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唐紀十五起柔兆涒灘十月，盡彊圉作噩閏月，不滿一年。
肅宗文明武德聖宣孝皇帝中之上
至德元載冬，十月，辛巳朔，日有食之，旣。 上發順化，宋白曰：慶州，貞觀以來爲弘化郡，天寳後爲安化郡，至德爲順化郡。癸未，至彭原。 初，李林甫相，諫官言皆先白宰相，退則以所言[13418]白之；御史言須夫同署。至是，敕盡革其弊，開諫諍之塗。令宰相分直政筆、承旨，旬日而更，令宰相在政事堂，分日當筆及承上旨。更，工衡翻。懲林甫及楊國忠之專權故。 第五琦上於彭原，請以江、淮租庸市輕貨，泝江、而上至洋川，見，賢遍翻。上，時掌翻。洋川郡，洋州；本音羊，今人多讀如祥。令中王瑀陸運至扶風以助軍； 考異曰：鄴侯家傳云：「薦元載，令於鄖鄕縣置院以督運。」按載傳，是時在蘇州及洪州，未嘗在鄖鄕。今不取。上從之。尋加琦山南等五道度支使。度支使始此。宋白曰：故事，度支案，郎中判入，員外判出，侍郎總統押案而已，官銜不言專判度支。開元已後，時事多故，遂有它官來判者，乃曰度支使，或曰判度支，或曰知度支事，或曰勾當度支使，雖名稱不同，其事一也。度，徒洛翻。琦作榷鹽法，用以饒。琦變鹽法，盡榷[13419]天下鹽。就山、海、井、竈置監院，使吏出糶。舊業鹽戶併遊民願業者爲亭戶，免其雜傜。盜煮、私市者論以法。百姓除租、庸外無得橫賦，人不益稅而上用以饒。榷，古岳翻。 房琯喜賔客，喜，許記翻。好談論，好，呼到翻。多引拔知名之士，而輕鄙庸俗，人多怨之。北海太守賀蘭進明詣行在，上命琯以南海太守，兼御史夫，充嶺南節度使；南海郡，廣州。是時兵興，方鎭重任必兼臺省長官，以至外府僚佐亦帶朝銜。迄于五季，遂爲永制。其帶臺銜，自監察御史至御史大夫爲憲銜。守，手又翻。琯以攝御史夫。進明入謝，上怪之，進明因言與琯有隙，且曰：「晉用王衍公，祖尙浮虛，致中原板蕩。王衍事見晉紀。板、蕩之詩，刺周室大壞，天下無綱紀、文章之詩也。後人率引此二詩，以諭天下大亂。毛氏傳曰：板板，反也。正義曰：釋訓云，板板，僻也。邪僻卽反戾之義，故爲反也。鄭曰：蕩蕩，法度廢壞之[13420]貌。今房琯專迂闊言以立虛名，所引用皆浮華之黨，眞王衍之比！陛下用宰相，恐非社稷之福。且琯在南朝佐上皇，使陛下與諸王分領諸道節制，事見上卷。上卽位於靈武，進駐彭原，其地在關山之北。上皇在成都，其地在關山之南，故謂之南朝。仍置陛下於沙塞空虛之地，布私黨於諸道，使統權。蓋指李峴、李承式、鄧景山等。其意以上皇一得天下，則己不失富貴，此豈忠臣所乎！」上由是䟽之。 考異曰：唐曆：「上以房琯有重名，虛己以待之，禮遇加等。琯推誠謇諤，亦以天下爲己任，知無不爲。其所引進皆一時名士。其嫉惡太甚，雅有宰相望。其於彌綸天下，非所長也。後頗以直忤旨，上以名高隱忍，漸不能容矣。琯遂請兵爲元帥，許之。」今從實錄。 [13421]據考異，則上之䟽琯，非特因進明之言也。房琯上䟽，請自將兵復兩京；上許之，加持節、招討西京兼防禦蒲·漳兩關兵馬節度等使。琯請自選參佐，以御史中丞鄧景山副，戶部侍郎李揖行軍司馬，給中劉秩參謀。旣行，令兵部尙王思禮副之。琯悉以戎務委李揖、劉秩，人皆生，不閑軍旅。閑，習也。琯謂人曰：「賊曳落河雖多，安能敵我劉秩！」琯分軍：使裨將楊希文將南軍，自宜壽入；天寳元年，更盩厔縣曰宜壽，屬鳳翔郡。劉貴哲將中軍，自武功入；李光進將北軍，自奉天入。光進，光弼之弟。以賀蘭進明河南節度使。 潁王璬之至成都，見上卷。璬，公了翻。崔[13422]圓迎謁，拜於馬首，璬不之止；圓恨之。璬視兩月，吏民安之。圓奏罷璬，使內宅；京師有十宅，以處諸王未出閤者。此時在成都，亦卽行宮爲內宅。以武部侍郎李峘劒南節度使，代之。峘，胡登翻。 考異曰：肅宗實錄，明年正月甲寅，以峘爲劒南節度使。蓋峘已受上皇命，而肅宗申命之也。峘，峴之兄。上皇尋命璬與陳王珪詣上宣慰，至是，上於彭原。延王玢從上皇入蜀，追車駕不及；上皇怒，欲誅之。中王瑀救之，乃命玢亦詣上所。玢，音彬。 考異曰：明皇雜錄：「賀蘭進明之初守北海也，城卑不完，儲積於外，寇又將至，懼資其用，進明遂焚之。適有寺人至北海，求貨於進明，不獲，歸，以損軍用聞於上，遂詔罷郡守。屬延王玢從上不及，遣中使訪之，而加刑焉。會進明赴蜀，遇使，訪于路，曰：『王罪不宜及刑，願少留於路。』使者感而受約。旣至蜀，進明言於上曰：『延王，陛[13423]下之愛子也，無兵權以變其心，無郡國以驕其志，間道於豺狼，乃責其不以時至，陛下罪之，人復何望！臣恐漢武望思之築，將見於聖朝矣！』因遽馳使赦之；謂進明曰：『俾父子如初，卿之力也！』遂遣進明往靈武，道遇延王，進明馳馬，亦慰之。王望之，降車稽首而去。肅宗謂之曰：『卿解平原之圍，阻賊寇之軍，而不以讒口介意，復全我兄弟，乃社稷之臣。』因授御史大夫。」今從舊傳。 甲申，令狐潮、王福德復將步騎萬餘攻雍丘。復，扶又翻。張巡出擊，破之，斬首數千級；賊遁去。 房琯以中軍、北軍前鋒，庚，至便橋。辛丑，軍遇賊將安守忠於咸陽之陳濤斜。陳濤澤，在咸陽縣東，其路斜出，故曰陳濤斜。又宋敏求退朝錄引唐人文集曰：唐宮人墓謂之宮人斜，四仲，遣使者祭之。然則陳濤斜者，豈亦因內人所葬地而名之邪？琯效古法，用車戰，以牛車千乘，馬步夾之；賊順風鼓譟，牛皆震駭。賊縱火[13424]焚之，人畜亂，乖，繩證翻。畜，許救翻。官軍死者四萬餘人，存者數千而已。癸卯，琯自以南軍戰，敗，南軍，宜壽之軍也。楊希文、劉貴哲皆降於賊。上聞琯敗，怒。李泌之營救，爲，于僞翻。上乃宥之，待琯如初。以薛景仙關內節度副使。 敦煌王承寀至回紇牙帳，承寀使回紇見上卷九月。敦，徒門翻。回紇可汗以女妻之，妻，七細翻。遣其貴臣與承寀及僕固懷恩偕來，上於彭原。見，賢遍翻。上厚禮其使者而之，賜回紇女號毗伽公主。伽，求迦翻。 尹奇圍河間，四十餘日不下，史思明引兵會之。顏眞卿遣其將和琳將萬千人救河間，思明逆擊，擒之，遂陷河間；執李[13425]奐送洛陽，殺之。陷景城，太守李暐赴湛水死。新書作赴河死。思明使兩騎齎尺以招樂安，樂安卽時舉郡降。樂安郡，棣州。景城旣陷，樂安孤絕，卽時降賊。蓋人心危懼，城主不能守也。使其將康沒野波將先鋒攻平原，兵未至，顏眞卿知力不敵，壬寅，棄郡渡河南走。思明卽以平原兵攻清河、博平，皆陷之。清河郡，貝州。博平郡，博州。 考異曰：河洛春秋云：「蔡希德引兵攻貝州，貝州陷。攻博州，五日，城陷。」今從肅宗實錄。思明引兵圍烏承恩於信都，承恩降，親導思明入城，交兵馬、倉庫，馬千匹、兵萬人。信都郡，冀州。降，戶江翻。史言烏承恩兵力足以拒守。思明送承恩詣洛陽，祿山復其官爵。饒陽裨將束鹿張興，力舉千鈞，性復明辨；將，卽亮翻。束鹿縣，屬[13426]饒陽郡，本鹿城縣，天寳十五載更名。劉昫曰：束鹿，漢安定侯國，今縣西七里故城是也。齊、周爲安定縣，隋改曰鹿縣。明皇以安祿山反，改常山之鹿泉曰獲鹿，饒陽之鹿城曰束鹿，以厭之。復，扶又翻。賊攻饒陽，彌年不能下。饒陽受攻，事始二百十七卷天寳十四載。 考異曰：此事出河洛春秋。前云「賊攻深州，經月不下」。後云「興戰守彌年而城池轉固」。蓋前云經月者，今次攻城也；後云彌年者，并計前後之數也。及諸郡皆陷，思明并力圍之，外救俱絕，太守李系窘迫，赴火死，守，式又翻。窘，渠隕翻。城遂陷。思明擒興，立於馬前，謂曰：「將軍眞壯士，能與我共富貴乎？」興曰：「興，唐之忠臣，固無降理。今數刻之人耳，張興志在必死，自言命在晷刻。願一言而死。」思明曰：「試言之。」興曰：「主上待祿山，恩如父，羣臣莫及，不知報德，乃興兵指闕，塗炭生人。丈[13427]夫不能翦除凶逆，乃北面之臣乎！僕有短策，足下能聽之乎？足下所以從賊，求富貴耳，譬如燕巢于幕，引左傳吳季札之言。豈能久安！何如乘間取賊，間，古莧翻。轉禍福，長享富貴，不亦美乎！」思明怒，命張於木上，鋸殺之，詈不絕口，以至於死。如史所云，則河北二十四郡，惟張興可以言義士耳。賊每破一城，城中衣服、財賄、婦人皆所掠。男壯者使之負擔，擔，都濫翻。羸、病、老、幼皆以刀槊戲殺之。祿山初以卒千人授思明，使定河北，至是，河北皆下之，按史思明與郭、李相持於常山、博陵，祿山蓋屢益其兵。及郭、李入井陘，思明乃能下河北。此蓋逆黨稱其才而史不削耳。郡置防兵千，雜以胡兵鎭之；思明還博陵。尹奇[13428]將五千騎渡河，略北海，欲南取江、淮。會回紇可汗遣其臣葛邏支將兵入援，邏，郎佐翻。先以千騎奄至范陽城下，奇聞之，遽引兵。 十月，戊午，回紇至帶汗谷，新書作「呼延谷」，蓋語轉耳。汗，音寒。與郭儀軍合；辛酉，與同羅及叛胡戰於榆林河北，榆林郡，勝州，大河經其北。破之，斬首萬，捕虜一萬，河曲皆平。儀還軍洛交。洛交郡，本鄜州上郡，天寳元年更郡名。 上命崔渙宣慰江南，兼知選舉。 令狐潮帥衆萬餘營雍丘城北，帥，讀曰率。張巡邀擊，破之，賊遂走。 永王璘，幼失母，璘，郭順儀之子也，順儀早死。上所鞠養，常抱之以眠；從上皇入蜀。上皇命諸分總天下節制，[13429]事見上卷七月。諫議夫高適諫，以不可；上皇不聽。璘領四道節度都使，鎭江陵。時江、淮租賦山積於江陵，璘召募勇士數萬人，日費巨萬。璘生長深宮，不更人，襄城王瑒，有勇力，好兵，有薛鏐等之謀主，長，知兩翻。更，工衡翻。瑒，徒杏翻，又音暢。好，呼到翻。鏐，力求翻。以今天下亂，惟南方完富，璘握四道兵，封疆數千里，宜據金陵，康曰：楚威王埋金以鎭王氣，故曰金陵。保有江表，如東晉故。上聞之，敕璘覲于蜀；璘不從。江陵長史李峴辭疾赴行在，璘將稱兵，峴不欲預其禍也。上召高適與之謀。適陳江東利害，且言璘必敗之狀。十月，置淮南節度使，領廣陵等十郡，以適[13430]之；置淮南西道節度使，領汝南等五郡，以來瑱之；淮南節度使，領揚州廣陵郡、楚州山陽郡、滁州全椒郡、和州歷陽郡、壽州淮南郡、廬州合肥郡、舒州同安郡、光州弋陽郡、蘄州蘄春郡、安州安陸郡、黃州齊安郡、申州義陽郡、沔州漢陽郡，凡十三。淮南西道節度使，領蔡州汝南郡、鄭州滎陽郡、許州潁川郡、光州弋陽郡、申州義陽郡。已上皆據新書方鎭表。但義陽、弋陽已屬淮南節度，當考。使與江東節度使韋陟共圖璘。方鎭表：至德二載，置江東防禦使，治杭州。蓋謂浙江之東也。韋陟所節度者，蓋江南東道也。其巡屬兼有浙東、西及昇、宣、歙諸州。 安祿山遣兵攻潁川。城中兵少，無蓄積，太守薛愿、長史龐堅悉力拒守，繞城百里廬舍、林木皆盡。期年，救兵不至，祿山使阿史那承慶益兵攻之，晝夜死鬬十五日，城陷，執愿、堅送洛陽，祿山縛於洛濱[13431]冰上，凍殺之。 上問李泌曰：「今敵彊如此，何時可定？」對曰：「臣觀賊所獲女金帛，皆輸之范陽，輸，舂遇翻。此豈有雄據四海之志邪！邪，音耶。今獨虜將或之用，中國之人惟高尙等數人，自餘皆脅從耳。以臣料之，不過年，天下無寇矣。」上曰：「何故？」對曰：「賊之驍將，不過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眞、張忠志、阿史那承慶等數人而己。將，卽亮翻。驍，堅堯翻。過，古禾翻，又古臥翻。張忠志，卽安忠志，此時已復舊養父之姓。今若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陘，郭儀自馮翊入河東，則思明、忠志不敢離范陽、常山，守忠、乾眞不敢離長安，令，力丁翻。陘，音刑。離，力智翻。是以兩軍縶其四將，從祿山者，獨承[13432]慶耳。願敕儀勿取華隂，華，戶化翻。使兩京之道常通，陛下以所徵之兵軍於扶風，與儀、光弼互出擊之，彼救首則擊其尾，救尾則擊其首，使賊往來數千里，疲於奔命，我常以逸待勞，賊至則避其鋒，去則乘其弊，不攻城，不遏路。來春復命建寧范陽節度使，並塞北出，復，扶又翻，又音如字。使，䟽吏翻。並，步浪翻。與光弼南北掎角以取范陽，泌欲使建寧自靈、夏並豐、勝、雲、朔之塞，直擣嬀、檀，攻范陽之北；光弼自太原取恆、定，以攻范陽之南。覆其巢穴。賊退則無所，留則不獲安，然後軍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使肅宗用泌策，史思明豈能再爲關、洛之患乎！上悅。時張良娣與李輔國相表裏，皆惡泌。建寧王倓謂泌[13433]曰：「先生舉倓於上，得展臣之效，無以報德，請先生除害。」娣，大計翻。惡，烏路翻。爲，于僞翻。倓，徒甘翻。泌曰：「何？」倓以良娣言。泌曰：「此非人所言，願王姑置之，勿以先。」倓不從。 甲辰，永王璘擅引兵東巡，沿江而下，軍容甚盛，然猶未露割據之謀。吳郡太守兼江南東路采訪使李希言平牒璘，詰其擅引兵東下之意。璘，離珍翻。守，式又翻。詰，去吉翻。使，䟽吏翻。方鎭位任等夷者，平牒。璘怒，分兵遣其將渾惟明襲希言於吳郡，將，卽亮翻。吳郡，蘇州。季廣琛襲廣陵長史、淮南采訪使李成式於廣陵。琛，丑林翻。廣陵郡，揚州。長，知兩翻。璘進至當塗，希言遣其將元景曜及丹徒太守閻敬之將兵拒之，今之[13434]當塗，本漢丹楊縣地。晉分丹楊置于湖縣，成帝以江北當塗縣流人寓居于湖，乃改爲當塗縣，仍僑置淮南郡。隋廢淮南郡，以縣屬丹楊郡，唐屬宣城郡。丹徒縣帶潤州丹楊郡。唐未嘗以丹徒名郡。「徒」，當作「楊」。守，式又翻。李成式亦遣其將李承慶拒之。璘擊斬敬之以徇，景曜、承慶皆降於璘，江、淮震。高適與來瑱、韋陟會於安陸，結盟誓衆以討之。韋陟蓋赴鎭，中道聞變，遂會於安陸。降，戶江翻。瑱，它甸翻。 于闐王勝聞安祿山反，命其弟曜攝國，自將兵五千入援。闐，徒賢翻，又徒見翻。上嘉之，拜特進，兼殿中監。 令狐潮、李庭望攻雍丘，數月不下，乃置𣏌?州，築城於雍丘之北令，力丁翻。雍丘，唐初置𣏌州，貞觀元年廢。賊復置之，築城以逼雍丘。以絕其糧援。賊常數萬人，而張巡衆纔千餘，每戰輒克。河[13435]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巡先鋒使。是月，魯、東平、濟隂陷于賊。彭城郡，徐州。魯郡，兗州。東平郡，鄆州。濟，子禮翻。賊將楊朝宗帥馬步萬，將襲寧陵，斷巡後。斷，丁管翻。巡遂拔雍丘，東守寧陵以待之，帥，讀曰率。范成大北使錄：雍丘，百二十里至寧陵。始與睢陽太守許遠相。是日，楊朝宗至寧陵城西北，巡、遠與戰，晝夜數十合，破之，斬首萬餘級，流尸塞汴而下，睢，音雖。守，式又翻。塞，悉則翻。賊收兵夜遁。敕以巡河南節度副使。巡以將士有功，遣使詣虢王巨請空名告身及賜物，巨唯與折衝、果毅告身十通，不與賜物。巡移責巨，巨竟不應。使，䟽吏翻。將，卽亮翻。折，之舌翻。 是歲，置北海節度使，[13436]領北海等四郡；領青州北海郡，密州高密郡，登州東牟郡，萊州東萊郡。上黨節度使，領上黨等郡；領潞州上黨郡，澤州長平郡，沁州陽城郡。興平節度使，領上洛等四郡。領商州上洛郡，金州安康郡，岐州鳳翔郡。方鎭表止著三郡，餘一郡當考。鳳翔郡郿縣東原先有興平軍，因置爲節鎭。 吐蕃陷威戎、神威、定戎、宣威、制勝、金天、天成等軍，石堡城、百谷城、雕窠城。定戎軍在石堡城北，隔澗七里。廓州西南百四十里有洪濟橋、金天軍，其東南八十里有百谷城。河州西八十里索恭川有天成軍，西百餘里有雕窠城。皆天寳十三載置。 初，林邑王范眞龍其臣摩訶漫多伽獨所殺，盡滅范氏。據新書，此事在貞觀十九年。通鑑因其改國號環王，書之以始事。范氏自晉以來，丗有林邑，至是而滅。國人立其王頭黎之女王，女不能治國，更立頭黎之姑諸葛[13437]地，請之環王，妻以女王。更，工衡翻。妻，七細翻。
載春，正月，上皇下誥，以憲部尙李麟同平章，總行百司，命崔圓奉誥赴彭原。麟，懿祖之後。懿祖光皇帝，諱天錫，太祖之父也。麟，懿祖次子乞豆之後。 安祿山自起兵以來，目漸昏，至是不復睹物；復，扶又翻。病疽，性益躁暴，左右使令，不如意，動加箠撻，或時殺之。旣稱帝，深居禁中，將希得其面，皆因嚴莊白。莊雖貴用，亦不免箠撻，閹宦李豬兒被撻尤多，舊書曰：李豬兒，出契丹部落，十數歲事祿山，甚黠惠。祿山持刃盡去其勢，血射數升，欲死，祿山以灰火傅之，盡日而蘇。因爲閹人，遂見信用。左右人不自保。祿山嬖妾段氏，生慶恩，欲以代慶緒[13438]後。慶緒常懼死，不知所出。莊謂慶緒曰：「有不得已者，時不可失。」慶緒曰：「兄有所，敢不敬從。」謂豬兒曰：「汝前後受撻，寧有數乎！不行，死無日矣！」豬兒亦許諾。莊與慶緒夜持兵立帳外，豬兒執刀直入帳中，斫祿山腹。左右懼，不敢動。祿山捫枕旁刀，不獲，舊書曰：祿山眼無所見，牀頭常有一刀。撼帳竿，曰：「必家賊。」腸已流出數斗，遂死。掘牀下深數尺，深，式浸翻。以氈裹其尸埋之，誡宮中不得泄。乙卯旦，莊宣言於外，云祿山疾亟。立晉王慶緒太，尋卽帝位，尊祿山太上皇，然後發䘮。慶緒性昏懦，言辭無序，莊恐衆不服，不令人。慶緒[13439]日縱酒樂，懦，奴過翻，又奴亂翻。令，力丁翻。樂，音洛。兄莊，以御史夫、馮翊王，無，皆取決焉；厚加諸將官爵以悅其心。將，卽亮翻。 上從容謂李泌曰：「廣平元帥踰年，今欲命建寧專征，恐勢分。立廣平太，何如？」對曰：「臣固嘗言之矣，戎交切，須卽區處；從，千容翻。泌，毗必翻。帥，所類翻。處，昌呂翻。至於家，當俟上皇。不然，後代何以辨陛下靈武卽位之意邪！此必有人欲令臣與廣平有隙耳；臣請以語廣平，邪，音耶。語，牛倨翻。廣平亦必未敢當。」泌出，以告廣平王俶，俶曰：「此先生深知其心，欲曲成其美。」乃入，固辭，曰：「陛下猶未奉晨昏，俶，昌六翻。謂人子晨省昏定之禮。臣[13440]何心敢當儲副！願俟上皇還宮，臣之幸。」上賞慰之。還，從宣翻，又音如字。李輔國本飛龍兒，凡廐、牧、五坊、禁苑給使者，皆謂之小兒。李輔國以閹奴爲閑廐小兒。粗閑計，給太宮，上委信之。輔國外恭謹寡言而內狡險，張良娣有寵，隂附會之，與相表裏。建寧王倓數於上前詆訐人罪惡，粗，坐五翻。娣，大計翻。倓，徒甘翻。數，所角翻。訐，居謁翻。人譖之於上曰：「倓恨不得元帥，不用倓爲元帥，見上卷上年九月。謀害廣平王。」上怒，賜倓死。 考異曰：鄴侯家傳曰：「肅宗自馬嵬北行，至同官縣，食於土豪李謙家。張良娣稱腹痛不能乘馬，併小女寄謙家而去。上卽位，使人迎之。迎者或有它說，建寧聞而數以爲言。」舊傳曰：「倓屢言良娣頗專恣，與護國連結內外，欲傾動皇嗣。」未知孰是。實錄、新舊本紀皆無倓死年月。列傳云：「倓死，明年冬，廣平王復兩京。」然則倓死在[13441]至德元載也。按鄴侯家傳：「上從容言曰：『廣平爲元帥經年，今欲命建寧爲元帥。』」則是至德二載倓猶在也。又云：「代宗使自彭原迎倓䘮。」故置於此。 「護國」，當作「輔國」。於是廣平王俶及李泌皆內懼。俶謀去輔國及良娣，泌曰：「不可，王不建寧之禍乎？」俶曰：「竊先生憂之。」去，羌呂翻。爲，于僞翻。 考異曰：鄴侯家傳曰：「先公在內院未起，輔國體肥重，因近牀語，遂以身壓先公。先公素服氣，乃閉氣良久而去。」按泌方爲上所厚，恐輔國亦不敢擅殺。今不取。泌曰：「泌與主上有約矣。謂上許泌，以賊平任行高志。見上卷上年九月。俟平京師，則去還山，庶免於患。」俶曰：「先生去，則俶愈危矣。」泌曰：「王但盡人之孝。良娣婦人，王委曲順之，亦何能！」吾觀代宗所以卒免張后之禍者，用李泌之言也。 上謂泌曰：「今郭儀、李光弼已宰相，若克兩京，平四[13442]海，則無官以賞之，柰何？」對曰：「古者官以任能，爵以酬功。、魏以來，雖以郡縣治民，治，直之翻。然有功則錫以茅土，傳之孫，至于周、隋皆然。唐初，未得關東，故封爵皆設虛名，其食實封者，給繒布而已。唐制，食實封者，凡一戶則以一丁之歲調給之。貞觀中，太宗欲復古制，臣議論不同而止。見一百九十五卷貞觀十三年。由是賞功者多以官。夫以官賞功有害，非才則廢，權重則難制。是以功臣居官者，皆不孫之遠圖，務乘一時之權以邀利，無所不。曏使祿山有百里之國，則亦惜之以傳孫，不反矣。今之計，俟天下旣平，莫若䟽爵土以賞功臣，則[13443]雖國，不過百里，可比今之郡，豈難制哉！於人臣乃萬丗之利。」上曰：「善！」夫音扶。過，古禾翻。 考異曰：鄴侯家傳曰：「泌旣與上論封爵之事，因曰：『若臣者，受賞與它人異。』上曰：『何故？』公曰：『臣絕粒無家，祿位與茅土皆非所要。爲陛下帷幄運籌，收京師後，但枕天子膝睡一覺，使有司奏客星犯帝座，一動天文，足矣。』上大笑。及南幸扶風，每頓，皆令先公領元帥兵先發，清行宮，收管鑰，奏報，然後上至。至保定郡，先公於本院寐，上來入院，不令人驚，登牀，捧先公首置於膝上，久方覺。上曰：『天子膝已枕睡了，剋復效在何時，還朕可也。』欲起謝恩，持之不許。對曰：『當如郡名，必保定矣。』」此近戲謔，今不取。 上聞安西、北庭及拔汗那、食諸國兵至涼、鄯，甲，幸保定。保定郡，本涇州安定郡，去載更郡名。鄯，音善，又時戰翻。 丙寅，劒南兵賈秀等五千人謀反，將軍席元慶、臨邛太守柳奕討誅之。臨邛郡，邛州。邛，渠容翻。守，式又翻。 [13444]河西兵馬使蓋庭倫蓋，古盍翻。與武威九姓商胡安門物等殺節度使周泌，使，䟽吏翻。泌，毗必翻。聚衆六萬。武威城之中，城有七，武威郡，涼州，治姑臧，舊城匈奴所築，南北七里，東西三里。張氏據河西，又增築四城，箱各千步，並舊城爲五。餘二城未知誰所築也。胡據其五，城堅守。支度判官崔稱與中使劉日新以城兵攻之，旬有七日，平之。 史思明自博陵，蔡希德自太行，高秀巖自同，牛廷介自范陽，引兵共十萬，寇太原。行，戶剛翻。博陵郡，定州。蔡希德自上黨下太行道也。高秀巖爲賊守大同，自此趨太原。牛廷介自幽州，與史思明等合。李光弼麾下精兵皆赴朔方，餘團練烏合之衆不滿萬人。思明以太原指掌可取，旣得之，當遂長驅取朔方、河、[13445]隴。太原諸將皆懼，議脩城以待之，光弼曰：「太原城周四十里，太原都城，左汾右晉，潛丘在中，長四千三百二十一步，廣二千一百二十二步，周萬五千一百五十三步。宮城在都城西北，周二千五百二十步。汾東曰東城，貞觀十一年長史李勣所築。兩城之間曰中城，武后築。以合東城。周四十里者，止言都城耳。賊垂至而興役，是未敵先自困。」乃帥士卒及民於城外鑿壕以自固。作墼數十萬，帥，讀曰率。墼，古歷翻，範土爲之。衆莫知所用；及賊攻城於外，光弼用之增壘於內，壞輒補之。思明使人取攻具於山東，以胡兵千衞送之，至廣陽，廣陽，漢上艾縣，後漢改石艾縣，天寳元年更名，屬太原府。井陘關在其東，葦澤關在其東北，皆通山東之道。別將慕容溢、張奉璋邀擊，盡殺之。思明圍太原，月餘不下，乃選驍[13446]銳遊兵，戒之曰：「我攻其北則汝潛趣其南，攻東則趣西，有隙則乘之。」趣，七喻翻。而光弼軍令嚴整，雖寇所不至，警邏未嘗少懈，賊不得入。光弼購募軍中，苟有技，皆取之，隨能使之，人盡其用，得安邊軍錢工，善穿地道。安邊軍在蔚州興唐縣。蔚州有銅冶，有錢官，故有錢工，時得其三人也。賊於城下仰而侮詈，光弼遣人從地道中曳其足而入，臨城斬之。自是賊行皆視地。賊梯衝、土山以攻城，光弼地道以迎之，近城輒陷。近，其靳翻。賊初逼城急，光弼作礮，飛巨石，一發輒斃十餘人。賊死者什，乃退營於數十步外，退營於礮所不能及之地。礮，匹貌翻。圍守益固。光弼[13447]遣人詐與賊約，刻日出降，賊喜，不。光弼使穿地道周賊營中，搘之以木。搘，章移翻，拄也。至期，光弼勒兵在城上，遣裨將將數千人出，如降狀，賊皆屬目。屬，之欲翻。俄而營中地陷，死者千餘人，賊衆驚亂，官軍鼓譟乘之，俘斬萬計。會安祿山死，慶緒使思明守范陽，留蔡希德等圍太原。 慶緒以尹奇汴州刺史、河南節度使。甲戌，奇以、檀及同羅、奚兵十萬趣睢陽。歸，當作嬀，嬀州也。唐人雜史多有作歸、檀者，蓋誤。趣，七喻翻。睢，音雖。許遠告急于張巡，巡自寧陵引兵入睢陽。自寧陵東至睢陽四十五里。巡有兵千人，與遠兵合六千八百人。賊悉衆逼城，巡督勵將[13448]士，晝夜苦戰，或一日至十合；凡十六日，擒賊將六十餘人，殺士卒萬餘，衆氣自倍。遠謂巡曰：「遠懦，不習兵，將，卽亮翻。懦，奴過翻，又奴亂翻。公智勇兼濟；遠請公守，公請遠戰。」自是之後，遠但調軍糧；爲，于僞翻。調，徒釣翻。脩戰具，居中應接而已，戰鬬等畫一出於巡。賊遂夜遁。 郭儀以河東居兩京之間，得河東則兩京可圖。河東郡，蒲州。自河東進兵攻取潼關，則兩京之路中斷，然後可圖也。時賊將崔乾祐守河東，丁丑，儀潛遣人入河東，與唐官陷賊者謀，俟官軍至，內應。 初，平盧節度使劉正臣自范陽敗，事見上卷上年。安東都護王玄志鴆殺之。祿山以其黨徐道[13449]平盧節度使，玄志復與平盧將侯希逸襲殺之；復，扶又翻。遣兵馬使董秦將兵以葦筏渡海，與將田神功擊平原、樂安，下之。防河招討使李銑承制以秦平原太守。筏，音伐。秦將，卽亮翻，又音如字。守，式又翻。 月，戊，上至鳳翔。 郭儀自洛交引兵趣河東，宋白曰：鄜州洛交郡，漢上郡雕隂之地，後魏爲東秦州，又改爲北華州，廢帝改爲鄜州，取鄜畤爲名；隋自杏城移治五交城；天寳改洛交郡，治洛交縣，取洛水之交也。趣，七喻翻。分兵取馮翊。馮翊郡，同州。兼取蒲、同，則跨據河東、西，以圖關、陝，可以制賊。己丑夜，河東司戶韓旻等翻河東城迎官軍，新志：戶曹司戶參軍事，掌戶籍計帳、道路過所、蠲符、雜傜、逋負、良賤、芻稾、逆旅、婚姻、田訟、旌別孝悌。殺賊近千人。近，其靳翻。崔乾祐踰城得免，發城北兵攻城，且[13450]拒官軍，儀擊破之。乾祐走，儀追擊之，斬首四千級，捕虜五千人。乾祐至安邑，安邑縣，時屬解州。安邑人開門納之，半入，閉門擊之，盡殪。殪，一計翻。乾祐未入，自白逕嶺亡去。白逕嶺，在解縣東。遂平河東。 上至鳳翔旬日，隴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皆會，江、淮庸調亦至洋川、中。江、淮庸、調，泝漢而上梁、洋。調，徒弔翻。上自散關通表成都，信使駱驛。往來不絕曰駱驛。使，䟽吏翻。長安人聞車駕至，從賊中自拔而來者日夜不絕。西師憩息旣定，憩，去例翻。李泌請遣安西及西域之衆，如前策並塞東北，自、檀南取范陽。上曰：「今衆已集，庸調亦至，當乘兵鋒擣其腹心，而更引兵東[13451]北數千里，先取范陽，不亦迂乎？」對曰：「今以此衆直取兩京，必得之。然賊必再彊，我必困，非久安之策。」上曰：「何？」對曰：「今所恃者，皆西北守塞及諸胡之兵，性耐寒而畏暑，若乘其新至之銳，攻祿山已老之師，其勢必克。兩京春氣已深，賊收其餘衆，遁巢穴，關東地熱，官軍必困而思，不可留。賊休兵秣馬，伺官軍之去，必復南來，然則征戰之勢未有涯。伺，相吏翻。復，扶又翻。後果如泌所料。不若先用之於寒鄕，除其巢穴，則賊無所，根本永絕矣。」上曰：「朕切於晨昏之戀，言急於復兩京，迎上皇。不能待此決矣。」言決不能從泌之策也。 關內節度使王思禮[13452]軍武功，兵馬使郭英乂軍東原，王難得軍西原。此卽武功之東原、西原也，蜀諸葛亮駐師之地。使，䟽吏翻。丁酉，安守忠等寇武功，郭英乂戰不利，矢貫其頤而走；王難得望之不救，亦走；思禮退軍扶風。賊遊兵至和關，去鳳翔五十里，鳳翔駭，戒嚴。 李光弼將敢死士出擊蔡希德，破之，斬首七萬餘級；希德遁去。將，卽亮翻，又音如字。 安慶緒以史思明范陽節度使，兼領恆陽軍，封嬀川王；唐會要：恆陽軍置於恆州郭下。恆，戶登翻。嬀，居爲翻。以牛廷介領安陽軍；時慶緒分兵屯鄴郡安陽縣，因所屯之地而曰安陽軍。張忠志常山太守兼團練使，鎭井陘口；餘各令舊任，募兵以禦官軍。守，式又翻。陘，音刑。令，[13453]力丁翻。先是安祿山得兩京，珍貨悉輸范陽。思明擁彊兵，據富資，益驕橫，先，悉薦翻。橫，戶孟翻。浸不用慶緒之命；慶緒不能制。爲思明殺慶緒張本。 戊戌，永王璘敗死，璘，離珍翻。 考異曰：新舊紀、傳、實錄、唐曆皆不見璘敗時在何處，唯云「璘進至當塗」。若在當塗，不應登城望見瓜步、揚子。李白永王東巡歌云：「龍盤虎踞帝王州，帝子金陵訪古丘。」又云：「初從雲夢開朱邸，更取金陵作小山。」如此，似已據金陵。但於諸書別無所見，疑未敢質。 余詳考下文，璘所登以望瓜步、揚子者，蓋登丹楊郡城也。璘自當塗進兵，擊斬丹楊太守閻敬之，遂據丹楊城，然後可以望見揚子及瓜步江津之兵。及其敗也，自丹楊奔晉陵以趣鄱陽。其道里節次可驗。其黨薛鏐皆伏誅。時李成式與河北招討判官李銑合兵討璘，銑兵數千，軍于揚；揚子，本爲鎭，屬江都縣，高宗廢鎭置揚子縣，卽今眞州治所。成式使判官裴茂新書作「裴荗」。將兵千，[13454]軍于瓜步，廣張旗幟，列于江津。璘與其瑒登城望之，始有懼色。季廣琛召諸將謂曰：「吾屬從王至此，天命未集，人謀已隳，不如及兵鋒未交，早圖去就。死於鋒鏑，永逆臣矣。」諸將皆然之；於是廣琛以麾下奔廣陵，渾惟明奔江寧，是年以丹楊之江寧縣置昇州江寧郡。馮季康奔白沙。今眞州治所，唐之白沙鎭也，時屬廣陵郡。璘憂懼，不知所出。其夕，江北之軍多列炬火，光照水中，一皆兩，璘軍以火應之。璘以官軍已濟江，遽挈家屬與麾下潛遁；及明，不濟者，乃復入城收兵，具舟楫而去。復，扶又翻。成式將趙侃等濟江至新豐，新書曰「新豐陵」。考其地在晉陵界，蓋南朝山陵之名。璘[13455]使瑒及其將高仙琦將兵擊之；侃等逆戰，射瑒中肩，射，而亦翻。中，竹仲翻。璘兵遂潰。璘與仙琦收餘衆，南奔鄱陽，鄱陽郡，饒州。收庫物甲兵，欲南奔嶺表，江西采訪使皇甫侁江西，江南西道也。史從簡便曰江西。侁，所臻翻。遣兵追討，擒之，潛殺之於傳舍；傳，張戀翻。瑒亦死於亂兵。侁使人送璘家屬還蜀，上曰：「侁旣生得吾弟，何不送之於蜀而擅殺之邪！」遂廢侁不用。 庚，郭儀遣其旰及兵馬使李韶光、將王祚濟河擊潼關，破之， 考異曰：實錄：「三月，朔方節度使郭子儀大破賊於潼關。」汾陽家傳云：「正月二十八日，使宗子懷文潛募郭俊、苟文俊入河東，搆忠義，與大軍約期以翻城。公乃進軍出洛交，分兵收馮翊。二月十一日，郭俊等伺大軍將至，中夜舉火，剋斬幽、檀勁卒千人，崔乾祐尋[13456]縋而免。乾祐先置兵於城北廢府，遂以三千兵攻城，自領馬步五千伏於關城中。公使旰及僕固懷恩等先擊之，賊大破，遽焚橋，我軍蹈之而滅。乾祐棄關城，尋白涇嶺而逸，遂收河東郡。」舊子儀傳曰：「二年三月，子儀大破賊於潼關，崔乾祐退保蒲津。時永樂尉趙復、河東司戶韓旻、司士徐炅、宗子李藏鋒等陷賊，在蒲州，四人密謀，伺王師至則爲內應。及子儀攻蒲州，趙復等斬賊守陴者，開門納子儀。乾祐與麾下數千人北走安邑，百姓僞降，乾祐兵入將半，下懸門擊之。乾祐未入，遂得脫身東走。子儀遂收陝郡永豐倉。自是潼、陝之間無復寇鈔。」唐曆云：「子儀收蒲州，又襲下潼關。」按潼關在河東、馮翊之南，若未破河東、馮翊，安能先取潼關！又實錄云：「三月，取河東，」而下復載二月戊戌以後事，與舊傳皆誤也。今從汾陽家傳及唐曆。斬首五百級。安慶緒遣兵救潼關，郭旰等敗，死者萬餘人。李韶光、王祚戰死，僕固懷恩抱馬首浮渡渭水，退保河東。 考異曰：汾陽家傳云：「僞關西節度安守忠帥兵至。二十九日，公使僕固懷恩、[13457]王仲昇陳於永豐倉南。及暮，百戰，斬一萬級。李韶光、王祚決戰而死。」唐曆：「子儀襲下潼關及同州，盛兵潼關以守之。賊將李歸仁來救，子儀戰，大敗，死者萬餘衆，退守河東。歸仁遂攻陷同州，刺史蕭賁死之，盡屠城中。」舊僕固懷恩傳云：「懷恩退至渭水，無舟楫，抱馬以渡，存者僅半，奔歸河東。」按子儀不得馮翊則西路不通，後奉詔赴鳳翔，歷馮翊而去，則馮翊不陷也。潼關者，兩京往來之路，賊所必爭也，子儀若不敗，則何以棄潼關而不守！今參取衆書可信者存之。 月，辛酉，以左相韋素左僕射，中侍郎、同平章裴冕右僕射，並罷政。初，楊國忠惡憲部尙苗晉卿，惡，烏路翻。安祿山之反，請出晉卿陝郡太守，兼陝、弘農防禦使。兼二郡防禦。晉卿固辭老病，上皇不悅，使之致仕。及長安失守，晉卿潛竄山谷；上至鳳翔，手敕徵之左相，軍國[13458]務悉咨之。 上皇思張九齡之先，謂識祿山有反相也。事見二百十四卷開元二十二年。之流涕，爲，于僞翻。遣中使至曲江祭之，張九齡，韶州曲江人。使，䟽吏翻。宋白曰：曲江縣，以湞水屈曲爲名。厚恤其家。 尹奇復引兵攻睢陽。復，扶又翻。張巡謂將士曰：「吾受國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諸君捐軀命，膏草野，膏，居號翻。而賞不酬勳，以虢王巨靳告身，不與賜物，恐將士怨望而不力戰，故先以此言慰撫之。以此痛心耳。」將士皆激勵請奮。巡遂椎牛，饗士卒，盡軍出戰。賊望兵少，笑之。巡執旗，帥諸將直衝賊陳，少，始紹翻。帥，讀曰率。陳，讀曰陣。賊乃潰，斬將十餘人，殺士卒千餘人，逐之數十里。明日，賊合軍至城下，巡出戰，晝夜數十[13459]合，屢摧其鋒，而賊攻圍不輟。 辛未，安守忠將騎萬寇河東，郭儀擊走之，斬首八千級，捕虜五千人。將，卽亮翻，又音如字。騎，奇寄翻。 夏，四月，顏眞卿自荊、襄北詣鳳翔，眞卿棄平原，渡河欲赴行在，而陜、洛爲賊所梗，故南奔荊、襄，然後自荊、襄取上津路，北詣鳳翔。上以憲部尙。憲部，刑部。尙，辰羊翻。 上以郭儀司空、天下兵馬副元帥，帥，所類翻。 考異曰：唐曆：「四月，子儀爲司空。尋以廣平王爲元帥，子儀爲副元帥。」按鄴侯家傳，廣平在靈武已爲元帥。唐曆誤也。使將兵赴鳳翔。將，卽亮翻，又音如字。庚寅，李仁以鐵騎五千邀之於原北，三原，本漢池陽地，後魏置三原縣。儀使其將僕固懷恩、王仲昇、渾釋之、李若幽 考異曰：汾陽家傳作「桑如珪」，今從舊傳。伏兵擊之於白渠留運橋，殺略盡，[13460]仁游水而逸。白渠，漢白公所開，因名。若幽，神通之玄孫。淮安王神通，隋義寧初起兵應高祖。儀與王思禮軍合於西渭橋，進屯潏西。唐都長安，跨渭爲三橋：東曰東渭橋，中曰中渭橋，西曰西渭橋。程大昌曰：秦、漢、唐架渭者凡三橋：在咸陽西十里名便橋，漢武帝造；在咸陽東南二十二里者名中渭橋，秦始皇造；在萬年縣東南四十里者爲東渭橋，不知始於何丗。水經註：潏水出杜陵之樊川，過漢長安城西，而北注于渭。潏，音決。安守忠、李仁軍於京城西清渠。程大昌雍錄有漢唐要地參出圖：唐京城西有漕渠，南出豐水，逕延平、金光二門，至京城西北角，屈而東流，逕漢故長安城南，至芳林園西，又屈而北流，入渭。清渠在漕渠之東，直秦之故杜南城稍東，卽香積寺北。相守七日，官軍不進。五月，癸丑，守忠僞退，儀悉師逐之。賊以驍騎九千長蛇陳，陳，讀曰陣。官軍擊之，首尾兩翼，夾擊官軍，[13461]官軍潰。判官韓液、監軍孫知古皆賊所擒，軍資器械盡棄之。儀退保武功，監，古銜翻。 考異曰：汾陽家傳曰：「賊帥安守忠、李歸仁領八萬兵，屯於昆明池西，五月三日，陳於清渠之側。公大破之，追奔十餘里，斬首二萬級。六日，救兵至，又陣于清渠，我師敗績。以冒暑毒，師人多病，遂收兵赴鳳翔。」今從舊傳。中外戒嚴。是時府庫無蓄積，朝廷以官爵賞功，諸將出征，皆給空名告身，自開府、特進、列卿、將軍，下至中郎、郎將，聽臨注名。其後聽以信牒授人官爵，有至異姓王者。信牒者，未有告身，先給牒以爲信也。諸軍但以職任相統攝，不復計官爵高下。及清渠之敗，復以官爵收散卒。恐其潰散，畏罪而歸賊，復以官爵收之。復，扶又翻。由是官爵輕而貨重，將軍告身[13462]一通，纔易一醉。凡應募入軍者，一切衣金紫，至有朝士僮僕衣金紫，稱官，而執賤役者。衣，於旣翻。名器之濫，至是而極焉。 房琯性高簡，時國家多難，難，乃旦翻。而琯多稱病不朝謁，朝，直遙翻。不以職意，日與庶劉秩、諫議夫李揖，高談釋、老，或聽門客董庭蘭鼓琴，庭蘭以是招權利。御史奏庭蘭贓賄，丁巳，罷琯太少師。房琯旣敗師而不思補過，罷之爲散官，猶輕典也。以諫議夫張鎬中侍郎、同平章。上常使僧數百人道場於內，晨夜誦佛。鎬諫曰：「帝王當脩德以弭亂安人，未聞飯僧可致太平！」上然之。飯，扶晚翻。 庚甲，上皇追册上[13463]母楊妃元獻皇后。妃，隋納言士達之曾孫，景雲初，入東宮爲良媛，實生上。 山南東道節度使魯炅守南陽，賊將武令珣、田承嗣相繼攻之。城中食盡，一鼠直錢數百，餓死者相枕藉。枕，職任翻。上遣宦官將軍曹日昇往宣慰，以宦官而爲將軍，故謂之宦官將軍。圍急，不得入。日昇請單騎入致命，襄陽太守魏仲犀不許。會顏眞卿自河北至，是年夏四月，顏眞卿已自荊、襄北詣靈武。曹日昇之至襄陽，蓋在四月之前。曰：「曹將軍不顧萬死以致帝命，何沮之！借使不達，不過亡一使者；達，則一城之心固矣。」日昇與十騎偕往，賊畏其銳，不敢逼。城中自謂望絕，及日昇，喜。日昇復之至襄陽取糧，復，扶又翻。以千[13464]人運糧而入，賊不能遏。炅在圍中凡周歲，去年五月賊圍南陽，至是周歲。晝夜苦戰，力竭不能支，壬戌夜，開城帥餘兵數千突圍而出，奔襄陽。承嗣追之，轉戰日，不能克而還。帥，讀曰率。還，音旋，又如字。時賊欲南侵江、，頼炅扼其衝要，南夏得全。夏，戶雅翻。 司空郭儀詣闕請自貶；以清渠之敗也。甲，以儀左僕射。 尹奇益兵圍睢陽益急，張巡於城中夜鳴鼓嚴隊，若將出擊者；賊聞之，達旦儆。旣明，巡乃寢兵絕鼓。賊以飛樓瞰城中，無所，遂解甲休息。巡與將軍南霽雲、南，姓也。周有南仲，魯有大夫南遺。郎將雷萬春等十餘將各將五十騎開門突出，直衝賊營，[13465]至奇麾下，營中亂，斬賊將五十餘人，殺士卒五千餘人。巡欲射奇而不識，乃剡蒿矢，射，而亦翻；下雲射同。剡，以冉翻，削也。中者喜，中，竹仲翻。謂巡矢盡，走白奇，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之，䘮其左目，幾獲之。䘮，息浪翻。幾，居使翻。奇乃收軍退還。 六月，田乾眞圍安邑。會陝郡賊將楊務欽密謀國，河東太守馬承光以兵應之，務欽殺城中諸將不同己者，翻城來降。乾眞解安邑，遁去。 將軍王去榮以私怨殺本縣令，當死。王去榮，富平人。上以其善用礮，壬辰，敕免死，以白衣於陝郡效力。時陝郡新復，介居兩京之間，賊所必攻也。上欲免去榮之死而收其力用，而不計其隳國法也。 考異曰：實錄云：「於河東承天軍效力。」據[13466]賈至集，陝郡也。今從之。中舍人賈至不卽行下，下，遐嫁翻；下上下同。上表，以：「去榮無狀，殺本縣之君。易曰：『臣弒其君，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易坤卦文言之辭。若縱去榮，可謂生漸矣。議者謂陝郡初復，非其人不可守。然則它無去榮者，何以亦能堅守乎？陛下若以礮石一能卽免殊死，今諸軍技藝絕倫者，技，渠綺翻。其徒寔繁。必恃其能，所在犯上，復何以止之！復，扶又翻。若止捨去榮而誅其餘者，則是法令不一而誘人觸罪。誘，音酉。今惜一去榮之材而不殺，必殺十如去榮之材者，不亦其益多乎！夫去榮，逆亂之人，焉有逆於此[13467]而順於彼，亂於富平而治於陝郡，悖於縣君而不悖於君歟！夫，音扶。去榮，縣民也。縣令，則其君也。大君，謂天子。治，直吏翻。悖，蒲妹翻，又蒲沒翻。伏惟明主全其遠者、者，則禍亂不日而定矣。」上下其，令百官議之。下，戶嫁翻。太太師韋素等議，以：「法者天地典，帝王猶不敢擅殺，是臣下之權過於人主。過，古禾翻，又古臥翻。去榮旣殺人不死，則軍中凡有技能者，亦自謂無憂，所在暴橫。技，渠綺翻。橫，戶孟翻。郡縣者，不亦難乎！陛下天下主，愛無親䟽，得一去榮而失萬姓，何利之有！於律，殺本縣令，列於十惡。唐初，房玄齡依隋定律，有十惡之條：一曰謀反，二曰謀大逆，三曰謀叛，四曰謀惡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13468]曰不義，十曰內亂。犯十惡者，不得依議請之例。其不義之條，註曰：謂殺本屬府主、刺史、縣令，見受業師，吏卒殺本部五品已上官長，及聞夫䘮匿不舉哀，若作樂、釋服從吉及改嫁。而陛下寬之，王法不行，人倫道屈，臣等奉詔，不知所從。夫國以法理，軍以法勝；有恩無威，慈母不能使其。陛下厚養戰士而每戰少利，豈非無法邪！夫，音扶。少，始紹翻。邪，音耶。今陝郡雖要，不急於法。有法則海內無憂不克，況陝郡乎！無法則陝郡亦不可守，得之何益！而去榮末技，陝郡不以之存亡；王法有無，國家乃之輕重。此臣等所以區區願陛下守貞觀之法。」上竟捨之。陝，失冉翻。觀，古玩翻。至，曾之。賈曾見二百十卷先天元年。 南充土豪何滔作亂，執本[13469]郡防禦使楊齊魯；南充郡，果州。劒南節度使盧元裕發兵討平之。使，䟽吏翻。 秋，七月，河南節度使賀蘭進明克高密、琅邪，殺賊萬餘人。邪，音耶。 戊申夜，蜀郡兵郭千仞等反，六軍兵馬使陳玄禮、劒南節度使李峘討誅之。峘，胡登翻。 壬，尹奇復徵兵數萬，攻睢陽。先是，許遠於城中積糧至六萬石，睢，音雖。復，扶又翻。先，悉薦翻。虢王巨以其半給濮陽、濟隂郡，濮，博木翻。濟，子禮翻。遠固爭之，不能得；旣而濟隂得糧，遂以城叛，而睢陽城至是食盡。將士人廩米日一合，「廩」，當作「稟」，音筆錦翻，給也。合，音閤。十龠爲合。雜以紙、樹皮食，而賊糧運通，兵敗復徵。復，扶又翻。睢陽將士死不[13470]加益，諸軍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飢病不堪鬬，遂賊所圍，張巡乃脩守具以拒之。賊雲梯，勢如半虹，杜佑曰：以大木爲牀，下置六輪，上立雙牙，牙有檢梯，節長丈二尺，有四桄，桄相去四尺，勢微回遞互相檢，飛於雲間以窺城中。有上城梯，首冠雙轆轤，枕城而上，謂之飛雲梯。置精卒百於其上，推之臨城，推，吐雷翻。欲令騰入。巡豫於城鑿穴，候梯將至，於一穴中出木，末置鐵鉤，鉤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進，一穴中出一木，木末置鐵籠，盛火焚之，其梯中折，盛，時征翻。折，而設翻。梯上卒盡燒死。賊以鉤車鉤城上棚閣，棚閣者，於城上架木爲棚，跳出城外四五尺許，上有屋宇，以蔽風雨，戰士居之，以臨禦外敵，今人謂之敵樓。鉤之所[13471]及，莫不崩陷。巡以木，末置連鎖，鎖末置鐶，搨其鉤頭，鐶，蘇果翻。搨，吐盍翻。以革車拔之入城，截其鉤頭而縱車令去。賊造木驢攻城，巡鎔金汁灌之，應投銷鑠。賊於城西北隅以土囊積柴磴道，磴，都鄧翻。欲登城。巡不與爭利，每夜，潛以松明、乾藁投之於中，松明者，松枯而油存，可燎之以爲明。乾，音干。積十餘日，賊不之覺，因出軍戰，使人順風持火焚之，賊不能救，經十餘日，火方滅。巡之所，皆應機立辦，賊服其智，不敢復攻。遂於城外穿重壕，立木栅以守巡，復，扶又翻。重，直龍翻。巡亦於內作壕以拒之。 丁巳，賊將安武臣攻陝郡，楊務欽戰死，賊遂[13472]屠陝。以孤城介居彊寇之間，外無救援，宜其受屠。 崔渙在江南選補，冒濫者衆，八月，罷渙餘杭太守、杭州，餘杭郡。隋於餘杭縣置杭州，後自餘杭移治錢唐，後又移治柳浦，今州城是也。餘杭，漢古縣也。寰宇記曰：禹捨舟登陸於此，因名餘杭。江東采訪防禦使。 以張鎬兼河南節度、采訪等使，代賀蘭進明。 靈昌太守許叔冀賊所圍，救兵不至，拔衆奔彭城。 考異曰：實錄云：「拔其衆南投睢陽郡。」按張中丞傳云：「許叔冀在譙郡。」蓋叔冀欲投睢陽，爲賊所圍，遂投彭城、譙郡耳。今從新紀。 睢陽士卒死之餘，纔六百人，張巡、許遠分城而守之，巡守東北，遠守西南，與士卒同食紙，不復下城。賊士攻城者，巡以逆順說之，往往棄賊來降，巡死戰，前後百餘人。復，扶又翻。[13473]說，式芮翻。爲，于僞翻。是時，許叔冀在譙郡，尙衡在彭城，賀蘭進明在臨淮，漢武帝置臨淮郡，後漢明帝更名下邳，其疆域廣矣。梁於漢徐縣地置高平郡，隋開皇十八年，廢郡爲徐城縣，屬泗州下邳郡，時泗州治宿預也。武后長安四年，割徐城南界兩鄕，於沙熟、淮口置臨淮縣。開元二十三年，移泗州治臨淮；天寳元年，更爲臨淮郡。皆擁兵不救。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霽雲將十騎犯圍而出，告急於臨淮。霽雲出城，賊衆數萬遮之，霽雲直衝其衆，左右馳射，賊衆披靡，披，普彼翻。止亡兩騎。旣至臨淮，進明，進明曰：「今日睢陽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霽雲曰：「睢陽若陷，霽雲請以死謝夫。且睢陽旣拔，卽及臨淮，譬如皮毛相依，安得不救！」進明愛霽雲勇壯，不聽其語，強留[13474]之，彊，其兩翻。具食與樂，延霽雲坐。霽雲慷慨，泣且語曰：「霽雲來，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食，且不下咽。咽，烏前翻，喉也。夫坐擁彊兵，觀睢陽陷沒，曾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乎！」因齧落一指以示進明， 考異曰：韓愈書張中丞傳後云：「因拔所佩刀斷一指，血淋漓，以示賀蘭。一座大驚，皆感激，爲雲泣下。」按柳宗元霽雲碑云：「自噬其指曰：『噉此足矣。』」今從舊傳。曰：「霽雲旣不能達主將之意，請留一指以示信報。」座中往往泣下。爲，于僞翻。
霽雲察進明終無出師意，遂去。至寧陵，與城使廉坦同將步騎千人，張巡自寧陵入睢陽，蓋使廉坦守寧陵城。城使，巡所署置也。將，卽亮翻。使，䟽吏翻。閏月，戊申夜，冒圍，且戰且行，至城下，戰，壞[13475]賊營，壞，音怪。死之外，僅得千人入城。城中將吏知無救，皆慟哭。賊知援絕，圍之益急。初，房琯相，惡賀蘭進明，事見去載十月。惡，烏路翻。以河南節度使，以許叔冀進明都知兵馬使，俱兼御史夫。叔冀自恃麾下精銳，且官與進明等，不受其節制。故進明不敢分兵，非惟疾巡、遠功名，亦懼叔冀所襲。史言房琯以私憾進明，用許叔冀以制其肘腋，使不敢出兵救巡、遠。然以進明之才，借使出兵，亦未必能制勝。 戊辰，上勞饗諸將，勞，力到翻。遣攻長安，謂郭議曰：「之濟否，在此行！」對曰：「此行不捷，臣必死之！」 考異曰：汾陽家傳：「閏八月二十三日，肅宗授代宗鉞，俾誅元惡，詔公爲副元帥。二十三日，出鳳翔。」實錄：「九月，丁亥，元帥領兵十五萬辭出。」又云：「戊子，回[13476]紇葉護至扶風。」蓋郭子儀以閏月二十三日先行屯扶風，九月十二日廣平乃發也。 辛未，御史夫崔光遠破賊於駱谷。光遠行軍司馬王伯倫、判官李椿將千人攻中渭橋，殺賊守橋者千人，乘勝至苑門。長安苑門也。賊有先屯武功者聞之，奔，遇於苑北，合戰，殺伯倫，擒椿送洛陽。然自是賊不復屯武功矣。復，扶又翻；下同。 賊屢攻上黨，常節度使程千里所敗。敗，補邁翻。蔡希德復引兵圍上黨。上黨郡，潞州。爲程千里被擒張本。
資治通鑑卷第百一十九終[1347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