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方夜讀󿀂，聞有聲自西南來者，先出聲字。悚然而聽之。聽字，領起下文。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颯，糝入聲，○含風雨句。忽奔騰而砰烹湃。派○含波濤句。如波濤夜驚，一喻。風雨驟至。二喻。其觸於物󿀌，鏦鏦聰錚錚，撐金鐵皆鳴。含赴敵數句。󿀑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銜枚，所以止諠譁也。枚，形似箸，兩端有小繩，銜于口而繫于頸後，則不能言。○三喻。連下三喻，長短參差，虛狀秋聲，極意描寫。予謂童󿀊：「此何聲󿀌？汝出視之。」借視陪聞，作波。童󿀊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是方夜。四無人聲，聲在[00505]樹間。」是視不是聞。妙。予曰：「噫嘻，悲哉！此秋聲󿀌，胡󿀁乎來哉？借童子語，翻出秋聲二字。先咨嗟，次怪歎，領起全篇。蓋夫秋之󿀁狀󿀌：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色，賓。其容清明，天高日晶。精○晶，光也。○其容，賓。其氣慄冽，砭邊人肌骨。其氣，賓。其意蕭條，山川寂寥。其意，賓。故其󿀁聲󿀌，淒淒切切，呼號奮發。從其色、其容、其氣、其意，喚出共聲。豐草綠縟肉而爭茂，佳木葱蘢而可悅；二句未秋。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一氣之餘烈。實寫秋聲已畢。夫秋，刑官󿀌，司寇爲秋官，掌刑。於時󿀁陰。以二氣言。󿀑兵象󿀌，主肅殺。於行󿀁金。以五行言。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心。鄉飲酒禮云：天地肅殺，此天地之義氣也。天之於物，春生秋實。實字，含旣老過盛意。故其在樂󿀌，商聲主西方之音，商聲，屬金，故主西方之音。夷則󿀁七月之律。夷則，七月律名。月令：孟秋之月，律中夷則。商，󿀄󿀌。物旣老而悲󿀄。夷，戮󿀌。物過盛而當殺。注四句。○此段又細寫秋之爲義，洗刷無餘。下乃從秋暢發悲哉意。嗟乎，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動物，惟[00506]物之靈。草木無情，而人有情。無情者，尚有時而飄零，况有情者乎？○四句起下數層，是作賦本意。百憂感其心，萬󿀏勞其形。有動乎中，必搖其精。人之秋，非一時也。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憂其智之所不能。人或有時非秋，而又欲故自尋秋也。宜其渥然丹者󿀁槁木，黟衣然黑者󿀁星星。朱顏忽而變枯，黑髮忽而變白，猶草木之綠縟而色變，蔥蘢而葉脫也。奈何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爭榮？若欲任其憂思，必此身爲金石而後可也。奈何非金非石，而欲與草木爭一日之榮乎？念誰󿀁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念此槁木星星，乃憂思所致，是自爲戕賊耳。亦何恨乎天地自有之秋聲哉！○結出悲秋正旨。童󿀊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予之歎息。又于秋聲中添出一聲，作餘波。

秋聲，無形者也。卻寫得形色宛然，變態百出。末歸于人之憂勞，自少至老，猶物之受變，自春而秋，凜乎悲秋之意，溢于言表。結尾蟲聲唧唧，亦是從聲上發揮，絕妙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