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奇第一種卷之四十
茂苑毛宗崗序始氏評 吳門杭永年資能氏評定
第七十九回
兄逼弟曹植賦詩 姪陷叔劉封伏法
劉、曹之相形，何厚薄之懸殊乎！玄德以異姓之兄，而痛悼其弟之亡；曹丕以同胞之兄，而急欲其弟之死。一則痛義弟之死，而不顧其養之恩；一則欲親弟之亡，而不顧其[02551]生母之愛。君於此，有天倫之感焉。
甚矣，名之不可竊，而實之不可誣！操以武王之遺其，而自比於文王；丕則不以文王之目其父，而仍諡之曰武王。是父欲避改革之名而讓之後人，避改革之實而之先世。之先世，而魏之篡非丕篡之，實操篡之耳。操將欺人，而先不能欺；操欲自掩，而不之掩。嗚呼！奸雄之奸，亦復何用哉？
文章足以殺身，而有時乎亦足以救死；文章足以取忌，而[02552]有時乎亦足以動人。如建之七步成章是已。楊惲種豆之歌，適觸君王之怒，不若建煮豆之咏，能發兄弟之悲；朱虛耕田之吟，但寒異姓之心，不若建燃豆之詩，能解同氣之怨；劉勝聞樂之對，自述涕泣之情，不若建釜中之辭，能隕他人之淚。此豈獨當時然哉？凡今之人有與兄弟而相煎者，觀於其文，亦宜之泣然矣。
曹建亦嘗倩人代筆矣，楊修手敎數十條是。然建倩人代筆，面試却不出醜，不似今人倩人代筆，面試即便[02553]出醜。面試不出醜，連平日之代筆者，亦信其自作。面試一出醜，連平日之自作者，亦疑其代筆。故惟才如建，可不倩人，亦惟才如建，可以偶一倩人。
觀曹氏之得免於內亂，而知天之不欲祚。懦若曹熊不足論耳，曹彰以勇畧自矜，而驅雄兵於鄴郡，曹植以才名自恃，而集文士於臨淄，岌岌乎幾不免內亂之作矣。使亦如譚與尚之相爭，琦與琮之相惡，而中王得乘隙以攻之，豈不快哉！乃熊既死，彰既，而曹植亦束手而[02554]受縛，君以魏之幸而之不幸云。
劉封之拒孟達，與糜芳之從傅士仁則有異矣。然既然拒之於終，何不拒之於始，既能斬孟獲之使而不降曹操，何以聽孟達之譖而不救關公乎？南郡之救樊城難，糜芳不聽士仁則必死。上庸之援麥城易，封不聽孟達則未必至於死，惜其之不蚤耳。
劉封雖有罪，而先主殺之亦未得其當。其不救關公，可罪；其不降曹氏，可原；其拒孟達於後，可嘉；則其悔[02555]聽孟達於前，亦可諒。而喪一義弟，殺一義兒，誠計之左矣。且既欲殺之，不即召而殺之，而使喪師失地以重其辜，則先主有失焉：彼自知獲戾，而將兵於外，安保其無降魏之心？其失算者一；以一劉封當徐晃、夏侯尚、孟達之師，明知其非敵，而故遣焉，是棄劉封并棄五萬人，其失算者；孟達已去，不更令別將以守上庸，而至有申耽、申儀之叛，使劉封進退無路，是棄劉封并棄上庸之地，其失算者。有此失，宜先主之終悔與？[02556]
張松、法正、孟達、彭羕四人皆賣國，而各有不同：初欲投曹操，而繼乃向先主者，張松；既先主，而欲叛先主者，彭羕。劉而復降曹，降曹而其後欲劉者，孟達；其背劉璋之後，始終先主者，惟法正一人而已。雖然，法正、孟達功同一體，孟達有罪，法正必不自安，幸其時正已死耳。若正而在，安保其不彭羕乎？苟曰始終無，吾於法正未之敢信。
却說曹丕聞曹彰提兵而來，驚問衆官，一人挺身而出，願往折[02557]服之。衆視其人，乃諫議夫賈逵。曹丕喜，即命賈逵前往。逵領命出城，迎曹彰。彰問曰：「先王璽綬安在？」一見便問璽綬，黃須兒幾欲學紫鬚兒。逵正色而言曰：「家有長，國有儲君。先王璽綬，非君侯之所宜問。」意正而詞嚴。彰默然無語，乃與賈逵同入城。至宮門前，逵問曰：「君侯此來，欲奔喪耶？欲爭位耶？」本欲其退兵，却先問此二語。妙甚。彰曰：「吾來奔喪，別無異心。」逵曰：「既無異心，何故帶兵入城？」彰即時叱退左右將士，妙在不敎之退而自退。隻身入內，拜曹丕。兄弟人，相抱哭。曹彰將本部軍馬，盡交與曹丕。丕令彰囘鄢陵自守，彰拜辭[02558]而去。於是曹丕安居王位，改建安十五年延康元年。未篡位，先改元，奇絕。○諺云：自肚裏改年號，即此便爲篡位之兆。封賈詡太尉，華歆相國，王朗御史夫，官僚盡皆陞賞。諡曹操曰武王，曹操自比文王，而曹丕偏不諡之曰文，偏隘之曰武。葬於鄴郡高陵，令于禁董治陵。禁奉命到彼，只陵屋中白粉壁上，圖畵關雲長水渰七軍擒獲于禁之。文字照應之妙。畵雲長儼然上坐，龐德憤怒不屈，于禁拜伏於地，哀求乞命之狀。敎他看曹操的墳墓，却看了自己的行樂。既看了自己的行樂，又看了關公的喜神。原來曹丕以于禁兵敗被擒，不能死節，既降敵而復，心鄙其人，故先令[02559]人圖畵陵屋粉壁，故意使之往以愧之。曹丕羞臣下是一幅畵，難兄弟是一首詩。看畵所以陶情，吟詩所以遣興。自有詩畵以來，未有如于禁、曹植之不堪者也。當下于禁此畵像，羞惱，氣憤成病，不久而死。死遲了。後人有詩嘆曰：
十年來說舊交，可憐臨難不忠曹。
知人未向心中識，畵虎今從骨裏描。
却說華歆奏曹丕曰：「鄢陵侯已交割軍馬，赴本國去，臨淄侯植、蕭懷侯熊，人竟不來奔喪，理當問罪。」不知君臣之義者，定不善處人兄弟之間。丕從之，即分遣使，往處問罪。不一日，蕭懷使者囘報：蕭懷[02560]侯曹熊懼罪，自縊身死。先送殺了一箇兄弟。丕令厚塟之，追贈蕭懷王。過一日，臨淄使者囘報說：「臨淄侯日與丁儀、丁廙兄弟人酣飲，悖慢無禮，聞使命至，臨淄侯端坐不動，丁儀罵曰：『昔者先王本欲立吾主世，被讒臣所阻，今王喪未遠，便問罪於骨肉，何？』是責曹丕。丁廙曰：『據吾主聰明冠世，自當承嗣位，今反不得立。汝那廟堂之臣，何不識人才若此？』是責羣臣。臨淄侯因怒叱武士，將臣亂棒打出。」曹植之事，不在臨淄一邊敘來，只在鄴使口中說出，筆法甚省。丕聞之怒，即令許褚領虎衛軍千，火速至臨淄，擒曹植等一干人來。[02561]褚奉命，引軍至臨淄城。守將攔阻，褚立斬之，直入城中，無一人敢當鋒銳，逕到府堂。只曹植與丁儀、丁廙等盡皆醉倒。喪中醉倒，難爲孝子。丕雖不兄，植亦不子。褚皆縛之，載於車上，并將府下屬官，盡行拿解鄴郡，聽候曹丕發落。丕下令，先將丁儀、丁廙等盡行誅戮。丁儀字正禮，丁廙字敬禮，沛郡人，乃一時文士。及其被殺，人多惜之。文章不能免禍，爲之一嘆。却說曹丕之母卞氏，聽得曹熊縊死，心甚悲。忽聞曹植被擒，其黨丁儀等已殺，驚，急出殿召曹丕相。羣臣無一人爲曹植請命者，而必待其母自出，爲之一嘆。丕母出殿，慌來拜謁。卞氏哭[02562]謂丕曰：「汝弟植，平生嗜酒疎狂，盖因自恃胸中之才，故爾放縱。汝可念同胞之情，存其性命。吾至九泉，亦瞑目。」吳氏爲女之故而罵孫權，其詞厲；卞氏爲植之故而求曹丕，其詞哀。丕曰：「兒亦深愛其才，安肯害他？今正欲戒其性耳。母親勿憂。」卞氏洒淚而入。丕出偏殿，召曹植入。華歆問曰：「適來莫非太后勸殿下勿殺建乎？」丕曰：「然。」歆曰：「建懷才抱智，終非池中物，若不早除，必後患。」華歆不知有伏后，何知有卞氏。丕曰：「母命不可違。」歆曰：「人皆言建出口成章，臣未深信。主上可召入以才試之，若不能，即殺之，若果能，則貶之，以絕天下文人之[02563]口。」不難助臣謀主，何難助兄謀弟。丕從之。須臾，曹植入，惶恐伏拜請罪。丕曰：「吾與汝情雖兄弟，義屬君臣，汝安敢恃才蔑禮？昔先君在日，汝常以文章誇示於人，吾深疑汝必用他人代筆。吾今限汝行七步吟詩一首。若果能，則免一死；若不能，則從重治罪，决不姑恕。」縱使倩人代筆，罪不至死，若以此論死，則天下之犯死罪者多矣。植曰：「願乞題目。」時殿上懸一水墨畵，畵着兩隻牛鬭於土牆之下，一牛墜井而亡。丕指畵曰：「即以此畵題。詩中不許犯着『牛鬭牆下，一牛墜井死』字樣。」阿哥做考官，乃出如此難題目。植行七步，其詩已成。詩曰：[02564]
兩肉齊道行，頭上帶凹骨。
相遇塊山下，欻起相搪突。
敵不俱剛，一肉卧土窟。
非是力不如，盛氣不泄畢。
曹丕及羣臣皆驚。丕曰：「七步成章，吾猶以遲。汝能應聲而作詩一首否？」面試中式，偏不作准，又要覆試。植曰：「願即命題。」丕曰：「吾與汝乃兄弟。以此題。亦不許犯着『兄弟』字樣。」前題在牽牛章，此題在棠棣章。植畧不思索，即口占一首曰：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02565]
曹丕聞之，潸然淚下。四句詩，賽過一篇求通親親表，聞之安得不淚！其母卞氏，從殿后出曰：「兄何逼弟之甚耶？」丕慌忙離坐告曰：「國法不可廢耳。」於是貶曹植安鄉侯。試了好文字，猶然降等。若文字不佳，將不止劣等矣。植拜辭，上馬而去。曹丕自繼位之後，法令一新，威逼帝，甚於其父。早有細作報入成都。以上按下曹丕，以下再敘先主。中王聞之驚，即與文武商議曰：「曹操已死，曹丕繼位，威逼天，更甚於操。東吳孫權，拱手稱臣。孤欲先伐東吳，以報雲長之讐，以關公之讐，讐之則私，以臣魏之罪，罪之則公。次討中原，以除亂賊。」言未畢，廖化出班，哭拜於地曰：「關公父遇害，實劉[02566]封、孟達之罪，乞誅此賊。」玄德便欲遣人擒之。孔明諫曰：「不可。且宜緩圖之，急則生變矣。恐其不降吳則降魏耳。可陞此人郡守，分調開去，然後可擒。」玄德從之，遂遣使陞劉封去守綿竹。原來彭羕與孟達甚厚，聽知此，急囘家作，遣心腹人馳報孟達。本爲欲治二人之罪，却引出一人來。使者方出南門外，被馬超巡視軍捉獲，解馬超。超審知此，即往彭羕。羕接入，置酒相待。酒至數巡，超以言挑之曰：「昔中王待公甚厚，今何漸薄？」馬超性直，此時亦能用詐。羕因酒醉，恨罵曰：「老革荒悖，吾必有以報之！」超探曰：「某亦懷怨心[02567]久矣。」羕曰：「公起本部軍，結連孟達外合，某領川兵內應，可圖。」前被髡於劉璋，今髪長未幾而復生異心，恐不但斷髪，將斷其頭矣。超曰：「先生之言甚當。來日再議。」超辭彭羕，即將入與解中王，細言其。玄德怒，即令擒彭羕，下獄拷問其情。羕在獄中，悔之無及。玄德問孔明曰：「彭羕有謀反之意，當何以治之？」孔明曰：「羕雖狂士，然留之久必生禍。」於是玄德賜彭羕死於獄。與張松事泄而死彷彿相似。羕既死，有人報知孟達。達驚，舉止失措。忽使命至，調劉封囘守綿竹去訖。孟達慌請上庸、房陵都尉申耽、申儀弟兄人商議[02568]曰：「我與法孝直同有功於中王，今孝直已死，法正之死，在孟達口中補出。而中王忘我前功，乃欲害，之奈何？」耽曰：「某有一計，使中王不能加害於公。」達喜，急問何計。耽曰：「吾弟兄欲投魏久矣，公可作一表，辭中王，投魏王曹丕，丕必重用，吾人亦隨後來降。」又因孟達一人，引出兩人之叛。達猛然省悟，即寫表一通，付與來使，當晚引五十餘騎投魏去。使命持表囘成都，奏中王，言孟達投魏之。先主怒。覽其表曰：
臣達伏惟殿下將建伊、呂之業，追桓、文之功，草創，假勢[02569]吳、楚，是以有之士，望風順。臣委質以來，愆戾山積。臣猶自知，況於君乎？今王朝英俊鱗集，臣內無輔佐之器，外無將領之才，列次功臣，誠足自愧。臣聞范蠡識微，浮於五湖；舅犯謝罪，逡巡河上。夫際會之間，請命乞身，何哉？欲潔去就之分。況臣卑鄙，無元功巨勳自繫於時，竊慕前賢，蚤思遠恥。昔申生至孝，疑於親；胥至忠，誅於君；䝉恬拓境而被刑；樂毅破齊而遭讒佞。臣每讀其，未嘗不感慨流涕，而親當其，益用悼。邇者荊州覆敗，臣失節，百無一還。惟臣[02570]尋，自致房陵、上庸，而復乞身自放於外。伏想殿下聖恩感悟，愍臣之心，悼臣之舉。臣誠人，不能始終。知而之，敢謂非罪？臣每聞「交絕無惡聲，去臣無怨辭」，臣過奉敎於君，願君王勉之，臣不勝惶恐之至。
玄德看畢，怒曰：「匹夫叛吾，安敢以文辭相戲耶！」即欲起兵擒之。孔明曰：「可就遣劉封進兵，令虎相倂，劉封或有功，或敗績，必成都，就而除之，可絕兩害。」一舉兩得，殊不費力。玄德從之，遂遣使到綿竹傳諭劉封。封受命，率兵來擒孟達。却說曹丕正聚文武議，[02571]忽近臣奏曰：「蜀將孟達來降。」丕召入問曰：「汝此來，莫非詐降乎？」達曰：「臣不救關公之危，中王欲殺臣，因此懼罪來降，別無他意。」曹丕尚未准信，忽報劉封引五萬兵來取襄陽，單搦孟達廝殺。丕曰：「汝既是眞心，便可去襄陽取劉封首級來，孤方准信。」與呂䝉使傅士仁招糜芳一般意思。達曰：「臣以利害說之，不必動兵，令劉封亦來降。」丕喜，遂加孟達散騎常侍、建武將軍、平陽亭侯，領新城太守，去守襄陽、樊城。原來夏侯尚、徐晃已先在襄陽，正將收取上庸諸部。孟達到襄陽，與將禮畢，探得劉封離城五[02572]十里下寨。達即修一封，使人賫赴蜀寨，招降劉封。與傅士仁說糜芳相似。劉封覽，怒曰：「此賊誤吾叔姪之義，間吾父之親，使吾不忠不孝之人！」遂扯碎來，斬其使。劉封此時，却與糜芳大異。次日，引軍前來搦戰。孟達知劉封扯斬使，勃然怒，亦領兵出迎。兩陣對圓，封立馬於門旗下。以刀指罵曰：「背國反賊，安敢亂言！」孟達曰：「汝死已臨頭上，還自執迷不省！」封怒，拍馬輪刀，直奔孟達。戰不合，達敗走。便是誘敵之計。封乘虛追殺十餘里，一聲喊起，伏兵盡出，左邊夏侯尚殺來，右邊徐晃殺來，孟達囘身復戰。[02573]軍夾攻，劉封敗而走，連夜奔囘上庸，背後魏兵趕來。劉封到城下呌門，城上亂箭射下，申耽在敵樓上呌曰：「吾已降魏！」早爲十數回後閉門射孟達作一樣子。封怒，欲要攻城，背後追軍將至，封立腳不牢，只得望房陵而奔，城上已盡插魏旗。申儀在敵樓上，將旗一颭，城後一彪軍出，旗上右將軍徐晃。與沔水之戰相似。封抵敵不住，急望西川而走。晃乘勢追殺。劉封部下只剩得百餘騎。到成都，入中王，哭拜於地，細奏前。玄德怒曰：「辱有何面目復來吾？」封曰：「叔父之難，非兒不救，因孟達諫阻故[02574]耳。」今番却推脫不乾淨了。玄德轉怒曰：「汝須食人食、穿人衣，非土木偶人，安可聽讒賊所阻！」命左右推出斬之。此時悔聽孟達之言而不救關公，又悔不聽孟達之言而不降魏矣。中王既斬劉封，後聞孟達招之，毀斬使之，心中頗悔，哀痛關公，以致染病。因此按兵不動。以上按下先主，以下再敘曹丕。且說魏王曹丕自即王位，將文武官僚盡皆陞賞，遂統甲兵十萬南巡沛國譙縣，饗先塋。鄉中父老，揚塵遮道，奉觴進酒，效高祖還沛之。正爾居喪守制，却便衣錦還鄉，恐不如高祖之威加海內而歸也。人報將軍夏侯惇病危，丕即還鄴郡，時惇已卒。照應前文見鬼事。丕掛孝，以[02575]厚禮殯塟。是歲八月間，報稱石邑縣鳳凰來儀，臨淄城麒麟出現，黃龍現於鄴郡。此鳳、此麟、此龍不當來而來，非魏之禎祥，乃漢之妖孽耳。於是中郎將李伏、太史丞許芝商議：種種瑞徵，乃魏當代之兆，可安排受禪之禮，令帝將天下讓與魏王。遂同華歆、王朗、辛毗、賈詡、劉廙、劉曄、陳矯、陳羣、桓階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餘人，直入內殿，來奏獻帝，請禪位於魏王曹丕。正是：
魏家社稷今將建，代江山忽已移。
未知獻帝如何囘答，且看下文分解。[025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