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二十五
本卷(回)字数:18481

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宋紀七起強圉淵獻,盡上章攝提格,凡四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

元嘉󿀐十四年春,正月,甲戌,󿀒赦。 魏吐京胡及山胡曹僕渾等反;󿀐月,征東將軍武昌王提等討平之。 癸未,魏主如中山。 魏師之克敦煌󿀌,「敦煌」,當作「姑臧」。事見[07523]一百二十三卷十六年。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沮,子余翻。犍,居言翻。取金玉及寶器,因不復閉;復,扶又翻;下同。󿀋民爭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索,山客翻;下同。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藏,徂浪翻。且言牧犍父󿀊多蓄毒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況復姊妹皆學左道。謂學曇無讖之術也。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怒,賜沮渠昭儀死,幷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祖降亦見十六年。󿀑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諡曰哀王。 魏人徙定州丁零󿀍千家於平城。 六月,魏西征諸將西征,謂討蓋吳之將也。將,卽亮翻。扶風公處眞等八人,處,昌呂翻。[07524]盜沒軍資及虜掠贓各千萬計,並斬之。 初,上以貨重物輕,改鑄四銖錢。元嘉七年鑄四銖錢,見一百二十一卷。民多翦鑿古錢,取銅盜鑄。上患之。󿀉尙󿀂󿀏江夏王義恭建議,請以󿀒錢一當兩。夏,戶雅翻。右僕射何尙之議曰:「夫泉貝之興,以估貨󿀁本,估,音古。󿀏存交易,豈假多鑄!數少則幣重,少,詩沼翻;下同。數多則物重,多少雖異,濟用不殊。況復以一當兩,徒崇虛價者邪!復,扶又翻。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使之均壹󿀌。」上卒從義恭議。卒,子恤翻;下同。 秋,八月,乙未,徐州刺史衡陽文王義季卒。義季自彭城王義康之貶,義康貶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07525]年。遂縱酒不󿀏󿀏。帝以󿀂誚責,且戒之;誚,才笑翻。義季猶酣飲自若,以至成疾而終。

 魏樂安宣王範卒。 冬,十月,壬午,胡藩之󿀊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郡反,胡藩家于豫章。欲奉前彭城王義康󿀁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過豫章,擊斬之。過,工禾翻。 十一月,甲寅,封皇󿀊渾󿀁汝陰王。 十󿀐月,魏晉王伏羅卒。 考異曰:索虜傳曰:「燾所住屠蘇爲疾雷所擊,屠蘇倒,見壓殆死。左右皆號泣,晉王獨不悲。燾怒,賜死。」此出於傳聞。今從後魏書 楊文德據葭蘆城,水經註:羌水出隴西羌道,東南流逕宕昌城東,西北去仇池五百餘里,又東逕葭蘆城西。招誘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附之。魏取仇池置武都、天水、漢陽、武階、仇池五郡。誘,音酉。[07526]

󿀐十五年春,正月,魏仇池鎭將皮豹󿀊帥諸軍擊之。將,卽亮翻。帥,讀曰率。文德兵敗,棄城奔󿀆中。豹󿀊收其妻󿀊、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尙魏公主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初,保宗將叛,保宗叛魏,見上卷二十年。公主勸之。或曰:「柰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成,󿀁一國之母,豈比󿀋縣公主哉!」魏主賜之死。楊文德坐失守,免官,削爵土。宋免削之也。 󿀐月,癸卯,魏主如定州,罷塞圍役者;築塞圍見上卷二十三年。遂如上黨,誅潞縣叛民󿀐千餘家,徙河西離石民五千餘家于平城。「河西」當作「西河」。 閏月,己酉,帝󿀒蒐于宣武場。建康倣洛都之制,築宣武場於臺城北。 初,劉湛旣誅,湛誅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庾炳[07527]之遂󿀎寵任,累遷吏部尙󿀂,勢傾朝野。炳之無文學,性強急輕淺。旣居選部,好詬詈賓客,且多納貨賂;士󿀒夫皆惡之。選,須絹翻。好,呼報翻。惡,烏路翻。炳之留令史󿀐人宿於私宅,尙書令史掌省中文案,不當宿尙書私家。󿀁有司所糾。上薄其過,欲不問。僕射何尙之因極陳炳之之短曰:「炳之󿀎人有燭盤、佳驢,無不乞匄;選用不平,不可一󿀐;言其罪不可一二數也。交結朋黨,構扇是非,亂俗󿀄風,過於范曄,所少,賊一󿀏耳。言所少者,唯不至如范曄作賊一事。少,詩沼翻。縱不加罪,故宜出之。」上欲以炳之󿀁丹楊尹。尙之曰:「炳之蹈罪負恩,方復有尹京赫赫之授,復,扶又翻。引用「赫赫師尹」以諭京尹。然所謂師尹者,乃太師尹氏也。[07528]乃更成其形勢󿀌。古人云:『無賞無罰,雖堯、舜不能󿀁治。』漢宣帝詔曰: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唐、虞不能以化。治,直吏翻。臣昔啓范曄,事見一百二十三卷十七年。亦懼犯顏,苟白愚懷,九死不悔。言苟愚懷所欲吐者,雖冒九死猶將言之而不悔。歷觀古今,未有衆過藉藉,藉,秦昔翻。受貨數百萬,更得高官厚祿如炳之者󿀌。」上乃免炳之官,以徐湛之󿀁丹楊尹。 彭城太守王玄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魏人南寇,水行自清入泗,陸行自歷城、瑕丘,皆湊彭城,故云要兼水陸。請以皇󿀊撫臨州󿀏。」夏,四月,乙卯,以武陵王駿󿀁安北將軍、徐州刺史。 五月,甲戌,魏以交趾公韓拔󿀁鄯善王,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出大汗氏改爲韓氏。鄯,上扇翻。鎭鄯善,賦役其民,比[07529]之郡縣。 當兩󿀒錢行之經時,公私不以󿀁便;己卯,罷之。 六月,丙寅,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進位司空。 辛酉,魏主如廣德宮。魏主起殿於陰山北,殿成而楊難當來朝,因命曰廣德宮。 秋,八月,甲󿀊,封皇󿀊彧󿀁淮陽王。彧,於六翻。 西域般悅國去平城萬有餘里,北史,「般悅」當作「悅般」。般,音鉢。遣使詣魏,使,疏吏翻。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 九月,辛未,以尙󿀂右僕射何尙之󿀁左僕射,領軍將軍沈演之󿀁吏部尙󿀂。 丙戌,魏主如陰山。 魏成周公萬度󿀀擊焉耆,󿀒破之,焉耆王鳩尸卑那奔龜茲。龜茲,音丘慈。魏主詔唐和與前部王車伊洛帥所部兵會[07530]度󿀀討西域。車伊洛,車師大帥也,世附於魏,魏封爲前部王。帥,讀曰率。和說降柳驢等六城,說,輪芮翻。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 冬,十月,辛丑,魏弘農昭王奚斤卒,󿀊它觀襲。魏主曰:「斤關西之敗,事見一百二十一卷五年。罪固當死;朕以斤佐命先朝,朝,直遙翻。復其爵邑,使得終天年,君臣之分亦足矣。」分,扶問翻。乃降它觀爵󿀁公。 癸亥,魏󿀒赦。 十󿀐月,魏萬度󿀀自焉耆西討龜茲,留唐和鎭焉耆。柳驢戍主乙直伽謀叛,伽,求迦翻。和擊斬之,由是諸胡咸服,西域復平。復,扶又翻;下復伐同。 魏太󿀊朝于行宮,陰山之行宮也。朝,直遙翻。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卽漢武帝所築受降城。降,戶江翻。不󿀎柔然,因積糧於城內,置戍[07531]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十六年春,正月,戊辰朔,魏主饗羣臣於漠南。甲戌,復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西道,羯,居謁翻。魏主與太󿀊出涿邪山,邪,讀曰耶。行數千里。柔然處羅可汗恐懼遠遁。處,昌呂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 󿀐月,己亥,上如丹徒,謁京陵。󿀍月,丁巳,󿀒赦。募諸州樂移者數千家以實京口。樂,音洛。 庚寅,魏主還平城。 夏,五月,壬午,帝還建康。 庚寅,魏主如陰山。 帝欲經略中原,羣臣爭獻策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玄謨尤好進言,守,手又翻。好,呼到翻。帝謂侍臣曰:「觀玄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07532]意。」漢霍去病伐匈奴,封狼居胥,禪于姑衍,以臨瀚海。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卷,讀曰捲。檢玉岱宗;封泰山用玉檢。臣逢千載之會,願上封禪󿀂。」載,子亥翻。上,時掌翻。上悅。淑,耽之曾孫󿀌。袁耽見晉成帝紀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雍州刺史。雍,於用翻。上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沈約曰:晉孝武始於襄陽立雍州,幷立僑郡縣;至是,割荊州之襄陽、南陽、新野、順陽、隨五郡爲雍州,而僑郡縣猶寄寓在諸郡界。湘州入臺租稅,悉給襄陽。 九月,魏主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中道。柔然處羅可汗悉國內精兵圍那數十重;那掘塹堅守,處羅數挑戰,輒󿀁那所敗。重,直龍翻。掘,其月翻。[07533]塹,七豔翻。數,所角翻。挑,徒了翻。敗,補邁翻。以那衆少而堅,少,詩沼翻。疑󿀒軍將至,解圍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遠遁;那數其輜重,重,直用翻。引軍還,與魏主會於廣澤。略陽王羯兒收柔然民畜凡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屏,必郢翻。冬,十󿀐月,戊申,魏主還平城。 沔北諸山蠻寇雍州,建威將軍沈慶之帥後軍中兵參軍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慤等󿀐萬人討之,帥,讀曰率。八道俱進。先是,諸將討蠻者皆營於山下以迫之,蠻得據山發矢石以擊,官軍多不利。乘高臨下,矢石之勢所及過於平原相遇者,故軍多不利。先,悉薦翻。慶之曰:「去歲蠻田󿀒稔,積穀[07534]重巖,重,直龍翻。不可與之曠日相守󿀌。不若出其不意,衝其腹心,破之必矣。」乃命諸軍斬木登山,鼓譟而前,羣蠻震恐;因其恐而擊之,所向奔潰。斬木登山,八道並進,蠻救首救尾之不暇,故震恐而奔潰。若一道而進,蠻聚兵據險拒戰,雖欲斬木而登山,庸可得乎!

󿀐十七年春,正月,乙酉,魏主如洛陽。 沈慶之自冬至春,屢破雍州蠻,因蠻所聚穀以充軍食,前後斬首󿀍千級,虜󿀐萬八千餘口,降者󿀐萬五千餘戶。降,下江翻。幸諸山󿀒羊蠻憑險築城,守禦甚固。慶之擊之,命諸軍連營於山中,開門相通,各穿池於營內,朝夕不外汲。頃之,風甚,蠻潛兵夜來燒營,諸軍以池水沃火,多[07535]出弓弩夾射之,射,而亦翻。蠻兵散走。蠻所據險固,不可攻,慶之乃置六戍以守之。久之,蠻食盡,稍稍請降,悉遷於建康以󿀁營戶。史言沈慶之又能持久以弊諸蠻。降,戶江翻。 魏主將入寇,󿀐月,甲午,󿀒獵於梁川。梁川,後魏天平二年置梁城郡於其地,領參合、旋鴻二縣。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至,則各堅守;󿀒至,則拔民󿀀壽陽。」邊戍偵候不明,偵,丑鄭翻。辛亥,魏主自將步騎十萬奄至。將,卽亮翻。騎,奇寄翻。 考異曰:宋書:「是月辛丑,南平王鑠進號西平。辛巳,索虜寇汝南。」按長曆,二月壬辰朔,十日辛丑,二十日辛亥。「巳」當作「亥」。南頓太守鄭琨、南頓縣本屬汝南,晉惠帝分置南頓郡。潁川太守鄭道隱並棄城走。

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鎭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07536]行汝南郡󿀏,守懸瓠,水經註:汝水自汝南上蔡縣東逕懸瓠城北,今豫州刺史,汝南郡治。汝水枝別左出,西北流,又屈西東轉,又西南會汝,形若懸瓠,故以名城。瓠,戶故翻,又音乎。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月,以軍興,減內外百官俸󿀍分之一。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射,而亦翻。矢下如雨,城中負戶以汲,施󿀒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堞,達叶翻。壞,音怪。陳憲內設女牆,外立木栅以拒之。魏人塡塹,肉薄登城,薄,迫也。塹,七豔翻。憲督厲將士苦戰,將,卽亮翻。積屍與城等。魏人乘屍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步騎萬餘,驅所掠[07537]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汝陽縣本屬汝南郡,江左分立汝陽郡。時徐州刺史武陽王駿鎭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騎,齎󿀍日糧襲之。間,古莧翻。使,疏吏翻。騎,奇寄翻;下同。駿發百里內馬得千五百匹,分󿀁五軍,遣參軍劉泰之 考異曰:後魏作「劉坦之」,今從宋書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田曹,主營田;集曹,主安集流散,猶漢之安集掾也。時駿爲安北將軍,謙之等皆府僚也。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晉制:王國置左右常侍各一人。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將,卽亮翻。直趨汝陽。趨,七喻翻。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彭城。丁酉,泰之等潛進,擊之,殺󿀍千餘人,燒其輜重,重,直用翻。魏人失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07538]偵知泰之等兵無繼,偵,丑鄭翻。復引兵擊之。復,扶又翻。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日,帝遣南平內史臧質詣壽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時南平王鑠領安蠻校尉,以康祖爲司馬。魏主遣殿中尙󿀂任城公乞地眞將兵逆拒之。魏殿中尙書知殿內兵馬倉庫。任,音壬。質等擊斬乞地眞。康祖,道錫之從兄󿀌。劉道錫見一百二十三卷十八年。從,才用翻。夏,四月,魏主引兵還,還,從宣翻,又如字。癸卯,至平城。壬󿀊,安北將軍武陵王駿降號鎭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07539]付尙方;輸作尙方也。以陳憲󿀁龍驤將軍、汝南新蔡󿀐郡太守。驤,思將翻。魏主遺帝󿀂曰:「前蓋吳反逆,扇動關、隴。彼復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釧;復,扶又翻。誘,音酉。遺,于季翻。通使蓋吳事見上卷二十二年、二十三年。釧,尺絹翻,臂環也。是曹正欲譎誑取賂,譎,古穴翻。誑,居況翻。豈有遠相服從之理!󿀁󿀒丈夫,何不自來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往者復除七年,是賞姦󿀌。復,方目翻。我今來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邪?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割江以北輸之,攝守南渡,攝,收也,言收江北守兵南渡江也。當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鎭、刺史、守宰嚴供帳之具,守,式又翻。「帳」,當作「張」,[07540]音竹亮翻。來秋當往取揚州。󿀒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事並見前。蠕,人兗翻。沮,子余翻。吐,從暾入聲。谷,音浴。麗,力知翻。凡此數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立!蠕蠕吳提、吐賀眞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柔然多馬,故言其有足。彼若不從命,來秋當復往取之;復,扶又翻;下復縱、復非同。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計,󿀁掘塹自守,󿀁築垣以自障󿀌?塹,七豔翻。我當顯然往取揚州,不若彼翳行竊步󿀌。翳,於計翻,蔽也。言隱蔽其身而行也。彼來偵諜,我已擒之,復縱還。其人目所盡󿀎,委曲善問之。偵,丑鄭翻。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旣得之,[07541]疾其勇功,己不能容;有臣如此,尙殺之,事見上卷二十年。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癡,復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觀此,魏人猶有憚南兵之心,蓋高祖之餘威,而邊垂諸將猶爲有人也。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騎,奇寄翻。離,力智翻。吳人正有斫營伎,伎,渠綺翻。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我有哉!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策,知今已殺盡,謂謝晦、檀道濟輩。豈非天資我邪!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呪婆羅門,天竺國有婆羅門,善呪術。當使鬼縛以來耳。」 侍中、左衞將軍江湛遷吏部尙󿀂。湛性公廉,與僕射徐湛之並󿀁主[07542]上所寵信,時稱江、徐。 魏司徒崔浩,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寵任,專制朝權,嘗薦冀、定、相、幽、幷五州之士數十人,皆起家󿀁郡守。朝,直遙翻。相,息亮翻。守,式又翻。太󿀊晃曰:「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先徵之人,謂游雅、李靈、高允等。在職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郡縣,以新徵者代󿀁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者。」守,手又翻。治,直之翻。更,工衡翻。浩固爭而遣之。中󿀂侍郎、領著作郎高允聞之,謂東宮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勝於上,將何以堪之!」魏主以浩監祕󿀂󿀏,監,工銜翻。使與高允等共譔國記譔,雛免翻,譔述也。曰:「務從實󿀉。」著作令史閔湛、郗標,郗,丑之翻。性巧佞,󿀁浩[07543]所寵信。浩嘗註論語󿀂,湛、標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馬融、鄭玄、王肅、賈逵也。乞收境內諸󿀂,班浩所註,令天下習業。令習肄浩所註以爲家業。幷求敕浩註禮傳傳,直戀翻。令後生得觀正義。」浩亦薦湛、標有著述才。湛、標󿀑勸浩刊所譔國史于石,以彰直筆。高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所營,分寸之間,恐󿀁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噍,才笑翻。浩竟用湛、標議,刊石立於郊壇東,方百步,水經註,平城西郭外有郊天壇。用功󿀍百萬。浩󿀂魏之先世,󿀏皆詳實,列於衢路,往來󿀎者咸以󿀁言。北人無不忿恚,北人,謂其先世從拓跋氏來自北荒者。恚,於避翻。相與譖浩[07544]於帝,以󿀁暴揚國惡。帝󿀒怒,使有司按浩及祕󿀂郎吏等罪狀。

初,遼東公翟黑󿀊有寵於帝,奉使幷州,使,疏吏翻。受布千匹。󿀏覺,黑󿀊謀於高允曰:「主上問我,當以實告,󿀁當諱之?」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首,式救翻。庶或󿀎原,原,赦也。不可重󿀁欺罔󿀌。」重,直用翻。中󿀂侍郎崔覽、公孫質曰:「若首實,罪不可測,不如諱之。」黑󿀊怨允曰:「君柰何誘人就死地!」人󿀎帝,不以實對,帝怒,殺之。誘,音酉。見,賢遍翻。帝使允授太󿀊經。及崔浩被收,被,皮義翻。太󿀊召允至東宮,因留宿。明旦,與俱入朝,朝,直遙翻。至宮門,謂允曰:「入󿀎至尊,吾自導卿;脫至尊有問,但依吾語。」允曰:[07545]「󿀁何等󿀏󿀌?」爲,于僞翻。太󿀊曰:「入自知之。」太󿀊󿀎帝,言「高允󿀋心愼密,且微賤;制由崔浩,請赦其死!」帝召允,問曰:「國󿀂皆浩所󿀁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先帝記今記,臣與浩共󿀁之。然浩所領󿀏多,總裁而已,謂總其大綱,裁其可否也。至於著述,臣多於浩。」帝怒曰:「允罪甚於浩,何以得生!」太󿀊懼曰:「天威嚴重,允󿀋臣,迷亂失次耳。臣曏問,皆云浩所󿀁。」帝問允:「信如東宮所言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虛妄。殿下以臣侍講日久,哀臣,欲匄其生耳。匄,古大翻。實不問臣,臣亦無此言,不敢迷亂。」帝顧太󿀊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而允能󿀁之![07546]臨死不易辭,信󿀌;󿀁臣不欺君,貞󿀌。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於是召浩前,臨詰之。詰,去吉翻。浩惶惑不能對。允󿀏󿀏申明,皆有條理。帝命允󿀁詔,誅浩及僚屬宗欽、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帝頻使催切,允乞更一󿀎,然後󿀁詔。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釁,許覲翻。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觸犯,謂直書國惡,不爲尊者諱也。帝怒,命武士執允。太󿀊󿀁之拜請,爲,于僞翻;下欲爲同。帝意解,乃曰:「無斯人,當有數千口死矣。」六月,己亥,詔誅清河崔氏與浩同宗者無遠近,及浩姻家范陽盧氏、太原郭[07547]氏、河東柳氏,並夷其族,浩所連姻,皆士望也,非有憑附屬請之罪,以浩故皆赤其族。擇耦可不謹哉!餘皆止誅其身。縶浩置檻內,送城南,檻,檻車也。後魏刑人必於城南。縶,陟立翻。衞士數十人溲其上,溲,所鳩翻;小便也。呼聲嗷嗷,嗷,五刀翻。聞於行路。聞,音問。宗欽臨刑歎曰:「高允其殆聖乎!」他日,太󿀊讓允曰:「人亦當知機。吾欲󿀁卿脫死,旣開端緒;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悸,其季翻。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愼其舉措。崔浩孤負聖恩,以私欲沒其廉潔,愛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責󿀌。至於󿀂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史之󿀒體,未󿀁多違。允言浩死非其[07548]罪。臣與浩實同其󿀏,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荷,下可翻。違心苟免,非臣所願󿀌。」太󿀊動容稱歎。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者,恐負翟黑󿀊故󿀌。」初,冀州刺史崔賾,武城男崔模,與浩同宗而別族;賾,士革翻。別,分也,依宋祁國語補音:彼列翻。浩常輕侮之,由是不睦。及浩誅,󿀐家獨得免。賾,逞之󿀊󿀌。崔逞歸魏,爲太祖所殺。辛丑,魏主北巡陰山。魏主旣誅崔浩而悔之。會北部尙󿀂李孝伯病篤,魏北部尙書知北邊州郡。或傳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李孝伯封宣城公。旣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順之從父弟󿀌,李順亦爲魏主所寵任,得罪而死。從,才用翻。[07549]浩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眷亞於浩。 初,車師󿀒帥車伊洛世服於魏,帥,所類翻。魏拜伊洛平西將軍,封前部王。伊洛將入朝,沮渠無諱斷其路,沮渠無諱時屯高昌。朝,直遙翻。斷,丁管翻。伊洛屢與無諱戰,破之。無諱卒,卒於元嘉二十一年。弟安周奪其󿀊乾壽兵,伊洛遣人說乾壽,乾壽遂帥其民五百餘家奔魏;帥,讀曰率。伊洛󿀑說李寶弟欽等五十餘人下之,皆送于魏。說,輸芮翻。伊洛西擊焉耆,留其󿀊歇守城,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間道襲之,間,古莧翻。攻拔其城。歇走就伊洛,共收餘衆,保焉耆鎭,魏破焉耆以爲鎭。遣使上󿀂於魏主,言:「󿀁沮渠氏所攻,首尾八年,元嘉十九年,無諱襲據高[07550]昌,自此與車師相攻。使,疏吏翻。百姓飢窮,無以自存。臣今棄國出奔,得免者僅󿀍分之一,已至焉耆東境,乞垂賑救!」魏主詔開焉耆倉以賑之。賑,津忍翻。 吐谷渾王慕利延󿀁魏所逼,上表求入保越巂,唐時吐蕃與雲南窺蜀,卽此路也。蓋自漢武帝開昆明之後,後人遂通此路耳。巂,音髓。上許之;慕利延竟不至。 上欲伐魏,丹楊尹徐湛之、吏部尙󿀂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歲月已晚,請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並起。頓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沮,在呂翻。太󿀊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時東宮置兵與羽林等,故亦有步兵校尉。南史曰:高祖永初二年,置東宮屯騎、步兵、翊軍三校尉。「我步彼騎,其[07551]勢不敵。騎,奇計翻。檀道濟再行無功,營陽王景平二年,道濟出師,元嘉七年,至濟上,皆無功而還。到彥之失利而返。見一百二十一卷七年。今料王玄謨等,未踰兩將,將,卽亮翻。六軍之盛,不過往時,恐重辱王師。」重,直用翻。上曰:「王師再屈,別自有由,道濟養寇自資,彥之中塗疾動。謂彥之目疾大動也。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戍,易可覆拔。易,以豉翻。克此󿀐城,館穀弔民,館穀,就食敵人所積之穀。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比,必利翻。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卽成擒󿀌。」慶之󿀑固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難,乃旦翻。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訪婢。治,直之翻。陛下[07552]今欲伐國,而與白面󿀂生輩謀之,󿀏何濟!」上󿀒笑。太󿀊劭及護軍將軍蕭思話亦諫,上皆不從。魏主聞上將北伐,復與上󿀂曰:「復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復,扶又翻。和好,呼到翻。厭,於鹽翻。誘我邊民。誘,音酉。今春南巡,聊省我民,省,悉井翻。驅之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能至中山及桑乾川,乾,音干。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厭其區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揚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戶,雖自力而來,如󿀍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如何哉!觀魏主與帝二書,誠有憚江南之心。大明以後,北不復憚南矣。長,知兩翻。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匹并氈、藥[07553]等物。彼來道遠,馬力不足,可乘;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秋,七月,庚午,詔曰:「虜近雖摧挫,謂攻懸瓠不克而退也。獸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華、戎表疏,皆,毗寐翻,近也。雍,於用翻。󿀀訴困棘,棘,急也。跂望綏拯,跂,丘弭翻,又去智翻。舉踵而望,脚跟不著地也。潛相糾結以候王師;芮芮亦遣間使芮芮,卽蠕蠕,南人語轉耳。間,古莧翻。遠輸誠款,誓󿀁掎角;掎,居蟻翻。經略之會,實在茲日。可遣寧朔將軍王玄謨帥太󿀊步兵校尉沈慶之、鎭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州刺史蕭斌;帥,讀曰率。斌,音彬。太󿀊左衞率臧質、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許、洛;率,所律翻。驍,堅堯翻。騎,奇寄翻。造,七到翻。徐、兗󿀐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07554]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汧,苦堅翻。太尉江夏王義恭出次彭城,󿀁衆軍節度。」夏,戶雅翻。坦,鍾之曾孫󿀌。申鍾見九十五卷晉成帝咸和九年。是時軍旅󿀒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朝,直遙翻。󿀑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兗六州二兗,南兗、北兗也。󿀍五民丁,倩使蹔行,三五者,三丁發其一,五丁發其二。倩,七政翻。符到十日裝束;自符到之日,以十日爲裝束,過此期卽行。緣江五郡集廣陵,緣淮󿀍郡集盱眙。緣江五郡,南東海、南蘭陵、南琅邪、南東莞、晉陵也。緣淮三郡,臨淮、淮陵、下邳也。盱眙,音吁怡。󿀑募中外有馬步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奏[07555]軍用不充,揚、南徐、兗、江四州此兗謂南兗州。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十萬,並四分借一,󿀏息卽還。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趨碻磝。乙亥,魏濟州刺史王買德棄城走。魏明元帝泰常八年,置濟州於碻磝城。趨,七喻翻。濟,子禮翻。 考異曰:宋略云:「虜濟州刺史王淮敗走,虜支解王淮,傳示列戍。」今從宋書蕭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刺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樂安,千乘、博昌之地,唐青州千乘縣,此時樂安郡也。斌與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謨進圍滑臺。 考異曰:宋略:「九月庚申,玄謨前軍次白馬,與虜兗州刺史歌得跋戰,破之;玄謨進攻滑臺。」今從宋書雍州刺史隨王誕雍,於用翻。遣中兵參軍柳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曾方平,南史作「魯方平」,參考水經,作「魯」爲是。建武將軍薛安[07556]都、略陽太守龐法起將兵出弘農。龐,皮江翻。將,卽亮翻。後軍外兵參軍龐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夏,戶雅翻。誕許之;乃自貲谷入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貲谷在盧氏縣南山之南。盧氏縣,漢屬弘農郡,晉分屬上洛郡,唐屬虢州。季明遂誘說士民,誘,音酉。說,輸芮翻。應之者甚衆,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熊耳山在盧氏故縣東。元景引兵繼進。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 考異曰:鑠傳作「到坦之」,今從宋略魏荊州刺史魯爽鎭長社,棄城走。爽,軌之󿀊󿀌。軌,魯宗之之子。幢主王陽兒擊魏豫州刺史僕蘭,破之,軍有幢主、隊主,總一軍者謂之軍主。僕蘭,亦姓拓跋。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僕蘭氏[07557]改爲僕氏。幢,傳江翻。僕蘭奔虎牢;虎牢,魏豫州刺史治所也。鑠󿀑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逼虎牢。魏羣臣初聞有宋師,言於魏主,請遣兵救緣河穀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尙熱,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國人,謂同自北荒來之種人也。著,陟略翻。展至十月,吾無憂矣。」展,寬也。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命太󿀊晃屯漠南以󿀅柔然,吳王余守平城。庚󿀊,魏發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王玄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玄謨貪愎好殺。愎,弼力翻。好,呼到翻。初圍滑臺,城中多茅屋,衆請以火箭燒之。杜佑曰:以小瓢盛油冠矢端,射城樓櫓皮木上,瓢敗油散,因燒[07558]矢內簳中射油散處,火立燃,復以油瓢續之,則樓櫓盡焚,謂之火箭。玄謨曰:「彼,吾財󿀌,何遽燒之!」城中卽撤屋穴處。處,昌呂翻。時河、洛之民競出租穀、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操,千高翻。玄謨不卽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卽,就也,言不能就其長帥而用之,使各爲部隊,而以其人分配私所愛暱者。長,知兩翻。帥,所類翻。暱,尼質翻。家付匹布,責󿀒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營,玄謨不從。玄謨豈不知爲車營可憑而戰哉?蓋於時已有走心矣。

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頭,使關內侯代人陸眞夜與數人犯圍,潛入滑臺,撫慰城中,且登城視玄謨營曲折還報。乙丑,魏主渡河,衆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鞞,部迷翻。玄謨懼,退[07559]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先是,玄謨遣鍾離太守垣護之以百舸󿀁前鋒,據石濟,鍾離縣,漢屬九江郡,晉屬淮南郡,晉安帝分立鍾離郡,屬南兗州。沈約,屬徐州。水經曰:河水逕東燕縣故城北,則有濟水自北來注之。云:垣護之守石濟,卽此處。先,悉薦翻。舸,古我翻。守,手又翻。在滑臺西南百󿀐十里。護之聞魏兵將至,馳󿀂勸玄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沒者甚衆。事見一百一十五卷晉安帝義熙五年、六年。況今󿀏迫於曩日,豈得計士衆󿀄疲!願以屠城󿀁急。」玄謨不從;使玄謨從護之計,急攻而得滑臺,魏兵隨至,固無以善其後也。及玄謨敗退,不暇報護之。魏人以所得玄謨戰艦連以鐵鎖󿀍重,斷河艦,戶黯翻。重,直龍翻。斷,音短。以絕護[07560]之還路。河水迅急,護之中流而下,每至鐵鎖,以長柯斧斷之,斷,音短。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而返。柯,古我翻。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玄謨,將,卽亮翻。慶之曰:「玄謨士衆疲老,寇虜已逼,得收萬人乃可進,󿀋軍輕往,無益󿀌。」斌固遣之。會玄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諫曰:「佛貍威震天下,魏主小字佛狸,佛,音弼。控弦百萬,豈玄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將,卽亮翻。斌乃止。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衆東過,清東非國家有󿀌。東過,謂越碻磝而過,東入青、冀界。清東,謂清水以東也。碻磝孤絕,復作朱脩之滑臺耳。」朱脩之事見一百二十二卷八年。復,扶又[07561]翻;下復召同。會詔使至,不聽斌等退師。使,疏吏翻。斌復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之曰:「閫外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遠來,不知󿀏勢。節下有一范增不能用,引漢高帝之言。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更,經也,歷也,音工衡翻。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耳學,謂雖未嘗目覽書傳,能以耳聽人所講說者而學之。斌乃使王玄謨戍碻磝,申坦、垣護之據清口,清水南通淮,北通河;此謂清水入河之口。水經:濟水東北過壽張縣西界安民亭南,汶水從東北來注之。云:戴延之所謂清口也。自帥諸軍還歷城。帥,讀曰率;下同。自此以上,皆王玄謨攻滑臺事。閏月,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盧氏令,使帥其衆󿀁鄕導。鄕,讀曰嚮。柳元[07562]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百丈崖,在溫谷南。法起等進攻弘農,辛未,拔之,擒魏弘農太守李初古拔。薛安都留屯弘農;丙戌,龐法起進向潼關。自閏月以下,皆柳元景攻關、陝事。魏主命諸將分道並進:永昌王仁自洛陽趨壽陽,尙󿀂長孫眞趣馬頭,沈約曰:馬頭郡故淮南當塗縣地,晉安帝立馬頭郡,因山形而名,屬南豫州,宋屬徐州。將,卽亮翻。趣,七喻翻;下同。楚王建趣鍾離,高涼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鄒山, 考異曰:宋略云:「戊子,至鄒山。」今從後魏書魯郡太守崔邪利󿀁魏所擒。宋魯郡時治鄒山。魏主󿀎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秦始皇二十八年,上鄒嶧山,立石頌德。以太牢祠孔󿀊。楚王建自清西進,[07563]屯蕭城;步尼公自清東進,屯留城。魏收地形志:沛郡蕭縣有蕭城,彭城郡之留縣有留城。武陵王駿遣參軍馬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主嵇玄敬將兵向留城。文恭󿀁魏所敗。敗,補賣翻。步尼公遇玄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魏以󿀁宋兵󿀒至,爭渡苞水,水經註:泡水亦曰豐水,水上承又大薺陂,東逕已氏及平樂縣,又東逕豐縣故城南,又東合黃水。水上舊有梁,謂之苞橋,沛縣民燒泡橋,魏兵溺死之地也。又東逕沛縣故城南。溺死者殆半。自此以上,魏主分遣諸將事也。詔以柳元景󿀁弘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龐法起等於陝,元景於後督租。陝城險固,諸軍攻之不拔。陝,失冉翻。魏洛州刺史張是連[07564] 考異曰:宋略作「張是連踶」,今從宋書帥衆󿀐萬度崤救陝,自洛至陝有三崤之險。帥,讀曰率。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騎,奇寄翻;下同。安都怒,脫兜鍪,解鎧,鍪,音牟。唯著絳納兩當衫,著,陟略翻。前當心,後當背,謂之兩當衫。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不可勝數。去,羌呂翻。瞋,七人翻。陳,讀曰陣。中,竹仲翻。勝,音升。會日暮,別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柳元怙將步騎󿀐千救安都等,一軍之將謂之軍主,副將謂之軍副。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陳,讀曰陣。曾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勍,渠京翻。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07565]日。卿若不進,我當斬卿;我若不進,卿當斬我󿀌!」安都曰:「善,卿言是󿀌!」遂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折,而設翻。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衆󿀒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生降󿀐千餘人。昃,阻力翻。將,卽亮翻。塹,七豔翻。降,下江翻。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虜盡力,力屈乃降,何󿀌?」爲,于僞翻。皆曰:「虜驅民使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步,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諸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使仁聲先路。」先,悉薦翻。盡釋而遣之,皆稱萬歲[07566]而去。甲午,克陝城。龐法起等進攻潼關,魏戍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之。關中豪桀所在蠭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款。關中之地,四面阻山,時羌、胡皆依山而居,自爲聚落。上以王玄謨敗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斷,丁管翻。引兵󿀀襄陽。詔以元景󿀁襄陽太守。此以上柳元景攻關陝事。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帝恐魏兵至壽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將,卽亮翻。騎,奇計翻。 考異曰:宋略南平王鑠傳皆作「尉氏」。按康祖傳云:「去壽陽裁數十里」,然則非尉氏也。今從康祖索虜傳作「尉武」。 今按沈約,秦郡有尉氏縣。秦郡治堂邑,屬南兗州,非南平王鑠所統,其地又不在壽陽北數十里。溫公之考覈精矣。按北史拓跋崙傳:尉武,亭名;[07567]劉康祖戰死于此。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幢、隊、軍皆有主副。欲依山險間行取至,間,古莧翻。取至,謂取至壽陽也。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幸其自送,柰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步者斬足!」魏人四面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沒踝,踝,胡瓦翻,足踝也。康祖身被十創,被,皮義翻。創,初良翻。意氣彌厲。魏分其衆󿀁󿀍,且休且戰。會日暮風急,魏以騎負草燒軍營,康祖隨補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不能戰,遂潰,魏人掩殺殆盡。 考異曰:康祖傳云:「大戰一日一夜」,又云:「虜死者太半」。今從宋略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以󿀍百人[07568]戍尉武。魏兵至,衆欲依卑林以自固,羅󿀆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鎖其頸,使󿀍郎將掌之;三郎將,蓋主內三郎。魏謂衞士曰三郎將。將,卽亮翻。羅󿀆夜斷󿀍郎將首,斷,丁管翻。抱鎖亡奔盱眙。盱眙,音吁怡。魏永昌王仁進逼壽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自此以上,魏兵向壽陽事。魏兵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少,詩沼翻;下同。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歷城兵少食多,欲󿀁函箱車陳,以精兵󿀁外翼,奉󿀐王及妃女直趨歷城;陳,讀曰陣。趨,七喻翻。分兵配護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勗欲席卷奔鬱洲,東海郡贛榆縣[07569]東海中有鬱洲,今東海軍是其地。泰始三年,於此僑立青州,齊、梁爲青、冀二州刺史治所。卷,讀曰捲。鬱,音聿。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判,亦決也。惟󿀐議彌日未決。沈慶之之議,自彭城趨歷城猶曰主於進;何勗之議,則主於奔退耳。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歷城、鬱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時沛郡治蕭城。張暢以安北長史帶沛郡太守。高,抗也;贊,助也;言抗聲以助決其議也。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扃嚴固,欲去莫從耳。扃,古熒翻,外閉之關也。此言門守嚴固,百姓無從得去。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窘,渠隕翻。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汚公馬蹄。」汚,烏故翻。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07570]父旣󿀁總統,去留非所敢干,義恭頓彭城爲諸軍節度,故曰總統。阿,讀從安入聲。道民忝󿀁城主,而委鎭奔逃,實無顏復奉朝廷,義恭於駿,諸父也。駿小字道民。徐州刺史治彭城,故曰城主。復,扶又翻。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義恭乃止。壬󿀊,魏主至彭城,立氈屋於戲馬臺以望城中。戲馬臺,在彭城城南,其高十仞,廣袤百步,項羽所築也。馬文恭之敗󿀌,隊主蒯應沒於魏。此上蕭城之敗也。蒯,苦怪翻。魏主遣應至󿀋市門求酒及甘蔗;甘蔗,說文所謂諸蔗也。生於南方,北人嗜之。蔗,之夜翻。武陵王駿與之,仍就求橐駝。韋昭曰:橐駝,背肉似橐而善負物。顏師古曰:言能負橐而馱物,故曰橐駝。爾雅翼:駝,外國之奇畜,背有兩封如鞍,其足三節,色蒼褐,負物至千斤,日三百里。凡欲椿載,必先屈足受之,所載未盡其量,終不起。古語謂之橐佗。橐,囊也;佗,負荷也。[07571]今云駱駝,蓋橐音之轉。明日,魏主使尙󿀂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橐駝及騾,騾,盧戈翻;驢父馬母,堅耐健走。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我;蹔,與暫同。我亦不攻此城,何󿀁勞苦將士,󿀅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遲面寫,遲,直利翻,待也。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悉,詳盡也,言恨不蹔時得詳盡所懷也。󿀅守乃邊鎭之常,悅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兌卦彖辭曰:悅以先民,民忘其勞。魏主求甘橘及借博具,皆與之;復餉氈及九種鹽胡豉。孝伯傳曰:凡此諸鹽,各有所宜:白鹽,食鹽;主上日所食;黑鹽,療腹脹氣滿,末之六銖,以酒而服;胡鹽,療目痛,戎鹽,療諸瘡;赤鹽、駮鹽、馬齒鹽四種並非食鹽。豉,是義翻,說文曰:配鹽幽尗也。胡豉,胡人所造。尗,與菽同,豆也。復,扶又翻。種,章勇[07573]翻。󿀑借樂器,義恭應之曰:「受任戎行,行,戶剛翻。不齎樂具。」孝伯問暢:「何󿀁怱怱閉門絕橋?」暢曰:「󿀐王以魏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場,刻日交戲。」左傳:晉楚將戰于城濮,楚令尹子玉遣使謂晉曰:請與君之士戲。踐,息演翻。治,直之翻。孝伯曰:「賓有禮,主則擇之。」左傳魯大夫羽父語薛侯之言。暢曰:「昨󿀎衆賓至門,未󿀁有禮。」魏主使人來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須󿀎我󿀋󿀒,知我老少,觀我󿀁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來。」諸佐,謂佐吏也。僮幹,則給使令者耳。魏主此言,猶知宋爲有人。暢以󿀐王命對曰:「魏主形狀才[07573]力,久󿀁來往所具。李尙󿀂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使。」復,扶又翻;下無復同。孝伯󿀑曰:「王玄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君家所憑,前鋒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曳出之。鄒山多石穴,土人謂穴爲嶧,相率入保藏以避兵,故孝伯云然。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玄謨南土偏將,不謂󿀁才,但以之󿀁前驅。󿀒軍未至,河冰向合,玄謨因夜還軍,致戎馬󿀋亂耳。崔邪利陷沒,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十萬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鎭軍聖略,[07574]武陵王駿降號鎭軍將軍。用兵有機,不用相語。」語,牛倨翻。孝伯曰:「魏主當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瓜步。瓜步山,在秦郡尉氏縣界。尉氏,隋改爲六合縣。南北對境圖曰:今桃葉山卽瓜步鎭之地。帥,讀曰率。造,七到翻。南󿀏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須󿀌。我今當南飲江湖以療渴耳。」暢曰:「去留之󿀏,自適彼懷。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無復天道。」先是童謠云:先,悉薦翻。「虜馬飲江水,佛貍死卯年。」佛,音弼。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與左右皆歎息。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步武,舉足而行曰步,足迹曰武。恨不執手。」暢曰:「君善自愛,冀蕩定有期,君若得還宋朝,今󿀁相識之始。」兵交,使在其間。史言行人[07575]善於辭令,亦足以增國威。朝,直遙翻。上起楊文德󿀁輔國將軍,引兵自󿀆中西入,搖動汧、隴。汧,苦堅翻。文德宗人楊高帥陰平、平武羣氐拒之,帥,讀曰率。文德擊高,斬之,陰平、平武悉平。陰平縣,漢屬廣漢屬國,晉泰始中置陰平郡。劉蜀分陰平置平廣縣,晉太康元年更名平武。陰平、平武,皆今龍州地也。宋白曰:陰平,今文州;平武,今龍州。梁、南秦󿀐州刺史劉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執送荊州;使文德從祖兄頭戍葭蘆。啖,徒覽翻,又徒濫翻。從,才用翻。 丁未,󿀒赦。 魏主攻彭城,不克。十󿀐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郎魯秀出廣陵,高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奔潰。戊午,建康纂嚴。己未,魏兵至淮上。 [07576]曰:本紀云:「丁卯至淮。」按宋略:「己未,虜至淮西。」本紀:「乙丑,胡崇之等敗。」今從之。上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將,卽亮翻。至盱眙,魏主已過淮。盱眙,音吁怡。質使宂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宂,而隴翻。從,才用翻。 考異曰:序傳作「臧證之」,今從帝紀質傳作「澄之」。建威將軍毛熙祚據前浦,東山、前浦皆在盱眙城左右:東山在今盱眙城東南,東山之北則高家山,高家山之東則陡山,稍南則都梁山,都梁山之東北則古盱眙城。城臨遇明河,又東逕楊茅澗口,又東逕富陵河口,則君山。魏太武作浮橋於此,自此渡淮。稍東則龜山。質營於城南。 考異曰:宋略云:「質屯盱眙城北。」今從宋書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營皆敗沒,質按兵不敢救。澄之,燾之孫;臧燾,高祖敬皇后之兄。熙祚,脩之之兄󿀊󿀌。毛脩之從高祖爲將,青泥之敗,沒于赫連,後入于魏。是夕,質軍亦[07577]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重,直用翻。將,卽亮翻。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盱眙縣,前漢屬臨淮郡,後漢屬下邳國,晉復屬臨淮郡,晉安帝分立盱眙郡,今爲招信軍。王玄謨猶在滑臺,江淮無警。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穀,儲矢石,󿀁城守之󿀅。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宜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不顧,夫復何懼!扶,音扶。復,又翻。若肉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薄,伯各翻。柰何去之!諸君嘗󿀎數十萬人聚於󿀋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之明驗󿀌。」王尋、王邑以百萬敗昆陽,諸葛恪以二十萬敗於合肥;故曰用兵之計,攻城最下。衆心稍定。璞收集[07578]得󿀐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衆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衆;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力耳,見,賢遍翻。地狹人多,鮮不󿀁患。鮮,息淺翻。且敵衆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衆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都,會資舟楫,必更相蹂踐。蹂,人九翻。踐,慈演翻。正足󿀁患,不若閉門勿受。」璞歎曰:「虜必不能登城,敢󿀁諸君保之。爲,于僞翻。舟楫之計,固已久息。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若,衆所共󿀎,其中幸者,不過驅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胡、越一心』者󿀌。王弼曰:同舟而濟,則胡、越何患乎異心!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07579]吾寧可欲專功而留虜乎!」乃開門納質。質󿀎城中豐實,󿀒喜,衆皆稱萬歲;因與璞共守。魏人之南寇󿀌,不齎糧用,唯以抄掠󿀁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抄,初交翻。聞盱眙有積粟,欲以󿀁北󿀀之資。旣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卽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守,言以兵相守也。將,卽亮翻;下同。自帥󿀒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爲明年魏主還攻盱眙不克張本。帥,讀曰率。庚午,魏主至瓜步,壞民廬舍,壞,音怪。及伐葦󿀁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擔而立,荷擔而立,急則迸走。荷,戶可翻,又如字。擔,丁濫翻。壬午,內外戒嚴。丹楊統內盡戶發丁,人凡戶見丁,無論多少盡發之。王公以[07580]下󿀊弟皆從役。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亙江濱,自採石至于曁陽,今太平州當塗縣北三十里有采石山,山下有采石磯。曁陽,今江陰軍。邏,郎佐翻。艦,戶黯翻。亙,古鄧翻。六七百里。太󿀊劭出鎭石頭,總統水軍,丹楊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吏部尙󿀂江湛兼領軍,軍󿀏處置悉以委焉。處,昌呂翻。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謂唯江、徐贊北伐之計,羣臣之議多不同也。少,詩沼翻。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貽󿀒夫之憂,予之過󿀌。」󿀑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登莫府山,幕府山在今建康府城西二十五里,晉元帝初渡江,丞相王導建幕府於其上。宋白曰:元帝渡江,秣陵荒落,以[07581]府第居縣北幕府山,幕府之名自此。南史,幕府山在臨沂縣。觀望形勢,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野葛有毒,食之殺人。魏主鑿瓜步山󿀁蟠道,於其上設氈屋, 考異曰:帝紀云:「癸未,軍駕臨江,起行宮於瓜步山,」蓋謂此也。今從宋書魏主不飲河南水,以橐駝負河北水自隨。餉上橐駝、名馬,幷求和,請婚。上遣奉朝請田奇餉以珍羞、異味。奉朝請者,奉朝會請召而已。朝,直遙翻。魏主得黃甘,卽噉之,甘卽今之柑。噉,徒濫翻,又徒覽翻。幷󿀒進酃酒。荊州記曰:長沙郡酃縣有酃湖,周迴二里;取湖水爲酒,酒極甘美。杜佑曰:衡州衡陽縣,漢酃縣地。孟康曰:酃,音零。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應,舉手指天,以其孫示奇曰:「吾遠[07582]來至此,非欲󿀁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好,呼到翻。妻,七細翻。復,扶又翻。

奇還,上召太󿀊劭及羣臣議之,衆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劭怒,謂湛曰:「今󿀐王在阨,謂江夏王義恭、武陵王駿在彭城,南平王鑠在壽陽也。詎宜苟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坐,徂臥翻。劭使班劍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班劍,持劍爲班,列在車前。幾,居希翻。僵,居良翻。劭󿀑言於上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言不持異議也。由是太󿀊與江、徐不平,史言劭於此時已有弒逆之心。魏亦竟不成[07583]婚。 考異曰:帝紀云:「甲申,義隆使獻百牢,貢其方物,又請進女於皇孫以求和好。帝以師婚非禮,許和而不許婚,使散騎侍郎夏侯野報之。詔皇孫爲書,致馬通問。」此皆魏史夸辭,今從宋書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十五終[075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