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外戚，紀后妃也，后族亦代有封爵故也。漢書則編之列傳之中。王隱則謂之紀，而在列傳之首。
自古受命帝王及繼體守文之君，㌖曰繼體謂非創業之主，而是嫡子繼先帝之正體而立者也。守文猶守法也，謂非受命創制之君，但守先帝法度爲之主耳。非獨內德茂，蓋亦有外戚之助焉。㌖曰謂非獨君德於內茂盛，而亦有賢后妃外戚之親以助教化也。夏之興以塗山，㌖曰韋昭云：「塗山，國名，禹所娶，在今九江。」應劭云：「九江當塗有禹墟。大戴云『禹娶塗山氏之女，謂之僑，僑產啟也』。」而桀之放以末喜。㌖曰國語「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韋昭云「有施喜姓之國，末喜其女也」。殷之興以有娀，㌖曰有娀，國名，其女簡狄，吞燕卵而生契，故詩云「天命鳦鳥，降而生商」是也。紂之殺嬖妲己。㌖曰國語「殷辛伐有蘇氏，有蘇氏以妲己女焉」。按：有蘇，國也。己，姓也。妲，字也。包[02552]愷云「妲音丁達反」。周之興以姜原及任，㌖曰系本云：「帝嚳上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原。」鄭玄箋詩云：「姜姓，嫄名，履大人跡而生后稷。」大任，文王之母，故詩云「摯仲氏任」，毛詩云「摯國任姓之中女也」。而幽王之禽淫於襃姒。㌖曰國語曰：「幽王伐有襃，有襃人以襃姒女焉。」按：襃是國名，姒是其姓，即龍漦之子，襃人育而以女於幽王也。然此文自「夏之興」至「襃姒」皆是魏如耳之母詞，見國語及列女傳。故易基乾坤，詩始關雎，美釐降，春秋譏不親迎。㌖曰公羊「紀裂繻來逆女，傳曰外逆女不書，此何以書？譏也，何譏爾？始不親迎也」。夫婦之際，人道之倫。禮之用，唯婚姻兢兢。夫樂調而四時和，隂陽之變，萬物之統。㌖曰以言若樂聲調，能令四時和，而隂陽變，隂陽變則能生萬物，是隂陽即夫婦也。夫婦道和而能化生萬物。萬物，人爲之本，故云「萬物之統」也。可不慎與？人能弘道，無如命何。甚哉，妃匹[02553]之愛，㌖曰妃音配，又如字。君不能得之於臣，㌖曰以言夫婦親愛之情，雖君父之尊而不奪臣子所好愛，使移其本意，是不能得也。故曰「匹夫不可奪志」也。父不能得之於，況卑下乎！旣驩合矣，或不能成姓；㌖曰鄭玄註禮記云「姓者，子姓，謂衆孫也」。即趙飛燕等是也。能成姓矣，或不能要其終：㌖曰按：謂有始不能要其終也。以言雖有子姓而意不能要終，如栗姬、衞后等是也。豈非命哉？孔罕稱命，蓋難言之。非通幽明之變，惡能識乎性命哉？㌖曰惡音烏。猶於何也。
太史公曰：秦以前尚畧矣，其詳靡得而記焉。興，呂娥姁㌕徐廣曰：「姁音況羽反。呂后姊字長姁也。」㌖曰娥姁，呂后字。按：漢書小顏云呂后名雉，字娥姁。高祖正后，男太。及晚節色衰愛[02554]弛，而戚夫人有寵，㌖曰漢書云得定陶戚姬。其如意幾代太者數矣。及高祖崩，呂后夷戚氏，誅趙王，而高祖後宮唯獨無寵䟽遠者得無恙。㌖曰爾雅云「恙，憂也」。一說，古者野居露宿，恙，噬人蟲也，故人相恤云「得無恙乎」。呂后長女宣平侯張敖妻，敖女孝惠皇后。㌖曰皇甫謐云名嫣。呂太后以重親故，欲其生萬方，終無，詐取後宮人。及孝惠帝崩，天下初定未久，繼嗣不明。於是貴外家，王諸呂以輔，而以呂禄女少帝后，欲連固根本牢甚，然無益。高后崩，合葬長陵。㌕關中記曰：「高祖陵在西，呂后陵在東。漢帝后同塋，則爲合葬，不合陵也。諸陵皆如此。」禄、產等[02555]懼誅，謀作亂。臣征之，天誘其統，㌕徐廣曰：「一作『衷』。」卒滅呂氏。唯獨置孝惠皇后居北宮。㌖曰在未央北，故曰北宮。㌗曰括地志云：「北宮在雍州長安縣西北十三里，與桂宮相近，在長安故城中。」迎立代王，是孝文帝，奉宗廟。此豈非天邪？非天命孰能當之？
薄太后，父吳人，姓薄氏，秦時與故魏王宗家女魏媼通，㌖曰媼音烏老反。然媼是婦人之老者通號，故趙太后自稱媼，及王媼、劉媼之屬是也。生薄姬，而薄父死山隂，因葬焉。㌖曰顧氏按冢墓記，薄父冢在會稽縣，西北𥛢山上今猶有兆域。𥛢音莊洽反。㌗曰括地志云：「檝山在越州會稽縣西北三里，一名稷山。」檝音莊洽反。及諸侯畔秦，魏豹立魏王，而魏媼內其女於[02556]魏宮。媼之許負所相，相薄姬，云當生天。是時項羽方與王相距滎陽，天下未有所定。豹初與擊楚，及聞許負言，心獨喜，因背而畔，中立，更與楚連和。使曹參等擊虜魏王豹，以其國郡，而薄姬輸織室。豹已死，王入織室，薄姬有色，詔內後宮，歲餘不得幸。始姬少時，與管夫人、趙兒相愛，約曰：「先貴無相忘。」已而管夫人、趙兒先幸王。王坐河南宮成臯臺，㌖曰按：是河南宮之成臯臺，漢書作「成臯靈臺」。西征記云「武牢城內有高祖殿，西南有武庫」。㌗曰括地志云：「洛州氾水縣，古東虢州，故鄭之制邑，漢之成臯縣也。」此兩美人相與笑[02557]薄姬初時約。王聞之，問其故，兩人具以實告王。王心慘然，憐薄姬，是日召而幸之。薄姬曰：「昨暮夜妾夢蒼龍據吾腹。」高帝曰：「此貴徵，吾女遂成之。」一幸生男，是代王。其後薄姬希高祖。高祖崩，諸御幸姬戚夫人之屬，呂太后怒，皆幽之，不得出宮。而薄姬以希故，得出，從之代，代王太后。太后弟薄昭從如代。代王立十七年，高后崩。臣議立後，疾外家呂氏彊，皆稱薄氏仁善，故迎代王，立孝文皇帝，而太后改號曰皇太后，弟薄昭封軹侯。㌖曰地[02558]理志云軹縣在河內，恐地遠非其封。案：長安東有軹道亭，或當是所封也。薄太后母亦前死，葬櫟陽北。於是乃追尊薄父靈文侯，會稽郡置園邑百家，長丞已下吏奉守冢，寢廟上食祠如法。而櫟陽北亦置靈文侯夫人園，如靈文侯園儀。薄太后以母家魏王後，早失父母，其奉薄太后諸魏有力者，於是召復魏氏，及尊，賞賜各以親䟽受之。薄氏侯者凡一人。薄太后後文帝年，以孝景帝前年崩，葬南陵。㌖曰按：廟記云「在霸陵南十里，故謂南陵」。按：今在長安東滻水東東原上，名曰少隂。在霸陵西南，故曰「東望吾子，西望吾夫」是也。㌗曰括地志云：「南陵故縣在雍州萬年縣東南二十四里。漢南陵縣，本薄太后陵邑。陵在東北，去縣六里。」[02559]以呂后會葬長陵，故特自起陵，近孝文皇帝霸陵。㌕徐廣曰：「霸陵縣有軹道亭。」
竇太后，㌖曰皇甫謐云名猗房。趙之清河觀津人。㌗曰在冀州棗強縣東北二十五里。呂太后時，竇姬以良家入宮侍太后。太后出宮人以賜諸王，各五人，竇姬與在行中。竇姬家在清河，欲如趙近家，請其主遣宦者吏：㌗曰謂宦者爲吏，主發遣宮人也。「必置我籍趙之伍中。」宦者忘之，誤置其籍代伍中。籍奏，詔可，當行。竇姬涕泣，怨其宦者，不欲徃，相彊，乃肯行。至代，代王獨幸竇姬，生女嫖，㌖曰嫖音疋消反。後生兩男。而代王王后生[02560]四男。先代王未入立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帝，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孝文帝立數月，公卿請立太，而竇姬長男最長，立太。立竇姬皇后，女嫖長公主。其明年，立少武代王，已而徙梁，是梁孝王。竇皇后親蚤卒，葬觀津。㌖曰摯虞注決録云「竇太后父少遭秦亂，隱身漁釣，墜泉而死。景帝立，太后遣使者填父所墜淵，起大墳於觀津城南，人間號曰竇氏青山」。㌗曰括地志云：「竇少君墓在冀州武邑縣東南二十七里。」於是薄太后乃詔有司，追尊竇后父安成侯，母曰安成夫人。令清河置園邑百家，長丞奉守，比靈文園法。竇皇后兄竇長君，㌖曰決録云建字長君。[02561]弟曰竇廣國，字少君。少君年四五歲時，家貧，人所畧賣，其家不知其處。傳十餘家，至宜陽，其主入山作炭，寒卧岸下百餘人，岸崩，盡壓殺卧者，少君獨得脱，不死。自卜數日當侯，從其家之長安。㌖曰謂從逐其宜陽之主人家，而皆徃長安居也。聞竇皇后新立，家在觀津，姓竇氏。廣國去時雖，識其縣名及姓，常與其姊採桑墮，用符信，上自陳。竇皇后言之於文帝，召，問之，具言其故，果是。復問他何以驗？對曰：「姊去我西時，與我決於傳舍中，㌖曰決者，别也。傳音轉。傳舍謂郵亭傳置之舍。蓋竇后初入宮時，别其弟於傳舍之中也。[02562]丐沐沐我，㌖曰丐音蓋。丐者，乞也。沐，米潘也。謂乞潘爲弟沐也。請食飯我，乃去。」於是竇后持之而泣，泣涕交橫下。侍御左右皆伏地泣，助皇后悲哀。乃厚賜田宅金錢，封公昆弟，家於長安。㌖曰公亦祖也，謂皇后同祖之昆弟，如竇嬰即皇后從昆弟子之比，亦得家於長安。故劉氏云「公昆弟謂廣國等」也。絳侯、灌將軍等曰：「吾屬不死，命乃且縣此兩人。兩人所出微，不可不擇師傅賓客，復效呂氏。」於是乃選長者士之有節行者與居。竇長君、少君由此退讓君，不敢以尊貴驕人。竇皇后病，失明。文帝幸邯鄲慎夫人、尹姬，皆毋。孝文帝崩，孝景帝立，[02563]乃封廣國章武侯。㌖曰地理志縣名，屬勃海。㌗曰括地志云：「滄州魯城縣。」長君前死，封其彭祖南皮侯。㌖曰地理志縣名，屬勃海。㌗曰括地志云：「故南皮城在滄州南皮縣北四里，漢南皮縣也。」吳楚反時，竇太后從昆弟竇嬰，任俠自喜，將兵，以軍功魏其侯。㌖曰地理志縣名，屬琅邪。竇氏凡人侯。竇太后好黄帝、老言，帝及太諸竇不得不讀黄帝、老，尊其術。竇太后後孝景帝六歲建元六年崩，㌖曰是當武帝建元六年，此文是也。而漢書作「元光」，誤也。合葬霸陵。遺詔盡以東宮金錢財物賜長公主嫖。
王太后，槐里人，㌖曰皇甫謐云后名娡。音志。地理志右扶風槐里，本名廢丘。㌗曰括地[02564]志云：「犬丘故城一名槐里，亦曰廢丘，城在雍州始平縣東南十里也。」母曰臧兒。臧兒者，故燕王臧荼孫。臧兒嫁槐里王仲妻，生男曰信，與兩女。㌖曰即后及兒姁也。而仲死，臧兒更嫁長陵田氏，生男蚡、勝。臧兒長女嫁金王孫婦，生一女矣，而臧兒卜筮之，曰兩女皆當貴。因欲奇兩女，㌖曰奇者，異之也。漢書作「倚」。倚，依也。乃奪金氏。金氏怒，不肯予決，乃內之太宮。太幸愛之，生女一男。男方在身時，王美人夢日入其懷。以告太，太曰：「此貴徵。」未生而孝文帝崩，孝景帝即位，王夫人生男。㌖曰即武帝也。漢武故事云「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月日生於猗蘭殿」也。先是[02565]臧兒入其少女兒姁，㌖曰姁音況羽反。兒姁生四男。㌖曰謂廣川王越、膠東王寄、清河王乘、常山王舜也。景帝太時，薄太后以薄氏女妃。及景帝立，立妃曰薄皇后。皇后毋，毋寵。薄太后崩，廢薄皇后。景帝長男榮，其母栗姬。栗姬，齊人。立榮太。長公主嫖有女，欲予妃。栗姬妒，而景帝諸美人皆因長公主景帝，得貴幸，皆過栗姬，㌖曰過音戈。謂踰之。栗姬日怨怒，謝長公主，不許。長公主欲予王夫人，王夫人許之。長公主怒，而日讒栗姬短於景帝曰：「栗姬與諸貴夫人幸姬會，常使侍者祝唾其背，[02566]挾邪媚道。」景帝以故望之。㌖曰望猶責望，謂恨之也。景帝嘗體不安，心不樂，屬諸王者於栗姬，曰：「百歲後，善視之。」栗姬怒，不肯應，言不遜。景帝恚，心嗛之而未發。㌖曰嗛音銜。漢書作「銜」，猶恨也。長公主日譽王夫人男之美，景帝亦賢之，有曩者所夢日符，計未有所定。王夫人知帝望栗姬，因怒未解，隂使人趣臣立栗姬皇后。行奏畢，㌖曰大行，禮官。行音衡。曰：「『以母貴，母以貴』，㌖曰此皆公羊傳之文也。今太母無號，宜立皇后。」景帝怒曰：「是而所宜言邪！」遂案誅行，而廢太臨江王。栗姬愈恚[02567]恨，不得，以憂死。卒立王夫人皇后，其男太，封皇后兄信蓋侯。㌖曰地理志蓋縣屬太山。景帝崩，太襲號皇帝。尊皇太后母臧兒平原君。㌗曰德州縣也。封田蚡武安侯，㌖曰地理志縣名，屬魏郡。㌗曰括地志云：「武安故城在洛州武安縣西南七里，六國時趙邑，漢武安縣城也。」勝周陽侯。㌖曰地理志縣名，屬上郡。㌗曰括地志云：「周陽故城在絳州聞喜縣東二十九里也。」景帝十男，一男帝，十男皆王。而兒姁早卒，其四皆王。王太后長女號日平陽公主，㌗曰括地志云：「平陽故城即晉州城西面，今平陽故城東面也。城記云堯築也。」次南宮公主，㌗曰南宮，冀州縣也。次林慮公主。㌖曰林慮，縣名，屬河內。本名隆慮，避殤帝諱，改名林慮。[02568]慮音廬。㌗曰林慮，相州縣也。蓋侯信好酒。田蚡、勝貪，巧於文辭。王仲蚤死，葬槐里，追尊共侯，置園邑百家。及平原君卒，從田氏葬長陵，置園比共侯園。而王太后後孝景帝十六歲，以元朔四年崩，合葬陽陵。㌗曰括地志云：「陽陵在雍州咸陽縣東四十里。」王太后家凡人侯。
衞皇后字夫，生微矣。蓋其家號曰衞氏，㌗曰衞青傳云：「父鄭季爲吏，給事平陽侯家，與侯妾衞媼通，生青，故冒衞氏。」出平陽侯邑。㌕徐廣曰：「平陽侯曹壽尚平陽公主。」夫平陽主謳者。武帝初即位，數歲無。平陽主求諸良家女十餘人，飾置家。武[02569]帝祓㌕徐廣曰：「三月上巳，臨水祓除謂之禊。呂后本紀亦云『三月祓還過軹道』。蓋與『游』字相似，故或定之也。」㌖曰小顏祓音廢，今亦音拂，謂祓禊之，游水自潔，故曰祓除也。霸上還，因過平陽主。主所侍美人。上弗說。旣飲，謳者進，上望，獨說衞夫。是日，武帝起更衣，夫侍尚衣軒中，得幸。㌗曰尚，主也。於主衣車中得幸也。上還坐，驩甚。賜平陽主金千斤。主因奏夫奉送入宮。夫上車，平陽主拊其背曰：「行矣，彊飯，勉之！即貴，無相忘。」入宮歲餘，竟不復幸。武帝擇宮人不中用者，斥出之。衞夫得，涕泣請出。上憐之，復幸，遂有身，尊寵日隆。召其兄衞長君弟青侍中。而[02570]夫後幸，有寵，凡生女一男。㌖曰三女謂諸邑、石邑及衞長公主後封爲當利公主也。男名據。㌖曰即戾太子也。初，上太時，娶長公主女妃。立帝，妃立皇后，姓陳氏，㌖曰漢武故事云「后名阿嬌」，即長公主嫖女也。曾祖父嬰，堂邑侯，傳至父午，尚長公主，生后也。無。上之得嗣，長公主有力焉，㌕徐廣曰：「即景帝姊嫖也。」以故陳皇后驕貴。聞衞夫幸，恚，幾死者數矣。上愈怒。陳皇后挾婦人媚道，其頗覺，於是廢陳皇后，㌖曰漢書云「女子楚服等坐爲皇后咒詛，大逆無道，相連誅者三百餘人」，乃廢后居長門宮。故司馬相如賦云「陳皇后别在長門宮，愁悶悲思，奉黄金百斤爲相如取酒，乃爲作頌以奏，皇后復親幸」。作頌信工也，復親幸之恐非實也。而立衞夫皇后。陳皇后母長公主，[02571]景帝姊，數讓武帝姊平陽公主曰：「帝非我不得立，已而弃捐吾女，壹何不自喜而倍本乎！」平陽公主曰：「用無故廢耳。」陳皇后求，與醫錢凡九千萬，然竟無。衞夫已立皇后，先是衞長君死，乃以衞青將軍，擊胡有功，封長平侯。㌖曰地理志縣名，屬汝南。青在襁褓中，皆封列侯。及衞皇后所謂姊衞少兒，少兒生霍去病，以軍功封冠軍侯，㌖曰地理志冠軍屬河陽。號驃騎將軍。青號將軍。立衞皇后據太。衞氏枝屬以軍功起家，五人侯。及衞后色衰，趙之王夫人[02572]幸，有，齊王。㌖曰名閎。王夫人蚤卒。而中山李夫人有寵，有男一人，昌邑王。㌖曰名髆。㌗曰名賀。李夫人蚤卒，㌖曰李延年之女弟。漢書云「帝悼之，李少翁致其形，帝爲作賦」。其兄李延年以音幸，號協律。協律者，故倡。兄弟皆坐姦，族。是時其長兄廣利貳師將軍，伐宛，不及誅，還，而上旣夷李氏，後憐其家，乃封海西侯。㌗曰漢武帝令李廣利征大宛，國近西海，故號海西侯也。他姬人燕王、廣陵王。㌖曰漢書云李姬生廣陵王胥、燕王旦也。其母無寵，以憂死。及李夫人卒，則有尹婕妤之屬，更有寵。然皆以倡，非王侯有土之士女，不[02573]可以配人主。
褚先生曰：㌗曰疑此元成之間褚少孫續之也。臣郎時，問習家故者鍾離生。曰：王太后在民間時所生女者，㌕徐廣曰：「名俗。」㌗曰按：後封修成君者。父金王孫。王孫已死，景帝崩後，武帝已立，王太后獨在。而韓王孫名嫣素得幸武帝，承間白言太后有女在長陵。武帝曰：「何不蚤言！」乃使使徃先視之，在其家。武帝乃自徃迎取之。蹕道，先驅旄騎出橫城門，㌕如淳曰：「橫音光。三輔黄圖云北面西頭門。」㌗曰括地志云：「渭橋本名橫橋，架渭水上，在雍州咸陽縣東南二十二里。」按：此橋對門也。乘輿馳至長陵。當市西入里，里門閉，暴[02574]開門，乘輿直入此里，通至金氏門外止，使武騎圍其宅，其亡走，身自徃取不得。即使左右羣臣入呼求之。家人驚恐，女亡匿內中牀下。扶持出門，令拜謁。武帝下車泣曰：「嚄！㌖曰烏百反。蓋恡之辭耳。㌗曰嚄，責，失聲驚愕貌也。姊，何藏之深！」詔副車載之，迴車馳還，而直入長樂宮。行詔門著引籍，㌗曰武帝道上詔令通名狀於門使，引入至太后所。通到謁太后。太后曰：「帝倦矣，何從來？」帝曰：「今者至長陵得臣姊，與俱來。」顧曰：「謁太后！」太后曰：「女某邪？」曰：「是。」太后下泣，女亦伏地泣。武帝奉酒前壽，奉錢千萬，奴婢[02575]百人，公田百頃，甲第，以賜姊。太后謝曰：「帝費焉。」於是召平陽主、南宮主、林慮主人俱來謁姊，因號曰修成君。有男一人，女一人。男號修成仲，㌖曰金氏甥，修成君之子也。而名仲者，又與大外祖王氏同字，恐非也。女諸侯王王后。㌕徐廣曰：「嫁爲淮南王安太子妃也。」此非劉氏，以故太后憐之。修成仲驕恣，陵折吏民，皆患苦之。
衞夫立皇后，后弟衞青字仲卿，以將軍封長平侯。四，長伉侯丗，侯丗常侍中，貴幸。其弟皆封侯，各千百户，一曰[02576]隂安侯，㌖曰名不疑。地理志隂安，縣名，屬魏郡。㌗曰括地志云：「隂安故城魏州頓丘縣北六十里也。」曰發干侯，㌖曰名登。地理志發干，縣名，屬東郡。㌗曰括地志云：「發干故城在博州堂邑縣西南二十三里。」曰宜春侯，㌖曰名伉。地理志宜春，縣名，屬汝南。㌗曰括地志云：「宜春故城在豫州汝陽縣西六十七里。」貴震天下。天下歌之曰：「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衞夫霸天下！」是時平陽主寡居，當用列侯尚主。主與左右議長安中列侯可夫者，皆言將軍可。主笑曰：「此出吾家，常使令騎從我出入耳，柰何用夫乎？」左右侍御者曰：「今將軍姊皇后，侯，富貴振動天下，主何以易之乎？」於是主乃許之。言[02577]之皇后，令白之武帝，乃詔衞將軍尚平陽公主焉。
褚先生曰：丈夫龍變。傳曰：「蛇化龍，不變其文；家化國，不變其姓。」丈夫當時富貴，百惡滅除，光耀榮華，貧賤之時何足累之哉！
武帝時，幸夫人尹婕妤。㌖曰韋昭云「婕，承；妤，助也」。一云「美好也」。聲類云幸也，字亦從女。漢舊儀云「皇后爲婕妤下輿，禮比丞相」。邢夫人號娙娥，㌖曰服虔云「娙音近妍」。徐廣音五耕反。鄒誕生音莖。字林音五經反。說文云「娙，長也，好也」。許慎云「秦晉之間謂好爲娙」。又方言曰「美貌謂之娥」。漢舊儀云「娙娥秩比將軍、御史大夫」。衆人謂之「娙何」。娙何秩比中千石，㌖曰崔浩云「中猶滿也。漢制九卿已上秩一歲滿二千斛」。又漢官儀云「中二千石俸月百八[02578]十斛」。容華秩比千石，㌖曰二千石是郡守之秩。漢官儀云「其俸月百二十斛」。又有真二千石者，如淳云「諸侯王相在郡守上，秩真二千石」。漢律真二千石俸月二萬。按是二萬斗也，則二萬斗亦是二千石也。崔浩云「列卿已上秩石皆正二千石」。按此則是真二千石也。其云中二千石，亦不滿二千，蓋千八九百耳。此崔氏之說，今兼引而解之。婕妤秩比列侯。常從婕妤遷皇后。尹夫人與邢夫人同時並幸，有詔不得相。尹夫人自請武帝，願望邢夫人，帝許之。即令他夫人飾，從御者數十人，邢夫人來前。尹夫人前之，曰：「此非邢夫人身。」帝曰：「何以言之？」對曰：「視其身貌形狀，不足以當人主矣。」於是帝乃詔使邢夫人衣故衣，獨身來前。尹夫人望之，曰：[02579]「此真是。」於是乃低頭俛而泣，自痛其不如。諺曰：「美女入室，惡女之仇。」
褚先生曰：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士不必賢丗，要之知道；女不必貴種，要之貞好。傳曰：「女無美惡，入室妒；士無賢不肖，入朝嫉。」美女者，惡女之仇。豈不然哉！
鈎弋夫人姓趙氏，河間人。㌖曰漢書云「武帝過河間，望氣者言此有奇女，天子亟使使召之。女兩手皆拳，上自披之，手即時伸。由是幸，號曰拳夫人。後居鈎弋宮，號曰鈎弋夫人」。列仙傳云「發手得一玉鈎，故號焉」。黃圖云「鈎弋宮在城外」。漢武故事云「宮在直城門南」。廟記云「宮有千門萬户，不可記其名也」。昭帝即位，追尊太后父趙父爲順成侯。㌗曰括地志云：「鈎弋宮在長安城中，門名堯母門也。」得幸武[02580]帝，生一人，昭帝是。武帝年七十，乃生昭帝。昭帝立時，年五歲耳。㌕徐廣曰：「武帝崩年正七十，昭帝年八歲耳。」㌖曰此褚先生之記。漢書云「元始三年，生昭帝」，又誤。按：元始當作太始也。衞太廢後，未復立太。而燕王旦上，願國入宿衞。武帝怒，立斬其使者於北闕。上居甘泉宮，召畫工圖畫周公負成王。於是左右羣臣知武帝意欲立少。後數日，帝譴責鈎弋夫人。夫人脱簪珥叩頭。帝曰：「引持去，送掖庭獄！」夫人還顧，帝曰：「趣行，女不得活！」夫人死雲陽宮。㌖曰三輔故事云「葬甘泉宮南。後昭帝起雲陵，邑三千户」。漢武故事云「旣殯，香聞十里，上疑非常人，發棺，無尸，衣履存焉」。㌗曰括地志云：「雲陽宮，秦之甘泉宮，在雍州[02581]雲陽縣西北八十里。秦始皇作甘泉宮，去長安三百里，黄帝以來祭圜丘處也。」時暴風揚塵，百姓感。使者夜持棺徃葬之，㌗曰括地志云：「雲陽陵，漢鈎弋夫人陵也，在雲陽縣西北五十八里。孝武帝鈎弋趙婕妤，昭帝之母，齊人，姓趙。少好清靜，六年卧病，右手捲，飲食少。望氣者云『東北有貴人』，推而得之。召到，姿色甚佳。武帝持其手伸之，得玉鈎，後生昭帝。武帝末年殺夫人，殯之而尸香一日。昭帝更葬之，棺但存絲履也。宮記云『武帝思之，爲起通靈臺於甘泉，常有一青鳥集臺上徃來，至宣帝時乃止』。」封識其處。其後帝閑居，問左右曰：「人言云何？」左右對曰：「人言且立其，何去其母乎？」帝曰：「然。是非兒曹愚人所知。徃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女主獨居驕蹇，淫亂自恣，莫能禁。女不聞呂后邪？」故諸武帝生者，無男女，其母[02582]無不譴死，豈可謂非賢聖哉！昭然遠，後丗計慮，固非淺聞愚儒之所及。諡「武」，豈虚哉！
索隱述贊曰：
禮貴夫婦，易叙乾坤。配陽成化，比月居尊。河洲降淑，天曜垂軒。德著任、姒，慶流夀、嫄。逮我炎曆，斯道克存。呂權寶，竇喜玄言。自茲已降，立嬖以恩。內無常主，後嗣不繁。
外戚世家第十九 史記四十九終[025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