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唐紀起屠維單閼正月，盡十月，不滿一年。
高祖神堯聖光孝皇帝上之下
武德年春，正月，壬寅，王丗充悉取隋朝顯官、名士太尉府官屬，朝，直遙翻；下同。杜淹、戴冑皆預焉。冑，安陽人。安陽縣帶相州。隋將軍王隆帥屯衞將軍張鎭周、煬帝改左、右領[11200]軍衞爲左、右屯衞。帥，讀曰率。 考異曰：高祖實錄作「鎭州」。今從隋書陳稜傳。都水少監蘇丗長等以山南兵始至東都。義寧元年七月，遣王隆會兵東都，今始至。少，始照翻。王丗充專總朝政，無，悉關太尉府；臺省監署，莫不闃然。闃，苦鵙翻。丗充立牌於府門外：一求文學才識，堪濟時務者；一求武勇智略，能摧鋒陷敵者；一求身有冤滯，擁抑不申者。於是上陳日有數百，丗充悉引，躬自省覽，省，悉景翻。殷勤慰諭，人人自喜，以言聽計從，然終無所施行。下至士卒廝養，析薪爲廝，炊烹爲養。廝，音斯。養，羊尙翻。丗充皆以甘言悅之，而實無恩施。施，式智翻。隋馬軍總管獨孤武都丗充所親任，其從弟司隸[11201]夫機煬帝置司隸臺，以大夫爲之長，掌諸巡察，正四品。從，才用翻。與虞部郎楊恭愼、六典：周禮，地官有山虞、澤虞，蓋虞部之職也。魏始有虞曹郎中，晉因之，梁、陳爲侍郎；後周冬官有虞部下大夫；梁、陳、後魏、北齊並祠部尙書領之，隋工部尙書領之，煬帝曰虞曹郎。前勃海郡主簿孫師孝、煬帝改滄州爲勃海郡。步兵總管劉孝元、李儉、崔孝仁謀召唐兵，使孝仁說武都曰：「王公徒兒女之態以悅下愚，而鄙隘貪忍，不顧親舊，豈能成業哉！圖讖之文，應李氏，人皆知之。說，輸芮翻；下同。讖，楚譖翻。唐起晉陽，奄有關內，兵不留行，英雄景附。且坦懷待物，舉善責功，不念舊惡，據勝勢以爭天下，誰能敵之！吾屬託身非所，坐待夷滅。今任管公兵近在新安，任瓌以穀州刺史鎭[11202]新安，封管國公。任，音壬。吾之故人，若遣間使召之，使夜造城下，間使，上古莧翻，下䟽吏翻。造，七到翻。吾曹共內應，開門納之，無不集矣。」武都從之。泄，丗充皆殺之。恭愼，達之。達，隋觀德王雄之弟。 癸卯，命秦王丗民出鎭長春宮。長春宮在同州朝邑縣，後周宇文護所建。 宇文化及攻魏州總管元寳藏，四旬不克。魏徵往說之，丁未，寳藏舉州來降。魏徵本元寳藏官屬。說，式芮翻。降，戶江翻；下同。 戊午，淮安王神通擊宇文化及於魏縣，化及不能抗，東走聊城。聊城縣時屬魏州，武德四年，分爲博州。神通拔魏縣，斬獲千餘人，引兵追化及至聊城，圍之。 甲，以陳叔達納言。 丙寅，李密所置伊州刺史[11203]張善相來降。相，息亮翻。降，戶江翻。 朱粲有衆十萬，剽掠、淮之間，剽，匹妙翻。遷徙無常，每破州縣，食其積粟未盡，復它適，復，扶又翻；下同。將去，悉焚其餘資；不務稼穡，民餒死者如積。粲無可復掠，軍中乏食，乃教士卒烹婦人、嬰兒噉之，噉，徒濫翻，又徒覽翻。曰：「肉之美者無過於人，但使它國有人，何憂於餒！」隋著作佐郎陸從典、通舍人顏愍楚六典：著作佐郎修國史。宋百官春秋云：常道鄕公咸熙百官名，有著作佐郎三人。晉制，著作佐郎始到職，必撰名臣傳一人。宋氏之初，國朝始建，未有合撰者，此制遂替。後周，春官府置著作中士，卽著作佐郎之任。通事舍人，卽秦之謁者。漢書百官表：謁者，掌賔贊受事。舊儀云：謁者有缺，選郎中美鬚眉大音者補。晉初中書置舍人、通事各一人，東晉令舍人、通事兼謁者之任，通事舍人之名由此始也。隋初，罷謁者[11204]官，置通事舍人。煬帝改通事舍人爲通事謁者。顏愍楚，蓋大業前爲舍人。謫官在南陽，南陽，鄧州。粲初引賔客，其後無食，闔家皆所噉。愍楚，之推之。顏之推仕於高齊之季。稅諸城堡細弱以供軍食，諸城堡相帥叛之。帥，讀曰率；下同。淮安土豪楊士林、田瓚起兵攻粲，後魏置東荊州於比陽，西魏改爲淮州。梁置淮安縣於桐柏，并立上川郡。隋開皇廢郡，改淮安爲桐柏縣，改淮安郡曰顯州，領比陽、平氏、桐柏等七縣。大業改顯州爲淮安郡。瓚，藏旱翻。諸州皆應之。粲與戰于淮源，水經註：淮水出平氏縣桐柏大復山，山南有淮源廟。唐州桐柏淮源縣［廟］碑，漢延熹六年立，其文曰：「淮出平氏，始於大復，潛行地中，見於陽口。」敗，帥餘衆數千奔菊潭。帥，讀曰率。菊潭，舊曰酈縣，開皇初改焉，時屬鄧州；山有菊，人飲其水多壽，故以名縣。士林家丗蠻酋，酋，慈由翻。隋末，士林鷹揚府校尉，[11205]殺郡官而據其郡。校，戶教翻。旣逐朱粲，己巳，帥東四郡遣使詣信州總管廬江王瑗請降，大業改隋州爲漢東郡。梁置信州於魚復，大業改爲巴東郡，唐復爲信州。使，䟽吏翻。瑗，于眷翻。詔以顯州道行臺。宋白曰：後魏置東荊州於比陽，後改淮州；隋文帝改顯州，取界內顯望岡爲名。士林以瓚長史。 初，王丗充旣殺元、盧，元、盧，元文都、盧楚，丗充殺之，事見一百八十五卷元年七月。慮人情未服，猶媚皇泰主，禮甚謙敬。請劉太后假，尊號曰聖感皇太后。旣而漸驕橫，嘗賜食於禁中，還家吐，橫，戶孟翻。吐，土故翻。疑遇毒，自是不復朝謁。復，扶又翻。朝，直遙翻。皇泰主知其終不臣，而力不能制，唯取內庫綵物造幡花；出諸服玩，令僧散施貧乏[11206]以求福。施，式智翻。丗充使其黨張績、董濬守章善、顯福門，東都皇城南面三門，中曰應天，左曰興教，右曰光政；興教之內曰會昌，其北曰章善；光政之內曰廣運，其北曰顯福。宮內雜物，毫釐不得出。是月，丗充使人獻印及劒。言河水清，欲以耀衆，己符瑞云。 上遣金紫光祿夫武功靳孝謨安集邊郡，靳，居焮翻。梁師都所獲。孝謨罵之極口，師都殺之。月，詔追賜爵武昌縣公，諡曰忠。 初定租、庸、調法，每丁租石，絹匹，綿兩；租、庸、調之法，以人丁爲本，梁、陳、齊、周各有損益。唐制，凡授田者，丁歲輸粟二斛，稻三斛，謂之租。丁，隨鄕所出，歲輸絹二匹，綾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綿三兩，麻三斤；非蠶鄕，則輸銀十四兩，謂之調。用人之力，歲二十日，閏加二日；不役者日爲絹三尺，謂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調；三十日者，租調[11207]皆免；通正役不過五十日。調，徒釣翻；下同。自茲以外，不得橫有調斂。橫，戶孟翻。斂，力瞻翻。 丙戌，詔：「諸宗姓居官者在同列之上，未仕者免其傜役；每州置宗師一人以攝總，別團伍。」 張俟德至涼，去年八月，遣張俟德册拜李軌。李軌召其羣臣廷議曰：「唐天，吾之從兄，從，才用翻；下同。今已正位京邑。一姓不可自爭天下，吾欲去帝號，受其封爵，可乎？」去，羌呂翻。曹珍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稱王稱帝者，奚啻一人！唐帝關中，涼帝河右，固不相妨。且已天，柰何復自貶黜！復，扶又翻。必欲以，請依蕭詧魏故。」蕭詧事魏事見一百六十五卷梁元帝承聖三年。軌從之。戊戌，軌遣其尙左丞鄧曉[11208]入，見，賢遍翻。奉稱「皇從弟涼皇帝臣軌」而不受官爵。帝怒，拘曉不遣，始議興師討之。初，隋煬帝自征吐谷渾，吐谷渾可汗伏允以數千騎奔党項，事見一百八十一卷煬帝大業五年。吐，從暾入聲。谷，音浴。可，從刊入聲。汗，音寒。騎，奇寄翻。煬帝立其質順主，質，音致。使統餘衆，不果入而還。會中國䘮亂，還，從宣翻，又如字。䘮，息浪翻。伏允復還收其故地。復，扶又翻。上受禪，順自江都還長安，煬帝旣弒，順逃還長安。上遣使與伏允連和，使擊李軌，許以順還之。伏允喜，起兵擊軌，數遣使入貢請順，上遣之。爲後太宗立順以統吐谷渾之衆張本。遣使，䟽吏翻；下同。 閏月，朱粲遣使請降，降，戶江翻。詔以粲楚王，聽自置官屬，以便宜從[11209]。 宇文化及以珍貨誘海曲諸賊，賊帥王薄帥衆從之，誘，羊久翻。賊帥，所類翻。薄帥，讀曰率。與共守聊城。竇建德謂其羣下曰：「吾隋民，隋吾君；今宇文化及弒逆，乃吾讎，吾不可以不討！」乃引兵趣聊城。趣，七喻翻，又逡須翻。淮安王神通攻聊城，化及糧盡，請降，神通不許。安撫副使崔丗幹勸神通許之，降，戶江翻；下同。使，䟽吏翻。神通曰：「軍士暴露日久，賊食盡計窮，克在旦暮，吾當攻取以示國威，且散其玉帛以勞將士，勞，力到翻。若受其降，將何以軍賞乎！」丗幹曰：「今建德方至，若化及未平，內外受敵，吾軍必敗。夫不攻而下之，功甚易，夫，音扶。易，以豉翻。柰何貪其玉[11210]帛而不受乎！」神通怒，囚丗幹於軍中。去年十月，遣神通安撫山東，書崔民幹爲副，今書「丗幹」，當有一誤。旣而宇文士及自濟北餽之，濟北郡，濟州。濟，子禮翻。化及軍稍振，遂復拒戰。復，扶又翻；下同。神通督兵攻之，貝州刺史趙君德攀堞先登，時復以清河郡爲貝州。宋白曰：貝州清河郡，春秋爲晉東陽之地，亦爲齊境；秦爲鉅鹿郡地；漢分鉅鹿郡，置清河郡，理清陽。石趙移郡理平晉城，卽今博州清平縣。後周平齊，於清河縣置貝州。清河，後漢之甘陵清陽縣，又兼有漢貝丘縣之地，貝州以此得名。堞，徒協翻。神通心害其功，收兵不戰，君德詬而下，詬，苦候翻。遂不克。建德軍且至，神通引兵退。建德與化及連戰，破之，化及復保聊城。建德縱兵四面急攻，王薄開門納之。建德入城，生擒化及，先謁隋蕭皇后，語皆稱[11211]臣，素服哭煬帝盡哀；收傳國璽及鹵簿儀仗，璽，斯氏翻。撫存隋之百官，然後執逆黨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弘仁、孟景，集隋官而斬之，梟首軍門之外。梟，堅堯翻。以檻車載化及并承基、承趾至襄國，斬之。煬帝改邢州爲襄國郡。杜佑曰：邢州，古邢國，治龍岡縣；秦爲信都，項羽改襄國，隋改龍岡。 考異曰：隋書云：「載之河間，斬之。」唐書云：「至大陸，斬之。」河洛記云：「建德將化及并蕭后、南陽公主隨軍，于時襄國郡尙爲隋守，建德因其迴兵，欲攻之，營於城下，遣大理官引化及出營東南二里許，宣令數其罪，并二子一號魏王，一號蜀王，同時受戮。」按蜀王乃士及所封，今不取。化及且死，更無餘言，但云：「不負夏王！」夏，戶雅翻。建德每戰勝克城，所得資財，悉以分將士，身無所取。不噉肉，常食蔬，茹粟飯；妻曹氏，不衣紈綺，[11212]將，卽亮翻。噉，徒覽翻，又徒濫翻。衣，於旣翻。紈，音丸。綺，區几翻。所役婢妾，纔十許人。及破化及，得隋宮人千數，卽時散遣之。以隋黃門侍郎裴矩左僕射、掌選，選，宣絹翻。兵部侍郎崔君肅侍中， 考異曰：革命記作「君秀」。今從舊建德傳。少府令何稠工部尙，漢書百官表，少府，秦官。至北齊，不置少府，以其屬官併太府寺。隋煬帝大業三年，始分太府爲少府監，置監、少監，其後改監爲令，少監爲少令。少，始照翻。右司郎中柳調左丞，六典：左右司郎中，前代不置。煬帝三年，尙書都司始置左右司郎各一人，掌都省之職，品同諸曹郎，從五品。司馬彪續漢書云：尙書丞一人，秦所置，漢因之。成帝置列曹尙書，更置丞四人，至光武減其二，惟置左、右丞各一人。丞者，承也，言承助令僕、總理臺事也。虞丗南黃門侍郎，歐陽詢太常卿。詢，紇之。歐陽紇見一百七十卷陳宣帝太建元年。紇，下沒翻。自餘[11213]隨才授職，委以政。其不願留，欲詣關中及東都者亦聽之，仍給資糧，以兵援之出境。隋驍果尙近萬人，亦各縱遣，任其所之。驍，堅堯翻。近，其靳翻。與王丗充結好，好，呼到翻。遣使奉表於隋皇泰主，使，䟽吏翻。皇泰主封夏王。建德起於羣盜，雖建國，未有文物法度，裴矩之定朝儀，制律令，爲，于僞翻。朝，直遙翻。建德甚悅，每從之諮訪典禮。 甲辰，上考第羣臣，以李綱、孫伏伽第一，伽，求加翻。因置酒高會，謂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驕臣諂亡天下，朕卽位以來，每虛心求諫，然惟李綱差盡忠款，孫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敝風，俛眉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11214]卿如愛，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懷必盡，勿自隱！」因命捨君臣之敬，極歡而罷。 遣前御史夫段確使於朱粲。使，䟽吏翻。 初，上隋殿內少監，少，始照翻。宇文士及尙輦奉御，隋尙輦局，屬殿內省。上與之善。士及從化及至黎陽，上手詔召之，士及潛遣家僮間道詣長安，因使者獻金環。金環，言欲還長安。間，古莧翻。使，䟽吏翻。化及至魏縣，兵勢日蹙，士及勸之唐，化及不從，內史令封德彝說士及於濟北徵督軍糧以觀其變。說，輸芮翻。濟，子禮翻。化及稱帝，立士及蜀王。化及死，士及與德彝自濟北來降。降，戶江翻。時士及妹昭儀，由是授上儀同。上以封德彝隋室[11215]舊臣，而諂巧不忠，深誚責之，誚，才笑翻。罷遣就舍。德彝以祕策干上，上悅，尋拜內史舍人，俄遷侍郎。 甲寅，隋夷陵郡丞安陸許紹帥黔安、武陵、澧陽等諸郡來降。梁置宜州於夷陵郡，西魏改曰拓州，後周改曰硤州。宋白曰：周武帝以州扼三峽之口，故名。隋煬帝改爲夷陵郡，改安州爲安陸郡，黔州爲黔安郡。武陵郡，梁置武州，後改曰沅州，隋改曰朗州，大業復爲郡。澧陽，隋初置澧州，大業改爲郡。帥，讀曰率。澧，音禮。 考異曰：舊書·傳云丗充篡位乃來降。按丗充篡在四月。實錄紹降在此，今從之。紹幼與帝同學；詔以紹峽州刺史，賜爵安陸公。 丙辰，以徐丗勣黎州總管。後魏置黎陽郡於黎陽縣，後置黎州，至隋，州郡並廢，以黎陽縣屬汲郡。今復置黎州。 丁巳，驃騎將軍張孝珉以勁卒百人襲王丗充汜水城，入其郛，沈米船百[11216]五十艘。隋志：汜水縣舊曰成臯，卽虎牢也。後魏置東中府，東魏置北豫州，後周置滎州，開皇初，曰鄭州。十八年，改成臯曰汜水。驃，匹妙翻。騎，奇寄翻；下同。汜，音祀。沈，持林翻。艘，蘇遭翻。 己未，丗充寇穀州。丗充以秦叔寳龍驤將軍，驤，思將翻。程知節將軍，待之皆厚。然人疾丗充多詐，知節謂叔寳曰：「王公器度淺狹而多妄語，好呪誓，此乃老巫嫗耳，好，呼到翻。呪，職救翻。嫗，威遇翻。豈撥亂之主乎！」丗充與唐兵戰於九曲，水經註：洛水自宜陽而東，逕九曲南，其地十里，有坂九曲。穆天子傳所謂「天子西征，升于九阿」，此是也。洛水又東與豪水會，豪水出新安縣密山，南流歷九曲東而南流入于洛。舊志：熊州壽安縣，義寧元年，移治九曲城。叔寳、知節皆將兵在陳，將，卽亮翻。陳，讀曰陣。與其徒數十騎，西馳百許步，下馬拜丗充曰：「僕荷公殊禮，[11217]荷，下可翻。深思報效；公性猜忌，喜信讒言，喜，許旣翻。非僕託身之所，今不能仰，請從此辭。」遂躍馬來降。降，戶江翻。 考異曰：河洛記：「二月，王丗充將兵圍新安，將軍程咬金帥其徒以歸義。」按新安乃穀州也。而梁載言十道志，九曲在壽安。壽安乃熊州也，或者丗充亦寇熊州乎？丗充不敢逼。上使秦王丗民，丗民素聞其名，厚禮之，以叔寳馬軍總管，知節左統軍。時丗充驍將有驃騎武安李君羨、隋改洺州爲武安郡。驍，堅堯翻。將，卽亮翻；下守將同。驃，匹妙翻。騎，奇寄翻。征南將軍臨邑田留安，隋臨邑縣屬齊郡。亦惡丗充之人，惡，烏路翻。帥衆來降。帥，讀曰率。降，戶江翻。丗民引君羨置左右，以留安右四統軍。 王丗充囚李育德之兄厚德於獲嘉，獲嘉，漢縣，武帝巡幸至此，聞破[11218]南越獲呂嘉，因以名縣；隋屬河內郡。厚德與其守將趙君穎逐殷州刺史段師，以城來降。以厚德殷州刺史。隋開皇十六年於獲嘉縣置殷州。大業初，州廢，王丗充復置，今因以命厚德。 竇建德陷邢州，執總管陳君賔。 上遣殿內監竇誕、隋煬帝置殿內監，諱中，改爲內；唐爲殿中監。是時蓋未改隋官名也。右衞將軍宇文歆秦、漢始置衞將軍，晉武帝分爲左、右二衞，下至隋初，皆因之；煬帝改左、右翊衞，唐復舊。歆，許金翻。助并州總管齊王元吉守晉陽。誕，抗之，竇抗，后兄也。并，卑盈翻。尙帝女襄陽公主。元吉性驕侈，奴客婢妾數百人，好使之被甲，戲攻戰，好，呼到翻；下同。被，皮義翻；下同。前後死甚衆，元吉亦嘗被。其乳母陳善意苦諫，元吉醉，怒，命壯士毆殺之。毆，烏口翻。性[11219]好田獵，載罔罟十車，嘗言：「我寧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獵。」常與誕遊獵，蹂踐人禾稼。蹂，人九翻。縱左右奪民物，當衢射人，觀其避箭。射，而亦翻。夜，開府門，宣淫它室。百姓憤怨，歆屢諫不納，乃表言其狀。壬戌，元吉坐免官。爲元吉失守張本。 癸亥，陟州刺史李育德按志，是年育德以脩武縣濁鹿城降，置陟州，因武陟爲名。攻下王丗充河內堡聚十一所。乙丑，丗充遣其兄君廓侵陟州，李育德擊走之，斬首千餘級。李厚德省親疾，使李育德守獲嘉，李厚德蓋歸濁鹿省親，而使育德守獲嘉也。省，悉景翻。丗充倂兵攻之；丁卯，城陷，育德及弟人皆戰死。 己巳，李公逸以雍丘來降，拜𣏌?[11220]州總管，以其族弟善行𣏌?州刺史。隋志：梁郡雍丘縣，後魏置陽夏郡，開皇廢郡置𣏌州，大業廢州爲縣，李公逸因亂據之，今復置州。時邊要州置總管及刺史。 隋吏部侍郎楊恭仁，從宇文化及至河北；化及敗，魏州總管元寳藏獲之，己巳，送長安。上與之有舊，拜黃門侍郎，尋以涼州總管。恭仁素習邊，曉羌、胡情僞，民夷悅服，自葱嶺已東，並入朝貢。按恭仁至長安時，李軌尙據河西，唐未得涼州也，安能遠及葱嶺乎！史終言恭仁事耳。是年五月，安興貴執李軌，方遣楊恭仁安撫河西。朝，直遙翻。 突厥始畢可汗將其衆渡河至夏州，夏州，漢朔方之地，赫連所都統萬也，魏滅赫連，以爲統萬鎭。魏太和十一年，置夏州，因赫連故國名以名州，隋大業改州爲朔方郡，今復以朔方郡爲夏州。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夏，戶雅翻。梁師都發兵會[11221]之，以五百騎授劉武周，欲自句注入寇太原。騎，奇寄翻。句，音鉤，又如字，又音拘。會始畢卒， 考異曰：高祖實錄：「六月，己酉，始畢可汗卒。」疑遣使告䘮月日也。今從舊書本紀、列傳。什鉢苾幼，未可立，苾，毗必翻。立其弟俟利弗設處羅可汗。俟，渠之翻。處，昌呂翻。處羅以什鉢苾尼步設，使居東偏，直幽州之北。直，當也。尼，女夷翻。先是，上遣右武候將軍高靜奉幣使於突厥，使，䟽吏翻。至豐州，復以五原郡爲豐州。豐州，漢朔方臨戎縣地，後周保定三年，置永豐鎭，隋開皇五年，置豐州，因鎭爲名，大業廢州爲五原郡，唐復爲州。大元以豐州置天德軍節度，屬大同府路。聞始畢卒，敕納於所在之庫。突厥聞之，怒，欲入寇；豐州總管張長遜遣高靜以幣出塞朝廷致賻，爲，于僞翻。賻，音附。貨財曰賻。突厥乃還。還，從宣翻，[11222]又如字。 月，庚午，梁師都寇靈州，長史楊則擊走之。邊要之州，置總管、刺史、長史、司馬。長，知兩翻。 壬申，王丗充寇穀州，刺史史萬寳戰不利。 庚辰，隋北海通守鄭虔符、文登令方惠整及東海、齊郡、東平、任城、平陸、壽張、須昌賊帥王薄等並以其地來降。煬帝以青州爲北海郡。守，式又翻。文登縣屬東萊郡。以海州爲東海郡，齊州爲齊郡，鄆州爲東平郡，須昌縣屬焉。任城、平陸二縣屬魯郡，壽張縣屬濟北郡。任，音壬。帥，所類翻。降，戶江翻。 王丗充之寇新安，外示攻取，實召文武之附己者議受禪。李丗英深以不可，曰：「四方所以奔馳附東都者，以公能中興隋室故。中，竹仲翻，又如字。今九州之地，未清其一，遽正位號，恐遠人皆思叛[11223]去矣！」丗充曰：「公言是！」長史韋節、楊續等曰：「隋氏數窮，在理昭然。夫非常之，固不可與常人議之。」夫，音扶。太史令樂德融曰：「昔歲長星出，乃除舊布新之徵；隋志：大業十三年六月，有星孛于太微五帝座，色黃赤，長三四尺許。今歲星在角、亢，亢，鄭之分野。晉天文志：自軫十二度至氐四度爲壽星，於辰在辰。鄭之分野屬兗州。陳卓、范蠡、鬼谷先生、張良、諸葛亮、京房、譙周、張衡並云角、亢、氐，鄭、兗州。亢，音剛。分，扶問翻。若不亟順天道，恐王氣衰息。」丗充從之。外兵曹參軍戴冑外兵曹，隋官無之，丗充取魏、晉以來官制而置之耳。言於丗充曰：「君臣猶父，休戚同之。明公莫若竭忠徇國，則家國俱安矣。」丗充詭辭稱善而遣之。丗充議受九錫，冑復固諫，復，扶又翻。丗充怒，出[11224]鄭州長史，使與兄行本鎭虎牢。長，知兩翻。乃使段達等言於皇泰主，請加丗充九錫。皇泰主曰：「鄭公近平李密，已拜太尉，事見去年九月、十月。自是以來，未有殊績，俟天下稍平，議之未晚。」段達曰：「太尉欲之。」皇泰主熟視達曰：「任公！」辛巳，達等以皇泰主之詔命丗充相國，假黃鉞，總百揆，進爵鄭王，加九錫，鄭國置丞相以下官。 初，宇文化及以隋理卿鄭善果民部尙，從至聊城，化及督戰，中流矢。爲化，于僞翻；下何爲同。中，竹仲翻。竇建德克聊城，王琮獲善果，責之曰：「公名臣之家，鄭善果父誠，討尉遲迥，以力戰死，由是爲隋名臣家。隋室臣，柰何弒君之賊効命，[11225]苦戰痍至此乎！」善果慙，欲自殺，宋正本馳往救止之；建德復不禮，乃奔相州，相，息亮翻。淮安王神通送之長安。庚午，善果至，上優禮之，拜左庶、檢校內史侍郎。隋室之臣若宇文士及、鄭善果，安可復用乎！ 齊王元吉諷并州父老詣闕留己；甲申，復以元吉并州總管。復，扶又翻。 戊，淮南五州皆遣使來降。使，䟽吏翻。降，戶江翻。 辛卯，劉武周寇并州。 壬辰，營州總管鄧暠擊高開道，敗之。暠，古浩翻。敗，補邁翻。 甲午，王丗充遣其將高毗寇義州。新志：武德元年，以衞州之汲、新鄕置義州，仍高齊舊州名也。將，卽亮翻。 東都道士桓法嗣獻孔閉房記於王丗充，言相國當代隋天。嗣，祥吏翻。相，息[11226]亮翻。丗充悅，以法嗣諫議夫。丗充羅取雜鳥，帛繫頸，自言符命而縱之。有得鳥來獻者，亦拜官爵。於是段達以皇泰主命，加丗充殊禮，丗充奉表讓。百官勸進，設位於都堂。納言蘇威年老，不任朝謁，任，音壬。朝，直遙翻。丗充以威隋氏重臣，欲以眩耀士民，每勸進，必冠威名。冠，古玩翻。及受殊禮之日，扶威置百官之上，然後南面正坐受之。 夏，四月，劉武周引突厥之衆，軍於黃蛇嶺，嶺在榆次縣北。兵鋒甚盛。厥，九勿翻。齊王元吉使車騎將軍張達以步卒嘗寇；嘗，試也。騎，奇寄翻。達辭以兵少不可往，元吉彊遣之，少，詩沼翻。彊，其兩翻。至則俱沒。達忿恨，庚，[11227]引武周襲榆次，陷之。榆次縣屬并州，漢古縣也。 散騎常侍段確，性嗜酒，奉詔慰勞朱粲於菊潭。是年二月，段確以前御史大夫出使，今書散騎常侍，蓋續命之。散，悉亶翻。騎，奇寄翻。勞，力到翻。辛丑，乘醉侮粲曰：「聞卿好噉人，人作何味？」好，呼到翻。噉，徒濫翻，又徒覽翻；下同。粲曰：「噉醉人正如糟藏彘肉。」確怒，罵曰：「狂賊入朝，一頭奴耳，復得噉人乎！」粲於座收確及從者數十人，悉烹之朝，直遙翻。復，扶又翻；下同。從，才用翻。以噉左右。遂屠菊潭，奔王丗充，丗充以龍驤將軍。驤，思將翻。 王丗充令長史韋節、楊續等及太常博士衡水孔穎達，長，知兩翻。衡水縣屬冀州，本漢桃縣，隋開皇十六年置衡水縣。造禪代儀，遣段達、雲定興等十餘人入奏皇泰主曰：[11228]「天命不常，鄭王功德甚盛，願陛下遵唐、虞之迹！」皇泰主斂膝據案，怒曰：「天下，高祖之天下，若隋祚未亡，此言不應輒發；必天命已改，何煩禪讓！公等或祖禰舊臣，禰，乃禮翻。或台鼎高位，旣有斯言，朕復何望！」顏色凜冽，言嚴冷也。在廷者皆流汗。退朝，泣對太后。丗充更使人謂之曰：「今海內未寧，須立長君，朝，直遙翻。長，知兩翻。俟四方安集，當復明辟，必如前誓。」謂去年七月禁中被髮之誓也。癸卯，丗充稱皇泰主命，禪位于鄭，遣其兄丗惲幽皇泰主於含涼殿，惲，於粉翻。雖有表陳讓及敕敦勸，皇泰主皆不知。遣諸將引兵入清宮城，遣術人以桃湯葦火祓除[11229]禁省。將，卽亮翻；下同。祓，敷勿翻。 隋將帥、郡縣及賊帥前後繼有降者，帥，所類翻。降，戶江翻；下同。詔以王薄齊州總管，齊州治歷城縣，古歷下城也。漢爲歷城縣，劉宋僑立冀州於此。魏爲濟南郡，隋立濟州，唐復隋初之舊。伏德濟州總管，鄭虔符青州總管，綦公順淮州總管，濟，子禮翻。宋白曰：濟州，古碻磝城也，秦爲東郡茌平地，宋置碻磝戍及濟北郡，後魏立濟州。按綦公順本起北海，新志云：是年分青州之北海、營丘、下密置濰州，蓋以公順爲濰州總管。「淮」，當作「濰」。宋白曰：濰州取界內濰水爲名。王孝師滄州總管。宋白曰：滄州，禹䟽九河在此州界，漢置勃海郡，理浮陽，後魏置滄州。 甲辰，遣理卿新樂郎楚之安撫山東，舊志曰：新樂，古鮮虞子國，漢新市縣，屬中山郡，隋改爲新樂縣，唐屬定州。宋白曰：隋開皇十六年，置新樂縣。新樂者，漢成帝時中山孝王母馮昭儀隨王就國，建宮於西鄕，呼爲西樂城，後語訛呼西爲新，故曰新樂。[11230]樂，音洛。祕監夏侯端安撫淮左。 乙巳，王丗充法駕入宮，卽皇帝位；丙午，赦，改元開明。 丁未，隋禦衞將軍陳稜以江都來降；以稜揚州總管。揚州，漢廣陵、江都之地，自漢以來，揚州所治不常厥邑，至唐廣陵，始專有揚州之名。 戊申，王丗充立玄應太，玄恕王，餘兄弟宗族十九人皆王。奉皇泰主潞國公。以蘇威太師，段達司徒，雲定興太尉，張僅司空，楊續納言，韋節內史，「內史」下當有「令」字。王隆左僕射，韋霽右僕射，齊王丗惲尙令，楊汪吏部尙，杜淹少吏部，少吏部，卽吏部侍郎。惲，於粉翻。少，始照翻。鄭頲御史夫。頲，它鼎翻。丗惲，丗充[11231]之兄。以國助教吳人陸德明王師，晉武帝立國子學，置助教，掌佐博士教授，後丗因之。令玄恕就其家行束脩禮。論語：孔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朱子曰：脩，脯也。十脡爲束。古者相見必執贄以爲禮，束脩其至薄者。後丗緣夫子之言，遂以爲事師之禮。德明恥之，服巴豆散，臥稱病，巴豆有毒，能痢人。散，悉但翻。玄恕入跪牀下，對之遺利，竟不與語。德明名朗，以字行。陸德明過孔穎達遠矣。丗充於闕下及玄武門等數處皆設榻，坐無常所，親受章表；或輕騎歷衢市，亦不清道，天子清道而後行。騎，奇寄翻。民但避路而已。丗充按轡徐行，語之曰：語，牛倨翻。「昔時天深居九重，重，直龍翻。在下情無由聞徹。徹，敕列翻。今丗充非貪天位，但欲救恤時危，正[11232]如一州刺史，親覽庶務，當與士庶共評朝政，尙恐門有禁限，今於門外設坐聽朝，朝，直遙翻；下同。坐，徂臥翻。宜各盡情。」令西朝堂納冤抑，東朝堂納直諫。於是獻策上者日有數百，條流旣煩，上，時掌翻。條流，猶言條派。省覽難遍，省，悉景翻。數日後，不復更出。復，扶又翻。 竇建德聞王丗充自立，乃絕之，始建天旌旗，出警入蹕，下稱詔，追諡隋煬帝閔帝。齊王暕之死，諡，神至翻。江都之難，齊王暕亦死。暕，古限翻。有遺腹政道，建德立以鄖公，鄖，音云。然猶依倚突厥以壯其兵勢。厥，九勿翻。隋義成公主遣使迎蕭皇后及南陽公主，建德遣千餘騎送之，使，䟽吏翻。騎，奇寄翻。傳宇文化[11233]及首以獻義成公主。 丙辰，劉武周圍并州，齊王元吉拒却之。戊午，詔太常卿李仲文將兵救并州。將，卽亮翻。 王丗充將軍丘懷義居門下內省，召越王君度、王玄恕、將軍郭士衡雜妓妾飲博，侍御史張蘊古彈之。丗充怒，令散手執君度、玄恕，批其耳數十；散手者，散手仗也。凡朝會之仗，三衞番上，分爲五仗：一曰供奉仗，以左、右衞爲之；二曰親仗，以親衞爲之；三曰勳仗，以勳衞爲之；四曰翊仗，以翊衞爲之；皆服鶡冠、緋衫裌。五曰散手仗，以親、勳、翊衞爲之，服緋絁裲襠，繡野馬，列坐于東西廊下。唐謂之衙內五衞。唐蓋因隋制，丗充亦因隋制也。妓，渠綺翻。彈，徒丹翻。散，悉但翻。批，蒲鱉翻，又普迷翻。命引入東上閤，杖之各數十。東都皇宮正殿曰乾陽殿，殿左曰東上閤，右曰西上閤，閤各有門。懷義、士衡不問。賞蘊古帛百[11234]段，遷太舍人。君度，丗充之兄。丗充每聽朝，殷勤誨諭，言詞重複，朝，直遙翻。重，直龍翻。千端萬緒，侍衞之人不勝倦弊，勝，音升。百司奏，疲於聽受。御史夫蘇良諫曰：「陛下語太多而無領要，領要，猶漢人言要領也。計云爾卽可，何煩許辭！」丗充默然良久，亦不罪良，然性如是，終不能改。 王丗充數攻伊州，數，所角翻。總管張善相拒之；糧盡，援兵不至，癸亥，城陷，善相罵丗充極口而死。帝聞，歎曰：「吾負善相，善相不負吾！」賜其襄城郡公。相，息亮翻。「子」下當有「爵」字；蜀本然。 五月，王丗充陷義州，復寇西濟州。新志：濟源縣，武德二年，王丗充將丁伯德以縣來降，置西濟州。復，扶又翻。濟，子禮翻。遣右[11235]驍衞將軍劉弘基將兵救之。驍，堅堯翻。基將，卽亮翻；下同。 李軌將安脩仁兄興貴；仕長安，表請說軌，諭以禍福。說，式芮翻；下同。上曰：「軌阻兵恃險，連結吐谷渾、突厥，吐，從暾入聲。谷，音浴。厥，九勿翻。吾興兵擊之，尙恐不克，豈口舌所能下乎！」興貴曰：「臣家在涼州，奕丗豪望，民夷所附；弟脩仁軌所信任，弟在機近者以十數。臣往說之，說，式芮翻。軌聽臣固善，若其不聽，圖之肘腋，易矣！」腋，音亦。易，以豉翻。上乃遣之。興貴至武威，軌以左右衞將軍。興貴乘間說軌曰：間，古莧翻。「涼地不過千里，土薄民貧。今唐起太原，取函秦，宰制中原，戰必勝，攻必取，此殆天啓，非人力。[11236]不若舉河西之，則竇融之功復於今日矣！」竇融事見漢光武紀。復，扶又翻。軌曰：「吾據山河之固，彼雖彊，若我何！汝自唐來，唐遊說耳。」爲，于僞翻。興貴謝曰：「臣聞富貴不故鄕，如衣繡夜行，項羽之言。衣，於旣翻。臣闔門受陛下榮祿，安肯附唐！但欲效其愚慮，可否在陛下耳。」於是退與脩仁隂結諸胡起兵擊軌，軌出戰而敗，嬰城自守。興貴徇曰：「唐遣我來誅李軌，敢助之者夷族！」城中人爭出就興貴。軌計窮，與妻登玉女臺，軌築玉女臺，見上卷上年。置酒別。庚辰，興貴執之以聞，河西悉平。鄧曉在長安，舞蹈稱慶，上曰：「汝人使臣，使，䟽吏翻；下同。聞國亡，不慼[11237]而喜，以求媚於朕，不忠於李軌，肯朕用乎！」遂廢之終身。是年二月，李軌遣鄧曉入見。軌至長安，并其弟皆伏誅。以安興貴右武候將軍、上柱國、涼國公，賜帛萬段，安脩仁左武候將軍、申國公。 隋末，離石胡劉龍兒舊志云：離石，漢縣，後周改名昌化郡，隋爲離石郡，唐爲石州。離石胡，匈奴種也，卽稽胡。擁兵數萬，自號劉王，以其季眞太；虎賁郎將梁德擊斬龍兒。賁，音奔。將，卽亮翻。至是，季眞與弟六兒復舉兵亂，復，扶又翻。引劉武周之衆攻陷石州，殺刺史王儉。季眞自稱突利可汗，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以六兒拓定王。六兒遣使請降，降，戶江翻。詔以嵐州總管。以樓煩郡置嵐州。宋白曰：因界內岢[11238]嵐山立名。嵐，盧含翻。 壬午，以秦王丗民左武候將軍、使持節、涼·甘等九州諸軍、涼州總管，九州，涼、甘、瓜、鄯、肅、會、蘭、河、廓，皆李軌所據之地也。其太尉、尙令、雍州牧、陝東道行臺並如故。雍，於用翻。陝，失冉翻。遣黃門侍郎楊恭仁安撫河西。 丙戌，劉武周陷平遙。平遙縣屬汾州，卽漢平陶縣，魏避國諱，改「陶」爲「遙」。 癸巳，梁州總管、山東道安撫副使陳政麾下所殺，攜其首奔王丗充。政，茂之。隋書陳茂傳：政歸唐，卒於梁州總管。不言死於山東。通鑑當是據實錄諸書。但是時山東無梁州，或者政先爲梁州總管，後安撫山東而死也。陳茂事隋文帝，典機密。 王丗充以禮部尙裴仁基、左輔將軍裴行儼有威名，忌之。仁基父知之，亦不自安，乃與尙[11239]左丞宇文儒童、儒童弟尙食直長溫、隋制，尙食局屬殿中省，有奉御、有直長。長，知兩翻。散騎常侍崔德本謀殺丗充及其黨，散，悉亶翻。騎，奇寄翻。復尊立皇泰主；泄，皆夷族。齊王丗惲言於丗充曰：「儒童等謀反，正皇泰主尙在故，復，扶又翻。惲，於粉翻。爲，于僞翻；下同。不如早除之。」丗充從之，遣兄唐王仁則及家奴梁百年酖皇泰主。皇泰主曰：「更請太尉，以往者之言，未應至此。」謂丗充往有「復子明辟」之言，旣不能踐，今不應遽殺之也。百年欲啓陳，爲，于僞翻。丗惲不許；請與皇太后辭訣，亦不許。乃布席焚香禮佛：「願自今已往，不復生帝王家！」飲藥，不能絕，以帛縊殺之，諡曰恭皇帝。縊，於賜翻，又於計翻。諡，神[11240]至翻。丗充以其兄楚王丗偉太保，齊王丗惲太傅，領尙令。 六月，庚，竇建德陷滄州。滄州，隋之勃海郡。 初，易州賊帥宋金剛，有衆萬餘，與魏刀兒連結。易州，上谷郡。宋白曰：易州，六國時燕地，秦并天下，是爲上谷郡。漢置涿郡。今州卽涿郡故安縣。地圖經云：隋初，自今遂城縣所理英雄城，移南營州，居燕之候臺，仍改名易州，取州南易水爲名。帥，所類翻。刀兒竇建德所滅，去年十一月建德滅刀兒。金剛救之，戰敗，帥衆四千西奔劉武周。帥，讀曰率。武周聞其善用兵，得之，甚喜，號曰宋王，委以軍，中分家貲以遺之。遺，于季翻。金剛亦深自結，出其故妻，納武周之妹。因說武周圖晉陽，南向爭天下。說，輸芮翻。武周以金剛西南道行臺，使將兵萬[11241]寇并州。將，卽亮翻；下周將、人將同。丁未，武周進逼介州，義寧元年，以介休、平遙置介休郡。武德元年曰介州。沙門道澄以佛幡縋之入城，縋，它僞翻。遂陷介州；詔左武衞將軍姜寳誼、行軍總管李仲文擊之。武周將黃英往來雀鼠谷，新志：介休縣有雀鼠谷。將，卽亮翻。數以輕兵挑戰，數，所角翻。挑，徒了翻。兵纔接，英陽不勝而走，如是再，寳誼、仲文悉衆逐之，伏兵發，唐兵敗，寳誼、仲文皆所虜。 考異曰：舊裴寂傳云：「寳誼、仲文相次陷沒。」按實錄，二人敗處皆在雀鼠谷，賊將黃子英陽不勝以誘之，遇伏而沒，事迹並同，必一時共戰，皆被擒耳。旣而俱逃，上復使人將兵擊武周。復，扶又翻。 己酉，突厥使來告始畢可汗之䘮，厥，九勿翻。使，䟽吏翻；下同。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上舉哀于[11242]長樂門，六典：長安宮城南面三門：中曰承天，東曰長樂，西曰永安。樂，音洛。廢朝日，朝，直遙翻。詔百官就館弔其使者。遣內史舍人鄭德挺弔處羅可汗，賻帛萬段。處，昌呂翻。賻，音附。 上以劉武周入寇憂，右僕射裴寂請自行。癸亥，以寂晉州道行軍總管，晉州，曹魏之平陽郡，後魏眞君四年，置東雍州，孝昌中，改爲唐州，建義元年，又改爲晉州，隋爲臨汾郡，唐復爲晉州。討武周，聽以便宜從。 秋，七月，初置十軍，分關內諸府以隸焉，皆取天星名，以萬年道爲參旗軍，長安道爲鼓旗軍，富平道爲玄戈軍，醴泉道爲井鉞軍，同州道爲羽林軍，華州道爲騎官軍，寧州道爲折威軍，岐州道爲平道軍，豳州道爲招搖軍，西麟州道爲苑游軍，涇州道爲天紀軍，宜州道爲天節軍。以車騎府統之。每軍將、副各一人，取威名素重者[11243]之，騎，奇寄翻。將，卽亮翻；下同。督以耕戰之務。由是士馬精彊，所向無敵。 海岱賊帥徐圓朗以數州之地請降，言徐圓朗跨據數州，東至海，西距岱。帥，所類翻。降，戶江翻；下同。拜兗州總管，兗州，隋之魯郡。禹貢之兗州，東南據濟，西北距河，封域廣矣。後漢以來，兗州所治，不常厥邑，所部亦廣。至是始專以魯郡爲兗州。封魯國公。 王丗充遣其將羅士信寇穀州，士信帥其衆千餘人來降。帥，讀曰率；下同。先是，士信從李密擊丗充，兵敗，丗充所得，先，悉薦翻。丗充厚禮之，與同寢食。旣而得邴元眞等，待之如士信，士信恥之。士信有駿馬，丗充兄趙王道詢欲之，不與，丗充奪之以賜道詢；士信怒，故來降。上聞其來，甚喜，遣使迎勞，使，䟽吏翻。勞，力到翻。廩[11244]食其所部，食，祥吏翻。以士信陝州道行軍總管。陝，失冉翻。宋白曰：陝州，卽周二伯分陝之地。後魏太和十一年置陝州。丗充左龍驤將軍臨涇席辯新志：臨涇縣屬涇州。驤，思將翻。與同列楊虔安、李君義皆帥所部來降。 丙，王丗充遣其將郭士衡寇穀州，刺史任瓌破之，俘斬且盡。任，音壬。瓌，古回翻。甲申，行軍總管劉弘基遣其將种如願襲王丗充河陽城，种，音沖。毀其河橋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乙酉，西突厥統葉護可汗、高昌王麴伯雅各遣使入貢。初，西突厥曷娑那可汗入朝于隋，隋人留之，國人立其叔父，號射匱可汗。事見一百八十一卷煬帝大業七年。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娑，素何翻。朝，直遙翻。射匱者，達頭可汗[11245]之孫，旣立，拓地東至金山，按開元中以西州爲金山都督府。又，突厥之先，興於金山，在高昌西北，則知是山近高昌。西至海，此西海也。遂與北突厥敵，建庭於龜茲北彌山。龜茲，音丘慈。射匱卒，統葉護立。統葉護勇而有謀，北并鐵勒，控弦數十萬，據烏孫故地，移庭於石國北千泉；石國，康居枝庶之分王者也，治柘折城，漢時大宛北鄙也。西域諸國皆臣之，葉護各遣吐屯監之，督其征賦。監，工銜翻。 辛卯，宋金剛寇浩州，浹旬而退。唐初改西河郡爲浩州。浹，子協翻。 八月，丁酉，酅公薨，酅，奚圭翻。諡曰隋恭帝；無後，以族行基嗣。嗣，祥吏翻。 竇建德將兵十餘萬趣洺州，洺州，隋之武安郡。淮安王神通帥諸軍退保相州。己亥，建德兵[11246]至洺州城下。將，卽亮翻；下充將、禮將同。趣，七喻翻；下同。洺，音名。帥，讀曰率；下同。相，息亮翻。 丙午，將軍秦武通軍至洛陽，敗王丗充將葛彥璋。敗，補邁翻。 丁未，竇建德陷洺州，總管袁幹降之。降，戶江翻。 考異曰：實錄作「甲子」，蓋奏到之日。今從革命記。乙卯，引兵趣相州，淮安王神通聞之，帥諸軍就李丗勣於黎陽。 梁師都與突厥合數千騎寇延州，延州，隋之延安郡。騎，奇寄翻。厥，九勿翻。行軍總管段德操兵少不敵，閉壁不戰，伺師都稍怠，九月，丙寅，遣副總管梁禮將兵擊之。師都與禮戰方酣，德操以輕騎多張旗幟，掩擊其後，少，詩沼翻。伺，相吏翻。酣，戶江翻。幟，昌志翻。師都軍潰，逐北百里，破其魏州，新志：綏州城平縣，置魏州，因魏平關而名。虜男[11247]女千餘口。德操，孝先之。段孝先柄用於高齊之季。 蕭銑遣其將楊道生寇峽州，刺史許紹擊破之。銑遣其將陳普環帥舟師上峽，規取巴、蜀。將，卽亮翻。上，時掌翻。紹遣其智仁及參軍李弘節等追至西陵，破之，夷陵，孫吳之西陵，丗謂之步闡壘。唐貞觀九年，峽州徙治焉。隋之峽州，本治下牢戍，在步闡壘西南二十八里。水經注：江水逕夷陵縣南，又東逕流頭灘、狼尾灘、黃牛山之黃牛灘，而後逕西陵峽，出峽東南流，而後逕步闡壘。此蓋自下牢追至西陵峽也。擒普環。銑遣兵戍安蜀城及荊門城。安蜀城在公安縣界，荊門城在長林縣界，皆荊州西南要地。先是，上遣開府李靖詣夔州經略巴東郡舊置信州，是年改夔州。杜佑曰：避皇外祖獨孤信諱改之。先，悉薦翻。蕭銑。句斷。靖至峽州，阻銑兵，久不得進。上怒其[11248]遲留，隂敕許紹斬之；不以明詔而隂敕，猶欲以宿憾殺之。紹惜其才，之奏請，獲免。爲，于僞翻。 己巳，竇建德陷相州，殺刺史呂珉。相，息亮翻。 考異曰：實錄作「庚辰」，蓋亦奏到之日。今從革命記。 民部尙魯公劉文靜，自以才略功勳在裴寂之右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每廷議，寂有所是，文靜必非之，數侵侮寂，數，所角翻；下同。由是有隙。文靜與弟通直散騎常侍文起飲，酒酣怨望，拔刀擊柱曰：「會當斬裴寂首！」家數有妖，散，悉亶翻。騎，奇寄翻。妖，於驕翻。文起召巫於星下被髮銜刀厭勝。被，皮義翻。厭，於葉翻。文靜有妾無寵，使其兄上變告之。上，時掌翻。上以文靜屬吏，屬，之欲翻。遣裴寂、蕭瑀問狀，文靜曰：「建義之初，忝[11249]司馬，計與長史位望略同。長，知兩翻。今寂僕射，據甲第；甲第，甲於諸第也。臣官賞不異衆人，東西征討，老母留京師，風雨無所庇，實有觖望之心，觖望，怨望也。觖，苦穴翻。因醉怨言，不能自保。」上謂羣臣曰：「觀文靜此言，反明白矣。」李綱、蕭瑀皆明其不反，秦王丗民之固請曰：「昔在晉陽，文靜先定非常之策，始告寂知，事見一百八十四卷隋恭帝義寧元年。爲，于僞翻。及克京城，任遇懸隔，令文靜觖望則有之，令，力丁翻。非敢謀反。」裴寂言於上曰：「文靜才略實冠時人，性復粗險，冠，古玩翻。復，扶又翻。今天下未定，留之必貽後患。」上素親寂，低回久之，卒用寂言。卒，子恤翻。 考異曰：高祖實錄、唐書、唐曆等皆以文[11250]靜之死由於裴寂。今據實錄，裴寂此年六月爲晉州道行軍總管，討劉武周，此月丁丑，爲宋金剛敗於介州，去文靜死才七日，此時不當在京師。實錄曰：「高祖低回者久之。」蓋寂未行時，先有此言，高祖未忍殺，至是乃決意耳。辛未，文靜及文起坐死，籍沒其家。 沈法興旣克毗陵，克毗陵見一百八十五卷元年三月。謂江、淮之南指撝可定，撝，與麾同。自稱梁王，都毗陵，改元延康，置百官。性殘忍，專尙威刑，將士有過，卽斬之，由是其下離怨。時杜伏威據歷陽，陳稜據江都，李通據海陵，俱有窺江表之心。法興軍數敗；會通圍稜於江都，稜送質求救於法興將，卽亮翻；下同。數，所角翻。質，音致。及伏威，法興使其綸將兵數萬與伏威共救之。伏威軍清流，綸軍揚，相去[11251]數十里。舊志：清流縣，漢全椒縣地，梁置南譙州，居桑根山之朝陽，在今縣西南八十里，南譙州故城是也。北齊自南譙故城徙治於新昌郡城，今滁州治清流縣是也。隋志，江都郡帶江陽縣，有江都宮、揚子宮。唐永淳元年，始分江都縣置揚子縣，今眞州治其地。宋白曰：清流縣因縣東清流水爲名，隋文帝更梁新昌縣爲清流縣。通納言毛文深獻策，募江南人詐綸兵，夜襲伏威營，伏威怒，復遣兵襲綸。復，扶又翻。由是人相疑，莫敢先進。通得盡銳攻江都，克之，稜奔伏威。通入江都，因縱擊綸，破之，伏威亦引去。通卽皇帝位，國號吳，改元明政。丹陽賊帥樂伯通帥衆萬餘降之，丹陽郡，隋初之蔣州。賊帥，所類翻。通帥，讀曰率。降，戶江翻。通以左僕射。 杜伏威請降，丁丑，以伏威淮南安撫使、和[11252]州總管。和州，漢歷陽縣地，九江都尉治所。晉氏南渡，置戍守以防江。侯景之亂，江西皆入高齊，置和州於歷陽，以南北通和，往來之津要也。大業廢州爲歷陽郡，今復以歷陽郡爲和州。使，䟽吏翻。 裴寂至介休，介休，漢古縣，因介子推介山而名，時爲介州。宋金剛據城拒之。寂軍于度索原，營中飲澗水，金剛絕之，士卒渴乏。寂欲移營就水，金剛縱兵擊之，寂軍遂潰，失亡略盡；寂一日一夜馳至晉州。先是，劉武周屢遣兵攻西河，浩州刺史劉贍拒之，浩州，隋之西河郡。先，悉薦翻。贍，而豔翻。李仲文引兵就之，與共守西河。及裴寂敗，自晉州以北城鎭俱沒，唯西河獨存。姜寳誼復金剛所虜，謀逃，金剛殺之。復，扶又翻。裴寂上表謝罪，上，時掌翻。上慰諭之，復使鎭撫[11253]河東。劉文靜淺水原之敗，貶落不偶以至於誅；裴寂度索原之敗，位任如故：唐高祖以賞罰馭臣，上下其手矣。劉武周進逼并州，齊王元吉紿其司馬劉德威曰：「卿以老弱守城，吾以彊兵出戰。」辛巳，元吉夜出兵，攜其妻妾棄州奔還長安。紿，蕩亥翻。還，從宣翻。元吉始去，武周兵已至城下，晉陽土豪薛深以城納武周。上聞之，怒，謂禮部尙李綱曰：「元吉幼弱，未習時，故遣竇誕、宇文歆輔之。歆，許今翻。晉陽彊兵數萬，食支十年，興王之基，一旦棄之。聞宇文歆首畫此策，我當斬之！」綱曰：「王年少驕逸，竇誕曾無規諫，掩覆之，少，詩照翻。覆，敷又翻。使士民憤怨，今日之敗，誕之罪。歆諫，王不悛，尋皆聞[11254]奏，事見上二月。悛，丑緣翻。乃忠臣，豈可殺哉！」明日，上召綱入，升御座曰：「我得公，遂無濫刑。元吉自不善，非人所能禁。」并誕赦之。衞尉少卿劉政會在太原，武周所虜，政會密表論武周形勢。武周據太原，遣宋金剛攻晉州，拔之，虜右驍衞將軍劉弘基，驍，堅堯翻。弘基逃。金剛進逼絳州，陷龍門。宋白曰：絳州，晉都，左傳所謂新田也。後周武成二年，置絳州。龍門，漢皮氏縣也，後魏改爲龍門縣，隋、唐屬蒲州。 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與北突厥有怨；曷娑那在長安，北突厥遣使請殺之，厥，九勿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使，䟽吏翻。上不許。羣臣皆曰：「保一人而失一國，後必患！」秦王丗民曰：「人窮來，我殺之不[11255]義。」上遲迴久之，不得已，丙戌，引曷娑那於內殿宴飲，旣而送中省，縱北突厥使者使殺之。 禮部尙李綱領太詹，漢書百官表：詹事，秦官，掌皇后、太子家。應劭云：詹，省也，給也，言給事太子家。晉、宋及後魏用人漸重，北齊總東宮內外衆事，無大小皆統之。後周置太子宮正、宮尹；隋復置詹事；唐統東宮三寺、十率府之政令。太建成始甚禮之。久之，太漸昵近人，昵，尼質翻。近，其靳翻。疾秦王丗民功高，頗相猜忌；綱屢諫不聽，乃乞骸骨。上罵之曰：「卿何潘仁長史，乃恥朕尙邪！長，知兩翻。邪，音耶。且方使卿輔導建成，而固求去，何？」綱頓首曰：「潘仁，賊，每欲妄殺人，臣諫之卽止，其長史，可以無愧。爲長史事見一百八十四卷義寧元年。陛下[11256]創業明主，臣不才，所言如水投石，言以水投石，雖沾濕而不能受水。言於太亦然，臣何敢久汚天臺、辱東朝乎！」天臺，謂尙書省。東朝，謂東宮。汚，烏故翻。朝，直遙翻。上曰：「知公直士，勉留輔吾兒。」戊，以綱太少保，尙、詹如故。少，始照翻。綱復上諫太飲酒無節，及信讒慝，䟽骨肉；復，扶又翻；下同。上，時掌翻。慝，吐得翻。太不懌，而所如故。綱鬱鬱不得志，是歲，固稱老病辭職，詔解尙，仍少保。 淮安王神通使慰撫使張道源鎭趙州。庚寅，竇建德陷趙州，撫使，䟽吏翻。宋白曰：趙州，周穆王封造父於趙城，卽此地。後魏置趙郡，隋大業初置趙州。 考異曰：實錄，今年三月建德陷趙州，此又云陷趙州，蓋重複。或三月是貝州。唐統紀唯有九月陷趙州。今從之。執總管張志昂[11257]及道源。建德以人及邢州刺史陳君賔不早下，欲殺之，國祭酒凌敬諫曰：「人臣各其主用，爲，于僞翻。彼堅守不下，乃忠臣。今王殺之，何以勵羣下乎！」建德怒曰：「吾至城下，彼猶不降，力屈就擒，何可捨！」敬曰：「今王使將高士興拒羅藝於易水，藝纔至，興卽降，將，卽亮翻。降，戶江翻。王之意以何如？」建德乃悟，卽命釋之。 乙未，梁師都復寇延州，復，扶又翻。 考異曰：太宗實錄云：「經數月，師都又來寇。」按丙寅九月朔，寇延州。乙未，九月晦也。今從高祖實錄。段德操擊破之，斬首千餘級，師都以百餘騎遁去。騎，奇寄翻。德操以功拜柱國，賜爵平原郡公。鄜州刺史鄜城壯公梁禮戰沒。[11258]隋志：上郡，後魏置東秦州，後改爲北華州，西魏爲敷州，大業二年改爲鄜城郡，後改爲上郡，唐爲鄜州。鄜，音膚。 冬，十月，己亥，就加涼州總管楊恭仁納言；賜幽州總管燕公羅藝姓李氏，封燕郡王。自國公進封郡王。唐制，國公食邑三千戶，郡王食邑五千戶，皆從一品。燕，因肩翻。辛丑，李藝破竇建德於衡水。衡水縣，屬冀州。宋白曰：衡水縣本漢桃縣，隋開皇十六年，置衡水縣。 癸卯，以左武候將軍龐玉梁州總管。時集州獠反，新志：武德元年，析梁州之難江、巴州之符陽、長池、白石，置集州。按舊志，漢宕渠，符陽之地也。宋白曰：後魏恭帝改梁之東巴州爲集州，以東北集川水爲名。獠，魯皓翻。玉討之，獠據險自守，軍不得進，糧且盡。熟獠與反者皆鄰里親黨，近邊者爲熟獠，遠者爲生獠。爭言賊不可擊，請玉還。玉揚言：「秋穀將熟，百姓毋得[11259]收刈，一切供軍，非平賊吾不返。」聞者懼曰：「軍不去，吾曹皆將餒死。」其中壯士乃入賊營，與所親潛謀，斬其渠帥而降，帥，所類翻；下同。降，戶江翻。餘黨皆散，玉追討，悉平之。 劉武周將宋金剛進攻澮州，陷之，新志：義寧元年，以絳郡之翼城、絳縣置澮州，因澮水而名。將，卽亮翻；下同。澮，古外翻。軍勢甚銳。裴寂性怯，無將帥之略，唯發使駱驛，趣虞、泰州居民入城堡，焚其積聚。駱驛，相繼不絕也。新志：義寧元年，以蒲州之安邑、虞鄕、夏置安邑郡，武德元年曰虞州。又義寧元年，以蒲州之汾隂、龍門置汾隂郡，武德元年曰泰州。使，䟽吏翻。趣，讀曰促。積聚，上子賜翻，下慈喻翻；今人多讀如字，非也。民驚擾愁怨，皆思盜，夏縣民呂崇茂聚衆自稱魏王，以應武周，夏縣，古虞公之地，稷山、虞坂皆在縣界。隋屬河東郡，[11260]時屬虞州。杜佑曰：夏縣，漢安邑縣地；夏都安邑，城在縣北十五里，蓋以此名縣。夏，戶雅翻。寂討之，所敗。敗，補邁翻。詔永安王孝基、獨孤懷恩、陝州總管于筠、內史侍郎唐儉等將兵討之。陝，失冉翻。將，卽亮翻；下同。時王行本猶據蒲反，未下，亦與武周相應，去年十二月，隋將堯君素死，王行本據蒲反，事見上卷。關中震駭。上出手敕曰：「賊勢如此，難與爭鋒，宜棄河以東，謹守關西而已。」所謂蒲津關以西也。秦王丗民上表曰：「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富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上，時掌翻。願假臣精兵萬，必冀平殄武周，克復汾、晉。」上於是悉發關中兵以益丗民所統，使擊武周。乙卯，幸華隂，至長春宮以送之。[11261]華，戶化翻。 竇建德引兵趣衞州。衞州，漢汲縣地，東魏立義州，後周改衞州，治汲。宋白曰：其州城，隋已前謂之陣城，郡國縣道記：武王伐紂，於此列陣，因名。建德每行軍，常道，輜重、細弱居中央，步騎夾左右，相去里許。趣，七喻翻。重，直用翻。騎，奇寄翻；下同。建德以千騎前行，過黎陽十里，黎陽縣，在衞州東北百二十里。李丗勣遣騎將丘孝剛將百騎偵之。偵，丑鄭翻。孝剛驍勇，善馬槊，驍，堅堯翻。槊，色角翻。與建德遇，遂擊之，建德敗走；右方兵救之，右方，用漢書語。此謂建德兵之在右者也。擊斬孝剛。建德怒，還攻黎陽，克之， 考異曰：實錄，黎陽陷在十一月丙子，蓋亦奏到之日。今從革命記。虜淮安王神通、李丗勣父蓋、魏徵及帝妹同安公主。唯李丗勣以數百騎走渡河，數日，以其[11262]父故，還詣建德降；衞州聞黎陽陷，亦降。降，戶江翻；下同。建德以李丗勣左驍衞將軍，使守黎陽，驍，堅堯翻。 考異曰：革命記：「使與其將高雅賢守新鄕。」按是時新鄕猶屬王丗充，使劉黑闥守之，丗勣旣事建德，乃爲建德攻下新鄕，虜黑闥耳。今從唐書。常以其父蓋自隨質。質，音致。以魏徵起居舍人。滑州刺史王軌奴殺軌，攜其首詣建德降。建德曰：「奴殺主逆，吾何受之！」立命斬奴，返其首於滑州。吏民感悅，卽日請降。於是其旁州縣及徐圓朗等皆望風附。己未，建德還洺州，築萬春宮，徙都之。置淮安王神通於下博，下博縣時屬冀州。宋白曰：下博，漢舊縣。應劭云：泰山有博縣，故此云下。故縣在今縣南二十里，今縣後魏移於衡水北，俗謂之故縣城，以周建德六年，又移縣於今理也。[11263]今理，卽後漢祭遵壘，北枕衡水。待以客禮。 行軍總管羅士信帥勇士夜入洛陽外郭，縱火焚清化里而還。帥，讀曰率。還，從宣翻。壬戌，士信拔青城堡。蓋因青城宮爲堡。 王丗充自將兵徇地至滑臺，臨黎陽；尉氏城主時德叡、汴州刺史王要、亳州刺史丁叔則遣使降之。汴州，古大梁地，戰國時爲魏都，漢爲陳留郡，東魏爲梁州，後周改汴州，以城臨汴水，因以爲名。宋白曰：亳州，春秋爲東國之焦邑，漢爲譙縣，魏爲譙郡，後周武帝置亳州，遙取古南亳之名以名州。將，卽亮翻。使，䟽吏翻。以德叡尉州刺史。要，伯當之兄。夏侯端至黎陽，是年四月，遣夏侯端安撫淮左。夏，戶雅翻。李丗勣發兵送之，自澶淵濟河，隋開皇十六年，置澶淵縣，時屬黎州。澶，市連翻。傳檄州縣，東至于海，南至于淮，十餘州，皆遣[11264]使來降。使，䟽吏翻。行至譙州，舊志：亳州臨漁縣，隋置譙州。會汴、亳降於王丗充，還路遂絕。端素得衆心，所從千人，雖糧盡不忍委去，端坐澤中，殺馬以饗士，因歔欷謂曰：歔，音虛。欷，音希，又許旣翻。「卿等鄕里皆已從賊，特以共之情，未能委。委，棄也。我奉王命，不可從卿；卿有妻，無宜效我。可斬吾首賊，必獲富貴。」衆皆流涕曰：「公於唐室非有親屬，直以忠義，志不圖存。某等雖賤，心亦人，寧肯害公以求利乎！」端曰：「卿不忍殺，吾當自刎。」刎，武粉翻。衆抱持之，乃復同進，復，扶又翻。潛行五日，餒死及賊所擊奔潰相失者太半，唯餘五十人同走，采䝁豆生食[11265]之。䝁豆，野豆也，音勞，魯刀翻。端持節未嘗離身，屢遣從者散，自求生，離，力智翻。從，才用翻。衆不可。時河南之地皆入丗充，唯𣏌?州刺史李公逸唐堅守，遣兵迎端，館給之。爲，于僞翻。館，古玩翻。丗充遣使召端，解衣遺之，使，䟽吏翻。遺，于季翻。仍送除，以端淮南郡公、尙少吏部；少，始照翻。端對使者焚毀衣，曰：「夏侯端天使，豈受王丗充官乎！汝欲吾往，唯可取吾首耳。」因解節旄懷之，置刃於竿，自山中西走，無復蹊徑，冒踐荊棘，晝夜兼行，得達宜陽，宜陽，唐熊州。從者墜崖溺水，虎狼所食，䘮其半；從，才用翻；下同。䘮，息浪翻。其存者鬢髮禿落，無復人狀。端詣闕上，但謝無功，[11266]初不自言艱苦，上復以祕監。郎楚之至山東，亦竇建德所獲，楚之不屈，竟得還。郎楚之與夏侯端同時出使。史言唐之興也，使於四方者，皆能不辱君命。還，從宣翻。王丗充遣其從弟丗辯以徐、亳之兵攻雍丘，李公逸遣使求救，從，才用翻。使，䟽吏翻。上以隔賊境，不能救。公逸乃留其屬李善行守雍丘，身帥輕騎入朝，帥，讀曰率。騎，奇寄翻。朝，直遙翻。至襄城，丗充伊州刺史張殷所獲，丗充謂曰：「卿越鄭臣唐，其說安在？」公逸曰：「我於天下，唯知有唐，不知有鄭。」丗充怒，斬之。善行亦沒。上以公逸襄邑公。 甲，上祠華山。新志：華山在華州華隂縣，有岳祠。華，戶化翻。[11267]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八十七終[112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