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貴○魯人。請。現○請見莊公。其鄕人曰：「肉食者謀之，何間去聲焉？」肉食，謂在位有祿者。間，猶與也。言在位者自能謀之，汝又何與其謀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肉食者所見鄙陋，其謀未能遠大也。○遠謀二字，是一篇關眼。遂入，問何以戰，問何恃以與齊戰。○問得峭。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必以分人。」衣食二者，必分之凍餒之人。或者感吾之德，而可以戰乎。對曰：「惠未徧，民弗從。」分惠未能徧及，民心不肯從上所使，未可恃以爲戰。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必以信。」犧牲，祭牲也。玉，蒼璧黃琮之類。帛，幣也。此皆禮神之物。言祭祀之禮，不敢有加于舊，而祝史告神，必以誠[00037]信。或者感格神明，而可以戰乎。對曰：「信未孚，神弗福。」一時之小信，未能感孚于神，而神亦弗肯降之以福，未可恃以爲戰。公曰：「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小獄，爭訟也。大獄，殺傷也。情，實也。言小大之獄，雖不能明察，然必盡己之心以求其實，或者獄無寃枉，而可以戰乎。對曰：「忠之屬，可以一戰。察獄以情，不使有枉。是能盡己之心，亦忠之一端也。君能盡心于民，則民宜盡心于君，庶可以一戰。○可以一戰，緊照問何以戰。一可字，又與下四可字相應。戰則請從。」去聲○若與齊戰，則請從行。○請從，與上請見相應。公與之乘，去聲○乘，兵車也。戰于長勺。酌○長勺，地名。公將鼓之。公欲鳴鼓以進兵。劌曰：「未可。」齊人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大崩曰敗績。公將馳之，公欲馳車而逐齊兵。○將鼓、將馳，與上將戰相應。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轍，車跡也。軾，車前橫木。曰：「可矣！」遂逐齊師。兩未可、兩可矣，突兀相應。旣克，公問其故，公問劌不鼓及下視登望之故。○又與問何以戰相應。對曰：「夫戰，勇氣。一鼓作氣，再而衰，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言所以必待齊人三鼓之故。○未戰論忠，將戰論氣，肉食人見不到此。夫國，難測，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言所以下視登望之[00038]故。○克之逐之，作兩樣寫法，筆墨精采。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罵盡謀國僨事一流人，真千古笑柄。未戰考君德，方戰養士氣。旣戰察敵情，步步精詳，著著奇妙，此乃所謂遠謀也。左氏推論始末，復備參差錯綜之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