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衞青者，平陽人。㌗曰漢書云「其父鄭季，河東平陽人，以縣吏給事平陽侯之家」也。其父鄭季，吏，給平陽侯家，與侯妾衞媼通，㌖曰衞，姓也。媼，婦人老少通稱。漢書曰與主家僮衞媼通。案：旣云家僮，故非老。或者媼是老稱，後追稱媼耳。又外戚傳云「薄姬父與魏王宗女魏媼通」，則亦魏是媼姓。而小顏云「衞者，舉其夫姓也」。然案此云「侯妾衞媼」，似更無别夫也。下云「同母兄衞長子及姊子夫皆冒衞姓」，又似有夫。其所冒之姓爲父與母，皆未明也。生青。青同母兄衞長，而姊衞夫自平陽公主家得幸天，㌕徐廣曰：「曹參曾孫平陽夷侯，時尚武帝姊平陽公主，生子襄。」㌖曰案：如淳云「本陽信長公主，爲平陽侯所尚，故稱平陽公主」。按徐廣云「夷侯，曹參曾孫，名襄」。又按系家及功臣表「時」或作「疇」，漢書作「壽」，並文字殘缺，故不同也。故冒姓衞氏。字仲卿。長更字長君。長君母號[04071]衞媼。媼長女衞孺，㌖曰漢書云「君孺」。次女少兒，次女即夫。後夫男弟步廣㌕徐廣曰：「步，一作『少』。」皆冒衞氏。青侯家人，少時其父，其父使牧羊。先母之㌕服虔曰：「先母，適妻也。青之適母。」㌖曰漢書作「民母」。顧氏云「鄭季本妻編於民户之間，故曰民母」。今本亦或作「民母」也。皆奴畜之，不以兄弟數。㌖曰音去聲。青嘗從入至甘泉居室，㌗曰按：居室，署名，武帝改曰保宮。灌夫繫居室是也。有一鉗徒㌕張晏曰：「甘泉中徒所居也。」相青曰：「貴人，官至封侯。」青笑曰：「人奴之生，得毋笞罵即足矣，安得封侯乎！」青壯，侯家騎，從平陽主。建元年春，青姊夫得入宮幸上。皇后，堂邑長公主女，㌕徐廣曰：「堂邑安侯陳嬰之孫夷侯午，尚景[04072]帝姊長公主，子季須。元鼎元年，季須坐姦自殺。」㌗曰文穎云：「陳皇后，武帝姑女也。」無，妒。長公主聞衞夫幸，有身，妒之，乃使人捕青。青時給建章，未知名。㌖曰案：晉灼云「上林中宮名也」。長公主執囚青，欲殺之。其友騎郎公孫敖與壯士徃篡取之，以故得不死。㌖曰篡猶劫也，奪也。上聞，乃召青建章監，侍中，及同母昆弟貴，賞賜數日間累千金。孺太僕公孫賀妻。少兒故與陳掌通，㌕徐廣曰：「陳平曾孫，名掌也。」上召貴掌。公孫敖由此益貴。夫夫人。青中夫。元光五年，青車騎將軍，擊匈奴，出上谷；太僕公孫賀輕車將軍，出雲中；中夫[04073]公孫敖騎將軍，出代郡；衞尉李廣驍騎將軍，出雁門：軍各萬騎。青至蘢城，斬首虜數百。騎將軍敖亡七千騎；衞尉李廣虜所得，得脱：皆當斬，贖庶人。賀亦無功。元朔元年春，衞夫人有男，㌖曰即衞太子據也。立皇后。其秋，青車騎將軍，出雁門，萬騎擊匈奴，斬首虜數千人。明年，匈奴入殺遼西太守，虜畧漁陽千餘人，敗韓將軍軍。令將軍李息擊之，出代；令車騎將軍青出雲中以西至高闕。㌖曰高闕，山名也。小顏云「一曰塞名，在朔方之北」也。遂畧河南地，至于隴西，捕首虜數千，畜數十萬，走[04074]白羊、樓煩王。遂以河南地朔方郡。㌗曰今夏州也。以千八百户封青長平侯。青校尉蘇建有功，以千一百户封建平陵侯。使建築朔方城。㌗曰括地志云：「夏州朔方縣北什賁故城是。」按：蘇建築，什賁之號蓋出蕃語也。青校尉張次公有功，封岸頭侯。㌖曰案：晉灼云「河東皮氏縣之亭名也」。㌗曰服虔云：「鄉名也。」天曰：「匈奴逆天理，亂人倫，暴長虐老，以盜竊務，行詐諸蠻夷，造謀藉兵，數邊害，㌕張晏曰：「從蠻夷借兵鈔邊也。」故興師遣將，以征厥罪。詩不云乎，『薄伐玁狁，至于太原』，㌖曰此小雅六月詩，美宣王北伐也。薄伐者，言逐出之也。『出車彭彭，城彼朔方』。㌖曰小雅出車之詩也。今車騎將軍青度西河㌗曰即[04075]雲中郡之西河，今勝州東河也。至高闕，獲首虜千百級，車輜畜產畢收鹵，已封列侯，遂西定河南地，按榆谿舊塞，㌕如淳曰：「案，行也。榆谿，舊塞名。」或曰按，尋也。㌖曰案：水經云「上郡之北有諸次水，東經榆林塞爲榆谿」，是榆谷舊塞也。絕梓領，梁北河，㌕如淳曰：「絕，度也。爲北河作橋梁。」㌗曰括地志云：「梁北河在靈州界也。」討蒲泥，破符離，㌕晉灼曰：「二王號。」㌖曰崔浩云：「漠北塞名。」斬輕銳之卒，捕伏聽者千七十一級，㌕張晏曰：「伏於隱處，聽軍虚實。」執訊獲醜，㌗曰訊，問也。醜，衆。言執其生口問之，知虜處，獲得衆類也。驅馬牛羊百有餘萬，全甲兵而還，益封青千户。」其明年，匈奴入殺代郡太守友，㌕徐廣曰：「友者，太守名也。姓共也。」入畧鴈門千餘人。其明年，匈奴入代、定襄、上郡，殺[04076]畧數千人。其明年，元朔之五年春，令車騎將軍青將萬騎，出高闕；衞尉蘇建游擊將軍，左內史李沮㌕文穎曰：「音俎。」彊弩將軍，太僕公孫賀騎將軍，代相李蔡輕車將軍，皆領屬車騎將軍，俱出朔方；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將軍，出右北平：咸擊匈奴。匈奴右賢王當衞青等兵，以兵不能至此，飲醉。兵夜至，圍右賢王，右賢王驚，夜逃，獨與其愛妾一人壯騎數百馳，潰圍北去。輕騎校尉郭成等逐數百里，不及，得右賢裨王十餘人，㌖曰賈逵云：「裨，益也。」小顏云：「裨王，小王也，若裨將[04077]然。音頻移反。」衆男女萬五千餘人，畜數千百萬，於是引兵而還。至塞，天使使者持將軍印，即軍中拜車騎將軍青將軍，諸將皆以兵屬將軍，將軍立號而。㌖曰案：謂立大將軍之號令而歸也。天曰：「將軍青躬率戎士，師捷，獲匈奴王十有餘人，益封青六千户。」而封青伉㌗曰口浪反。宜春侯，青不疑隂安侯，青登發干侯。青固謝曰：「臣幸得待罪行間，頼陛下神靈，軍捷，皆諸校尉力戰之功。陛下幸已益封臣青。臣青在繦褓中，㌗曰襁長尺二寸，闊八寸，以約小兒於背。褓，小兒被也。未有勤[04078]勞，上幸列地封侯，非臣待罪行間所以勸士力戰之意。伉等人何敢受封！」天曰：「我非忘諸校尉功，今固且圖之。」乃詔御史曰：「護軍都尉公孫敖從將軍擊匈奴，常護軍，傅校獲王，㌖曰顧祕監云：「傅，領也。五百人謂之校。」小顏云：「傅音附。言敖總護諸軍，每附部校，以致克捷而獲王也。」以千五百户封敖合騎侯。㌖曰案：非邑地，而以戰功爲號。謂以軍合驃騎，故云「合騎」，若「冠軍」、「從驃」然也。都尉韓說從將軍出窳渾，㌕徐廣曰：「窳渾在朔方，音庾。」㌖曰服虔云「塞名」。漢書作「寘渾」，寘音田。至匈奴右賢王庭，麾下搏戰獲王，㌖曰搏音博。搏，擊也。小顏同。今史、漢書本多作「傳」，傳猶轉也。以千百户封說龍頟侯。騎將軍公孫賀從[04079]將軍獲王，以千百户封賀南窌侯。㌕徐廣曰：「窌宜作『奅』，音匹孝反。」㌖曰韋昭云縣名。或作「窖」。字林云「大」下「卯」與「穴」下「卯」並音匹孝反。輕車將軍李蔡再從將軍獲王，以千六百户封蔡樂安侯。校尉李朔，校尉趙不虞，校尉公孫戎奴，各從將軍獲王，以千百户封朔涉軹侯，以千百户封不虞隨成侯，以千百户封戎奴從平侯。將軍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有功，賜爵關內侯，食邑各百户。」其秋，匈奴入代，殺都尉朱英。其明年春，將軍青出定襄，合騎侯敖中將軍，太僕賀左將軍，翕侯趙信前[04080]將軍，衞尉蘇建右將軍，郎中令李廣後將軍，左內史李沮彊弩將軍，咸屬將軍，斬首數千級而還。月餘，悉復出定襄擊匈奴，斬首虜萬餘人。右將軍建、前將軍信并軍千餘騎，獨逢單于兵，與戰一日餘，兵且盡。前將軍故胡人，降翕侯，急，匈奴誘之，遂將其餘騎可八百，犇降單于。右將軍蘇建盡亡其軍，獨以身得亡去，自將軍。將軍問其罪正閎、㌕張晏曰：「正，軍正也。閎，名也。」長史安、㌗曰律，都軍官長史一人也。議郎周霸等：㌕徐廣曰：「儒生。」㌖曰案：郊祀志議封禪有周霸，故知儒生也。「建當云何？」霸曰：「自將軍出，未[04081]嘗斬裨將。今建弃軍，可斬以明將軍之威。」閎、安曰：「不然。兵法『敵之堅，敵之禽』。今建以數千當單于數萬，力戰一日餘，士盡，不敢有心，自。自而斬之，是示後無反意。不當斬。」將軍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而霸說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雖當斬將，以臣之尊寵而不敢自擅專誅於境外，而具天，天自裁之，於是以人臣不敢專權，不亦可乎？」軍吏皆曰「善」。遂囚建詣行在所。㌕蔡邕曰：「天子自謂所居曰『行在所』，言今雖在京師，行所至耳。廵狩天下，所奏事處皆爲宮。在長安則曰奏長安宮，在泰山則曰奉高宮，唯[04082]當時所在。」入塞罷兵。是歲，將軍姊霍去病㌕徐廣曰：「姊即少兒也。」年十八，幸，天侍中。善騎射，再從將軍，受詔與壯士，剽姚校尉，㌖曰服虔音飄搖。大顏案荀悅漢紀作「票鷂」，勁疾之貌也。票音頻妙反，鷂音弋召反。與輕勇騎八百直棄軍數百里赴利，斬捕首虜過當。㌖曰案：小顏云「計其所將之人數，則捕首虜爲多，過於所當也。一云漢軍亡失者少，而殺獲匈奴數多，故曰過當也」。於是天曰：「剽姚校尉去病斬首虜千十八級，及相國、當户，斬單于父行籍若侯產，㌕張晏曰：「籍若，胡侯。」㌖曰行音胡浪反。謂藉若侯是匈奴祖之行。第產即大父之名。生捕季父羅姑比，㌖曰案：顏氏云「羅姑比，單于季父名」。小顏云「比，頻也」。案：下文旣云「再無容」，更言頻也。再冠軍，以千六百户封去病[04083]冠軍侯。上谷太守郝賢四從將軍，捕斬首虜千餘人，以千一百户封賢衆利侯。」是歲，失兩將軍軍，亡翕侯，軍功不多，故將軍不益封。右將軍建至，天不誅，赦其罪，贖庶人。將軍旣還，賜千金。是時王夫人方幸於上，甯乘說將軍曰：「將軍所以功未甚多，身食萬户，皆侯者，徒以皇后故。今王夫人幸而宗族未富貴，願將軍奉所賜千金王夫人親壽。」將軍乃以五百金壽。天聞之，問將軍，將軍以實言，上乃拜甯乘東海都尉。張騫[04084]從將軍，以嘗使夏，㌗曰大夏國在大宛西。留匈奴中久，導軍，知善水草處，軍得以無飢渴，因前使絕國功，封騫博望侯。冠軍侯去病旣侯歲，元狩年春，以冠軍侯去病驃騎將軍，㌕徐廣曰「驃，一亦作『剽』。」㌗曰漢書云霍去病征匈奴有絕幕之勳，始置驃騎將軍，位在三司，品秩同大將軍。說文云：「驃，黄馬鬣白色。一曰白髦尾。」將萬騎出隴西，有功。天曰：「驃騎將軍率戎士踰烏盭，㌕漢書音義曰：「音戾，山名也。」討遫濮，㌖曰遬音速，濮音卜。崔浩云「匈奴部落名」。案：下有「遬濮王」，是國名也。涉狐奴，㌕晉灼曰：「水名也。」歷五王國，輜重人衆懾慴者弗取，㌕文穎曰：「恐懼也。」㌖曰案：說文云「懾，失氣也」。劉氏云「懾，式涉反；慴，之涉反」。冀獲單于。㌕徐廣曰：「一作『與』。」轉戰六日，過焉支山千有餘里，[04085]合短兵，殺折蘭王，斬盧胡王，㌕張晏曰：「折蘭，盧胡，國名也。殺者，殺之而已。斬者，獲其首。」㌗曰顏師古云：「折蘭，匈奴中姓也。今鮮卑有是蘭姓者，即其種。」誅全甲，㌕徐廣曰：「全，一作『金』。」㌗曰全甲謂具足不失落也。執渾邪王及相國、都尉，首虜八千餘級，收休屠祭天金人，㌕如淳曰：「祭天爲主。」㌖曰案：張晏云「佛徒祠金人也」。屠音儲。益封去病千户。」其夏，驃騎將軍與合騎侯敖俱出北地，異道；博望侯張騫、郎中令李廣俱出右北平，異道：皆擊匈奴。郎中令將四千騎先至，博望侯將萬騎在後至。匈奴左賢王將數萬騎圍郎中令，郎中令與戰日，死者過半，所殺亦過當。博望侯至，匈奴兵引去。博望侯坐行[04086]留，當斬，贖庶人。而驃騎將軍出北地，已遂深入，與合騎侯失道，不相得，驃騎將軍踰居延至祁連山，捕首虜甚多。天曰：「驃騎將軍踰居延，㌕張晏曰：「水名也。」遂過月氏，㌖曰韋昭云：「音支。」西域傳：「大月氏本居敦煌、祁連間，餘衆保南山，遂號小月氏。」攻祁連山，㌖曰小顏云：「即天山也。匈奴謂天爲祁連。」案：西河舊事謂白山即天山。祁連恐非也。得酋涂王，㌕張晏曰：「胡王也。」㌖曰酋音才由反。涂音徒。漢書云「揚武平鱳，得單于單桓、酋涂王」，此文省也。以衆降者千五百人，斬首虜萬百級，獲五王，五王母，單于閼氏、王五十九人，相國、將軍、當户、都尉六十人，師率㌗曰音律也。減什，㌖曰案：漢書作「減什七」。小顏云「破匈奴之師，十減其七。一云漢兵亡失之數，下皆類此」。案：一說爲[04087]是也。益封去病五千户。賜校尉從至月氏爵左庶長。鷹擊司馬破奴再從驃騎將軍斬遬濮王，㌗曰速卜二音。捕稽沮王，㌖曰沮音子余反。千騎將得王、王母各一人，㌖曰漢書作「右千騎將王」，然則此云千騎將是漢之將，屬趙破奴，得匈奴王及王母也。或云右千騎將即匈奴王號也。王以下四十一人，捕虜千百十人，前行捕虜千四百人，以千五百户封破奴從驃侯。㌕張晏曰：「從驃騎將軍有功，因以爲號。」校尉句王高不識，㌕徐廣曰：「句音鈎。匈奴以爲號。」㌖曰案：二人並匈奴人也。從驃騎將軍捕呼于屠王㌖曰案：三字共爲王號。王以下十一人，捕虜千七百六十八人，以千一百户封不識宜冠侯。㌗曰孔文祥云：「從冠軍將軍[04088]戰故。宜冠，從驃之類也。」校尉僕多有功，封煇渠侯。」㌖曰案：漢表作「僕明」，疑多是誤。煇音暉也。合騎侯敖坐行留不與驃騎會，當斬，贖庶人。諸宿將所將士馬兵亦不如驃騎，驃騎所將常選，㌖曰選音宣變反。謂驃騎常選擇取精兵。然亦敢深入，常與壯騎先其將軍，軍亦有天幸，未嘗困絕。然而諸宿將常坐留落不遇。㌖曰案：謂遲留零落，不偶合也。由此驃騎日以親貴，比將軍。其秋，單于怒渾邪王居西方數所破，亡數萬人，以驃騎之兵。單于怒，欲召誅渾邪王。渾邪王與休屠王等謀欲降，使人先向邊境要遮人，㌖[04089]曰案：謂先於邊境要候漢人，言其欲降。令報天要邊。是時行李息將城河上，得渾邪王使，即馳傳以聞。天聞之，於是恐其以詐降而襲邊，乃令驃騎將軍將兵徃迎之。驃騎旣渡河，與渾邪王衆相望。渾邪王裨將軍而多欲不降者，頗遁去。驃騎乃馳入與渾邪王相，斬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獨遣渾邪王乘傳先詣行在所，盡將其衆渡河，降者數萬，號稱十萬。旣至長安，天所以賞賜者數十巨萬。封渾邪王萬户，漯隂侯。㌖曰漯音他合反。案：地理志縣名，在平原郡。封其裨王呼毒尼㌕文穎曰：「胡王名。」下摩侯，鷹[04090]庇煇渠侯，㌕徐廣曰：「一云『篇訾』。」㌖曰漢書鷹作「雁」。庇音必二反，又音疋履反。案：漢書功臣表云元狩二年以煇渠封僕朋，至三年又封鷹庇。其地俱屬魯陽，未詳所以。㌗曰煇渠，表作「順梁」。禽棃河綦侯，㌕徐廣曰：「禽，一作『鳥』。」㌖曰案：表作「鳥棃」。當户銅離㌕徐廣曰：「一作『稠離』也。」㌖曰徐注與漢書功臣表同。此文云「銅」，漢書云「調」字，又異也。常樂侯。於是天嘉驃騎之功曰：「驃騎將軍去病率師攻匈奴西域王渾邪，王及厥衆萌咸相犇，率以軍糧接食，并將控弦萬有餘人，誅獟駻，㌕晉灼曰：「獟音欺譙反。」㌖曰說文「獟」作「趬」，行疾貌。駻音胡旦反。獲首虜八千餘級，降異國之王十人，戰士不離，十萬之衆咸懷集服，仍與之勞，爰及河塞，㌗曰言匈奴右地渾邪王降，而塞外並河諸郡之民無憂患也。庶幾無患，[04091]幸旣永綏矣。以千七百户益封驃騎將軍。」減隴西、北地、上郡戍卒之半，以寛天下之繇。居頃之，乃分徙降者邊五郡故塞外，㌗曰五郡謂隴西、北地、上郡、朔方、雲中，並是故塞外，又在北海西南。而皆在河南，因其故俗，屬國。㌗曰以降來之民徙置五郡，各依本國之俗而屬於漢，故言「屬國」也。其明年，匈奴入右北平、定襄，殺畧千餘人。其明年，天與諸將議曰：「翕侯趙信單于畫計，常以兵不能度幕輕留，㌖曰案：幕即沙漠，古字少耳。輕留者，謂匈奴以漢軍不能至，故輕易留而不去也。今發士卒，其勢必得所欲。」是歲元狩四年。元狩四年春，上令將軍青、驃騎將軍去病將各五萬騎，[04092]步兵轉者踵軍㌗曰言轉運之士及步兵接後又數十萬人。數十萬，而敢力戰深入之士皆屬驃騎。驃騎始出定襄，當單于。捕虜言單于東，乃更令驃騎出代郡，令將軍出定襄。郎中令前將軍，太僕左將軍，主爵趙食其右將軍，平陽侯襄後將軍，皆屬將軍。兵即度幕，人馬凡五萬騎，與驃騎等咸擊匈奴單于。趙信單于謀曰：「兵旣度幕，人馬罷，匈奴可坐收虜耳。」乃悉遠北其輜重，皆以精兵待幕北。而適值將軍軍出塞千餘里，單于兵陳而待，於是將軍令武剛車㌕孫吳[04093]兵法曰：「有巾有蓋，謂之武剛車也。」自環營，而縱五千騎徃當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會日且入，風起，沙礫擊面，兩軍不相，益縱左右翼繞單于。單于視兵多，而士馬尚彊，戰而匈奴不利，薄莫，單于遂乘六驘，壯騎可數百，直冒圍西北馳去。時已昏，匈奴相紛挐，㌗曰三蒼解詁云：「紛挐，相牽也。」殺當。㌖曰以言所殺傷大畧相當。軍左校捕虜言單于未昏而去，軍因發輕騎夜追之，將軍軍因隨其後。匈奴兵亦散走。遲明，㌗曰上音值。行百餘里，㌕徐廣曰：「遲，一作『黎』。」㌖曰遲音值，待也。待天欲明也。漢書作「會明」，諸本多作「黎明」。鄒氏云「黎，遲也」。然黎，黑也，候天將明而猶黑也。不[04094]得單于，頗捕斬首虜萬餘級，遂至窴顏山趙信城，㌕徐廣曰：「窴音田。」得匈奴積粟食軍。軍留一日而還，悉燒其城餘粟以。將軍之與單于會，而前將軍廣、右將軍食其軍别從東道，或失道，後擊單于。將軍引還過幕南，乃得前將軍、右將軍。將軍欲使使報，令長史簿責前將軍廣，廣自殺。右將軍至，下吏，贖庶人。將軍軍入塞，凡斬捕首虜萬九千級。是時匈奴衆失單于十餘日，右谷蠡王聞之，自立單于。㌖曰谷音禄；蠡音棃，又音離。單于後得其衆，右王乃去單于之號。驃騎將軍[04095]亦將五萬騎，車重與將軍軍等，而無裨將。悉以李敢等校，當裨將，出代、右北平千餘里，直左方兵，所斬捕功已多將軍。軍旣還，天曰：「驃騎將軍去病率師，躬將所獲葷粥之士，㌕徐廣曰：「粥，一作『允』。」駰案：應劭曰「所降士有材力者」。約輕齎，絕幕，涉獲章渠，㌕徐廣曰：「獲，一作『護』。」㌖曰小顏云：「涉謂涉水也。章渠，單于之近臣，謂涉水而破獲之。」漢書云「涉獲單于章渠」也。以誅比車耆，㌕晉灼曰：「王號也。」㌖曰比音必耳反。轉擊左將，㌖曰案：漢書名雙。斬獲旗鼓，歷涉離侯。㌖曰漢書作「度難侯」。小顏云「山名」。歷，度也。濟弓閭，㌕晉灼曰：「水名也。」㌖曰包愷弓音穹，亦如字讀。獲屯頭王、㌕漢書音義曰：「胡王號也。」韓王等人，㌕徐廣曰：「王，一作『藉』。」㌖曰李奇曰「皆匈奴王號」。將軍、相國、[04096]當户、都尉八十人，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曰積土爲壇於山上，封以祭天也。祭地曰禪。登臨翰海。㌕張晏曰：「登海邊山以望海也。」㌖曰按：崔浩云「北海名，羣鳥之所解羽，故云翰海」。廣志「在沙漠北」。執鹵獲醜七萬有四百四十級，師率減什，取食於敵，逴行殊遠而糧不絕，㌖曰逴與「卓」同。卓，遠也。以五千八百户益封驃騎將軍。」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屬驃騎將軍，會與城，㌗曰上音余。不失期，從至檮余山，㌖曰檮余音桃徒。斬首捕虜千七百級，以千六百户封博德符離侯。北地都尉邢山㌕徐廣曰：「一作『衞山』。」從驃騎將軍獲王，以千百户封山義陽侯。故義因淳王復陸支、樓專王[04097]伊即靬皆從驃騎將軍有功，㌖曰劉氏復音伏，小顏音芳福反。漢書「專」作「剸」，並音專。小顏音之兖反也。靬音九言反。以千百户封復陸支壯侯，以千八百户封伊即靬衆利侯。從驃侯破奴、昌武侯安稽㌕徐廣曰：「姓趙，故匈奴王。」從驃騎有功，益封各百户。校尉敢得旗鼓，關內侯，食邑百户。㌖曰敢，李廣子也。校尉自爵庶長。㌖曰案：徐自爲也。軍吏卒官，賞賜甚多。而將軍不得益封，軍吏卒皆無封侯者。兩軍之出塞，塞閱官及私馬凡十四萬匹，而復入塞者不滿萬匹。乃益置司馬位，將軍、驃騎將軍皆司馬。㌕如淳曰：「大將軍、驃騎將軍皆有大司[04098]馬之號也。」㌖曰案：如淳云「本無大司馬，今新置耳」。案：前謂太尉，其官又省，今武帝始置此位，衞將軍、霍驃騎皆加此官。定令，令驃騎將軍秩禄與將軍等。自是之後，將軍青日退，而驃騎日益貴。舉將軍故人門下多去驃騎，輒得官爵，唯任安不肯。驃騎將軍人少言不泄，㌖曰案：孔文祥云「謂質重少言，膽氣在中也。周仁『隂重不泄』，其行亦同也」。有氣敢任。㌖曰謂果敢任氣也。天嘗欲教之孫吳兵法，對曰：「顧方畧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天治第，令驃騎視之，對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由此上益重愛之。然少而侍中，貴，不省士。其從軍，天遣太官齎數十乘，旣還，重車餘[04099]弃粱肉，而士有飢者。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驃騎尚穿域蹋鞠。㌕徐廣曰：「穿地爲營域。」㌖曰鞠戲，以皮爲之，中實以毛，蹵蹋爲戲也。劉向别録云「蹋鞠，兵勢，所以陳武事，知有材力也」。漢書作「蹋鞠」。三倉云「鞠毛可蹋以爲戲」。鞠音巨六反。㌗曰按：蹵鞠書有域說篇，即今之打毬也。黄帝所作，起戰國時。程武士，知其材力也，若講武。多此類。將軍人仁善退讓，以和柔自媚於上，然天下未有稱。驃騎將軍自四年軍後年，元狩六年而卒。天悼之，發屬國玄甲㌗曰屬國即上分置邊五郡者也。玄甲，鐵甲也。軍，陳自長安至茂陵，冢象祁連山。㌖曰案：崔浩云「去病破昆邪於此山，故令爲冢象之以旌功也」。姚氏案：冢在茂陵東北，與衞青冢並。西者是青，東者是去病冢。上有豎石，前有石馬相對，又有石人也。諡之，并武與廣地曰景桓侯。㌕蘇林[04100]曰：「景，武諡也；桓，廣地諡也。」張晏曰：「諡法『布義行剛曰景，闢土服遠曰桓』。」㌖曰案：景，桓，兩諡也。布義行剛是武諡也；辟土服遠是廣地之諡也。以去病平生有武藝及廣邊地之功，故云「諡之并武與廣地曰景桓侯」也。嬗代侯。㌖曰嬗音市戰反。嬗少，字侯，上愛之，幸其壯而將之。居六歲，元封元年，嬗卒，諡哀侯。無，絕，國除。自驃騎將軍死後，將軍長宜春侯伉坐法失侯。後五歲，伉弟人，隂安侯不疑及發干侯登皆坐酎金失侯。失侯後歲，冠軍侯國除。其後四年，將軍青卒，㌕徐廣曰：「元封五年。」諡烈侯。伉代長平侯。自將軍圍單于之後，十四年而卒。竟不復擊匈奴者，以馬少，而方南誅兩越，東伐[04101]朝鮮，擊羌、西南夷，以故久不伐胡。將軍以其得尚平陽長公主㌗曰漢書云：「平陽侯曹壽有惡疾，就國，乃詔青尚平陽公主。」如淳云：「本陽信長公主，爲平陽侯所尚，故稱平陽公主云。」故，長平侯伉代侯。六歲，坐法失侯。左方兩將軍及諸裨將名：最㌖曰謂凡計也。將軍青，凡七出擊匈奴，斬捕首虜五萬餘級。一與單于戰，收河南地，遂置朔方郡，再益封，凡萬一千八百户。封侯，侯千百户。并之，萬五千七百户。其校尉裨將以從將軍侯者九人。其裨將及校尉已將者十四人。㌖曰案：漢書云「爲特將者十五人」，蓋通李廣也。此李廣一人自有傳，若漢書則七人自有傳，八人附見。七人謂李廣、張騫、公孫賀、李蔡、曹襄、韓說、蘇建[04102]也。裨將者曰李廣，自有傳。無傳者曰：
將軍公孫賀。賀，義渠人，㌗曰今慶州，本義渠戎國也。地理志云北義渠道也。其先胡種。賀父渾邪，景帝時平曲侯，㌕徐廣曰：「爲隴西太守。」坐法失侯。賀，武帝太時舍人。武帝立八歲，以太僕輕車將軍，軍馬邑。後四歲，以輕車將軍出雲中。後五歲，以騎將軍從將軍有功，封南窌侯。後一歲，以左將軍再從將軍出定襄，無功。後四歲，以坐酎金失侯。後八歲，㌕徐廣曰：「元鼎六年」。以浮沮將軍出五原㌖曰沮音子餘反。千餘里，無功。後八歲，㌕徐廣曰：「太初二年。」以太僕丞相，封葛繹侯。賀七[04103]將軍，出擊匈奴無功，而再侯，丞相。坐敬聲與陽石公主姦，㌕徐廣曰：「陽石，一云『德邑』。」巫蠱，族滅，無後。
將軍李息，郁郅人。㌕服虔曰：「郅音窒。」㌖曰小顏音質。案：北地縣名也。㌗曰之栗反。今慶州弘化縣是。景帝。至武帝立八歲，材官將軍，軍馬邑；後六歲，將軍，出代；後歲，將軍，從將軍出朔方：皆無功。凡將軍，其後常行。
將軍公孫敖，義渠人。以郎武帝。武帝立十歲，驃騎將軍，出代，亡卒七千人，當斬，贖庶人。後五歲，以校尉從將軍有功，封合騎侯。後一歲，以中將軍從將軍，再出定襄，無功。後[04104]歲，以將軍出北地，後驃騎期，當斬，贖庶人。後歲，以校尉從將軍，無功。後十四歲，以因杅將軍築受降城。㌖曰杅音于。七歲，復以因杅將軍再出擊匈奴，至余吾，㌖曰余音餘，又音徐。案：水名，在朔方。亡士卒多，下吏，當斬，詐死，亡居民間五六歲。後發覺，復繫。坐妻巫蠱，族。凡四將軍，出擊匈奴，一侯。
將軍李沮，㌖曰音「俎豆」之「俎」。雲中人。㌗曰今嵐、勝州也。景帝。武帝立十七歲，以左內史彊弩將軍。後一歲，復彊弩將軍。
將軍李蔡，成紀人。㌗曰秦州縣也。孝文帝、景帝、武[04105]帝。以輕車將軍從將軍有功，封樂安侯。已丞相，坐法死。
將軍張次公，河東人。以校尉從衞將軍青有功，封岸頭侯。其後太后崩，將軍，軍北軍。後一歲，將軍，從將軍，再將軍，坐法失侯。次公父隆，輕車武射。以善射，景帝幸近之。
將軍蘇建，杜陵人。以校尉從衞將軍青，有功，平陵侯，以將軍築朔方。後四歲，游擊將軍，從將軍出朔方。後一歲，以右將軍再從將軍出定襄，亡翕侯，失軍，當斬，贖庶人。其後代[04106]郡太守，卒，冢在猶鄉。
將軍趙信，以匈奴相國降，翕侯。武帝立十七歲，前將軍，與單于戰，敗，降匈奴。將軍張騫，以使通夏，還，校尉。從將軍有功，封博望侯。後歲，將軍，出右北平，失期，當斬，贖庶人。其後使通烏孫，行而卒，冢在中。
將軍趙食其，祋祤人。㌖曰縣名，在馮翊。祋音都活反，又音丁外反。祤音詡。㌗曰上都誨反。雍州同官縣，本漢祋祤縣也。武帝立十歲，以主爵右將軍，從將軍出定襄，迷失道，當斬，贖庶[04107]人。
將軍曹襄，以平陽侯後將軍，從將軍出定襄。襄，曹參孫。
將軍韓說，弓高侯庶孫。以校尉從將軍有功，龍頟侯，坐酎金失侯。元鼎六年，以待詔橫海將軍，擊東越有功，按道侯。以太初年游擊將軍，屯於五原外列城。光禄勳，掘蠱太宮，衞太殺之。
將軍郭昌，雲中人。以校尉從將軍。元封四年，以太中夫拔胡將軍，屯朔方。還擊昆明，毋功，奪印。[04108]
將軍荀彘，太原廣武人。以御，㌗曰以善御求見也。侍中，校尉，數從將軍。以元封年左將軍擊朝鮮，毋功。以捕樓船將軍坐法死。最驃騎將軍去病，凡六出擊匈奴，其四出以將軍，㌕徐廣曰：「再出以剽姚校尉也。」斬捕首虜十一萬餘級。及渾邪王以衆降數萬，遂開河西酒泉之地，㌗曰河謂隴右蘭州之西河也。謂涼、肅等州。漢書西域傳云驃騎將軍擊破匈奴右地，置酒泉郡，後分置武威、張掖、燉煌等郡。西方益少胡寇。四益封，凡萬五千一百户。其校吏有功侯者凡六人，而後將軍人。
將軍路博德，平州人。㌗曰漢書云西河平州。按：西河郡今汾州。以右北[04109]平太守從驃騎將軍有功，符離侯。驃騎死後，博德以衞尉伏波將軍，伐破南越，益封。其後坐法失侯。彊弩都尉，屯居延，卒。
將軍趙破奴，故九原人。㌗曰今勝州。嘗亡入匈奴，已而，驃騎將軍司馬。出北地時有功，封從驃侯。坐酎金失侯。後一歲，匈河將軍，攻胡至匈河水，無功。後歲，㌕徐廣曰：「元封二年。」擊虜樓蘭王，復封浞野侯。後六歲，㌕徐廣曰：「太初二年。」浚稽將軍，將萬騎擊匈奴左賢王，左賢王與戰，兵八萬騎圍破奴，破奴生虜所得，遂沒其軍。居匈奴中十[04110]歲，復與其太安國亡入。㌕徐廣曰：「以太初二年入匈奴，天漢元年亡歸，涉四年。」後坐巫蠱，族。
自衞氏興，將軍青首封，其後枝屬五侯。凡十四歲而五侯盡奪，衞氏無侯者。
太史公曰：蘇建語余曰：「吾嘗責將軍至尊重，而天下之賢夫毋稱焉，㌖曰謂不爲賢士大夫所稱譽。願將軍觀古名將所招選擇賢者，勉之哉。將軍謝曰：『自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常切齒。彼親附士夫，招賢絀不肖者，人主之柄。人臣奉法遵職而已，何與招士！』」㌖曰與音預。驃騎亦放此意，其[04111]將如此。
索隱述贊曰：
君豹變，貴賤何常。青本奴虜，忽升戎行。姊配皇極，身尚平陽。寵榮斯僭，取亂彝章。嫖姚繼踵，再靜邊方。
衛將軍驃騎列傳第五十一 史記百一十一終[04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