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虔瓘，齊州歷城人。開元初，累遷右驍衛將軍，兼北庭都護。年春，突厥默啜遣其移涅可汗及同俄特勒率精騎圍逼北庭，「涅」字各本原作「江」，據新書卷二一五上突厥傳改。虔瓘率衆固守。同俄特勒單騎親逼城下，虔瓘使勇士伏於路左，突起斬之。賊衆旣至，失同俄，相率於城下乞降，請盡軍中衣資器杖以贖同俄。及聞其死，軍慟哭，便引退。默啜女婿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時與同俄特勒同領兵，以同俄之死，懼不敢，遂將其妻降。虔瓘以破賊之功，拜冠軍將軍，行右驍衛將軍。下制曰：朕聞賞有功、報有德者，政之急。若功不賞，德不報，則人何謂哉。雲麾將軍、檢校右驍衛將軍，兼北庭都護、翰海軍經畧使、金山道副總管、招慰營田等使、上柱國、太原縣開國郭虔瓘，宣[03475]威將軍、守右驍衛翊府中郎將、檢校伊州刺史兼伊吾軍使、借紫金魚袋、上柱國郭知運等，早負名節，稱義勇。頃者柳中、金滿，偏師禦敵，蕭條窮漠之外，奔迫孤城之下。強寇益侵，援兵不至，旣守而戰，自秋涉冬，櫪馬長嘶，戍人遠望。謀以十勝，成其九拒。遂能摧日逐之遺種，斬天驕之愛息。豈耿恭、班超，獨高前史；將廉頗、李牧，與朕同時。眷言茂勛，是所嘉嘆。信可以疇其井邑，昭示遐邇，俾勞臣觀而懦夫立焉。虔瓘可進封太原郡開國公，知運可封介休縣開國公。虔瓘俄轉安西副都護、攝御史夫、四鎮經畧安撫使，進封潞國公，賜實封一百戶虔瓘及奏請募關中兵一萬人往安西討擊，皆給公乘，兼供熟食，敕許之。將作匠韋湊上疏曰：臣聞兵者兇器，不護己而用之。今西域諸蕃，莫不順軌。縱鼠竊狗盜，有戍卒鎮兵，足宣式遏之威，非降赫斯之怒。此師之出，未其名。臣聞安不忘危，理必資。自近及遠，強幹弱枝，是以實關中，徙諸豪族。今關輔戶口，積久逋逃，承前先虛，猶未實。屬北虜犯[03476]塞，西戎駭邊，凡在丁壯，征行畧盡。豈宜更募驍勇，遠資荒服。一萬行人，詣六千餘里，咸給遞馱，並供熟食，道次州縣，將何以供？秦、隴之西，人戶漸少，涼州已去，沙磧悠然。遣彼居人，如何得濟？萬人賞賜，費用極多；萬里資糧，破損尤廣。縱令必克，其獲幾何？儻稽天誅，無乃甚損！請令計議所用所得，校其多少，卽知利害。況用者必賞，獲者未量，何要此行，頓空畿甸。且上古之時，同之化，不獨，不獨親親，何隔華戎，務均安靖。洎皇道謝古，帝德慚皇，猶尚綏懷，不從征伐，有占風覘雨之客，無越海逾山之師。其後武膺圖，志恢土宇，西通絕域，北擊匈奴。雖廣獲珍奇，多斬首級，而中國疲耗，殆至危亡。是以俗號昇平君稱盛德者，咸指唐堯之代，不武之年。其要功不成者，復焉足比議？惟陛下圖之。虔瓘竟無克獲之功。尋遷右威衛將軍，以疾卒。其後，以張嵩安西都護以代虔瓘。嵩身長七尺，偉姿儀。初進士舉，常以邊任自許。及在安西，務農重戰，安西府庫，遂充實。十年，轉太原尹，卒官。俄以黃[03477]門侍郎杜暹代嵩安西都護。
郭知運字逢時，瓜州常樂人。壯勇善射，頗有膽畧。初秦州度府果毅，以戰功累除左驍衛中郎將、瀚海軍經畧使，轉檢校伊州刺史，兼伊吾軍使。開元年春，副郭虔瓘破突厥於北庭，以功封介休縣公，加雲麾將軍，擢拜右武衛將軍。其秋，吐蕃入寇隴右，掠監牧馬而去，詔知運率衆擊之。知運與薛訥、王晙等掎角擊敗之，各本原作「王皎」，據本卷王忠嗣傳、本書卷九三王晙傳、冊府卷三五八改。下同。拜知運鄯州都督、隴右諸軍節度使。四年冬，突厥降戶阿悉爛、𨁂?跌思太等率衆反叛，單于副都護張知運賊所執，詔薛訥領兵討之。叛賊至綏州界，詔知運領朔方兵募橫擊之，破賊衆於黑山呼延谷，賊舍甲仗並棄張知運走。六年，知運率兵入討吐蕃，賊徒無，遂掩至九曲，獲鎖及甲馬耗牛等數萬計。「甲」字各本原在「及」字下，據冊府卷三五八改。知運獻捷，遂分賜京文武五品已上清官及朝集使，拜知運兼鴻臚卿、攝御史中丞，加封太原郡公。八年，六州胡康待賓等反，詔知運與[03478]王晙討平之，拜左武衛將軍，授一官，賜金銀器百、雜彩千段。九年，卒於軍，贈涼州都督，錫米粟五百斛、絹帛五百段，仍令中令張說其碑文。知運自居西陲，甚蕃夷所憚，其後王君㚟亦號勇將，時人稱王、郭焉。英傑、英乂。英傑官至左衛將軍。開元十一年，幽州長史薛楚玉遣英傑及裨將吳克勤、烏知義、羅守忠等率精騎萬人及降奚之衆以討契丹，屯兵於榆關之外；契丹首領可突干引突厥之衆拒戰於都山之下。「千」字各本原作「于」，據本書卷八玄宗紀、通鑑卷二一三改。官軍不利，知義、守忠率麾下便道遁。英傑與克勤逢賊力戰，皆沒於陣。其下精銳六千餘人仍與賊苦戰，賊以英傑之首示之，竟不降，盡賊所殺。英乂，劍南西川節度使，自有傳。
王君㚟，瓜州常樂人。初，郭知運別奏，驍勇善騎射，以戰功累除右衛副率。及知運卒，遂代知運河西、隴右節度使，遷右羽林軍將軍，判涼州都督。開元十六年冬，吐蕃將悉諾邏率衆入寇斗谷，移攻甘州，焚燒市裏而去。君㚟以其兵疲，整士馬以[03479]掩其後。會雪，賊徒凍死者甚衆，賊遂取積石軍西路而還。君㚟令副使馬元慶、裨將車蒙追之，不及。君㚟先令人潛入賊境，於路燒草。悉諾邏還至非川，將息甲牧馬，而野草皆盡，馬死過半。君㚟襲其後，入至青海之西，時海水冰合，君㚟與秦州都督張景順等率將士並乘冰而渡。會悉諾邏已度非山，輜重及疲兵尚在青海之側，君㚟縱兵盡俘獲之，及羊馬萬數。君㚟以功遷右羽林軍將軍，攝御史中丞，依舊判涼州都督，封晉昌伯。拜其父壽少府監，仍聽致仕。上嘗於廣達樓引君㚟及妻夏氏設宴，賜以金帛。夏氏亦有戰功，故特賞之，封武威郡夫人。其冬，吐蕃寇陷瓜州，執刺史田仁獻及君㚟父壽，殺掠人戶，並取軍資及倉糧。進攻玉門軍及常樂縣。仍縱僧徒使涼州，謂君㚟曰：「將軍常欲以忠勇報國，今日何不一戰？」君㚟聞父被執，登陴西向而哭，竟不敢出兵。初，涼州界有回紇、契苾、思結、渾四部落，代酋長，君㚟微時往來涼府，回紇等所輕。及君㚟河西節度使，回紇等怏怏，恥[03480]在其麾下。君㚟以法繩之，回紇等積怨，密使人詣東都自陳枉狀。君㚟遽發驛奏「回紇部落難制，潛有叛謀。」上使中使往按問之，回紇等竟不得理。由是瀚海都督回紇承宗長流瀼州，渾德長流吉州，賀蘭都督契苾承明長流藤州，盧山都督思結國長流瓊州。右散騎常侍李令問、特進契苾嵩以與回紇等結婚，貶令問撫州別駕，嵩連州別駕。於是承宗之黨瀚海州司馬護輸糾合黨與，謀殺君㚟，以復其怨。會吐蕃使間道往突厥，君㚟率精騎往肅州掩之，還至甘州南鞏幰驛，護輸伏兵突起，奪君㚟旌節，先殺其左右宋貞，剖其心，云是其始謀。君㚟從數十人與賊力戰，自朝至晡，左右盡死。遂殺君㚟，馱其屍以奔吐蕃。追及之，護輸遂棄君㚟屍而走。上甚痛惜之，制贈特進、荊州都督，給靈輿遞京師，葬於京城之東，官供喪。仍令張說其碑文，上自石以寵異之。吐蕃之寇瓜州，分遣副將莽布支攻常樂縣，縣令賈師順嬰城固守。及瓜州城陷，將悉諾邏盡引其衆乘勢以攻之，數[03481]日不陷。賊中有分得口妻者，其妻弟在常樂城中，悉諾邏使夜就城下詐私，謂師順曰：「瓜州已破，吐蕃盡衆來此，豈有拒守之理？人妻弟在城，情有所念，明府何不早降，以全城中之衆。」師順答曰：「法，降賊者九族戮，吾受國官爵，祗可以死拒寇，豈得背恩降賊！」悉諾邏知師順不降，攻城八日，復令前使謂師順曰：「明府旣不肯降，吾衆欲還，城中豈無財物以相贈耶？」師順請脫士卒衣裳以賂。悉諾邏知城中無財帛，夜燒死人，收營而去，引衆毀瓜州城。師順遽開門收器械，更修守。吐蕃果使精騎回襲，而巡城知有，始去。賈師順者，岐州人。以守城之功，累遷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入左領軍將軍，病卒。
張守珪，陜州河北人。初以戰功授平樂府別駕，從郭虔瓘於北庭鎮，此句下疑有脫文。新書卷一三三張守珪傳作：「從郭虔瓘守北庭，突厥侵輪臺，遣守珪往援。」遣守珪率衆救援，在路逢賊甚衆，守珪身先士卒，與之苦戰，斬首千餘級，生擒賊率頡斤一人。開元初，突厥寇北庭，虔瓘令守珪間道入京奏，守珪因上陳利害，請引兵自蒲昌、輪臺翼[03482]而擊之。及賊敗，守珪以功特加遊擊將軍，再轉幽州良社府果毅。守珪儀形瑰壯，善騎射，性慷慨，有節義。時盧齊卿幽州刺史，深禮遇之，常共榻而坐，謂曰：「足下數年外必節度幽、涼，國之良將，方以孫相托，豈得以僚屬常禮相期耶！」守珪後累轉左金吾員外將軍，建康軍使。十五年，吐蕃寇陷瓜州，王君㚟死，河西恟懼。以守珪瓜州刺史、墨離軍使，領餘衆修築州城。板堞才立，賊暴至城下，城中人相顧失色，雖相率登陴，畧無守禦之意。守珪曰：「彼衆我寡，創痍之後，不可以矢石相持，須以權道制之。」乃於城上置酒作樂，以會將士。賊疑城中有，竟不敢攻城而退。守珪縱兵擊敗之。於是修復廨宇，收合流亡，皆復舊業。守珪以戰功加銀青光祿夫，仍以瓜州都督府，以守珪都督。瓜州地多沙磧，不宜稼穡，每年少雨，以雪水溉田。至是渠堰盡賊所毀，旣地少林木，難修葺。守珪設祭祈禱，經宿而山水暴至，漂材木，塞澗而流，直至城下。守珪使取充堰，於是水道復舊，州人刻石以[03483]紀其。明年，遷鄯州都督，仍充隴右節度。十一年，轉幽州長史、兼御史中丞、營州都督、河北節度副使，俄加河北采訪處置使。先是，契丹及奚連年邊患，契丹衙官可突干驍勇有謀畧，頗夷人所伏。趙含章、薛楚玉等前後幽州長史，竟不能拒。及守珪到官，頻出擊之，每戰皆捷。契丹首領屈剌與可突干恐懼，遣使詐降。守珪察知其偽，遣管記右衛騎曹王悔詣其部落就謀之。悔至屈剌帳，賊徒初無降意，乃移其營帳漸向西北，密遣使引突厥，將殺悔以叛。會契丹別帥李過折與可突干爭權不葉，悔潛誘之，斬屈剌及可突干，盡誅其黨，率餘衆以降。守珪因出師次於紫蒙川，閱軍實，宴賞將士，傳屈剌、可突干等首於東都，梟於天津橋之南。詔封李過折北平王，使統其衆，尋可突干餘黨所殺。十年春，守珪詣東都獻捷，會籍田禮畢酺宴，便守珪飲至之禮，上賦詩以褒美之。遂拜守珪輔國將軍、右羽林將軍、兼御史夫，餘官並如故。仍賜雜彩一千匹及金銀器物等，與[03484]官，仍詔於幽州立碑以紀功賞。十六年，守珪裨將趙堪、白真陁羅等假以守珪之命，逼平盧軍使烏知義令率騎邀叛奚餘衆於湟水之北，將踐其禾稼。知義初猶固辭，真陁羅詐稱詔命以迫之，知義不得已而行。及逢賊，初勝後敗，守珪隱其敗狀而妄奏克獲之功。頗泄，上令謁者牛仙童往按之。守珪厚賂仙童，遂附會其，但罪於白真陁羅，逼令自縊而死。十七年，仙童露伏法，守珪以舊功減罪，左遷括州刺史，到官無幾，疽發背而卒。弟守琦，左驍衛將軍；守瑜，金吾將軍。守珪獻城、守瑜獻恭、守琦獻甫，人皆興元節度使，各自有傳。
牛仙客，涇州鶉觚人。初縣吏，縣令傅文靜甚重之。文靜後隴右營田使，引仙客參預其，遂以軍功累轉洮州司馬。開元初，王君㚟河西節度使，以仙客判官，甚委信之。時有判官宋貞，與仙客俱腹心之任。及君㚟死，宋貞亦回紇所殺，仙客以不從獲免。俄而蕭嵩代君㚟河西節度，以軍政委於仙客。[03485]仙客清勤不倦，接待上下，必以誠信。及嵩入知政，數稱薦之。稍遷太仆少卿，判涼州別駕，仍知節度留後。竟代嵩河西節度使，判涼州。歷太仆卿、殿中監，軍使如故。開元十四年秋，代信安王禕朔方行軍總管，右散騎常侍崔希逸代仙客知河西節度。初，仙客在河西節度時，省用所積鉅萬，希逸以其奏聞，上令刑部員外郎張利貞馳傳往覆視之。仙客所積倉庫盈滿，器械精勁，皆如希逸之狀。上悅，以仙客尚。中令張九齡執奏以不可，乃加實封百戶。其年十一月，九齡等罷知政，遂以仙客工部尚、同中門下品，仍知門下。時有監察御史周諒竊言於御史夫李適之曰：「牛仙客不才，濫登相位，夫國之懿親，豈得坐觀其？」適之遽奏諒之言，上怒，廷詰之，諒辭窮，於朝堂決配流瀼州，行至藍田而死。仙客旣居相位，獨善其身，唯諾而已。所有錫賫，皆緘封不啟。百司有所諮決，仙客曰：「但依令式可』，不敢措手裁決。明年，特封豳國公，贈其父意禮部[03486]尚，祖會涇州刺史。俄進拜侍中，兼兵部尚。天寶年，改易官名，拜左相，尚如故。其年七月卒，年六十八。內出絹一千匹、布五百端，遣中使送至宅以賻之，贈尚左丞，謚曰貞簡。初，仙客朔方軍使，以姚崇孫閎判官。及知政，閎累遷侍御史，自云能通鬼道，預知休咎。仙客頗信惑之。及疾甚，閎請仙客祈禱，在其門下，遂逼仙客令作遺表薦閎叔尚右丞弈及兵部侍郎盧奐堪代己，閎起草。仙客時旣危殆，署字不成，其妻因中使來吊，以其表上。玄宗覽而怒之，左遷弈永陽太守，盧奐臨淄太守，賜閎死。王忠嗣，太原祁人，家于華州之鄭縣。父海賓，太右衛率、豐安軍使、太谷男，以驍勇聞隴上。開元年七月，吐蕃入寇，朝廷起薛訥攝左羽林將軍，隴右防禦使，率杜賓客、郭知運、王晙、安思順以禦之，以海賓先鋒。及賊於渭州西界武階驛，苦戰勝之，殺獲甚衆。諸將嫉其功，按兵不救，海賓以衆寡不敵，歿於陣。軍乘其勢擊之，斬首一萬七千級，獲馬七萬五千匹，羊牛十四萬頭。玄宗[03487]聞而憐之，詔贈左金吾將軍。忠嗣初名訓，年九歲，以父死王，起復拜朝散夫、尚輦奉禦，賜名忠嗣，養於禁中累年。肅宗在忠邸，與之遊處。及長，雄毅寡言，嚴重有武畧。玄宗以其兵家，與之論兵，應對縱橫，皆出意表。玄宗謂之曰：「爾後必良將。」十八年，贈其父安西都護。其後，遂從河西節度、兵部尚蕭嵩，河東副元帥、信安王禕，並引兵馬使。十一年再轉左領軍衛郎將、河西討擊副使、左威衛將軍、賜紫金魚袋、清源男，兼檢校代州都督。嘗短皇甫惟明義弟王昱，憾焉，遂所陷，貶東陽府左果毅。屬河西節度使杜希望謀拔新城，或言忠嗣之材足以輯，必欲取勝，非其人不可。希望卽奏聞，詔追忠嗣赴河西。旣下新城，忠嗣之功居多，因授左威衛郎將，專知行軍兵馬。是秋，吐蕃下，報新城之役，晨壓官軍，衆寡不敵。，師人皆懼焉。忠嗣乃以所部策馬而前，左右馳突，當者無不闢易，出而復合，殺數百人，賊衆遂亂。軍翼而擊之，吐蕃敗。以功最，詔拜左金吾衛將軍同正員，尋兼左羽[03488]林軍上將軍、河東節度副使，兼同軍使。十八年，以本官兼代州都督，攝御史夫，兼充河東節度，加雲麾將軍。十九年，代韋光乘朔方節度使，仍加權知河東節度。其月，以田仁琬充河東節度使，忠嗣依舊朔方節度。天寶元年，兼靈州都督。是歲北伐，與奚怒皆戰於桑乾河，敗之，虜其衆，耀武漠北，高會而旋。時突厥葉護新有內難，忠嗣盛兵磧口以威振之。烏蘇米施可汗懼而請降，竟遷延不至。忠嗣乃縱反間於拔悉密與葛邏祿、回紇部落，攻米施可汗走之。忠嗣因出兵伐之，取其右廂而，其西葉護及毗伽可敦、男西殺葛臘哆率其部落千餘帳入朝，「西」字各本原無，據冊府卷四一一補。因加左武衛將軍。明年，再破怒皆及突厥之衆。自是塞外晏然，虜不敢入。天寶載，突厥九姓拔悉密葉護等竟攻殺烏蘇米施可汗，「九」字各本原作「十」，「護」字各本原無，據本書卷九玄宗紀改補。傳首京師。四載，加攝御史夫，充河東節度采訪使。五月，進封清源縣公。忠嗣少以勇敢自負，及居節將，以持重安邊務。嘗謂人云：「國家昇平之時，將者在撫其衆而已。吾不欲疲中國之力，以僥[03489]功名耳。」但訓練士馬，缺則補之。有漆弓百五十斤，嘗貯之袋中，示無所用。軍中皆日夜思戰，因多縱間諜以伺虜之隙，時以奇兵襲之，故士樂用，師出必勝。每軍出，卽各召本將付其兵器，令給士卒，雖一弓一箭，必其名姓於上以記之，軍罷却納。若遺失，卽驗其名罪之。故人人自勸，甲仗充牣矣。四載，兼河東節度采訪使。自朔方至雲中，緣邊數千里，當要害地開拓舊城，或自創制，斥地各數百里。自張仁亶之後四十餘年，忠嗣繼之，北塞之人，復罷戰矣。五年正月，河隴以皇甫惟明敗衄之後，因忠嗣以持節充西平郡太守，判武威郡，充河西、隴右節度使。其月，權知朔方、河東節度使。忠嗣佩四將印，控制萬里，勁兵重鎮，皆掌握，自國初已來，未之有。尋遷鴻臚卿，餘如故，加金紫光祿夫，仍授一五品官。後頻戰青海、積石，皆克捷。尋伐吐谷渾於墨離，虜其全國而。初，忠嗣在河東、朔方日久，諳邊，得士卒心。及至河、隴，頗不習其物情，以功名富貴自處，望減於往日矣。其載四月，固[03490]讓朔方、河東節度，許之。玄宗方石堡城，詔問以攻取之畧，忠嗣奏云：「石堡險固，吐蕃舉國而守之。若頓兵堅城之下，必死者數萬，然後可圖。臣恐所得不如所失，請休兵秣馬，觀釁而取之，計之上者。」玄宗因不快。李林甫尤忌忠嗣，日求其過。六載，會董延光獻策請下石堡城，詔忠嗣分兵應接之。忠嗣僶俯而從，延光不悅。河西兵馬使李光弼危之，遽而入告。將及於庭，忠嗣曰：「李將軍有何乎？」光弼進而言曰：「請議軍。」忠嗣曰：「何？」對曰：「向者夫以士卒心，有拒董延光之色，雖曰受詔，實奪其謀。何者？夫以數萬衆付之，而不懸重賞，則何以賈軍之勇乎？夫財帛盈庫，何惜數萬段之賞以杜其讒口乎！彼如不捷，罪於夫矣。」忠嗣曰：「李將軍，忠嗣計已決矣。平生始望，豈及貴乎？今爭一城，得之未制於敵，不得之未害於國，忠嗣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哉？假如明主責，豈失一金吾羽林將軍，朝宿衛乎！其次，豈失一黔中上佐乎？此所甘心。雖然，公實愛我。」光弼謝曰：「向者恐累夫，敢以衷告。夫[03491]能行古人之，非光弼所及。」遂趨而出。及延光過期不克，訴忠嗣緩師，故師出無功。李林甫令濟陽別駕魏林告忠嗣，稱往任朔州刺史，忠嗣河東節度，云「早與忠王同養宮中，我欲尊奉太。」玄宗怒，因征入朝，令司推訊之，幾陷極刑。會哥舒翰代忠嗣隴右節度，特承恩顧，因奏忠嗣之枉，詞甚懇切，請以己官爵贖罪。玄宗怒稍解。十一月，貶陽太守。七載，量移東郡太守。明年，暴卒，年四十五。震，天寶中秘丞。其後哥舒翰舉兵伐石堡城，拔之，死者半，竟如忠嗣之言，當代稱名將。先是，忠嗣之在朔方，每至互市時，卽高估馬價以誘之，諸蕃聞之，競來求市，來輒買之。故蕃馬益少，而軍益壯。及至河、隴，奏請徙朔方、河東戎馬九千匹以實之，其軍壯。迄於天寶末，戰馬蕃息。寶應元年，追贈兵部尚。
史臣曰：郭虔瓘、郭知運、王君㚟、張守珪、牛仙客、王忠嗣，立功邊域，世虎臣，班超、傅介之流。然虔瓘以萬人征西，請給公乘、熟[03492]食，可謂謀之不臧矣。君㚟以父執登陴，兵竟不出，此則不知門外之，義斷恩。守珪以至誠感神，取材成堰，與夫耿恭拜井，有何異焉？仙客爰自方隅，驟登廊廟，顯招物議，獨善其身，蓋才有不周，昧於陳力就列。忠嗣因青蠅之點，幾危其身，讒人之言，誠可畏！
贊曰：隴山之西，幽陵之北，爰有戎夷，世殘賊。郭、王，守珪、仙客，禦寇之功，存乎方策。
右文林郎充兩浙東路提舉鹽幹辦公蘇之勤校勘
唐列傳卷第五十[03493] [034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