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梁紀六起閼逄執徐,盡旃蒙大荒落,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六
普通五年春,正月,辛丑,魏主祀南郊。 月,魏以臨淮王彧都督北討諸軍,討破六韓拔陵。拔陵反見上卷上年。夏,四月,高平鎭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胡琛[08962]高平王,酋,慈秋翻。長,知兩翻。攻高平鎭以應拔陵。魏將盧祖遷擊破之,琛北走。將,卽亮翻。衞可孤攻懷朔鎭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少,詩照翻。騎,奇寄翻。伺,相吏翻。賀拔勝,字破胡。賊不敢逼。勝彧於雲中, 考異曰:勝傳云:「至朔州見彧。」按後魏地理志,雲中,舊名朔州;及改懷朔鎭爲朔州,不容更以雲中爲朔州;今但云雲中。 按魏氏初都平城,北邊列置諸鎭,孝昌以後改鎭爲州,尋卽荒廢,其地漫不可考。杜佑以爲魏都平城,於郡北三百餘里置懷朔鎭;又云:遷洛之後,於郡北三百餘里置朔州;又云:後魏初,雲中在郡北三百餘里,定襄故城北。夫其曰皆在郡北三百餘里,將是一處邪,將是三處邪?宋白曰:朔州馬邑郡,東北至故雲中二百六十里,後魏爲畿內之地,亦曾爲懷朔鎭;孝文遷洛之後,於州北三百八十[08964]里定襄故城置朔州。又曰:後魏初,雲中定襄故城是。則是朔州與後魏初雲中共一處。通鑑此後書改懷朔鎭爲朔州,更命朔州爲雲州,此卽魏志所謂雲中舊名朔州之證也。是則懷朔鎭與雲中是兩處矣。是後,李崇自崔暹白道之敗,引還雲中,後又自雲中引還平城,其退師道里先後可見,而唐之雲中郡乃魏之平城。詳而考之,歷代建置州郡,其名淆雜,難指一處爲定也。說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銳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王計矣。」彧許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鈞復遣勝出覘武川,說,式芮翻。許爲,于僞翻。復,扶又翻;下聊復同。覘,丑廉翻,又丑艷翻。武川已陷。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俱可孤所虜。五月,臨淮王彧與破六韓拔陵戰於五原,五原,卽漢五原郡地。魏收志,朔州治五原。杜佑曰:魏置朔州於懷朔鎭,在唐朔[08964]州馬邑郡北三百餘里;今榆林九原卽漢之五原郡地。蓋漢之五原,壤地甚廣,唐之豐、勝、朔三州,皆漢之五原郡地。魏收志,朔州附化郡有五原縣;彧與拔陵當戰于此。兵敗,彧坐削除官爵。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敗於白道,武川鎭北有白道谷,谷口有白道城,自城北出有高阪,謂之白道嶺。賊勢日盛。魏主引丞相、令、僕、尙、侍中、黃門於顯陽殿,問之曰:「今寇連恆、朔,逼近金陵,魏未遷洛以前,諸帝皆葬雲中之金陵。恆,戶登翻。近,其靳翻。計將安出?」吏部尙元脩義請遣重臣督軍鎭恆、朔以捍寇,帝曰:「去歲阿那瓌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鎭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尋崇此表,開鎭戶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旣往難追,聊復略論耳。然崇貴戚重望,[08965]李崇,文成皇后兄誕之子,歷方面,有時望。器識英敏,意欲遣崇行,何如?」僕射蕭寳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羣望。」崇曰:「臣以六鎭遐僻,密邇寇戎,杜佑曰:六鎭並在今馬邑、雲中、單于界。欲以慰悅彼心,豈敢導之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願更擇賢材。」帝不許。脩義,天賜之。天賜見一百三十三卷宋明帝泰始七年。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於未萌,制勝於無形。魏肅宗旣不能用,及亂生之後,曾無愧謝之言,乃更以崇罪,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詩云:「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詩桑柔之辭也。[08966]註云:見道聽之言則應答之,見誦詩、書之言則冥臥如醉,不能用善,反使我爲悖逆之行。其是之謂矣。
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司、北討都督,使,䟽吏翻。命撫軍將軍崔暹、鎭軍將軍廣陽王深皆受崇節度。深,嘉之。按魏收魏書作「廣陽王淵」,李延壽北史作「廣陽王深」,蓋避唐諱,通鑑承用之。廣陽王嘉見一百四十三卷齊東昏侯永元元年。 考異曰:魏帝紀「深」作「淵」,今從列傳及北史。 六月,以豫州刺史裴邃督征討諸軍以伐魏。 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夏、幽、涼,寇盜蜂起。二夏,夏州及東夏州也。魏收地形志,夏州治統萬,領化政、闡熙、金明、代名郡。東夏州領偏城、朔方、定陽、上郡。宋白曰:魏改統萬鎭爲東夏州,後改延州。按魏克統萬以爲鎭,太和十一年改夏州。延昌二年,置東夏州,治廣武,唐始改爲延州,治膚施。後魏太和元年,置廣武縣,後周改豐林縣,隋分豐林、金明置膚施縣,唐延州治焉。則[08968]魏東夏州治廣武,非統萬也。然魏收地形志以廣武爲太原鴈門之廣武,亦誤。皇興二年,置華州於北地,太和十一年,改爲班州,十四年爲豳州,領北地、趙興、襄樂郡。涼州領武安、臨松、建昌、番和、泉城、武興、武威、昌松、東涇、涼寧郡。夏,戶雅翻。秦州刺史李彥,政刑殘虐,在下皆怨,是月,城內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彥,殺之,推其黨莫折提帥,莫折,虜複姓。帥,所類翻。提自稱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雍,於用翻。
初,南秦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寇盜,數,所角翻。刺史博陵崔遊誘之使降,引主簿,接以辭色,使說下羣氐,誘,音酉。說,式芮翻。旣而因宴會盡收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遊聞李彥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遊,殺之,以[08968]城應提。提遣其黨卜胡襲高平,克之,殺鎭將赫連略,行臺高元榮。提尋卒,卒,子恤翻。念生自稱天,置百官,改元天建。 丁酉,魏赦。 秋,七月,甲寅,魏遣吏部尙元脩義兼尙僕射,西道行臺,帥諸將討莫折念生。帥,讀曰率。 崔暹違李崇節度,與破六韓拔陵戰于白道,敗,單騎走還。騎,奇寄翻。拔陵并力攻崇,崇力戰,不能禦,引還雲中,與之相持。廣陽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上,時掌翻。朝,直遙翻。以北邊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鎭,謂鎭將也。配以高門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高門子弟,謂其先丗與魏同起於代北者,所謂大姓九十九。復,方目翻。[08969]當時人物,忻慕之。太和中,僕射李沖用,涼州土人悉免廝役;李寳自敦煌入朝于魏,至子沖親貴,厚其鄕人,故涼土之人悉免廝役。帝鄕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丗,莫肯與之伍。本鎭驅使,但虞候、白直,杜佑曰:白直無月給。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鎭者卽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鎭人不聽浮遊在外,於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少,詩照翻。長,知兩翻。獨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乃出鎭將,轉相模習,專聚斂。或諸方姦吏,犯罪配邊,之指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08970]瓌背恩縱掠,斂,力贍翻。背,蒲妹翻。發奔命追之,十五萬衆度沙漠,不日而還。事見上卷上年。還,從宣翻,又如字。邊人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師速而疾,邊人見其不能盡敵而反,意遂輕之。尙令臣崇求改鎭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闕戍主御下失和,酈道元曰:趙武靈王旣襲胡服,自代並隂山下至高闕爲塞。山下有長城,長城之際,連山刺天。其山中斷,兩岸雙闕雲舉,望若闕焉,故有高闕之名。自闕北出荒中,闕口有城,跨山結局,謂之高闕戍。拔陵殺之,遂相帥亂,帥,讀曰率。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段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隻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復路者,還卽舊路也。相與還次雲中,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鎭尋亦[08971]如此,天下之,何易可量!」奏,不省。爲魏主思崇、深之言張本。易,以豉翻。量,音良。省,悉景翻。詔徵崔暹繫廷尉;暹以女妓、田園賂元义,卒得不坐。妓,渠綺翻。卒,子恤翻;下卒無同。 丁丑,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楊伯年攻仇鳩、河池戍,河池卽今鳳州河池縣,有河池水。仇鳩亦當與河池相近。東益州刺史魏建遣將軍伊祥等擊破之,斬首千餘級。東益州本氐王楊紹先之國,天監五年魏克武興,滅楊紹先之國,置東益州。將佐皆以城民勁勇,秦反者皆其族類,請先收其器械,建曰:「城民數經行陣,數,所角翻。行,戶剛翻。撫之足以用,急之則腹背患。」乃悉召城民慰諭之,旣而漸分其父兄弟外戍諸郡,內外相顧,卒無[08972]叛者。卒,子恤翻。建,蘭根之族兄。 魏涼州幢帥于菩提等執刺史宋穎,據州反。幢,傳江翻。帥,所類翻。菩,薄乎翻。 八月,庚寅,徐州刺史成景儁拔魏童城。童城,卽下邳僮縣城也。 魏員外散騎侍郎李苗曰:「凡食少兵精,利於戰;散,悉亶翻。騎,奇寄翻。上,時掌翻。少,詩沼翻。糧多卒衆,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兩城,謂天水及高平。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降,戶江翻。遲則人情離沮,坐待崩潰。夫飈至風舉,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天下久泰,人不曉兵,奔利不相待,逃離不相顧,難,乃旦翻。將無灋令,士非教習,不思長久之計,各有輕敵[08973]之心。如令隴東不守,汧軍敗散,汧軍,謂元志之軍也。汧在隴阪之東。將,卽亮翻。汧,口堅翻。則兩秦遂彊,兩秦,謂莫折念生及張長命等。輔危弱,國之右臂於斯廢矣。宜敕將堅壁勿戰,別命偏裨帥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麥積崖,在今秦州天水縣東百里,狀如麥積,故名。裨,賔彌翻。帥,讀曰率。則汧、隴之下,羣妖自散。」妖,於驕翻。魏以苗統軍,與別將淳于誕俱出梁、益,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陽王天生將兵下隴。甲午,都督元志與戰於隴口,隴口,隴坻之口也。志兵敗,棄衆東保岐州。魏岐州雍城。 東西部敕勒皆叛魏,附於破六韓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及廣陽王深之言。丙申,下詔:「諸州鎭軍貫貫,籍也。非有罪[08974]配隸者,皆免民。」改鎭州,以懷朔鎭朔州,更命朔州曰雲州。魏先置朔州於雲中之盛樂,以漢五原郡地爲懷朔鎭;今以懷朔爲朔州,改舊朔州爲雲州,因雲中郡而得名也。按後廣陽王深自五原拔軍向朔州,則懷朔鎭雖置於漢五原郡地,與五原別爲兩城。宋白曰:漢五原故城,在唐勝州榆林縣界,後魏孝文於唐朔州北三百八十里定襄故城置朔州。更,工衡翻。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使,撫慰六鎭。使,䟽吏翻。時六鎭已盡叛,道元不果行。先是,代人遷洛者,多選部所抑,不得仕進。先,悉薦翻。選,須絹翻。及六鎭叛,元义乃用代來人傳詔以慰悅之。廷尉評代人山偉奏記,稱义德美,叉擢偉尙千石郎。廷尉評,卽漢之廷尉平,魏、晉以來,「平」旁加「言」,今大理評事卽其職也。後漢尙書有二千石曹,魏置二千石郎。魏收官氏志:內入諸姓,[08975]土難氏後改爲山氏。 秀容人乞伏莫于聚衆攻郡,殺太守;水經註:魏立秀容護軍以統胡人,其治所去汾水六十里。地形志:永興二年置秀容郡,屬肆州。丁酉,南秀容牧萬于乞眞殺太僕卿陸延,秀容酋長爾朱榮討平之。榮,羽健之玄孫。羽健見一百一十卷晉安帝隆安二年。酋,慈秋翻。長,知兩翻。其祖代勤,嘗出獵,部民射虎,誤中其髀,代勤拔箭,不復推問,射,而亦翻。中,竹仲翻。復,扶又翻。所部莫不感悅。官至肆州刺史,賜爵梁郡公,年九十餘而卒;卒,子恤翻。新興立。新興時,畜牧尤蕃息,蕃,扶元翻。牛羊駝馬,色別羣,彌漫川谷,不可勝數。勝,音升。魏每出師,新興輒獻馬及資糧以助軍,高祖嘉之。新興老,請傳爵於榮,魏朝許[08976]之。朝,直遙翻。榮神機明決,御衆嚴整。時四方兵起,榮隂有志,散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桀,爾朱榮事始此。驍,堅堯翻。於是侯景、司馬如、賈顯度及五原段榮、太安竇泰時魏於懷朔鎭置朔州,并置太安郡。皆往依之。顯度,顯智之兄。 戊戌,莫折念生遣都督竇雙攻魏盤頭郡,盤頭郡屬東益州。五代志,興州長舉縣,魏置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建遣將軍竇念祖擊破之。 九月,戊申,成景儁拔魏睢陵。戊午,北兗州刺史趙景悅圍荊山。梁北兗州治淮隂。水經註曰:地理志,平阿縣有當塗山,淮出於荊山之左,當塗之右。魏收志,梁北徐州沛郡已吾縣有當塗山、荊山。今之懷遠軍正據荊山,以沈約志言之,皆屬馬頭郡界。五代志:鍾離郡塗山縣,古當塗也,後齊置荊山郡。裴邃帥騎千襲[08977]壽陽,帥,讀曰率。騎,奇寄翻。壬戌夜,斬關而入,克其外郭。魏揚州刺史長孫稚禦之,一日九戰,後軍蔡秀成失道不至,邃引兵還。別將擊魏淮陽,此梁所遣別將也,非裴邃所部。將,卽亮翻;下同。魏使行臺酈道元、都督河間王琛救壽陽,琛,丑林翻。安樂王鑒救淮陽。鑒,詮之。樂,音洛。詮,丑緣翻。安樂王詮事見一百四十六卷天監五年。 魏西道行臺元脩義得風疾,不能治軍。治,直之翻。壬申,魏以尙左僕射齊王蕭寳寅西道行臺都督,帥諸將討莫折念生。爲蕭寳寅以關中叛魏張本。宋穎密求救於吐谷渾王伏連籌,吐,從暾入聲。谷,音浴。伏連籌自將救涼州,于菩提棄城走,追斬之。城民趙天安等復推宋穎[08978]刺史。復,扶又翻。 河間王琛軍至西硤石,解渦陽圍,復荊山戍。青、冀州刺史王神念與戰,琛所敗。敗,補邁翻。冬,十月,戊寅,裴邃、元樹攻魏建陵城,克之,辛巳,拔曲木;「曲木」,當作「曲沭」。水經註:沭水過建陵縣故城東,又南逕陵山西,魏立大堰遏水西流,兩瀆之會,置城防之,曰曲沭戍。沭,食聿翻。掃虜將軍彭寳孫拔琅邪。 魏營州城民劉安定、就德興魏書官氏志:菟頼氏改爲就氏,西方諸姓也。執刺史李仲遵,據城反。城民王惡兒斬安定以降;德興東走,自稱燕王。降,戶江翻。燕,因肩翻。 胡琛遣其將宿勤明達寇豳、夏、北華州,魏高祖太和十五年,置東秦州於杏城,後改爲北華州,領中部、敷城,凡二郡。宿勤,虜複姓。夏,戶雅翻。華,戶化翻。魏遣都督北海王顥帥諸將討之。顥,詳之[08979]。詳得罪見一百四十五卷天監三年。帥,讀曰率。 甲申,彭寳孫拔檀丘。辛卯,裴邃拔狄城;水經註:肥水自荻丘過漢九江成德縣故城西,王莽更曰平阿;又北入芍陂。丙申,拔甓城,進屯黎漿。壬寅,魏東海太守韋敬欣以司吾城降。漢東海郡司吾縣之故城也。定遠將軍曹丗宗拔曲陽;甲辰,拔秦墟,魏守將多棄城走。水經註:洛水逕漢淮南郡曲陽故城東。應劭曰:縣在淮曲之陽。洛水又北歷秦墟,下注淮,謂之洛口。魏收志:曲陽縣屬霍州北沛郡。五代志,曲陽縣後廢入鍾離定遠縣。 魏使黃門侍郎盧同持節詣營州慰勞,就德興降而復反。詔以同幽州刺史兼尙行臺,同屢德興所敗而還。勞,力到翻。復,扶又翻。敗,補邁翻。還,從宣翻,又如字。 魏朔方胡反,圍夏州刺史源雍,夏,戶雅翻。夏州[08980]治統萬城。城中食盡,煑馬皮而食之,衆無貳心。雍欲自出求糧,留其延伯守統萬,將佐皆曰:「今四方離叛,糧盡援絕,不若父俱去。」雍泣曰:「吾丗荷國恩,當畢命此城;但無食可守,故欲往東州荷,下可翻。東州,謂東夏州也。諸君營數月之食,爲,于僞翻。若幸而得之,保全必矣。」乃帥羸弱詣東夏州運糧,帥,讀曰率。羸,倫爲翻。延伯與將佐哭而送之。雍行數日,胡帥曹阿各拔邀擊,擒之。帥,所類翻。雍潛遣人齎,敕城中努力固守。闔城憂懼,延伯諭之曰:「吾父吉凶未可知,方寸焦爛。但奉命守城,所者重,爲,于僞翻;下爲陳同。不敢以私害公。諸君幸得此心。」於是[08981]衆感其義,莫不奮勵。雍雖被擒,胡人常以民禮之,雍陳禍福,勸阿各拔降。會阿各拔卒,其弟桑生竟帥其衆隨雍降。降,戶江翻。雍行臺北海王顥,具陳諸賊可滅之狀,顥給雍兵,令其先驅。時東夏州闔境皆反,所在屯結,雍轉鬬而前,九旬之中,凡數十戰,遂平東夏州,徵稅粟以饋統萬,夏由是獲全。雍,懷之。史言源氏諸子皆有才具,而天降䘮亂,終無救魏氏之衰也。 魏廣陽王深上言:「今六鎭盡叛,高車部亦與之同,高車自阿伏至羅與窮奇分爲二部,所謂東、西部敕勒也。以此疲兵擊之,必無勝理。不若選練精兵守恆州諸要,諸要,謂要衝之地。恆,戶登翻。更[08982]後圖。」遂與李崇引兵還平城。崇謂諸將曰:「雲中者,白道之衝,以此觀之,則魏之雲中,漢之盛樂縣,唐之振武軍節度使治所,皆雲山之陽。賊之咽喉,咽,音煙。若此地不全,則并、肆危矣。當留一人鎭之,誰可者?」衆舉費穆,崇乃請穆朔州刺史。請,奏請也。時雲中已改爲雲州。「朔」當作「雲」。 賀拔度拔父及武川宇文肱糾合鄕里豪傑,共襲衞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肱,逸豆之玄孫。肱,宇文泰之父也。逸豆歸,晉康帝建元二年爲慕容皝所滅。李崇引國博士祖瑩長史;廣陽王深奏瑩詐增首級,盜沒軍資,瑩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徵還。深專總軍政。爲深內困於讒、外困於賊張本。 莫折天生進攻魏岐州,十一月,戊申,[08983]陷之,執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殺之。念生使卜胡等寇涇州,敗光祿夫薛巒於平涼東。魏置平涼郡,治鶉隂縣,有平涼城。敗,補邁翻。巒,安都之孫。宋泰始初,薛安都降魏。 丙辰,彭寳孫拔魏東莞。莞,音官。壬戌,裴邃攻壽陽之安城,魏收志,梁置新興郡,治安城縣。丙寅,馬頭、安城皆降。 高平人攻殺卜胡,共迎胡琛。 魏以黃門侍郎楊昱兼侍中,持節監北海王顥軍,以救豳州,豳州圍解。監,工銜翻。蜀賊張映龍、姜神達攻雍州,蜀賊者,蜀人之徙關中者也,乘魏亂起而爲盜,因謂之蜀賊。後爾朱天光西討,蜀賊斷路,皆其黨也。雍,於用翻。雍州刺史元脩義請援,一日一夜,移九通。都督李叔仁遲疑不赴,昱曰:「長安,關[08984]中基本,若長安不守,軍自然瓦散,留此何益?」遂與叔仁進擊之,斬神達,餘黨散走。 十月,戊寅,魏荊山降。 壬辰,魏以京兆王繼太師、將軍,都督西道諸軍以討莫折念生。 乙巳,武勇將軍李國興攻魏平靖關,辛丑,信威長史楊乾攻武陽關,壬寅,攻峴關,此義陽之三關也。峴,戶典翻。皆克之。國興進圍郢州,魏郢州刺史裴詢與蠻酋西郢州刺史田朴特相表裏以拒之。魏郢州治義陽,西郢州又當在義陽之西,蠻中也。酋,慈秋翻。圍城近百日,近,其靳翻。魏援軍至,國興引還。詢,駿之孫。裴駿見一百二十四卷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 魏汾州諸胡反;魏孝文帝太和十二年置汾州,治蒲子,領西河、吐京、五城、定陽,凡四[08985]郡。以章武王融都督,將兵討之。將,卽亮翻。 魏魏建招諭南秦諸氐,稍稍降附,遂復六郡十戍,斬韓祖香。魏以建兼尙,行臺,刺史如故,刺史,謂子建本爲東益州刺史。梁、巴、益、秦諸州皆受節度。魏置梁州於南鄭,置巴州於漢巴西郡,置益州於晉壽郡,東益州於武興郡,秦州於上邽,南秦州於仇池。 莫折念生遣兵攻涼州,城民趙天安復執刺史以應之。復,扶又翻。 是歲,侍中、太詹周捨坐免,散騎常侍錢唐朱异代掌機密,軍旅謀議,方鎭改易,朝儀詔敕皆典之。异好文義,多藝能,精力敏贍,上以是任之。爲朱异亂梁張本。散,悉亶翻。騎,奇寄翻,异,羊吏翻。好,呼到翻。朝,直遙翻。[08986]
六年春,正月,丙午,雍州刺史晉安王綱遣安北長史柳渾破魏南鄕郡;司馬董當門破魏晉城,庚戌,破馬圈、彫陽城。雍,於用翻。圈,求遠翻。 辛亥,上祀南郊,赦。 魏徐州刺史元灋僧,素附元义,义驕恣,恐禍及己,遂謀反。魏遣中舍人張文伯至彭城,灋僧謂曰:「吾欲與汝去危就安,能從我乎?」文伯曰:「我寧死文陵松柏,文陵,謂孝文帝陵。安能去忠義而從叛逆乎!」灋僧殺之。庚申,灋僧殺行臺高諒,稱帝, 考異曰:灋僧傳作「高謨」。今從魏帝紀。又魏紀云「自稱宋王」,灋僧傳及北史皆云「稱尊號」,梁書灋僧傳云「稱帝」。按灋僧立諸子爲王,必稱帝也,今從梁書。改元天啓,立諸王。魏發兵擊之,灋僧乃遣其[08987]景仲來降。降,戶江翻。 考異曰:灋僧傳云:「魏室大亂,灋僧據鎭,議欲匡復。旣而魏亂稍定,將討灋僧,灋僧懼,歸款。」按時魏亂未定。今從北史。安東長史元顯和,麗之,元麗見一百四十六卷天監五年。舉兵與灋僧戰;灋僧擒之,執其手,命使共坐,顯和不肯,曰:「與翁皆出皇家,元灋僧,陽平王熙之曾孫;熙,道武子也。元麗,小新成之孫;小新成,景穆之子。顯和,麗之子也。以族屬長幼之次,呼灋僧爲翁。一朝以地外叛,獨不畏良史乎!」灋僧猶欲慰諭之,顯和曰:「我寧死忠鬼,不能生叛臣。」乃殺之。上使散騎常侍朱异使於灋僧,以宣城太守元略都督,元略來奔見上卷四年。使,䟽吏翻。與將軍義興陳慶之、胡龍牙、成景儁等將兵應接。將,卽亮翻。 莫折天生軍於黑水,水經註:就水出南山[08988]就谷,北流與黑水合。黑水上合三泉於就水之右。三泉奇發,言歸一瀆,北流會于就水。就水又北流注于渭。兵勢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征西將軍、西道都督,帥衆五萬討之。延伯與行臺蕭寳寅軍于馬嵬。延伯素驍勇,寳寅趣之使戰,帥,讀曰率。嵬,五回翻。驍,堅堯翻。趣,讀曰促。延伯曰:「明晨公參賊勇怯。」乃選精兵數千西渡黑水,整陳向天生營;爲,于僞翻。陳,讀曰陣。寳寅軍于水東,遙繼援。延伯直抵天生營下,揚威脅之,徐引兵還。天生延伯衆少,少,詩沼翻。爭開營逐之,其衆多於延伯十倍,蹙延伯於水次,寳寅望之失色。延伯自後殿,殿,丁練翻。不與之戰,使其衆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擊。須臾,[08989]渡畢,延伯徐渡,天生之衆亦引還。寳寅喜曰:「崔君之勇,關、張不如。」關、張,謂關羽、張飛也。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寳寅舉軍繼其後。天生悉衆逆戰,延伯身先士卒,先,悉薦翻。陷其前鋒,將士盡銳競進,破之,俘斬十餘萬,追奔至隴,隴山有大隴山、小隴山。大隴山在清水縣東北,小隴山在岐州武都郡南田縣西北。五代志:「南田」作「南由」,南由,唐隴州之吳山縣卽其地。岐、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塞,悉則翻。由是諸軍不能進。寳寅破宛川,五代志:扶風郡陳倉縣,後魏曰宛川。俘其民以奴婢,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蘭根辭曰:「此縣介於彊寇,不能自立,[08990]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柰何助賊虐,翦以賤役乎!」悉求其父兄而之。 乙巳,裴邃拔魏新蔡郡,魏收志:新蔡郡治石母臺。隋廢爲縣,唐以後屬蔡州。詔侍中、領軍將軍西昌侯淵藻將衆前驅,南兗州刺史豫章王綜與諸將繼進。將,卽亮翻。癸酉,裴邃拔鄭城,水經註:潁水過愼縣故城南而東,南流逕蜩蟟郭東,俗謂之鄭城,又東南入淮。汝、潁之間,所在響應。魏河間王琛等憚邃威名,軍於城父,城父縣,漢屬沛郡,魏、晉以來屬譙郡。宋併城父爲浚儀縣,屬陳留郡,郡寄治譙郡長垣縣界。魏收志陳留郡浚儀縣註有城父城。父,音甫。累月不進,魏朝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節、齎齋庫刀以趣之。齋庫刀,千牛刀也。齎刀以趣其進,言若復逗留,將斬之也。朝,直遙翻。孝芬,挺之。琛[08991]至壽陽,欲出兵決戰。長孫稚以久雨未可出,琛不聽,引兵五萬出城擊邃。邃四甄以待之,使直閤將軍李祖憐先挑戰而僞退;甄,稽延翻。挑,徒了翻。稚、琛悉衆追之,四甄競發,魏師敗,斬首萬餘級。琛走入城,稚勒兵而殿,遂閉門自固,不敢復出。殿,丁練翻。復,扶又翻。魏安樂王鑒將兵討元灋僧,擊元略於彭城南,略敗,樂,音洛。 考異曰:魏帝紀敍元略等事便在庚申灋僧叛下,不應如此之速,今移於月末。與數十騎走入城。鑒不設,灋僧出擊,破之,鑒單騎奔。騎,奇寄翻。將軍王希耼拔魏南陽平,宋僑置陽平郡於沛郡南界,後入于魏,爲南陽平郡,以別相州之古陽平郡也,後又徙郡,寄治彭城。耼,它甘翻。執太守薛曇尙。曇尙,虎[08992]之。薛虎子事魏孝文帝,歷州鎭,有聲績。曇,徒含翻。甲戌,以灋僧司空,封始安郡公。魏以安豐王延明東道行臺,臨淮王彧都督,以擊彭城。 魏以京兆王繼太尉。月,乙未,趙景悅拔魏龍亢。龍亢縣,漢屬沛郡,晉屬譙國。魏太和十九年,置下蔡郡,龍亢屬焉。五代志:潁州潁上縣,舊置下蔡郡。晉灼曰:亢,音剛。 初,魏劉騰旣卒,騰卒見上卷四年。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衞微緩。元义亦自寬,時出遊於外,留連不返,其所親諫,义不納;太后察知之。去秋,太后對帝謂羣臣曰:「今隔絕我母,不聽往來,復何用我!復,扶又翻;下無復同。我當出家,脩道於嵩山閒居寺耳。」魏作閒居寺,見一百四十七卷天監八年。因自欲下髮;帝及羣臣[08993]叩頭泣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帝乃宿於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密謀黜义。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來顯陽之言,皆以告义;魏主常居顯陽殿,故太后欲往來。恚,於避翻。對义流涕,敍太后欲出家,憂怖之心日有數四。怖,普布翻。义殊不以疑,乃勸帝從太后所欲。於是太后數御顯陽殿,宮無復禁礙。义舉元灋僧徐州,灋僧反,太后數以言,數,所角翻。义深愧悔。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义上,而深畏憚之。會太后與帝遊洛水,雍邀宮幸其第。日晏,帝與太后至雍內室,從官皆不得入,從,才用翻。遂相與定圖义之計。於是太后謂义[08994]曰:「元郎若忠於朝廷,無反心,何故不去領軍,以餘官輔政!」去,羌呂翻。义甚懼,免冠求解領軍。乃以义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尙令、侍中、領左右。驃,匹妙翻。騎,奇寄翻。 戊戌,魏赦。 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楊鮓等攻仇池郡,以上戊戌,下三月己酉推之,「壬辰」當作「壬寅」。魏收志:仇池郡屬東益州。五代志:漢陽郡上祿縣,魏置仇池郡。行臺魏建擊破之。 月,己酉,上幸白下城,履行六軍頓所。行,下孟翻。乙丑,命豫章王綜權頓彭城,總督衆軍,并攝徐州府。己巳,以元灋僧之景隆衡州刺史,吳孫亮太平二年,分長沙西部都尉立衡陽郡,梁置衡州。按五代志:梁置衡州於南海含洭縣。景仲廣州刺史。上召灋僧及元略還建[08995]康,灋僧驅彭城吏民萬餘人南渡。 考異曰:南史云:「武官戍彭城者三千餘人,灋僧皆印額爲奴,逼將南渡。」魏書、梁書皆無此事。灋僧至建康,上寵待甚厚;元略惡其人,惡,烏路翻。與之言,未嘗笑。 魏詔京兆王繼班師。去年,魏使繼西討,今將誅其子叉,故詔使班師。 北涼州刺史錫休儒等自魏興侵魏梁州,攻直城。梁置北梁州於魏興。「涼」當作「梁」。魏收志:東梁州金城郡領直城縣。五代志:金州安康縣,蕭詧改直州。蓋因直城以名州。魏以地出金,故郡曰金城,州曰金州。錫,姓也,漢有錫光。魏梁州刺史傅豎眼遣其敬紹擊之,豎,而庾翻。休儒等敗還。 柔然王阿那瓌魏討破六韓拔陵,魏遣牒云具仁齎雜物勞賜之。爲,于僞翻。勞,力到翻;下同。阿那瓌勒衆十萬,自武川西向沃野,屢破拔陵兵。[08996]稽古錄是年書蠕蠕殺破六韓拔陵,在誅元叉之下。夏,四月,魏主復遣中舍人馮儁勞賜阿那瓌。復,扶又翻。阿那瓌部落浸彊,自稱敕連頭兵豆伐可汗。魏收曰:魏言總攬也。 魏元义雖解兵權,猶總任內外,殊不自意有廢黜之理。胡太后意猶未決,侍中穆紹勸太后速去之。紹,亮之。穆氏從魏起於代北,崇、壽、亮奕丗貴顯。去,羌呂翻。潘嬪有寵於魏主,嬪,毗賔翻。宦官張景嵩說之云,說,式芮翻。「义欲害嬪。」嬪泣訴於帝曰:「义非獨欲害妾,將不利於陛下。」帝信之,因义出宿,解义侍中。明旦,义將入宮,門者不納。辛卯,太后復臨朝攝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除义名民。
清河國郎中令韓熙上[08997]清河王懌訟冤,懌死見上卷元年。復,扶又翻。書爲,于僞翻。乞誅元义等曰:「昔趙高柄秦,令關東鼎沸;事見秦紀。今元义專魏,使四方雲擾。開逆之端,起於宋維,成禍之末,良由劉騰,宜梟首洿宮,斬骸沈族,以明其罪。」梟,堅堯翻。洿,哀都翻。沈,持林翻。太后命發劉騰之墓,露散其骨,籍沒家貲,盡殺其養。以熙中舍人。熙,麒麟之孫。韓麒麟見一百三十五卷齊武帝永明元年。初,宋維父弁常曰:「維性䟽險,必敗吾家。」李崇、郭祚、游肇亦曰:「伯緒凶䟽,宋維,字伯緒。敗,補邁翻。終傾宋氏,若得殺身,幸矣。」維阿附元义,超遷至洛州刺史,魏初,置洛州於洛陽,荊州於上洛。太和遷洛,以洛州爲司州,又置荊州於穰城,以上洛之荊州爲洛州,領上洛、上庸、[08998]魏興、始平、萇和郡。至是除名,尋賜死。义之解領軍,太后以义黨與尙彊,未可猝制,乃以侯剛代义領軍以安其意。尋出剛冀州刺史,加儀同司,未至州,黜征虜將軍,卒於家。卒,子侐翻。太后欲殺賈粲,以义黨多,恐驚動內外,乃出粲濟州刺史,濟,子禮翻。尋追殺之,籍沒其家。唯义以妹夫,未忍行誅。先是給黃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义意,先,悉薦翻。忤,五故翻。出齊州刺史;太后徵還,侍中。侍坐於太后,坐,徂臥翻。义妻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柰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憤!」太后嘿然。順,澄之。任城王雲及澄,魏宗室之賢王[08999]也。它日,太后從容謂侍臣曰:從,千容翻。「劉騰、元义昔嘗邀朕求鐵券,冀得不死,朕頼不與。」韓熙曰:「關生殺,豈繫鐵券!且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太后憮然。憮,罔甫翻。朱元晦曰:憮然,猶悵然。未幾,有告「义及弟瓜謀誘六鎭降戶反於定州,招魯陽諸蠻侵擾伊闕,伊闕在河南新城縣界,隋開皇初,改新城縣爲伊闕縣。幾,居豈翻。降,戶江翻。欲內應。」得其手,太后猶未忍殺之。羣臣固執不已,魏主亦以言,太后乃從之,賜义及弟瓜死於家,猶贈义驃騎將軍、儀同司、尙令。驃,匹妙翻。騎,奇寄翻。江陽王繼廢於家,病卒。前幽州刺史盧同坐义黨除名。去年,同爲幽州刺史。太后頗粧[09000]飾,數出遊幸,元順面諫曰:「禮,婦人夫沒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數,所角翻。去,羌呂翻。衣不文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四十而不惑。脩飾過甚,何以儀刑後丗!」太后慚而還宮,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徵,豈欲衆中辱邪!」順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恥臣之一言乎!」順與穆紹同直,順因醉入其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身十年侍中,與卿先君亟連職,亟,去吏翻,數數也。縱卿方進用,何宜相排突!」遂謝還家,詔諭久之,乃起。初,鄭羲之兄孫儼司徒胡國珍行參軍,私得幸於太后,人未之知。蕭寳寅之西討,以儼開府屬。開府有掾有屬。太后[09001]再攝政,儼請奉使還朝,使,䟽吏翻。朝,直遙翻。太后留之,拜諫議夫、中舍人,領嘗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常遣宦者隨之,儼其妻,唯得言家而已。中舍人樂安徐紇,粗有文學,粗,坐五翻。先以諂趙脩,坐徙枹罕。趙脩得罪見一百四十五卷天監二年。枹,音膚。後還,復除中舍人,諂清河王懌;懌死,出鴈門太守。還洛,復諂元义。义敗,太后以紇懌所厚,復召中舍人,復,扶又翻。紇諂鄭儼。儼以紇有智數,仗謀主;仗,直兩翻,憑也。紇以儼有內寵,傾身承接,共相表裏,勢傾內外,號徐、鄭。儼累遷至中令、車騎將軍;騎,奇寄翻。紇累遷至給黃[09002]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門下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有機辯彊力,終日治,略無休息,不以勞。治,直之翻。時有急詔,令數吏執筆,或行或臥,人別占之,占,口占也。造次俱成,造,七到翻。不失理。人必小有才也,然後能迎丗取寵以竊一時之權,朱异、徐紇是也。然無經國體,專好數,人矯恭謹,遠近輻湊附之。爲爾朱榮討徐、鄭張本。好,呼到翻。給黃門侍郎袁翻、李神軌皆領中舍人,太后所信任,時人云神軌亦得幸於太后,衆莫能明。神軌求婚於散騎常侍盧義僖,義僖不許。黃門侍郎王誦謂義僖曰:「昔人不以一女易衆男,引樂廣事,事見八十五卷晉惠帝太安二年。卿豈易[09003]之邪!」義僖曰:「所以不從者,正此耳。爲,于僞翻。從之,恐禍而速。」誦乃堅握義僖手曰:「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詩唐國風揚之水之辭也。女遂適它族。臨婚之夕,太后遣中使宣敕停之,內外惶佈,義僖夷然自若。使,䟽吏翻。怖,普布翻。神軌,崇之;義僖,度丗之孫。盧度丗見宋紀。 胡琛據高平,遣其將萬俟醜奴、宿勤明達等寇魏涇州,琛,丑林翻。將,卽亮翻。「萬」,當作「万」,音莫北翻。俟,渠之翻。万俟,虜複姓。北史曰:万俟,其先匈奴之別也。將軍盧祖遷、伊甕生討之,不克。蕭寳寅、崔延伯旣破莫折天生,引兵會祖遷等於安定,甲卒十萬,鐵馬八千,軍威甚盛。醜奴軍於安定西北七里,時以輕騎挑戰,騎,奇寄翻。挑,徒了翻。[09004]兵未交,輒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議先驅擊之。別造盾,內鎖柱,使壯士負以趨,謂之排城,置輜重於中,戰士在外,自安定北緣原北上。盾,食尹翻。重,直用翻。上,時掌翻。將戰,有賊數百騎詐持文,云是降簿,言是降人之名籍也。降,戶江翻;下同。且乞緩師。寳寅、延伯未及閱視,宿勤明達引兵自東北至,降賊自西競下,覆背擊之,「覆」,或作「腹」。延伯上馬奮擊,逐北徑抵其營。賊皆輕騎,延伯軍雜步卒,戰久疲乏,賊乘間得入排城;延伯遂敗,死近萬人,間,古莧翻。近,其靳翻。寳寅收衆,退保安定。延伯自恥其敗,乃繕甲兵,募驍勇,驍,堅堯翻;下同。復自安定西進,去[09005]賊七里結營。時賊屯安定西彭阬。復,扶又翻;下復還、復失同。壬辰,不告寳寅,獨出襲賊,破之,俄頃,平其數栅。賊軍士採掠散亂,復還擊之,魏兵敗,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萬餘人。時寇未平,復失驍將,朝野之憂恐。中,竹仲翻。卒,子恤翻。將,卽亮翻。朝,直遙翻。爲,于僞翻。於是賊勢愈盛,而羣臣自外來者,太后問之,皆言賊弱,以求悅媚,由是將帥求益兵者往往不與。帥,所類翻。 五月,夷陵烈侯裴邃卒。時邃卒于軍中。諡灋:有功安民曰烈;秉德尊業曰烈。邃深沈有思略,沈,持林翻。思,相吏翻。政寬明,將吏愛而憚之。壬,以中護軍夏侯亶督壽陽諸軍,馳驛代邃。 益州刺史臨汝侯淵猷遣其將樊文[09006]熾、蕭丗澄等將兵圍魏益州長史和安於劒,魏益州刺史邴虯遣統軍河南胡虎、崔珍寳將兵救之。文熾襲破其栅,皆擒之,使虎於城下說和安令早降,將,卽亮翻。說,式芮翻。降,戶江翻。虎遙謂安曰:「我栅失,賊所擒,觀其兵力,殊不足言。努力堅守,魏行臺、傅梁州援兵已至。」魏行臺,子建。傅梁州,豎眼。語未終,軍士以刀毆殺之。毆,烏口翻。西南道軍司淳于誕引兵救劒,文熾置栅於龍鬚山上以防路。戊辰,誕密募壯士夜登山燒其栅,梁軍望路絕,皆忷懼,忷,許拱翻。誕乘而擊之,文熾敗,僅以身免,虜丗澄等將吏十一人,斬獲萬計。魏建[09007]以丗澄購胡虎之尸,得而葬之。 魏魏昌武康伯李崇卒。魏收地形志,魏昌縣屬中山郡。諡灋:克定禍亂曰武;溫柔好樂曰康。 考異曰:魏帝紀在五月戊子。按長曆,是月乙亥朔,無戊子。今不書日。 初,帝納東昏侯寵姬吳淑媛,魏文帝置淑媛;宋明帝以淑媛爲九嬪之首,齊、梁因之。媛,于眷翻。七月而生豫章王綜,宮中多疑之。及淑湲寵衰怨望,密謂綜曰:「汝七月生兒,安得比諸皇!然汝太次弟,幸保富貴,勿泄!」與綜相抱而泣。綜由是自疑,晝則談謔如常,謔,迄却翻。夜則於靜室閉戶,披髮席藳,私於別室祭齊氏七廟。微服至曲阿拜齊太宗陵,齊無太宗,當是高宗。聞俗說割血瀝骨,滲則父,滲,所蔭翻。遂潛發東昏侯冢,并自[09008]殺一男試之,皆驗,由是常懷異志,專伺時變,伺,相吏翻。綜有勇力,能手制奔馬;輕財好士,唯留附身故衣,餘皆分施,好,呼到翻。施,式豉翻。恆致罄乏。屢上便宜,求邊任,恆,戶登翻。上,時掌翻。上未之許。常於內齋布沙於地,終日跣行,足下生胝,胝,丁尼翻,皮厚也。日能行百里。王、侯、妃、主及外人皆知其志,而上性嚴重,人莫敢言。使通問於蕭寳寅,謂之叔父。南兗州刺史,不賔客,辭訟隔簾聽之,出則垂帷於輿,惡人識其面。惡,烏路翻。及在彭城,魏安豐王延明、臨淮王彧將兵萬逼彭城,將,卽亮翻。 考異曰:南史陳慶之傳云「衆十萬」,今從梁書。勝負久未決。上慮綜敗沒,敕綜引軍還。[09009]綜恐南不復得至北邊,復,扶又翻;下路復、復取同。乃密遣人送降款於彧;魏人皆不之信,彧募人入綜軍驗其虛實,無敢行者。殿中侍御史濟隂鹿悆彧監軍,鹿,姓也。風俗通漢有巴郡太守鹿旗。濟,予禮翻。悆,羊茹翻。請行,曰:「若綜有誠心,與之盟約;如其詐,何惜一夫!」時兩敵相對,內外嚴固,悆單騎間出,騎,奇寄翻。間,古莧翻。徑趣彭城,趣,七喻翻。綜軍所執,問其來狀,悆曰:「臨淮王使我來,欲有交易耳。」時元略已南還,綜聞之,謂成景儁等曰:「我常疑元略規欲反城,規,圖也。反,孚袁翻。將驗其虛實,故遣左右略使,使,䟽吏翻;下同。入魏軍中,呼彼一人。今其人果來,可遣人詐略有疾在深[09010]室,呼至戶外,令人傳言謝之。」綜遣腹心安定梁話迎悆,密以意狀語之。意者,傳綜欲降之意。狀者,告以詭與成景儁設謀之狀。語,牛倨翻。悆薄暮入城,先引胡龍牙,龍牙曰:「元中山甚欲相,元略之南奔也,梁封爲中山王,故稱之。故遣呼卿。」曰:「安豐、臨淮,將少弱卒,將,卽亮翻。少,詩沼翻。規復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東鄙,勢在必爭,得否在天,非人所測。」龍牙曰:「當如卿言。」引成景儁,景儁與坐,謂曰:「卿不刺客邪?」悆曰:「今者奉使,欲返命本朝,朝,直遙翻。相刺之,更卜後圖。」景儁設飲食,爲,于僞翻。乃引至一所,詐令一人自室中出,元略致意曰:「我昔有以南向,有以,言有所爲也。且[09011]遣相呼,欲聞鄕;晚來疾作,不獲相。」悆曰:「早奉音旨,冒險祗赴,不得瞻,內懷反側。」遂辭退。諸將競問魏士馬多少,悆盛陳有勁兵數十萬,諸將相謂曰:「此華辭耳!」史記商君曰:貌言華也。將,卽亮翻。少,詩沼翻。悆曰:「崇朝可驗,何華之有!」鄭玄曰:崇朝,終朝也。乃遣悆還。成景儁送之戲馬臺,蘇軾曰:彭城三面阻水,樓堞之下,以沂、泗爲池,獨其南可通軍馬,而戲馬臺在焉,其廣百步,其高十仞。北望城塹,塹,七豔翻。謂曰:「險固如此,豈魏所能取!」悆曰:「攻守在人,何論險固!」悆還,於路復與梁話申固盟約。鹿悆旣得綜之誠款,知彭城之必可取,與梁將語,率多大言。蓋其中心喜躍,不能自揜於言語之間,使梁將有如臾駢、絺疵之流,必能察知其情矣。六月,庚辰,綜與梁話及淮隂苗文寵夜[09012]出,步投魏軍。 考異曰:南史綜傳:「綜夜潛與梁話、苗寵三騎開北門,涉汴河,遂奔蕭城,自稱隊主,見延明而拜。延明坐之,問其名氏,不答,曰:『殿下問人有見識者。』延明召使視之,曰:『豫章王也。』延明喜,下地執其手,答其拜,送于洛陽。」按魏書及北史鹿悆傳皆豫有盟約,魏豈得不知!又魏書蕭贊傳作「濟隂芮文寵」,北史作「濟隂苗文寵」。今從南史。及旦,齋內諸閤猶閉不開,衆莫知所以,唯城外魏軍呼曰:呼,火故翻。「汝豫章王昨夜已來,在我軍中,汝尙何!」城中求王不獲,軍遂潰。魏人入彭城,乘勝追擊,復取諸城,至宿預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將佐士卒死沒者什七八,唯陳慶之帥所部得還。史言陳慶之臨亂能整,異於諸將。帥,讀曰率。上聞之,驚駭,有司奏削綜爵土,絕屬籍,更其直姓悖氏。更,工衡翻;下更名同。未旬日,詔復[09013]屬籍,封直永新侯。吳立永新縣,宋屬安成郡。西豐侯正德自魏還,事見上卷四年。志行無悛,行,下孟翻。悛,丑緣翻。多聚亡命,夜剽掠於道,剽,匹妙翻。以輕車將軍從綜北伐,弃軍輒還。上積其前後罪惡,免官削爵,徙臨海;未至,追赦之。綜至洛陽,魏主,還就館,齊東昏侯舉哀,服斬衰年。見,賢遍翻。爲,于僞翻。衰,倉雷翻。太后以下並就館弔之,賞賜禮遇甚厚,拜司空,封高平郡公、丹楊王,更名贊。 考異曰:梁書、南史皆云改名纘。今從魏書、北史。以苗文寵、梁話皆光祿夫;封鹿悆定陶縣,除員外散騎常侍。綜長史濟陽江革、司馬范陽祖𣈶?之皆魏所虜,散,悉亶翻。騎,奇寄翻。濟,子禮翻。𣈶,居鄧翻。安豐王延[09014]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𣈶?之作欹器漏刻銘,革唾罵𣈶?之曰:「卿荷國厚恩,乃虜立銘,荷,下可翻。爲,于僞翻;下不爲同。孤負朝廷!」延明聞之,令革作寺碑、 考異曰:南史作「丈八寺碑」。今從梁書。祭彭祖文,彭城,大彭氏之墟也,故祭之。革辭不。延明將箠之,箠,止蘂翻。革厲色曰:「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幸,誓不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飯升,僅全其生而已。上密召夏侯亶還,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復進。夏,戶雅翻。復,扶又翻。 癸未,魏赦,改元孝昌。 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於五原,軍主賀拔勝募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餘級,[09015]賊稍退。深拔軍向朔州,勝常殿。殿,丁練翻。雲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鎭皆沒,唯雲中一城獨存。去年,李崇使費穆守雲中。道路阻絕,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奔爾朱榮於秀容,旣而詣闕請罪,詔原之。長流參軍于謹長流參軍,主禁防。從公府置長流參軍;小府無長流,置禁防參軍。言於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蠭起,未易專用武力勝。謹請奉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易,以豉翻。幾,居依翻。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其酋長,開示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萬餘戶南詣深降。騎,奇寄翻。酋,慈秋翻。長,知兩翻。乜,母野翻,虜姓也。將,卽亮翻。降,戶江翻。[09016]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通典作「折敦嶺」。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衆;伏兵發,拔陵敗,復得乜列河之衆而還。復,扶又翻;下輩復同。柔然頭兵可汗破破六韓拔陵,可,從刊入聲。汗,音寒。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此河謂北河也。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於廣陽王深,深帥衆赴之。帥,讀曰率。賊前後降附者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於恆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隨宜賑貸,息其亂心。」魏朝不[09017]從,朝,直遙翻。詔黃門侍郎楊昱分處之冀、定、瀛州就食。處,昌呂翻。深謂纂曰:「此輩復乞活矣。」乞活事見八十六卷晉惠帝光熙元年。按繫年圖書是年蠕蠕殺破六韓拔陵,通鑑明年書拔陵遣費律誘斬胡琛。 秋,七月,壬戌,赦。 八月,魏柔玄鎭民杜洛周聚衆反於上谷,改元眞王,攻沒郡縣,高歡、蔡儁、尉景及段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燕,因肩翻。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尙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魏之儒風振於常爽。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盧龍關在遼西肥如縣,唐改肥如爲盧龍縣。杜佑曰:盧龍塞在平州盧龍縣城西北二百里。軍都關在燕郡軍都縣。唐志曰:幽州昌平縣北十五里[09018]有軍都陘,西北三十五里有納款關,卽居庸故關,亦謂之軍都關。考之漢志,上谷郡有軍都、居庸兩縣,蓋各縣有關。凡此屯守,皆以防杜洛周。水經註,居庸關在上谷沮陽城東南六十里,軍都關在居庸山南。 冬,十月,吐谷渾遣兵擊趙天安,天安降,涼州復魏。去年,趙天安以涼州應莫折念生。復,扶又翻。降,戶江翻。平西將軍高徽奉使嚈噠,還,至枹罕。嚈,益涉翻。噠,當割翻,又宅軋翻。枹,音膚。會河州刺史元祚卒,卒,子恤翻。前刺史梁釗之景進引莫折念生兵圍其城。長史元永等推徽行州,勒兵固守;景進亦自行州。徽請兵於吐谷渾,吐谷渾救之,吐,從暾入聲。谷,音浴。景進敗走。徽,湖之孫。史述高徽與高歡同其所自出。 魏方有於西北,荊、西郢羣蠻皆反,斷鵶路,西荊治上洛,北荊治襄城,西郢[09019]治汝南眞陽縣。杜佑曰:北荊州今卽伊陽縣。三鵶鎭在今汝州魯陽縣西南十九里,名高平城,古遶角城在縣東南。又云:百里山在鄧州向城縣北,是三鵶之第一鵶;又北分嶺山北,卽三鵶之第二鵶;其第三鵶入汝州魯山縣界。斷,丁管翻。殺都督,寇掠北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種落最盛,三姓蓋皆居汝源。種,章勇翻。其餘者萬家,者千室,各稱王侯,屯據險要,道路不通。十月,壬午,魏主下詔曰:「朕將親御六師,掃蕩逋穢,今先討荊蠻,疆理南服。」時羣蠻引梁將曹義宗等圍魏荊州,此荊州治穰城。將,卽亮翻。魏都督崔暹將兵數萬救之,至魯陽,不敢進。魏更以臨淮王彧征南將軍,將兵討魯陽蠻,更,工衡翻。司空長史辛雄行臺左丞,東趣葉城。葉城時爲襄州[09020]治所,此卽漢南陽郡之葉縣城也。趣,七喻翻。葉,式涉翻。別遣征虜將軍裴衍、恆農太守京兆王羆,恆,戶登翻。 考異曰:周書羆傳,羆未嘗爲恆農太守。今從魏書。將兵一萬,自武關出通鵶路,以救荊州。衍等未至,彧軍已屯汝上,汝上,汝水之上也。州郡被蠻寇者爭來請救,彧以處分道別,不欲應之,被,皮義翻。處,昌呂翻。分,扶問翻。辛雄曰:「今裴衍未至,王士衆已集,蠻左唐突,自宋以來,豫部諸蠻率謂之蠻左,所置蠻郡謂之左郡。撓亂近畿,撓,呼高翻,擾也。王秉麾閫外,可而進,何論別道!」彧恐後有得失之責,邀雄符下。符,尙書行臺符也。下,遐稼翻。雄以羣蠻聞魏主將自出,心必震動,可乘勢破,遂符彧軍,令速赴擊。羣蠻聞之,果散走。魏主欲自出[09021]討賊,中令袁翻諫而止。辛雄自軍中上䟽曰:「凡人所以臨陳忘身,觸白刃而不憚者,一求榮名,貪重賞,畏刑罰,四避禍難,陳,讀曰陣。難,乃旦翻。非此數者,雖聖王不能使其臣,慈父不能厲其矣。明主深知其情,故賞必行,罰必信,使親䟽貴賤勇怯賢愚,聞鍾鼓之聲,旌旗之列,莫不奮激,競赴敵場,豈懕久生而樂速死哉?懕,與厭同。樂,音洛。利害懸於前,欲罷不能耳。自秦、隴逆節,蠻左亂常,已歷數載,載,子亥翻。方之師,敗多勝少,跡其所由,不明賞罰之故。三方之師,謂西討秦、隴,北禦邊鎭,南擊蠻左也。陛下雖降明詔,賞不移時,然將士之勳,歷稔不決,歷稔,猶言[09022]歷年,一年五穀一稔,故以年爲稔。亡軍之卒,晏然在家,是使節士無所勸慕,庸人無所畏懾;懾,之涉翻。進而擊賊,死交而賞賒,賒,遠也。退而逃散,身全而無罪,此其所以望敵奔沮,不肯盡力者。陛下誠能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必張,盜賊必息矣。」䟽奏,不省。省,悉景翻。曹義宗等取順陽、馬圈,圈,求遠翻。與裴衍等戰於淅陽,漢弘農郡有析縣,晉分屬順陽郡,元魏置淅陽郡,以其地在淅水之陽也。卽隋、唐南鄕、內鄕二縣之地。義宗等敗退。衍等復取順陽,進圍馬圈。洛州刺史董紹以馬圈城堅,衍等糧少,上言其必敗。未幾,義宗擊衍等,破之,復取順陽。復,扶又翻。少,詩沼翻。上,時掌翻。幾,居豈翻。魏以王羆荊州刺史。 邵[09023]陵王綸攝南徐州,在州喜怒不恆,肆行非灋。遨遊市里,問賣䱇者曰:「刺史何如?」對言:「躁虐。」綸怒,令吞䱇而死,䱇,與鱓同,音市演翻。鱓魚似蛇,今江東溝港皆有之。躁,則到翻。百姓惶駭,道路以目。道路相逢者但以目相視,而不敢言。嘗逢䘮車,奪孝服而著之,著,則略翻。匍匐號叫。號,戶刀翻;下悲號同。籤帥懼罪,密以聞。上始嚴責綸,而不能改,於是遣代。綸悖慢逾甚,帥,所類翻。悖,蒲內翻,又蒲沒翻。乃取一老翁短瘦類上者,加以袞冕,置之高坐,朝以君,自陳無罪;使就坐剝褫,坐,徂臥翻。朝,直遙翻。褫,敕豸翻。捶之於庭。作新棺,貯司馬崔會意,以轜車挽歌送葬之灋,捶,止蘂翻。貯,丁呂翻。轜,音而,䘮車也。莊子曰:紼謳所生,必於斥苦。紼謳,挽歌也。左傳,公孫夏使其徒[09024]歌虞殯。杜預註曰:虞殯,送葬歌曲。田橫之死,其徒有蒿里、薤露之歌。搜神記曰:挽歌,䘮家之樂,執紼者相和之聲。使嫗乘車悲號。嫗,威遇翻。會意不能堪,輕騎還都以聞。上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將於獄賜盡,太統流涕固諫,得免,戊,免綸官,削爵土。 魏山胡劉蠡升反,自稱天,置百官。山胡,卽汾州之稽胡。 初,敕勒酋長斛律金懷朔鎭將楊鈞軍主,行兵用匈奴灋,望塵知馬步多少,嗅地知軍遠近。酋,慈秋翻。事,知兩翻。將,卽亮翻。少,詩沼翻。嗅,許救翻。及破六韓拔陵反,金擁衆之,拔陵署金王。旣而知拔陵終無所成,乃詣雲州降,仍稍引其衆南出黃瓜堆,水經註:桑乾水與武周水合而東南流,屈逕黃瓜堆南,又東南流逕桑乾郡北。杜洛[09025]周所破,脫身爾朱榮,榮以別將。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終[09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