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唐紀十起彊圉大淵獻，盡重光單閼，凡五年。
則天順聖皇后上之下
垂拱年春，閏正月，丁卯，封皇成美恆王，睿宗時爲帝，故成美等皆稱皇子。恆，戶登翻。 考異曰：唐曆、舊本紀、新傳皆作「成義」。今從實錄。隆基楚王，隆範衞王，隆業趙王。 月，丙辰，突厥骨篤[12354]祿等寇昌平，昌平，後漢縣，屬廣陽國，隋屬涿郡，唐屬幽州。命左鷹揚將軍黑齒常之帥諸軍討之。帥，讀曰率。 月，乙丑，納言韋思謙以太中夫致仕。 夏，四月，命蘇良嗣留守西京。守，式又翻。 考異曰：實錄、新舊本紀、統紀，皆無良嗣出守西京年月。今據唐曆。時尙方監裴匪躬檢校京苑，光宅改少府監爲尙方監。京苑，西京之苑。將鬻苑中蔬果以收利。良嗣曰：「昔公儀休相魯，猶能拔葵、去織婦，董仲舒曰：公儀休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又奪園夫紅女利乎！」相，息亮翻。去，羌呂翻。未聞萬乘之主鬻蔬果。」乘，繩證翻。乃止。 壬戌，裴居道納言。五月，丙寅，夏官侍郎京兆張光輔鳳閣侍郎、同平章。 考異曰：舊本紀在四月，傳在平越王貞後，今從實錄。 鳳閣侍郎、同鳳閣[12355]鸞臺品劉禕之竊謂鳳閣舍人永年賈隱曰：永年，本漢曲梁縣。魏爲廣平郡治所，隋廢郡爲廣平縣，後改爲鷄澤；仁壽元年改曰永元［年］，避太子廣諱也；唐帶洺州。「太后旣廢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朝，直遙翻。不如返正以安天下之心。」隱密奏之，太后不悅，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劉禕之自北門學士至爲相，故云然。乃復叛我！」或誣禕之受誠州都督孫萬榮金，貞觀二十二年，以契丹別部置歸誠州，屬松漠都督府。復，扶又翻。與許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肅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禕之曰：「不經鳳閣鸞臺，何名敕！」太后怒，以拒捍制使；使，䟽吏翻。庚午，賜死于家。禕之初下獄，睿宗之上䟽申理，下，遐嫁翻。爲，于僞翻。上，時掌翻。親友皆[12356]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臨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紙。麟臺郎郭翰、光宅改秘書郎爲麟臺郎。太文學周思鈞太子宮司經局有太子文學一人，正六品，掌侍奉文章。稱歎其文。太后聞之，左遷翰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貞觀八年，以辰州龍標縣置巫州；九年，以隋牂柯郡牂柯縣置播州。舊志：巫州，京師南四千一百九十七里，東都三千九百里。播州，京師南四千四百五十里，東都四千九百六十里。 秋，七月，壬辰，魏玄同檢校納言。 嶺南俚戶舊輸半課，交趾都護劉延祐使之全輸，俚戶不從，延祐誅其魁首。其黨李思愼等作亂，攻破安南府城，高宗調露元年，改交州都督府爲安南都護府。俚，音里。殺延祐。桂州司馬曹玄靜將兵討思愼等，斬之。將，卽[12357]亮翻。 考異曰：舊書馮元常傳云：「元常自眉州刺史轉廣州都督。屬安南首領李嗣仙殺都督劉延祐，剽陷州縣，敕元常誅之，帥士卒濟南海，先馳檄示以威恩，喻以禍福，嗣仙徒黨多相帥歸降，因縱兵誅其魁首，安慰居人而旋。」今從實錄。 突厥骨篤祿、元珍寇朔州，遣燕然道總管黑齒常之擊之，燕，因肩翻。以左鷹揚將軍李多祚之副，破突厥於黃花堆，意卽黃瓜堆。按朔州有黃花堆，在神武川。追奔四十餘里，突厥皆散走磧北。走，音奏。磧，七迹翻。多祚丗靺鞨酋長，靺鞨，音末曷。酋，慈由翻。長，知兩翻。以軍功得入宿衞。黑齒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柰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不問。卒，子恤翻。 九月，己卯，虢州人楊初成詐稱郎將，將，卽亮翻；下同。[12358]矯制於都市募人迎廬陵王於房州；覺，伏誅。 冬，十月，庚，右監門衞中郎將爨寳璧與突厥骨篤祿、元珍戰，全軍皆沒，寳璧輕騎遁。監，古銜翻。騎，奇寄翻。寳璧黑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寇。詔與常之計議，遙聲援。寳璧欲專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卒萬千人先行，出塞千餘里，掩擊其部落；旣至，先遣人告之，使得嚴，與戰，遂敗。太后誅寳璧；改骨篤祿曰不卒祿。卒，子恤翻。 命魏玄同留守西京。守，手又翻。 武承嗣使人誣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兔，兔，月中物，當有天分。」謂有分爲天子。分，扶問翻。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流[12359]儋州而卒。儋州，舊儋耳郡，武德五年置儋州。舊志：儋州至京師七千四百四十二里。儋，徒甘翻。卒，子恤翻。 考異曰：新紀：「天授元年五月己亥，殺梁公李孝逸。」孝逸初封梁郡公，以平徐敬業功，改封吳國公；垂拱三年，減死除名，配流儋州，當削爵矣。新傳云：「流儋州薨。」紀、傳自相違。唐曆云：「四月十一日誅益州長史李孝逸。」亦舊任也。統紀：「誅李孝逸并其黨崔元昉、裴安期。」唐曆：「并其黨崔知賢、董元昉、裴安期等。」今從實錄及舊傳。 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 考異曰：實錄，「十二月壬辰，命待價爲安息道大總管，督三十六總管以討吐蕃。」不言師出勝敗如何。至永昌元年五月，又云「命待價擊吐蕃，七月敗於寅識迦河。」按本傳不云兩曾將兵，今删此事。鳳閣侍郎韋方質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軍，監，古銜翻。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比，毗至翻。軍中無皆須承稟。以下制上，非令典；且何以責其[12360]有功！」遂罷之。 天下饑，山東、關內尤甚。
四年春，正月，甲，於神都立高祖、太宗、高宗廟，四時享祀如西廟之儀。西廟，西京宗廟也。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數，司禮博士周悰請七室，光宅改太常曰司禮。史言周悰之請，希旨迎合。減唐太廟五室。春官侍郎賈隱奏：「禮，天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別引浮議，廣述異聞，直崇臨朝權儀，朝，直遙翻。不依國家常度。皇太后親承顧託，光顯猷，其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輒有變移。」太后乃止。 太宗、高宗之丗，屢欲立明堂，諸儒議[12361]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地，里之外，七里之內。太后以去宮太遠。月，庚午，毀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懷義之使，使，䟽吏翻。凡役數萬人。 夏，四月，戊戌，殺太通舍人郝象賢。唐制，太子通事舍人正七品下，掌導引宮臣辭見及勞問之事。象賢，處俊之孫。初，太后有憾於處俊，謂上元二年諫高宗也。會奴誣告象賢反，太后命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詣朝堂，訟冤於監察御史樂安任玄殖。樂安郡，棣州。朝，直遙翻。監，古銜翻。玄殖奏象賢無反狀，玄殖坐免官。象賢臨刑，極口罵太后，發揚宮[12362]中隱慝，奪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之。太后命支解其尸，發其父祖墳，毀棺焚尸。自是終太后之丗，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塞，悉則翻。 武承嗣使鑿白石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末紫石雜藥物塡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隋京兆郡，武德元年改曰雍州。雍，於用翻。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寳圖」。擢同泰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親拜洛，受「寳圖」；有南郊，告謝昊天；禮畢，御明堂，朝羣臣。朝，直遙翻。命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號聖母神皇。 六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12363]壬寅，作神皇璽。璽，斯氏翻。 東陽長公主削封邑，并徙巫州。公主，太宗之女。長，知兩翻。公主適高履行，太后以高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惡，烏路翻。 江南道巡撫使、冬官侍郎狄仁傑以吳、楚多淫祠，奏焚其一千七百餘所，獨留夏禹、吳太伯、季札、伍員四祠。員，音云。 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寳圖」「天授聖圖」；洛水永昌洛水，更，工衡翻。封其神顯聖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唐制，嶽瀆爲中祀。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置永昌縣。改嵩山神嶽，封其神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神嶽都督，禁芻牧。使，䟽吏翻。以先於汜水得瑞石，[12364]改汜水廣武。汜水，漢之成臯縣，屬河南郡；後魏爲成臯郡，置東中府；隋開皇十八年改成臯爲汜水，屬鄭州。縣界有廣武，楚、漢對壘處。后改縣名以協其姓。汜，音祀。太后潛謀革命，稍除宗室。絳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豫州，漢汝南郡地，後魏置豫州，唐因之；然唐之豫州非能盡得漢汝南郡之地。及元嘉通州刺史黃公譔、譔，士免翻，又音銓。元軌金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鳳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夔范陽王藹、貞博州刺史琅邪王沖，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行，下孟翻。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內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 考異曰：舊傳，「垂拱三年七月」，誤也。今從實錄。譔謬與貞云：「內人病浸重，當速[12365]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及太后召宗室朝明堂，朝，直遙翻。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譔詐皇帝璽與沖云：「朕遭幽縶，諸王宜各發兵救我。」沖詐皇帝璽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璽，斯氏翻。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 考異曰：實錄作丙午，蓋據奏到之日也。舊傳、本紀作壬寅。按沖以戊申死，而實錄又云「沖起兵七日而敗」，然則壬寅是也，今從之。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紀王愼，令各起兵，共趣神都。趣，七喻翻。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清平道行軍總管以討之。博州有清平縣，漢貝丘縣也，隋更名。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渡河取[12366]濟州；先擊武水，武水，漢東郡陽平縣地；隋改爲清邑，又分清邑置武水縣，唐屬博州。濟，子禮翻。武水令郭務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玄素莘，亦漢陽平縣地。後齊改曰樂平，隋開皇六年復曰陽平，八年改曰清邑，十六年置莘州；大業初，州廢爲莘縣，唐屬魏州。將兵千七百人中道邀沖，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沖推草車塞其南門，推，吐雷翻。塞，悉則翻。因風縱火焚之，欲乘火突入；火作而風回，沖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玄寂堂邑，漢縣，後魏廢，隋分清陽縣復置，屬博州。沖將兵擊武水，爲，于僞翻。謂人曰：「琅邪王與國家交戰，此乃反。」沖聞之，斬玄寂以徇，衆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十人在。沖還走博州，走，音奏。戊申，至城門，守門者[12367]所殺， 考異曰：丘神勣傳云：「爲勳官吳希智、白丁孟青棒所殺。」今從實錄及沖傳。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盡殺之，凡破千餘家。越王貞聞沖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陷上蔡。上蔡縣，漢屬汝南郡。後魏曰臨汝，隋開皇初改曰武津，大業初曰上蔡，唐屬豫州。九域志，在州北五十五里。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將軍麴崇裕中軍總管，岑長倩後軍總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將，卽亮翻；下同。命張光輔諸軍節度。削沖屬籍，更姓虺氏。更，工衡翻；下更其同。貞聞沖敗，欲自鎖詣闕謝罪，會所署新蔡令傅延慶新蔡縣，自漢以來屬汝南郡，唐屬豫州。九域志，在州東一百六十里。募得勇士千餘人，貞乃宣言於衆曰：「琅邪已破魏、相數[12368]州，相，息亮翻。有兵十萬，朝夕至矣。」發屬縣兵共得五千，分五營，使汝南縣丞裴守德等將之，汝南縣，舊曰上蔡，隋大業初改曰汝陽，帶豫州。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鬬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妻，七細翻。署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以求成，左右及戰士皆帶辟兵符。麴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規及裴守德拒戰，兵潰而。少，詩照翻。貞懼，閉閤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守德及其妻皆自殺。 考異曰：實錄，「庚戌，貞舉兵，九月，丙寅，豫州平。」又云，「舉兵二十日而敗。」庚戌至丙寅纔十七日，蓋皆據奏到之日耳。與沖皆[12369]梟首東都闕下。梟，堅堯翻。初，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使，䟽吏翻。語，牛倨翻；下我語同。「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無不濟。」諸王往來相約結，未定而沖先發，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貞之將起兵，遣使告壽州刺史趙瓌，瓌妻常樂長公主常樂公主，高祖女。使，䟽吏翻；下同。樂，音洛。長，知兩翻。謂使者曰：「我語越王：爲，于僞翻；下似爲同。語，牛倨翻。昔隋文帝將篡周室，尉遲迥，周之甥，猶能舉兵匡救社稷，事見一百七十四卷陳宣帝太建十四年。尉，紆勿翻。功雖不成，威震海內，足忠烈。況汝諸王，先帝之，豈得不以社稷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諸王不捨生取義，尙猶豫不發，欲何須邪！須，待也。[12370]禍且至矣，丈夫當忠義鬼，無徒死。」及貞敗，太后欲悉誅韓、魯等諸王，命監察御史藍田蘇珦按其密狀。珦訊問，皆無明驗，或告珦與韓、魯通謀，太后召珦詰之，珦抗論不回。監，古銜翻；下同。珦，式亮翻。詰，去吉翻。太后曰：「卿雅之士，朕當別有任使，此獄不必卿。」乃命珦於河西監軍，更使周興等按之，更，工衡翻；下同。於是收韓王元嘉、魯王靈夔、黃公譔、常樂公主於東都，迫脅皆自殺， 考異曰：舊傳：「靈夔流振州，自縊死。」今從實錄。更其姓曰「虺」，親黨皆誅。以文昌左丞狄仁傑豫州刺史。光宅改尙書左丞爲文昌左丞。時治越王貞黨與，治，直之翻。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沒者五千口，司[12371]刑趣使行刑。司刑寺卽大理寺。趣，讀曰促。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詿，戶卦翻。臣欲顯奏，似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旨。」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過寧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勞，力到翻。仁傑刺寧州，見上卷垂拱二年。相攜哭於德政碑下，設齋日而後行。時張光輔尙在豫州，將士恃功，多所求取，仁傑不之應。光輔怒曰：「州將輕元帥邪？」將，卽亮翻。帥，所類翻。仁傑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耳，河南，當作汝南。今一貞死，萬貞生！」光輔詰其語，仁傑曰：「明公總兵十萬，所誅者止於越王貞。城中聞官軍至，踰城出降者四面成蹊，降，戶江翻。明公縱將士暴掠，殺已[12372]降以功，流血丹野，非萬貞而何！恨不得尙方斬馬劒，加於明公之頸，雖死如耳！」光輔不能詰，，奏仁傑不遜，左遷復州刺史。自緊州左遷上州，且自近州遷遠州也。舊志：豫州，去京師一千五百四十里，至東都六百七十里；復州，京師東南一千八百里，至東一千五百一十八里。 丁卯，左肅政夫騫味道、夏官侍郎王本立並同平章。 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東莞公融密遣使問成均助教高貢，朝，直遙翻。莞，音官。使，䟽吏翻；下同。貢曰：「來必死。」融乃稱疾不赴。越王貞起兵，遣使約融，融蒼猝不能應，官屬所逼，執使者以聞，擢拜右贊善夫。唐東宮左、右贊善大夫，正五品上，掌傳令、諷過失、贊禮儀、以經教授諸郡王。未幾，支黨所[12373]引，幾，居豈翻。冬，十月，己亥，戮於市，籍沒其家。高貢亦坐誅。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緒弟駙馬都尉紹，皆與琅邪王沖通謀。濟，子禮翻。顗，魯豈翻。顗聞沖起兵，作兵器，募人；沖敗，殺參軍高纂以滅口。唐武德初改州主簿爲錄事參軍，掌正違失，涖符印。十一月，辛酉，顗、緒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紹以主壻免殊死。十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軌坐與越王連謀，廢徙黔州，舊志：黔州，京師南三千一百九十三里，至東都三千二百七十七里。黔，音琴。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江都王緒、殿中監郕公裴承先皆戮於市。承先，寂之孫。裴寂，武德開國功臣。 命裴居道留守西京。守，式又翻。 左肅政[12374]夫、同平章騫味道素不禮於殿中侍御史周矩，屢言其不能。會有羅告味道者，敕矩按之。矩謂味道曰：「公常責矩不，今日公之。」爲，于僞翻。乙亥，味道及其辭玉皆伏誅。 考異曰：御史臺記：「味道陷周興獄。」今從矩傳。 己酉，太后拜洛受圖，受唐同泰所獻僞石也。皇帝、皇太皆從，從，才用翻。內外文武百官、蠻夷各依方敍立，珍禽、奇獸、雜寳列於壇前，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 辛亥，明堂成，高百九十四尺，方百尺。凡層：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辰；上圓蓋，九龍捧之。上施鐵鳳，高一丈，高，居傲翻。飾以黃金；中有巨木十圍，[12375]上下通貫，栭櫨橕𣗽?藉以本；栭，音而，梁上柱，說文曰：屋枅上標。櫨，音盧，柱上柎曰𣝍櫨，廣韻，枅也，又曰柱也。橕，抽庚翻，敍柱也。𣗽，婢脂翻，屋梠也。下施鐵渠，辟雍之象。以鐵爲渠以通水。號曰萬象神宮。宴賜羣臣，赦天下，縱民入觀。改河南合宮縣。於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像；懷義所作夾紵大像也。貯，丁呂翻。至級，則俯視明堂矣。 考異曰：舊薛懷義傳云：「明堂大屋凡三層，計高三百尺；又於明堂北起天堂，廣袤亞明堂。」今從小說及通典。僧懷義以功拜左威衞將軍、梁國公。 考異曰：實錄云：「懷義監造明堂，以功擢授左武衞大將軍，固辭不拜。時有右玉鈐衞將軍王慈徵、長上果毅元肅然，請與懷義爲兒，旣而隂有異圖，欲奉之爲主，懷義密奏其狀；由是慈徵等坐斬，進拜懷義輔國大將軍，封盧國公，賜物三千段；又表辭不受。」今從舊傳。侍御史王求禮上曰：「古之明[12376]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斲。今者飾以殊玉，塗以丹青，鐵鷟入雲，上，時掌翻。鷟，士角翻。鸑鷟者，鳳也。金龍隱霧，昔殷辛瓊臺，夏癸瑤室，無以加。」殷辛，紂也；夏癸，桀也。太后不報。 太后欲發梁、鳳、巴蜑，蜑，徒旱翻。自雅州開山通道，出擊生羌，因襲吐蕃。貞觀五年，太宗置西雅州以處生羌；八年，去「西」字。吐，從暾入聲。正字陳昂上，上，時掌翻。以：「雅州邊羌，自國初以來未嘗盜。今一旦無罪戮之，其怨必甚；且懼誅滅，必蜂起盜。西山盜起，西山在成都西。松、茂二州都督府所統諸州，皆西山羌也。則蜀之邊邑不得不連兵守，兵久不解，臣愚以西蜀之禍，自此結矣。臣聞吐蕃愛蜀富饒，欲盜之久矣，徒以山川阻絕，障[12377]隘不通，勢不能動。今國家乃亂邊羌，開隘道，使其收奔亡之種，鄕導以攻邊，是借寇兵賊除道，舉全蜀以遺之。種，章勇翻。鄕，讀曰嚮。爲賊，于僞翻。遺，于季翻。蜀者國家之寳庫，可以兼濟中國。今執者乃圖僥幸之利以西羌，饒，工堯翻。得其地不足以稼穡，財不足以富國，徒糜費，無益聖德，況其成敗未可知哉！夫蜀之所恃者險，夫，音扶。人之所以安者無役；今國家乃開其險，役其人，險開則便寇，人役則財，臣恐未羌戎，已有姦盜在其中矣。且蜀人尫劣，尫，烏黃翻，弱也。不習兵戰，山川阻曠，去中夏遠，夏，戶雅翻。今無故生西羌、吐蕃之患，臣[12378]其不及百年，蜀戎矣。國家近廢安北，拔單于，棄龜茲，放䟽勒，廢安北，拔單于，以突厥畔援也；棄龜茲，放䟽勒，以吐蕃侵逼也。單，音蟬。龜茲，音丘慈，又音屈佳。天下翕然謂之盛德者，蓋以陛下務在養人，不在廣地。今山東饑，關、隴弊，而徇貪夫之議，謀動甲兵，興役，自古國亡家敗，未嘗不由黷兵，願陛下熟計之。」旣而役不果興。
永昌元年春，正月，乙卯朔，饗萬象神宮，太后服袞冕，搢圭，執鎭圭初獻，周禮註：大圭長三尺，杼上，終葵首，天子服之。鎭圭尺有二寸，天寸守之。鎭圭飾四鎭山，象其高；圭中約以組，防其墜。齊人謂槌爲終葵。圭首六寸爲槌，以下殺之。皇帝亞獻，太終獻。先詣昊天上帝座，次高[12379]祖、太宗、高宗，次魏國先王，魏國先王，武士彠也。次五方帝座。太后御則天門，赦天下，改元。丁巳，太后御明堂，受朝賀。朝，直遙翻。戊午，布政于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己未，御明堂，饗羣臣。 月，丁酉，尊魏忠孝王曰周忠孝太皇，妣曰忠孝太后，文水陵曰章德陵，咸陽陵曰明義陵。武氏之先葬文水，士彠及其妻葬咸陽。置崇先府官。戊戌，尊魯公曰太原靖王，北平王曰趙肅恭王，金城王曰魏義康王，太原王曰周安成王。 月，甲，張光輔守納言。 壬申，太后問正字陳昂，當今政之要。昂退，上䟽，上，時掌翻。以「宜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12380]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凡千言。 癸酉，以天官尙武承嗣納言，張光輔守內史。 夏，四月，甲辰，殺辰州別駕汝南王煒、連州別駕鄱陽公諲等宗室十人，徙其家於巂州。煒，惲之；諲，元慶之。蔣王惲，太宗子；道王元慶，高祖子也。煒，于鬼翻。諲，音因。惲，於粉翻。己酉，殺天官侍郎藍田鄧玄挺。玄挺女諲妻，與煒善。諲謀迎中宗於廬陵，以問玄挺；煒嘗謂玄挺曰：「欲急計，何如？」玄挺皆不應。故坐知反不告，同誅。 五月，丙辰，命文昌右相韋待價安息道行軍總管，擊吐蕃。 浪穹州蠻酋傍時昔等十五部，先附吐蕃，至是來降；[12381]酋，慈由翻。降，戶江翻。以傍時昔浪穹州刺史，令統其衆。南詔六部號爲六詔，浪穹詔其一也。 己巳，以僧懷義新平軍總管， 考異曰：舊傳：「爲清平道大總管。」今從實錄。余按：新平，豳州。軍出豳州而北伐也。北討突厥。行至紫河，隋志，定襄郡大利縣有隂山，有紫河，卽太宗遣思摩建牙之地。杜佑曰：勝州榆林縣有金河、紫河，自馬邑郡善陽縣界流入。不虜，於單于臺刻石紀功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諸王之起兵，貝州刺史紀王愼獨不預謀，亦坐繫獄；秋，七月，丁巳，檻車徙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紀王愼徙巴州，蓋令取道相、衞，自河北路西上，不得至東都，歷絳至蒲而卒。更，工衡翻。卒，子恤翻。八男徐州刺史東平王續等，相繼被誅，被，皮義翻。 考異曰：舊傳云：「愼長子和州刺史東平王續，最知名，早卒。」今從實錄。家徙嶺南。[12382]女東光縣主楚媛，幼以孝謹稱，適司議郎裴仲將，相敬如賔；姑有疾，親嘗藥膳；接遇娣姒，皆得歡心。杜預曰：兄弟之妻相謂曰姒。蓋妯娌相呼，以身年長少爲名，年長爲姒，少爲娣，不以夫之長幼也。俗以兄之妻爲姒，弟爲娣，非也。爾雅曰：長婦謂稚婦爲娣婦，娣婦謂長婦爲姒婦。媛，于眷翻。時宗室諸女皆以驕奢相尙，誚楚媛獨儉素，曰：「所貴於富貴者，得適志；今獨守勤苦，將以何求？」楚媛曰：「幼而好禮，今而行之，非適志歟！觀自古女，皆以恭儉美，縱侈惡。辱親是懼，何所求乎；富貴儻來之物，何足驕人！」衆皆慙服。及愼凶問至，楚媛號慟，嘔血數升；好，呼到翻。號，戶高翻。免䘮，不御膏沐者垂十年。 韋待價軍至寅識迦[12383]河，據舊書待價傳，寅識迦河當在弓月西南。與吐蕃戰，敗。待價旣無將領之才，將，卽亮翻。狼狽失據，士卒凍餒，死亡甚衆，乃引軍還。太后怒，丙，待價除名，流繡州，繡州，漢阿林縣地，至隋猶屬鬱林郡；唐武德四年分置林州，六年改曰繡州；去長安六千九十里，至東都五千五百里。斬副總管安西都護閻溫古。安西副都護唐休璟收其餘衆，撫安西土，璟，俱永翻。太后以休璟西州都督。 戊寅，以王本立同鳳閣鸞臺品。 徐敬業之敗，事見上卷光宅元年。弟敬眞流繡州，逃，將奔突厥。過洛陽，厥，九勿翻。洛州司馬弓嗣業、孫愐曰：弓，姓也。洛陽令張嗣[12384]明資遣之；至定州，吏所獲，嗣業縊死。縊，於計翻。嗣明、嗣眞多引海內知識，云有異圖，冀以免死；於是朝野之士所連引坐死者甚衆。朝，直遙翻。嗣明誣內史張光輔，云「征豫州日，私論圖讖、天文，隂懷兩端。」謂征越王貞時。八月，甲申，光輔與敬眞、嗣明等同誅，籍沒其家。乙未，秋官尙太原張楚金、陝州刺史郭正一、鳳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並免死流嶺南。陝，失冉翻。楚金等皆敬眞所引，云與敬業通謀。臨刑，太后使鳳閣舍人王隱客馳騎傳聲赦之。聲達於市，當刑者皆喜躍讙呼，騎，奇寄翻。讙，讀如諠。宛轉不已；元忠獨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12385]忠曰：「虛實未知。」隱客至，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已。」旣宣敕，乃徐起，舞蹈再拜，竟無憂喜之色。是日，隂雲四塞，旣釋楚金等，天氣晴霽。塞，悉則翻。 考異曰：唐曆：「七月二十四日，張楚金絞死；八月二十一日，郭正一絞死。」年代紀，「七月甲戌，楚金絞死；八月辛亥，郭正一絞死。」新書·紀：「八月辛丑，殺郭正一。」今據實錄，楚金等皆流配未死。舊書楚金、正一、萬頃傳，皆云流嶺南。御史臺記云：「元忠將刑，至于市，神色自若。則天以揚楚功免死流放，復敍授御史中丞。復陷來俊臣獄，復至市，將刑，神色如初；其傍諸王子戮者三十餘尸，重疊委積，元忠顧視曰：『大丈夫少選居此積矣。』曾不介懷。會鳳閣舍人王隱客馳騎傳呼，敕罷刑，復放嶺南。」又云「前後坐棄市、流放者四」。舊傳云「前後三被流」。今從舊傳。 九月，壬，以僧懷義新平道行軍總管，將兵十萬討突厥骨篤祿。將，卽亮翻。 初，高初之丗，周興以河陽令召，河陽縣，自漢以[12386]來屬河內郡，唐屬懷州，又屬孟州。見，賢遍翻。上欲加擢用，或奏以非清流，罷之。周興發身於尙書都事，流外官也。興不知，數於朝堂俟命。數，所角翻。朝，直遙翻。諸相皆無言，相，息亮翻。地官尙、檢校納言魏玄同，時同平章，光宅改戶部地官。謂之曰：「周明府可去矣。」唐人呼縣令爲明府。興以玄同沮己，銜之。玄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久朋。周興奏誣玄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奉嗣君耐久。」爲，于僞翻；下爲長同。太后怒，閏月，甲午，賜死于家。監刑御史房濟謂玄同曰：「丈人何不告密，冀得召，可以自直！」見，賢遍翻。玄同歎曰：「人殺鬼殺，亦復何殊，復，扶又翻。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殺夏官[12387]侍郎崔詧於隱處。光宅改兵部爲夏官。自餘內外臣坐死及流貶者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彭州，漢繁縣之地，宋置晉壽郡，故城在州北三里；梁置東益州，後魏置天水郡，仍改繁縣爲九隴縣，仍置濛州；隋省，唐武德初復置，尋省併益州，垂拱二年復分置彭州。易，以豉翻。亦徐敬眞所引；戊申，就州誅之。易從人，仁孝忠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遠近奔赴，競解衣投地曰：「長史求冥福。」爲，于僞翻。有司平準，直十餘萬。周興等誣右武衞將軍燕公黑齒常之謀反，徵下獄。燕，因肩翻。下，遐嫁翻。冬，十月，戊午，常之縊死。縊，於計翻。己未，殺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璥等六人。鄂州，春秋夏汭之地。江夏記云：一名夏口，一名魯口。吳始築郡城，晉末始立郢州；隋平陳，改爲鄂州，因鄂渚爲名。璥，居影翻。璥，鄭王[12388]元懿之子。 考異曰：唐曆云「撫州別駕」，舊傳「璥」作「敬」。今從新本紀。庚申，嗣滕王脩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考異曰：統紀云：「元嬰男脩瑤等五人免死配流。」今從舊傳。 丁卯，春官尙范履冰、鳳閣侍郎邢文偉並同平章。 己卯，詔太穆神皇后、文德聖皇后宜配皇地祇，忠孝太后從配。太后尊其母爲忠孝太后。從，才用翻。 右衞冑曹參軍陳昂唐諸衞府皆有冑曹參軍，掌戎仗、器械及公廨興造、決罰之事。上䟽，以：「周頌成、康，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上，時掌翻。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樂化，不宜有亂臣賊，日犯天誅。比者獄增多，逆徒滋廣，朝，直遙翻。樂，音洛。比，毗至翻。愚臣頑昧，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12389]繫囚李珍等無罪，百僚慶悅，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於䟽網者。陛下務在寬典，獄官務在急刑，以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九月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景雲。臣聞隂慘者刑，陽舒者德；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哉！今隂雨，臣恐過在獄官。凡繫獄之囚，多在極法，道路之議，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之，自詰其罪！詰，去吉翻。罪有實者顯示明刑，濫者嚴懲獄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刑，豈非至德克明哉！」[12390]
天授元年是年九月方改元天授。 十一月，庚辰朔，日南至。太后享萬象神宮，赦天下。始用周正，改永昌元年十一月載初元年正月，以十月臘月，夏正月一月。以周、之後王後，舜、禹、成湯之後恪，古者建國，有賔有恪，二王之後，賔也，待以客禮。師古曰：恪，敬也，待之加敬，亦如賔也。鄭玄以二王、三恪通爲五代，後人多祖其說。唐本以後周及隋後爲二王後，今改之。周、隋之嗣同列國。此周謂後周。 鳳閣侍郎河東宗秦客，河東，蒲州。改造「天」「地」等十字以獻，十二字：「照」爲「曌」，「天」爲「𠀑」，「地」爲「埊」，「日」爲「𡆠」，「月」爲「囝」，「星」爲「○」，「君」爲「𠁈」，「臣」爲「𢘑」，「人」爲「𤯔」，「載」爲「𠧋」，「年」爲「𠦚」，「正」爲「𠙺」。又有「證」爲「𨭻」，「聖」爲「𨲉」二字。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詔曰制。避后名也。秦客，太后從父姊之。從，才用翻。 乙未，司刑少卿[12391]奏除唐親屬籍。 臘月，辛未，以僧懷義右衞將軍，賜爵鄂國公。 春，一月，戊，武承嗣遷文昌左相，岑長倩遷文昌右相、同鳳閣鸞臺品，鳳閣侍郎武攸寧納言，邢文偉守內史，左肅政夫、同鳳閣鸞臺品王本立罷地官尙。攸寧，士彠之兄孫。彠，一虢翻。時武承嗣、思用，宰相皆下之。下，遐嫁翻。地官尙、同鳳閣鸞臺品韋方質有疾，承嗣、思往問之，方質據牀不禮。或諫之，方質曰：「死生有命，丈夫安能曲近戚以求苟免乎！」尋周興等所搆，甲午，流儋州，籍沒其家。儋，都甘翻。 月，辛酉，太后策貢[12392]士於洛城殿。六典，洛城南門之西有麗景夾城，自此潛通上陽宮；洛城南門之內有洛城殿。貢士殿試自此始。 丁卯，地官尙王本立薨。 考異曰：新紀：「丁卯，殺王本立。」御史臺記：「本立爲周興所誅。」今從實錄。 月，丁亥，特進、同鳳閣鸞臺品蘇良嗣薨。 夏，四月，丁巳，春官尙、同平章范履冰坐嘗舉犯逆者下獄死。 考異曰：新紀「五月，戊子，殺范履冰。」今從實錄、唐曆。 醴泉人侯思止，醴泉，漢池陽、谷口之地。後魏置寧夷縣，隋開皇十八年改曰醴泉，屬雍州。始以賣餅業，後游擊將軍高元禮僕，素詭譎無頼。恆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司，唐謂州曹諸司參軍爲判司，韓愈詩所謂「判司卑官不堪說，未免箠楚塵埃間」是也。恆，戶登翻。判司使思止告貞與舒王元名謀反，秋，七月，辛巳，元名坐廢，徙[12393]和州，舊志：和州，京師東南二千六百八十三里，至東都一千八百一十一里。壬午，殺其豫章王亶；貞亦族滅。擢思止游擊將軍。時，告密者往往得五品，思止求御史，太后曰：「卿不識字，豈堪御史！」對曰：「獬豸何嘗識字，但能觸邪耳。」異物志：東北荒中有獸名獬豸，一角，性忠直，見人鬬，則觸不直者，聞人論，則咋不直者。獬，胡買翻。豸，宅買翻。太后悅，卽以朝散夫、侍御史。朝，直遙翻。散，悉亶翻。它日，太后以先所籍沒宅賜之，思止不受，曰：「臣惡反逆之人，惡，烏路翻。不願居其宅。」太后益賞之。衡水人王弘義，素無行，行，下孟翻。嘗從鄰舍乞瓜，不與，乃告縣官，瓜田中有白兔；縣官人使搜捕，蹂踐瓜田立盡。蹂，人九翻。踐，息淺翻。遊趙、貝，閭[12394]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百餘人。擢授游擊將軍，俄遷殿中侍御史。或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敕弘義按之。安仁不服，弘義卽於枷上刎其首；捕其，適至，亦刎其首，函之以。道過汾州，司馬毛公與之對食，須臾，叱毛公下階，下，遐嫁翻。斬之，槍揭其首入洛，者無不震栗。揭，其謁翻。時置制獄於麗景門內，唐六典曰：洛城南門之西有麗景夾城，自此潛通於上陽宮。又曰：洛陽皇城西面二門，南曰麗景，北曰宣耀。入是獄者，非死不出，弘義戲呼曰「例竟門」。竟，盡也，言入此門者，例盡其命也。劉昫曰：言入此門者，例皆竟也。朝士人人自危，相莫敢交言，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輒與家人訣曰：[12395]「未知復相否？」朝，直遙翻。復，扶又翻。時法官競深酷，唯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司刑丞，卽大理丞。 考異曰：實錄及新紀、表、傳，皆作「景佺」，蓋實錄以草書致誤，新書因承之耳。今從舊紀傳。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文遠之孫，徐文遠見一百八十五卷高祖武德元年。名弘敏，以字行。初蒲州司法，唐制：法曹司法參軍，掌鞫獄、麗法、督盜賊、知贓賄沒入。以寬治，治，直吏翻。不施敲朴。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亦脩。累遷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有功皆直之，爲，于僞翻；下右爲同。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爭獄，太后厲色詰之，詰，去吉翻。左右戰栗，有功神色不撓，撓，奴教翻。爭之彌切。太[12396]后雖好殺，好，呼到翻。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景儉，武邑人。武邑，漢縣，屬信都郡，後漢、晉屬安平郡，後魏屬武邑郡，隋、唐屬冀州。司刑丞滎陽李日知亦尙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怒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竟以兩狀列上，離，力智翻。上，時掌翻；下同。日知果直。 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雲經四卷，表上之，撰，士免翻。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閻浮提主，釋氏以人丗爲閻浮提。制頒於天下。 武承嗣使周興羅告隋州刺史澤王上金、隋州，春秋隨子之國，漢爲隨縣，屬南陽郡，後魏置隨州。舊志：隋州，京師東南一千三百八十八里，至東都一千八里。舒州刺[12397]史許王素節謀反，徵詣行在。舊志：舒州，京師東南二千六百二十六里，至東都一千八百九十三里。素節發舒州，聞遭䘮哭者，歎曰：「病死何可得，乃更哭邪！」丁亥，至龍門，龍門山，在洛州河南縣界。縊殺之。縊，於計翻。上金自殺，悉誅其諸及支黨。 太后欲以太平公主妻其伯父士讓之孫攸曁，垂拱四年誅薛紹，太平公主寡居。妻，七細翻；下而妻同。攸曁時右衞中郎將，將，卽亮翻。太后潛使人殺其妻而妻之。公主方額廣頤，多權略，太后以類己，寵愛特厚，常與密議天下。舊制，食邑，諸王不過千戶，公主不過百五十戶；太平食邑獨累加至千戶。此食實戶也。若唐制以品爲差，則異於是。劉昫曰：唐制，公主食封三百戶，長公主加五百戶，有至六百戶。[12398]高宗以太平公主武后所生，逾於舊制，垂拱中，太平公主至一千二百戶，聖曆初至三千戶，景雲初增至五千戶。 八月，甲寅，殺太少保、納言裴居道；癸亥，殺尙左丞張行廉。辛未，殺南安王潁等宗室十人，鞭殺故太賢，唐之宗室於是殆盡矣，其幼弱存者亦流嶺南，誅其親黨數百家。 考異曰：實錄作數千家。今從舊本紀。惟千金長公主以巧媚得全，自請太后女，仍改姓武氏；太后愛之，更號延安長公主。長，知兩翻；下同。更，工衡翻。 九月，丙，侍御史汲人傅遊藝汲縣，漢屬河內郡，晉以來帶汲郡，東魏置義州，隋廢爲汲縣，貞觀初，移衞州治焉。帥關中百姓九百餘人詣闕上表，帥，讀曰率。上，時掌翻；下同。請改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12399]氏。太后不許；擢遊藝給中。於是百官及帝室宗戚、遠近百姓、四夷酋長、沙門、道士合六萬餘人，酋，慈由翻。俱上表如遊藝所請，皇帝亦上表自請賜姓武氏。戊寅，羣臣上言：「有鳳皇自明堂飛入上陽宮，還集左臺梧桐之上，左臺，左肅政臺也。久之，飛東南去；及赤雀數萬集朝堂。」朝，直遙翻。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羣臣之請。壬午，御則天樓，則天門樓也。赦天下，以唐周，改元。改元天授。乙酉，上尊號曰聖神皇帝，以皇帝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皇孫。丙戌，立武氏七廟于神都，追尊周文王曰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姒，太姒也，姓譜：姒受姓自鯀。平王[12400]少武曰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睿皇后；后遠祖姬周，誣神甚矣，文王其肯饗非鬼之祭乎！太原靖王曰嚴祖成皇帝，妣曰成莊皇后；趙肅恭王曰肅祖章敬皇帝，魏義康王曰烈祖昭安皇帝，周安成王曰顯祖文穆皇帝，忠孝太皇曰太祖孝明高皇帝，妣皆如考諡，稱皇后。立武承嗣魏王，思梁王，攸寧建昌王，士彠兄孫攸、重規、載德、攸曁、懿宗、嗣宗、攸宜、攸望、攸緒、攸止皆郡王，諸姑姊皆長公主。彠，一虢翻。長，知兩翻。以司賔卿溧陽史務滋納言，光宅改鴻臚爲司賔。溧陽縣，漢屬丹楊郡，江左因之，隋平陳，廢丹楊郡，以溧陽縣屬宣州。溧，音栗。鳳閣侍郎宗秦客檢校內史，給中[12401]傅遊藝鸞臺侍郎、平章。遊藝與岑長倩、右玉鈐衞將軍張虔勗、左金吾將軍丘神勣、侍御史來珣等並賜姓武。秦客潛勸太后革命，故首內史。遊藝期年之中歷衣青、綠、朱、紫，一年之間，自九品歷至三品。衣，於旣翻。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敕改州郡；或謂太后曰：「陛下始革命而廢州，不祥。」以州、周同音也。太后遽追止之。命史務滋等十人巡撫諸道。太后立兄孫延基等六人郡王。 冬，十月，甲，檢校內史宗秦客坐贓貶遵化尉，遵化縣屬欽州，隋開皇二十年置。弟楚客亦以姦贓流嶺外。 丁卯，殺流人韋方質。 考異曰：舊傳云：「配流儋州，尋卒。」今從統紀、新本紀。 辛未，內[12402]史刑文偉坐附會宗秦客貶珍州刺史。珍州，漢夜郎郡地。貞觀十六年開山洞，以舊播州城置珍州及夜郎縣，以縣界有隆珍山，因名。舊志：珍州至京師四千一百里，東都三千七百里。頃之，有制使至州，以奉制出使，故謂之制使，猶言詔使也。使，䟽吏翻。文偉以誅己，遽自縊死。縊，於計翻。 壬申，敕兩京諸州各置雲寺一區，藏雲經，使僧升高座講解，其撰䟽僧雲宣等九人皆賜爵縣公，撰，士免翻。䟽，所去翻。仍賜紫袈裟、銀龜袋。西域胡僧衣毛衣，謂之袈裟；流入中國，以繒帛爲之。常僧皆衣緇，惟賜紫者乃得衣紫。袈，音加；裟，音沙。唐制，給品官以隨身魚符，以明貴賤，應徵召。高宗給五品以上以隨身銀魚袋，以防召命之詐，出內必合之；三品以上金飾袋。垂拱中，都督、刺史始賜魚。天授二年，改佩魚皆佩龜。其後三品已上，龜袋飾以金，四品以銀，五品以銅。中宗初罷龜袋，復給以魚。 制天下武氏咸蠲[12403]課役。 西突厥十姓，自垂拱以來東突厥所侵掠，東突厥，謂骨篤祿等。散亡略盡。濛池都護繼往絕可汗斛瑟羅收其餘衆六七萬人入居內地，拜右衞將軍，改號竭忠主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 道州刺史李行褒兄弟酷吏所陷，當族，秋官郎中徐有功固爭不能得。秋官侍郎周興奏有功出反囚，當斬， 考異曰：新、舊傳，有功爭行褒，皆在爭裴行本下。按行本得罪在長壽元年一月，時周興已貶死矣。行褒坐謀復李氏，必在革命後。今置此年之末。太后雖不許，亦免有功官；然太后雅重有功，久之，復起侍御史。復，扶又翻；下摩復同。有功伏地流涕固辭曰：「臣聞鹿走山林而命懸庖廚，勢使之然。陛下以臣[12404]法官，臣不敢枉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固授之，遠近聞者相賀。 是歲，以右衞將軍泉獻誠左衞將軍。太后出金寳，命選南北牙善射者五人賭之，獻誠第一，以讓右玉鈐衞將軍薛咄摩，咄摩復讓獻誠。咄，當沒翻。獻誠乃奏言：「陛下令選善射者，今多非官，竊恐四夷輕，泉獻誠，高麗泉男生之子。薛咄摩，薛延陀之種，故云然。請停此射。」太后善而從之。
年正月，癸酉朔，太后始受尊號於萬象神宮，漢哀帝自稱陳聖劉太平皇帝，尊號蓋昉於此。太后以女主而受尊號，尤爲非古。是後玄宗自先天三年至天寳十三載，五十年間，六受徽號，人主遂視爲故常矣。旗幟尙赤。幟，昌志翻。甲戌，改置社[12405]稷於神都。辛巳，納武氏神主于太廟；唐太廟之在長安者，更命曰享德廟。更，工衡翻。 考異曰：按實錄，此年三月己卯改唐太廟爲享德廟。據此已祔武氏七廟主，不當至三月方改唐廟。新本紀，「元年十月辛未，改唐太廟爲享德廟，以武氏七廟爲太廟。」今從唐統紀。四時唯享高祖已下，餘四室皆閉不享。四室：宣帝、元帝、光帝、景帝也。改長安崇先廟崇尊廟。垂拱四年，立崇先廟。乙酉，日南至，享明堂，祀昊天上帝，百神從祀，從，才用翻。武氏祖宗配饗，唐帝亦同配。 御史中丞知夫李嗣眞以酷吏縱橫，橫，戶孟翻。上䟽，以：「今告紛紜，虛多實少，上，時掌翻。少，詩沼翻。恐有凶慝隂謀離間陛下君臣。間，古莧翻。古者獄成，公卿參聽，王必宥，然後行刑。記王[12406]制：成獄辭，史以獄成告于正，正聽之；正以獄成告于大司寇，大司寇聽之于棘木之下；大司寇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王三宥，然後制刑。比日獄官單車奉使，推鞫旣定，法家依斷，不令重推；比，毗至翻。斷，丁亂翻。重，直龍翻。或臨時專決，不復聞奏。如此，則權由臣下，非審愼之法，儻有冤濫，何由可知！況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殺生之柄，竊人主之威，按覆旣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復，扶又翻。操，七刀翻。省，悉景翻。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社稷之禍。」太后不聽。 饒陽尉姚貞亮等數百人表請上尊號曰上聖神皇帝，不許。 侍御史來珣誣尙衣奉御劉行感兄弟謀反，皆坐誅。 春，一月，地官尙武[12407]思文及朝集使千八百人，表請封中嶽。中嶽，嵩山。朝，直遙翻。 己亥，廢唐興寧、永康、隱陵署官，元帝陵曰興寧，景帝陵曰永康。興寧陵在咸陽，永康陵在三原北十八里。唐諸陵有署令一人，從五品上；府二人，史四人，主衣四人，主輦四人，主藥四人，典事三人，掌固二人。又有陵令一人，掌山陵，率陵戶守衞之；丞爲之貳。唯量置守戶。量，音良。 左金吾將軍丘神勣以罪誅。 納言史務滋與來俊臣同鞫劉行感獄，俊臣奏務滋與行感親密，意欲寢其反狀。太后命俊臣并推之。務滋恐懼自殺。 或告文昌右丞周興與丘神勣通謀，太后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何法？」興曰：「此甚易耳！易，以豉翻。取甕，以炭四周炙[12408]之，令囚入中，何不承！」俊臣乃索甕，火圍如興法，索，山客翻。因起謂興曰：「有內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伏罪。法當死，太后原之，月，流興嶺南，在道，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暴刻，索，昔各翻。興、元禮所殺各數千人，俊臣所破千餘家。元禮殘酷尤甚，太后亦殺之以慰人望。 徙左衞將軍千乘王武攸曁定王。乘，繩證翻。 立故太賢之光順義豐王。 考異曰：舊傳爲安樂王。今從唐曆、統紀。 甲，太后命始祖墓曰德陵，睿祖墓曰喬陵，嚴祖墓曰節陵，肅祖墓曰簡陵，烈祖墓曰靖陵，顯祖墓曰永陵，改章德陵昊陵，顯義[12409]陵順陵。 追復李君羨官爵。君羨誅見一百九十九卷太宗貞觀二十二年。 夏，四月，壬寅朔，日有食之。 癸卯，制以釋教開革命之階，謂大雲經也。升於道教之上。 命建安王攸宜留守長安。守，手又翻。 丙辰，鑄鍾，置北闕。 五月，以岑長倩武威道行軍總管，擊吐蕃，中道召還，軍竟不出。 六月，以左肅政夫格輔元地官尙，姓譜：格姓，允格之後；東觀漢記有侍御史東平相格班。與鸞臺侍郎樂思晦、鳳閣侍郎任知古並同平章。思晦，彥暐之。樂彥暐見二百卷高宗顯慶元年。 秋，七月，徙關內戶數十萬以實洛陽。 八月，戊申，納言武攸寧罷左羽林將軍；夏官尙[12410]歐陽通司禮卿光宅改太常爲司禮。兼判納言。 庚申，殺玉鈐衞將軍張虔勗。來俊臣鞫虔勗獄，虔勗自訟於徐有功；俊臣怒，命衞士以刀亂斫殺之，梟首于市。鈐，其廉翻。梟，堅堯翻。 義豐王光順、嗣雍王守禮、永安王守義、長信縣主等皆賜姓武氏，唐制：嗣王、郡王從一品。光順兄弟皆章懷太子賢之子。嗣，祥吏翻。雍，於用翻。與睿宗諸皆幽閉宮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守禮、守義，光順之弟。 或告地官尙武思文初與徐敬業通謀；甲，流思文於嶺南，復姓徐氏。思文改姓見上卷光宅元年。 九月，乙亥，殺岐州刺史雲弘嗣。來俊臣鞫之，不問一款，獄辭之出於囚口者爲款。款，誠也，言所吐者皆誠實[12411]也。先斷其首，乃僞立案奏之，斷，都管翻。案，考也，據也。獄辭之成者曰案，言可考據也。凡官文書可考據者皆曰案。其殺張虔勗亦然。敕旨皆依，海內鉗口。鉗，其廉翻。 鸞臺侍郎、同平章傅遊藝夢登湛露殿，以語所親，語，牛倨翻。所親告之；壬辰，下獄，自殺。下，遐嫁翻。 癸巳，以左羽林衞將軍建昌王武攸寧納言，洛州司馬狄仁傑地官侍郎，與冬官侍郎裴行本並同平章。太后謂仁傑曰：「卿在汝南，甚有善政，謂垂拱四年刺豫州時也。卿欲知譖卿者名乎？」仁傑謝曰：「陛下以臣過，臣請改之；知臣無過，臣之幸，不願知譖者名。」太后深歎美之。 先是，鳳閣舍人脩武張嘉福先，悉薦翻。脩武，漢山[12412]陽縣地。脩武，古地名也，魏、隋以名縣，唐屬懷州。杜佑曰：懷州脩武縣，本殷甯邑。韓詩外傳曰：武王伐紂，勒兵於甯，故曰脩武。漢山陽縣故城在縣西北。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上，時掌翻。 考異曰：御史臺記作千餘人。今從舊傳。請立武承嗣皇太。文昌右相、同鳳閣鸞臺品岑長倩以皇嗣在東宮，不宜有此議，嗣，祥吏翻。相，息亮翻。奏請切責上者，告示令散。太后問地官尙、同平章格輔元，輔元固稱不可。由是忤諸武意，令，力丁翻。忤，五故翻。故斥長倩令西征吐蕃，未至，徵還，下制獄。下，遐嫁翻。承嗣譖輔元。來俊臣脅長倩靈原，令引司禮卿兼判納言歐陽通等數十人，皆云同反。通俊臣所訊，五毒至，終無[12413]異詞，俊臣乃詐通款。冬，十月，己酉，長倩、輔元、通等皆坐誅。王慶之太后，見，賢遍翻；下同。太后曰：「皇嗣我，柰何廢之？」慶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左傳晉大夫狐突之言。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嗣乎！」太后諭遣之。慶之伏地，以死泣請，不去，太后乃以印紙遺之曰：遺，唯季翻。「欲我，以此示門者。」自是慶之屢求，見，賢遍翻。太后頗怒之，命鳳閣侍郎李昭德賜慶之杖。昭德引出光政門外，洛陽宮城南面三門，中曰應天，左曰興教，右曰光政。以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朝，宜遙翻。撲，弼角翻。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 考異曰：舊傳云：「延載初，鳳閣舍人張嘉福令洛陽人王慶之率輕薄惡少數[12414]百人詣闕，上表請立武承嗣爲皇太子，則天不許。」唐曆，昭德，永昌元年自御史中丞貶振州淩水尉。實錄，長壽元年始爲相。舊傳，杖殺慶之在爲相後。按御史臺記，昭德自中丞轉鳳閣侍郎。蓋暫貶淩水，尋召還爲鳳閣侍郎也。杖殺慶之，據御史臺記，乃是爲鳳閣侍郎時，非爲相後也。舊傳或誤以載初爲延載。慶之上表或在載初年。實錄因岑長倩、格輔元之死說及耳。今參取實錄、御史臺記及舊傳之語。其黨乃散。昭德因言於太后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孫萬代業，豈得以姪嗣乎！自古未聞姪天而姑立廟者！而爲，于僞翻。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太后亦以然。昭德，乾祐之。李乾祐，卽貞觀初救裴仁軌者也。 壬辰，殺鸞臺侍郎同平章樂思晦、右[12415]衞將軍李安靜。安靜，綱之孫。李綱以剛直著節隋、唐之間；安靜可謂無忝厥祖矣。太后將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勸進，安靜獨正色拒之。及下制獄，來俊臣詰其反狀，上，時掌翻。下，遐嫁翻。詰，去吉翻。安靜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卽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 太學生王循之上表，乞假還鄕；假，古訝翻，休假也。唐國子學生三百人，太學生五百人。太后許之。狄仁傑曰：「臣聞君人者唯殺生之柄不假人，自餘皆之有司。故左、右丞，徒以不下句；句，音鉤。左、右相，流以上乃判，其漸貴故。相，息亮翻。爲，于僞翻；下爲之、普爲同。彼學生求假，丞、簿耳，唐國子監丞，從六品下，掌判監事；主簿從七品下。若天之發敕，則天下之[12416]幾敕可盡乎！必欲不違其願，請普立制而已。」太后善之。
資治通鑑卷第百四終[124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