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龐令名檯櫬決死戰 [02416]關雲長放水渰七軍
關公初欲與馬超比試，而今與馬超之部將爭鋒，是與戰馬超無異。馬超既與關公一家，而龐德乃與關公死戰，是亦與戰馬超無異。以關公敵馬超，猶未損重，而以龐德鬭馬超，毋乃背主乎？其後既不肯背曹操而降關公，其初何以背馬騰而降曹操？故龐德之死，君無取焉。
關公以水勝者有：一白河之水，一襄江之水。白河[02417]之水，是奉孔明之命而用之者；襄江之水，是得孔明之意而用之者。用之，不過火後之餘波；用之，遂作軍前之勝筭。蓋孔明以水濟火，而關公則純用水。純用水，而水之功更於前矣。雖然，玄德以孔明水，孔明而用水，猶之以水濟水耳。若關公性烈如火，面赤如火，坐下之馬亦如火，則雖純用水，而亦可謂之以水濟火云。
襄江之決，可以淹七軍，而不足以取樊城，何？曰：水之灌兵易，而灌城難。灌兵之水，順而速；灌城之水，漸而遲。[02418]速則敵不及防，而遲則敵能自守。然則決泗水而取下邳，決漳水而取冀州，將毋曹操之用水獨勝於關公乎？曰：是不然。使下邳無侯成之納款，冀州無審榮之獻門，則城未必可入。操之幸勝，豈盡水之力哉！
關公之欲決襄江，與冷苞之欲決涪江，其謀無異，不可以成敗論。苞之所以敗者，彭羕告焉，而龐統防焉，公之所以勝者，成何覺焉，而于禁昧焉。法正知之早，故不移營而無；龐德知之晚，雖欲移營而無及。同一謀，而謀之成不[02419]成，亦視敵之愚與不愚耳。
魚入罾口，而關公坐享漁人之利矣。而龐德幾網之漏，而卒俎之登，于禁不校之烹，而幸池之畜，其故何？蓋魚入罾而難脫，此禁之所以被擒；魚得水而不涸，此禁之所以終活與。
觀於樊城之不下，而知天之不欲復興室。當單福取樊城之時，其兵力不足以守樊城，故其後終至棄樊城。及關公圍樊城之時，其兵力將不止於取樊城，則其時甚[02420]利於得樊城，而惜乎其中阻。讀之此，之嘆。
却說曹操欲使于禁赴樊城救援，問衆將誰敢作先鋒。一人應聲願往。操視之，乃龐德。操喜曰：「關某威震華夏，未逢對手，今遇令明，眞勁敵。」遂加于禁征南將軍，加龐德征西都先鋒，起七軍，前往樊城。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七固水之數也。這七軍，皆北方強壯之士。兩員領軍將校：一名董衡，一名董超，當日引各頭目參拜于禁。董衡曰：「今將軍提七枝重兵，去解樊城之厄，期在必勝，乃用龐德先鋒，豈不誤？」禁驚問其故。衡曰：「龐德原係馬超[02421]手下副將，不得已而降魏。今其故主在蜀，職居『五虎上將』，照應前事。況其親兄龐柔亦在西川官。又補敘前文所未及。今使他先鋒，是潑油救火。將軍何不啟知魏王，別換一人去？」有此一段言語，愈見下文龐德之不易也。禁聞此語，遂連夜入府啟知曹操。操省悟，即喚龐德至堦下，令納下先鋒印。德驚曰：「某正欲與王出力，何故不肯用？」操曰：「孤本無猜疑，但今馬超現在西川，汝兄龐柔亦在西川，俱佐劉。孤縱不疑，奈衆口何？」操推託別人，亦一激之意。龐德聞之，免冠頓首，流血滿面而告曰：「某自中投降王，每感厚恩，雖肝腦塗[02422]地不能補報，王何疑於德？德昔在故鄉時，與兄同居，嫂甚不賢，德乘醉殺之，兄恨德入骨髓，誓不相，恩已斷矣。殺嫂絕兄，是爲無親。故主馬超有勇無謀，兵敗地亡，孤身入川，今與德各其主，舊義已絕。背主從操，是爲無君。德感王恩遇，安敢萌異志？唯王察之！」操乃扶起龐德，撫慰曰：「孤素知卿忠義，前言特以安衆人之心耳。卿可努力建功。卿不負孤，孤亦必不負卿。」老賊善於用人。德拜謝囘家，令匠人造一木櫬。亦是死兆。次日，請諸友赴席，列櫬於堂。衆親友之，皆驚問曰：「將軍出師，何用此不祥之物？」德舉杯謂親友[02423]曰：「吾受魏王厚恩，誓以死報。今去樊城與關某決戰，我若不能殺彼，必彼所殺，即不彼所殺，我亦當自殺，故先此櫬，以示無空囘之理。」若死於疆場，當以馬革裹屍耳，何以櫬爲？衆皆嗟歎。德喚其妻李氏與其龐會出，謂其妻曰：「吾今先鋒，義當效死疆場。我若死，汝好生看養吾兒，吾兒有異相，長必當與吾報讐。」以死自誓固是好漢，惜其用之不當耳。妻痛哭送別，德令扶櫬而行。臨行，謂部將曰：「吾今去與關某死戰，我若被關某所殺，汝等即取吾屍置此櫬中。後被周倉活擒，究竟此櫬無用。我若殺關某，吾亦即取其首，置此櫬內，囘獻[02424]魏王。」櫬爲己設則可，若爲敵設，益覺無謂。部將五百人皆曰：「將軍如此忠勇，某等敢不竭力相助！」於是引軍前進。有人將此言報知曹操。操喜曰：「龐德忠勇如此，孤何憂焉！」賈詡曰：「龐德恃血氣之勇，欲與關某決死戰，臣竊慮之。」賈詡先料其敗。操然其言，急令人傳旨戒龐德曰：「關某智勇雙全，切不可輕敵。可取則取，不可取則宜謹守。」龐德聞命，謂衆將曰：「王何重視關某？吾料此去，當挫關某十年之聲價。」誰知關公聲價，雖死不挫乎。禁曰：「魏王之言，不可不從。」德奮然趲軍前至樊城，耀武揚威，鳴鑼擊鼓。却說關公正坐帳中，忽探馬飛[02425]報：「曹操差于禁將，領七枝精壯兵到來。前部先鋒龐德，軍前抬一木櫬，口出不遜之言，誓欲與將軍決一死戰，兵離城止十里矣。」關公聞言，勃然變色，美髯飄動，怒曰：「天下英雄聞吾之名，無不畏服，龐德豎，何敢藐視吾耶！關公好勝，又遇着一箇不怕死的。關平一面攻打樊城，吾自去斬此匹夫，以雪吾恨！平曰：「父親不可以泰山之重，與頑石爭高下。辱願代父去戰龐德。」關公曰：「汝試一徃，吾隨後便來接應。」關平出帳，提刀上馬，領兵來迎龐德。兩陣對圓，魏營一面皂旗，上「南安龐德」四箇白字。用白書字，[02426]便是掛孝之兆，頗似今之銘旌。龐德青袍銀鎧，鋼刀白馬，立於陣前。背後五百軍兵緊隨，步卒數人肩抬木櫬而出。關平罵龐德：「背主之賊！」背主二字，罵得切當。龐德問部卒曰：「此何人？」或答曰：「此關公義關平。」德呌曰：「吾奉魏王旨，來取汝父之首！汝乃疥癩兒，吾不殺汝，快喚汝父來！」龐德無兄，豈識關公有子。平怒，縱馬舞刀，來取龐德。德橫刀來迎。戰十合，不分勝負，兩家各歇。不是寫龐德，是寫關公。蚤有人報知關公。公怒，令廖化去攻樊城，自己親來迎敵龐德。關平接着，言與龐德交戰不分勝負。關公隨即橫刀出馬，呌曰：「關雲[02427]長在此，龐德何不蚤來受死！」龐德來討死，公乃欲以死與之。鼓聲響處，龐德出馬曰：「吾奉魏王旨，特來取汝首！恐汝不信，櫬在此。汝若怕死，蚤下馬受降！」關公罵曰：「量汝一匹夫，亦何能！可惜我青龍刀，斬汝鼠賊！」爲刀惜，亦當爲公惜。縱馬舞刀，來取龐德。德輪刀來迎，將戰有百餘合，精神倍長，兩軍各看得癡呆。在衆人眼中寫一句。魏軍恐龐德有失，急令鳴金収軍。關平恐父年老，亦急鳴金。將各退。龐德寨，對衆曰：「人言關公英雄，今日方信。」德亦心服。正言間，于禁至。相畢，禁曰：「聞將軍戰關公，百合之上，未得便宜，何不且[02428]退軍避之？」德奮然曰：「魏王命將軍將，何太弱？吾來日與關某共決一死，誓不退避！」到底只是要尋死。禁不敢阻而囘。却說關公囘寨，謂關平曰：「龐德刀法慣熟，眞吾敵手。」平曰：「俗云：『初生之犢不懼虎。』父親縱然斬此人，只是西羌一卒耳。倘有疎虞，非所以重伯父之託。」關平之言，深見大體。關公曰：「吾不殺此人，何以雪恨？吾意已決，再勿多言！」次日，上馬引兵前進。龐德亦引兵來迎。兩陣對圓，將齊出，更不打話，出馬交鋒。鬭至五十餘合，龐德撥囘馬，拖刀而走。關公隨後追趕。關平恐有疎失，亦隨後趕去。關平[02429]處處精細。關公口中罵：「龐賊！欲使拖刀計，吾豈懼汝？」原來龐德虛作拖刀勢，却把刀就鞍橋掛住，偷拽雕弓，搭上箭射將來。不能以刀勝，而欲以箭勝，亦不算英雄。關平眼快，龐德拽弓，呌：「賊將休放冷箭！」關平能。關公急睜眼看時，弓弦響處，箭早到來，躲閃不及，正中左臂。關平馬到，救父囘營。龐德勒囘馬，輪刀趕來，忽聽得本營鑼聲震。德恐後軍有失，急勒馬囘。原來于禁龐德射中關公，恐他成功，滅己威風，故鳴金收軍。于禁初阻龐德，今故忌之。龐德囘馬，問：「何故鳴金？」于禁曰：「魏王有戒：關公智勇雙全。他雖中箭，只恐有[02430]詐，故鳴金收軍。」解說得勉強。德曰：「若不收軍，吾已斬此人！」有關平相救，只怕未必。禁曰：「緊行無好步，當緩圖之。」龐德不知于禁之意，只懊悔不已。却說關公囘營，拔箭頭。幸得箭射不深，用金瘡藥敷之。後文有一箭射得重，此處先有一箭射得輕，爲之作引。關公痛恨龐德，謂衆將曰：「吾誓報此一箭之讐！」衆將對曰：「將軍且暫安息幾日，然後與戰未遲。」次日，人報龐德引軍搦戰。關公就要出戰。衆將勸住。龐德令軍毀罵。關平把住隘口，分付衆將休報知關公。寫關平精細之細。龐德搦戰十餘日，無人出迎，乃與于禁商議曰：「眼關公箭瘡舉發，[02431]不能動止，不若乘此機會，統七軍一擁殺入寨中，可救樊城之圍。」于禁恐龐德成功，只把魏王戒旨相推，不肯動兵。于禁忌龐德，正爲龐德背馬超之報。龐德累欲動兵，于禁只不允，乃移七軍轉過山口，離樊城北十里，依山下寨，禁自領兵截斷路，令龐德屯兵於谷後，使德不能進兵成功。龐德前爲楊松之忌，遂降曹操；今有于禁之忌，何不降關公？却說關平關公箭瘡已合，甚是喜悅。忽聽得于禁移七軍於樊城之北下寨，未知其謀，即報知關公。公遂上馬，引數騎上高阜處望之，樊城城上旗號不整，軍士慌亂，又在關公眼中帶寫樊城一筆。城北十里山[02432]谷之內，屯着軍馬，襄江水勢甚急。伏筆甚妙。看半晌，喚鄉導官問曰：「樊城北十里山谷，是何地名？」對曰：「罾口川。」關公喜曰：「于禁必我擒矣。」將士問曰：「將軍何以知之？」關公曰：「魚入罾口，豈能久乎？」坡名落鳳，龐統被射；川名罾口，于禁被擒，正復相似。而龐統則自覺之，于禁則不自知，而關公知之。諸將未信。公囘本寨。時值八月秋天，驟雨數日。公令人預船筏，收拾水具。關平問曰：「陸地相持，何用水具？」公曰：「非汝所知。于禁七軍不屯於廣易之地，而聚於罾口川險隘之處，方今秋雨連綿，襄江之水必然泛漲，吾已差人堰住各處水口，待水發[02433]時，乘高就船，放水一淹，樊城、罾口川之兵皆魚鱉矣。」不獨于禁爲魚，七軍皆爲魚矣。關平拜服。却說魏軍屯於罾口川，連日雨不止，督將成何來于禁曰：「軍屯於川口，地勢甚低，雖有土山，離營稍遠。即今秋雨連綿，軍士艱辛。近有人報說荊州兵移於高阜處，關公移兵，在成何口中補出。於水口預戰筏，倘江水泛漲，我軍危矣。宜早計。」于禁叱曰：「匹夫惑吾軍心耶！再有多言者，斬之！」于禁可固知兵，今何愚昧之甚？總之人不可以有私，私則蔽明，可不戒哉！成何羞慚而退，却來龐德，說此。德曰：「汝所甚當。奈軍不肯移兵，吾明日自移軍，屯於[02434]他處。」只怕等明日不得。計議方定，是夜風雨作。龐德坐於帳中，只聽得萬馬爭奔，征鼙震地。德驚，急出帳上馬看時，四面八方風雨驟至，七軍亂竄，隨波逐浪者不計其數。平地水深丈餘，于禁、龐德與諸將，各登山避水。地水師化作水山蹇。比及平明，關公及衆將皆搖旗鼓譟，乘船而來。于禁四下無路，左右止有五六十人，料不能逃，口稱願降。不濟事。關公令盡去衣甲，拘收入船，初入罾口，今則已入魚舟。然後來擒龐德。時龐德并董及成何，與步卒五百人，皆無衣甲，立在堤上。關公來，龐德全無懼怯，奮然前來接戰。[02435]關公將船四面圍定，軍士一齊放箭，射死魏兵半。董衡、董超勢已危，乃告龐德曰：「軍士折半，四下無路，不如投降。」龐德怒曰：「吾受魏王厚恩，豈肯屈節於人！」遂親斬董超、董衡於前，其初本是二董疑龐德，今反是龐德殺二董，出於意外。厲聲曰：「再說降者，以此人例！」於是衆皆奮力禦敵。自平明戰至日中，勇力倍增。關公催四面急攻，矢石如雨。德令軍士用短兵接戰。德囘顧成何曰：「吾聞『勇將不怯死以苟免，壯士不毀節而求生。』此一語在被擒於曹操時何不記之？今日乃我死日。死則死矣，但不知木櫬何處去耳。汝可努力死戰。」成何依令向[02436]前，被關公一箭射落水中。衆軍皆降，止有龐德一人力戰。正遇荊州數十人，駕船近隄來，德提刀飛身一躍，早上船，立殺十餘人，有此本事，可惜用之不得其當。餘皆棄船赴水逃命。龐德一手提刀，一手使短棹，欲向樊城而走。與許褚渭橋之舟彷彿相類。只上流頭一將，撐筏而至，將船撞翻，龐德落於水中。船上那將跳下水去，生擒龐德上船。衆視之，擒龐德者，乃周倉。先敘其功，後出其名。倉素知水性，在荊州住數年，愈加慣熟，更兼力，因此擒龐德。又補敘周倉武藝。于禁所領七軍，皆死於水中。其會水者，料無去路，亦俱[02437]投降。後人有詩曰：
夜半征鼙響震天，襄樊平地作深淵。
關公神算誰能及，華夏威名萬古傳。
關公囘到高阜去處，升帳而坐。羣刀手押過于禁來。禁拜伏於地，乞哀請命。大失體面。關公曰：「汝怎敢抗吾？」禁曰：「上命差遣，身不由己。望君侯憐憫，誓以死報。」公綽髯笑曰：「吾殺汝，猶殺狗彘耳，空汙刀斧！」令人縛送荊州，牢內監候，荊州大牢，權作放身也。「待吾囘，別作區處。」發落去訖。爲後文伏筆。關公令押過龐德。德睜眉怒目，立而[02438]不跪。不肯跪關公，獨肯跪曹操，殊無足取。關公曰：「汝兄現在中，汝故主馬超，亦在蜀中將。汝如何不早降？」絕不記被射之恨，何等卓犖。德怒曰：「吾寧死於刀下，豈降汝耶！」德之所以不降者，想以妻子在許昌故耶？嫂可殺，兄可絕，而妻子獨不可棄耶？罵不絕口。公怒，喝令刀斧手推出斬之。德引頸受刑。關公憐而塟之。此時定是關公另以木櫬塟之，原來之櫬，不知漂沒歸何所矣。於是乘水勢未退，復上戰船，引將校來攻樊城。却說樊城周圍，白浪滔天，水勢益甚，城垣漸漸浸塌，男女擔土搬磚，填塞不住。曹仁諸將無不喪膽，慌忙來告曹仁曰：「今日之危，非力可救，可趁敵軍未至，乘舟夜[02439]走，雖然失城，尚可全身。」皆是怕死的。仁從其言。方欲船出走，滿寵諫曰：「不可出。山水驟至，豈能長存？不旬日，即當自退。成何知水之將來，滿寵知水之將去，而一見聽，一不見聽，亦有幸有不幸焉。關公雖未攻城，已遣別將在郟下。其所以不敢輕進者，慮吾軍襲其後。今若棄城而去，黃河以南，非國家之有矣。願將軍固守此城，以保障。」仁拱手稱謝曰：「非伯寧之敎，幾誤。」若無滿寵，則樊城怭爲關公所有；關公既得樊城，則舉黃河以南，皆可據而有之。如是則呂蒙雖襲荊州，而關公猶不至於無以自立也。而滿寵言之，曹仁聽之，豈非天哉！乃騎白馬上城，聚衆將發誓曰：「吾受魏王命保守此城，但有言棄城而去者，斬！」諸[02440]將皆曰：「某等願以死據守！」仁喜，就城上設弓弩數百，軍士晝夜防護，不敢懈怠。老幼居民，擔土石填塞城垣。旬日之內，水勢漸退。關公自擒魏將于禁等，威震天下，無不驚駭。忽次關興來寨內省親。關興於此處出現。公就令興賫諸官立功文去成都，中王，各求升陞遷。但求陞遷，而不求添兵相助，是亦疎虞處。興拜辭父親，徑投成都去訖。虧此一去，關公留得一子。却說關公分兵一半，直抵郟下。公自領兵四面攻打樊城。當日關公自到北門，立馬揚鞭，指而問曰：「汝等鼠輩，不早來降，更待何時？」正言間，曹仁在敵樓上關公身上止[02441]披掩心甲，斜袒着綠袍，乃急招五百弓弩手，一齊放箭。公急勒馬囘時，右臂上中一弩箭，翻身落馬。正是：
水裏七軍方喪膽，城中一箭忽身。
未知關公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024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