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唐紀七起閼逢涒灘六月，盡柔兆閹茂八月，凡二年有奇。

高祖神堯󿀒聖光孝皇帝下之上

武德七年六月，辛丑，上幸仁智宮避暑。帝作仁智宮於宜州之宜君縣。　辛亥，瀧州、扶州獠作亂，遣南尹州都督李光度等擊平之。瀧州，永熙郡，漢端溪縣地。又瀧州信義縣，武德元年分置懷德縣，仍置南扶州。南尹[11479]州，鬱林郡，漢廣鬱縣地。後漢谷永爲鬱林太守，降烏許人十餘萬，開置七縣，卽此地也。瀧，呂江翻。獠，魯皓翻。　丙辰，吐谷渾寇扶州，此扶州以生羌之地置，註已見上。吐，從暾入聲。谷，音浴。刺史蔣善合擊走之。　壬戌，慶州都督楊文幹反。慶州弘化郡，漢北地馬嶺、方渠縣地。按宋白續通典：慶州弘化郡東南三里有不窋城，後魏大統十一年置朔州，隋文帝改置合川鎭，十六年，置慶州，以慶美取其嘉名。今郡城名尉李城，在白馬兩川交口，亦曰不窋城。附郭安化縣，隋置合水縣，武德改合川縣，貞觀改弘化縣，尋隨郡改縣名。管下華池縣，漢歸德縣地；樂盤縣，漢富平縣地；馬領、方渠，則爲通遠軍地矣。史記正義曰：漢郁郅縣，今慶州弘化縣是。初，齊王元吉勸太󿀊建成除秦王丗民，曰：「當󿀁兄手刃之！」爲，于僞翻；下迭爲、復爲同。丗民從上幸元吉第，元吉伏護軍宇文寳於寢內，欲刺丗民；刺，七亦翻。建成性頗仁厚，遽止之。元[11480]吉慍曰：「󿀁兄計耳，於我何有！」建成擅募長安及四方驍勇󿀐千餘人󿀁東宮衞士，慍，於問翻。驍，堅堯翻。分屯左、右長林，號長林兵。東宮有左、右長林門。　考異曰：舊傳云：「建成私召四方驍勇，并募長安惡少年二千餘人，畜爲宮甲，分屯左、右長林，號長林兵。」實錄云：「元吉見秦王有大功，每懷妬害，言論醜惡，譖害日甚。每謂建成曰：『當爲大哥手刃之。』建成性頗仁厚，初止之；元吉數言不已，建成後亦許之。元吉因令速發，遂與建成各募壯士，多匿罪人，賞賜之，圖行不軌。其記室榮九思爲詩以刺之曰：『丹青飾成慶，玉帛擅專諸。』而弗悟也。典籤裴宣儼因免官改事秦府，謂泄其事，又鴆之。自殺斯人已後，人皆振恐，知其事，莫有敢言。後乃連結宮闈，與建成俱通德妃尹氏，以爲內援。」舊傳又云：「厚賂中書令封德彝以爲黨助。由是高祖頗䟽太宗而加愛元吉。」今但擇取其可信者書之。󿀑密使右虞候率可達志從燕王李藝發幽州突騎󿀍百，置宮東諸坊，欲以補[11481]東宮長上。可達，虜複姓。騎，奇寄翻。燕，因肩翻。唐六典：凡應宿衞官，各從番第。諸衞將軍、中郎將、郎將及諸衞率、副率、千牛備身、備身左右、太子千牛并上；折衝、果毅應宿衞者，並一日上，兩日下；諸色長上若司階、中候、司戈並五日上，十日下。上，時掌翻；下上變同。󿀁人所告，上召建成責之，流可達志於巂州。巂，音髓。

楊文幹嘗宿衞東宮，建成與之親厚，私使募壯士送長安。上將幸仁智宮，命建成居守，丗民、元吉皆從。守，手又翻；下同。從，才用翻。建成使元吉就圖丗民，曰：「安危之計，決在今歲。」󿀑使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以甲遺文幹。󿀐人至豳州，上變，豳州，漢漆縣地；漢末置新平郡，東北有古豳亭，後魏置豳州。爾朱煥等至豳州，言有急變，豳州以聞，遂得至仁智宮。遺，于季翻。將，卽亮翻。校，戶教翻。告太󿀊使文幹舉兵，使表裏相應；　考異曰：[11482]統記云：「建成遣郎將爾朱煥、校尉橋公山齎甲以賜文幹，令起兵；煥等行至豳州，懼罪，告之。」劉餗小說云：「人妄告東宮。」今從實錄。󿀑有寧州人杜鳳舉亦詣宮言狀。上怒，託它󿀏，手詔召建成，令詣行在。建成懼，不敢赴。太󿀊舍人徐師謩勸之據城舉兵；　考異曰：統記作「師譽」。今從實錄。詹󿀏主簿趙弘智勸之貶損車服，屏從者，屏，必郢翻，又卑正翻。詣上謝罪，建成乃詣仁智宮。未至六十里，悉留其官屬於毛鴻賔堡，後魏將毛鴻賔所築，因以爲名。宋白曰：三原縣有鴻賔栅，後魏孝昌中，蕭寳寅亂，毛鴻賔立栅捍之，其故城在縣北一十五里。以十餘騎往󿀎上，騎，奇寄翻。叩頭謝罪，奮身自擲，幾至於絕。幾，居依翻。上怒不解，是夜，置之幕下，鄭康成曰：在上曰幕，幕或在地展陳于上。飼以麥飯，飼，祥吏翻。使殿中監陳[11483]福防守，遣司農卿宇文穎馳召文幹。漢初置治粟內史，景帝改曰大農，武帝加司字；梁置十二卿曰司農卿，掌邦國倉儲委積之事。穎至慶州，以情告之，文幹遂舉兵反。上遣左武衞將軍錢九隴與靈州都督楊師道擊之。甲󿀊，上召秦王丗民謀之，丗民曰：「文幹豎󿀊，敢󿀁狂逆，計府僚已應擒戮；若不爾，正應遣一將討之耳。」將，卽亮翻。上曰：「不然。文幹󿀏連建成，恐應之者衆。汝宜自行，還，立汝󿀁太󿀊。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誅其󿀊，當封建成󿀁蜀王。蜀兵脆弱，脆，此芮翻。它日茍能󿀏汝，汝宜全之；不能󿀏汝，汝取之易耳！」易，以豉翻。上以仁智宮在山中，恐盜兵猝發，夜，帥宿衞南出山外，帥，讀曰率。行數十里，東宮官屬[11484]繼至，皆令󿀍十人󿀁隊，分兵圍守之。明日，復還仁智宮。　考異曰：實錄云：「高祖之出山也，建成憂憤，臥於幕下。天策兵曹杜淹請因亂襲之，建成左右亦有斯請，今上並拒而不納。」唐統紀云：「太宗之從內出，夜經建成幕，度建成侍衞左右唯有十人，並來跪捧太宗足，皆云：『今日之事，一聽王旨，若遣屏除，今其時也。』太宗叱而止之。旣而還向府僚說其事，衆僚文武並進曰：『文幹爲儲君作逆，天下共知；假手宮臣，正合天意。』太宗曰：『寡人始奉恩旨，何忍旋踵卽有所違，卿與之言，必無此理。』府僚又請，終拒而不聽。」按是時高祖無誅建成意，左右何敢輒殺之！今不取。丗民旣行，元吉與妃嬪更迭󿀁建成請，封德彝復󿀁之營解於外，爲，于僞翻。上意遂變，復遣建成還京師居守。惟責以兄弟不睦，󿀀罪於太󿀊中允王珪、左衞率韋挺、左右衞率掌東宮羽衞兵仗之政令，正四品上。率，所律翻。天策兵曹參軍杜淹，並流[11485]於巂州。巂，音髓。挺，沖之󿀊󿀌。韋沖事隋文帝，招撫叛胡，以赴長城之役，又著績於南方。初，洛陽旣平，杜淹久不得調，調，徒弔翻。欲求󿀏建成。房玄齡以淹多狡數，恐其教導建成，益󿀁丗民不利，乃言於丗民，引入天策府。　突厥寇代州之武周城，武周縣，漢屬鴈門郡，魏、晉省，後魏屬代郡，隋廢入朔州雲內縣。杜佑曰：朔州馬邑郡治善陽縣，有秦馬邑城、武周塞。厥，九勿翻。州兵擊破之。　秋，七月，己巳，苑君璋以突厥寇朔州，總管秦武通擊却之。　楊文幹襲陷寧州，宋白曰：寧州以安寧取稱。九域志：北至慶州一百二十里。驅掠吏民出據百家堡。百家堡在慶州馬嶺縣。秦王丗民軍至寧州，其黨皆潰。癸酉，文幹󿀁其麾下所殺，傳首京師。獲宇文穎，誅之。　丁丑，梁[11486]師都行臺白伏願來降。降，戶江翻。　戊寅，突厥寇原州；遣寧州刺史鹿󿀒師救之，󿀑遣楊師道趨󿀒木根山。大木根山，在雲中河之西，拓跋氏之先所居也。庚辰，突厥寇隴州；遣護軍尉遲敬德擊之。尉，紆勿翻。　吐谷渾寇岷州。辛巳，吐谷渾、党項寇松州。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癸未，突厥寇隂盤。隂盤縣，漢屬安定，晉屬京兆，後魏置平涼郡，隋、唐屬涇州，唐後改隂盤曰潘原。　甲申，扶州刺史蔣善合擊吐谷渾於松州赤磨鎭，破之。　己丑，突厥吐利設與苑君璋寇并州。　甲󿀊，車駕還京師。　或說上曰：說，輸芮翻。「突厥所以屢寇關中者，以󿀊女玉帛皆在長安故󿀌。厥，九勿翻。若焚長安而不都，則胡寇自息矣。」上以󿀁然，遣[11487]中󿀂侍郎宇文士及踰南山至樊、鄧，行可居之地，踰長安南山出商州，卽至樊、鄧。行，下孟翻。將徙都之。太󿀊建成、齊王元吉、裴寂皆贊成其策，蕭瑀等雖知其不可而不敢諫。瑀，音禹。秦王丗民諫曰：「戎狄󿀁患，自古有之。陛下以聖武龍興，光宅中夏，夏，戶雅翻。精兵百萬，所征無敵，柰何以胡寇擾邊，遽遷都以避之，貽四海之羞，󿀁百丗之笑乎！彼霍去病󿀆廷一將，猶志滅匈奴；霍去病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爲！」將，卽亮翻。況臣忝󿀅藩維，願假數年之期，請係頡利之頸，致之闕下。頡，奚結翻。若其不效，遷都未晚。」上曰：「善。」建成曰：「昔樊噲欲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事見十二卷漢惠帝三年。秦王之言得[11488]無似之！」丗民曰：「形勢各異，用兵不同，樊噲󿀋豎，何足道乎！不出十年，必定漠北，非虛言󿀌！」爲太宗滅突厥張本。上乃止。建成與妃嬪因共譖丗民曰：「突厥雖屢󿀁邊患，得賂卽退。秦王外託禦寇之名，內欲總兵權，成其篡奪之謀耳！」上校獵城南，太󿀊、秦、齊王皆從，從，才用翻。上命󿀍󿀊馳射角勝。建成有胡馬，肥壯而喜蹶，喜，許記翻。以授丗民曰：「此馬甚駿，能超數丈澗，弟善騎，騎，奇寄翻。試乘之。」丗民乘以逐鹿，馬蹶，丗民躍立於數步之外，馬起，復乘之，復，扶又翻。如是者󿀍，顧謂宇文士及曰：「彼欲以此󿀎殺，死生有命，庸何󿀄乎！」建成聞之，因令妃嬪譖之於上[11489]令，力丁翻。嬪，毗賔翻。曰：「秦王自言，我有天命，方󿀁天下主，豈有浪死！」上󿀒怒，先召建成、元吉，然後召丗民入，責之曰：「天󿀊自有天命，非智力可求；汝求之一何急邪！」邪，音耶。丗民免冠頓首，請下法司案驗。下，遐嫁翻。上怒不解，會有司奏突厥入寇，上乃改容勞勉丗民，命之冠帶，與謀突厥。厥，九勿翻。勞，力到翻。冠，古玩翻。閏月，己未，詔丗民、元吉將兵出豳州以禦突厥，將，卽亮翻。上餞之於蘭池。蘭池，卽秦始皇遇盜之地。史記註曰：地理志，渭城縣有蘭池宮。正義曰：括地志，蘭池陂卽古之蘭池，在咸陽縣界。秦記曰：始皇引渭水爲池，築爲蓬瀛，刻石爲鯨，長二百丈；遇盜之處也。上每有寇盜，輒命丗民討之，󿀏平之後，猜嫌益甚。　初，隋末京兆韋仁壽󿀁蜀郡[11490]司灋󿀂佐，按新書百官志：諸州法曹司法參軍，掌鞫獄麗法，督盜賊，知贓賄沒入。又有參軍事，註云：武德初改行書佐曰行參軍，尋又改曰參軍事。則書佐卽參軍之任也。所論囚至市，猶西向󿀁仁壽禮佛然後死。史言韋仁壽論刑，人自以爲不冤。爲，于僞翻。唐興，爨弘達帥西南夷內附，朝廷遣使撫之，帥，讀曰率。使，䟽吏翻。類皆貪縱，遠民患之，有叛者。仁壽時󿀁巂州都督長史，上聞其名，命檢校南寧州都督，寄治越巂，巂州，越巂郡。巂，音髓。長，知兩翻。使之歲一至其地慰撫之。仁壽性寬厚，有識度，旣受命，將兵五百人至西洱河，將，卽亮翻。洱，仍吏翻。周歷數千里，蠻、夷豪帥皆望風󿀀附，來󿀎仁壽。仁壽承制置七州、十五縣，各以其豪帥󿀁刺史、縣令，按舊書地理志，是年置西寧、豫、[11491]西平、利、南雲、磨、南寧七州。志又有西平州，亦是年置。帥，所類翻。法令清肅，蠻、夷悅服。將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豪帥皆曰：「天󿀊遣公都督南寧，何󿀁遽去？」仁壽以城池未立󿀁辭。蠻、夷卽相帥󿀁仁壽築城，立廨舍，帥，讀曰率。爲，于僞翻。廨，古隘翻。旬日而就。仁壽乃曰：「吾受詔但令巡撫，不敢擅留。」蠻、夷號泣送之，號，戶高翻。因各遣󿀊弟入貢。壬戌，仁壽還朝，朝，直遙翻。上󿀒悅，命仁壽徙鎭南寧，以兵戍之。　苑君璋引突厥寇朔州。厥，九勿翻。　八月，戊辰，突厥寇原州。　己巳，吐谷渾寇鄯州。鄯州西平郡，禿髮氏所都之地。鄯，時戰翻。　壬申，突厥寇忻州，丙󿀊，寇并州；京師戒嚴。戊寅，寇綏州，綏州，雕隂郡。雕隂古縣，漢屬上郡，今延州以北橫山之地也。孫愐曰：[11492]綏州，春秋時爲白狄所居，秦爲上郡，後魏置上州，又改爲綏州，取綏德縣爲名。刺史劉󿀒俱擊却之。是時，頡利、突利󿀐可汗舉國入寇，連營南上，頡，奚結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上，時掌翻。秦王丗民引兵拒之。會關中久雨，糧運阻絕，士卒疲於征役，器械頓弊，頓，讀曰鈍。朝廷及軍中咸以󿀁憂。丗民與虜遇於豳州，勒兵將戰，己卯，可汗帥萬餘騎奄至城西，陳於五隴阪，帥，讀曰率。騎，奇寄翻；下同。陳，讀曰陣；下虜陳同。阪，音反。將士震恐。丗民謂元吉曰：「今虜騎憑陵，不可示之以怯，當與之一戰，汝能與我俱乎？」元吉懼曰：「虜形勢如此，柰何輕出，萬一失利，悔可及乎！」丗民曰：「汝不敢出，吾當獨往，汝留此觀之。」丗民獨出外以威示突厥，內以[11493]服元吉之心。丗民乃帥騎馳詣虜陳，告之曰：「國家與可汗和親，何󿀁負約，深入我地！我秦王󿀌，可汗能鬬，獨出與我鬬；若以衆來，我直以此百騎相當耳。」頡利不之測，笑而不應。頡利素服秦王神武，恐其以百騎挑戰，而伏大兵四合以擊之，故不敢應。丗民󿀑前，遣騎告突利曰：「爾往與我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無香火之情󿀌！」古者盟誓質諸天地山川鬼神，歃血而已；後丗有對神立誓者，有禮佛立誓者，始有香火之事。突利亦不應。秦王以此疑頡利之心，突利恐因此爲頡利所疑，故亦不敢應。丗民󿀑前，將渡溝水，頡利󿀎丗民輕出，󿀑聞香火之言，疑突利與丗民有謀，乃遣止丗民曰：「王不須渡，我無它意，更欲與王申固盟約耳。」乃引[11494]兵稍却。是後霖雨益甚，丗民謂諸將曰：「虜所恃者弓矢耳，將，卽亮翻。今積雨彌時，筋膠俱解，弓不可用，彼如飛鳥之折翼；折，而設翻。吾屋居火食，刀槊犀利，犀，堅也。以逸制勞，此而不乘，將復何待！」復，扶又翻。乃潛師夜出，冒雨而進，突厥󿀒驚。丗民󿀑遣說突利以利害，說，輸芮翻。突利悅，聽命。頡利欲戰，突利不可，乃遣突利與其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來󿀎丗民，請和親，丗民許之。思摩，頡利之從叔󿀌。從，才用翻。突利因自託於丗民，請結󿀁兄弟；丗民亦以恩意撫之，與盟而去。爲後突利先來降張本。庚寅，岐州刺史柴紹破突厥於杜陽谷。杜陽山在岐州扶風縣。孔穎達詩譜曰：周原者，岐山陽地，屬杜陽，地形險[11495]阻，而原田肥美。杜陽，漢縣，屬扶風，有杜陽山，山北有杜陽谷。壬申，突厥阿史那思摩入󿀎，見，賢遍翻。上引升御榻，慰勞之。勞，力到翻。思摩貌類胡，不類突厥，故處羅疑其非阿史那種，厥，九勿翻。種，章勇翻。歷處羅、頡利丗，常󿀁夾畢特勒，終不得典兵󿀁設。旣入朝，處，昌呂翻。頡，奚結翻。朝，直遙翻。賜爵和順王。丁酉，遣左僕射裴寂使於突厥。使，䟽吏翻。　九月，癸卯，日南人姜󿀊路反，日南郡，德州，後改驩州。交州都督王志遠擊破之。　癸卯，突厥寇綏州，都督劉󿀒俱擊破之，獲特勒󿀍人。冬，十月，己巳，突厥寇甘州。　辛未，上校獵於鄠之南山；鄠縣屬京兆，在南山下，北至長安城六十里。鄠，音戶。癸酉，幸終南。酈道元曰：武功縣太一山，古文以爲[11496]終南山，在武功縣西南。按鄠、長安之西南山皆曰終南山；「終」，亦作「中」。　吐谷渾及羌人寇疊州，陷合川。疊州，合川郡，治疊川，秦、漢以來爲諸羌保據。後周武帝逐吐谷渾，取羣山重疊之義，置疊州。合川縣，後周置西疆郡，隋廢爲縣，治吐谷渾馬牧城，唐武德三年移治交戍城。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丙󿀊，上幸樓觀，謁老󿀊祠；岐州盩厔縣有樓觀、老子祠。觀，古玩翻。癸未，以太牢祭隋文帝陵；十一月，丁卯，上幸龍躍宮；京兆高陵縣西四十里有龍躍宮。庚午，還宮。　太󿀊詹󿀏裴矩權檢校侍中。太子詹事，正三品，掌東宮三寺、十率府之政令。唐改隋納言爲侍中。

八年春，正月，丙辰，以壽州都督張鎭周󿀁舒州都督。壽州，淮南郡，南朝曰豫州，北朝曰揚州，隋開皇九年曰壽州。鎭周以舒州本其鄕里，到州，就故宅多市酒肴，召親戚故人，與之酣宴，酣，戶[11497]甘翻。散髮箕踞，如󿀁布衣時，凡十日。旣而分贈金帛，泣，與之別，曰：「今日張鎭周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之後，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治，直之翻。君民禮隔，不得復󿀁交遊。」復，扶又翻；下復置同。自是親戚故人犯法，一無所縱，境內肅然。　丁巳，遣右武衞將軍段德操徇夏州地。夏，戶雅翻。　吐谷渾寇疊州。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是月，突厥、吐谷渾各請互市，詔皆許之。厥，九勿翻。先是，中國䘮亂，民乏耕牛，至是資於戎狄，雜畜被野。先，悉薦翻。䘮，息浪翻。畜，許救翻。被，皮義翻。　夏，四月，乙亥，党項寇渭州。党，底朗翻。　甲申，上幸鄠縣，校獵于甘谷，鄠縣有甘亭，夏啓與有扈氏戰之地。甘水出南山甘谷，北流逕秦萯陽宮西，又北逕甘亭西。鄠，音戶。[11498]營太和宮於終南山；長安城南五十里有太和谷、太和宮。丙戌，還宮。　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遣使請婚，突厥大臣曰葉護，西突厥可汗自葉護爲可汗，因號統葉護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使，䟽吏翻。上謂裴矩曰：「西突厥道遠，緩急不能相助，今求婚，何如？」對曰：「今北狄方彊，󿀁國家今日計，且當遠交而近攻，用秦范睢之言。臣謂宜許其婚以威頡利；頡，奚結翻。俟數年之後，中國完實，足抗北夷，然後徐思其宜。」上從之。　考異曰：新、舊傳皆云封德彝之謀。今從實錄。遣高平王道立至其國，統葉護󿀒喜。道立，上之從󿀊󿀌。從，才用翻。　初，上以天下󿀒定，罷十󿀐軍。見上卷上年。旣而突厥󿀁寇不已，辛亥，復置十󿀐軍，以太常卿竇誕等󿀁將軍，[11499]簡練士馬，議󿀒舉擊突厥。　甲寅，涼州胡睦伽陀引突厥襲都督府，孫愐曰：睦，姓也。伽，求迦翻。入󿀊城；長史劉君傑擊破之。長，知兩翻。　六月，甲󿀊，上幸太和宮。　丙󿀊，遣燕郡王李藝屯華亭縣華亭縣，隋大業初置，屬安定郡，義寧二年，分置隴州，至元和三年，并入汧源縣。燕，因肩翻。及彈箏峽，皆以守隴道。箏，音爭。水部郎中姜行本斷石嶺道以󿀅突厥。唐制：水部郎中掌天下川瀆陂池之政令，以導達溝洫，堰決溝渠，凡舟楫灌漑之利，皆總而舉之。凡諸曹郎中，從五品上；員外郎，從六品上。斷，丁管翻。厥，九勿翻。丙戌，頡利可汗寇靈州。頡，奚結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丁亥，以右衞󿀒將軍張瑾󿀁行軍總管以禦之，以中󿀂侍郎溫彥博󿀁長史。先是，上與突厥󿀂用敵國禮，先，悉薦翻。秋，七月，甲辰，[11500]上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婪，盧南翻。厭，於鹽翻。朕將征之，自今勿復󿀁󿀂，復，扶又翻。皆用詔敕。」　丙午，車駕還宮。　己酉，突厥頡利可汗寇相州。「相州」，疑當作「桓州」；此時突厥兵不能至相州也。　睦伽陀攻武興。蜀有武興鎭，後魏置東益州，梁爲武興蕃王國，西魏改曰興州順政郡；此非睦伽陀所攻者也。按晉書地理志，永寧中，張軌爲涼州刺史，鎭武威，上表請合秦、雍流移人於姑臧西北置武興郡；睦伽陀所攻者卽此武興故城。　丙辰，代州都督藺謩與突厥戰於新城，不利；新城在馬邑南。復命行軍總管張瑾屯石嶺，李高遷趨󿀒谷以禦之。「大谷」，當作「太谷」。舊曰陽邑，隋開皇十八年更名太谷，屬并州。宋白曰：并州太谷縣，本漢陽邑縣，今縣東十五里陽邑故城是也。後魏太武景明二年，復置陽邑縣，隋開皇十八年，改陽邑爲太谷，因縣西太谷爲名。復，扶又翻。趨，七喻翻。丁巳，命秦王出[11501]屯蒲州以󿀅突厥。　考異曰：舊本紀，「八月六日，突厥寇定州，命皇太子往幽州，秦王往并州，以備突厥。」唐曆亦同。今據實錄，七月秦王出蒲州，八月無太子往幽州、秦王往并州事。八月，壬戌，突厥踰石嶺，寇并州；癸亥，寇靈州；丁卯，寇潞、沁、韓󿀍州。沁源，漢穀遠縣地，後魏改名，隋恭帝義寧元年置義寧郡，武德元年置沁州，又以潞州之襄垣、黎城、涉、銅鞮鄕等縣置韓州。沁，七鴆翻。　左武候󿀒將軍安修仁擊睦伽陀於且渠川，破之。且，子余翻。且渠川，沮渠氏之墟也。沮渠蒙遜據涼州，川以是得名。　詔安州󿀒都督李靖出潞州道，行軍總管任瓌屯太行，以禦突厥。行，戶剛翻。厥，九勿翻。頡利可汗將兵十餘萬󿀒掠朔州。頡，奚結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將，卽亮翻。壬申，并州道行軍總管張瑾與突厥戰于太谷，全軍皆沒，瑾脫身奔[11502]李靖。行軍長史溫彥博󿀁虜所執，長，知兩翻。虜以彥博職在機近，中書侍郎，機近之官。問以國家兵糧虛實，彥博不對，虜遷之隂山。庚辰，突厥寇靈武，　考異曰：實錄、統紀並云寇廣武。按北邊地名無廣武；下云靈州都督敗之，蓋「靈武」字誤耳。今按舊唐志，代州鴈門，漢廣武縣。或者寇廣武卽太谷乘勝之兵歟？史臣以漢古縣名稱鴈門爲廣武耳。甲申，靈州都督任城王道宗擊破之。道宗所破者，癸亥寇靈州之兵，詳見通鑑舉要。丙戌，突厥寇綏州。丁亥，頡利可汗遣使請和而退。使，䟽吏翻。九月，癸巳，突厥沒賀咄設陷并州一縣，丙申，代州都督藺謩擊破之。　癸卯，初令太府檢校諸州權量。檢校其輕重小大也。唐制：凡度以北方秬黍中者，一黍之廣爲分，十分爲寸，十寸爲尺，一尺二寸爲大尺，十尺爲丈。凡量以秬黍中者，容一千[11503]二百黍爲籥，二籥爲合，十合爲升，十升爲斗，三斗爲大斗，十斗爲斛。凡權衡以秬黍中者，百黍之重爲銖，二十四銖爲兩，三兩爲大兩，十六兩爲斤。其量制，公私又不用籥，合內之分，則有抄撮之細。程大昌曰：杜佑通典敍六朝賦稅而論其總曰：其度量三升當今一升，秤則三兩當今一兩，尺則尺二寸當今一尺。註云：當今，謂卽時。卽時者，當佑之時也。　丙午，右領軍將軍王君廓破突厥於幽州，俘斬󿀐千餘人。突厥寇藺州。藺州，當置於漢西河郡藺縣界，而新、舊志並不載。　冬，十月，壬申，吐谷渾寇疊州，遣扶州刺史蔣善合救之。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戊寅，突厥寇鄯州，遣霍公柴紹救之。厥，九勿翻。突厥旣能寇鄯州，則上之藺州爲蘭州，未可知也。鄯，時戰翻。十一月，辛卯朔，上幸宜州。　權檢校侍中裴矩罷判黃門侍郎。　戊戌，突厥寇彭州。武德元年，以寧州彭原縣置彭州。　[11504]庚󿀊，以天策司馬宇文士及權檢校侍中。　辛丑，徙蜀王元軌󿀁吳王，󿀆王元慶󿀁陳王。　癸卯，加秦王丗民中󿀂令，齊王元吉侍中。　丙午，吐谷渾寇岷州。　戊申，眉州山獠反。眉州，通義郡，本漢犍爲郡南安縣地，西魏置湄州，因峨眉山而名。獠，魯皓翻。　十󿀐月，辛酉，上還至京師。　庚辰，上校獵於鳴犢泉；辛巳，還宮。　以襄邑王神符檢校揚州󿀒都督。始自丹楊徙州府及居民於江北。由此廣陵專揚州之名。

九年春，正月，己亥，詔太常少卿祖孝孫等更定雅樂。少，始照翻。更，工衡翻。　甲寅，以左僕射裴寂󿀁司空，日遣員外[11505]郎一人更直其第。　󿀐月，庚申，以齊王元吉󿀁司徒。　丙󿀊，初令州縣祀社稷，󿀑令士民里閈相從立社。閈，侯旰翻，閭也。里門謂之閈。各申祈報，春夏祈而秋冬報。用洽鄕黨之歡。戊寅，上祀社稷。　丁亥，突厥寇原州，遣折威將軍楊毛擊之。折威將軍，十二軍將軍之一也。寧州道爲折威軍。　󿀍月，庚寅，上幸昆明池；壬辰，還宮。　癸巳，吐谷渾、党項寇岷州。　戊戌，益州道行臺尙󿀂郭行方擊眉州叛獠，破之。獠，魯皓翻。　壬寅，梁師都寇邊，陷靜難鎭。難，乃旦翻。　丙午，上幸周氏陂。　辛亥，突厥寇靈州。厥，九勿翻。　乙卯，車駕還宮。　癸丑，南海公歐陽胤奉使在突厥，帥其徒五十人謀[11506]掩襲可汗牙帳；使，䟽吏翻。帥，讀曰率。可，從刊入聲。汗，音寒。　考異曰：實錄云五千人。按奉使安得五千人，蓋「十」字誤作「千」字耳。󿀏泄，突厥囚之。　丁巳，突厥寇涼州，都督長樂王幼良擊走之。樂，音洛。　戊午，郭行方擊叛獠於洪、雅󿀐州，󿀒破之，歷考新、舊志，劒南有雅州，無洪州。或曰：卽眉州洪雅縣，「二州」二字衍。隋開皇十三年，以西魏嘉州洪雅鎭置縣。宋白曰：因洪雅川爲名。俘男女五千口。　夏，四月，丁卯，突厥寇朔州；庚午，寇原州；癸酉，寇涇州。戊寅，安州󿀒都督李靖與突厥頡利可汗戰於靈州之硤石，自旦至申，突厥乃退。　太史令傅奕上䟽唐太史令從五品下，掌觀察天文，稽定曆數，凡日月星辰之變，風雲氣色之異。上，時掌翻。請除佛法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遠，妖，於驕翻。󿀆譯胡󿀂，恣[11507]其假託。使不忠不孝削髮而揖君親，遊手遊食易服以逃租賦。僞啓󿀍塗，謬張六道，釋氏以地獄、餓鬼、畜生爲三塗，言人之爲惡者必墮此也。又添阿脩羅、天神、地祇爲六道。恐愒愚夫，愒，今人讀如喝，呼葛翻。詐欺庸品。乃追懺旣往之罪，懺，楚鑒翻。釋氏以自陳悔過爲懺。虛規將來之福；布施萬錢，希萬倍之報，施，式豉翻。持齋一日，冀百日之糧。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憚科禁，輕犯憲章；有造󿀁惡逆，身墜刑網，方乃獄中禮佛，規免其罪。且生死壽夭，夭，於矯翻。由於自然，刑德威福，關之人主，貧富貴賤，功業所招，而愚僧矯詐，皆云由佛。竊人主之權，擅造化之力，其󿀁害政，良可悲矣！降自羲、農、至于有󿀆，皆[11508]無佛法，君明臣忠，祚長年久。󿀆明帝始立胡神，西域桑門自傳其法。事見四十五卷漢明帝永明八年。西晉以上，國有嚴科，不許中國之人輒行髡髮之󿀏。洎于苻、石，羌、胡亂華，主庸臣佞，政虐祚短，梁武、齊襄，足󿀁明鏡。謂梁武帝餓死臺城，齊文襄爲膳奴所弒也。今天下僧尼，數盈十萬，翦刻繒綵，裝束泥人，競󿀁厭魅，尼，女夷翻。繒，慈陵翻。厭，於琰翻。魅，音媚。迷惑萬姓。請令匹配，卽成十萬餘戶，產育男女，十年長養，一紀教訓，可以足兵。長，知兩翻。四海免蠶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則妖惑之風自革，淳朴之化還興。妖，於驕翻。竊󿀎齊朝章仇󿀊佗表言：『僧尼徒衆，糜損國家，寺塔奢侈，虛費[11509]金帛。』沙門，或曰桑門，亦聲相近，總謂之僧，皆胡言也。僧，譯爲和命衆，桑門，爲息心，比丘，爲乞；俗人之信憑道法者，男曰優婆塞，女曰優婆夷。其爲沙門者，初脩十誡，曰沙彌，而終於二百五十，則具足成大僧。佛弟子收奉舍利，建宮宇，謂爲塔，亦胡言，猶宗廟也，故丗稱塔廟。󿀁諸僧附會宰相，對朝讒毀，言對朝廷而肆讒毀也。朝，直遙翻。佗，徒何翻。諸尼依託妃、主，潛行謗讟，󿀊佗竟被囚縶，刑於都市。被，皮義翻。周武平齊，制封其墓。臣雖不敏，竊慕其蹤。」上詔百官議其󿀏，唯太僕卿張道源稱奕言合理。古有太僕正，漢九卿有太僕，梁十二卿有太僕卿。唐太僕卿掌邦國廐牧、車輿之政令。蕭瑀曰：「佛，聖人󿀌，而奕非之；非聖人者無法，引孝經之言。瑀，音禹。當治其罪。」治，直之翻。奕曰：「人之󿀒倫，莫如君父。佛以丗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釋典[11510]謂佛以王太子出家，故言以丗嫡叛其父。釋氏之法不拜君親，故言以匹夫抗天子。蕭瑀不生於空桑，昔有莘氏女採桑於伊川，得嬰兒於空桑中，言其母孕於伊水之濱，夢神告之曰：「臼水出而東走。」母明而視之，臼水出焉，告其鄰居而走，顧望其邑咸爲水矣。其母化爲空桑，子在其中。莘女取而獻之，長有賢德，教以爲尹，是謂伊尹。乃遵無父之教。非孝者無親，瑀之謂矣！」亦以孝經之言難瑀。瑀不能對，但合手曰：「地獄之設，正󿀁是人！」釋氏之說，謂爲善者則升天堂，爲惡者墮地獄。爲，于僞翻。上亦惡沙門、道士茍避征傜，不守戒律，皆如奕言。󿀑寺觀鄰接廛邸，溷雜屠沽，惡，烏路翻。觀，古玩翻；下同。辛巳，下詔，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其精勤練行者，遷居󿀒寺觀，給其衣食，毋令闕乏。行，下孟翻。觀，古喚翻。庸猥粗穢者，悉令罷道，勒還[11511]鄕里。京師留寺󿀍所，觀󿀐所，諸州各留一所，餘皆罷之。傅奕性謹密，旣職在占候，杜絕交遊，所奏災異，悉焚其藳，人無知者。　癸未，突厥寇西會州。武德二年，以平涼郡之會寧鎭置西會州。厥，九勿翻。　五月，戊󿀊，虔州胡成郎等殺長史，叛󿀀梁師都；「虔州」當作「慶州」。長，知兩翻。都督劉旻追斬之。　壬辰，党項寇廓州。廓州，澆河郡，古邯川之地。党，底朗翻。　戊戌，突厥寇秦州。　壬寅，越州人盧南反，殺刺史甯道明。此嶺南之越州，後改廉州。　丙午，吐谷渾、党項寇河州。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突厥寇蘭州。蘭州，金城郡，漢金城郡之枝陽縣地，以臯蘭山名州。　丙辰，遣平道將軍柴紹將兵擊胡。岐州道爲平道軍，柴紹爲將軍。紹將，卽亮翻。　六月，丁巳，太[11512]白經天。漢天文志曰：太白經天，天下革，民更王。孟康註云：謂出東入西，出西入東也。太白，隂星，出東當伏東，出西當伏西，過午則經天。晉灼云：日，陽也，日出則星亡。晝見午上爲經天。劉向五紀論曰：太白少隂，弱不得專行，故以巳、未爲界，不得經天而行，經天則晝見，其占爲兵䘮，爲不臣，爲更王，彊國弱，小國彊。秦王丗民旣與太󿀊建成、齊王元吉有隙，以洛陽形勝之地，恐一朝有變，欲出保之，乃以行臺工部尙󿀂溫󿀒雅鎭洛陽，遣秦府車騎將軍滎陽張亮將左右王保等千餘人之洛陽，騎，奇寄翻。亮將，卽亮翻。之，往也。隂結納山東豪傑以俟變，多出金帛，恣其所用。元吉告亮謀不軌，下吏考驗；下，遐嫁翻。亮終無言，乃釋之，使還洛陽。建成夜召丗民，飲酒而酖之，丗民暴心痛，吐血數升，吐，土故翻。[11513]淮安王神通扶之還西宮。西宮，蓋卽弘義宮。新書曰：秦王居西宮之承乾殿。上幸西宮，問丗民疾，敕建成曰：「秦王素不能飲，自今無得復夜飲。」復，扶又翻；下可復、不復、事復、能復同。因謂丗民曰：「首建󿀒謀，削平海內，皆汝之功。吾欲立汝󿀁嗣，汝固辭；事見前。嗣，祥吏翻。且建成年長，󿀁嗣日久，吾不忍奪󿀌。觀汝兄弟似不相容，同處京邑，必有紛競，長，知兩翻。處，昌呂翻。當遣汝還行臺，居洛陽，自陝以東皆主之。秦王時領陝東道大行臺。陝，失冉翻。仍命汝建天󿀊旌旗，如󿀆梁孝王故󿀏。」梁孝王事見漢景帝紀。丗民涕泣，辭以不欲遠離膝下，離，力智翻。上曰：「天下一家，東、西兩都，道路甚邇，舊書地理志：東都在西都之東八百五十里。吾思汝卽[11514]往，毋煩悲󿀌。」將行，建成、元吉相與謀曰：「秦王若至洛陽，有土地甲兵，不可復制；復，扶又翻。不如留之長安，則一匹夫耳，取之易矣。」乃密令數人上封󿀏，言「秦王左右聞往洛陽，無不喜躍，觀其志趣，恐不復來。」󿀑遣近幸之臣以利害說上，易，以豉翻。上，時掌翻。說，輸芮翻。上意遂移，󿀏復中止。建成、元吉與後宮日夜譖訴丗民於上，後宮，卽尹德妃、張婕妤等。上信之，將罪丗民。陳叔達諫曰：「秦王有󿀒功於天下，不可黜󿀌。且性剛烈，若加挫抑，恐不勝憂憤，或有不測之疾，勝，音升。陛下悔之何及！」上乃止。元吉密請殺秦王，上曰：「彼有定天下之功，罪狀未著，何以󿀁辭？」元[11515]吉曰：「秦王初平東都，顧望不還，散錢帛以樹私恩，󿀑違敕命，非反而何！但應速殺，何患無辭！」上不應。秦府僚屬皆憂懼不知所出。行臺考功郎中房玄齡謂比部郎中長孫無忌曰：唐制：考功郎中屬吏部，掌文武官吏之考課。考課之法有四善、二十七最。比部屬刑部，掌勾諸司百僚俸料、公廨、贓贖，調斂徒役，課程逋懸數物，周知內外之經費而總勾之。比，音毗。「今嫌隙已成，一旦禍機竊發，豈惟府朝塗地，府朝，猶言府廷也。漢時郡僚謂本郡爲郡朝，亦此類。朝，直遙翻。乃實社稷之憂；莫若勸王行周公之󿀏以安家國。謂周公誅管、蔡也。存亡之機，間不容髮，正在今日！」無忌曰：「吾懷此久矣，不敢發口；今吾󿀊所言，正合吾心，謹當白之。」乃入言丗民。丗民召[11516]玄齡謀之，玄齡曰：「󿀒王功蓋天地，當承󿀒業；今日憂危，乃天贊󿀌，願󿀒王勿疑。」乃與府屬杜如晦共勸丗民誅建成、元吉。建成、元吉以秦府多驍將，欲誘之使󿀁己用，驍，堅堯翻。將，卽亮翻。誘，音酉。密以金銀器一車贈左󿀐副護軍尉遲敬德，時秦、齊府各置左右六府護軍。尉，紆勿翻。并以󿀂招之曰：「願迂長者之眷，以敦布衣之交。」長，知兩翻。敬德辭曰：「敬德，蓬戶甕牖之人，遭隋末亂離，久淪逆地，罪不容誅。秦王賜以更生之恩，事見一百八十八卷三年。今󿀑策名藩邸，左傳：狐突曰：「策名委質，貳乃辟也。」杜預註云：名書於所臣之策。唯當殺身以󿀁報；於殿下無功，不敢謬當重賜。若私交殿下，乃是貳心，徇利忘[11517]忠，殿下亦何所用！」建成怒，遂與之絕。敬德以告丗民，丗民曰：「公心如山嶽，雖積金至斗，斗，謂北斗。唐人詩曰：「身後堆金柱北斗。」蓋時人常語也。知公不移。相遺但受，何所嫌󿀌！遺，唯季翻。且得以知其隂計，豈非良策！不然，禍將及公。」旣而元吉使壯士夜刺敬德，敬德知之，洞開重門，刺，七亦翻。重，直龍翻。安臥不動，刺客屢至其庭，終不敢入。畏其勇也。元吉乃譖敬德於上，下詔獄訊治，下，遐嫁翻。治，直之翻。將殺之，丗民固請，得免。󿀑譖左一馬軍總管程知節，出󿀁康州刺史。武德元年，以成州同谷縣置西康州。知節謂丗民曰：「󿀒王股肱羽翼盡矣，身何能久！知節以死不去，願早決計。」󿀑以金帛誘右󿀐護[11518]軍段志玄，志玄不從。誘，音酉。建成謂元吉曰：「秦府智略之士，可憚者獨房玄齡、杜如晦耳。」皆譖之於上而逐之。丗民腹心唯長孫無忌尙在府中，與其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右候車騎將軍󿀍水侯君集長，知兩翻。右候車騎將軍，以車騎將軍屬右候衞也。三水縣，漢屬安定郡，隋、唐屬邠州。宋白曰：三水縣以縣界有羅川谷，三泉並流爲名。雍，於用翻。騎，奇寄翻。及尉遲敬德等，尉，紆勿翻。日夜勸丗民誅建成、元吉。丗民猶豫未決，問於靈州󿀒都督李靖，靖辭；問於行軍總管李丗勣，丗勣辭；丗民由是重󿀐人。　考異曰：統紀云：「秦王懼，不知所爲。李靖、李勣數言大王以功高被疑，靖等請申犬馬之力。」劉餗小說：「太宗將誅蕭牆之惡以主社稷，謀於衞公靖，靖辭；謀於英公徐勣，勣亦辭。帝由是珍此二人。」二說未知誰得其實。然劉說近厚，有益風化，故從之。舊建成傳又云：[11519]「封德彝密勸太宗誅建成，丗民不從。德彝更言於上曰：『秦王旣有大功，終不爲太子之下，若不立之，願早爲之所。』又說建成作亂，曰：『夫爲四海者不顧其親。漢高乞羹，此之謂矣。』」按許敬宗傳云：「敬宗父善心及虞丗南兄丗基，皆爲宇文化及所殺，封德彝時爲內史舍人，備見其事，嘗謂人曰：『丗基被誅，丗南匍匐而請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人以爲口實，敬宗銜之。及爲德彝立傳，盛加其惡。」疑此亦近誣，今不取。會突厥郁射設數萬騎屯河南，入塞，圍烏城，烏城，蓋在鹽州五原縣烏鹽池；或曰，在朔方烏水上。杜佑曰：武威郡南二里有烏城守捉。將，卽亮翻。騎，奇寄翻。厥，九勿翻。建成薦元吉代丗民督諸軍北征，上從之，命元吉督右武衞󿀒將軍李藝、天紀將軍張瑾等救烏城。關內十二軍，涇州道曰天紀軍，置將軍一人。元吉請尉遲敬德、程知節、段志玄及秦府右󿀍統軍秦叔寳等與之偕行，簡閱秦王帳[11520]下精銳之士以益元吉軍。率更丞王晊密告丗民曰：唐志：太子率更寺，令一人，從四品上；丞二人，從七品上。掌宗族次序、禮樂、刑罰及漏刻之政令。更，工衡翻。晊，之日翻。「太󿀊語齊王：『今汝得秦王驍將精兵，擁數萬之衆，吾與秦王餞汝於昆明池，使壯士拉殺之於幕下，奏云暴卒，主上宜無不信。語，牛倨翻。拉，盧合翻。驍，堅堯翻。將，卽亮翻。　考異曰：舊傳以爲建成實有此言而晊告之。按建成前酖秦王，高祖已知之。今若明使壯士拉殺而欺云暴卒，高祖豈有肯信之理！此說殆同兒戲。今但云晊告建成等，則事之虛實皆未可知，所謂疑以傳疑也。吾當使人進說，令授吾國󿀏。敬德等旣入汝手，宜悉坑之，孰敢不服！』」丗民以晊言告長孫無忌等，無忌等勸丗民先󿀏圖之。先，悉薦翻。丗民歎曰：「骨肉相殘，古今󿀒惡。吾[11521]誠知禍在朝夕，欲俟其發，然後以義討之，不亦可乎！」敬德曰：「人情誰不愛其死！今衆人以死奉王，乃天授󿀌。禍機垂發，而王猶晏然不以󿀁憂，󿀒王縱自輕，如宗廟社稷何！󿀒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將竄身草澤，不能留居󿀒王左右，交手受戮󿀌！」無忌曰：「不從敬德之言，󿀏今敗矣。敬德等必不󿀁王有，無忌亦當相隨而去，不能復󿀏󿀒王矣！」敬德、無忌詭言逃去以激丗民，使之速發。復，扶又翻；下同。丗民曰：「吾所言亦未可全棄，公更圖之。」敬德曰：「王今處󿀏有疑，非智󿀌；臨難不決，非勇󿀌。處，昌呂翻。且󿀒王素所畜養勇士八百餘人，畜，吁玉翻。在外者今已入宮，擐甲執[11522]兵，擐，音宦。󿀏勢已成，󿀒王安得已乎！」丗民訪之府僚，皆曰：「齊王凶戾，終不肯󿀏其兄。比聞護軍薛實嘗謂齊王曰：比，毗至翻。此齊府護軍也。『󿀒王之名，合之成「唐」字，󿀒王終主唐祀。』合，音閤。齊王喜曰：『但除秦王，取東宮如反掌耳。』彼與太󿀊謀亂未成，已有取太󿀊之心。亂心無厭，厭，於鹽翻。何所不󿀁！若使󿀐人得志，恐天下非復唐有。復，音扶又翻；下聽復同，又並音如字。以󿀒王之賢，取󿀐人如拾地芥耳，柰何徇匹夫之節，忘社稷之計乎！」丗民猶未決，衆曰：「󿀒王以舜󿀁何如人？」曰：「聖人󿀌。」衆曰：「使舜浚井不出，則󿀁井中之泥，塗廩不下，則󿀁廩上之灰，安能澤被天下，灋[11523]施後丗乎！是以󿀋杖則受，󿀒杖則走，蓋所存者󿀒故󿀌。」瞽瞍使舜浚井，旣入，從而揜之，舜穿井爲匿空旁出。使塗廩，捐堦。瞽瞍焚廩，舜以兩笠自扞而下。家語：孔子曰：「舜事瞽瞍，小杖則受，大杖則走。」被，皮義翻。丗民命卜之，幕僚張公謹自外來，取龜投地，說苑曰：靈龜五色，似玉似金，北隂向陽，上高象天，下平法地，易號爲龜。曰：「卜以決疑；今󿀏在不疑，尙何卜乎！卜而不吉，庸得已乎！」於是定計。　考異曰：唐曆云：「布卦未畢，張公謹適自外至，諫曰：『夫事不可疑而疑者，其禍立至。今假使卜之不吉，其可已乎！』遂折蓍。秦王曰：『善！』」今從舊唐書。丗民令無忌密召房玄齡等，曰：「敕旨不聽復󿀏王；今若私謁，必坐死，不敢奉教！」房玄齡之言，亦以激發丗民。丗民怒，謂敬德曰：「玄齡、如晦豈叛我邪！」邪，音耶。取所佩刀授敬德曰：「公往觀之，若[11524]無來心，可斷其首以來。」斷，丁管翻。敬德往，與無忌共諭之曰：「王已決計，公宜速入共謀之。吾屬四人，不可羣行道中。」乃令玄齡、如晦著道士服，著，陟略翻。與無忌俱入，敬德自它道亦至。己未，太白復經天。傅奕密奏：「太白󿀎秦分，見，賢遍翻。分，扶問翻。秦王當有天下。」上以其狀授丗民。於是丗民密奏建成、元吉淫亂後宮，且曰：「臣於兄弟無絲毫負，今欲殺臣，似󿀁丗充、建德報讎。臣今枉死，永違君親，魂󿀀地下，實恥󿀎諸賊！」上省之，愕然，爲，于僞翻。省，悉景翻。報曰：「明當鞫問，汝宜早參。」明，謂明日也。參，謂朝參。庚申，丗民帥長孫無忌等入，伏兵於玄武門。玄武門，宮城北門。帥，讀曰率。長，知兩翻。[11525]張婕妤竊知丗民表意，馳語建成。婕妤，音接予。語，牛倨翻。建成召元吉謀之，元吉曰：「宜勒宮府兵，託疾不朝，以觀形勢。」朝，直遙翻。建成曰：「兵󿀅已嚴，當與弟入參，自問消息。」乃俱入，趣玄武門。趣，七喻翻；下同。上時已召裴寂、蕭瑀、陳叔達等，欲按其󿀏。瑀，音禹。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卽跋馬東󿀀宮府。跋，蒲掇翻。跋馬者，搖駷馬銜，偏促一轡，又以兩足搖鼓馬腹，使之迴走。丗民從而呼之，元吉張弓射丗民，再󿀍不彀，控弦不開，所以不至於彀，蓋倉皇失措也。射，而亦翻；下同。丗民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德將七十騎繼至，將，卽亮翻。騎，奇寄翻；下同。左右射元吉墜馬。丗民馬逸入林下，󿀁木枝所絓，絓，胡卦翻。墜不能起。元吉遽至，奪弓將[11526]扼之，敬德躍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德殿，敬德追射，殺之。翊衞車騎將軍馮翊馮立太子左右衞率府所領，亦有親、勳、翊三衞府。聞建成死，歎曰：「豈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難乎！」難，乃旦翻。乃與副護軍薛萬徹、屈咥直府左車騎萬年謝叔方屈咥直，卽驅咥直也，屬帳內府。咥，徒結翻，又丑栗翻。萬年，赤縣，本隋大興縣，武德元年更名。帥東宮、齊府精兵󿀐千馳趣玄武門。帥，讀曰率。趣，七喻翻。張公謹多力，獨閉關以拒之，不得入。雲麾將軍敬君弘掌宿衞兵，屯玄武門，雲麾將軍，梁百二十五號將軍之一也，唐爲武散階，從三品上。挺身出戰，所親止之曰：「󿀏未可知，且徐觀變，俟兵集，成列而戰，未晚󿀌。」君弘不從，與中郎將呂丗衡󿀒呼而進，[11527]皆死之。唐諸衞中郎將皆正四品下。呼，火故翻。君弘，顯雋之曾孫󿀌。敬顯雋仕北齊，官至尙書右僕射。守門兵與萬徹等力戰良久，萬徹鼓譟欲攻秦府，將士󿀒懼；將，卽亮翻。尉遲敬德持建成、元吉首示之，尉，紆勿翻。宮府兵遂潰。萬徹與數十騎亡入終南山。馮立旣殺敬君弘，謂其徒曰：「亦足以少報太󿀊矣！」少，詩沼翻。遂解兵，逃於野。上方泛舟海池，閣本太極宮圖：太極宮中凡有三海池，東海池在玄武門內之東，近凝雲閤；北海池在玄武門內之西；又南有南海池，近咸池殿。丗民使尉遲敬德入宿衞，敬德擐甲持矛，直至上所。上󿀒驚，問曰：「今日亂者誰邪？邪，音耶。卿來此何󿀁？」對曰：「秦王以太󿀊、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驚動陛下，遣臣宿[11528]衞。」上謂裴寂等曰：「不圖今日乃󿀎此󿀏，當如之何？」蕭瑀、陳叔達曰：「建成、元吉本不預義謀，󿀑無功於天下，疾秦王功高望重，共󿀁姦謀。今秦王已討而誅之，秦王功蓋宇宙，率土󿀀心，陛下若處以元良，太子謂之元良。瑀，音禹。處，昌呂翻；下處分、處決同。委之國󿀏，無復󿀏矣！」復，扶又翻。上曰：「善！此吾之夙心󿀌。」時宿衞及秦府兵與󿀐宮左右戰猶未已，敬德請降手敕，令諸軍並受秦王處分，分，扶問翻。上從之。天策府司馬宇文士及自東上閤門出宣敕，閣本太極宮圖，太極殿有東上閤門、西上閤門。衆然後定。上󿀑使黃門侍郎裴矩至東宮曉諭諸將率，皆罷散。將，卽亮翻；下同。上乃召丗民，撫之[11529]曰：「近日以來，幾有投杼之惑。」投杼，事見三卷周赧王七年。幾，居希翻。丗民跪而吮上乳，號慟久之。吮，徂兗翻。號，戶高翻。建成󿀊安陸王承道、河東王承德、武安王承訓、汝南王承明、鉅鹿王承義，元吉󿀊梁郡王承業、漁陽王承鸞、普安王承獎、江夏王承裕、義陽王承度皆坐誅，仍絕屬籍。初，建成許元吉以正位之後，立󿀁太弟，故元吉󿀁之盡死。爲，于僞翻。諸將欲盡誅建成、元吉左右百餘人，籍沒其家，尉遲敬德固爭曰：「罪在󿀐凶，旣伏其誅；若及支黨，非所以求安󿀌！」乃止。是日，下詔赦天下。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自餘黨與，一無所問。其僧、尼、道士、女冠並宜[11530]依舊。是年四月，命有司沙汰僧、尼、道士、女冠。國家庶󿀏，皆取秦王處分。處，昌呂翻；下同。辛酉，馮立、謝叔方皆自出；薛萬徹亡匿，丗民屢使諭之，乃出。丗民曰：「此皆忠於所󿀏，義士󿀌。」釋之。癸亥，立丗民󿀁皇太󿀊。󿀑詔：「自今軍國庶󿀏，無󿀒󿀋悉委太󿀊處決，然後聞奏。」

臣光曰：立嫡以長，長，知兩翻。禮之正󿀌。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隱太󿀊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勢逼，必不相容。曏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隱太󿀊有泰伯之賢，太宗有󿀊臧之節，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泰伯讓國於弟王季歷；子臧辭曹國而不受。則亂何自而生矣！旣不能然，太宗始欲俟其先發，然後應之，如此，則󿀏非[11531]獲已，猶󿀁愈󿀌。旣而󿀁羣下所迫，遂至蹀血禁門，如淳曰：殺人流血滂沱爲蹀血。師古曰：蹀，謂履涉之也。蹀，徒頰翻。推刃同氣，推，吐雷翻。貽譏千古，惜哉！夫創業垂統之君，󿀊孫之所儀刑󿀌，夫，音扶。彼中、明、肅、代之傳繼，得非有所指擬以󿀁口實乎！明皇不稱廟號而稱帝號者，溫公避本朝諱耳。中宗、肅宗之季，玄宗、代宗並以兵清內難而後繼大統。

戊辰，以宇文士及󿀁太󿀊詹󿀏，長孫無忌、杜如晦󿀁左庶󿀊，高士廉、房玄齡󿀁右庶󿀊，尉遲敬德󿀁左衞率，程知節󿀁右衞率，虞丗南󿀁中舍人，褚亮󿀁舍人，尉，紆勿翻。率，所律翻。東宮門下坊，左庶子二人，正四品上。掌侍從贊相，駮正啓奏，皇太子出則版奉外辨中嚴，入則解嚴；凡令書下，則畫諾覆審，留所畫以爲案，更寫印署注令諾送詹事府典書坊。右庶子二人，[11532]正四品下。中舍人正五品上，舍人正六品上。舍人掌行令書、令旨及表啓之事。太子通表如人臣之禮。宮臣上太子，大事以牋，小事以啓，其封題皆曰「上右春坊」。通事舍人開封以進，其事可施行者，皆下於坊，舍人開，庶子參詳之，然後進；不可者則否。蓋門下坊猶上臺之門下省，典書坊猶上臺之中書省，唐初仍隋制也。龍朔改門下坊爲左春坊，典書坊爲右春坊。姚思廉󿀁洗馬。洗，悉薦翻；下同。悉以齊王國司金帛什器賜敬德。唐制：親王國有國司，置國尉、國丞，掌判國司、勾稽、監印事。初，洗馬魏徵常勸太󿀊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敗，丗民召徵謂曰：「汝何󿀁離間我兄弟！」衆󿀁之危懼，間，古莧翻。爲，于僞翻。徵舉止自若，對曰：「先太󿀊早從徵言，必無今日之禍。」丗民素重其才，改容禮之，引󿀁詹󿀏主簿。詹事主簿，從七品上，掌印檢、勾稽府事。亦召王珪、韋挺於巂州，去年六月，[11533]王珪等流巂州。巂，音髓。皆以󿀁諫議󿀒夫。丗民命縱禁苑鷹犬，罷四方貢獻，聽百官各陳治道，治，直吏翻。政令簡肅，中外󿀒悅。以屈突通󿀁陝東道行臺左僕射，鎭洛陽。陝，失冉翻。益州行臺僕射竇軌與行臺尙󿀂韋雲起、郭行方不協。雲起弟慶儉及宗族多󿀏太󿀊建成，建成死，軌誣雲起與建成同反，收斬之。行方懼，逃奔京師，軌追之，不及。　吐谷渾寇岷州。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突厥寇隴州；辛未，寇渭州；遣右衞󿀒將軍柴紹擊之。厥，九勿翻。左右衞大將軍，掌統領宮庭警衞之法。　廢益州󿀒行臺，置󿀒都督府。　壬申，上以手詔賜裴寂等曰：「朕當加尊號󿀁太上皇。」　辛巳，[11534]幽州󿀒都督廬江王瑗反，瑗，于眷翻。右領軍將軍王君廓殺之，傳首。初，上以瑗儒怯非將帥才，懦，乃臥翻，又奴亂翻。將，卽亮翻。帥，所類翻。使君廓佐之。君廓故羣盜，勇悍險詐，悍，戶旰翻。瑗推心倚仗之，許󿀁婚姻。太󿀊建成謀害秦王，密與瑗相結。建成死，詔遣通󿀏舍人崔敦禮馳驛召瑗。通事舍人，秦謁者之官也。晉置舍人、通事各一人，隸中書，東晉曰通事舍人，唐從六品上。掌朝見引納及辭謝者於殿庭。凡近臣入侍，文武就列，引以進退。凡四方通表，蠻夷納貢，皆受而進之。瑗心不自安，謀於君廓。君廓欲取瑗以󿀁功，乃說曰：說，輸芮翻；下涉說同。「󿀒王若入，必無全理。今擁兵數萬，柰何受單使之召，自投罔罟乎！」使，䟽吏翻；下同。因相與泣。瑗曰：「我今以命託公，舉󿀏決矣。」[11535]乃劫敦禮，問以京師機󿀏；敦禮不屈，瑗囚之。發驛徵兵，且召燕州刺史王詵赴薊，與之計󿀏。隋於營州之境汝羅故城置遼西郡，武德元年曰燕州。六年，自營州遷於幽州城中，又於懷戎置北燕州。武德六年，李藝自幽州朝，王詵爲長史，實掌州事，幽州之人素信服之。瑗欲反，故召之與計事。燕，因肩翻。詵，䟽臻翻。兵曹參軍王利涉說瑗曰：「王君廓反覆，不可委以機柄，宜早除去，以王詵代之。」去，羌呂翻。瑗不能決。君廓知之，往󿀎詵，詵方沐，握髮而出，君廓手斬之，持其首告衆曰：「李瑗與王詵同反，囚執敕使，擅自徵兵。今詵已誅，獨有李瑗，無能󿀁󿀌。汝寧隨瑗族滅乎，欲從我以取富貴乎？」衆皆曰：「願從公討賊。」君廓乃帥其麾下千餘人，踰[11536]西城而入，瑗不之覺；君廓入獄出敦禮，瑗始知之，遽帥左右數百人被甲而出，帥，讀曰率。被，皮義翻。遇君廓於門外。君廓謂瑗衆曰：「李瑗󿀁逆，汝何󿀁隨之入湯火乎！」衆皆棄兵而潰。唯瑗獨存，罵君廓曰：「󿀋人賣我，行自及矣！」遂執瑗，縊之。縊，於賜翻，又於計翻。壬午，以王君廓󿀁左領軍󿀒將軍兼幽州都督，以瑗家口賜之。敦禮，仲方之孫󿀌。崔仲方仕周，獻平齊之策；及隋，獻平陳之策；孝芬之孫也。　乙酉，罷天策府。置天策府，見一百八十九卷四年。　秋，七月，己丑，柴紹破突厥於秦州，斬特勒一人，士卒首千餘級。厥，九勿翻。　以秦府護軍秦叔寳󿀁左衞󿀒將軍，󿀑以程知節󿀁右武衞󿀒將軍，[11537]尉遲敬德󿀁右武候󿀒將軍。尉，紆勿翻。　考異曰：唐曆，三人除官皆在癸巳。今從實錄。　壬辰，以高士廉󿀁侍中，房玄齡󿀁中󿀂令，蕭瑀󿀁左僕射，長孫無忌󿀁吏部尙󿀂，杜如晦󿀁兵部尙󿀂。癸巳，以宇文士及󿀁中󿀂令，封德彝󿀁右僕射；󿀑以前天策府兵曹參軍杜淹󿀁御史󿀒夫，中󿀂舍人顏師古、劉林甫󿀁中󿀂侍郎，左衞副率侯君集󿀁左衞將軍，左虞候段志玄󿀁驍衞將軍，副護軍薛萬徹󿀁右領軍將軍，右內副率張公謹󿀁右武候將軍，左虞候，卽東宮左虞候率也。按唐書，「驍衞」之上當有「左」字。隋文帝置左、右內率，領東宮千牛備身侍奉之事，副率爲之貳。瑀，音禹。長，知兩翻。率，所律翻。驍，堅堯翻。右監門率長孫安業󿀁[11538]右監門將軍，漢、魏置城門校尉。唐置左、右監門衞大將軍、將軍，掌宮禁門籍之法，凡京司應入宮殿，門皆有籍，左將軍判入，右將軍判出。監，右銜翻。右內副率李客師󿀁領左右軍將軍。「領」字當在「左右」之下，「左右」二字亦當去其一，但未知當去何字耳。唐志：隋置左、右領軍府，大業三年，改左、右屯衞，唐因屯衞名，改爲左、右威衞；又採前代領軍名，別置左、右領軍衞，職掌如左、右衞。又按新志，武德五年，改左、右備身府爲左、右府。或者李客師爲領左、右將軍，「左右」之下亦當去「軍」字。顯慶五年，改左、右府爲千牛府。安業，無忌之兄；客師，靖之弟󿀌。　太󿀊建成、齊王元吉之黨散亡在民間，雖更赦令，更，工衡翻。猶不自安，徼幸者爭告捕以邀賞。徼，堅堯翻。諫議󿀒夫王珪以啓太󿀊。丙󿀊，太󿀊下令：「六月四日已前󿀏連東宮及齊王，十七日前連李瑗者，並不得相告言，違[11539]者反坐。」瑗，于眷翻。反坐者，反以所告罪人之罪坐之。　考異曰：太宗實錄，「六月丙申」。唐曆脫「七月」而在「壬辰」下。按六月無丙申。丙申，七月十日也。今從唐曆。丁酉，遣諫議󿀒夫魏徵宣慰山東，聽以便宜從󿀏。徵至磁州，武德元年，以相州之滏陽、臨水、成安置磁州，以其地產磁石名州。舊志：磁州在京師東北一千四百八十五里。磁，疾之翻。遇州縣錮送前太󿀊千牛李志安、齊王護軍李思行詣京師，械鎖而送之，謂之錮送。徵曰：「吾受命之日，前宮、齊府左右皆赦不問；今復送思行等，復，扶又翻。則誰不自疑！雖遣使者，人誰信之！使，䟽吏翻。吾不可以顧身嫌，不󿀁國慮。且旣蒙國士之遇，敢不以國士報之乎！」遂皆解縱之。太󿀊聞之，甚喜。右衞率府鎧曹參軍唐臨出󿀁萬泉丞，東宮十率府皆有倉、[11540]兵、鎧三曹參軍，從八品。武德元年，分蒲州之稷山、安邑、龍門、猗氏、汾隂置萬泉縣，屬泰州，後屬絳州。鎧，可亥翻。率，所律翻。縣有繫囚十許人，會春雨，臨縱之，使󿀀耕種，皆如期而返。臨，令則之弟󿀊󿀌。唐令則事隋太子勇，勇廢，被誅。　八月，丙辰，突厥遣使請和。厥，九勿翻。使，䟽吏翻；下同。　壬戌，吐谷渾遣使請和。吐，從暾入聲。谷，音浴。　癸亥，制傳位於太󿀊；太󿀊固辭，不許。甲󿀊，太宗卽皇帝位於東宮顯德殿，赦天下；關內及蒲、芮、虞、泰、陝、鼎六州免󿀐年租調，自餘給復一年。陝，失冉翻。調，徒弔翻。復，方目翻。　詔以「宮女衆多，幽閟可愍，閟，兵媚翻。宜簡出之，各󿀀親戚，任其適人。」　初，稽胡酋長劉仚成帥衆降梁師都，事見一百八十九卷四年。酋，慈由翻。長，知兩翻。仚，許延翻。帥，讀[11541]曰率。降，戶江翻；下同。師都信讒，殺之，由是所部猜懼，多來降者。降，戶江翻。師都浸衰弱，乃朝于突厥，󿀁之畫策，朝，直遙翻。爲，于僞翻。勸令入寇。於是頡利、突利󿀐可汗合兵十餘萬寇涇州，頡，奚結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進至武功，京師戒嚴。　丙󿀊，立妃長孫氏󿀁皇后。長，知兩翻。后少好讀󿀂，造次必循禮法，少，詩照翻。好，呼到翻。造，七到翻。上󿀁秦王，與太󿀊建成、齊王元吉󿀁隙，后奉󿀏高祖、承順妃嬪，嬪，毗賔翻。彌縫其闕，甚有內助。及正位中宮，務存節儉，服御取給而已。上深重之，嘗與之議賞罰，后辭曰：「『牝雞之晨，唯家之索』，書牧誓引古人之言。索，蘇各翻，盡也。妾婦人，安敢豫聞政󿀏！」固問之，終不對。　己卯，[11542]突厥進寇高陵。厥，九勿翻。高陵縣，漢屬馮翊，唐屬京兆，在長安東北七十里。辛巳，涇州道行軍總管尉遲敬德與突厥戰於涇陽，涇陽縣屬京兆，在長安北七十里。杜佑曰：京兆涇陽縣，乃秦封涇陽君之地，後漢及晉池陽之地。漢涇陽在今平涼郡界，涇陽故城是。尉，紆勿翻。󿀒破之。獲其俟斤阿史德烏沒啜，突厥官三十八等，俟斤在吐屯之下。阿史德別是一姓。俟，渠機翻。斬首千餘級。癸未，頡利可汗進至渭水便橋之北，自長安出咸陽，過渭水便橋。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以觀虛實。見，賢遍翻。思力盛稱「頡利與突利󿀐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頡，奚結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將，卽亮翻。上讓之曰：「吾與汝可汗面結和親，贈遺金帛，前後無算。言不可算計其數也。遺，于季翻。汝可汗自負盟約，引兵深入，於我[11543]無愧！汝雖戎狄，亦有人心，何得全忘󿀒恩，自誇彊盛！我今先斬汝矣！」思力懼而請命。請貸其死命也。蕭瑀、封德彝請禮遣之。上曰：「我今遣還，虜謂我畏之，愈肆憑陵。」瑀，音禹。還，從宣翻，又音如字。乃囚思力於門下省。上自出玄武門，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騎，奇寄翻；下同。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驚，皆下馬羅拜。厥，九勿翻。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執失思力不返，而上挺身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上麾諸軍使却而布陳，陳，讀曰陣。獨留與頡利語。蕭瑀以上輕敵，叩馬固諫，上曰：「吾籌之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直抵[11544]郊甸者，以我國內有難，謂方有殺建成、元吉之難。難，乃旦翻。朕新卽位，謂我不能抗禦故󿀌。我若示之以弱，閉門拒守，虜必放兵󿀒掠，不可復制。復，扶又翻。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震曜軍容，使之必戰；出虜不意，使之失圖。虜入我地旣深，必有懼心，故與戰則克，與和則固矣。制服突厥，在此一舉。卿第觀之！」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上卽日還宮。乙酉，󿀑幸城西，斬白馬，與頡利盟于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頡，奚結翻。厥，九勿翻。　考異曰：劉餗小說：「武德末年，突厥至渭水橋，控弦四十萬。太宗初親庶政，驛召衞公問策。時發諸州軍未到，長安居人勝兵不過數萬，胡人精騎騰突挑戰，日數合。帝怒，欲擊之。靖請傾府庫賂以求和，潛軍邀其歸路，帝從其言，胡兵遂退。於是據險邀之，虜棄老[11545]弱而遁，獲馬數萬匹，金帛一無遺焉。」今據實錄、紀、傳，結盟而退，未嘗掩襲，小說所載爲誤。蕭瑀請於上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爭請戰，陛下不許，瑀，音禹。厥，九勿翻。將，卽亮翻。臣等亦以󿀁疑，旣而虜自退，其策安在？」上曰：「吾觀突厥之衆雖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賄是求，當其請和之時，可汗獨在水西，謂渭水之西。可，從刊入聲。汗，音寒。達官皆來謁我，突厥言達官，猶中國言顯官也。我若醉而縛之，因襲擊其衆，勢如拉朽。拉，盧合翻。󿀑命長孫無忌、李靖伏兵於幽州以待之，「幽州」當作「豳州」。自渭北北歸，歸路正經豳州，此史書傳寫誤耳。開元十三年，以「豳」字類「幽」，改曰邠州，則當時亦病此矣。虜若奔󿀀，伏兵邀其前，󿀒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戰者，吾卽位日淺，國家未[11546]安，百姓未富，且當靜以撫之。一與虜戰，所損甚多；虜結怨旣深，懼而脩󿀅，則吾未可以得志矣。故卷甲韜戈，啗以金帛，卷，讀曰捲。啗，徒濫翻。彼旣得所欲，理當自退，志意驕惰，不復設󿀅，復，扶又翻。然後養威伺釁，一舉可滅󿀌。釁，許覲翻。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老子曰：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此之謂矣。卿知之乎？」瑀再拜曰：「非所及󿀌。」言非己之智慮所能及也。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九十一終[11547] [11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