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81]

江出西陵，西陵，卽黃州地。始得平地。其流奔放肆󿀒，南合湘沅，原北合󿀆沔，勉○湘、沅，二水名。漢水出爲漾，東南流爲沔，至漢中東行爲漢沔。其勢益張，至於赤壁之下，波流浸灌，與海相若。以亭覽觀江流，故從江敍起。清河張君夢得，謫居齊安，齊安卽黃州。卽其廬之西南󿀁亭，以覽觀江流之勝，點亭字。而余兄󿀊瞻名之曰「快哉」。倒出快哉。蓋亭之所󿀎，南北百里，東西一合。濤瀾洶湧，風雲開闔。晝則舟楫出沒於其前，夜則魚龍悲嘯於其下。變化倏叔忽，動心駭目，不可久視。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舉目而足。西望武昌諸山，岡陵起伏，草木行杭列，烟消日出，漁夫樵父之舍，皆可指數，上聲此其之所以󿀁快哉者󿀌。一段寫當日所見以爲快。至於長洲之濱，故城之墟，曹孟德、孫仲謀之所睥譬睨，詣周瑜、陸遜之所騁騖，其流風遺跡，亦足以稱快世俗。曹操，字孟德。孫權，字仲謀。睥睨，袤視貌。周瑜，權將，嘗破曹操赤壁下。陸遜，亦權將，嘗破曹休，振旅過武昌，權以御蓋覆遜。出入直騁曰馳，亂馳曰鶩。○一段弔[00582]往古之事以爲快。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磋於蘭臺之宮，有風颯糝入聲然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獨󿀒王之雄風耳，庶人安得共之！」玉之言，蓋有諷焉。夫風無雌雄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樂，與庶人之所以󿀁憂，此則人之變󿀌，而風何與焉！因快哉二字，發此一段論端，尋說到張夢得身上，若斷若續，無限烟波。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性，將何適而非快？快字從其中看出，才起得張君謫居之快來。今張君不以謫󿀁患，收會膾稽計之餘，會計，指簿書錢穀言。而自放山水之間，此其中宜有以過人者。與上兩其中應。將蓬戶甕牖，無所不快，蓬戶，編蓬爲戶也。甕牖，以破甕爲牖口也。○翻跌。而况乎濯長江之清流，挹西山之白雲，窮耳目之勝以自適󿀌哉！緊收，正寫快哉，何等酣暢。不然，連山絕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此皆騷人思士之所以悲󿀄憔悴[00583]而不能勝升者，烏睹其󿀁快󿀌！反結，更有餘味。

前幅握定快哉二字洗發，後幅俱從謫居中生意。文勢汪洋，筆力雄壯。讀之令人心胸曠達，寵辱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