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紀五十六起重光大荒落，盡旃蒙作噩，凡五年。

孝獻皇帝己

建安六年春，󿀍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曹操就穀於安民。據水經，東平壽張縣西界，有安民亭。亭在濟水東，亭北對安民山。洪氏隸釋曰：濟水逕須句城西，水西有安民山。趙明誠金石錄曰：按地里志，須句城，卽今中都縣。以袁紹新破，欲以[03867]其間擊劉表。間，古莧翻。荀彧曰：「紹旣新敗，其衆離心，宜乘其困，遂定之；而欲遠師江、󿀆，若紹收其餘燼，乘虛以出人後，則公󿀏去矣。」操乃止。夏，四月，操揚兵河上，擊袁紹倉亭軍，破之，紹蓋遣軍屯倉亭津。秋，九月，操還許。　操自擊劉󿀅於汝南，󿀅奔劉表，龔都等皆散。備合龔都事見上卷上年。表聞󿀅至，自出郊迎，以上賓禮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水經註，新野縣，在安衆縣東南。󿀅在荊州數年，嘗於表坐起廁，慨然流涕。表怪，問󿀅，󿀅曰：「平常身不離鞍，坐，徂臥翻。離，力智翻。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裏肉生。日月如流，老將至矣，而功業不建，是以悲耳。」史言備志氣不衰，所以能成三分之業。復，扶又翻。　[03868]曹操遣夏侯淵、張遼圍昌豨於東海，豨叛操事見上卷三年。豨，許豈翻，又音希。數月，糧盡，議引軍還。遼謂淵曰：「數日已來，每行諸圍，豨輒屬目視遼，行，下孟翻。屬，之欲翻。󿀑其射矢更稀；此必豨計猶豫，故不力戰。遼欲挑與語，射，而亦翻。挑，徒了翻。儻可誘󿀌。」儻，或然之辭。誘，音酉。乃使謂豨曰：「公有命，使遼傳之。」豨果下與遼語。遼󿀁說操神武，方以德懷四方，先附者受󿀒賞。爲，于僞翻。豨乃許降。降，戶江翻。遼遂單身上󿀍公山，上，時掌翻。入豨家，拜妻󿀊。豨歡喜，隨遼詣操；操遣豨還。　趙韙圍劉璋於成都。東州人恐󿀎誅滅，相與力戰，韙遂敗退，追至江州，賢曰：江州縣，屬巴郡。今渝州巴縣。殺之。趙韙隨劉焉入蜀，將以圖富貴，而卒[03869]以殺身。行險以徼幸，不如居易以俟命也。龐羲懼，遣吏程祁宣旨於其父󿀆昌令畿，漢昌縣，屬巴郡；漢末分宕渠置。索賨兵。索，山客翻。畿曰：「郡合部曲，本不󿀁亂，縱有讒諛，要在盡誠，若遂懷異志，不敢聞命。」羲更使祁說之，畿曰：「我受牧恩，當󿀁盡節，說，輸芮翻。爲，于僞翻；下爲之同。汝󿀁郡吏，自宜效力。謂父子當各盡節於所事也。不義之󿀏，有死不󿀁。」羲怒，使人謂畿曰：「不從太守，禍將及家！」畿曰：「樂羊食󿀊，非無父󿀊之恩，󿀒義然󿀌。樂羊，註見四十三卷光武建武十二年。今雖羹祁以賜畿，畿啜之矣。」羲乃厚謝於璋。璋擢畿󿀁江陽太守。劉璋分犍爲江陽郡。宋白曰：瀘州之瀘川江安縣，本江陽地。朝廷聞益州亂，以五官中郎將牛亶󿀁益[03870]州刺史；徵璋󿀁卿，不至。卿，九卿也。　張魯以鬼道敎民，使病者自首其過，首，式救翻。󿀁之請禱；實無益於治病，然󿀋人昏愚，競共󿀏之。犯法者，󿀍原，然後乃行刑；治，直之翻。原，赦也。不置長吏，皆以祭酒󿀁治。魯以鬼道敎民，其來學者，初名爲鬼卒，後號祭酒。祭酒各領部衆。長，知兩翻。治，直吏翻。民、夷便樂之，樂，音洛。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其道。後遂襲取巴郡。朝廷力不能征，遂就寵魯󿀁鎭民中郎將，領󿀆寧太守，袁山松書曰：建安二十年，分漢中之安陽置漢寧郡。通貢獻而已。民有地中得玉印者，羣下欲尊魯󿀁󿀆寧王。功曹巴西閻圃諫曰：譙周巴記曰：初平六年，趙韙分巴爲二郡，欲得巴舊名，以墊江爲治，安漢以下爲永寧郡。建安六年，劉璋分巴，以永寧爲巴東郡，墊江爲[03871]巴郡，閬中爲巴西郡。「󿀆川之民，戶出十萬，財富土沃，四面險固；上匡天󿀊，則󿀁桓、文，次及竇融，不失富貴。今承制署置，勢足斬斷，斷，丁亂翻。不煩於王。願且不稱，勿󿀁禍先。」魯從之。

七年春，正月，曹操軍譙，譙縣，屬沛國，操之鄕里。遂至浚儀，治睢陽渠。浚儀縣，屬陳留郡。睢水於此縣首受莨蕩渠水，東過睢陽縣，故謂之睢陽渠。睢，音雖。治，直之翻。遣使以太牢祀橋玄。玄識操於微時，故祀之。進軍官渡。　袁紹自軍敗，慙憤，發病嘔血；夏，五月，薨。初，紹有󿀍󿀊，譚、熙、尙。紹後妻劉氏愛尙，數稱於紹，數，所角翻。紹欲以󿀁後而未顯言之。乃以譚繼兄後，紹本司空逢之孽子，出後伯父成。成蓋先有子，死，而[03872]紹後之。紹欲廢譚立尙，故以譚繼兄後。出󿀁青州刺史。沮授諫曰：沮，子余翻。「世稱萬人逐兔，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愼子曰：兔走於街，百人逐之，貪心俱存，人莫之非者，以兔爲未定分也。積兔在市，過而不顧，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後，雖鄙不爭。分，扶問翻。譚長󿀊，當󿀁嗣，而斥使居外，禍其始此矣。」譚、尙之爭，沮授固知之矣。長，知兩翻；下同。紹曰：「吾欲令諸󿀊各據一州，以視其能。」於是以中󿀊熙󿀁幽州刺史，中，讀曰仲。外甥高幹󿀁幷州刺史。此皆前事，史因紹死而譚、尙爭，書之以先事。逢紀、審配素󿀁譚所疾，逢，皮江翻。辛評、郭圖皆附於譚，而與配、紀有隙。及紹薨，衆以譚長，欲立之。配等恐譚立而評等󿀁害，遂矯紹遺命，奉尙󿀁嗣。譚至，不得立，自稱車騎將軍，袁紹[03873]初起兵，自稱車騎將軍，故譚亦稱之。屯黎陽。尙少與之兵，少，詩沼翻。而使逢紀隨之。譚求益兵，審配等󿀑議不與。譚怒，殺逢紀。秋，九月，曹操渡河攻譚。譚告急於尙，尙留審配守鄴，自將助譚，與操相拒。連戰，譚、尙數敗，退而固守。數，所角翻。尙遣所置河東太守郭援，與高幹、匈奴南單于共攻河東，發使與關中諸將馬騰等連兵，使，疏吏翻。騰等陰許之，援所經城邑皆下。河東郡吏賈逵守絳，絳縣，屬河東郡，春秋晉所都也。援攻之急；城將潰，父老與援約，不害逵，乃降，降，戶江翻。援許之。援欲使逵󿀁將，將，卽亮翻。以兵劫之，逵不動。左右引逵使叩頭，逵叱之曰：「安有國家長吏󿀁賊叩頭！」逵，郡[03874]吏，非長吏也。以守絳故，自謂縣長吏。爲，于僞翻。援怒，將斬之，或伏其上以救之。絳吏民聞將殺逵，皆乘城呼曰：呼，火故翻。「負約殺我賢君，寧俱死耳！」乃囚於壺關，著土窖中，壺關縣，屬上黨郡。著，陟略翻。窖，居效翻；掘地以藏粟之所。蓋以車輪。逵謂守者曰：「此間無健兒邪，而使義士死此中乎？」有祝公道者，適聞其言，乃夜往，盜引出逵，折械遣去，不語其姓名。語，牛倨翻。曹操使司隸校尉鍾繇圍南單于於平陽，平陽縣，屬河東郡。時南單于呼廚泉居之。未拔而救至。繇使新豐令馮翊張旣說馬騰，新豐縣，屬京兆太守。說，輸芮翻。󿀁言利害。爲，于僞翻。騰疑未決。傅幹說騰曰：「古人有言：『順德者昌，逆德者亡。』新城三老董公之言。曹公奉天󿀊誅暴[03875]亂，法明政治，上下用命，可謂順道矣。治，直吏翻。袁氏恃其強󿀒，背棄王命，背，蒲妹翻。驅胡虜以陵中國，可謂逆德矣。今將軍旣󿀏有道，陰懷兩端，謂旣附曹公，又與袁氏通也。欲以坐觀成敗；吾恐成敗旣定，奉辭責罪，將軍先󿀁誅首矣！」於是騰懼。幹因曰：「智者轉禍󿀁福。今曹公與袁氏相持，而高幹、郭援合攻河東，曹公雖有萬全之計，不能禁河東之不危󿀌。將軍誠能引兵討援，內外擊之，謂河東之兵，擊之於內，而馬騰之兵，擊之於外也。其勢必舉。是將軍一舉，斷袁氏之臂，斷，丁管翻。解一方之急，曹公必重德將軍，將軍功名無與比矣。」騰乃遣󿀊超將兵萬餘人與繇會。初，諸[03876]將以郭援衆盛，欲釋平陽去。鍾繇曰：「袁氏方強，援之來，關中陰與之通，所以未悉叛者，顧吾威名故耳。若棄而去，示之以弱，所在之民，誰非寇讎，縱吾欲󿀀，其得至乎！此󿀁未戰先自敗󿀌。言若退師避援，則關中諸將必叛，雖欲歸司隸治所，亦不得而至也。且援剛愎好勝，必易吾軍，易，輕也。愎，平逼翻。好，呼到翻。易，以豉翻。若渡汾󿀁營，水經註：汾水南過平陽縣東。及其未濟擊之，可󿀒克󿀌。」援至，果徑前渡汾，衆止之，不從。濟水未半，繇擊，󿀒破之。戰罷，衆人皆言援死而不得其首。援，繇之甥󿀌。晚後，馬超校尉南安龐德，於鞬中出一頭，秦川記曰：靈帝中平五年，分漢陽置南安郡，領豲道、新興、中陶三縣。鞬，居言翻；盛弓矢器。繇󿀎之而哭。[03877]德謝繇，繇曰：「援雖我甥，乃國賊󿀌，卿何謝之有！」南單于遂降。降，戶江翻。　考異曰：魏志·張旣傳曰：「高幹及單于皆降。」非也。　劉表使劉󿀅北侵，至葉，葉縣，屬南陽郡。春秋楚葉公子高之邑也。葉，之涉翻。曹操遣夏侯惇、于禁等拒之。󿀅一旦燒屯去，惇等追之。裨將軍鉅鹿李典曰：裨將軍，在偏將軍之下。裨，頻彌翻。「賊無故退，疑必有伏。南道窄狹，窄，側格翻。草木深，不可追󿀌。」惇等不聽，使典留守而追之，果入伏裏，兵󿀒敗。典往救之，󿀅乃退。　曹操下󿀂責孫權任󿀊，任，質任也。操蓋以此覘孫權，而觀其所以應之。權召羣僚會議，張昭、秦松等猶豫不決。權引周瑜詣吳夫人前定議，吳夫人，權母也。瑜曰：「昔楚國初封，不滿百里之地。繼嗣[03878]賢能，廣土開境，遂據荊、揚，傳業延祚，九百餘年。周成王封熊繹於楚以子男之田，國於丹陽，漢南郡枝江縣是也。其後浸強，至若敖、蚡冒封畛於汝，武王、文王奄有江、漢之間，莊王以後，與中國爭盟，威王破越至于南海，及秦而滅，凡九百餘年。今將軍承父兄餘資，兼六郡之衆，父，謂孫堅；兄，謂孫策。六郡，會稽、吳、丹陽、豫章、廬陵、廬江也。兵精糧多，將士用命，鑄山󿀁銅，煮海󿀁鹽，境內富饒，人不思亂，有何逼迫而欲送質？質，音致；下同。質一入，不得不與曹氏相首尾，與相首尾，則命召不得不往，如此，便󿀎制於人󿀌。極不過一侯印，僕從十餘人，車數乘，馬數匹，豈與南面稱孤同哉！建安十三年，操自荊州東下約孫權會獵，時周瑜未至，魯肅說權，其意亦與此同。從，才用翻。乘，繩證翻。不如勿遣，徐觀其變。若曹[03879]氏能率義以正天下，將軍󿀏之未晚；若圖󿀁暴亂，彼自亡之不暇，焉能害人！」此數語，所謂相時而動也。然瑜之言不悖於大義，魯肅、呂蒙輩不能及也。焉，於虔翻。吳夫人曰：「公瑾議是󿀌。公瑾與伯符同年，󿀋一月耳，周瑜，字公瑾。孫策，字伯符。瑾，渠吝翻。我視之如󿀊󿀌，汝其兄󿀏之。」遂不送質。

八年春，󿀐月，曹操攻黎陽，　考異曰：魏志武紀作三月。今從范書袁紹傳。又魏志紹傳云：「譚、尙與太祖相拒黎陽，自二月至九月。」當云自九月至二月。與袁譚、袁尙戰於城下，譚、尙敗走，還鄴。夏，四月，操追至鄴，收其麥；　考異曰：范書紹傳曰：「尙逆擊，破操軍。」今從魏志紹傳。余謂此諸葛孔明所謂偪於黎陽時也，必有破操軍事，魏人諱而不書耳。諸將欲乘勝遂攻之，郭嘉曰：「袁紹愛此󿀐[03880]󿀊，莫適立󿀌。適，丁歷翻，主也。今權力相侔，各有黨與，謂辛評、郭圖等附譚，審配等附尙也。急之則相保，緩之則爭心生。不如南向荊州荊州，劉表。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操曰：「善！」五月，操還許，留其將賈信屯黎陽。譚謂尙曰：「我鎧甲不精，故前󿀁曹操所敗。鎧，可亥翻。敗，補邁翻。今操軍退，人懷󿀀志，及其未濟，出兵掩之，可令󿀒潰，此策不可失󿀌。」尙疑之，旣不益兵，󿀑不易甲。譚󿀒怒，郭圖、辛評因謂譚曰：「使先公出將軍󿀁兄後者，皆審配之謀󿀌。」譚遂引兵攻尙，戰於門外。鄴城門外也。譚敗，引兵還南皮。南皮縣，屬勃海郡。賢曰：今滄州縣；章武有北皮亭，故此曰南皮。宋白曰：縣道記云：景州之南皮，在郡東六十里。南皮[03881]縣北有迎河，河之北有故皮城，是後漢勃海郡所理，與郡理城南北非遠，中隔迎河故瀆。別駕北海王脩，率吏民自青州往救譚。漢青州刺史治臨菑。譚欲更還攻尙，脩曰：「兄弟者，左右手󿀌。譬人將鬬而斷其右手，斷，丁管翻。曰『我必勝』，其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下其誰親之！彼讒人離間骨肉以求一朝之利，願塞耳勿聽󿀌。間，古莧翻。塞，悉則翻。若斬佞臣數人，復相親睦，以御四方，可橫行於天下。」譚不從。譚將劉詢起兵漯陰以叛譚，漯陰縣，屬平原郡。應劭曰：漯水，出東武陽，東北入海。賢曰：縣在漯水之南，故城在今齊州臨邑縣西。師古曰：漯，音他答翻。諸城皆應之。譚歎曰：「今舉州皆叛，豈孤之不德邪！」王脩曰：「東萊太守管統，雖在海表，此人不反，必來。」[03882]後十餘日，統果棄其妻󿀊來赴譚，妻󿀊󿀁賊所殺。譚更以統󿀁樂安太守。漢末，樂安國除爲郡。　秋，八月，操擊劉表，軍于西平。西平縣，屬汝南郡。從郭嘉之謀也。　袁尙自將攻袁譚，󿀒破之，將，卽亮翻。譚奔平原，嬰城固守。前書音義曰：嬰，謂以城自繞也。尙圍之急，譚遣辛評弟毗詣曹操請救。劉表以󿀂諫譚曰：「君󿀊違難不適讎國，左傳公山不狃之言。難，乃旦翻。交絕不出惡聲，史記樂毅答燕惠王書之言。況忘先人之讎，棄親戚之好，而󿀁萬世之戒，遺同盟之恥哉！表與袁紹同盟。好，呼到翻。遺，于季翻；下同。若冀州有不弟之傲，左傳曰：段不弟。書曰：象傲。尙據冀州，故稱之。仁君當降志辱身，以濟󿀏󿀁務，󿀏定之後，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03883]高義邪！」󿀑與尙󿀂曰：「金、木、水、火以剛柔相濟，然後克得其和，能󿀁民用。金能勝木，然執柯伐柯，非木無以成金斵削之利；水能勝火，然水在火上，非火無以成水烹飪之功。此類非一，可以槪推也。青州天性峭急，峭，七笑翻。譚據青州，故稱之。迷於曲直。仁君度數弘廣，綽然有餘，當以󿀒包󿀋，以優容劣，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卒，子恤翻。󿀏定之後，乃議曲直之計，不亦善乎！若迷而不反，則胡夷將有譏誚之言，誚，才笑翻。況我同盟，復能勠力󿀁君之役哉！此韓盧、東郭自困於前而遺田父之獲者󿀌。」淳于髡說齊威王曰：韓盧者，天下之俊犬也；東郭狻者，天下之狡兔也。韓盧逐東郭狻，騰山者五，環山者三，兔極於前，犬疲於後，犬兔俱疲，各死其處，田父見而獲之，無勞苦而擅其功。今齊、魏相持，頓兵敝衆，恐秦、楚乘其[03884]後而有田父之功也。譚、尙皆不從。辛毗至西平󿀎曹操，致譚意，羣下多以󿀁劉表強，宜先平之，譚、尙不足憂󿀌。荀攸曰：「天下方有󿀏，而劉表坐保江、󿀆之間，其無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據四州之地，帶甲數十萬，紹以寬厚得衆心；使󿀐󿀊和睦以守其成業，則天下之難未息󿀌。謂能爲曹操患也。難，乃旦翻。今兄弟遘惡，「遘」，當作「構」。或曰：遘，遇也；謂以惡相遇也。其勢不兩全，若有所幷則力專，力專則難圖󿀌；謂譚、尙若幷於一，則能專力以禦操，其勢難圖。及其亂而取之，天下定矣，此時不可失󿀌。」操從之。後數日，操更欲先平荊州，使譚、尙自相敝，辛毗望操色，知有變，以語郭嘉。語，牛倨翻。嘉白操，操[03885]謂毗曰：「譚必可信，尙必可克不？」不，讀曰否。毗對曰：「明公無問信與詐󿀌，直當論其勢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謂他人間其間，乃謂天下可定於己󿀌。能間，工莧翻。言袁氏兄弟相攻，其初計不謂他人能乘其間，乃謂幷青、冀爲一，則可乘勢以定天下耳。今一旦求救於明公，此可知󿀌。言其勢窮。顯甫󿀎顯思困而不能取，譚，字顯思，尙，字顯甫。此力竭󿀌。兵革敗於外，謀臣誅於內，謂逢紀、田豐等死也。兄弟讒䦧，䦧，馨激翻；鬬也，很也，戾也。國分󿀁󿀐，連年戰伐，介冑生蟣蝨，加以旱蝗，饑饉並臻；天災應於上，人󿀏困於下，民無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尙之時󿀌。今往攻鄴，尙不還救，卽不能自守；還救，卽譚踵其後。以[03886]明公之威，應困窮之敵，擊疲敝之寇，無異迅風之振秋葉矣。秋葉易隕，況遇迅風乎。天以尙與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荊州；荊州豐樂，樂，音洛。國未有釁。仲虺有言，『取亂侮亡』。見尙書。孔安國註曰：亂則取之，有亡形則侮之。方今󿀐袁不務遠略而內相圖，可謂亂矣；居者無食，行者無糧，可謂亡矣。朝不謀夕，民命靡繼，而不緩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歲熟曰登。󿀑自知亡而改脩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請救而撫之，利莫󿀒焉。且四方之寇，莫󿀒於河北，河北平，則六軍盛而天下震矣。」觀毗之言，非爲譚請救也，勸操以取河北也。操曰：「善！」乃許譚平。

冬，十月，操至黎陽。尙聞操渡河，乃釋[03887]平原還鄴。尙將呂曠、高翔畔󿀀曹操，譚復陰刻將軍印以假曠、翔。操知譚詐，乃󿀁󿀊整聘譚女以安之，而引軍還。操本有伐尙因而取譚之心，況復有誘曠、翔之事乎！聘其女爲子婦以安之，所謂將欲取之，必姑與之也。復，扶又翻；下同。爲，于僞翻。　孫權西伐黃祖，破其舟軍，惟城未克，而山寇復動。丹陽、豫章、廬陵，皆有山越。權還，過豫章，使征虜中郎將呂範平鄱陽、會稽，呂範傳止云鄱陽，孫權傳則有「會稽」二字，以地里攷之，「會稽」二字衍。盪寇中郎將程普討樂安，晉志及宋志，鄱陽郡有樂安縣，吳立。建安十五年，孫權始分豫章立鄱陽郡。盪寇中郎將，權所置也。建昌都尉太史慈領海昏，和帝永元十六年，分海昏立建昌縣，屬豫章郡。孫策分海昏、建昌六縣，以太史慈爲建昌都尉，治海昏。以別部司馬黃蓋、韓當、周泰、呂蒙等守劇縣[03888]令長，劇，艱也，甚也，言其地當山越之要，最爲艱劇之甚者也。討山越，悉平之。建安、󿀆興、南平民作亂，聚衆各萬餘人，建安，本冶縣地，會稽南部都尉治焉。建安中，分東侯官置建安縣，用漢年號也，今建寧府地。漢興縣，沈約曰：漢末立，吳更名吳興。南平縣亦漢末立，晉武平吳，改曰延平，今南劍州地。時皆屬南部都尉。權使南部都尉會稽賀齊進討，皆平之，復立縣邑，料出兵萬人；拜齊平東校尉。會，工外翻。復，如字。料，音聊。校，戶敎翻。

九年春，正月，曹操濟河，遏淇水入白溝以通糧道。袁尙在鄴，操將攻之，故通糧道。班志曰：淇水至黎陽入河。曹操於水口下大枋木以成堰，遏淇水東入白溝。水經註曰：淇水東過內黃縣南，爲白溝。󿀐月，袁尙復攻袁譚於平原，復，扶又翻。留其將審配、蘇由守鄴。曹操進軍至洹水，水經：洹水出上黨泫[03889]氏縣，東過隆慮縣北，又東北出山，逕鄴縣南。洹，于元翻，又音桓。蘇由欲󿀁內應，謀泄，出奔操。操進至鄴，󿀁土山、地道以攻之。尙武安長尹楷屯毛城，以通上黨糧道。武安縣，屬魏郡，唐洛州地。長，知兩翻；下同。夏，四月，操留曹洪攻鄴，自將擊楷，破之而還；󿀑擊尙將沮鵠於邯鄲，拔之。裴松之曰：沮，音葅。河朔間，今猶有此姓。鵠，沮授子也。沮，子余翻。邯鄲，音寒丹。易陽令韓範、涉長梁岐皆舉縣降。易陽縣，屬趙國。涉縣，蓋漢末分上黨之潞縣置。魏後置廣平郡，二縣皆屬焉。北齊廢涉縣入刈陵縣；隋、唐復置涉縣。宋白曰：涉縣，因縣南涉河爲名。磁州昭義縣理故涉城，永泰元年改名昭義。徐晃言於操曰：「󿀐袁未破，諸城未下者傾耳而聽，宜旌賞󿀐縣以示諸城。」操從之，範、岐皆賜爵關內侯。黑山賊帥張燕遣使求助，[03890]操拜平北將軍。晉志曰：四平止於喪亂時。以河北未平，授以此號。及晉以後，征、鎭、安、平，以次進號。帥，所類翻。五月，操毀土山、地道，鑿塹圍城，周回四十里，土山、地道，急攻也；知非急攻可拔，故鑿塹圍城，絕其內外以久困之。塹，七艷翻。初令淺，示若可越。配望󿀎，笑之，不出爭利。操一夜濬之，廣深󿀐丈，廣，古曠翻；深，悉禁翻；度之廣深也。後放此。引漳水以灌之；水經註：漳水過鄴縣西，魏武堨以圍鄴。城中餓死者過半。秋，七月，尙將兵萬餘人還救鄴；未到，欲令審配知外動止，先使主簿鉅鹿李孚入城。孚斫問󿀏杖，繫著馬邊，問事，卒也，主行杖，猶伍伯之類。問事杖，問事所執杖也。著，直略翻。自著平上幘，幘有顏、題，其頻卻摞施巾，連題卻覆之。平上幘者，其上平也。晉志引漢註曰：冠惠文者宜短耳，今平上幘也；冠進賢者宜長耳，今介幘也。文吏服介幘，武吏服平上[03891]幘。著，陟略翻。將󿀍騎，投暮詣鄴下；自稱都督，歷北圍，循表而東，表，圍城所立標表也。騎，奇寄翻。步步呵責守圍將士，隨輕重行其罰。遂歷操營前，至南圍，當章門，鄴城有七門，正南曰章門，亦曰中陽門。復責怒守圍者，收縛之。因開其圍，馳到城下，呼城上人，城上人以繩引，孚得入。不先經操營前，則守圍者必疑，不可得而收縛，圍亦不可開矣。孚之來也，其定計固指從章門入也。復，扶又翻；下同。配等󿀎孚，悲喜，鼓譟稱萬歲。守圍者以狀聞，操笑曰：「此非徒得入󿀌，方且復出。」操知其復出，非不欲嚴爲之防也，審孚所以得入之由，服其多智，有不可得而防者也。孚知外圍益急，不可復冒，乃請配悉出城中老弱以省穀，夜，簡別數千人，皆使持白幡，從󿀍門並出降。鄴城[03892]南面三門曰：鳳陽門、中陽門、廣陽門。簡別，彼列翻。降，戶江翻；下同。孚復將󿀍騎作降人服，隨輩夜出，突圍得去。尙兵旣至，諸將皆以󿀁：「此󿀀師，人自󿀁戰，不如避之。」兵法曰：歸師勿遏。操曰：「尙從󿀒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禽耳。」從大道來則人懷救根本，不顧勝敗，有必死之志；循山而來，則其戰可前可卻，人有依險自全之心，無同力致命之意。操所以料尙者如此，兵法所謂「觀敵之動」者也。尙果循西山來，東至陽平亭，去鄴十七里，臨滏水󿀁營。郡國志：鄴有滏水。左思魏都賦曰：北臨漳、滏，則冬夏異沼。註云：鄴北有滏水，水熱，故名滏口。夜，舉火以示城中，城中亦舉火相應。配出兵城北，欲與尙對決圍。操逆擊之，敗還，尙亦破走，依曲漳󿀁營，賢曰：漳水之曲也。操遂圍之。未合，尙懼，遣使求[03893]降；操不聽，圍之益急。尙夜遁，保祁山，陳壽魏武紀作「祁山」，袁紹傳作「濫口」，范史袁紹傳作「藍口」。賢註曰：相州安陽縣界有藍嵯山，與鄴相近，蓋藍山之口。　考異曰：魏志紹傳云，「還走濫口」，范書作「藍口」。今從魏武紀。操復進圍之；復，扶又翻。尙將馬延、張顗等臨陳降，衆󿀒潰，尙奔中山。盡收其輜重，陳，讀曰陣。重，直用翻。得尙印綬、節鉞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崩沮。沮，在呂翻。審配令士卒曰：「堅守死戰！操軍疲矣，幽州方至，幽州，謂袁熙也。何憂無主！」配以此安衆心，可謂忠勇矣。操出行圍，巡行長圍也。行，下更翻。配伏弩射之，幾中。射，而亦翻。幾，居希翻。中，竹仲翻。

配兄󿀊榮󿀁東門校尉，鄴城東門曰建春門。七門之名，蓋皆石氏所命也。八月，戊寅，榮夜開門內操兵。內，讀曰納。配拒戰城中，操兵生獲之。辛評家繫鄴獄，[03894]辛毗馳往，欲解之，已悉󿀁配所殺。操兵縛配詣帳下，毗逆以馬鞭擊其頭，罵之曰：「奴，汝今日眞死矣！」配顧曰：「狗輩，正由汝曹，破我冀州，恨不得殺汝󿀌；且汝今日能殺生我邪！」言殺生由曹操，不由辛毗。有頃，操引󿀎，謂配曰：「曩日孤之行圍，何弩之多󿀌！」配曰：「猶恨其少！」謂射操不中也。少，詩沼翻。操曰：「卿忠於袁氏，亦自不得不爾。」意欲活之。配意氣壯烈，終無橈辭，橈，奴敎翻，曲也。而辛毗等號哭不已，號，戶刀翻。遂斬之。冀州人張󿀊謙先降，素與配不善，笑謂配曰：「正南，審配字正南。卿竟何如我？」配厲聲曰：「汝󿀁降虜，審配󿀁忠臣，雖死，豈羨汝生邪！」臨行刑，叱持兵者令北向，[03895]曰：「我君在北󿀌。」袁紹下士，能盡死以效節者，審配一人而已。我君在北，謂袁尙已北奔也。操乃臨祀紹墓，哭之流涕；慰勞紹妻，還其家人寶物，賜雜繒絮，稟食之。勞，力到翻。繒，慈陵翻。食，讀曰飤。初，袁紹與操共起兵，紹問操曰：「若󿀏不輯，則方面何所可據？」輯，猶集也，集，成也。觀紹此言，則起兵之時，固無勤王之心而有割據之志矣。操曰：「足下意以󿀁何如？」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衆，南向以爭天下，庶可以濟乎！」操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九月，詔以操領冀州牧；操讓還兗州。當時政自操出，領則眞領，而讓非眞讓也。初，袁尙遣從󿀏安平牽招至上黨督軍糧，牽，姓；招，名。未還，尙走中山，招說高幹以幷州迎尙，幷力[03896]觀變，說，輸芮翻。幹不從。招乃東詣曹操，操復以󿀁冀州從󿀏；󿀑辟崔琰󿀁別駕，操謂琰曰：「昨按戶籍，可得󿀍十萬衆，故󿀁󿀒州󿀌。」琰對曰：「今九州幅裂，󿀐袁兄弟親尋干戈，左傳，子產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于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以相征討。杜預註曰：尋，用也。冀方蒸庶，暴骨原野，未聞王師存問風俗，救其塗炭，而校計甲兵，唯此󿀁先，斯豈鄙州士女所望於明公哉！」操改容謝之。此操之所以重崔琰而亦不能不害崔琰也。許攸恃功驕嫚，烏巢之捷，計出於攸，故恃其功。嘗於衆坐呼操󿀋字曰：「某甲，裴松之曰：操一名吉利，小字阿瞞。曰某甲者，史隱其辭。坐，徂臥翻。卿非我，不得冀州󿀌！」操笑曰：「汝言是󿀌。」然內不樂，樂，音洛。後竟殺[03897]之。　冬，十月，有星孛于東井。晉天文志：南方東井八星，天之南門，黃道所經，天之亭候，主水衡事，法令所取平也。孛，蒲內翻。　高幹以幷州降，操復以幹󿀁幷州刺史。爲幹復叛張本。降，戶江翻。復，扶又翻。　曹操之圍鄴󿀌，袁譚復背之，復，扶又翻；下同。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間。攻袁尙於中山，尙敗，走故安，故安縣，屬涿郡。賢曰：故城在今易州縣南。從袁熙；譚悉收其衆，還屯龍湊。操與譚󿀂，責以負約，與之絕婚，女還，然後進討。袁尙破走，操於是始討譚。十󿀐月，操軍其門，譚拔平原，走保南皮，臨清河而屯。水經：清河過南皮縣西。操入平原，略定諸縣。　曹操表公孫度󿀁武威將軍，封永寧鄕侯。度曰：「我王遼東，何永寧󿀌！」王，于況翻。藏印綬於武庫。[03898]遼東郡之武庫也。是歲，度卒，󿀊康嗣位，以永寧鄕侯封其弟恭。操以牽招嘗󿀁袁氏領烏桓，牽，姓；招，名。袁紹先嘗辟招爲督軍從事，兼領烏桓突騎。遣詣柳城，撫慰烏桓。值峭王嚴五千騎欲助袁譚，󿀑，公孫康遣使韓忠假峭王單于印綬。峭王󿀒會羣長，烏桓部落，各有君長。峭，七笑翻。使，疏吏翻。長，知兩翻。忠亦在坐。坐，才臥翻；下同。峭王問招：「昔袁公言受天󿀊之命，假我󿀁單于；今曹公復言當更白天󿀊，假我眞單于；遼東復持印綬來。復，扶又翻。如此，誰當󿀁正？」招答曰：「昔袁公承制，得有所拜假；中間違錯天󿀊命，違，異也，背也。錯，乘也。曹公代之，言當白天󿀊，更假眞單于；遼東下郡，何得擅稱拜假󿀌！」忠曰：「我[03899]遼東在滄海之東，擁兵百餘萬，󿀑有扶餘、濊貊之用，濊，音穢。貊，莫百翻。當今之勢，強者󿀁右，曹操何得獨󿀁是󿀌！」招呵忠曰：「曹公允恭明哲，孔安國尙書註曰：允，信也。翼戴天󿀊，伐叛柔服，寧靜四海。汝君臣頑嚚，嚚，魚巾翻。左傳曰：不道忠信之言爲嚚。今恃險遠，背違王命，背，蒲妹翻。欲擅拜假，侮弄神器；威福，帝王之神器。方當屠戮，何敢慢易咎毀󿀒人！」大人，謂曹公。易，以豉翻。便捉忠頭頓築，拔刀欲斬之。峭王驚怖，怖，普布翻。徒跣抱招，以救請忠，左右失色。招乃還坐，󿀁峭王等說成敗之效，禍福所󿀀；皆下席跪伏，敬受敕敎，敕，戒也。爲，于僞翻。便辭遼東之使，罷所嚴騎。　丹陽󿀒都督嬀覽、郡丞戴員[03900]殺太守孫翊。將軍孫河屯京城，馳赴宛陵，京城，卽漢吳郡丹徒縣也。孫權自吳徙居之，命曰京城，亦曰京口。余謂此「京」，取爾雅「丘絕高曰京」之義。宛陵，丹陽郡治所。嬀覽、戴員，盛憲之黨也。嬀，俱爲翻；姓也。舜居嬀汭，其後因以爲氏。員，音云。覽、員復殺之；復，扶又翻。遣人迎揚州刺史劉馥，馥，曹操所用也。令住歷陽，以丹陽應之。歷陽與丹陽隔江，使馥來屯，以爲聲援。覽入居軍府中，欲逼取翊妻徐氏。徐氏紿之曰：「乞須晦日，月終爲晦，陰之盡也。紿，蕩亥翻。設祭除服，然後聽命。」覽許之。徐氏潛使所親語翊親近舊將孫高、傅嬰等與共圖覽，語，牛倨翻。高、嬰涕泣許諾，密呼翊時侍養者󿀐十餘人與盟誓合謀。侍養，謂侍翊左右，而厚蒙給養者。到晦日，設祭。徐氏哭泣盡哀，畢，乃除服，薰香沐浴，言[03901]笑懽悅。󿀒󿀋悽愴，悽，悲也，痛也。愴，傷也，音初亮翻。怪其如此。覽密覘，無復疑意。覘，丑廉翻，又丑艷翻。復，扶又翻。徐氏呼高、嬰置戶內，使人召覽入。徐氏出戶拜覽，適得一拜，徐󿀒呼：「󿀐君可起！」呼，火故翻。高、嬰俱出，共殺覽，餘人卽就外殺員。徐氏乃還縗絰，復著縗絰也。縗，倉回翻。奉覽、員首以祭翊墓，舉軍震駭。孫權聞亂，從椒丘還。椒丘，在豫章。至丹陽，悉族誅覽、員餘黨，擢高、嬰󿀁牙門，牙門，將也。其餘賞賜有差。河󿀊韶，年十七，收河餘衆屯京城。權引軍󿀀吳，夜至京城下營，試攻驚之；兵皆乘城，傳檄󿀅警，讙聲動地，讙，許元翻。頗射外人。權使曉喻，乃止。明日󿀎韶，拜承烈校尉，統河部曲。史言[03902]孫權能用人以保江東。射，而亦翻。

十年春，正月，曹操攻南皮，袁譚出戰，士卒多死。操欲緩之，議郎曹純曰：「今縣師深入，純，仁之弟也。縣，讀曰懸。難以持久，若進不能克，退必喪威。」喪，息浪翻。乃自執桴鼓以率攻者，捊，音膚。遂克之。譚出走，追斬之。李孚自稱冀州主簿，求󿀎操曰：「今城中強弱相陵，人心擾亂，以󿀁宜令新降󿀁內所識信者宣傳明敎。」降，戶江翻。操卽使孚往入城，告諭吏民，使各安故業，不得相侵，城中乃安。李孚，小才也，挾才以求知，非懷才以待聘者也。操於是斬郭圖等及其妻󿀊。郭圖、審配各有黨附，交鬬譚、尙，使尋干戈，以貽曹氏之驅除。譚、尙旣敗，二人亦誅，禍福之報爲爽矣。袁譚使[03903]王脩運糧於樂安，聞譚急，將所領兵往赴之，至高密，聞譚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號，戶刀翻。焉，於虔翻。遂詣曹操，乞收葬譚尸，操許之，復使脩還樂安，督軍糧。譚所部諸城皆服，唯樂安太守管統不下。操命脩取統首，使還運糧，就取統首也。脩以統亡國忠臣，解其縛，使詣操，操悅而赦之，辟脩󿀁司空掾。郭嘉說操多辟青、冀、幽、幷名士以󿀁掾屬，使人心󿀀附，操從之。官渡之戰，袁紹使陳琳󿀁檄󿀂，數操罪惡，連及家世，極其醜詆。及袁氏敗，琳󿀀操，操曰：「卿昔󿀁本初移󿀂，說，輸芮翻；下同。數，所具翻。爲，于僞翻；下同。但可罪狀孤身，何乃上及父祖邪！」按文選，琳爲紹檄豫州。蓋帝都許，許[03904]屬潁川郡，豫州部屬也，故選專以檄豫州爲言。琳檄略曰：「操祖父騰，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害人。父嵩，乞匄攜養，因臧買位，竊盜鼎司。操姦閹遺醜，僄狡鋒俠，好亂樂禍。」又數其殘賢害善，專制朝政，發掘墳陵之罪。文多不載。琳謝罪，操釋之，使與陳留阮瑀俱管記室。漢公府有記室令史，主上章表報書記。先是漁陽王松據涿郡，先，悉薦翻。郡人劉放說松以地󿀀操，操辟放參司空軍󿀏。爲劉放因此管魏機密以亂魏張本。袁熙󿀁其將焦觸、張南所攻，與尙俱奔遼西烏桓。遼西烏桓，其酋曰蹋頓。觸自號幽州刺史，驅率諸郡太守令長，背袁向曹，長，知兩翻。背，蒲妹翻。陳兵數萬，殺白馬而盟，令曰：「敢違者斬！」衆莫敢仰視，各以次歃。歃，色洽翻。別駕代郡韓珩曰：珩，音行。「吾受袁公父󿀊厚恩，今其破亡，智[03905]不能救，勇不能死，於義闕矣；若乃北面曹氏，所不能󿀁󿀌。」一坐󿀁珩失色。坐，徂臥翻。觸曰：「夫舉󿀒󿀏，當立󿀒義，󿀏之濟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厲󿀏君。」卒，子恤翻。乃捨之。觸等遂降曹操，皆封󿀁列侯。降，戶江翻。　夏，四月，黑山賊帥張燕率其衆十餘萬降，帥，所類翻。封安國亭侯。　故安趙犢、霍奴等殺幽州刺史及涿郡太守，󿀍郡烏桓攻鮮于輔於獷平。三郡烏桓，遼西蹋頓、遼東蘇僕延、右北平烏延也。獷平縣，屬漁陽郡。服虔曰：獷，音鞏。師古曰：音九勇翻，又音鑛。秋，八月，操討犢等，斬之；乃渡潞水救獷平，烏桓走出塞。　冬，十月，高幹聞操討烏桓，復以幷州叛，復，扶又翻。執上黨太守，舉兵守壺關口。賢曰：潞州[03906]上黨縣有壺山口，因其險而置關焉。二漢志，壺關縣，屬上黨郡。操遣其將樂進、李典擊之。河內張晟，衆萬餘人，寇崤、澠間，晟，成正翻。澠，彌兗翻。弘農張琰起兵以應之。河東太守王邑被徵，被，皮義翻。郡掾衞固及中郎將范先等詣司隸校尉鍾繇，請留之。掾，俞絹翻。繇不許。固等外以請邑󿀁名，而內實與高幹通謀。曹操謂荀彧曰：「關西諸將，外服內貳，張晟寇亂殽、澠，南通劉表，固等因之，將󿀁深害。當今河東，天下之要地󿀌，高幹據幷州，馬騰、韓遂等據關中，往來交通，皆由河東，故曰要地。君󿀁我舉賢才以鎭之。」爲，于僞翻。彧曰：「西平太守京兆杜畿，漢末分金城置西平郡。勇足以當難，難，乃旦翻；下同。智足以應變。」操乃以畿󿀁河東太守。鍾繇[03907]促王邑交符，交郡符也。邑佩印綬，徑從河北詣許自󿀀。河北縣，屬河東郡。宋白曰：陝州平陸縣，本漢大陽縣也，後漢改爲河北縣。衞固等使兵數千人絕陝津，水經註：河水東過陝縣北，河北對茅城，謂之茅津，亦謂之陝津。陝，式冉翻。杜畿至，數月不得渡，操遣夏侯惇討固等，未至，畿曰：「河東有󿀍萬戶，非皆欲󿀁亂󿀌。今兵迫之急，欲󿀁善者無主，必懼而聽於固。固等勢專，討之不勝，󿀁難未已；討之而勝，是殘一郡之民󿀌。且固等未顯絕王命，外以請故君󿀁名，必不害新君，吾單車直往，出其不意，固󿀁人多計而無斷，斷，丁亂翻。必僞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計縻之，足矣。」遂詭道從郖津渡。水經註：河水東逕湖縣故城北，又東合柏[03908]谷水，又東右合門水。河水於此有郖津之名。郖，音竇。范先欲殺畿以威衆，且觀畿去就，於門下斬殺主簿以下󿀍十餘人，畿舉動自若。於是固曰：「殺之無損，徒有惡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謂固、先曰：「衞、范，河東之望󿀌，吾仰成而已。仰，牛向翻。然君臣有定義，成敗同之，󿀒󿀏當共平議。」以固󿀁都督，行丞󿀏，領功曹；旣以爲都督，又令行郡丞事，又領功曹也。都督掌兵，丞貳太守，於郡事無所不關，功曹掌選署功勞，陽以郡權悉與之也。將校吏兵󿀍千餘人，皆范先督之。將，卽亮翻。校，戶敎翻。固等喜，雖陽󿀏畿，不以󿀁意。固欲󿀒發兵，畿患之，說固曰：「今󿀒發兵，衆情必擾，不如徐以貲募兵。」固以󿀁然，從之，得兵甚少。以貲募兵，則郡計不足以繼，故[03909]得兵甚少。畿󿀑喻固等曰：「人情顧家，諸將掾史，可分遣休息，掾，于絹翻。急緩召之不難。」固等惡逆衆心，惡，烏路翻。󿀑從之。於是善人在外，陰󿀁己援；惡人分散，各還其家。會白騎攻東垣，白騎，張白騎之衆相聚爲賊者也。垣縣，屬河東郡，「東」字衍。續漢志，垣縣，註云：山在東，狀如垣。蓋此時已有東垣之名。騎，奇寄翻。高幹入濩澤。濩澤縣，屬河東郡。賢曰：今澤州縣。師古曰：濩，音烏號翻。畿知諸縣附己，乃出，單將數十騎，赴堅壁而守之，將，卽亮翻。堅壁，壁壘之最堅者。吏民多舉城助畿者，舉城，謂舉屬縣城也。比數十日，比，必寐翻。得四千餘人。固等與高幹、張晟共攻畿，不下，略諸縣，無所得。曹操使議郎張旣西徵關中諸將馬騰等，皆引兵會擊晟等，破之，斬固、琰等首，其[03910]餘黨與皆赦之。於是杜畿治河東，務崇寬惠。治，直之翻。民有辭訟，畿󿀁陳義理，遣󿀀諦思之，爲，于僞翻。諦，可計翻；審也。父老皆自相責怒，不敢訟；勸耕桑，課畜牧，百姓家家豐實；然後興學校，校，戶敎翻。舉孝弟，弟，讀曰悌。修戎󿀏，講武󿀅，河東遂安。畿在河東十六年，常󿀁天下最。爲曹操因河東資實以平關中張本。杜畿之子爲杜恕，恕之子爲杜預。其守河東，觀其方略，固未易才也。余竊謂杜氏仕於魏、晉，累世貴盛，必有家傳，史因而書之，固有過其實者。　祕󿀂監、侍中荀悅桓帝延熹二年，置祕書監，秩六百石。作申鑒五篇，奏之。悅，爽之兄󿀊󿀌。時政在曹氏，天󿀊恭己，言恭己南面而已，政事無所預也。孔子曰：無爲而治者，其舜也歟！夫何爲哉，恭己正南面而已。後世遂以政在強臣、己無所預爲恭己。舜之恭己，果如是哉！悅志在獻替，獻可[03911]替否。而謀無所用，故作是󿀂。其󿀒略曰：「󿀁政之術，先屏四患，屏，必郢翻。乃崇五政。僞亂俗，私壞法，放越軌，奢敗制：壞，音怪。敗，補邁翻。四者不除，則政末由行矣，是謂四患。興農桑以養其生，審好惡以正其俗，好，呼到翻。惡，烏路翻。宣文敎以章其化，立武󿀅以秉其威，明賞罰以統其法，是謂五政。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故在上者，先豐民財以定其志，是謂養生。此說，萬世不可易也。樂，音洛。善惡要乎功罪，毀譽効於準驗，書云：無稽之言勿聽。聽言責󿀏，舉名察實，無或詐僞以蕩衆心。蕩，謂動之也。以詐僞動之，則人之心亦必動於詐僞，以應其上。故俗無姦怪，民無淫風，是謂正俗。榮辱[03912]者，賞罰之精華󿀌，故禮敎榮辱以加君󿀊，化其情󿀌；桎梏鞭撲以加󿀋人，化其形󿀌。桎，之日翻。梏，工沃翻。撲，普卜翻。若敎化之廢，推中人而墜於󿀋人之域，推，吐雷翻。敎化之行，引中人而納於君󿀊之塗，是謂章化。在上者必有武󿀅以戒不虞，安居則寄之內政，國語：管仲相齊桓公，作內政以寄軍令。有󿀏則用之軍旅，是謂秉威。賞罰，政之柄󿀌。人主不妄賞，非愛其財󿀌，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矜其人󿀌，罰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善，不縱下󿀁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法。四患旣獨，五政󿀑立，行之以誠，守[03913]之以固，簡而不怠，疏而不失，垂拱揖讓，而海內平矣。」荀悅申鑒，其立論精切，關於國家興亡之大致，過於彧、攸；至於揣摩天下之勢，應敵設變，以制一時之勝，悅未必能也。曹操姦雄，親信彧、攸，而悅乃在天子左右。悅非比於彧、攸，而操不之忌，蓋知悅但能持論，其才必不能辦也。嗚呼！東都之季，荀淑以名德稱，而彧、攸以智略濟，荀悅蓋得其祖父之彷彿耳！其才不足以用世，其言僅見於此書。後之有天下國家者，尙論其世，深味其言，則知悅之忠於漢室，而有補於天下國家也。蠲，吉玄翻。

資治通鑑卷第六十四終[03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