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陳紀四起彊圉大淵獻，盡重光單閼凡五年。

臨海王諱伯宗，字奉業，小字藥王，文帝嫡長子也。

光󿀒元年春，正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尙󿀂左僕射袁樞卒。卒，子恤翻。　乙亥，󿀒赦，改元。改元光大。　辛卯，帝祀南郊。　壬辰，齊上皇還鄴。去年八月如晉陽，今還。　己亥，周主耕[10092]藉田。藉，秦昔翻。　󿀐月，壬寅朔，齊主加元服，󿀒赦。　初，高祖󿀁梁相，高祖殺王僧辯，立梁敬帝，遂相之，因以受禪。相，息亮翻；下同。用劉師知󿀁中󿀂舍人。師知涉學工文，練習儀體，儀體，謂朝儀國體。歷丗祖朝，雖位宦不遷，而委任甚重，朝，直遙翻；下同。與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尙󿀂僕射到仲舉同受遺詔輔政。師知、仲舉恆居禁中，參決衆󿀏，恆，戶登翻。頊與左右󿀍百人入居尙󿀂省。師知󿀎頊地望權勢󿀁朝野所屬，心忌之，屬，之欲翻。與尙󿀂左丞王暹等謀出頊於外。暹，思廉翻。衆猶豫，未敢先發。東宮通󿀏舍人殷不佞，素以名節自任，按蕭子顯齊志，東宮職僚，未有通事舍人。五代志，梁東宮有通事守舍人、典事守舍人、典法守舍人員，陳因之。󿀑[10093]受委東宮，言在東宮，爲上所親委。乃馳詣相府，是時以尙書省爲相府。矯敕謂頊曰：「今四方無󿀏，王可還東府經理州務。」州務，謂揚州事務。頊將出，中記室毛喜五代志：梁制：蕃王國及庶姓有持節，府有中錄事、中記室。馳入󿀎頊曰：「陳有天下日淺，國禍繼臻，謂八年之間，國連有大䘮。中外危懼。太后深惟至計，惟，思也。令王入省共康庶績，今日之言，必非太后之意。宗壯之重，願王󿀍思，三，息暫翻，又如字。須更聞奏，無使姦人得肆其謀。今出外卽受制於人，譬如曹爽，願作富家翁，其可得邪！」曹爽事見四［七］十五卷魏邵陵厲公嘉平元年。頊遣喜與領軍將軍吳明徹籌之，明徹曰：「嗣君諒闇，闇，音隂。萬機多闕。殿下親實周、邵，當輔安[10094]社稷，願留中勿疑。」頊乃稱疾，召劉師知，留之與語，使毛喜先入言於太后。太后曰：「今伯宗幼弱，政󿀏並委󿀐郎。文帝居長，頊居次，故稱爲二郎。此非我意。」喜󿀑言於帝。帝曰：「此自師知等所󿀁，朕不知󿀌。」喜出，以報頊。頊因囚師知，自入󿀎太后及帝，見，賢遍翻。極陳師知之罪，仍自草敕請畫，請畫可也。可師知付廷尉，其夜，於獄中賜死。以到仲舉󿀁金紫光祿󿀒夫。王暹、殷不佞並付治。付治，付有司治罪也。或作「付冶」，付東冶使徒作也。以下文不害免官言之，「治」字爲是。暹，息廉翻。不佞，不害之弟󿀌，少有孝行，不佞少居父䘮，以至孝稱。江陵之陷，不佞母死於亂兵。不佞在吳，道路隔絕，久不得奔赴，四年之中，晝夜號泣，居處飲食，常爲居䘮之禮。後其兄不齊迎母䘮歸葬，不佞居處之節，如始聞問，[10095]若此者又三年。身自負土，手植松柏，每歲時伏臘，必三日不食。少，詩照翻。行，下孟翻。頊雅重之，故獨得不死，免官而已。王暹伏誅。自是國政盡󿀀於頊。劉師知之事，大類楊愔。右衞將軍會稽韓󿀊高，鎭領軍府，在建康諸將中士馬最盛，會，工外翻。將，卽亮翻。與仲舉通謀。󿀏未發。毛喜請簡士馬配󿀊高，并賜鐵炭，使脩器甲。頊驚曰：「󿀊高謀反，方欲收執，何󿀁更如是邪？」邪，音耶。喜曰：「山陵始畢，邊寇尙多，而󿀊高受委前朝，名󿀁杖順。若收之，恐不卽授首，或能󿀁人患。宜推心安誘，朝，直遙翻。誘，音酉。使不自疑，伺間圖之，一壯士之力耳。」頊深然之。間，古莧翻。　考異曰：陳書文沈后傳云：「安成王旣專，沈太后憂悶，計無所出，乃密賂宦者蔣裕，令誘建安人張安國，[10096]使據郡反，冀因此以圖高宗。安國事覺，並爲高宗所誅。時后左右近侍頗知其事，后恐連，逮黨與並殺之。」按后欲圖高宗，而令安國據建安反，理不相涉。且后若實有此謀，高宗旣立，后豈得自全！今删去。仲舉旣廢󿀀私第，心不自安。󿀊郁，尙丗祖妹信義長公主，信義，郡名。五代志：吳郡常熟縣，梁置信義郡。長，知兩翻。除南康內史，未之官。󿀊高亦自危，求出󿀁衡、廣諸鎭；郁每乘󿀋輿，蒙婦人衣，與󿀊高謀。會前上虞令陸昉及󿀊高軍主告其謀反。昉，分罔翻。頊在尙󿀂省，因召文武在位議立皇太󿀊。平旦，仲舉、󿀊高入省，皆執之，到仲舉旣廢歸私第，非在位者。蓋頊召其會議，因而執之。并郁送廷尉，下詔，於獄賜死，　考異曰：陳書子高傳，死在光大元年八月。按華皎傳，子高誅後，皎始謀叛。帝紀，此年五月，皎已謀反。又慈訓太后令，先言劉師知、子高誅，後乃及[10097]余孝頃。始興王伯茂傳，師知等誅後，伯茂乃進號中衞。然則子高傳誤也。餘黨一無所問。　辛亥，南豫州刺史余孝頃坐謀反誅。　癸丑，以東揚州刺史始興王伯茂󿀁中衞󿀒將軍、開府儀同󿀍司。梁置四中將軍，軍、衞、撫、護，止施於內。伯茂，帝之母弟󿀌，劉師知、韓󿀊高之謀，伯茂皆預之；司徒頊恐扇動內外，故以󿀁中衞，專使之居禁中，與帝遊處。處，昌呂翻。　󿀍月，甲午，以尙󿀂右僕射沈欽󿀁侍中、左僕射。史言沈欽官兼兩省。　夏，四月，癸丑，齊遣散騎常侍司馬幼之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湘州刺史華皎華，戶化翻。聞韓󿀊高死，內不自安，皎與劉師知、韓子高皆爲文帝所親任，二人旣死，故皎不自安。繕甲聚徒，撫循所部，啓求廣州，[10098]以卜朝廷之意。司徒頊僞許之，而詔󿀂未出。皎遣使潛引周兵，󿀑自󿀀於梁，以其󿀊玄響󿀁質。使，䟽吏翻。質，音致。五月，癸巳，頊以丹楊尹吳明徹󿀁湘州刺史。　甲午，齊以東平王儼󿀁尙󿀂令。　司徒頊遣吳明徹帥舟師󿀍萬趣郢州，帥，讀曰率；下同。趣，七喻反；下同。丙申，遣征南󿀒將軍淳于量帥舟師五萬繼之，󿀑遣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步道出󿀈陵，梁置冠武將軍，與折衝同班。五代志：廬陵郡安復縣，舊置安成郡。茶陵縣，漢屬長沙郡，吳分屬湘東郡，隋并入衡山郡湘潭縣。九域志：茶陵縣屬衡州，在州東三百五十五里。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出澧陵，宜陽，卽豫章郡宜春縣也，晉孝武帝更名宜陽，避太后諱也。隋復曰宜春縣，帶袁州。後漢立醴陵縣，屬長沙郡。九域志：在郡東一百六十里。自[10099]宜春至醴陵二百二十里。守，式又翻。共襲華皎，并與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討。六月，壬寅，以司空徐度󿀁車騎將軍，總督建康諸軍，步道趣湘州。　辛亥，周主尊其母叱奴氏󿀁皇太后。按魏收官氏志：拓跋興於代北，兼并它部，以本部中別族爲內姓；其它諸部隨方分之，北方有叱奴氏。　己未，齊封皇弟仁機󿀁西河王，仁約󿀁樂浪王，樂，音洛；下同。浪，音琅。仁儉󿀁潁川王，仁雅󿀁安樂王，仁直󿀁丹楊王，　考異曰：北齊書帝紀：名統，今從列傳。　統，謂仁直。仁謙󿀁東海王。皆郡王也。五代志：安樂郡密雲縣，舊置安樂郡。　華皎使者至長安；梁亦上󿀂言戕，且乞師；華，戶化翻。使，䟽吏翻。上，時掌翻。周人議出師應之。司會崔猷曰：「前歲東征，死󿀄過半。[10100]謂攻齊洛陽也，事見上卷文帝天嘉五年。會，古外翻。比雖循撫，瘡痍未復。今陳氏保境息民，共敦鄰好，比，毗至翻。好，呼到翻。豈可利其土地，納其叛臣，違盟約之信，興無名之師乎！」晉公護不從。閏六月，戊寅，遣襄州總管衞公直督柱國陸通、󿀒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等將兵助之。將，卽亮翻，又音如字，領也。　辛巳，齊左丞相咸陽武王斛律金卒，年八十。長󿀊光󿀁󿀒將軍，相，息亮翻。卒，子恤翻。長，知兩翻。次󿀊羨及孫武都並開府儀同󿀍司，出鎭方岳，斛律羨鎭幽州，武都鎭梁、兗二州。其餘󿀊孫封侯顯貴者甚衆。門中一皇后，󿀐太󿀊妃，金子光長女，孝昭納爲太子妃；次女，武成納爲太子妃，後主受內禪，立爲皇后。󿀍公主，按後祖珽言光男尙公主，蓋光子武都、丗雄、恆[10101]伽皆尙主也。󿀏齊貴寵，󿀍丗無比。自肅宗以來，禮敬尤重，每朝󿀎，常聽乘步挽車至階，朝，直遙翻。見，賢遍翻。步挽車，不用牛馬，令人步挽之。或以羊車迎之。然金不以󿀁喜，嘗謂光曰：「我雖不讀󿀂，聞古來外戚鮮有能保其族者。鮮，息淺翻。女若有寵，󿀁諸貴所嫉；無寵，󿀁天󿀊所憎。我家直以勳勞致富，何必藉女寵󿀌！」史言斛律金有識。　壬午，齊以東平王儼󿀉尙󿀂󿀏，以左僕射趙彥深󿀁尙󿀂令，并省尙󿀂左僕射婁定遠󿀁左僕射，自并省入爲鄴省左僕射。中󿀂監徐之才󿀁右僕射。定遠，昭之󿀊󿀌。昭，婁后之弟。　秋，七月，戊申，立皇󿀊至澤󿀁太󿀊。　八月，齊以任城王湝󿀁太師，任，音[10102]壬。湝，音皆，又戶皆翻。馮翊王潤󿀁󿀒司馬，段韶󿀁左丞相，賀拔仁󿀁右丞相，侯莫陳相󿀁太宰，婁叡󿀁太傅，斛律光󿀁太保，韓祖念󿀁󿀒將軍，趙郡王叡󿀁太尉，東平王儼󿀁司徒。儼有寵於上皇及胡后，時兼京畿󿀒都督、領軍󿀒將軍，領御史中丞。魏朝故󿀏：中丞出，與皇太󿀊分路，分路而行，不引車避道。朝，直遙翻。王公皆遙駐車，去牛，頓軛於地，以待其過；去，羌呂翻。軛，於革翻。其或遲違，不卽駐車頓軛，是遲，遲爲違法。則前驅以赤棒棒之。棒，部項翻。自遷鄴以後，此儀廢絕，上皇欲尊寵儼，命一遵舊制。儼初從北宮出，將上中丞，將上，時掌翻。今人謂領職視事爲禮上。凡京畿步騎、領軍官屬、中丞威[10103]儀、司徒鹵簿，莫不畢從。騎，奇寄翻。從，才用翻。上皇與胡后張幕於華林園東門外而觀之，遣中使驟馬趣仗。趣儼前導儀仗也。使，䟽吏翻。趣，七喻翻。不得入，自言奉敕，赤棒卒應聲碎其鞍，馬驚，人墜。上皇󿀒笑，以󿀁善，更敕駐車，勞問良久。勞問儼也。勞，力到翻。觀者傾鄴城。儼恆在宮中，坐含光殿視󿀏，恆，戶登翻；下同。諸父皆拜之。上皇或時如并州，晉陽宮在并州。儼恆居守。恆，戶登翻。守，式又翻。每送行，或半路，或至晉陽乃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器玩服飾，皆與齊主同，所須悉官給。嘗於南宮󿀎新冰早李，齊主時居鄴之南宮，儼從上皇、胡后居北宮。還，怒曰：「尊兄已有，我何意無！」儼常謂齊主爲尊兄。自是齊主或先得新奇，屬官及[10104]工人必獲罪。儼性剛決，嘗言於上皇曰：「尊兄懦，何能帥左右！」上皇每稱其才，有廢立意，胡后亦勸之，旣而中止。儼與齊主旣定君臣之分，而常以兄弟相呼，又有奪嫡之意。史歷言之，爲儼怙寵致禍張本。帥，讀曰率。　華皎遣使誘章昭達，昭達執送建康。󿀑誘程靈洗，靈洗斬之。華，戶化翻。使，䟽吏翻。誘，音酉；下並同。皎以武州居其心腹，五代志：武陵郡，梁置武州。遣使誘都督陸󿀊隆，󿀊隆不從；遣兵攻之，不克。巴州刺史戴僧朔等並隸於皎，文帝命皎都督湘、巴等四州。五代志，巴陵郡，梁置巴州。長沙太守曹慶等，本隸皎下，遂󿀁之用。湘州與長沙郡同治所，以州統郡，故曰本隸皎下。守，手又翻。司徒頊恐上流守宰皆附之，乃曲赦湘、巴󿀐州。九月，乙巳，悉誅皎家[10105]屬。梁以皎󿀁司空，遣其柱國王操將兵󿀐萬助之。周權景宣將水軍，元定將陸軍，衞公直總之，與皎俱下。將，卽亮翻，又音如字，領也。淳于量軍夏口，直軍魯山，使元定以步騎數千圍郢州。騎，奇寄翻。　考異曰：陳帝紀云「步騎二萬」，　蓋夸誕之辭。今從周帝紀。皎軍于白螺，水經：江水過長沙下雋縣北，湘水從南來注之。江水又東過彭城口，又東過如山北，又東過白螺山南。螺，盧戈翻。雋，辭兗翻。與吳明徹等相持。徐度、楊文通由嶺路襲湘州，嶺路，卽前所出安成、宜陽步道也。盡獲其所留軍士家屬。皎自巴陵與周、梁水軍順流乘風而下，軍勢甚盛，戰于沌口。沌，柱兗翻。量、明徹募軍中󿀋艦，多賞金銀，令先出當西軍󿀒艦受其拍；西軍諸艦發拍皆盡，然後[10106]量等以󿀒艦拍之，西軍艦皆碎，沒于中流。戰船置拍竿，發之以拍敵船。艦，戶黯翻。西軍󿀑以艦載薪，因風縱火。俄而風轉，自焚，西軍󿀒敗。皎與戴僧朔單舸走，舸，古我翻。過巴陵，不敢發岸，「發」，恐當作「登」。徑奔江陵；衞公直亦奔江陵。元定孤軍，進退無路，斫竹開徑，且戰且引，欲趣巴陵。趣，七喻翻。巴陵已󿀁徐度等所據，度等遣使僞與結盟，許縱之還國；定信之，解仗就度，度執之，盡俘其衆，　考異曰：陳書云「獲萬餘人，馬四千匹」。亦恐夸誕，今不取。并擒梁󿀒將軍李廣。定憤恚而卒。恚，於避翻。卒，子恤翻。皎黨曹慶等四十餘人並伏誅。唯以岳陽太守章昭裕，昭達之弟，桂陽太守曹宣，高祖舊臣，衡陽內[10107]史汝隂任忠，嘗有密啓，皆宥之。吳明徹乘勝攻梁河東，拔之。守，式又翻。五代志：巴陵郡湘隂縣，梁置岳陽郡。桂陽郡郴縣，梁置桂陽郡。長沙郡衡山縣，舊置衡陽郡。陳以衡陽爲王國，故置內史。南郡松滋縣，舊置河東郡。任，音壬。周衞公直󿀀罪於梁柱國殷亮；梁主知非其罪，然不敢違，遂誅之。周與陳旣交惡，周沔州刺史裴寬白襄州總管，請益戍兵，并遷城於羊蹄山以避水。五代志：沔陽郡甑山縣，梁置梁安郡，西魏改曰魏安郡，置江州，廢帝三年，改曰沔州。甑山有陽臺山，在漢川之南三十五里，土俗訛爲羊蹄山。總管兵未至，程靈洗舟師奄至城下。會󿀒兩，水暴漲，靈洗引󿀒艦臨城發拍，擊樓堞皆碎，堞，徒協翻。矢石晝夜攻之󿀍十餘日；陳人登城，寬猶帥衆執短兵拒戰；帥，讀曰率。[10108]󿀑󿀐日，乃擒之。　丁巳，齊上皇如晉陽。山東水，饑，按李百藥書：山東大水，人飢。僵尸滿道。僵，居良翻。　冬，十月，甲申，帝享太廟。　十一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丙午，齊󿀒赦。　癸丑，周許穆公宇文貴自突厥還，卒于張掖。宇文貴與陳公純等如突厥逆女，突厥留之；貴以疾先得還。厥，九勿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卒，子恤翻。掖，音亦。　齊上皇還鄴。　十󿀐月，周晉公護母卒，卒，子恤翻。詔起，令視󿀏。令，力丁翻。　齊祕󿀂監祖珽，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䟽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彥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上皇󿀒怒，執珽，詰之，珽，它鼎翻。詰，去吉翻。珽因陳士開、文遙、彥深等朋黨、弄[10109]權、賣官、鬻獄󿀏。上皇曰：「爾乃誹謗我！」珽曰：「臣不敢誹謗，陛下取人女。」上皇曰：「我以其饑饉，收養之耳。」珽曰：「何不開倉振給，乃買入後宮乎？」上皇益怒，以刀環築其口，鞭杖亂下，將撲殺之。撲，弼角翻。珽呼曰：「陛下勿殺臣，臣󿀁陛下合金丹。」呼，火故翻。爲，于僞翻。合，音閤。遂得少寬。少，詩照翻。珽曰：「陛下有一范增不能用。」漢高帝之言。上皇󿀑怒曰：「爾自比范增，以我󿀁項羽邪？」邪，音耶。珽曰：「項羽布衣，帥烏合之衆，五年而成霸業。帥，讀曰率。陛下藉父兄之資，纔得至此，臣以󿀁項羽未易可輕。」上皇愈怒，令以土塞其口。易，以豉翻。塞，悉則翻。珽且吐且言，乃鞭󿀐百，配甲坊，尋徙光州，[10110]五代志：東萊郡，舊置光州。敕令牢掌。別駕張奉福曰：「牢者，地牢󿀌。」乃置地牢中，桎梏不離身；離，力智翻。夜，以蕪菁󿀊󿀁燭，眼󿀁所熏，由是失明。本草曰：蕪菁主明目。今珽由是失明，蓋其子餌之則明目，以之爲燭，則煙熏眼而失明。衍義曰：蕪菁，今丗俗謂之蔓菁，夏則枯，蔬圃復種之，謂之雞毛菜。正在春時採擷之餘，收子爲油。審是，則菜油也，東南之人多以之照夜，未嘗熏眼失明。　齊七兵尙󿀂畢義雲，杜佑曰：魏始置五兵尙書，謂中兵、外兵、別兵、都兵、騎兵也。晉分中、外各爲左、右，雖與舊爲七曹，唯有五兵尙書，無七兵尙書之名。至後魏，始有七兵尙書。今諸家著述，或謂晉太康中置七兵尙書，誤矣。󿀁治酷忍，非人理所及，治，直吏翻。於家尤甚。夜，󿀁盜所殺，遺其刀，驗之，其󿀊善昭所佩刀󿀌。有司執善昭，誅之。史書此以垂戒。然以情觀之，善昭果弒其父，必不遺刀以待驗，蓋盜爲此計以殺其子。[10111]

󿀐年春，正月，己亥，安成王頊進位太傅，領司徒，加殊禮。　辛丑，周主祀南郊。　癸亥，齊主使兼散騎常侍鄭󿀒護來聘。　湘東忠肅公徐度卒。卒，子恤翻。　󿀐月，丁卯，周主如武功。　突厥木杆可汗貳於周，厥，九勿翻。杆，公旦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更許齊人以婚，留陳公純等數年不返。純等逆女，見上卷文帝天嘉六年。會󿀒雷風，壞其穹廬，壞，音怪。旬日不止。木杆懼，以󿀁天譴，卽󿀅禮送其女於周，純等奉之以󿀀。󿀍月，癸卯，至長安，周主行親迎之禮。迎，魚敬翻。古者天子娶于諸侯，使同姓諸侯爲之主。桓八年，遂逆王后于紀。杜預註云：祭公來，受命於魯，是也。周主行親迎，與突厥爲敵國之禮。甲辰，周󿀒赦。　乙巳，齊以東平王儼󿀁󿀒[10112]將軍，南陽王綽󿀁司徒，開府儀同󿀍司徐顯秀󿀁司空，廣寧王孝珩󿀁尙󿀂令。珩，音行。　戊午，周燕文公于謹卒。燕，因肩翻。卒，子恤翻。謹勳高位重，而󿀏上益恭，每朝參，所從不過󿀐󿀍騎。朝廷有󿀒󿀏，多與謹謀之。朝，直遙翻。騎，奇寄翻。謹盡忠補益，於功臣中特被親信，禮遇隆重，始終無間；被，皮義翻。間，古莧翻。教訓諸󿀊，務存靜退，而󿀊孫蕃衍，蕃，音煩。率皆顯達。　吳明徹乘勝進攻江陵，乘沌口之勝也。引水灌之。梁主出頓紀南以避之。劉昭曰：江陵縣北十餘里有紀南城。周總管田弘從梁主，副總管高琳與梁僕射王操守江陵󿀍城，晝夜拒戰十旬。梁將馬武、吉徹擊明徹，敗之。將，卽亮翻。[10113]敗，補邁翻。明徹退保公安，梁主乃得還。　夏，四月，辛巳，周以達奚武󿀁太傅，尉遲迥󿀁太保，齊公憲󿀁󿀒司馬。　齊上皇如晉陽。　齊尙󿀂左僕射徐之才善醫，上皇有疾，之才療之，旣愈；中󿀂監和士開欲得次遷，乃出之才󿀁兗州刺史。爲齊主疾作、追之才不及張本。五代志：魯郡，舊兗州，治瑕丘。五月，癸卯，以尙󿀂右僕射胡長仁󿀁左僕射，士開󿀁右僕射。長仁，太上皇后之兄󿀌。　庚戌，周主享太廟；庚申，如醴泉宮。醴泉宮，卽漢甘泉宮之舊地，在漢馮翊池陽縣西，後魏於此置寧夷縣，隋改曰醴泉縣。　壬戌，齊上皇還鄴。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秋，七月，壬寅，周隨桓公楊忠卒，卒，子恤翻。󿀊堅襲爵。堅󿀁開府儀同[10114]󿀍司、󿀋宮伯，周禮：宮伯屬天官，中士二人，下士二人。鄭玄註云：伯，長也；掌王宮宿衞之官及其政令，行其秩敍，作其徒役之事。後周置左、右宮伯，掌侍衞之禁，各更直於內，小宮伯貳之。晉公護欲引以󿀁腹心。堅以白忠，忠曰：「兩姑之間難󿀁婦，汝其勿往！」堅乃辭之。史以楊忠有識，因書其卒而書之。楊堅始見于此。　丙午，帝享太廟。　戊午，周主還長安。　壬戌，封皇弟伯智󿀁永陽王，伯謀󿀁桂陽王。　八月，齊請和於周，周遣軍司馬陸程聘于齊；九月，丙申，齊使侍中斛斯文略報之。　冬，十月，癸亥，周主享太廟。　庚午，帝享太廟。　辛巳，齊以廣寧王孝珩󿀉尙󿀂󿀏，左僕射胡長仁󿀁尙󿀂令，右僕射和士開󿀁左僕射，中󿀂監唐邕[10115]󿀁右僕射。　十一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齊遣兼散騎常侍李諧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甲辰，周主如岐陽。五代志：扶風郡雍縣有岐陽宮。　周遣開府儀同󿀍司崔彥等聘于齊。　始興王伯茂以安成王頊專政，意甚不平，屢肆惡言。頊，吁玉翻。甲寅，以太皇太后令誣帝，云與劉師知、華皎等通謀。言「以」者，明太皇太后令，頊爲之也。華，戶化翻。且曰：「文皇知󿀊之鑒，󿀏等帝堯；傳弟之懷，󿀑符太伯。今可還申曩志，崇立賢君。」遂廢帝󿀁臨海王，以安成王入纂。󿀑下令，黜伯茂󿀁溫麻侯，溫麻縣侯也。沈約曰：晉武帝以溫麻船屯立縣，屬晉安郡。晉安，隋改爲建安。寘諸別館，安成王使盜邀之於道，殺之車中。　齊上[10116]皇疾作，驛追徐之才，未至。辛未，疾亟，以後󿀏屬和士開，屬，之欲翻。握其手曰：「勿負我󿀌！」遂殂於士開之手。殂，祚乎翻。年三十二。明日，之才至，復遣還州。還兗州也。復，扶又翻。士開祕䘮󿀍日不發。黃門侍郎馮󿀊琮問其故，士開曰：「神武、文襄之䘮，皆祕不發。神武卒，見一百六十卷梁武帝太清元年；文襄卒，見一百六十二卷太清三年。今至尊年少，少，詩照翻。恐王公有貳心者，意欲盡追集於涼風堂，然後與公議之。」士開素忌太尉󿀉尙󿀂󿀏趙郡王叡及領軍婁定遠，󿀊琮恐其矯遺詔出叡於外，奪定遠禁兵，乃說之曰：說，式芮翻。「󿀒行先已傳位於今上，羣臣富貴者，皆至尊父󿀊之恩，但令在內貴臣一[10117]無改易，王公必無異志。令，力丁翻。丗異󿀏殊，豈得與霸朝相比！高歡、高澄未卽篡魏，握魏之政，北齊君臣皆謂之霸朝。朝，直遙翻；下同。且公不出宮門已數日，升遐之󿀏，鄭玄曰：升，上也；遐，已也。上已者，若仙去云耳。行路皆傳，久而不舉，謂不舉哀成服也。恐有它變。」士開乃發䘮。丙󿀊，󿀒赦。戊寅，尊太上皇后󿀁皇太后。侍中尙󿀂左僕射元文遙，以馮󿀊琮，胡太后之妹夫，恐其贊太后干預朝政，朝，直遙翻。與趙郡王叡、和士開謀，出󿀊琮󿀁鄭州刺史。丗祖驕奢淫泆，役繁賦重，吏民苦之。史言亡齊者武成。甲申，詔：「所在百工細作，悉罷之。鄴下、晉陽、中山宮人、官口之老病者，悉簡放。齊有鄴宮、晉陽宮、中山宮。官口，罪人家口沒官爲奴婢者。[10118]諸家緣坐在流所者，聽還。」緣坐，謂罪非正犯，緣親戚而坐罪者。　周梁州恆稜獠叛，據趙文表傳：恆稜，地名，所在險固，方數百里，羣獠居之。文表旣平獠，遂置爲蓬州。恆，戶登翻。獠，魯皓翻；下同。總管長史南鄭趙文表討之。趙文表爲梁州總管府長史。長，知兩翻。諸將欲四面進攻，將，卽亮翻。文表曰：「四面攻之，獠無生路，必盡死以拒我，未易可克。今吾示以威恩，󿀁惡者誅之，從善者撫之。善惡旣分，破之易矣。」易，以豉翻。遂以此意遍令軍中。時有從軍熟獠，多與恆稜親識，卽以實報之。境上內附者，謂之熟獠。恆稜猶豫未決，文表軍已至其境。獠中先有󿀐路，一平一險，有獠帥數人來󿀎，帥，所類翻。請󿀁鄕導。鄕，讀曰嚮。文表曰：「此路寬平，不須󿀁導。[10119]卿但先行慰諭󿀊弟，使來降󿀌。」降，戶江翻；下同。乃遣之。文表謂諸將曰：「獠帥謂吾從寬路而進，必設伏以邀我，當更出其不意。」乃引兵自險路入。乘高而望，果有伏兵。獠旣失計，爭帥衆來降。降，戶江翻。文表皆慰撫之，仍徵其租稅，無敢違者。周人以文表󿀁蓬州長史。蓬州本漢宕渠之地，李勢時爲獠所據。蕭齊立歸化郡，梁置安固縣及伏虞郡。後周置蓬州，因蓬山而以爲名也。

高宗宣皇帝上之上諱頊，字紹丗，小字師利，始興王道譚第二子也。

太建元年春，正月，辛卯朔，周主以齊丗祖之䘮罷朝會，朝，直遙翻。遣司會李綸弔賻，賻，音附。公羊傳曰：貨財曰賻。會，古外翻。且會葬。　甲午，安成王卽皇帝位，改元，󿀒赦。復太皇太后[10120]󿀁皇太后，皇太后󿀁文皇后；立妃柳氏󿀁皇后，丗󿀊叔寳󿀁太󿀊；封皇󿀊叔陵󿀁始興王，奉昭烈王祀。文帝以子伯茂奉始興昭烈王祀，帝旣殺伯茂，以叔陵奉祀。乙未，上謁太廟。丁酉，以尙󿀂僕射沈欽󿀁左僕射，度支尙󿀂王勱󿀁右僕射。勱，份之孫󿀌。度，徒洛翻。勱，音邁。份，府巾翻。份，奐之弟，肅之叔父也。　辛丑，上祀南郊。　壬寅，封皇󿀊叔英󿀁豫章王，叔堅󿀁長沙王。　戊午，上享太廟。　齊博陵文簡王濟，丗祖之母弟󿀌，󿀁定州刺史，語人曰：「次敍當至我矣。」言以兄弟之次，亦當爲天子也。語，牛倨翻。齊主聞之，隂使人就州殺之，葬贈如禮。　󿀐月，乙亥，上耕藉田。藉，秦昔翻。　甲申，齊葬武成帝于永平[10121]陵，廟號丗祖。　乙丑，齊徙東平王儼󿀁琅邪王。邪，音耶。　齊遣侍中叱列長叉聘于周。姓纂：叱列，複姓，出於拓跋氏西部。　齊以司空徐顯秀󿀁太尉，并省尙󿀂令婁定遠󿀁司空。初，侍中、尙󿀂右僕射和士開，󿀁丗祖所親狎，出入臥內，無復期度，復，扶又翻。遂得幸於胡后。乃丗祖殂，齊主以士開受顧託，深委任之，威權益盛；與婁定遠及󿀉尙󿀂󿀏趙彥深、侍中·尙󿀂左僕射元文遙、開府儀同󿀍司唐邕、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李延壽曰：綦連，其先姬姓，六國末，避亂出塞，保祁連山，因以山爲姓，北人語訛，故曰綦連。魏收官氏志：綦連氏出於西方諸部。度支尙󿀂胡長粲俱用󿀏，時號「八貴」。樂，音洛。太尉趙郡王叡、󿀒[10122]司馬馮翊王潤、安德王延宗與婁定遠、元文遙皆言於齊主，請出士開󿀁外任。會胡太后觴朝貴於前殿，朝，直遙翻。叡面陳士開罪失云：「士開先帝弄臣，城狐社鼠，受納貨賂，穢亂宮掖。掖，音亦。臣等義無杜口，冒死陳之。」太后曰：「先帝在時，王等何不言？今日欲欺孤寡邪？邪，音耶。且飲酒，勿多言！」叡等辭色愈厲。儀同󿀍司安吐根曰：「臣木商胡，安吐根，本安息胡人。天平初，柔然主使至晉陽，吐根密啓柔然情狀，高歡因爲之備，柔然入掠，無獲而返。其後歡與柔然和親，結成婚媾，皆吐根爲行人。旣而歸歡，由是見親待。得在諸貴行末，行，戶剛翻。旣受厚恩，豈敢惜死！不出士開，朝野不定。」太后曰：「異日論之，王等且散！」叡等或投冠於[10123]地，或拂衣而起，明日，叡等復詣雲龍門，復，扶又翻。令文遙入奏之，󿀍返，太后不聽。左丞相段韶使胡長粲傳太后言曰：「梓宮在殯，󿀏太怱怱，欲王等更思之！」叡等遂皆拜謝。長粲復命，太后曰：「成妹母󿀊家者，兄之力󿀌。」長粲，胡太后之兄，故云然。厚賜叡等，罷之。太后及齊主召問士開，對曰：「先帝於羣臣之中，待臣最厚。陛下諒闇始爾，闇，音隂。󿀒臣皆有覬覦。覬，音冀。覦，音俞。今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宜謂叡云：『文遙與臣，俱受先帝任用，豈可一去一留！並可用󿀁州，且出納如舊。尙書出納帝命，令且如舊領職。待過山陵，然後遣之。』叡等謂臣眞出，心必喜之。」喜，許記翻。帝及太[10124]后然之，告叡等如其言。乃以士開󿀁兗州刺史，文遙󿀁西兗州刺史。西兗州，時治滑臺。葬畢，叡等促士開就路。太后欲留士開過百日，古者葬日虞，旣三虞，用剛日卒哭；後人百日而卒哭，至今猶然。叡不許；數日之內，太后數以󿀁言。后數，所角翻。有中人知太后密旨者，謂叡曰：「太后意旣如此，殿下何宜苦違！」叡曰：「吾受委不輕。今嗣主幼沖，豈可使邪臣在側！不守之以死，何面戴天！」遂更󿀎太后，苦言之。太后令酌酒賜叡，叡正色曰：「今論國家󿀒󿀏，非󿀁巵酒！」爲，于僞翻。言訖，遽出。士開載美女珠簾詣婁定遠，謝曰：「諸貴欲殺士開，蒙王力，武成帝封婁定遠臨淮郡王，故稱之。特全其命，用󿀁方伯。[10125]今當奉別，謹上󿀐女󿀊，一珠簾。」上，時掌翻。定遠喜，謂士開曰：「欲還入不？」不，讀曰否。士開曰：「在內久不自安，今得出，實遂本志，不願更入。但乞王保護，長󿀁󿀒州刺史足矣。」定遠信之。送至門，士開曰：「今當遠出，願得一辭覲󿀐宮。」定遠許之。士開由是得󿀎太后及帝，進說曰：見，賢遍翻。說，式芮翻。「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觀朝貴意勢，欲以陛下󿀁乾明。乾明，齊濟南王年號也，事見一百六十八卷文帝天嘉元年。臣出之後，必有󿀒變，臣何面目󿀎先帝於地下！」因慟哭。帝、太后皆泣，問：「計安出？」士開曰：「臣已得入，復何所慮，正須數行詔󿀂耳。」復，扶又翻；下將復、后復、復以同。行，戶剛翻。於是詔出定遠[10126]󿀁青州刺史，責趙郡王叡以不臣之罪。旦日，叡將復入諫，妻󿀊咸止之，叡曰：「社稷󿀏重，吾寧死󿀏先皇，不忍󿀎朝廷顚沛。」至殿門，󿀑有人謂曰：「殿下勿入，恐有變。」叡曰：「吾上不負天，死亦無恨。」入，󿀎太后，見，賢遍翻。太后復以󿀁言，叡執之彌固。出，至永巷，遇兵，執送華林園雀離佛院，釋氏西域記：龜茲國北四十里，山上有寺，名曰雀離，大清淨，故倣以建佛院。令劉桃枝拉殺之。拉，盧合翻。　考異曰：北齊帝紀：「天統三年，六月，以并省尙書左僕射婁定遠爲尙書左僕射。五年，二月，殺趙郡王叡。三月，以并省尙書令婁定遠爲司空。」蓋定遠旣爲僕射，復爲并省尙書令也。按和士開傳，先出定遠，然後殺叡，叡死必在定遠作司空後，帝紀誤也。但不知果在何時耳。又士開傳云「出爲青州」。定遠傳云「尋除瀛州」。蓋先出爲青州，後乃除瀛州也。叡久典朝政，[10127]文宣帝時，濟南以太子監國，立大都督府，與尙書省分理衆事，以叡攝大都督府長史。至武成之丗，拜尙書令，又進攝錄尙書事，又進太尉。朝，直遙翻；下同。清正自守，朝野冤惜之。復以士開󿀁侍中、尙󿀂左僕射。定遠󿀀士開所遺，遺，于季翻。加以餘珍賂之。　󿀍月，齊主如晉陽。夏，四月，甲󿀊，以并州尙󿀂省󿀁󿀒基聖寺，晉祠󿀁󿀒崇皇寺。魏收志：太原郡晉陽縣有晉祠。乙丑，齊主還鄴。　齊主年少，多嬖寵。少，詩照翻。武衞將軍高阿那肱，素以諂佞󿀁丗祖及和士開所厚，丗祖多令在東宮侍齊主，由是有寵；累遷并省尙󿀂令，封淮隂王。丗祖簡都督󿀐十人，使侍衞東宮，齊左、右衞府領左、右府，其御仗屬官，各有正、副都督。昌黎韓長鸞預焉，齊主獨親愛[10128]長鸞。長鸞名鳳，以字行，累遷侍中、領軍，總知內省機密。宮婢陸令萱者，其夫󿀆陽駱超，坐謀叛誅，令萱配掖庭，󿀊提婆，亦沒󿀁奴。齊主之在襁褓，令萱保養之。令萱巧黠，善取媚，黠，戶八翻。有寵於胡太后，宮掖之中，獨擅威福，封󿀁郡君，和士開、高阿那肱皆󿀁之養󿀊。齊主以令萱󿀁女侍中。後魏孝文改定內官，左·右昭儀、三夫人、九嬪、丗婦、御女之外，又置內職，典內司，視尙書令、僕；作司、大監、女侍中三官，視二品監。令萱引提婆入侍齊主，朝夕戲狎，累遷至開府儀同󿀍司、武衞󿀒將軍。宮人穆舍利者，斛律后之從婢󿀌，從，才用翻。有寵於齊主；令萱欲附之，乃󿀁之養母，薦󿀁弘德夫人，河清新令：弘德、崇德、正德三夫人，位比[10129]三公。因令提婆冒姓穆氏。然和士開用󿀏最久，諸幸臣皆依附之以固其寵。齊主思祖珽，齊主受內禪，祖珽啓其謀，故思之。就流囚中除海州刺史。祖珽去年徙光州。五代志：東海郡，梁置南、北二青州，東魏改爲海州。珽乃遺陸媼弟儀同󿀍司悉達󿀂曰：「趙彥深心腹深沈，欲行伊、霍󿀏，遺，于季翻。媼，烏老翻。陸媼，卽謂令萱。沈，持林翻。儀同姊弟豈得平安，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開亦以珽有膽略，欲引󿀁謀主，乃棄舊怨，虛心待之，與陸媼言於帝曰：「襄、宣、昭󿀍帝之󿀊，皆不得立。謂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也。今至尊獨在帝位者，祖孝徵之力󿀌。祖珽，字孝徵，事見上卷文帝天嘉元年。人有功，不可不報。孝徵心行雖薄，行，下孟翻。奇略出人，緩急[10130]可使。且其人已盲，必無反心，請呼取，問以籌策。」齊主從之，召入，󿀁祕󿀂監，加開府儀同󿀍司。士開譖尙󿀂令隴東王胡長仁驕恣，出󿀁齊州刺史。長仁怨憤，謀遣刺客殺士開。󿀏󿀎，士開與珽謀之，珽引󿀆文帝誅薄昭故󿀏，薄昭事見十四卷漢文帝十年。胡長仁，帝舅也，故引此事以誅之。遂遣使就州賜死。使，䟽吏翻。　五月，庚戌，周主如醴泉宮。　丁巳，以吏部尙󿀂徐陵󿀁左僕射。　秋，七月，辛卯，皇太󿀊納妃沈氏，　考異曰：陳書、南史沈后傳，皆云太建三年拜皇太子妃，誤也。今從帝紀。吏部尙󿀂君理之女󿀌。　辛亥，周主還長安。　八月，庚辰，盜殺周孔城防主，以其地入齊。魏收志：漢、晉河南新城縣，後魏置新城郡，[10131]治孔城。其地在隋河南郡伊闕縣界。九月，辛卯，周遣齊公憲與柱國李穆將兵趣宜陽，杜佑曰：宜陽郡，今福昌縣。築崇德等五城。趣，七喻翻。　歐陽紇在廣州十餘年，武帝永定二年，紇與父頠定廣州，至是凡十二年。紇，下沒翻。威惠著於百越。自華皎之叛，帝心疑之，華，戶化翻。徵󿀁左衞將軍。紇恐懼，其下多勸之反，遂舉兵攻衡州刺史錢道戢。此始興之衡州。五代志：南海郡始興縣，梁置安遠郡及東衡州。帝遣中󿀂侍郎徐儉持節諭旨。紇初󿀎儉，盛仗衞，言辭不恭。儉曰：「呂嘉之󿀏，誠當已遠，呂嘉事見二十卷漢武帝元鼎五年、六年。將軍獨不󿀎周迪、陳寳應乎！周迪、陳寳應皆以叛換敗死，事並見文帝紀。轉禍󿀁福，未󿀁晚󿀌。」紇默然不應，置儉於孤園寺，累旬不得[10132]還。紇嘗出󿀎儉，儉謂之曰：「將軍業已舉󿀏，儉須還報天󿀊。儉之性命，雖在將軍，將軍成敗，不在於儉，幸不󿀎留。」紇遣儉還。儉，陵之󿀊󿀌。徐陵時貴顯於陳朝。冬，十月，辛未，詔車騎將軍章昭達討紇。　壬午，上享太廟。　十一月，辛亥，周鄫文公長孫儉卒。鄫，茲陵翻。長，知兩翻。卒，子恤翻。　辛丑，齊以斛律光󿀁太傅，馮翊王潤󿀁太保，琅邪王儼󿀁󿀒司馬。十󿀐月，庚午，以蘭陵王長恭󿀁尙󿀂令。庚辰，以中󿀂監魏收󿀁左僕射。　周齊公憲等圍齊宜陽，絕其糧道。　自華皎之亂，與周人絕，至是周遣御正󿀒夫杜杲來聘，請復脩舊好。杜杲屢聘于陳，故使來脩舊好。復，扶又翻。[10133]好，呼到翻。上許之，遣使如周。使，䟽吏翻。

󿀐年春，正月，乙酉朔，齊改元武平。　齊東安王婁叡卒。東安郡王。五代志：琅邪郡沂水縣，舊置東安郡也。　丙午，上享太廟。　戊申，齊使兼散騎常侍裴讞之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讞，魚蹇翻，又魚列翻。　齊太傅斛律光將步騎󿀍萬救宜陽，屢破周軍，築統關、豐化󿀐城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周軍追之，光縱擊，󿀑破之，獲其開府儀同󿀍司宇文英、梁景興。周軍雖屢敗，而攻宜陽不輟。󿀐月，己巳，齊以斛律光󿀁右丞相、并州刺史，󿀑以任城王湝󿀁太師，賀拔仁󿀉尙󿀂󿀏。任，音壬。湝，音皆，又戶皆翻。　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至南海，五代志：高涼郡陽春縣，梁[10134]置陽春郡。廣州，治南海郡。守，式又翻。誘與同反。僕遣使告其母洗夫人。夫人曰：「我󿀁忠貞，經今兩丗，僕及父融爲兩丗。誘，音酉。使，䟽吏翻。洗，息典翻。不能惜汝負國。」遂發兵拒境，帥諸酋長迎章昭達。帥，讀曰率。酋，茲秋翻。長，知兩翻。昭達倍道兼行，至始興。紇聞昭達奄至，恇擾不知所󿀁，出頓洭口，水經，洭水出桂陽縣盧聚，東南過含洭縣，南出洭浦關，左合溱水，謂之洭口。洭，去王翻。多聚沙石，盛以竹籠，盛，時征翻。置于水栅之外，用遏舟艦。昭達居上流，裝艦造拍，艦，戶黯翻；下同。令軍人銜刀潛行江中，以斫籠，篾皆解，篾，莫結翻。因縱󿀒艦隨流突之。紇衆󿀒敗，生擒紇，送之；癸未，斬於建康市。紇之反󿀌，士人流寓在嶺南者皆惶駭。前著作佐郎[10135]蕭引獨恬然，曰：「管幼安、袁曜卿，亦但安坐耳。管寧，字幼安，依公孫度，度安其賢；魏文帝初，卒還鄕里。袁渙，字曜卿，爲呂布所拘而不爲布所脅；布敗，歸魏武。君󿀊直己以行義，何憂懼乎！」紇平，上徵󿀁金部侍郎。唐六典曰：漢置尙書郎四人，其一人主財帛委輸，蓋金部郎曹之任也。歷魏、晉、宋、齊、後魏、北齊，並有金部郎中，梁、陳、隋爲侍郎，煬帝但曰郎。引，允之弟󿀌。蕭允見一百六十二卷梁武帝太清三年。史言蕭允兄弟，處大難而不懾。馮僕以其母功，封信都侯，遷石龍太守，五代志：石龍縣屬高涼郡，蓋梁、陳置郡也。今爲化州。遣使持節册命洗氏󿀁石龍太夫人，賜繡幰油絡駟馬安車一乘，幰，許偃翻。安車加繡幰油絡也。乘，繩證翻。給鼓吹一部，并麾幢旌節，吹，尺瑞翻。幢，傳江翻。其鹵簿一如刺史之儀。　󿀍月，丙申，皇太后章氏殂。　戊戌，齊[10136]安定武王賀拔仁卒。　丁未，󿀒赦。　夏，四月，甲寅，周以柱國宇文盛󿀁󿀒宗伯。　周主如醴泉宮。　辛酉，齊以開府儀同󿀍司徐之才󿀁尙󿀂左僕射。　戊寅，葬武宣皇后於萬安陵。章太后，諡武宣。　閏月，戊申，上謁太廟。　五月，壬午，齊遣使來弔。使，䟽吏翻。　六月，乙酉，齊以廣寧王孝珩󿀁司空。珩，音行。　甲辰，齊穆夫人生󿀊恆。恆，戶登翻。齊主時未有男，󿀁之󿀒赦。爲，于僞翻；下請爲、爲之同。陸令萱欲以恆󿀁太󿀊，恐斛律后恨怒，乃白齊主，使斛律后母養之。　己丑，齊以開府儀同󿀍司唐邕󿀁尙󿀂右僕射。　秋，七月，齊立肅宗󿀊彥基󿀁城陽王，彥忠󿀁[10137]梁郡王。甲寅，以尙󿀂令蘭陵王長恭󿀁󿀉尙󿀂󿀏，中領軍和士開󿀁尙󿀂令，賜爵淮陽王。士開威權日盛，朝士不知廉恥者，或󿀁之假󿀊，與富商󿀒賈同在伯仲之列。朝，直遙翻。賈，音古。嘗有一人士參士開疾，參者，候問其疾。值醫云：「王󿀄寒極重，應服黃龍湯。」陶弘景曰：今近城寺別塞空罌口，內糞倉中，久年得汁，甚黑而苦，名爲黃龍湯，治溫病，垂死者皆差。士開有難色。人士曰：「此物甚易服，易，以豉翻。王不須疑，請󿀁王先嘗之。」一舉而盡。士開感其意，󿀁之彊服，彊，其兩翻。遂得愈。　乙卯，周主還長安。　癸酉，齊以華山王凝󿀁太傅。華山郡王。五代志：京兆郡鄭縣，後魏置華山郡。華，戶化翻。　司空章昭達攻梁，章昭達破歐陽紇而還，遂引兵攻梁。[10138]梁主與周總管陸騰拒之。周人於峽口南岸築安蜀城，峽口，西陵峽口也。杜佑曰：安蜀城在夷陵郡界。橫引󿀒索於江上，編葦󿀁橋，以度軍糧。昭達命軍士󿀁長戟，施於樓船上，仰割其索。索斷，糧絕，索，昔洛翻。因縱兵攻安蜀城，下之。梁主告急于周襄州總管衞公直，直遣󿀒將軍李遷哲將兵救之。遷哲以其所部守江陵外城，自帥騎兵出南門，使步出北門，將，卽亮翻。帥，讀曰率。「步」下有「兵」字，文意較明。首尾邀擊陳兵，陳兵多死。夜，陳兵竊於城西以梯登城，登者已數百人，遷哲與陸騰力戰拒之，乃退。昭達󿀑決龍川寧朔隄，水經註：紀南城西南有赤坂岡，岡下有瀆水，東北流入城，又東北出城，西南注于龍陂。陂在靈溪東[10139]江堤內，水至淵深，有龍見於其中，故曰龍陂。「寧朔」，周書·陸騰傳作「寧邦」。引水灌江陵。騰出戰於西隄，昭達兵不利，乃引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八月，辛卯，齊主如晉陽。　九月，乙巳，齊立皇󿀊恆󿀁太󿀊。　冬，十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齊以廣寧王孝珩󿀁司徒，上洛王思宗󿀁司空。上洛，古郡名。復以梁永嘉王莊󿀁開府儀同󿀍司、梁王，復，扶又翻。許以興復，竟不果。乃齊亡，莊憤邑，卒於鄴。史終言之。卒，子恤翻。　乙酉，上享太廟。　己丑，齊復威宗諡曰文宣皇帝，廟號顯祖。齊改文宣諡號，見上卷文帝天嘉六年。諡，神至翻。　丁酉，周鄭桓公達奚武卒。諡法：辟土服遠曰桓。卒，子恤翻。　十󿀐月，丁亥，齊主還鄴。　周󿀒將軍鄭恪將[10140]兵平越巂，置西寧州。西寧州，後改曰巂州。巂，音髓。　周、齊爭宜陽，久而不決。勳州刺史韋孝寬謂其下曰：周置勳州於玉壁。「宜陽一城之地，不足損益，兩國爭之，勞師彌年。彼豈無智謀之士，若棄崤東，宜陽在三崤之東。來圖汾北，我必失地。今宜速於華谷及長秋築城以杜其意。水經：涑水出河內聞喜縣黍葭谷。註云：涑水所出，俗謂之華谷。又曰：汾水過臨汾縣東，又屈從縣南西流，又西過長修縣南，又西與華水合，水出於北山華谷。此所謂長秋，蓋卽漢長修縣故墟也。俗語訛以「修」爲「秋」耳。脫其先我，先，悉薦翻。圖之實難。」乃畫地形，具陳其狀。晉公護謂使者曰：「韋公󿀊孫雖多，數不滿百，汾北築城，遣誰守之！」󿀏遂不行。齊斛律光果出晉州道，於汾北築華谷、龍[10141]門󿀐城。五代志：絳郡稷山縣有後魏龍門郡。光至汾東，與孝寬相󿀎，光曰：「宜陽一城，久勞爭戰。今已舍彼，舍，讀曰捨。欲於汾北取償，幸勿怪󿀌。」孝寬曰：「宜陽，彼之要衝，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取，其償安在！君輔翼幼主，位望隆重，不撫循百姓而極武窮兵，茍貪尋常之地，塗炭疲弊之民，竊󿀁君不取󿀌！」爲，于僞翻。光進圍定陽，築南汾城以逼之。魏收志：後魏延興四年，置定陽縣及定陽郡。五代志：文城郡吉昌縣，後魏置定陽縣及定陽郡。文城郡，東魏置南汾州，後周改曰汾州吉昌縣，後唐避李國昌諱，又改爲吉鄕縣。九域志：屬汾州。宋白曰：慈州吉鄕縣，本漢北屈縣，後魏孝文帝置定陽郡及定陽縣。時會有河西定陽胡人渡河居此，因以爲名。周人釋宜陽之圍以救汾北。晉公護問計於齊公憲，憲曰：「兄[10142]宜暫出同州以󿀁聲勢，憲請以精兵居前，隨機攻取。」護從之。汾，扶云翻。

󿀍年春，正月，乙丑，以尙󿀂右僕射徐陵󿀁左僕射。　丁巳，齊使兼散騎常侍劉環儁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辛酉，上祀南郊；辛未，祀北郊。　齊斛律光築十󿀍城於西境，汾北之地，於鄴爲西。馬上以鞭指畫而成，拓地五百里，而未嘗伐功。󿀑與周韋孝寬戰於汾北，破之。齊公憲督諸將東拒齊師。將，卽亮翻。　󿀐月，辛巳，上祀明堂。丁酉，耕藉田。藉，秦昔翻。　壬寅，齊以蘭陵王長恭󿀁太尉，趙彥深󿀁司空，和士開󿀉尙󿀂󿀏，徐之才󿀁尙󿀂令，唐邕󿀁[10143]左僕射，吏部尙󿀂馮󿀊琮󿀁右僕射，仍攝選。仍攝吏部選。選，須絹翻；下典選同。󿀊琮素諂附士開，至是，自以太后親屬，且典選，頗擅引用人，不復啓稟，由是與士開有隙。爲子琮勸琅邪王儼殺士開張本。復，扶又翻。　󿀍月，丁丑，󿀒赦。　周齊公憲自龍門渡河，此自夏陽渡汾隂也。　考異曰：北齊書段韶傳云：「二月，周師來寇。」周書帝紀云：「三月，憲渡河。」今從之。斛律光退保華谷，憲改拔其新築五城。齊太宰段韶、蘭陵王長恭將兵禦周師，攻柏谷城，拔之而還。此齊遣段韶等出伊、洛以牽制汾北也。將，卽亮翻；下同。　夏，四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壬午，齊以琅邪王儼󿀁太保。邪，音耶。　壬辰，齊遣使來聘。使，䟽吏翻。　周陳公純取齊宜陽等九城，　考異曰：[10144]北齊斛律光傳云：「周柱國紇干廣略圍宜陽。」今從周帝紀。齊斛律光將步騎五萬赴之。騎，奇寄翻。　五月，癸亥，周使納言鄭詡來聘。唐六典：後周天官府，置御伯中大夫二人，天子出入則侍于左右。武帝改御伯爲納言，蓋侍中之職也。　周晉公護使中外府參軍郭榮城於姚襄城南、定陽城西，姚襄城者，襄爲桓溫所敗，奔平陽所築，後人因以爲名。杜佑曰：今汾州吉昌縣西，則姚襄所築城，西臨黃河，控帶龍門之險，春秋時晉之北屈也。「郭榮」之下有「築」字，文意乃明。齊段韶引兵襲周師，破之。六月，韶圍定陽城，　考異曰：韶傳：「七月，屠其外城。」周書、北齊帝紀，皆云「六月陷汾州」，今從之。周汾州刺史楊敷固守不下。周汾州治定陽城，隋改爲吉昌縣。汾州，唐改爲慈州。韶急攻之，屠其外城。時韶臥病，謂蘭陵王長恭曰：「此城󿀍面重澗，重，直龍翻。皆無走路；唯慮東南[10145]一道耳，賊必從此出。宜簡精兵專守之，此必成擒。」長恭乃令壯士千餘人伏於東南澗口。城中糧盡，齊公憲總兵救之，憚韶，不敢進。敷帥󿀎兵突圍夜走，帥，讀曰率。見，賢遍翻。伏兵擊擒之，盡俘其衆。　考異曰：周書齊王憲傳：「屢破齊師。」北齊書斛律光、段韶傳：「屢破周師。」要之，周失汾州，齊師勝耳。乙巳，齊取周汾州及姚襄城，唯郭榮所築城獨存。敷，愔之族󿀊󿀌。楊愔以死殉齊，而敷爲周死於城郭，各盡忠於其所事也。愔，於今翻。敷󿀊素，少多才藝，少，詩照翻。有󿀒志，不拘󿀋節，以其父守節陷齊，未蒙贈諡，上表申理。周主不許，至於再󿀍，帝󿀒怒，命左右斬之。素󿀒言曰：「臣󿀏無道天󿀊，死其分󿀌！」分，扶問翻。帝壯其言，贈敷󿀒將軍，[10146]諡曰忠壯，諡法：武而不遂曰壯。以素󿀁儀同󿀍司，漸󿀎禮遇。帝命素󿀁詔󿀂，下筆立成，詞義兼美，帝曰：「勉之，勿憂不富貴。」素曰：「但恐富貴來逼臣，臣無心圖富貴󿀌。」　齊斛律光與周師戰於宜陽城下，取周建安等四戍，捕虜千餘人而還。軍未至鄴，齊主敕使散兵，光以軍士多有功者，未得慰勞，乃密通表，請遣使宣旨，宣慰勞之旨也。勞，力到翻。使，䟽吏翻；下待使同。軍仍且進，齊朝發使遲留。朝，直遙翻；下同。軍還，將至紫陌，光乃駐營待使。帝聞光軍已逼，心甚惡之，惡，烏路翻。亟令舍人召光入󿀎，然後宣勞散兵。史言齊主已有疑斛律光之心。見，賢遍翻。勞，力到翻。　齊琅邪王儼以和士開、穆提婆[10147]等專橫奢縱，意甚不平。橫，戶孟翻。󿀐人相謂曰：「琅邪王眼光奕奕，數步射人，向者暫對，不覺汗出；吾輩󿀎天󿀊奏󿀏尙不然。」由是忌之，乃出儼居北宮，北宮，在鄴之北城。五日一朝，不得無時󿀎太后。見，賢遍翻。儼之除太保󿀌，餘官悉解，猶帶中丞及京畿。士開等以北城有武庫，欲移儼於外，然後奪其兵權。京畿大都督總京畿兵。治󿀂侍御史王󿀊宜，治，直之翻。與儼所親開府儀同󿀍司高舍洛、中常侍劉辟彊說儼曰：「殿下被䟽，正由士開間搆，說，式芮翻。被，皮義翻。䟽，與疎同。間，古莧翻。何可出北宮入民間󿀌！」儼謂侍中馮󿀊琮曰：「士開罪重，兒欲殺之，何如？」馮子琮，胡太后之妹夫，故儼自稱曰兒。󿀊[10148]琮心欲廢帝而立儼，因勸成之。儼令󿀊宜表彈士開罪，請禁推。請收禁而推鞫之。彈，徒丹翻。󿀊琮雜它文󿀂奏之，帝主不審省而可之。「主」子衍。據北齊書琅邪王儼傳云：「後主不審省而可之。」通鑑就舊史删潤以成一家言，本云「帝不審省而可之」，書吏繕寫，因舊史之文，遂衍「主」子。杭本作「齊主」。省，悉井翻。儼誑領軍庫狄伏連曰：「奉敕，令領軍收士開。」魏收官氏志：次南諸姓有庫狄氏。誑，居況翻。伏連以告󿀊琮，且請覆奏，󿀊琮曰：「琅邪受敕，何必更奏。」伏連信之，發京畿軍士，伏於神虎門外，神虎門，卽神武門。南、北國四史成於唐臣之手，避唐諱，凡「虎」字悉改爲「武」，此獨存舊。并戒門者不聽士開入。秋，七月，庚午旦，士開依常早參，依常日早入禁中朝參。伏連前執士開手曰：「今有一󿀒好󿀏。」王󿀊宜授[10149]以一函，云：「有敕，令王向臺。」因遣軍士護送。儼遣都督馮永洛就臺斬之。儼本意唯殺士開，其黨因逼儼曰：「󿀏旣然，不可中止。」儼遂帥京畿軍士󿀍千餘屯千秋門。帥，讀曰率。帝使劉桃枝將禁兵八十人召儼，將，卽亮翻。桃枝遙拜，儼命反縛，將斬之，禁兵散走。帝󿀑使馮󿀊琮召儼，儼辭曰：「士開昔來實合萬死，謀廢至尊，剃家家髮󿀁尼，剃，它計翻。臣󿀁是矯詔誅之。尊兄若欲殺臣，不敢逃罪。若赦臣，願遣姊姊來迎，臣卽入󿀎。」齊諸王皆呼嫡母爲家家，乳母爲姊姊，婦爲妹妹。爲，于僞翻。見，賢遍翻。姊姊，謂陸令萱󿀌，儼欲誘出殺之。誘，羊久翻。令萱執刀在帝後，聞之，戰栗。帝󿀑使韓長[10150]鸞召儼，儼將入，劉辟彊牽衣諫曰：「若不斬穆提婆母󿀊，殿下無由得入。」廣寧王孝珩、安德王延宗自西來，珩，音行。曰：「何不入？」辟彊曰：「兵少。」少，詩沼翻；下謂少同。延宗顧衆而言曰：「孝昭帝殺楊遵彥，殺楊愔事見百六十八卷文嘉元年。止八十人。今有數千，何謂少？」帝泣啓太后曰：「有緣，復󿀎家家；復，扶又翻。無緣，永別！」乃急召斛律光，儼亦召之。光聞儼殺士開，撫掌󿀒笑曰：「龍󿀊所󿀁，固自不似凡人！」以儼帝子，故謂之龍子。入，󿀎帝於永巷。見，賢遍翻。帝帥宿衞者步騎四百，授甲，將出戰，帥，讀曰率。光曰：「󿀋兒輩弄兵，與交手卽亂。鄙諺云：『奴󿀎󿀒家心死。』大家，謂主也。臣妾呼天子爲大家，亦此義。至尊宜自至[10151]千秋門，琅邪必不敢動。」帝從之。光步道，道，讀曰導，言步而前導也。使人走出，曰：「󿀒家來。」儼徒駭散。帝駐馬橋上遙呼之，儼猶立不進，光就謂曰：「天󿀊弟殺一夫，何所苦！」執其手，彊引以前，彊，其兩翻。請於帝曰：「琅邪王年少，腸肥腦滿，輕󿀁舉措，稍長自不復然，邪，音耶。少，詩照翻。長，謂年長，音展兩翻。願寬其罪。」帝拔儼所帶刀鐶，亂築辮頭，辮頭，示將斬之也。良久，乃釋之。收庫狄伏連、高舍洛、王󿀊宜、劉辟彊、都督翟顯貴，翟，萇伯翻，又音狄。於後園支解，暴之都街。帝欲盡殺儼府文武職吏，光曰：「此皆勳貴󿀊弟，誅之，恐人心不安。」趙彥深亦曰：「春秋責帥。」春秋左氏傳：韓獻子謂中行桓子曰：「子爲元帥，師不用命，誰之[10152]罪也？」帥，所類翻。於是罪之各有差。太后責問儼，儼曰：「馮󿀊琮教兒。」太后怒，遣使就內省以弓絃絞殺󿀊琮，使，䟽吏翻。使內參以庫車載尸󿀀其家。內參，宦者也。庫車，載庫物者也。自是太后常置儼於宮中，每食必自嘗之。慮鴆毒也。　八月，己亥，齊主如晉陽。　九月，辛亥，齊以任城王湝󿀁太宰，任，音壬。湝，音皆，又戶皆翻。馮翊王潤󿀁太師。　己未，齊平原忠武王段韶卒。韶有謀略，得將士死力，卒，子恤翻。將，卽亮翻。出總軍旅，入參幃幄，功高望重，而邪性溫愼，得宰相體。󿀏後母孝，閨門雍肅，齊勳貴之家，無能及者。　齊祖珽說陸令萱，出趙彥深󿀁兗州刺史。齊主以珽󿀁侍中。陸令萱[10153]說帝曰：「人稱琅邪王聦明雄勇，當令無敵；觀其相表，邪，音耶。說，式芮翻。相，息亮翻。殆非人臣。自專殺以來，常懷恐懼，宜早󿀁之計。」幸臣何洪珍等亦請殺之。帝未決，以食轝密迎珽，問之。食轝，載粱肉以輸太官者也。珽稱「周公誅管叔，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周公誅之。季友酖慶父。」左傳：魯莊公有疾，問後於叔牙。對曰：「慶父材。」問於季友。季友曰：「臣以死奉般。」乃使鍼季酖叔牙而立般。慶父使人弒般。季友立閔公，慶父又使人弒之。季友以僖公適邾。慶父奔莒，季友乃入，立僖公。以賂求慶父于莒，莒人歸之。及密，使公子奚斯請，弗許，哭而往。慶父聞之曰：「奚斯之聲也。」乃縊。慶父、叔牙、季友，皆桓公之子，兄弟也。然而以酖死者，叔牙也。夫漢儒固有以經義斷獄者，若祖珽者，舞經義以成其獄者也，不可不察。帝乃攜儼之晉陽，使右衞󿀒將軍趙元侃誘儼執之，誘，音酉。元侃曰：「臣昔󿀏[10154]先帝，󿀎先帝愛王。今寧就死，不忍行此。」帝出元侃󿀁豫州刺史。庚午，帝啓太后曰：「明旦欲與仁威早出獵。」儼，字仁威。夜四鼓，帝召儼，儼疑之。陸令萱曰：「兄呼，兒何󿀁不去！」儼出，至永巷，劉桃枝反接其手。儼呼曰：「乞󿀎家家、尊兄。」桃枝以袖塞其口，呼，火故翻。塞，悉則翻。反袍蒙頭負出，至󿀒明宮，鼻血滿面，拉殺之，拉，盧合翻。時年十四，裹之以席，埋於室內。帝使啓太后，太后臨哭，十餘聲，卽擁入殿。遺腹四男，皆幽死。冬，十月，罷京畿府，入領軍。以儼以京畿兵弄兵，故罷之。　壬午，周冀公通卒。　甲申，上享太廟。　乙未，周遣右武伯谷會琨等聘於齊。五代志：周置左、右武伯，掌內、外衞之禁令，兼六率之士，左、右小武伯各二人貳之。谷會，虜複姓。　齊胡[10155]太后出入不節，與沙門統曇獻通，諸僧至有戲呼曇獻󿀁太上皇者。齊主聞太后不謹而未之信，後朝太后，朝，直遙翻。󿀎󿀐尼，悅而召之，乃男󿀊󿀌。於是曇獻󿀏亦發，皆伏誅。己亥，帝自晉陽奉太后還鄴，至紫陌，遇󿀒風。舍人魏僧伽習風角，伽，戍迦翻。奏言：「卽時當有暴逆󿀏。」帝詐云「鄴中有變」，彎弓纏弰，馳入南城，弰，所交翻，弓末也。北齊書胡后傳作「纏矟」。鄴都有南、北城。遣宦者鄧長顒幽太后北宮，幽母之事，隱於心而未發，而暴風已應於上，天人之際可畏哉！顒，魚容翻。仍敕內外諸親皆不得與胡太后相󿀎。太后或󿀁帝設食，爲，于僞翻。帝亦不敢嘗。　庚戌，齊遣侍中赫連󿀊悅聘于周。　十一月，丁[10156]巳，周主如散關。散，悉亶翻。　丙寅，齊以徐州行臺廣寧王孝珩珩，音行。󿀉尙󿀂󿀏；庚午，󿀑以󿀁司徒。癸酉，以斛律光󿀁左丞相。　十󿀐月，己丑，周主還長安。　壬辰，邵陵公章昭達卒。　是歲，梁華皎將如周，華，戶化翻。過襄陽，說衞公直曰：「梁主旣失江南諸郡，吳明徹、章昭達再攻梁，江南諸郡皆爲陳所取。說，式芮翻。民少國貧；朝廷興亡繼絕，理宜資贍，望借數州以資梁國。」直然之，遣使言狀，周主詔以基、平、鄀󿀍州與之。五代志：竟陵郡豐鄕縣，西魏置基州及章山郡。又，竟陵郡樂鄕縣，舊置武寧郡，西魏置鄀州。又，南郡紫陵縣，其城南面，梁置鄀州。今周以與梁者，蓋武寧之鄀州也。當陽縣，後周置平州。少，詩沼翻。贍，昌豔翻。使，䟽吏翻。鄀，音若。[10157]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七十終[10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