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連環計[00395] 董太師鬧鳳儀亭
十八路諸侯不能殺董卓，而一貂蟬足以殺之；劉、關、張人不能勝呂布，而貂蟬一女能勝之。以衽席戰場，以脂粉甲冑，以盻睞戈矛，以嚬笑弓矢，以甘言卑詞運奇設伏，女將軍真可畏哉！當之語曰：「司徒妙計高天下，只用美人不用兵。」
西施易，貂蟬難。西施只要哄得一個吳王；貂蟬一面要哄董卓，一面要哄呂布，使出兩副心腸，妝出兩副面[00396]孔，是不易。我謂貂蟬之功，可竹帛。若使董卓伏誅後，王允不激成李、郭之亂，則室自此復安；而貂蟬一女，豈不與麟閣、雲臺并垂不朽哉？最恨今人，訛傳關公斬貂蟬之。夫貂蟬無可斬之罪，而有可嘉之績：特表而出之。
此卷最妙在董卓賜金安慰呂布一段。若無此一段以緩之，則布之刺卓，不待鳳儀亭相遇之後矣。且鳳儀亭打戟墮地之時，呂布何難拾戟回刺董卓？而但往外急走，則皆[00397]此一緩之力。
連環計之妙，不在專殺董卓。設使董卓擲戟之時，刺中呂布，則卓自損其一臂，而卓可圖矣。此皆在王允算中，亦未始不在貂蟬算中。王允豈獨愛呂布，貂亦豈獨愛呂布哉！吾嘗謂「西真心范蠡，貂蟬假意對溫侯」，蓋貂蟬心中只有一王允爾。
前卷方敘龍爭虎鬥，此回忽寫燕語鶯聲。溫柔旖旎，真如鐃吹之後，忽聽玉簫；疾雷之餘，忽好月：令讀者應接不[00398]暇。今人喜讀稗官，恐稗官中反無如此妙筆！
却說蒯良曰：「今孫堅已喪，其皆幼。乘此虛弱之時，火速進軍，江東一鼓可得。若還屍罷兵，容其養成氣力，荊州之患。」表曰：「吾有黃祖在彼營中，安忍棄之？」良曰：「捨一無謀黃祖而取江東，有何不可！」自是暢論。表曰：「吾與黃祖心腹之交，捨之不義。」遂送桓階回營，相約以孫堅屍換黃祖。死孫堅換活黃祖，人道劉表便宜，我道劉表不便宜。黃祖十輩，不敵孫堅一人；孫堅之死，猶勝黃祖之生。孫策換回黃祖，迎接靈柩，罷戰回江東，葬父於曲阿之原。喪已畢，引軍居江都，招賢納士，屈己待人，四[00399]方豪傑漸漸投之，便有不凡。不在話下。放過孫策，接入董卓。却說董卓在長安聞孫堅已死，乃曰：「吾除却一心腹之患！」問：「其年幾歲矣？」或荅曰：「十七歲。」卓遂不以意。自此愈加驕橫，自號「尚父」，王莽欲學周公，董卓又欲學太公，可發一笑。出入僣天儀仗。封弟董旻左將軍、鄠侯，姪董璜侍中，總領禁軍。董氏宗族，不問長幼，皆封列侯。離長安城百五十里，別築「郿塢」，郿塢在鳳翔府郿縣。役民夫十五萬人築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長安，昔有新豐，今有小長安。內蓋宮室，倉庫屯積十年糧食；選民間少年美女八百人實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積不[00400]知其數。家屬都住在內。爲後文伏筆。卓往來長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於橫門外。橫門即長安東門。卓嘗設帳於路，與公卿聚飲。一日，卓出橫門，百官皆送，卓留宴。適北地招安降卒數百人到。卓即命於座前，或斷其手足，或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鍋煮之，哀號之聲震天，百官戰慄失箸，卓飲食談笑自若。以殺降卒爲下酒物，亦甚無趣。一日，卓於省臺會百官，列坐兩行。酒至數巡，呂布徑入，向卓耳邊言不數句。卓笑曰：「原來如此。」命呂布於筵上揪司空張溫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時，侍從將一紅盤，托張溫頭入獻。[00401]同時有兩張溫。此一張溫，乃漢張溫也。後孫權使張溫至蜀，乃吳張溫也。百官魂不附體。卓笑曰：「諸公勿驚。張溫結連袁術，欲圖害我，因使人寄來，錯下在吾兒奉先處，故斬之。張溫事即在董卓口中敘出，省筆。公等無故，不必驚畏。」衆官唯唯而散。司徒王允到府中，尋思今日席間之，坐不安席。此處又放過董卓，接入王允。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後園，立於荼蘼架側，仰天垂淚。孫堅、王允，一樣月下灑淚，而一是悲憤，一是憂鬱。忽聞有人，在牡丹亭畔長籲短歎。允潛步窺之，乃府中歌伎貂蟬。無端忽敘出一女子。不用王允想到此人，偏用此人來挑動王允，妙妙。其女自幼選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八，色伎[00402]俱佳，允以親女待之。是夜允聽良久，喝曰：「賤人將有私情耶？」一喝妙甚。不用順敘，偏用逆挑，最有波致。貂蟬驚跪荅曰：「賤妾安敢有私！」允曰：「汝無所私，何夜深於此長嘆？」蟬曰：「容妾伸肺腑之言。」允曰：「汝勿隱匿，當實告我。」蟬曰：「妾蒙人恩養，訓習歌舞，優禮相待，妾雖粉身碎骨，莫報萬一。近人兩眉愁鎖，必有國家，自曹操行刺不成以後，王允日夜憂悶光景，俱於貂蟬口中暗暗補出。不敢問。今晚行坐不安，因此長嘆。不想人窺。倘有用妾之處，萬死不辭！」好貂蟬。允以杖擊地曰：「誰想天下却在汝手中耶！突作奇語，令人猜想不著。隨我到畫閣中[00403]來。」貂蟬跟允到閣中，允盡叱出婦妾，納貂蟬於坐，叩頭便拜。又特特作此驚人之筆，令人一發猜想不著。貂蟬驚伏於地，曰：「人何故如此？」允曰：「汝可憐天下生靈！」看官試想：一個女子，教他如何救天下生靈？言訖淚如泉湧。貂蟬曰：「適間賤妾曾言：但有使令，萬死不辭。」允跪而言曰：「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賊臣董卓，將欲篡位，朝中文武，無計可施。董卓有一義兒，姓呂，名布，驍勇異常。我觀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連環計，計名奇。先將汝許嫁呂布，後獻與董卓，汝於中取便諜間他父反顏，令布殺卓，以絕惡。重[00404]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不知汝意若何？」此處方說出計策，却要他成功衽席之上。貂蟬曰：「妾許人萬死不辭，望即獻妾與彼。妾自有道理。」允曰：「若洩漏，我滅門矣。」此句叮囑斷不可少。貂蟬曰：「人勿憂。妾若不報義，死於萬刃之下。」允拜謝。次日，便將家藏明珠數顆，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頂，使人密送呂布。本將玉女爲釣，先用珠冠作餌。妙。布喜，親到王允宅致謝。不用王允去請，却使呂布自來。又妙。允預嘉肴美饌，候呂布至，允出門迎迓，接入後堂，延之上坐。布曰：「呂布乃相府一將，司徒是朝廷臣，何故錯敬？」允曰：「方今天下別無英雄，惟有將軍耳。[00405]允非敬將軍之職，敬將軍之才。」布喜。允殷勤敬酒，口稱董太師并布之德不絕。極口奉承呂布，妙矣；却又於呂布面前褒獎太師，更妙。布笑暢飲。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數人勸酒。酒至半酣，允曰：「喚孩兒來。」竟說是孩兒，妙。少頃，青衣引貂蟬豔妝而出。布驚問何人。允曰：「女貂蟬。允蒙將軍錯愛，不異至親，故令其與將軍相。」便命貂蟬與呂布把盞。貂蟬送酒與布，兩下眉來眼去。來了。允佯醉曰：「孩兒央及將軍痛飲幾杯！吾一家全靠著將軍哩。」布請貂蟬坐。貂蟬假意欲入，寫得好看。允曰：「將軍吾之至友，孩兒便坐何妨！」貂蟬便坐[00406]於允側。先把盞，後同坐，以漸而親，寫得次序。呂布目不轉睛的看。飲數杯，允指蟬謂布曰：「吾欲將此女送與將軍妾，還肯納否？」布出席謝曰：「若得如此，布當效犬馬之報！」允曰：「早晚選一良辰，送至府中。」布欣喜無限，頻以目視貂蟬。貂蟬亦以秋波送情。寫得好看。不意三國志中，有此一段溫柔旖旎文字。少頃席散，允曰：「本欲留將軍止宿，恐太師疑。」布再拜謝而去。過數日，允在朝堂董卓，趁呂布不在側，精細。伏地拜請曰：「允欲屈太師車騎，到草舍赴宴，未審鈞意若何？」卓曰：「司徒招，即當趨赴。」允拜謝家，水陸畢陳，於前廳正中設[00407]座，錦繡鋪地，內外各設幃幔。寫設宴，比前加倍尊嚴。次日晌午，董卓來到。董卓、呂布來法不同，一個自來，一個請來。允具朝服出迎，再拜起居。卓下車，左右持戟甲士百餘，簇擁入堂，分列兩旁。允於堂下再拜。卓命扶上，賜坐於側。允曰：「太師盛德巍巍，伊、周不能及。」卓喜。進酒作樂，允極其致敬。天晚酒酣，允請卓入後堂。請入後堂，纔出貂蟬，不特次序應然，亦見機密之至。卓叱退甲士。允捧觴稱賀曰：「允自幼頗習天文，夜觀乾象，家氣數已盡。太師功德振於天下，若舜之受堯，禹之繼舜，正合天心人意。」不但奉承董卓，便已埋伏後文。卓曰：「安敢望此！」允曰：「自古有道伐無[00408]道，無德讓有德，豈過分乎！」卓笑曰：「若果天命我，司徒當元勳。」先許一個元勳穩當。允拜謝。堂中點上畫燭，止留女使進酒供食。允曰：「教坊之樂，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應。」卓曰：「甚妙。」允教放下簾櫳。笙簧繚繞，簇捧貂蟬舞於簾外。董卓先坐前堂，次入後堂；貂蟬先舞簾外，轉入簾內：俱有次序。有詞贊之曰：
原是昭陽宮裏人，驚鴻宛轉掌中身，只疑飛過洞庭春。 按徹梁州蓮步穩，好花風嫋一枝新。畫堂香暖不勝春。
詩曰：[00409]
紅牙催拍燕飛忙，一片行雲到畫堂。
眉黛促成遊恨，臉容初斷故人腸。
榆錢不買千金笑，柳帶何須百寶妝。
舞罷隔簾偷目送，不知誰是楚襄王？
舞罷，卓命近前。貂蟬轉入簾內，深深再拜。來了。卓貂蟬顏色美麗，便問：「此女何人？」允曰：「歌伎貂蟬。」此時又不說是孩兒，更妙。卓曰：「能唱否？」允命貂蟬執檀板，低謳一曲，貂蟬見呂布只把盞，見董卓便歌舞。說女兒是女兒身分，說歌伎是歌伎身分。正是：
一點櫻桃啟絳唇，兩行碎玉噴「陽春」。[00410]
丁香舌吐衡鋼劒，要斬奸邪亂國臣。
卓稱賞不已。允命貂蟬把盞。卓擎杯問曰：「青春幾何？」貂蟬曰：「賤妾年方八。」卓笑曰：「真神仙中人！」也來了。允起曰：「允欲將此女獻上太師，未審肯容納否？」卓曰：「如此惠，何以報德？」允曰：「此女得侍太師，其福不淺。」卓再稱謝。允即命氈車，先將貂蟬送到相府。女將軍兵起前去了。○連忙送去，妙。卓亦起身告辭。允親送董卓，直到相府，然後辭回，乘馬而行。不到半路，只兩行紅燈照道，呂布騎馬執戟而來，正與王允撞。看到此處，爲王允吃一嚇。便勒住馬，一把揪住[00411]衣襟，厲聲問曰：「司徒既以貂蟬許我，今送與太師，何相戲耶？」嚇殺。允急止之曰：「此非說話處，且請到草舍去。」妙，有機變。布同允到家下馬，入後堂，也入後堂，妙。敘禮畢，允曰：「將軍何故反怪老夫？」布曰：「有人報我，說你把氈車送貂蟬入相府，是何意故？」允曰：「將軍原來不知。昨日太師在朝堂中，對老夫說：『我有一，明日要到你家。』允因此準宴等候。太師飲酒中間，說：『我聞你有一女名喚貂蟬，已許吾兒奉先。我恐你言未准，特來相求，并請一。』老夫不敢有違，隨引貂蟬出拜公公。公公二字搠心。妙。太師曰：『今日良辰，吾[00412]即當取此女回去，配與奉先。』更妙。將軍試思：太師親臨，老夫焉敢推阻？」一派鬼話，令人入其玄中。布曰：「司徒少罪。布一時錯，來日自當負荊。」允曰：「女頗有妝奩，待過將軍府下，便當送至。」此句找足得妙。想呂布此時，猶儼然以新郎自待也。布謝去。次日，呂布在府中打聽，絕不聞音耗。不聞「配與奉先」之音耗也。徑入堂中，尋問諸侍妾。侍妾對曰：「夜來太師與新人共寢，至今未起。」董卓做乾爺，難爲了乾娘；呂布做乾兒，難爲了乾媳婦。布怒，不得不怒。潛入卓卧房後窺探。時貂蟬起於窗下梳頭，忽窗外池中照一人影，極長，頭戴束髮冠：先見影，後見人，妙。偷眼視之，正是呂布。貂蟬故蹙雙[00413]眉，做憂愁不樂之態；復以香羅頻拭淚眼。笑亦傾人，顰亦傾人。呂布窺視良久，乃出。少頃入，卓己坐於中堂。布來，問曰：「外面無乎？」布曰：「無。」外面無事，裏面却有事。侍立卓側。卓方食，布偷目竊望，繡簾內一女往來觀覷，微露半面，以目送情，此皆女將軍絕妙兵法。布知是貂蟬，神魂飄蕩。卓布如此光景，心中疑忌，曰：「奉先無且退。」布怏怏而出。董卓自納貂蟬後，色所迷，月餘不出理。卓偶染疾，貂蟬衣不解帶，曲意逢迎，看他待布如彼，待卓又如此。使出兩副心腸，妝出兩副面孔，令我想殺女將軍矣。卓心愈喜。呂布入內問安。正值卓睡。貂蟬于床後[00414]探半身望布，以手指心，以手指董卓，揮淚不止。女將軍韜略一至於此，孫吳不及也。布心如碎。卓朦朧雙目，布注視床後，目不轉睛；回身一看，貂蟬立於床後。卓怒，叱布曰：「汝敢戲吾愛姬耶！」喚左右逐出，今後不許入堂。呂布怒恨而。先爲擲戟作引。路遇李儒，告知其故。儒急入卓曰：「太師欲取天下，何故以過責溫侯？倘彼心變，去矣！」卓曰：「奈何？」儒曰：「來朝喚入，賜以金帛，好言慰之，自然無。」卓依言。次日，使人喚布入堂，慰之曰：「吾前日病中心神恍惚，誤言汝，汝勿記心！」隨賜金十斤，錦十匹。布謝，此處[00415]忽又一頓。波瀾倏起倏落，大有層折。然身雖在卓左右，心實繫念貂蟬。卓疾既愈，入朝議。布執戟相隨，卓與獻帝共談，便乘間提戟出內門，一寫戟。上馬徑投相府來。一寫馬。繫馬府前，再寫馬。提戟入後堂，再寫戟。尋貂蟬。蟬曰：「汝可去後園中鳳儀亭邊等我。」布提戟徑往，三寫戟。立於亭下曲欄之旁。良久，貂蟬分花拂柳而來，果然如月宮仙。花下看佳人，如馬上看壯士，加倍動目。泣謂布曰：「我雖非王司徒親女，然待之如已出。自將軍，許侍箕帚。妾已生平願足。誰想太師起不良之心，將妾淫汙。妾恨不即死，止因未與將軍一訣，故且忍[00416]辱偷生。今幸得，妾願畢矣！此身已汙，不得復英雄：願死於君前，以明妾志！」語語動人。言訖，手攀曲欄，望荷花池便跳。以死動之。呂布慌忙抱住，泣曰：使布怒易，使布泣難。布而至於泣，董卓不能活矣。「我知汝心久矣！只恨不能共語！」貂蟬手扯布曰：「妾今生不能與君妻，願相期於來世。」再逼一句，妙。布曰：「我今生不能以汝妻，非英雄！」正要逼出他此句。蟬曰：「妾度日如年，願君憐而救之。」明明催殺董卓。自己原不肯死。布曰：「我今愉空而來，恐老賊疑，必當速去。」蟬牽其衣曰：「君如此懼怕老賊，妾身無天日之期矣！」妙極，惡極。布立住曰：「容我徐圖良策。」說罷，提[00417]戟欲去。四寫戟。○若此時便去，那得撞著董卓？讀書者至此，亦惟恐其去也。貂蟬曰：「妾在深閨，聞將軍之名，如雷貫耳，以當世一人而已。誰想反受他人之制乎！」言訖，淚下如雨。諺云：「請將不如激將。」是絕妙說士聲口。布羞慚滿面，重複倚戟，五寫戟。回身摟抱貂蟬，用好言安慰。兩個偎偎倚倚，不忍相離。此皆貂蟬故意淹留呂布，要他撞著董卓。女將軍兵法神妙如許。却說董卓在殿上，回頭不呂布，心中懷疑，連忙辭獻帝，登車回府。布馬繫於府前。三寫馬。問門吏，吏荅曰：「溫侯入後堂去。」卓叱退左右，徑入後堂中，尋覓不。喚貂蟬，蟬亦不。急殺。急問侍妾，侍妾曰：「貂蟬在後園看[00418]花。」卓尋入後園，正呂布和貂蟬在鳳儀亭下共語，畫戟倚在一邊。六寫戟。卓怒，喝一聲。布卓至，驚，回身便走。卓搶畫戟，七寫戟。挺著趕來。呂布走得快，卓肥胖趕不上，擲戟刺布。八寫戟。布打戟落地。九寫戟。卓拾戟再趕，十寫戟。布已走遠。卓趕出園門，一人飛奔前來，與卓胸膛相撞，卓倒於地。此何人耶？令人急欲看下文矣。正是：
沖天怒氣高千丈，僕地肥軀做一堆。
未知此人是誰，且聽下文分解。[00419] [004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