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至,理有固然。引成語起。惟天下之靜者,乃能微而知著。惟靜故能知幾,此先生自負之言也。○開端三句,言安石必亂天下,但靜以觀之自見。虛虛冒起全篇。月暈運而風,礎楚潤而[00517]雨,礎,柱下石也。月旁昏氣曰暈,柱礎生汗曰潤。人人知之。天地陰陽之事,人無不知。人之推移,理勢之相因,其疎闊而難知,變化而不可測者,孰與天地陰陽之?人事理勢,較天地陰陽則爲易知。而賢者有不知,歐陽公亦勸先生與荊公遊。其故何?好惡亂其中,而利害奪其外。常人尚能知天地陰陽之事,而賢者反不能知人事之推移,理勢之相因,蓋其心汩於好惡利害,而不能靜也。○此段申明起手三句意。昔者,引證。山巨源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晉惠帝時,王衍爲尚書令,樂廣爲河南令,皆善清談。衍少時,山濤見之,歎曰:何物老嫗,生此甯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焚陽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孫無遺類矣!」唐德宗以楊炎、盧杞同平章事。杞貌醜,有才辨,悅之。時郭子儀每見賓客,姬妾不離側。惟杞至,子儀悉屏侍妾。或問其故,對曰:杞貌醜而心險,婦人見之必笑。他日杞得志,吾族無遺類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者。理有固然。以吾觀之,王衍之人,容貌言語,固有以欺世而盜名者。然不忮至不求,與物浮沉。無盧杞之陰險。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雖衍百千,何從而亂天下乎?反照神宗,伏下願治之主。盧杞[00515]之姦,固足以敗國;然而不學無文,容貌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眩世,無王衍之虛名。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反照神宗,伏下願治之主。由是言之,公之料,亦容有未必然。雖理有固然,非事所必至。○此段言衍、杞之姦,未甚,特其遇惠帝、德宗而爲亂耳。正形安石爲極姦。今有人,暗指安石。口誦孔老之言,身履夷齊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與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顏淵、孟軻復出,有王衍之虛名。而陰賊險狠,與人異趣,有盧杞之陰險。是王衍、盧杞合而一人,其禍豈可勝升言哉!厥後卒生靖康之禍,直是目見,非爲懸斷。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緩此人之至情。今不然,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囚,不櫛首。居喪者,不洗面。○明指安石。此豈其情哉?從恒情勘出至姦,所謂見微知著者以此。凡之不近人情者,鮮不姦慝,豎刁、易牙、開方是。注見管仲論中。○拓開一步。以蓋世之名,而濟其未形之患。緊入本人。雖有願治之主,好賢之相,猶[00519]將舉而用之。規諷仁宗。則其天下患,必然而無疑者,非特之比。應上二子容有未然意。孫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不欲有功,恐致傷人也。使斯人而不用,則吾言過,而斯人有不遇之歎,孰禍之至於此哉!不然,天下將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悲夫!寧願安石不見用,使天下以吾言爲過,毋願安石用,使天下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也。○結得淋漓感慨。
介甫名始盛時,老蘇作辨姦論,譏其不近人情。厥後新法煩苛,流毒寰宇。見微知著,可爲千古觀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