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丞相蒼者，陽武人。㌖曰案：縣名，屬陳留。㌗曰鄭州陽武縣也。好律曆。秦時御史，主柱下方。㌕如淳曰：「方，版也，謂書事在版上者也。秦以上置柱下史，蒼爲御史，主其事。或曰四方文書。」㌖曰周秦皆有柱下史，謂御史也。所掌及侍立恆在殿柱之下，故老子爲周柱下史。今蒼在秦代亦居斯職。方書者，如淳以爲方板，謂小事書之於方也，或曰主四方文書也。姚氏以爲下云「明習天下圖書計籍，主郡上計」，則方爲四方文書是也。有罪，亡。及沛公畧地過陽武，蒼以客從攻南陽。蒼坐法當斬，解衣伏質，㌖曰小顏云：「質，椹也。」身長，肥白如瓠，時王陵而怪其美士，乃言沛公，赦勿斬。遂從西入武關，至咸陽。沛公立王，入中，還定秦。陳餘擊[03677]走常山王張耳，耳，乃以張蒼常山守。從淮隂侯擊趙，蒼得陳餘。趙地已平，王以蒼代相，邊寇。已而徙趙相，相趙王耳。耳卒，相趙王敖。復徙相代王。燕王臧荼反，高祖徃擊之。蒼以代相從攻臧荼有功，以六年中封北平侯，食邑千百户。遷計相，㌕文穎曰：「能計，故號曰計相。」一月，更以列侯主計四歲。㌕張晏曰：「以列侯典校郡國簿書。」如淳曰：「以其所主，因以爲官號，與計相同。時所卒立，非久施也。」㌖曰謂改計相之名，更名主計也。此蓋權時立號也。是時蕭何相國，而張蒼乃自秦時柱下史，明習天下圖計籍。蒼善用筭律曆，故令蒼以列侯居相[03678]府，領主郡國上計者。黥布反亡，立皇長淮南王，而張蒼相之。十四年，遷御史夫。
周昌者，沛人。其從兄曰周苛，秦時皆泗水卒史。及高祖起沛，擊破泗水守監，於是周昌、周苛自卒史從沛公，沛公以周昌職志，㌕徐廣曰：「主旗幟之屬。」㌖曰官名也。職，主也。志，旗幟也，謂掌旗幟之官也。音昌志反。周苛客。㌕張晏曰：「爲帳下賓客，不掌官。」從入關，破秦。沛公立王，以周苛御史夫，周昌中尉。王四年，楚圍王滎陽急，王遁出去，而使周苛守滎陽城。楚破滎陽城，欲令周苛將。苛罵曰：「若趣降王！不然，今[03679]虜矣！」項羽怒，亨周苛。㌕徐廣曰：「四年三月也。」於是乃拜周昌御史夫。常從擊破項籍。以六年中與蕭、曹等俱封：封周昌汾隂侯；周苛周成以父死，封高景侯。㌕徐廣曰：「九年封，封三十九年，文帝後元四年謀反死，國除。」昌人彊力，敢直言，自蕭、曹等皆卑下之。昌嘗燕時入奏，㌕漢書音義曰：「以上宴時入奏事。」高帝方擁戚姬，昌還走，高帝逐得，騎周昌項，問曰：「我何如主？」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於是上笑之，然尤憚周昌。及帝欲廢太，而立戚姬如意太，臣固爭之，莫能得；上以留侯策即止。而周昌廷爭之[03680]彊，上問其說，昌人吃，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曰昌以口吃，每語故重言期期也。陛下雖欲廢太，臣期期不奉詔。」上欣然而笑。旣罷，呂后側耳於東箱聽，㌕韋昭曰：「殿東堂也。」㌖曰小顏云：「正寢之東西室，皆號曰箱，言似箱篋之形。」周昌，跪謝曰：「微君，太幾廢。」㌖曰幾。鉅依反。是後戚姬如意趙王，年十歲，高祖憂即萬歲之後不全。趙堯年少，符璽御史。趙人方與公㌕孟康曰：「方與，縣名；公，其號。」瓉曰：「方與縣令也。」謂御史夫周昌曰：「君之史趙堯，年雖少，然奇才，君必異之，是且代君之位。」周昌笑曰：「堯年少，刀筆吏耳，㌗曰古用簡牘，書有錯謬，以刀削之，故[03681]曰「刀筆吏」。何能至是乎！」居頃之，趙堯侍高祖。高祖獨心不樂，悲歌，羣臣不知上之所以然。趙堯進請問曰：「陛下所不樂，非趙王年少而戚夫人與呂后有郤邪？萬歲之後而趙王不能自全乎？」高祖曰：「然。吾私憂之，不知所出。」㌖曰謂不知其計所出也。堯曰：「陛下獨宜趙王置貴彊相，及呂后、太、羣臣素所敬憚乃可。」高祖曰：「然。吾念之欲如是，而羣臣誰可者？」堯曰：「御史夫周昌，其人堅忍質直，且自呂后、太及臣皆素敬憚之。獨昌可。」高祖曰：「善。」於是乃召周昌，謂曰：「吾欲固煩[03682]公，公彊我相趙王。」㌗曰桓譚新論云：「使周相趙，不如使取呂后家女爲妃，令戚夫人善事呂后，則如意無斃也。」周昌泣曰：「臣初起從陛下，陛下獨柰何中道而弃之於諸侯乎？」高祖曰：「吾極知其左遷，㌖曰諸侯王表有左官之律。韋昭以爲「左猶下也，禁不得下仕於諸侯王也」。然地道尊右，右貴左賤，故謂貶秩爲「左遷」。他皆類此。然吾私憂趙王，念非公無可者。公不得已彊行！」於是徙御史夫周昌趙相。旣行久之，高祖持御史夫印弄之，曰：「誰可以御史夫者？」孰視趙堯，曰：「無以易堯。」遂拜趙堯御史夫。㌕徐廣曰：「十年也。」堯亦前有軍功食邑，及以御史夫從擊陳豨有功，封江邑侯。㌕徐廣曰：「十一年。」高祖[03683]崩，呂太后使使召趙王，其相周昌令王稱疾不行。使者反，周昌固不遣趙王。於是高后患之，乃使使召周昌。周昌至，謁高后，高后怒而罵周昌曰：「爾不知我之怨戚氏乎？而不遣趙王，何？」昌旣徵，高后使使召趙王，趙王果來。至長安月餘，飲藥而死。周昌因謝病不朝，歲而死。㌕徐廣曰：「諡悼也。」㌖曰漢書列傳及表咸言周昌諡悼，韋昭云「或諡惠」，非也。漢書又曰「傳子至孫意，有罪，國除。景帝復封昌孫左車爲安陽侯，有罪，國除。」後五歲，㌗曰高后之年。高后聞御史夫江邑侯趙堯高祖時定趙王如意之畫，乃抵堯罪，㌕徐廣曰：「呂后元年，國除。」以廣阿侯任敖御史夫。[03684]
任敖者，故沛獄吏。高祖嘗辟吏，㌗曰上音避。吏繫呂后，遇之不謹。任敖素善高祖，怒，擊主呂后吏。及高祖初起，敖以客從御史，守豐歲，高祖立王，東擊項籍，敖遷上黨守。陳豨反時，敖堅守，封廣阿侯，食千八百户。高后時御史夫。歲免，㌕徐廣曰：「文帝二年，任敖卒，諡懿侯。曾孫越人，元鼎二年爲太常，坐酒酸，國除。」駰案：漢書任敖孝文元年薨，徐誤也。㌖曰此徐氏據漢書爲說，而誤云「二年」，裴駰又引任安書證，爲得其實。㌗曰按：史記書表云孝文二年卒，漢表又云封十九年卒，計高祖十一年封，到文帝二年則十九年矣。而漢書誤，裴氏不考，乃云徐誤，何其貳過也！以平陽侯曹窋御史夫。高后崩，不與臣共誅呂禄等。免，以淮南相張蒼御史[03685]夫。蒼與絳侯等尊立代王孝文皇帝。四年，丞相灌嬰卒，張蒼丞相。自興至孝文十餘年，會天下初定，將相公卿皆軍吏。張蒼計相時，緒正律曆。㌕文穎曰：「緒，尋也。或曰緒，業也。」以高祖十月始至霸上，因故秦時本以十月歲首，弗革。推五德之運，以當水德之時，尚黑如故。㌗曰姚察云：「蒼是秦人，猶用推五勝之法，以周赤烏爲火，漢勝火以水也。」吹律調樂，入之音聲，及以比定律令。㌕如淳曰：「比謂五音清濁各有所比也。以定十二月律之法令於樂官，使長行之。」瓉曰：「謂以比故取類，以定法律與條令也。」㌗曰比音鼻，或音必履反，謂比方也。若百工，天下作程品。㌕如淳曰：「若，順也。百工爲器物皆有尺寸斤兩，皆使得宜，此之謂順。」晉灼曰：「若，預及之辭。」㌖曰晉灼說爲得。至[03686]於丞相，卒就之，故家言律曆者，本之張蒼。蒼本好，無所不觀，無所不通，而尤善律曆。㌕漢書曰：「著書十八篇，言隂陽律曆事。」張蒼德王陵。王陵者，安國侯。及蒼貴，常父王陵。陵死後，蒼丞相，洗沐，常先朝陵夫人上食，然后敢家。蒼丞相十餘年，魯人公孫臣上言土德時，其符有黄龍當。詔下其議張蒼，張蒼以非是，罷之。其後黄龍成紀，於是文帝召公孫臣以博士，草土德之曆制度，更元年。張丞相由此自絀，謝病稱老。蒼任人中候，㌕張晏曰：「所選保任者也。」瓉曰：「中候，官名。」姦利，[03687]上以讓蒼，蒼遂病免。蒼丞相十五歲而免。孝景前五年，蒼卒，諡文侯。康侯代，八年卒。類㌕徐廣曰：「一作『𩕕』，音瞶。」代侯，八年，坐臨諸侯喪後就位不敬，國除。㌖曰案：漢書云傳子至孫毅有罪，國除，今此云康侯代，八年卒，子類代侯，則類即毅也，與漢書畧同也。初，張蒼父長不滿五尺，及生蒼，蒼長八尺餘，侯、丞相。蒼復長。㌕漢書云長八尺。及孫類，長六尺餘，坐法失侯。蒼之免相後，老，口中無齒，食乳，女乳母。妻妾以百數，嘗孕者不復幸。蒼年百有餘歲而卒。
申屠丞相嘉者，梁人，以材官蹶張㌕徐廣曰：「勇健有材力開張。」駰案：[03688]如淳曰「材官之多力，能脚蹋強弩張之，故曰蹶張。律有蹶張士」。㌖曰孟康曰：「主張強弩。」蹶音其月反。漢令有蹶張士百人是也。從高帝擊項籍，遷隊率。㌖曰所類反。從擊黥布軍，都尉。孝惠時，淮陽守。孝文帝元年，舉故吏士千石從高皇帝者，悉以關內侯，食邑十四人，而申屠嘉食邑五百户。張蒼已丞相，嘉遷御史夫。張蒼免相，㌕徐廣曰：「後二年八月。」孝文帝欲用皇后弟竇廣國丞相，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廣國賢有行，故欲相之，念久之不可，而高帝時臣皆多死，餘無可者，乃以御史夫嘉丞相，因故邑封故安侯。㌗曰今易州界武[03689]陽城中東南隅故城是也。嘉人廉直，門不受私謁。是時太中夫鄧通方隆愛幸，賞賜累巨萬。文帝嘗燕飲通家，其寵如是。是時丞相入朝，而通居上傍，有怠慢之禮。丞相奏畢，因言曰：「陛下愛幸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罷朝坐府中，嘉檄召鄧通詣丞相府，不來，且斬通。通恐，入言文帝。文帝曰：「汝第徃，吾今使人召若。」通至丞相府，免冠，徒跣，頓首謝。嘉坐自如，故不禮，責曰：「夫朝廷者，高皇帝之朝廷。通臣，戲殿上，不敬，當斬。吏今行斬[03690]之！」㌕如淳曰：「嘉語其吏曰：『今便行斬之。』」通頓首，首盡出血，不解。文帝度丞相已困通，使使者持節召通，而謝丞相曰：「此吾弄臣，君釋之。」鄧通旣至，文帝泣曰：「丞相幾殺臣。」嘉丞相五歲，孝文帝崩，孝景帝即位。年，鼂錯內史，貴幸用，諸法令多所請變更，議以謫罰侵削諸侯。而丞相嘉自絀所言不用，疾錯。錯內史，門東出，不便，更穿一門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廟堧垣。㌕服虔曰：「宮外垣也。」如淳曰：「堧音『畏愞』之『愞』。」㌖曰愞音乃喚反。韋昭音而緣反。又音軟。嘉聞之，欲因此以法錯擅穿宗廟垣門，奏請誅錯。錯客有語錯，錯恐，夜入宮上[03691]謁，自景帝。㌗曰自歸帝首露。至朝，丞相奏請誅內史錯。景帝曰：「錯所穿非真廟垣，乃外堧垣，故他官居其中，㌖曰漢書作「宂官」，謂散官。且我使之，錯無罪。」罷朝，嘉謂長史曰：「吾悔不先斬錯，乃先請之，錯所賣。」至舍，因歐血而死。諡節侯。共侯蔑代，年卒。侯去病代，十一年卒。㌕徐廣曰：「一本無侯去病，而云共侯蔑三十三年，子臾改封靖安侯。」侯臾代，六歲，坐九江太守受故官送有罪，國除。自申屠嘉死之後，景帝時開封侯陶青、桃侯劉舍丞相。㌕徐廣曰：「陶青，高祖功臣陶舍之子也，諡夷。劉舍，本項氏親也，賜姓劉氏。父襄佐高祖有功。舍諡哀侯。」及今上時，柏至侯許[03692]昌、㌕徐廣曰：「高祖功臣許温之孫，諡哀侯。」平棘侯薛澤、㌕徐廣曰：「高祖功臣廣平侯薛歐之孫平棘節侯薛澤。」武彊侯莊青翟、㌕徐廣曰：「高祖功臣莊不識之孫。」高陵侯趙周㌕徐廣曰：「周父夷吾爲楚王戊太傅，諫爭而死。」等丞相。皆以列侯繼嗣，娖娖㌕徐廣曰：「娖音七角反。一作『斷』，一作『𪘏』。」㌖曰娖音側角反。小顏云「持整之貌」。漢書作「𪘏」，𪘏音初角反。斷音都亂反。義如尚書「斷斷猗無他技」。廉謹，丞相員而已，無所能發明功名有著於當丗者。
太史公曰：張蒼文學律曆，名相，而絀賈生、公孫臣等言正朔服色而不遵，明用秦之顓頊曆，何哉？㌕張晏曰：「不考經典，專用顓頊曆，何哉？」周昌，木彊人。㌗曰言其質直掘強如木石焉。任敖以舊德用。㌕張晏曰：「謂傷辱呂后吏。」申屠嘉可[03693]謂剛毅守節矣，然無術學，殆與蕭、曹、陳平異矣。孝武時丞相多甚，不記，莫録其行起居狀畧，且紀征和以來。有車丞相，長陵人。㌕名千秋。卒而有韋丞相代。㌖曰自車千秋已下，皆褚先生等所記，然丞相傳都省畧，漢書則備。
韋丞相賢者，魯人。以讀術吏，至鴻臚。有相工相之，當至丞相。有男四人，使相工相之，至第，其名玄成。相工曰：「此貴，當封。」韋丞相言曰：「我即丞相，有長，是安從得之？」後竟丞相，病死，而長有罪論，不得嗣，而立玄成。玄成時佯狂，不肯立，竟立之，有讓國之名。後坐[03694]騎至廟，不敬，有詔奪爵一級，關內侯，失列侯，得食其故國邑。韋丞相卒，有魏丞相代。
魏丞相相者，濟隂人。以文吏至丞相。其人好武，皆令諸吏帶劒，帶劒前奏。或有不帶劒者，當入奏，至乃借劒而敢入奏。其時京兆尹趙君，㌕名廣漢。丞相奏以免罪，使人執魏丞相，欲求脱罪而不聽。復使人脅恐魏丞相，以夫人賊殺侍婢而私獨奏請驗之，發吏卒至丞相舍，捕奴婢笞擊問之，實不以兵刃殺。而丞相司直繁君㌖曰繁，姓也，音婆。奏京兆尹趙君迫脅丞相，誣以[03695]夫人賊殺婢，發吏卒圍捕丞相舍，不道；得擅屏騎士，趙京兆坐要斬。有使掾陳平等劾中尚，疑以獨擅劫而坐之，不敬，長史以下皆坐死，或下蠶室。而魏丞相竟以丞相病死。嗣。後坐騎至廟，不敬，有詔奪爵一級，關內侯，失列侯，得食其故國邑。魏丞相卒，以御史夫邴吉代。
邴丞相吉者，魯國人。以讀好法令至御史夫。孝宣帝時，以有舊故，封列侯，而因丞相。明於，有智，後丗稱之。以丞相病死。顯[03696]嗣。後坐騎至廟，不敬，有詔奪爵一級，失列侯，得食故國邑。顯吏至太僕，坐官秏亂，身及男有姦贓，免庶人。邴丞相卒，黄丞相代。長安中有善相工田文者，與韋丞相、魏丞相、邴丞相微賤時會於客家，田文言曰：「今此君者，皆丞相。」其後人竟更相代丞相，何之明。
黄丞相霸者，淮陽人。以讀吏，至潁川太守。治潁川，以禮義條教喻告化之。犯法者，風曉令自殺。化行，名聲聞。孝宣帝下制曰：「潁川太守霸，以宣布詔令治民，道不拾遺，男女異路，獄[03697]中無重囚。賜爵關內侯，黄金百斤。」徵京兆尹而至丞相，復以禮義治。以丞相病死。嗣，後列侯。黄丞相卒，以御史夫于定國代。于丞相已有廷尉傳，在張廷尉語中。于丞相去，御史夫韋玄成代。
韋丞相玄成者，即前韋丞相。代父，後失列侯。其人少時好讀，明於詩、論語。吏至衞尉，徙太太傅。御史夫薛君免，㌕名廣德也。御史夫。于丞相乞骸骨免，而丞相，因封故邑扶陽侯。數年，病死。孝元帝親臨喪，賜賞甚厚。[03698]嗣後。其治容容隨丗俗浮沈，而謂諂巧。而相工本謂之當侯代父，而後失之；復自游宦而起，至丞相。父俱丞相，丗間美之，豈不命哉！相工其先知之。韋丞相卒，御史夫匡衡代。
丞相匡衡者，東海人。好讀，從博士受詩。家貧，衡傭作以給食飲。才下，數射策不中，至九，乃中丙科。其經以不中科故明習。補平原文學卒史。數年，郡不尊敬。御史徵之，以補百石屬薦郎，而補博士，拜太少傅，而孝元帝。孝元好詩，而遷光禄勳，居殿中師，授教左右，而[03699]縣官坐其旁聽，甚善之，日以尊貴。御史夫鄭弘坐免，而匡君御史夫。歲餘，韋丞相死，匡君代丞相，封樂安侯。以十年之間，不出長安城門而至丞相，豈非遇時而命哉！深惟士之游宦所以至封侯者，微甚。㌕徐廣曰：「微，一作『徵』。」然多至御史夫即去者。諸夫而丞相次，其心冀幸丞相物故。㌕高堂隆答魏朝訪曰：「物，無也。故，事也。言無復所能於事。」或乃隂私相毀害，欲代之。然守之日久不得，或之日少而得之，至於封侯，真命夫！御史夫鄭君守之數年不得，匡君居之未滿歲，而韋丞相死，[03700]即代之矣，豈可以智巧得哉！多有賢聖之才，困戹不得者衆甚。㌖曰案：此論匡衡已來事，則後人所述也，而亦稱「太史公」，其序述淺陋，一何誣也！
索隱述贊曰：
張蒼主計，天下作程。孫臣始絀，秦曆尚行。御史亞相，相國阿衡。申屠面折，周廷爭。其他娖娖，無所發明。[03701]
張丞相列傳第十六 史記九十六終[03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