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奇第一種卷之四
茂苑毛宗崗序始氏評 吳門杭永年資能氏評定
第七回
袁紹磐河戰公孫 孫堅跨江擊劉表
諸侯紛紛，互相爭競，天下已成四分五裂之勢。一董卓未死，而天下生出無數董卓。欲舉而一之固難，欲舉而之，亦正不易。[00369]
袁紹之取冀州，謀亦巧哉。然人知韓馥、公孫瓚袁紹所愚，而不知袁紹董卓所愚。紹初盟主以討卓，何其壯！今董卓遣一介之使以和之，而遂奉命不遑：嗚呼，有愧曹操多矣！
善盜物者最會賭咒，亦惟善賭咒者最會盜物。觀於孫堅故，可寒心。
一玉璽耳，孫堅匿焉，袁紹爭焉，劉表截焉。究竟孫堅不因得璽而帝，反因得璽而死。若之帝蜀，未嘗得璽；丕之帝[00370]魏，權之帝吳，亦皆不因璽。噫嘻！皇帝不皇帝，豈在玉璽不玉璽哉？
看此回瓚與紹戰，一日之間，忽敗忽勝，忽勝忽敗，變態不測。至於文弱如劉表，勇壯如孫堅，必以勝在孫、敗在劉，而之相反，不可料如此。嗟乎！茫茫世，何常之有？一部國志，俱當作如是觀。微獨國而已，一部十七史，俱當作如是觀。
此回敘孫堅之終，敘孫策之始，凡皆孫權而敘之。孫[00371]權於此卷方纔出名，乃出名而猶未出色，止寫得孫策出色耳。然與劉、曹鼎立者，孫權，是孫權主，而孫堅、孫策皆客。且因孫權而敘其父兄，則以孫堅、孫策主，而袁紹、公孫瓚其客。然公孫瓚文中忽有一劉，突如其來，倏焉而往，而公孫瓚遂表平原相，則因劉而敘及公孫瓚，因公孫瓚而敘及袁紹：是以袁紹之戰公孫主，而孫堅之擊劉表客矣。何？分鼎者孫權，而繼統者劉。以國主，則紹、瓚等皆其客；國以[00372]劉主，則孫權其客。今此回之目曰「袁紹戰公孫」，而注意乃在劉；曰「孫堅擊劉表」，而注意乃在孫權：賓中有主，主中有賓，讀國志者不可以不辨。
却說孫堅被劉表圍住，虧得程普、黃蓋、韓當將死救得脫，折兵半。奪路引兵回江東。自此孫堅與劉表結怨。伏一筆。且說袁紹屯兵河內，缺少糧草。冀州牧韓馥遣人送糧以資軍用。袁術不發糧而致孫堅之敗，韓馥以送糧而啟袁紹之謀。庸人舉動皆錯。謀士逢紀說紹曰：「丈夫縱橫天下，何待人送糧食！冀州乃錢糧廣盛之地，將軍何不取之？」[00373]紹曰：「未有良策。」紀曰：「可暗使人馳與公孫瓚，令進兵取冀州，約以夾攻。瓚必興兵。韓馥無謀之輩，必請將軍領州。就中取，唾手可得。」紹喜，即發到瓚處。瓚得，說共攻冀州，平分其地，喜，即日興兵。紹却使人密報韓馥。馥慌聚荀諶、辛評謀士商議。如此二人，亦稱謀士，可笑。諶曰：「公孫瓚將燕、代之衆，長驅而來，其鋒不可當。兼有劉、關、張助之，難以抵敵。今袁本初智勇過人，手下名將極廣，將軍可請彼同治州。彼必厚待將軍，無患公孫瓚矣。」正中逢紀之計。韓馥即差別駕關純去請袁紹。長史耿武諫[00374]曰：「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乳哺立可餓死。奈何欲以州委之？此引虎入羊群！」冀州未嘗無人。馥曰：「吾乃袁氏之故吏，才能不如本初。古者擇賢者而讓之，諸君何嫉妒耶？」耿武歎曰：「冀州休矣！」於是棄職而去者十餘人，獨耿武與關純伏於城外，以待袁紹。數日後，紹引兵至，耿武、關純拔刀而出，欲刺殺紹。紹將顏良立斬耿武，文醜砍死關純。二人烈烈，可謂忠於韓馥。紹入冀州，以馥奮威將軍，以田豐、沮授、許攸、逢紀分掌州，盡奪韓馥之權。「擇賢而讓」，賢者固如是乎？馥懊悔無及，遂棄下家，[00375]匹馬往投陳留太守張邈去。虎入羊群，羊能存乎？其得去，猶幸矣。却說公孫瓚知袁紹已據冀州，遣弟公孫越來紹，欲分其地。紹曰：「可請汝兄自來，吾有商議。」越辭。行不到五十里，道旁閃出一彪軍馬，口稱：「我乃董丞相家將！」亂箭射死公孫越。袁紹不能討董卓，反假作董家兵以殺人。如此舉動，有愧盟主多矣。從人逃回，公孫瓚，報越已死。瓚怒，曰：「袁紹誘我起兵攻韓馥，他却就裏取。今詐董卓兵射死吾弟，此冤如何不報！」盡起本部兵殺奔冀州來。紹知瓚兵至，亦領軍出，軍會於盤河之上。紹軍於盤河橋東，瓚軍于橋西。瓚立馬橋[00376]上，呼曰：「背義之徒，何敢賣我！」紹亦策馬至橋邊，指瓚曰：「韓馥無才，願讓冀州於吾，與爾何干？」瓚曰：「昔日以汝忠義，推盟主，今之所，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於世間！」回思向日歃血定盟，可發一笑。今之稱盟兄盟弟者須要仔細。袁紹怒曰：「誰可擒之？」言未畢，文醜策馬挺槍，直殺上橋。公孫瓚就橋邊與文醜交鋒。戰不到十餘合，瓚抵擋不住，敗陣而回，文醜乘勢追趕。瓚走入陣中，文醜飛馬徑入中軍，往來衝突。瓚手下健將四員，一齊迎戰，被文醜一槍刺一將下馬，將俱走。文醜直趕公孫瓚出陣後，瓚望山谷而逃。[00377]文醜驟馬厲聲叫：「快下馬受降！」瓚弓箭盡落，頭盔墜地，披髮縱馬；奔轉山坡，其馬前失，瓚翻身落於坡下。文醜急撚槍來刺。讀書者至此，必曰公孫瓚休矣。忽草坡左側轉出個少年將軍，飛馬挺槍，直取文醜。來得突兀。公孫瓚扒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長八尺，濃眉眼，闊面重頤，威風凜凜，與文醜戰五六十合，勝負未分。在公孫瓚眼中看出，分外聲勢。瓚部下救軍到，文醜撥回馬去。那少年不追趕。瓚忙下土坡，問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荅曰：「某乃常山真定人，姓趙，名雲，字龍。此人突如其來。人謂當日公孫瓚得一救星，却是異日劉玄德得一[00378]幫手。本袁紹轄下之人。因紹無忠君救民之心，故特棄彼而投麾下。子龍立志，高人一等。不期於此處相。」瓚喜，遂同寨，整頓甲兵。次日，瓚將軍馬分作左右兩隊，勢如羽翼。馬五千餘匹，半皆是白馬。因公孫瓚曾與羌人戰，盡選白馬先鋒，號「白馬將軍」，羌人但白馬便走，因此白馬極多。閒文錯雜得妙。袁紹令顏良、文醜先鋒，各引弓弩手一千，亦分作左右兩隊。令在左者射公孫瓚右軍，在右者射公孫瓚左軍。再令曲義引八百弓手，步兵一萬五千，列於陣中。一邊馬多，一邊箭多。袁紹自引馬步軍數萬于後接[00379]應。公孫瓚初得趙雲，不知心腹，令其另領一軍在後。便非能知人、能用人之人。遣將嚴綱先鋒。瓚自領中軍，立馬橋上，傍豎紅圈金線帥字旗於馬前。有聲有色。○先伏一筆。從辰時擂鼓，直到巳時，紹軍不進。曲義令弓手皆伏於遮箭牌下，只聽炮響發箭。嚴綱鼓譟吶喊，直取曲義。義軍嚴綱兵來，都伏而不動，直到來得至近，一聲炮響，八百弓弩手一齊俱發。曲義亦能軍。綱急待回，被曲義拍馬舞刀，斬於馬下。瓚軍敗。左右兩軍欲來救應，都被顏良、文醜引弓弩手射住。馬多不如箭多。紹軍并進，直殺到界橋邊。曲義馬到，先[00380]斬執旗將，把繡旗砍倒。若使子龍在前，必不至此。公孫瓚砍倒繡旗，回馬下橋而走。瓚軍一敗。曲義引軍直沖到後軍，正撞著趙雲，挺槍躍馬，直取曲義。戰不數合，一槍刺曲義於馬下。趙雲一騎馬飛入紹軍，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公孫瓚引軍殺回，紹軍敗。瓚軍一勝。却說袁紹先使探馬看時，回報曲義斬將搴旗，追趕敗兵，因此不作準。與田豐引著帳下持戟軍士數百人，弓箭手數十騎，乘馬出觀，呵呵笑：「公孫瓚無能之輩！」正說之間，忽趙雲沖到面前。弓箭手急待射時，雲連刺數人，衆軍皆走。後面瓚軍團[00381]團圍裹上來。田豐慌對紹曰：「主公且於空牆中躲避。」紹以兜鍪撲地，呼曰：「丈夫願臨陣鬥死，豈可入牆而望活乎！」此時氣概，惜不用之於討董卓之時。衆軍士齊心死戰，趙雲衝突不入，紹兵隊掩至，顏良亦引軍來到，兩路并殺。趙雲保公孫瓚殺透重圍，回到界橋。紹驅兵進，復趕過橋，落水死者不計其數。瓚軍又一敗。○處處夾寫橋，妙。袁紹當先趕來，不到五里，只聽得山背後喊聲起，閃出一彪人馬。首員將，乃是劉玄德、關雲長、張翼德。讀書者至此，亦正想公等三人。因在平原探知公孫瓚與袁紹相爭，特來助戰。當下匹馬[00382]般兵器，飛奔前來，直取袁紹。紹驚得魂飛天外，手中寶刀墜於馬下，忙撥馬而逃。四世三公，奈何懼此一縣令、兩弓手耶？衆人死救過橋。瓚軍又一勝。○寫兩軍忽勝忽敗，令讀者目光霍霍。公孫瓚亦收軍寨。玄德、關、張動問畢，瓚曰：「若非玄德遠來救我，幾乎狼狽。」教與趙雲相，玄德甚相敬愛，便有不捨之心。眼力絕勝公孫瓚。○此爲後文子龍歸劉張本。却說袁紹輸一陣，堅守不出。兩軍相拒月餘，有人來長安報知董卓。李儒對卓曰：「袁紹與公孫瓚，亦當今豪傑。現在盤河廝殺，宜假天之詔，差人往和解之。人感德，必順太師矣。」卓曰善。次日，便使太傅馬日[00383]磾、音低。太僕趙岐，齋詔前去。人來至河北，紹出迎於百里之外，再拜奉詔。此果天子詔耶？乃董卓令耳。昔日盟衆而討之，今日再拜而奉之，紹真懦夫哉！次日，人至瓚營宣諭，瓚乃遣使致於紹，互相講和。人自回京覆命。瓚即日班師，表薦劉玄德平原相。玄德與趙雲分別，執手垂淚，不忍相離。雲歎曰：「某曩日誤認公孫瓚英雄，今觀所，亦袁紹等輩耳！」玄德曰：「公且屈身之，相有日。」灑淚而別。此時子龍不即歸劉，非子龍之戀瓚，乃玄德之愛瓚也。却說袁術在南陽，聞袁紹新得冀州，遣使來求馬千匹，紹不與。術怒，自此兄弟不睦。曹家兄弟相救，袁家兄弟相仇。袁曹優劣，[00384]又見於此。遣使往荊州，問劉表借糧十萬，表亦不與。術恨之，密遣人遺於孫堅，使伐劉表。袁術前以不發糧而致孫堅於敗，今又恨他人之不發糧而誤孫堅之死，可恨。其略曰：
前者劉表截路，乃吾兄本初之謀。今本初與表私議，欲襲江東。公可速興兵伐劉表，吾公取本初，是何言歟！仇可報。公取荊州，吾取冀州，切勿誤！有此一番致書，便爲後文孫策投袁術張本。
堅得曰：「叵耐劉表，昔日斷吾路，今不乘時報恨，更待何年！」聚帳下程普、黃蓋、韓當等商議。程普曰：「袁術多詐，未可准信。」堅[00385]曰：「吾自欲報仇，豈望袁術之助乎？」語亦壯。便差黃蓋先來江邊安排戰船，多裝軍器糧草，船裝載戰馬，克日興師。江中細作探知，來報劉表。表驚，急聚文武將士商議。蒯良曰：「不必憂慮。可令黃祖部領江夏之兵前驅，主公率荊襄之衆援。孫堅跨江涉湖而來，安能用武乎？」計亦通。表然之，令黃祖設，隨後便起軍。却說孫堅有四，皆吳夫人所生。長名策，字伯符；次名權，字仲謀；名翊，字叔弼；四名匡，字季佐。孫堅將死，其子方欲出頭，故百忙中特爲敘出。吳夫人之妹，即孫堅次妻，後有二喬，前有二吳。二喬各配一婿，二吳却共[00386]歸一夫。亦生一一女，名朗，字早安；女名仁。并敘其女，爲後配劉備張本。堅過房俞氏一，名韶，字公禮。堅有一弟，名靜，字幼臺。堅臨行，靜引諸列拜於馬前而諫曰：「今董卓專權，天懦弱，海內亂，各霸一方。江東方稍寧，以一恨而起重兵，非所宜。願兄詳之！」文臺之弟，勝似本初之弟。堅曰：「弟勿多言。吾將縱橫天下，有仇豈可不報！」長孫策曰：「如父親必欲往，兒願隨行。」堅許之。遂與策登舟，殺奔樊城。樊城在襄陽府城江口。黃祖伏弓弩手於江邊，船傍岸，亂箭俱發。堅令諸軍不可輕動，只伏於船中，來往誘之；一連日，船數十次傍岸。[00387]黃祖軍只顧放箭，箭已放盡，堅却拔船上所得之箭，約十數萬。當日正值順風，堅令軍士一齊放箭，朱晦翁見此，亦當注曰：「即以其人之箭，還射其人之兵。」岸上支吾不住，只得退走。堅軍登岸，程普、黃蓋分兵兩路，直取黃祖營寨。背後韓當驅兵進。面夾攻，黃祖敗，棄却樊城，走入鄧城。孫堅大勝。堅令黃蓋守住船隻，親自統兵追襲。黃祖引軍出迎，佈陣於野。堅列成陣勢，出馬於門旗之下。孫策全副披掛，挺槍立馬於父側。本初無弟，文臺有兒。黃祖引將出馬：一個是江夏張虎，一個是襄陽陳生。黃祖揚鞭罵：「江東鼠賊，安敢侵犯[00388]室宗親境界！」便令張虎搦戰。堅陣內韓當出迎。兩騎相交，戰十餘合，陳生張虎力怯，飛馬來助。孫策望，按住手中槍，扯弓搭箭，正射中陳生面門，應弦落馬。張虎陳生墜地，吃一驚，措手不及，被韓當一刀，削去半個腦袋。程普縱馬直來陣前捉黃祖。黃祖棄却頭盔、戰馬，雜於步軍內逃命。孫堅掩殺敗軍，直到水，水在襄陽城南，其源出陝西嶓冢山。命黃蓋將船隻進泊江。孫堅又大勝。黃祖聚敗軍來劉表，言堅勢不可當。表慌請蒯良商議。良曰：「目今新敗，兵無戰心，只可深溝高壘，以避其鋒。却潛令人求救於袁紹，此圍[00389]自可解。」有袁術致書於孫堅，便有劉表求救於袁紹，勢所必然。蔡瑁曰：「柔之言，直拙計。兵臨城下，將至壕邊，豈可束手待斃！某雖不才，願請軍出城，以決一戰。」劉表許之。蔡瑁引軍萬餘，出襄陽城外，於峴山布陣。峴，賢上聲。峴山在襄陽角城南。孫堅將得勝之兵，長驅進。蔡瑁出馬。堅曰：「此人是劉表後妻之兄，誰與吾擒之？」蔡瑁出處從孫堅口中點出，敘事妙品。程普挺鐵脊矛，出馬與蔡瑁交戰。不到數合，蔡瑁敗走。堅驅軍，殺得屍橫遍野。蔡瑁逃入襄陽。孫堅又大勝。蒯良言瑁不聽良策，以致敗，按軍法當斬。劉表以新娶其妹，不肯加刑。劉表溺愛後妻，便爲後文廢劉琦、立劉琮張本。却說[00390]孫堅分兵四面，圍住襄陽攻打。忽一日，狂風驟起，將中軍帥字旗竿吹折。屢勝之後，忽有此不祥之兆，天有不測風雲，正應人有旦夕禍福。○公孫瓚帥字旗，敵軍砍倒；孫堅帥字旗，天風吹折：兩處閒閒相照。韓當曰：「此非吉兆，可暫班師。」堅曰：「吾屢戰屢勝，取襄陽只在旦夕。豈可因風折旗竿，遽爾罷兵！」遂不聽韓當之言，攻城愈急。蒯良謂劉表曰：「某夜觀天象，一將星欲墜；以分野度之，當應在孫堅。又一預兆。彼兆在風，此兆在星。○孫堅前在建章殿前看月，仰歎帝星不明；今於襄陽城下遇風，遂使將星下墜。一月、一風，帝星、將星，遙遙相對。主公可速致袁紹，求其相助。」劉表寫，問誰敢突圍而出。健將呂公應聲願往。蒯良曰：「汝既[00391]敢去，可聽吾計。與汝軍馬五百，多帶能射者。沖出陣去，即奔峴山，他必引軍來趕。汝分一百人上山，尋石準；一百人執弓弩，伏於林中。但有追兵到時，不可徑走，可盤旋曲折，引到埋伏之處，矢石俱發。若能取勝，放起連珠號炮，城中便出接應。本爲求救防追，不謂便以此殺敵。如無追兵，不可放炮，趲程而去。主意在此三句，那知却是閒文。今夜月不甚明，黃昏便可出城。」呂公領計策，拴束軍馬，黃昏時分，密開東門，引兵出城。孫堅在帳中忽聞喊聲，急上馬，引十餘騎出營來看。軍士報說：「有一彪人馬殺將出來，望峴山而去。」[00392]堅不會諸將，只引十餘騎趕來。呂公已於山林叢雜去處，上下埋伏。堅馬快，單騎獨來，前軍不遠。堅叫：「休走！」呂公勒回馬來戰孫堅。交馬只一合，呂公便走，閃入山路去。堅隨後趕入，却不呂公。堅方欲上山，忽然一聲鑼響，山上石亂下，林中亂箭齊發。堅體中石、箭，腦漿迸流，人馬皆死於峴山之內，壽止十七歲。劉備、曹操、孫堅，并起一時。而備及身而帝，操亦及身而王，獨堅不帝不王而死於不虞之鋒刃，豈非有幸有不幸哉？○孫堅此一死，不特堅所不及料，亦蒯良、呂公之所不及料也。呂公截住十騎，并皆殺盡，放起連珠號炮。城中黃祖、蒯越、蔡瑁分頭引兵殺出，江東[00393]諸軍亂。黃蓋聽得喊聲震天，引水軍殺來，正迎著黃祖。戰不兩合，生擒黃祖。程普保著孫策，急待尋路，正遇呂公。程普縱馬向前，戰不到數合，一矛刺呂公於馬下。兩軍戰，殺到天明，各自收軍。劉表軍自入城。孫策回到水，方知父親被亂箭射死，屍首已被劉表軍士扛抬入城去，放聲哭。本欲報截路之仇，今又添一殺父之仇，是仇上加仇矣。衆軍俱號泣。策曰：「父屍在彼，安得回鄉！」黃蓋曰：「今活捉黃祖在此，得一人入城講和，將黃祖去換主公屍首。」仇上添仇，而反欲遣換講和者，重在父屍故耳。言未畢，軍吏桓階出曰：「某與劉表有舊，願入[00394]城使。」策許之。桓階入城，劉表，具說其。表曰：「文臺屍首，吾已用棺木盛貯在此。可速放回黃祖，兩家各罷兵，再休侵犯。」桓階拜謝欲行，階下蒯良出曰：「不可不可！吾有一言，令江東諸軍片甲不回。請先斬桓階，然後用計。」正是：
追敵孫堅方殞命，求和桓階遭殃。
未知桓階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