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士朝散󿀒夫右諫議󿀒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百戶賜紫金魚袋臣司馬光奉敕編集

後學天台胡󿀍省音註

晉紀󿀍十󿀍起居維大淵獻，盡上章困敦，凡二年。

安皇帝丙

隆安󿀍年春，正月，辛酉，󿀒赦。　戊辰，燕昌黎尹留忠謀反，誅；󿀏連尙󿀂令東陽公根、尙󿀂段成，皆坐死；遣中衞將軍衞雙就誅忠弟志於凡城。以衞將軍平原[06671]西元󿀁司徒、尙󿀂令。　庚午，魏主珪北巡，分命󿀒將軍常山王遵等󿀍軍從東道出長川，長川在禦夷鎭西北，大漠之東垂也。下所謂西道、中道，蓋絕漠分爲三路。鎭北將軍高涼王樂眞等七軍從西道出牛川，珪自將󿀒軍從中道出駮髯水以襲高車。將，卽亮翻。駮，北角翻。髯，而占翻。　壬午，燕右將軍張眞、城門校尉和翰坐謀反，誅。　癸未，燕󿀒赦，改元長樂。樂，音洛。燕主盛每十日一自決獄，不加拷掠，多得其情。拷，音考。掠，音亮。史言慕容盛以聰察殺身。　武威王烏孤徙治樂都，治，直之翻。樂，音洛。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鎭安夷，安夷縣，漢屬金城郡，晉分屬西平郡。廣武公傉檀鎭西平，西平治樂都縣，唐鄯州之湟水縣也。傉，奴沃翻。叔父素渥鎭湟[06672]河，若留鎭澆河，從弟替引鎭嶺南，嶺南，卽洪池嶺之南。洛回鎭廉川，從叔吐若留鎭浩亹；從，才用翻。浩亹在樂都之東，隋、唐併入湟水縣。浩，音誥；亹，音門。夷、夏俊傑，夏，戶雅翻。隨才授任，內居顯位，外典郡縣，咸得其宜。烏孤謂羣臣曰：「隴右、河西，本數郡之地，漢時河西置武威、張掖、酒泉四郡；隴右置隴西、金城二郡。遭亂，分裂至十餘國，呂氏、乞伏氏、段氏最強，今欲取之，󿀍者何先？」楊統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終當服從。乞伏與禿髮氏，皆鮮卑也。段氏󿀂生，無能󿀁患，且結好於我，攻之不義。好，呼到翻。呂光衰耄，嗣󿀊微弱，謂光以子紹爲嗣也。纂、弘雖有才而內相猜忌，若使浩亹、廉川乘虛迭出，彼必疲於奔命，不過󿀐年，兵勞民困，[06673]則姑臧可圖󿀌。姑臧，呂光所都。姑臧舉，則󿀐寇不待攻而服矣。」烏孤曰：「善！」　󿀐月，丁亥朔，魏軍󿀒破高車󿀍十餘部，獲七萬餘口，馬󿀍十餘萬匹，牛羊百四十餘萬頭。衞王儀別將󿀍萬騎絕漠千餘里，將，卽亮翻。破其七部，獲󿀐萬餘口，馬五萬餘匹，牛羊󿀐萬餘頭。高車諸部󿀒震。　林邑王范達陷日南、九眞，遂寇交趾，太守杜瑗擊破之。瑗，于眷翻。　庚戌，魏征虜將軍庾岳破張超於勃海，斬之。張超據南皮，見上卷上年。　段業卽涼王位，改元天璽；是爲北涼。璽，斯氏翻。以沮渠蒙遜󿀁尙󿀂左丞，沮，子余翻。梁中庸󿀁右丞。　魏主珪󿀒獵於牛川之南，以高車人󿀁圍，周七[06674]百餘里；因驅其禽獸，南抵平城，使高車築鹿苑，廣數十里。廣，古曠翻。󿀍月，己未，珪還平城。甲󿀊，珪分尙󿀂󿀍十六曹及外署，凡置󿀍百六十曹，令八部󿀒夫主之。八部大夫，恐當作「八部大人」。魏王珪天興元年，置八部大人於皇城，四方、四維一面置一人，以擬八座，謂之八國，各有屬官，常侍、待詔直左右，出入王命。吏部尙󿀂崔宏通署󿀍十六曹，如令、僕統󿀏。置五經博士，增國󿀊太學生員合󿀍千人。珪問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對曰：「莫若󿀂籍。」珪曰：「󿀂籍凡有幾何，如何可集？」對曰：「自󿀂契以來，世有滋益，以至于今，不可勝計。苟人主所好，何憂不集。」珪從之，命郡縣󿀒索󿀂籍，悉送平城。魏主[06675]珪之崇文如此，而魏之儒風及平涼州之後始振，蓋代北以右武爲俗，雖其君尙文，未能回也。嗚呼！平涼之後，儒風雖振，而北人胡服，至孝文遷洛之時，未盡改也。用夏變夷之難如是夫！勝，音升。好，呼到翻。索，昔客翻。　初，秦王登之弟廣帥衆󿀍千依南燕王德，德以󿀁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帥，讀曰率。冠，古玩翻。乞活堡，晉惠帝時諸賊保聚之地。處，昌呂翻。會熒惑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復，扶又翻。廣乃自稱秦王，擊南燕北地王鍾，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德徙滑臺，事見上卷上年。土無十城，衆不過一萬，鍾旣敗，附德者多去德而附廣。德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衆討廣，斬之。帥，讀曰率；下同。燕主寶之至黎陽󿀌，事見上卷上年。魯陽王和長史李辯勸和納之，和不從。辯懼，故潛引晉軍至管城，[06676]事亦見上卷上年。欲因德出戰而作亂。旣而德不出，辯愈不自安。及德討苻廣，辯復勸和反，復，扶又翻；下可復同。和不從，辯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降，下江翻。魏行臺尙󿀂和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騎，奇寄翻。旣至，辯悔之，閉門拒守。跋使尙󿀂郎鄧暉說之，鄧暉，魏之鄴臺尙書郎也。說，輸芮翻。辯乃開門內跋，跋悉收德宮人府庫。德遣兵擊跋，跋逆擊，破之，󿀑破德將桂陽王鎭，將，卽亮翻。俘獲千餘人。陳、潁之民多附於魏。陳、潁，陳郡、潁川也。南燕右衞將軍慕容雲斬李辯，帥將士家屬󿀐萬餘口出滑臺赴德。帥，讀曰率。德欲攻滑臺，韓範曰：「嚮󿀌魏󿀁客，吾󿀁主人；今󿀌吾󿀁客，魏󿀁主人。人心[06677]危懼，不可復戰，復，扶又翻。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微韓範之言，德若進攻滑臺，必至喪敗，固不待慕容超之時也。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項羽都彭城，故云然。可攻而據之。」北地王鍾等皆勸德攻滑臺。尙󿀂潘聰曰：「滑臺四通八達之地，滑臺當河津之要，魏自北渡河而南向晉，從清水入河，秦沿渭順河而下，皆湊於滑臺。又其城旁無山陵可依，車騎、舟師皆可以騁，故謂之四通八達之地。北有魏，南有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彭城土曠人稀，平夷無嶮，且晉之舊鎭，未易可取。易，以豉翻。󿀑密邇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戰者，吳之所長，我之所短󿀌。青州沃野󿀐千里，精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所築，嶷，魚力翻。[06678]地形阻峻，足󿀁帝王之都。󿀍齊英傑，思得明主以立功於世久矣。辟閭渾昔󿀁燕臣，孝武太元十九年，辟閭渾爲慕容農所破，遂臣於燕。今宜遣辯士馳說於前，󿀒兵繼踵於後，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兼弱攻昧，取亂侮亡，自三代之時仲虺已有是言，夫子定書，弗之删也。後人泥古，專言王者之師，以仁義行之，若宋襄公可以爲鑒矣。說，輸芮翻。旣得其地，然後閉關養銳，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關中、河內󿀌。」用荀彧說魏武之言。伺，相吏翻。德猶豫未決。沙門竺朗素善占候，竺，朗之俗姓。德使牙門蘇撫問之，朗曰：「敬覽󿀍策，潘尙󿀂之議，興邦之言󿀌。且今歲之初，彗星起奎、婁，掃虛、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魯，虛、危󿀁齊。晉天文志：奎、婁、胃，魯、徐州。虛、危，[06679]齊、青州。彗，祥歲翻，又旋芮翻，又徐醉翻。宜先取兗州，巡撫琅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撫󿀑密問以年世，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一紀，世則及󿀊。」其後燕亡於義熙六年，歲在上章閹茂。上章，庚也；閹茂，戌也。撫還報德，德乃引師而南，兗州北鄙諸郡縣皆降之。降，戶江翻；下同。德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無得虜掠。百姓󿀒悅，牛酒屬路。屬，之欲翻。　丙󿀊，魏主珪遣建義將軍庾眞、越騎校尉奚斤擊庫狄、宥連、侯莫陳󿀍部，皆破之，其後庫狄、侯莫陳二姓皆貴顯，而宥連之種微矣。追奔至󿀒峨谷，置戍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己卯，追尊帝所生母陳夫人󿀁德皇太后。　夏，四月，鮮卑疊掘河內帥戶五千[06680]降于西秦。西秦王乾󿀀以河內󿀁疊掘都統，以宗女妻之。疊掘亦鮮卑一種也；河內其名。掘，其月翻。妻，七細翻。　甲午，燕󿀒赦。　會稽王道󿀊有疾，會，工外翻。且無日不醉。世󿀊元顯知朝望去之，乃諷朝廷解道󿀊司徒、揚州刺史。朝，直遙翻；下同。乙未，以元顯󿀁揚州刺史。道󿀊醒而後知之，󿀒怒，無如之何。元顯以廬江太守會稽張法順󿀁謀主，會，工外翻。多引樹親黨，朝貴皆畏󿀏之。爲元顯、張法順俱被誅張本。　燕散騎常侍餘超、左將軍高和等坐謀反，誅。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涼太󿀊紹、太原公纂將兵伐北涼，河西四郡，張掖在北，故號北涼。將，卽亮翻。北涼王業求救於武威王烏孤，烏孤遣驃騎󿀒將軍利[06681]鹿孤及楊軌救之。驃，匹妙翻。騎，奇寄翻。業將戰，沮渠蒙遜諫曰：「楊軌恃鮮卑之強，有窺窬之志，禿髮，本鮮卑種也。沮，子余翻。紹、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敵󿀌。今不戰則有泰山之安，戰則有累卵之危。」業從之，按兵不戰。紹、纂引兵󿀀。六月，烏孤以利鹿孤󿀁涼州牧，鎭西平，召車騎󿀒將軍傉檀入󿀉府國󿀏。傉，奴沃翻。　會稽世󿀊元顯自以少年，不欲頓居重任；少，詩照翻。戊󿀊，以琅邪王德文󿀁司徒。　魏前河間太守盧溥帥其部曲數千家就食漁陽，遂據有數郡。秋，七月，己未，燕主盛遣使拜溥幽州刺史。爲下魏黜張袞、襲禽盧溥張本。帥，讀曰率。使，疏吏翻。　辛酉，燕主盛下詔曰：「法例[06682]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贖，戰國時，魏文侯師李悝撰次諸國法，著法經。以爲王者之政，莫急盜賊，盜賊須劾捕，故著網、捕二篇。其輕狡、越城、博戲、假借、不廉、淫侈、踰制，以爲雜律一篇。又以其律具其加減。故所著六篇，皆罪名之制也。漢蕭何條益事律興、廏、戶三篇，合爲九篇。魏陳羣等采漢律，制新律十八篇。集罪例爲刑名，冠於律首。盜律有劫略、恐猲、和賣買人，科有持質，皆非盜事，分以爲劫略律。賊律有欺謾、詐僞、踰封、矯制，囚律有詐僞、生死，令丙有詐自復免，事類衆多，分爲詐律。賊律有賊伐樹木，殺傷人畜產及諸亡印，金布律有毀傷、亡失縣官財物，分爲毀亡律。囚律有告劾、傳覆，廏律有告反、逮受，科有登聞道辭，分爲告劾律。囚律有繫囚、鞠獄、斷獄之法，興律有上獄之事，科有考事、報讞，宜別爲篇，分爲繫訊斷獄律。盜律有受所監、受財枉法，雜律有假借、不廉，令乙有呵人受錢，科有使者驗賂，其事相類，分爲請賕律。盜律有勃辱、強賊，興律有擅興傜役，具律有出賣，科有擅作脩舍事，分爲興擅律。興律有乏傜、稽留，賊律有儲峙不辦，廏律有乏軍、乏興及舊典有奉法不謹、不承用詔書，漢氏施行，不宜復以[06683]爲法，別爲之留律。秦世舊有廏置、乘傳、副車、食廚，後漢但設騎置，無車馬，而律猶著其文，則爲虛設，故除廏律，取其可用合科者爲郵驛令。告劾律上言變事、令以驚事告急與興律烽燧及科令者，以爲驚事律。盜律有還贓畀主，金布律有罰贖入責、以呈黃金爲價，科有平庸坐贓事，以爲償贓律。律之初制，無免坐之文，張湯、趙禹始作監臨部主見知故縱之例，其見知而故不舉劾，以贖論；其不見、不知者不坐，科條免坐繁多，宜總爲免例，以省科文，故更定以爲免坐律。晉初賈充定法，就漢九章增十一篇，改舊律爲刑名法例，辨囚律爲告劾、繫訊、斷獄，分盜律爲請賕、詐僞、水火、毀亡，因事類爲衞禁、違制，撰周官爲諸侯律，合二十篇。孔穎達曰：古之贖罪皆用銅，漢始改用黃金，但少其斤兩，令與金相敵。漢及後魏，贖罪皆用黃金，後魏以金難得，合金一兩，收絹十匹。今律乃復依古贖銅。此不足以懲惡而利於王府，甚無謂󿀌。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贖，勿復輸金帛。」復，扶又翻。　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連乞都卒。南川，地名。宣，諡也。　[06684]秦齊公崇、鎭東將軍楊佛嵩寇洛陽，河南太守隴西辛恭靖嬰城固守。雍州刺史楊佺期遣使求救於魏常山王遵，雍，於用翻。使，疏吏翻；下同。魏主珪以散騎侍郎西河張濟󿀁遵從󿀏中郎以報之。佺期問於濟曰：「魏之伐中山，戎士幾何？」濟曰：「四十餘萬。」事見一百八卷孝武太元二十一年。佺期曰：「以魏之強，󿀋羌不足滅󿀌。且晉之與魏，本󿀁一家，謂猗盧救劉琨時也。今旣結好，好，呼到翻。義無所隱。此間兵弱糧寡，洛陽之救，恃魏而已。若其保全，必有厚報；若其不守，與其使羌得之，不若使魏得之。」若楊佺期者，豈可使之扞禦封疆哉！濟還報。八月，珪遣太尉穆崇將六萬騎往救之。　燕[06685]遼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內，燕遼西郡治令支。恐燕主盛疑之，累徵不赴。以其家在龍城，未敢顯叛，陰召魏兵，許以郡降魏；降，戶江翻；下同。遣使馳詣龍城，廣張寇勢。盛曰：「此必詐󿀌。」召使者詰問，詰，去吉翻。果無󿀏實。盛盡滅朗族；丁酉，遣輔國將軍李旱討之。　初，魏奮武將軍張袞以才謀󿀁魏主珪所信重，委以腹心。珪問中州士人於袞，袞薦盧溥及崔逞，珪皆用之。珪圍中山久未下，軍食乏，見一百九卷隆安元年。問計於羣臣，逞󿀁御史中丞，對曰：「桑椹可以佐糧；飛鴞食椹而改音，詩人所稱󿀌。」珪雖用其言，聽民以椹當租，然以逞󿀁侮慢，心銜[06686]之。詩：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椹，懷我好音。註云：鴞，惡聲之鳥也。鴞恆惡鳴，今食桑椹，故改其鳴，歸就我以善音。珪本北人而入中原，故銜逞以爲侮慢。秦人寇襄陽，雍州刺史郗恢以󿀂求救於魏常山王遵曰：「賢兄虎步中原。」珪以恢無君臣之禮，命袞及逞󿀁復󿀂，必貶其主。袞、逞謂帝󿀁貴主。珪怒曰：「命汝貶之而謂之『貴主』，何如『賢兄』󿀌！」逞之降魏󿀌，見一百九卷隆安元年。以天下方亂，恐無復遺種，種，章勇翻。使其妻張氏與四󿀊留冀州，逞獨與幼󿀊賾詣平城，賾，士革翻。所留妻󿀊遂奔南燕。珪幷以是責逞，賜逞死。盧溥受燕爵命，侵掠魏郡縣，殺魏幽州刺史封沓干。珪謂袞所舉皆非其人，黜袞󿀁尙󿀂令史。袞乃[06687]闔門不通人󿀏，惟手校經籍，歲餘而終。燕主寶之敗󿀌，中󿀂令、民部尙󿀂封懿降於魏。珪以懿󿀁給󿀏黃門侍郎、都坐󿀒官。魏官有三都大官：都坐大官、外都大官、內都大都。坐，徂臥翻。珪問懿以燕氏舊󿀏，懿應對疏慢，亦坐廢於家。珪蓋自疑，以爲衣冠之士慢之也。　武威王禿髮烏孤醉，走馬󿀄脅而卒，遺令立長君。長，知兩翻。國人立其弟利鹿孤，諡烏孤曰武王，廟號烈祖。利鹿孤󿀒赦，徙治西平。　南燕王德遣使說幽州刺史辟閭渾，欲下之；晉氏南渡，僑立幽、冀、青、幷四州於江北；秦圍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是其證也。孝武太元之季，復取齊地，徙幽、冀二州於齊，是後鎭齊者，率領青、冀二州刺史。渾領幽州刺史，蓋自北而南，未純爲晉臣，使領幽州而鎭廣固也。說，輸芮翻。渾不從；德[06688]遣北地王鍾帥步騎󿀐萬擊之。帥，讀曰率。德進據琅邪，徐、兗之民󿀀附者十餘萬。德自琅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兗州刺史，鎭梁父。父，音甫。進攻莒城，守將任安委城走。德以潘聰󿀁徐州刺史，鎭莒城。莒縣，前漢屬城陽國，後漢屬琅邪，晉分屬東莞郡。將，卽亮翻。任，音壬。蘭汗之亂，燕吏部尙󿀂封孚南奔辟閭渾，渾表󿀁勃海太守；及德至，孚出降，降，戶江翻；下同。德󿀒喜曰：「孤得青州不󿀁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機密。北地王鍾傳檄青州諸郡，諭以禍福。辟閭渾徙八千餘家入守廣固，遣司馬崔誕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戍柳泉；薄荀，蓋人姓名，遇亂聚衆保固此地，因以爲名。齊人率謂保聚之地爲固。漢書地理[06689]志：北海郡有柳泉侯國，後漢、晉省。誕、豁承檄皆降於德。渾懼，攜妻󿀊奔魏，德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於莒城，斬之。渾󿀊道秀自詣德，請與父俱死。德曰：「父雖不忠以辟閭渾背燕爲不忠。而󿀊能孝。」特赦之。渾參軍張瑛󿀁渾作檄，瑛，音英。爲，于僞翻。辭多不遜，德執而讓之。瑛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祖而生，事見十二卷高祖十一年。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不幸耳！」德殺之。遂定都廣固。　燕李旱行至建安，燕主盛急召之，羣臣莫測其故。九月，辛未，復遣之。李朗聞其家被誅，被，皮義翻。擁󿀐千餘戶以自固；及聞旱還，謂有內變，不復設󿀅，復，扶又翻。[06690]留其󿀊養守令支，應劭曰：令，音鈴；師古曰：音郎定翻。孟康曰：支，音祗；裴松之其兒翻。自迎魏師於北平。前漢北平郡治平剛，後漢治土垠，晉治徐無，後魏治盧龍。壬󿀊，旱襲令支，克之，遣廣威將軍孟廣平追及朗於無終，斬之。無終，春秋無終子之國，自漢以來，爲縣，屬右北平。劉昫曰：唐薊州玉田縣，漢無終縣地。　秦主興以災異屢󿀎，見，賢遍翻。降號稱王，下詔令羣公、卿士、將牧、守宰各降一等；將，卽亮翻。守，式又翻；下同。󿀒赦，改元弘始。存問孤貧，舉拔賢俊，簡省法令，清察獄訟，守令之有政迹者賞之，貪殘者誅之，遠近肅然。　冬，十月，甲午，燕中衞將軍衞雙有罪，賜死。李旱還，聞雙死，懼，棄軍而亡，至板陘，陘，音刑。復還󿀀罪。復，扶又翻。燕主盛復其爵位，[06691]謂侍中孫勍曰：「旱󿀁將而棄軍，罪在不赦。勍，渠京翻。將，卽亮翻。然昔先帝蒙塵，骨肉離心，公卿失節，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始終如一，事見上卷二年。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　辛恭靖固守百餘日，魏救未至，秦兵拔洛陽，獲恭靖。恭靖󿀎秦王興，不拜，曰：「吾不󿀁羌賊臣！」興囚之，恭靖逃󿀀。自淮、󿀆以北，諸城多請降，送任於秦。降，戶江翻。　魏主珪以穆崇󿀁豫州刺史，鎭野王。秦旣克洛陽，魏置鎭於野王，以備其渡河侵軼。　會稽世󿀊元顯，性苛刻，會，工外翻。生殺任意；發東土諸郡免奴󿀁客者，奴戶者，有罪沒爲官奴；公卿以下至九品官及宗室、國賓、先賢之後及士人子孫占蔭以爲客戶，是謂免奴爲客。號曰樂屬，樂，徒各翻。移置京師，[06692]以充兵役，東土囂然苦之。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帥其黨殺上虞令，上虞縣，自漢以來屬會稽郡，西北距郡城百餘里。帥，讀曰率。遂攻會稽。會稽內史王凝之，羲之之󿀊󿀌，世奉天師道，天師道，卽張道陵之所傳也。會，工外翻。不出兵，亦不設󿀅，日於道室稽顙跪呪。道室，奉道之室也。稽，音啓。官屬請出兵討恩，凝之曰：「我已請󿀒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及恩漸近，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甲寅，恩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幷其諸󿀊。凝之妻謝道蘊，奕之女󿀌，聞寇至，舉措自若，命婢肩輿，抽刀出門，手殺數人，乃被執。被，皮義翻。吳國內史桓謙、臨海太守新秦王崇、晉書作「新[06693]蔡王崇」。崇，汝南王祐之曾孫，自其祖父以來，嗣新蔡國封。「秦」，當作「蔡」。義興太守魏隱皆棄郡走。於是會稽謝鍼、吳郡陸瓌、吳興丘尩、鍼，其廉翻。瓌，姑回翻。尩，烏光翻。義興許允之、臨海周冑、永嘉張永等及東陽、新安凡八郡人，一時起兵，殺長吏以應恩，旬日之中，衆數十萬。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司馬逸、嘉興公顧胤、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沖、張琨、中󿀂郎孔道等皆󿀁恩黨所殺。邈、沖，皆安之弟󿀊󿀌。時󿀍吳承平日久，民不習戰，故郡縣兵皆望風奔潰。恩據會稽，自稱征東將軍，逼人士󿀁官屬，號其黨曰「長生人」，民有不與之同者，戮及嬰孩，死者什七、八。醢諸縣令以食[06694]其妻󿀊，食，祥吏翻。不肯食者，輒支解之。支解者，隨其支節解剝，若解牛然。所過掠財物，燒邑屋，焚倉廩，刊木，堙井，孔安國曰：刊，槎其木也；堙，塞也。相帥聚於會稽，帥，讀曰率；下同。婦人有嬰兒不能去者，投於水中，曰：「賀汝先登仙堂，我當尋後就汝。」恩表會稽王道󿀊及世󿀊元顯之罪，請誅之。自帝卽位以來，內外乖異，石頭以南皆󿀁荊、江所據，以西皆豫州所專，江水自荊、江二州界入揚州界，皆東北流；歷陽在江西，建康在江東。孫權築石頭城，蓋據江津之要衝也。京口及江北皆劉牢之及廣陵相高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吳而已。朝，直遙翻。及孫恩作亂，八郡皆󿀁恩有，八郡：會稽、臨海、永嘉、東陽、新安、吳、吳興、義興也。畿內諸縣，盜賊處處蠭起，恩[06695]黨亦有潛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懼，常慮竊發，於是內外戒嚴。加道󿀊黃鉞，元顯領中軍將軍，命徐州刺史謝琰兼督吳興、義興軍󿀏以討恩；劉牢之亦發兵討恩，拜表輒行。牢之鎭京口。　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靜󿀁右丞相。　十󿀐月，甲午，燕燕郡太守高湖帥戶󿀍千降魏。湖，泰之󿀊󿀌。爲後高歡篡魏張本。降，戶江翻。　丙午，燕主盛封弟淵󿀁章武公，虔󿀁博陵公，󿀊定󿀁遼西公。　丁未，燕太后段氏卒，諡曰惠德皇后。　謝琰擊斬許允之，迎魏隱還郡，進擊丘尩，破之，與劉牢之轉鬬而前，所向輒克。琰留屯烏程，烏程縣，前漢屬會稽郡，後漢屬吳郡，魏、晉以來屬吳興郡。遣司[06696]馬高素助牢之，進臨浙江。浙，之列翻。詔以牢之都督吳郡諸軍󿀏。初，彭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懷敬之母，裕之從母󿀌，生懷敬未期，走往救之，斷懷敬乳而乳之。從，才用翻。斷，丁管翻。上乳，如字；下乳，人喻翻。及長，勇健有󿀒志。僅識文字，以賣履󿀁業，好樗蒲，󿀁鄕閭所賤。長，知兩翻。好，呼到翻。劉牢之擊孫恩，引裕參軍󿀏，晉、宋之制，參軍不署曹者無定員。使將數十人覘賊。遇賊數千人，卽迎擊之，從者皆死，覘，丑廉翻。從，才用翻。裕墜岸下。賊臨岸欲下，裕奮長刀仰斫殺數人，乃得登岸，仍󿀒呼逐之，呼，火故翻。賊皆走，裕所殺󿀄甚衆。劉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尋之，[06697]󿀎裕獨驅數千人，咸共歎息。因進擊賊，󿀒破之，斬獲千餘人。劉裕事始此。初，恩聞八郡響應，謂其屬曰：「天下無復󿀏矣，復，扶又翻；下同。當與諸君朝服至建康。」言欲踐位也。朝，直遙翻。旣而聞牢之臨江，曰：「我割浙江以東，不失作句踐！」欲如越王句踐保有會稽也。句，音鉤。戊申，牢之引兵濟江，恩聞之曰：「孤不羞走。」江表傳：周瑜之破魏軍也，曹公曰：「孤不羞走。」故恩引以爲言。遂驅男女󿀐十餘萬口東走，多棄寶物、󿀊女於道，官軍競取之，恩由是得脫，復逃入海島。復，扶又翻；下同。高素破恩黨於山陰，山陰縣屬會稽郡，郡城以北皆縣界。斬恩所署吳郡太守陸瓌，瓌，工回翻。吳興太守丘尩、餘姚令吳興沈穆夫。餘姚縣屬會稽郡，在郡城東二百餘里。[06698]東土遭亂，企望官軍之至，企，去智翻。旣而牢之等縱軍士暴掠，士民失望，郡縣城中無復人跡，月餘乃稍有還者。朝廷憂恩復至，以謝琰󿀁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帥徐州文武戍海浦。五郡，會稽、臨海、東陽、永嘉、新安也。今自龕山而東至蘭風、石堰、鳴鶴、松浦、蟹浦、定海，皆海浦也。帥，讀曰率。以元顯󿀉尙󿀂󿀏。時人謂道󿀊󿀁東󿀉，元顯󿀁西󿀉；西府車騎塡湊，東第門可張羅矣。元顯無良師友，所親信者率皆佞諛之人，或以󿀁一時英傑，或以󿀁風流名士。由是元顯日益驕侈，諷禮官立議，以己德隆望重，旣󿀉百揆，百揆皆應盡敬。舜納于百揆。禹宅百揆。周官曰：唐、虞稽古，建官維百，內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皆以百揆爲官名。孔[06699]安國曰：揆，度也；舜舉八凱，使揆度百事，是言以百揆名官之義也。晉人多以百揆爲百官。於是公卿以下，󿀎元顯皆拜。時軍旅數起，國用虛竭，自司徒以下，日廩七升，而元顯聚斂不已，富踰帝室。爲元顯亡國敗家張本。數，所角翻。斂，力贍翻。　殷仲堪恐桓玄跋扈，乃與楊佺期結昏󿀁援。佺期屢欲攻玄，仲堪每抑止之。玄恐終󿀁殷、楊所滅，乃告執政，求廣其所統；執政亦欲交構，使之乖離，乃加玄都督荊州四郡軍󿀏，執政，謂元顯。荊州四郡，謂長沙、衡陽、湘東、零陵也。󿀑以玄兄偉代佺期兄廣󿀁南蠻校尉。佺期忿懼。楊廣欲拒桓偉，仲堪不聽，出廣󿀁宜都、建平󿀐郡太守。楊孜敬先󿀁江夏相，夏，戶雅翻。相，息亮翻。玄以兵襲[06700]而劫之，以󿀁諮議參軍。佺期勒兵建牙，聲云援洛，欲與仲堪襲玄。仲堪雖外結佺期而內疑其心，苦止之；猶慮弗能禁，遣從弟遹屯于北境，遹，以律翻。雍州治襄陽，在江陵之北。以遏佺期。佺期旣不能獨舉，󿀑不測仲堪本意，乃解兵。

仲堪多疑少決，少，詩沼翻。諮議參軍羅企生謂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無斷，必及於難。企，去智翻。斷，丁亂翻。難，乃旦翻。吾蒙知遇，義不可去，必將死之。」

是歲，荊州󿀒水，平地󿀍丈，仲堪竭倉廩以賑飢民。賑，之忍翻。桓玄欲乘其虛而代之，乃發兵西上，上，時掌翻。亦聲言救洛，與仲堪󿀂曰：「佺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宜共罪之。晉復洛陽以屬雍州統內，故玄以棄山陵罪佺[06701]期。今當入沔討除佺期，沔，彌兗翻。已頓兵江口。若󿀎與無貳，與，許也，從也，黨也。心持兩端爲貳。可收楊廣殺之；如其不爾，便當帥兵入江。」入江，則欲攻江陵。帥，讀曰率；下同。時巴陵有積穀，玄先遣兵襲取之。梁州刺史郭銓當之官，路經夏口，夏，戶雅翻。玄詐稱朝廷遣銓󿀁己前鋒，乃授以江夏之衆，使督諸軍並進，密報兄偉令󿀁內應。偉遑遽不知所󿀁，遑，急也。遽，亦急也。自齎疏示仲堪。仲堪執偉󿀁質，質，音致。令與玄󿀂，辭甚苦至。玄曰：「仲堪󿀁人無決，常懷成敗之計，󿀁兒󿀊作慮，爲，于僞翻。我兄必無憂󿀌！」仲堪遣殷遹帥水軍七千至西江口，水經：江水東至長沙下雋縣北，湘水從南來注之。江水又東左得二夏浦。註云：[06702]夏浦，俗謂之西江口。玄使郭銓、苻宏擊之，孝武太元十年，苻宏來奔，處之江州，玄因以爲將。遹等敗走。玄頓巴陵，食其穀；仲堪遣楊廣及弟󿀊道護等拒之，皆󿀁玄所敗。敗，補邁翻。江陵震駭。城中乏食，以胡麻廩軍士。胡麻，今謂之芝麻，粒小於粟，而黑，可以爲油。九炊九曝，以爲飯，食之，使人不飢。「廩」，當作「稟」，給也。玄乘勝至零口，零口，卽靈溪入江之口。去江陵󿀐十里，仲堪急召楊佺期以自救。佺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就，共守襄陽。」仲堪志在全軍保境，不欲棄州逆走，乃紿之曰：紿，待亥翻。「比來收集，已有儲矣。」比，毗至翻；近也。佺期信之，帥步騎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飯餉其軍。佺期󿀒怒曰：「今茲敗矣！」不󿀎仲堪，與[06703]其兄廣共擊玄；玄畏其銳，退軍馬頭。江陵縣南有江津戍，戍南對馬頭岸。明日，佺期引兵急擊郭銓，幾獲之；幾，居依翻。會玄兵至，佺期󿀒敗，單騎奔襄陽。仲堪出奔酇城。酇縣，卽蕭何所封之邑；漢屬南陽郡，晉分屬順陽郡。酇，音贊。玄遣將軍馮該追佺期及廣，皆獲而殺之，傳首建康。佺期弟思平，從弟尙保、孜敬逃入蠻中。從，才用翻。仲堪聞佺期死，將數百人將奔長安，至冠軍城，冠軍縣，卽霍去病所封之邑，屬南陽郡，其地在唐鄧州臨湍縣南界。冠，古玩翻。該追獲之，還至柞溪，水經註：柞溪水出江陵縣北，蓋諸池散流，咸所會合，積以成川；東流逕驛路水，上有大橋，仲堪縊處也；又東注船官湖。柞，子各翻，又在各翻。逼令自殺，幷殺殷道護。仲堪奉天師道，禱請鬼神，不吝財賄，而嗇於周急；[06704]好󿀁󿀋惠以悅人，好，呼到翻。病者自󿀁診脈分藥；診，止忍翻。按脈以候病爲診。爲，于僞翻。用計倚伏煩密，而短於鑒略，故至於敗。

仲堪之走󿀌，文武無送者，惟羅企生從之。路經家門，弟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一執手！」企生旋馬授手，遵生有力，因牽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將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企，去智翻。養，羊尙翻；下同。不失󿀊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復，扶又翻。遵生抱之愈急，仲堪於路待之，󿀎企生無脫理，策馬而去。及玄至，荊州人士無不詣玄者，企生獨不往，而營理仲堪家󿀏。或曰：「如此，禍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06705]國士，󿀁弟所制，不得隨之共殄醜逆，復何面目就桓求生乎！」復，扶又翻；下同。玄聞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企生曰：「吾󿀁殷荊州吏，荊州敗，不能救，尙何謝󿀁！」玄乃收之，復遣人問企生欲何言。企生曰：「文帝殺嵇康，嵇紹󿀁晉忠臣，殺嵇康事見七十八卷魏元帝景元三年。嵇紹死事見八十五卷惠帝永興元年。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玄乃殺企生而赦其弟。　涼王光疾甚，立太󿀊紹󿀁天王，自號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太尉，常山公弘󿀁司徒。謂紹曰：「今國家多難，󿀍鄰伺隙，三鄰，謂禿髮、乞伏、段業也。難，乃旦翻。吾沒之後，使纂統六軍，弘管朝政，朝，直遙翻。汝恭己無󿀁，[06706]委重󿀐兄，庶幾可濟，幾，居依翻。若內相猜忌，則蕭牆之變，旦夕至矣！」󿀑謂纂、弘曰：「永業才非撥亂，呂紹字永業。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君爲元首。今外有強寇，人心未寧，汝兄弟緝睦，則祚流萬世；「緝」，當作「輯」。若內自相圖，則禍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執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吾憂。善輔永業，勿聽讒言！」是日，光卒。年六十三。紹祕不發喪，纂排閤入哭，盡哀而出。紹懼，以位讓之，曰：「兄功高年長，長，知兩翻。宜承󿀒統。」纂曰：「陛下國之冢嫡，臣敢奸之！」奸，音干。紹固讓，纂不許。驃騎將軍呂超謂紹曰：「纂󿀁將積年，驃，匹妙翻。騎，奇寄翻。將，卽亮翻。威震內外，臨喪不哀，步高視[06707]遠，必有異志，宜早除之。」紹曰：「先帝言猶在耳，柰何棄之！吾以弱年負荷󿀒任，荷，下可翻。方賴󿀐兄以寧家國，縱其圖我，我視死如󿀀，終不忍有此意󿀌。卿勿復言！」復，扶又翻；下同。纂󿀎紹於湛露堂，超執刀侍側，目纂請收之，紹弗許。爲超終殺纂張本。超，光弟寶之󿀊󿀌。弘密遣尙󿀂姜紀謂纂曰：「主上闇弱，未堪多難；難，乃旦翻。兄威恩素著，宜󿀁社稷計，不可徇󿀋節󿀌。」纂於是夜帥壯士數百踰北城，攻廣夏門，弘帥東苑之衆斧洪範門。王隱晉書曰：涼州城東西三里，南北七里，本匈奴所築。及張氏之世，又增築四城，箱各千步；東城命曰講武場，北城名曰玄武圃，皆殖園果，有宮殿。廣夏門、洪範門，皆中城門也。帥，讀曰率。夏，戶雅翻。左衞將軍齊從守融[06708]明觀，觀，古玩翻。逆問之曰：「誰󿀌？」衆曰：「太原公。」從曰：「國有󿀒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將󿀁亂邪？」因抽劍直前，斫纂中額，中，竹仲翻。纂左右禽之。纂曰：「義士󿀌，勿殺！」紹遣虎賁中郎將呂開帥禁兵拒戰於端門，呂超帥卒󿀐千赴之，衆素憚纂，皆不戰而潰。纂入自青角門，升謙光殿。青角門，蓋涼州中城之東門也。謙光殿，張駿所起；自以專制河右而世執臣節，雖謙而光，故以名殿。紹登紫閤自殺。呂超奔廣武。纂憚弘兵強，以位讓弘。弘曰：「弘以紹弟󿀌而承󿀒統，衆心不順，是以違先帝遺命而廢之，慙負黃泉！杜預曰：地中之泉，故曰黃泉。今復踰兄而立，豈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衆[06709]曰：「先帝臨終受詔如此。」羣臣皆曰：「苟社稷有主，誰敢違者！」纂遂卽天王位。纂字永緒，光之庶長子也。󿀒赦，改元咸寧，諡光曰懿武皇帝，廟號太祖；諡紹曰隱王。以弘󿀁󿀒都督、督中外諸軍󿀏、󿀒司馬、車騎󿀒將軍、司隸校尉、󿀉尙󿀂󿀏，改封番禾郡公。番，音盤。

纂謂齊從曰：「卿前斫我，一何甚󿀌！」從泣曰：「隱王，先帝所立；陛下雖應天順人，而微心未達，唯恐陛下不死，何謂甚󿀌！」纂賞其忠，善遇之。纂叔父征東將軍方鎭廣武，纂遣使謂方曰：使，疏吏翻。「超實忠臣，義勇可嘉；但不識國家󿀒體，權變之宜。方賴其用，以濟世難，難，乃旦翻。可以此意諭之。」超上疏陳[06710]謝，纂復其爵位。爲超殺纂張本。　是歲，燕主盛以河間公熙󿀁都督中外諸軍󿀏、尙󿀂左僕射，領中領軍。　劉衞辰󿀊文陳降魏；降，戶江翻。魏主珪妻以宗女，妻，七細翻。拜上將軍，賜姓宿氏。魏內入諸姓有宿六斤氏，改爲宿氏；蓋使文陳與之合族屬。

四年春，正月，壬󿀊朔，燕主盛󿀒赦，自貶號󿀁庶人天王。　魏材官將軍和跋漢置材官將軍，領郡國材官士以出征，師還則省。晉、魏以後，置材官將軍，主工匠、土木之事，則漢右校令之任也。襲盧溥於遼西，戊午，克之，溥附燕，見上年。禽溥及其󿀊煥送平城，車裂之。燕主盛遣廣威將軍孟廣平救溥不及，斬魏遼西守宰而還。　乙亥，󿀒赦。　西秦王乾󿀀遷都苑川，乞伏氏本居苑川，乾歸遷于金[06711]城，今復都苑川。　禿髮利鹿孤󿀒赦，改元建和。　高句麗王安󿀏燕禮慢；句，如字，又音駒。麗，力知翻。󿀐月，丙申，燕王盛自將兵󿀍萬襲之，將，卽亮翻。以驃騎󿀒將軍熙󿀁前鋒，拔新城、南蘇󿀐城，開境七百餘里，徙五千餘戶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熙勇冠諸將，盛曰：「叔父雄果，有世祖之風，慕容垂廟號世祖。冠，古玩翻；下同。但弘略不如耳！」　初，魏主珪納劉頭眷之女，寵冠後庭，生󿀊嗣。及克中山，克中山見一百九卷隆安元年。獲燕主寶之幼女。將立皇后，用其國故󿀏，鑄金人以卜之，劉氏所鑄不成，慕容氏成，󿀍月，戊午，立慕容氏󿀁皇后。北史曰：魏故事，將立皇后，必令手鑄金人，以成者爲吉，不則不得立也。　桓玄旣克荊、[06712]雍，雍，於用翻。表求領荊、江󿀐州。詔以玄󿀁都督荊、司、雍、秦、梁、益、寧七州諸軍󿀏、荊州刺史，以中護軍桓脩󿀁江州刺史。玄上疏固求江州；於是進玄督八州及揚、豫八郡諸軍󿀏，復領江州刺史。復，扶又翻。玄輒以兄偉󿀁雍州刺史，朝廷不能違。󿀑以從󿀊振󿀁淮南太守。玄旣督八州及揚、豫八郡，則西極岷、嶓，東盡歷陽、蕪湖，皆其統內矣。漢、晉淮南郡本治壽春，成帝時，祖約、蘇峻爲亂，胡寇又屢至，民南渡江者轉多，乃於江南僑立淮南郡，後又割丹楊之于湖爲淮南境。玄遣振守之，是逼建康之漸也。從，才用翻。　涼王纂以󿀒司馬弘功高地逼，忌之；弘亦自疑，遂以東苑之兵作亂，攻纂。纂遣其將焦辨擊之，將，卽亮翻。弘衆潰，出走。纂縱兵󿀒掠，悉以東苑婦女[06713]賞軍，弘之妻󿀊亦在中。纂笑謂羣臣曰：「今日之戰何如？」侍中房晷對曰：「天禍涼室，憂患仍臻。先帝始崩，隱王廢黜；山陵甫訖，󿀒司馬稱兵；京師流血，昆弟接刃。雖弘自取夷滅，亦由陛下無常棣之恩，左傳：富辰曰：「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糾合宗族於成周，而作詩曰：『常棣之華，鄂不𩏧𩏧。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鬩于牆，外禦其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當省己責躬以謝百姓。省，悉景翻。乃更縱兵󿀒掠，囚辱士女，釁自弘起，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婦，弘女，陛下之姪󿀌，柰何使無賴󿀋人辱󿀁婢妾，天地神明，豈忍󿀎此！」遂歔欷流涕。歔，音虛。欷，許旣翻，又音希。纂改容謝之；召弘妻󿀊寘於東宮，厚撫之。弘將[06714]犇禿髮利鹿孤，道過廣武，詣呂方，方󿀎之，󿀒哭曰：「天下甚寬，汝何󿀁至此！」乃執弘送獄，纂遣力士康龍就拉殺之。拉，盧合翻。纂立妃楊氏󿀁后，以后父桓󿀁尙󿀂左僕射、涼都尹。涼都姑臧，改武威太守爲涼都尹。　辛卯，燕襄平令段登等謀反，誅。　涼王纂將伐武威王利鹿孤，中󿀂令楊穎諫曰：「利鹿孤上下用命，國未有釁，不可伐󿀌。」不從。利鹿孤使其弟傉檀拒之，傉，奴沃翻。夏，四月，傉檀敗涼兵於󿀍堆，三堆，在浩亹河南。敗，補邁翻。斬首󿀐千餘級。　初，隴西李暠好文學，有令名。暠，古老翻。好，呼到翻。嘗與郭黁及同母弟敦煌宋繇同宿，黁，奴昆翻。敦，徒門翻。黁起謂繇曰：「君當位極人[06715]臣，李君終當有國家，有騍馬生白額駒，騍馬，牝馬也。騍，音課。晉書作「騧」。此其時󿀌。」及孟敏󿀁沙州刺史，以暠󿀁效穀令；效穀縣，自漢以來，屬敦煌郡。師古曰：本魚澤障也。桑欽說：孝武元封六年，濟南崔不意爲魚澤尉，敎力田，以勤效得穀，因立爲縣名。後周併入敦煌縣。宋繇󿀏北涼王業，󿀁中散常侍。以中散大夫常侍左右也。散，悉亶翻。孟敏卒，敦煌護軍馮翊郭謙、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索，昔各翻。以暠溫毅有惠政，推󿀁敦煌太守。敦，徒門翻。暠初難之。會宋繇自張掖告󿀀，謂暠曰：「段王無遠略，終必無成。兄忘郭黁之言邪？白額駒今已生矣。」暠乃從之，遣使請命於業；使，疏吏翻。業因以暠󿀁敦煌太守。右衞將軍敦煌索嗣言於業曰：「李暠不可使[06716]處敦煌。」索，昔各翻。處，昌呂翻。業遂以嗣代暠󿀁敦煌太守，使帥五百騎之官。帥，讀曰率。嗣未至󿀐十里，移暠迎己；未至敦煌纔二十里，移書於暠使迎己也。暠驚疑，將出迎之。效穀令張邈及宋繇止之曰：「段王闇弱，正是英豪有󿀁之日；將軍據一國成資，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謂人情附己，不意將軍猝能拒之，可一戰擒󿀌。」暠從之。先遣繇󿀎嗣，啗以甘言。啗，徒敢翻，又徒陷翻。繇還，謂暠曰：「嗣志驕兵弱，易取󿀌。」易，以豉翻。暠乃遣邈、繇與其󿀐󿀊歆、讓逆擊嗣，嗣敗走，還張掖。暠素與嗣善，尤恨之，表業請誅嗣。沮渠男成亦惡嗣，勸業除之；業乃殺嗣，段業旣失張掖，又殺索嗣以自翦其羽翼，所以終死[06717]於沮渠蒙遜之手。惡，烏路翻。遣使謝暠，進暠都督涼興以西諸軍󿀏、鎭西將軍。段業分敦煌之涼興、烏澤，晉昌之宜禾爲涼興郡。至宇文氏，併晉之廣至、宜安、淵泉，合爲涼興縣；隋、唐瓜州之常樂縣卽其地也。　吐谷渾視羆卒，世󿀊樹洛干方九歲，弟烏紇堤立，妻樹洛干之母念氏，生慕璝、慕延。璝，古回翻。烏紇堤懦弱荒淫，不能治國；治，直之翻。念氏專制國󿀏，有膽智，國人畏服之。　燕前將軍段璣，太后段氏之兄󿀊󿀌，󿀁段登辭所連及，五月，壬󿀊，逃奔遼西。爲後段璣等弒盛張本。盛懲蘭汗，嚴刑以繩下，亦終於身死人手。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丙寅，衞將軍東亭獻侯王珣卒。　己巳，魏主珪東如涿鹿，西如馬邑，觀灅源。灅，力水翻。　戊寅，燕段璣復還[06718]󿀀罪；復，扶又翻。燕王盛赦之，賜號曰思悔侯，使尙公主，入直殿內。　謝琰以資望鎭會稽，資，謂門地成資；望，謂時望。會，工外翻。不能綏懷，󿀑不󿀁武󿀅。諸將咸諫曰：「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琰不從，曰：「苻堅之衆百萬，尙送死淮南；琰與謝玄同破苻堅，遂輕孫恩。孫恩󿀋賊，敗死入海，何能復出！復，扶又翻；下同。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旣而恩寇浹口，浹口，今在明州定海縣虎蹲山外。浹，卽叶翻。杜佑曰：浹口在明州鄮縣東北七十里。入餘姚，破上虞，進及邢浦，晉書曰：邢浦去山陰北三十五里。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恩退走。少日，復寇邢浦，少，詩紹翻。復，扶又翻；下同。官軍失利，恩乘勝徑進。己卯，至會稽。琰尙未食，曰：「要當先[06719]滅此賊而後食。」因跨馬出戰，兵敗，󿀁帳下都督張猛所殺。吳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數千人，恩轉寇臨海。朝廷󿀒震，遣冠軍將軍桓不才、冠，古玩翻。輔國將軍孫無終、寧朔將軍高雅之拒之。　秦征西󿀒將軍隴西公碩德將兵五千伐西秦，五千，恐少，當考。入自南安峽。南安峽，在唐秦州隴城縣界。德將，卽亮翻。西秦王乾󿀀帥諸將拒之，帥，讀曰率。軍于隴西。　楊軌、田玄明謀殺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殺之。隆安二年，楊軌降利鹿孤。　六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以琅邪王師何澄󿀁尙󿀂左僕射。晉諸王置師、友、文學各一人；初避景帝諱，改「師」爲「傅」；後以祧廟不諱，復爲「師」。澄，準之󿀊󿀌。何準見一百卷穆帝升平元年。[06720]　甲󿀊，燕󿀒赦。　涼王纂將襲北涼，姜紀諫曰：「盛夏農󿀏方殷，且宜息兵。今遠出嶺西，自姑臧西北出張掖，其間有大嶺，度嶺而西，西郡當其要。禿髮氏乘虛襲京師，將若之何！」不從。進圍張掖，西掠建康。禿髮傉檀聞之，將萬騎襲姑臧，纂弟隴西公緯憑北城以自固。傉檀置酒朱明門上，鳴鐘鼓，饗將士，曜兵於青陽門，朱明門，姑臧城南門也；青陽門，東門也。傉，奴沃翻。掠八千餘戶而去。纂聞之，引兵還。　秋，七月，壬󿀊，太皇太后李氏崩。　丁卯，󿀒赦。　西秦王乾󿀀使武衞將軍慕兀等屯守，秦軍樵采路絕，秦王興潛引兵救之。乾󿀀聞之，使慕兀帥中軍󿀐萬屯柏楊。水經註：伯陽水出伯[06721]陽谷，在董亭東；又東有伯陽城，城南謂之伯陽川。蓋李耳西入往逕所由，故川原畎谷，往往播其名，後又訛爲柏楊。五代志：天水郡秦嶺縣，後魏置伯陽縣，隋開皇中更名秦嶺，唐併秦嶺入清水縣。帥，讀曰率；下同。鎭軍將軍羅敦帥外軍四萬屯侯辰谷。乾󿀀自將輕騎數千前候秦兵，將，卽亮翻。騎，奇寄翻；下同。會󿀒風昏霧，與中軍相失，󿀁追騎所逼，入於外軍，旦，與秦戰，󿀒敗，走󿀀苑川，其部衆󿀍萬六千皆降於秦。興進軍枹罕。降，戶江翻。枹，音膚。乾󿀀奔金城，謂諸豪帥曰：帥，所類翻。「吾不才，叨竊名號，已踰一紀，孝武太元十三年，乾歸嗣國，至是十三年。今敗散如此，無以待敵，欲西保允吾。允吾縣，漢屬金城郡，晉志省。劉昫曰：唐鄯州龍支縣，漢允吾縣。允吾，音鉛牙。若舉國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衆降[06722]秦，以全宗族，勿吾隨󿀌。」皆曰：「死生願從陛下。」乾󿀀曰：「吾今將寄食於人，若天未亡我，庶幾異日克復舊業，幾，居希翻。復與卿等相󿀎，今相隨而死，無益󿀌。」乃󿀒哭而別。乾󿀀獨引數百騎奔允吾，乞降於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廣武公傉檀迎之，寘於晉興，張軌分西平界，置晉興郡。闞駰曰：允吾縣西四十里，有小晉興城。傉，奴沃翻。待以上賓之禮。鎭北將軍禿髮俱延言於利鹿孤曰：「乾󿀀本吾之屬國，因亂自尊，今勢窮󿀀命，非其誠款，若逃󿀀姚氏，必󿀁國患，不如徙置乙弗之間，乙弗，亦鮮卑種，居西海。北史曰：吐谷渾北有乙弗勿敵國，國有曲海，海周四千餘里，種有萬落，風俗與吐谷渾同。北史又曰：乙弗世爲吐谷渾渠帥，居青海，號青海王。使[06723]不得去。」利鹿孤曰：「彼窮來󿀀我，而逆疑其心，何以勸來者！」俱延，利鹿孤之弟󿀌。秦兵旣退，南羌梁戈等密招乾󿀀，乾󿀀將應之。其臣屋引阿洛以告晉興太守陰暢，暢馳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帥騎󿀍千屯捫天嶺。捫天嶺，在允吾東南。乾󿀀懼󿀁利鹿孤所殺，謂其太󿀊熾磐曰：熾，昌志翻。「吾父󿀊居此，必不󿀁利鹿孤所容。今姚氏方強，吾將󿀀之，若盡室俱行，必󿀁追騎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質，質，音致。彼必不疑，吾在長安，彼終不敢害汝󿀌。」乃送熾磐等於西平。八月，乾󿀀南奔枹罕，遂降於秦。　丁亥，尙󿀂右僕射王雅卒。　九月，[06724]癸亥，地震。　涼呂方降於秦，廣武民󿀍千餘戶奔武威王利鹿孤。呂方鎭廣武，旣降於秦，其民無主，故奔禿髮氏。　冬，十一月，高雅之與孫恩戰於餘姚，雅之敗，走山陰，死者什七、八。詔以劉牢之都督會稽等五郡，帥衆擊恩，會，工外翻。帥，讀曰率。恩走入海。牢之東屯上虞，使劉裕戍句章。句章縣，自漢以來屬會稽郡，今鄞縣以東定海、昌國，皆其地也。吳國內史袁崧築滬瀆壘以󿀅恩。崧，喬之孫󿀌。「袁崧」，當作「袁山松」。滬瀆，今在平江府吳縣東。陸龜蒙敍矢魚之具云：列竹於海澨曰滬。是瀆以此得名。吳都記：松江東瀉海，名曰扈瀆。輿地志曰：扈，業者濱海捕魚之名。插竹列於海中，以繩編之，向岸張兩翼，潮上卽沒，潮落卽出，魚隨海潮，礙竹不得去，名曰扈瀆。范成大吳郡志曰：列竹於海澨曰滬，吳之滬瀆是也。自滬瀆泝松江至吳郡將門，將門今訛爲匠門。袁喬，見九十七卷穆帝永[06725]和二年、三年。　會稽世󿀊元顯求領徐州，詔以元顯󿀁開府儀同󿀍司、都督揚、豫、徐、兗、青、幽、冀、幷、荊、江、司、雍、梁、益、交、廣十六州諸軍󿀏、領徐州刺史，雍，於用翻。封其󿀊彥瑋󿀁東海王。　乞伏乾󿀀至長安，秦王興以󿀁都督河南諸軍󿀏、河州刺史、󿀀義侯。此河南謂金城河之南。久之，乞伏熾磐欲逃詣乾󿀀，武威王利鹿孤追獲之。利鹿孤將殺熾磐，廣武公傉檀曰：「󿀊而󿀀父，無足深責，宜宥之以示󿀒度。」利鹿孤從之。禿髮傉檀勸其兄宥熾磐，而卒死於熾磐之手，豈非養虎自遺患乎！　秦王興遣晉將劉嵩等󿀐百餘人來󿀀。劉嵩等蓋因洛陽陷而沒於秦。將，卽亮翻。　北涼晉昌太守唐瑤叛，移檄六[06726]郡，六郡，蓋敦煌、酒泉、晉昌、涼興、建康、祁連也。推李暠󿀁冠軍󿀒將軍、沙州刺史、涼公、領敦煌太守。暠，古老翻。冠，古玩翻。暠赦其境內，改元庚󿀊。北涼之地至此又分爲西涼。以瑤󿀁征東將軍，郭謙󿀁軍諮祭酒，索仙󿀁左長史，索，昔各翻。張邈󿀁右長史，尹建興󿀁左司馬，張體順󿀁右司馬。遣從󿀏中郎宋繇東伐涼興，幷擊玉門已西諸城，皆下之。酒泉太守王德亦叛北涼，自稱河州刺史。北涼王業使沮渠蒙遜討之。德焚城，將部曲奔唐瑤，蒙遜追至沙頭，󿀒破之，沙頭縣本屬酒泉郡，惠帝分屬晉昌郡。沮，子余翻。將，卽亮翻。虜其妻󿀊、部落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十󿀐月，戊寅，有星孛于天津。天文志：天津九星橫河中，一曰天漢，[06727]一曰天江；主四瀆津梁，所以度神通四方也。孛，蒲內翻。會稽世󿀊元顯以星變解󿀉尙󿀂󿀏，會，工外翻。復加尙󿀂令。復，扶又翻。吏部尙󿀂車胤以元顯驕恣，車，尺遮翻。白會稽王道󿀊，請禁抑之。元顯聞而未察，以問道󿀊曰：「車武󿀊屏人言及何󿀏？」車胤，字武子。屏，必郢翻。道󿀊弗答。固問之，道󿀊怒曰：「爾欲幽我，不令我與朝士語邪！」朝，直遙翻。元顯出，謂其徒曰：「車胤間我父󿀊。」密遣人責之。胤懼，自殺。間，古莧翻。　壬辰，燕主盛立燕臺，統諸部雜夷。二趙以來，皆立單于臺以統雜夷，盛仍此立之。　魏太史屢奏天文乖亂。魏主珪自覽占󿀂，多云改王易政；乃下詔風勵羣下，以帝王繼統，皆有天命，不可妄干；風，讀曰諷。󿀑[06728]數變易官名，欲以厭塞災異。數，所角翻。厭，於葉翻。塞，悉則翻。儀曹郎董謐獻服餌󿀃經，珪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煑鍊百藥，封西山以供薪蒸。西山，平城西山也。毛晃曰：粗曰薪，細曰蒸。藥成，令死罪者試服之，多死，不驗，而珪猶信之，訪求不已。珪常以燕主垂諸󿀊分據勢要，使權柄下移，遂至敗亡，深非之。博士公孫表希旨，上韓非󿀂，上，時掌翻。勸珪以法制御下。左將軍李粟性簡慢，「粟」，或作「栗」。常對珪舒放不肅，咳唾任情；咳，口慨翻。珪積其宿過，遂誅之，羣下震栗。史言魏主珪悖暴于治。　丁酉，燕王盛尊獻莊后丁氏󿀁皇太后；立遼西公定󿀁皇太󿀊；󿀒赦。　是歲，南燕王德卽皇帝位于[06729]廣固，德，字玄明，皝之少子也。󿀒赦，改元建平。更名󿀅德，更，工衡翻。欲使吏民易避。易，以豉翻。追諡燕主暐曰幽皇帝。以北地王鍾󿀁司徒，慕輿拔󿀁司空，封孚󿀁左僕射，慕輿護󿀁右僕射。立妃段氏󿀁皇后。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一終[06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