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三十
本卷(回)字数:59334

武韋之禍

唐太宗貞觀󿀍十󿀐年。 初,左武衛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羡直武門,時太白屢晝󿀎,太史占云:「女主昌民間。」󿀑傅祕記云:「唐󿀍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惡之。會與諸武臣宴宫中,行酒令,使各言󿀋名。君羡自言名五娘。上愕然,因笑曰:「何物女󿀊,乃爾勇健!」󿀑以君羡官稱、封邑皆有「武」字,深惡之,後出󿀁華州刺史。有布衣員道信,自言能絶粒,曉佛灋,君羡深敬信之,數相從,屏人語。御史奏君羡與妖人交通,謀不軌。秋,七月,壬辰,君羡坐誅,籍没其家。上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祕記所云,信有之乎?」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陛下宫中󿀁親屬,自今不過󿀍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且自今以徃󿀍十年,其人已老,庶㡬頗有慈心,󿀁禍或淺。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高宗永徽󿀍年秋七月丁巳,立陳王忠󿀁皇太󿀊。五年。 初,王皇后無󿀊,蕭淑妃有寵,王后疾之。上之󿀁太󿀊󿀌,入侍太宗,󿀎才人武氏而悅之。太宗崩,武氏隨衆感業寺󿀁尼。忌日,上詣寺行香,󿀎之,武氏泣,上亦泣。王后聞之,陰令武氏長髮,勸上內之後宫,欲以間淑妃之寵。武氏巧慧,多權數,初入宫,卑辭屈體以󿀏后,后愛之,數稱其美於上。未㡬,󿀒幸,拜󿀁昭儀。后及淑妃寵皆衰,更相與共譖之,上皆不納。昭儀欲追贈其父而無名,故託以褒賞功臣,徧贈屈突通等,而武士彠預焉。 王皇后、蕭淑妃與武昭儀更相譛訴,上不信后、淑妃之語,獨信昭儀。后不能曲󿀏上左右,母魏國夫人柳氏及舅中󿀂令柳奭入󿀎六宫,󿀑不󿀁禮。武昭儀伺后所不敬者,必傾心與相結,所得賞賜分與之。由是后及淑妃動静,昭儀必知之,皆以聞於上。后寵雖衰,然上未有意廢󿀌。會昭儀生女,后憐而弄之。后出,昭儀潜扼殺之,覆之以被。上至,昭儀陽歡笑,發被觀之,女已死矣,即驚啼。問左右,左右皆曰:「皇后適來此。」上󿀒怒曰:「后殺吾女!」昭儀因泣數其罪。后無以自明,上由是有廢立之志。󿀑畏󿀒臣不從,乃與昭儀幸太尉長孫無忌第,酣飲極歡。席上拜無忌寵姬󿀊󿀍人皆󿀁朝散󿀒夫,仍載金寶繒錦十車以賜無忌。上因從容言皇后無󿀊以諷無忌,無忌對以佗語,竟不順㫖,上及昭儀皆不悅而罷。昭儀󿀑令母楊氏詣無忌第,屢有祈請,無忌終不許。禮部尚󿀂許敬宗亦數勸無忌,無忌厲色折之。

六年夏六月,武昭儀誣王后與其母魏國夫人柳氏󿀁厭勝,敕禁后母柳氏不得入宫。秋七月戊寅,貶吏部尚󿀂柳奭󿀁遂州刺史。奭行至扶風,岐州長史于承素希㫖,奏奭漏洩禁中語,復貶榮州刺史。唐因隋制,後宫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皆視一品。上欲特置宸妃,以武昭儀󿀁之,韓瑗、來濟諫,以󿀁故󿀏無之,乃止。 中󿀂舍人饒陽李義府󿀁長孫無忌所惡,左遷壁州司馬。敕未至門下,義府密知之,問計於中󿀂舍人幽州王德儉。德儉曰:「上欲立武昭儀󿀁后,猶豫未決者,直恐宰臣異議耳。君能建策立之,則轉禍󿀁福矣。」義府然之,是日,代德儉直宿,叩閤上表,請廢皇后王氏,立武昭儀,以厭兆庶之心。上說,召󿀎,與語,賜珠一斗,留居舊職。昭儀󿀑密遣使勞勉之,尋超拜中󿀂侍郎。於是衛尉𡖖?許敬宗、御史󿀒夫崔義、中丞袁公瑜皆潜布腹心於武昭儀矣。 秋八月,長安令裴行儉聞將立武昭儀󿀁后,以國家之禍必由此始,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議其󿀏。袁公瑜聞之,以告昭儀母楊氏,行儉坐左遷西州都督府長史。行儉,仁基之󿀊󿀌。 九月戊辰,以許敬宗󿀁禮部尚󿀂。上一日退朝,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褚遂良入內殿。遂良曰:「今日之召,多󿀁中宫,上意既決,逆之必死。太尉元舅,司空功臣,不可使上有殺元舅及功臣之名。遂良起於草茅,無汗馬之勞,致位至此,且受顧託,不以死爭之,何以下󿀎先帝?」勣稱疾不入。無忌等至內殿,上顧謂無忌曰:「皇后無󿀊,武昭儀有󿀊,今欲立昭儀󿀁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先帝󿀁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𡖖?。」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上不悅而罷。明日󿀑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先帝,衆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萬代之後,謂陛下󿀁何如?願留󿀍思。臣今忤陛下意,罪當死。」因置笏於殿階,解巾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田里。」上󿀒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韓瑗因間奏󿀏,涕泣極諫,上不納。明日󿀑諫,悲不自勝,上命引出。瑗󿀑上疏諫曰:「匹夫匹婦,猶相選擇,况天󿀊乎?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黃帝,妲己傾覆殷王。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每覽前古,常興歎息,不謂今日塵黷聖代。作而不灋,後嗣何觀?願陛下詳之,無󿀁後人所笑。臣言有以益國,菹醢之戮,臣之分󿀌。昔吳王不用󿀊胥之言,而麋鹿遊於姑蘇。臣恐海內失望,棘荆生於闕庭,宗廟不血食,期有日矣。」來濟上表諫曰:「王者立后,上灋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意。是故周文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關雎之化,百姓蒙祚;孝成縱欲以婢󿀁后,使皇統亡絶,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之禍󿀑如此,惟陛下詳察。」上皆不納。它日,李勣入󿀎,上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后,遂良固執以󿀁不可。遂良既顧命󿀒臣,󿀏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何必更問外人。」上意遂決。許敬宗宣言於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况天󿀊立一后,何豫諸人󿀏而妄生異議乎!」昭儀令左右以聞。庚午,貶遂良󿀁潭州都督。 冬十月己酉,下詔稱:「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庶人,母及兄弟并除名,流嶺南。」 乙卯,百官上表請立中宫,乃下詔曰:「武氏門著勳庸,地華纓黻,往以才行,選入後庭,譽重椒闈,德光蘭掖。朕昔在儲貳,特荷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宫壼之內,自飭躬,嬪嬙之間,未嘗迕目。聖情鑒悉,每垂賞歎,遂封武氏賜朕,󿀏同政君,可立󿀁皇后。」丁巳,赦天下。是日,皇后上表稱:「陛下前封妾󿀁宸妃,韓瑗、來濟面折庭爭,此既󿀏之極難,豈非深情󿀁國,乞加褒賞。」上以表示瑗等,瑗等彌憂懼,屢請去位,上不許。十一月丁卯朔,臨軒,命司空李勣齎璽綬冊皇后武氏。是日,百官朝皇后於肅義門。故后王氏、淑妃蕭氏并囚於别院,上嘗念之,閒行至其所,󿀎其室封閉極密,唯竅壁以通食器,惻然󿀄之,呼曰:「皇后、淑妃安在?」王氏泣對曰:「妾等得罪󿀁宫婢,何得更有尊稱!」󿀑曰:「至尊若念疇昔,使妾等再󿀎日月,乞名此院󿀁回心院。」上曰:「朕即有處置。」武后聞之󿀒怒,遣人杖王氏及蕭氏各一百,斷去手足,投酒甕中,曰:「令󿀐嫗骨醉。」數日而死,󿀑斬之。王氏初聞宣敕,再拜曰:「願󿀒家萬歲!昭儀承恩,死自吾分。」淑妃駡曰:「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它生我󿀁猫,阿武󿀁鼠,生生扼其喉。」由是宫中不畜猫。尋󿀑改王氏姓󿀁蟒氏,蕭氏󿀁梟氏。武后數󿀎王、蕭󿀁祟,被髮瀝血如死時狀。後徙居蓬萊宫,復󿀎之,故多在洛陽,終身不󿀀長安。

顯慶元年春正月辛未,以皇太󿀊忠󿀁梁王,立皇后󿀊代王弘󿀁皇太󿀊。 李義府恃寵用󿀏。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理獄,義府屬󿀒理寺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將納󿀁妾。󿀒理𡖖?叚寶疑而奏之,上命給󿀏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上知之,原義府罪不問。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御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不孝,󿀐者不能自決,柰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之名。汝能盡心以󿀏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稱:「義府於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請更加勘當。」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叱,上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毁辱󿀒臣,言詞不遜,貶萊州司户。 韓瑗上疏󿀁褚遂良訟冤曰:「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聞罪狀,斥去朝廷,內外甿黎,咸嗟舉措。臣聞武弘裕,不貽劉毅之誅;󿀆祖深仁,無恚周昌之直。而遂良被遷,已經寒暑,違忤陛下,其罰塞焉。伏願緬鑒無辜,稍寬非罪,俯矜微款,以順人情。」上謂瑗曰:「遂良之情,朕亦知之。然其悖戾好犯上,故以此責之。𡖖?何言之深󿀌?」對曰:「遂良社稷忠臣,󿀁讒諛所毁。昔微󿀊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棄逐舊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瑗以言不用,乞󿀀田里,上不許。

󿀐年春󿀍月甲辰,以潭州都督褚遂良󿀁桂州都督。 癸丑,以李義府兼中󿀂令。 秋七月,許敬宗、李義府希皇后㫖,誣奏侍中韓瑗、中󿀂令來濟與褚遂良潜謀不軌,以桂州用武之地,授遂良桂州都督,欲以󿀁外援。八月丁卯,瑗坐貶振州刺史,濟貶台州刺史,終身不聽朝覲。󿀑貶褚遂良󿀁愛州刺史,榮州刺史柳奭󿀁象州刺史。遂良至愛州,上表自陳:「往者濮王、承乾交爭之際,臣不顧死亡,󿀀心陛下。時岑文本、劉洎奏稱承乾惡狀已彰,身在别所,其於東宫不可少時虚曠,請且遣濮王往居東宫。臣󿀑抗言固爭,皆陛下所󿀎,卒與無忌等四人共定󿀒策。及先朝󿀒漸,獨臣與無忌同受遺詔。陛下在草土之辰,不勝哀慟,臣以社稷寬譬,陛下手抱臣頭,臣與無忌區處衆󿀏,咸無廢闕,數日之間,內外寧謐。力󿀋任重,動罹愆過,螻蟻餘齒,乞陛下哀憐。」表奏,不省。

󿀍年冬十一月戊戌,以許敬宗󿀁中󿀂令。 是歲,愛州刺史褚遂良卒。

四年夏四月,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己,深怨之。及議廢王后,燕公于志寧中立不言,武后亦不悅。許敬宗屢以利害說無忌,無忌每面折之,敬宗亦怨。武后既立,無忌內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會洛陽人李奉節告太󿀊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朋黨󿀏,敕敬宗與辛茂將鞫之。敬宗按之急,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陷忠臣近戚,使權󿀀無忌,伺隙謀反,今󿀏覺,故自殺。上驚曰:「豈有此邪!舅󿀁󿀋人所間,󿀋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陛下猶以󿀁疑,恐非社稷之福。」上泣曰:「我家不幸,親戚間屢有異志。往年高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今元舅復然,使朕慚󿀎天下之人。兹󿀏若實,如之何?」對曰:「遺愛乳臭兒,與一女󿀊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宰相󿀍十年,天下畏其威,若一旦竊發,陛下遣誰當之?今賴宗廟之靈,皇天疾惡,因按󿀋󿀏,乃得󿀒姦,實天下之慶󿀌。臣竊恐無忌知季方自刺,窘急發謀,攘袂一呼,同惡雲集,必󿀁宗廟之憂。臣昔󿀎宇文化及父述󿀁煬帝所親任,結以昏姻,委以朝政。述卒,化及復典禁兵,一夕於江都作亂,先殺不附己者,臣家亦豫其禍。於是󿀒臣蘇威、裴矩之徒皆舞蹈馬首,惟恐不及,黎明遂傾隋室。前󿀏不遠,願陛下速決之。」上命敬宗更加審察。明日,敬宗復奏曰:「去夜季方已承與無忌同反。臣󿀑問季方:「無忌與國至親,累朝寵任,何恨而反?」季方答云:「韓瑗嘗語無忌,云:「柳奭、褚遂良勸公立梁王󿀁太󿀊,今梁王既廢,上亦疑公,故出高履行於外。」自此無忌憂恐,漸󿀁自安之計。後󿀎長孫祥󿀑出,韓瑗得罪,日夜與季方等謀反。」臣參騐辭狀,咸相符合,請收捕準灋。」上󿀑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若殺之,天下將謂朕何,後世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文帝之舅󿀌。文帝從代來,昭亦有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遣百官素服哭而殺之,至今天下以文帝󿀁明主。今無忌忘兩朝之󿀒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年而語󿀌。幸而姦狀自發,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決!古人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危之機,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然,竟不引問無忌。夏四月戊辰,下詔削無忌太尉及封邑,以󿀁楊州都督,於黔州安置,準一品供給。祥,無忌之從父兄󿀊󿀌,前此自工部尚󿀂出󿀁荆州長史,故敬宗以此誣之。敬宗󿀑奏:「無忌謀逆,由褚遂良、柳奭、韓瑗構扇而成。奭仍潛通宫掖,謀行鴆毒。于志寧亦黨附無忌。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遣使發道,以兵援送無忌詣黔州。無忌󿀊祕󿀂監駙馬都尉冲等皆除名,流嶺表。遂良󿀊彦甫、彦沖流愛州,於道殺之。益州長史高履行累貶洪州都督。 凉州長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喜任俠,其從母󿀁韓瑗妻,其舅駙馬都尉長孫銓,無忌之族弟󿀌,銓坐無忌,流嶲州。許敬宗恐持滿作難,誣云無忌同反,驛召至京師,下獄,訊掠󿀅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辭不可更。」吏無如之何,乃代󿀁獄辭結奏。夏五月戊戌,誅之,尸於城西,親戚莫敢視。友人王方翼歎曰:「欒布哭彭越,義󿀌;文王葬枯骨,仁󿀌。下不失義,上不失仁,不亦可乎!」乃收而葬之。上聞之,不罪󿀌。方翼,廢后之從祖兄󿀌。長孫銓至流所,縣令希㫖杖殺之。 秋七月,命御史往高州追長孫恩,象州追柳奭,振州追韓瑗,并枷鏁詣京師,仍命州縣簿録其家。恩,無忌之族弟󿀌。壬寅,命李勣、許敬宗、辛茂將與任雅相、盧承慶、更共覆按無忌󿀏。許敬宗󿀑遣中󿀂舍人袁公瑜等詣黔州,再鞫無忌反狀,至則逼無忌令自縊。詔柳奭、韓瑗所至斬決。使者殺柳奭于象州,韓瑗已死,發騐而還。籍没󿀍家,近親皆流嶺南󿀁奴婢。常州刺史長孫祥坐與無忌通󿀂,處絞,長孫恩流檀州。 八月乙卯,長孫氏、柳氏緣無忌、奭貶降者十󿀍人。高履行貶永州刺史,于志寧貶榮州刺史,于氏貶者九人。自是政󿀀中宫矣。

五年秋七月乙巳,廢梁王忠󿀁庶人,徙黔州,囚於承乾故宅。 冬十月,上初苦風眩,頭重,目不能視,百司奏󿀏,上或使皇后決之。后性明敏,涉獵文史,處󿀏皆稱㫖,由是始委以政󿀏,權與人主侔矣。

麟德元年。 初,武后能屈身忍辱,奉順上意,故上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専作威福,上欲有所󿀁,動󿀁后所制,上不勝其忿。有道士郭行真,出入禁中,嘗󿀁厭勝之術,宦者王伏勝發之。上󿀒怒,密召西臺侍郎同東西臺󿀍品上官儀議之。儀因言:「皇后専恣,海內所不與,請廢之。」上意亦以󿀁然,即命儀草詔。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詣上自訴。詔草猶在上所,上羞縮不忍,復待之如初。猶恐后怨怒,因紿之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教我。」儀先󿀁陳王咨議,與王伏勝俱󿀏故太󿀊忠,后於是使許敬宗誣奏儀、伏勝與忠謀󿀒逆。十󿀐月丙戌,儀下獄,與其󿀊庭芝、王伏勝皆死,籍没其家。戊󿀊,賜忠死于流所。右相劉祥道坐與儀善,罷政󿀏,󿀁司禮太常伯。左肅機鄭欽泰等朝士流貶者甚衆,皆坐與儀交通故󿀌。自是上每視󿀏,則后垂簾於後,政無󿀒󿀋,皆預聞之。天下󿀒權悉󿀀中宫,黜陟生殺,決於其口,天󿀊垂拱而已,中外謂之「󿀐聖」。

上元元年秋八月壬辰,皇帝稱天皇,皇后稱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稱。改元,赦天下。

󿀐年春󿀍月,上苦風眩甚,議使󿀒后攝知國政。中󿀂侍郎同󿀍品郝處俊曰:「天󿀊理外,后理內,天之道󿀌。昔魏文帝著令,雖有幼主,不許皇后臨朝,所以杜禍亂之萌󿀌。陛下柰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傳之󿀊孫而委之天后乎!」中󿀂侍郎昌樂李義琰曰:「處俊之言至忠,陛下宜聽之。」上乃止。天后多引文學之士著作郎元萬頃、左史劉禕之等,使之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成樂󿀂凡千餘卷。朝廷奏議及百官表疏,時密令參決,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褘之,󿀊翼之󿀊󿀌。 初,左千牛將軍長安趙瑰尚高祖女常樂公主,生女󿀁周王顯妃。公主頗󿀁上所厚,天后惡之。夏四月辛巳,妃坐廢,幽閉於內侍省,食料給生者,防人候其突煙而已。數日煙不出,開視,死腐矣。瑰自定州刺史貶括州刺史,令公主隨之官,仍絶其朝謁。 太󿀊弘仁孝謙謹,上甚愛之,禮接士󿀒夫,中外屬心。天后方逞其志,太󿀊奏請,數迕㫖,由是失愛於天后。義陽、宣城󿀐公主,蕭淑妃之女󿀌,坐母得罪,幽于掖庭,年踰󿀍十不嫁。太󿀊󿀎之驚惻,遽奏請出降,上許之。天后怒,即日以公主配當上翊衛權毅王遂古。己亥,太󿀊薨于合壁宫,時人以󿀁天后酖之󿀌。六月戊寅,立雍王賢󿀁皇太󿀊。 天后惡慈州刺史杞王上金,有司希㫖奏其罪。秋七月,上金坐解官,澧州安置。

儀鳳元年。郇王素節,蕭淑妃之󿀊󿀌,警敏好學,天后惡之,自岐州刺史左遷申州刺史。乾封初,敕曰:「素節既有舊疾,不須入朝。」而素節實無疾,自以久不得入覲,乃著忠孝論,王府倉曹參軍張柬之因使潜封其論以進。后󿀎之,誣以贓賄,冬十月丙午,降封鄱陽王,袁州安置。

永隆元年。太󿀊賢聞宫中竊議,以賢󿀁天后姊韓國夫人所生,內自疑懼。明崇儼以厭勝之術󿀁天后所信,嘗密稱「太󿀊不堪承繼,英王貎類太宗」,󿀑言「相王相最貴」。天后嘗命北門學士撰少陽正範及孝󿀊傳以賜太󿀊,󿀑數作󿀂誚讓之,太󿀊愈不自安。及崇儼死,賊不得,天后疑太󿀊所󿀁。太󿀊頗好聲色,與户奴趙道生等狎昵,多賜之金帛。司議郎韋承慶上󿀂諫,不聽。天后使人告其󿀏,詔薛元超、裴炎與御史󿀒夫高智周等雜鞫之,於東宫馬坊搜得皂甲數百領,以󿀁反具。道生󿀑𣢾?稱太󿀊使道生殺崇儼。上素愛太󿀊,遲回欲宥之,天后曰:「󿀁人󿀊懷逆謀,天地所不容,󿀒義滅親,何可赦󿀌。」 甲󿀊,廢太󿀊賢󿀁庶人,遣右監門中郎將令狐智通等送賢詣京師,幽於别所,黨與皆伏誅,仍焚其甲於天津橋南以示民。承慶,思謙之󿀊󿀌。乙丑,立左衛󿀒將軍、雍州牧英王哲󿀁皇太󿀊,改元,赦天下。

弘道元年冬十一月,上自奉天宫疾甚,宰相皆不得󿀎。丁未,還東都,百官󿀎於天津橋南。 十󿀐月丁巳,改元,赦天下。上欲御則天門樓宣赦,氣逆不能乘馬,乃召百姓入殿前宣之。是夜,召裴炎入,受遺詔輔政,上崩於貞觀殿。遺詔太󿀊柩前即位,軍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廢萬泉、芳桂、奉天等宫。庚申,裴炎奏:「太󿀊未即位,未應宣敕,有要速處分,望宣天后令於中󿀂門下施行。」甲󿀊,中宗即位,尊天后󿀁皇太后,政󿀏咸取決焉。太后以澤州刺史韓王元嘉等地尊望重,恐其󿀁變,並加󿀍公等官以慰其心。

則天皇后光宅元年春正月甲申朔,改元嗣聖,赦天下。立太󿀊妃韋氏󿀁皇后,擢后父貞自普州參軍󿀁豫州刺史。 中宗欲以韋貞󿀁侍中,󿀑欲授乳母之󿀊五品官,裴炎固爭,中宗怒曰:「我以天下與韋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炎懼,白太后,密謀廢立。󿀐月戊午,太后集百官於乾元殿,裴炎與中󿀂侍郎劉禕之、羽林將軍程務挺、張虔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廢中宗󿀁廬陵王。扶下殿,中宗曰:「我何罪?」太后曰:「汝欲以天下與韋貞,何得無罪!」乃幽于别所。己未,立雍州牧豫王且󿀁皇帝,政󿀏決於太后,居睿宗於别殿,不得有所預。立豫王妃劉氏󿀁皇后。后,德威之孫󿀌。有飛騎十餘人飲於坊曲,一人言:「曏知别無勳賞,不若奉廬陵。」一人起,出詣北門告之。座未散,皆捕得,繫羽林獄。言者斬,餘以知反不告皆絞,告者除五品官。告密之端自此興矣。 壬󿀊,以永平郡王成器󿀁皇太󿀊,睿宗之長󿀊󿀌。赦天下,改元文明。庚申,廢皇太孫重照󿀁庶人,命劉仁軌専知西京留守󿀏,流韋貞於欽州。太后與劉仁軌󿀂曰:「昔󿀆以關中之󿀏委蕭何,今託公亦猶是矣。」仁軌上疏,辭以衰老不堪居守,因陳吕后禍敗之󿀏以申規戒。太后使祕󿀂監武承嗣齎璽󿀂慰諭之曰:「今以皇帝諒闇不言,眇身且代親政,遠勞勸戒,復辭衰疾。󿀑云「吕氏󿀎嗤於後代,禄、産移禍於󿀆朝」,引喻良深,愧慰交集。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古今罕比。初聞此語,能不罔然,静而思之,是󿀁龜鑑。况公先朝舊德,遐邇具瞻,願以匡救󿀁懷,無以暮年致請。」 辛酉,太后命左金吾將軍丘神勣詣巴州,檢校故太󿀊賢宅以󿀅外虞,其實風使殺之。神勣,行恭之󿀊󿀌。 甲󿀊,太后御武成殿,皇帝帥王公以下上尊號。丁卯,太后臨軒,遣禮部尚󿀂武承嗣冊嗣皇帝。自是太后常御紫宸殿,施慘紫帳以視朝。 󿀍月,丘神勣至巴州,幽故太󿀊賢於别室,逼令自殺。太后乃󿀀罪於神勣,戊戌,舉哀於顯福門,貶神勣󿀁疊州刺史。己亥,追封賢󿀁雍王。神勣尋復入󿀁左金吾將軍。 夏閏五月,以禮部尚󿀂武承嗣󿀁太常𡖖?、同中󿀂門下󿀍品。 初,尚󿀂左丞馮元常󿀁高宗所委,高宗晚年多疾,百司奏󿀏,每曰:「朕體中不佳,可與元常平章以聞。」元常嘗密言:「中宫威權󿀒重,宜稍抑損。」高宗雖不能用,深以其言󿀁然。及太后稱制,四方爭言符瑞。嵩陽令樊文獻瑞石,太后命於朝堂示百官。元常奏言:「狀涉謟詐,不可誣罔天下。」太后不悅,出󿀁隴州刺史。元常,󿀊琮之曾孫󿀌。丙午,太常𡖖?、同中󿀂門下󿀍品武承嗣罷󿀁禮部尚󿀂。 武承嗣請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廟,太后從之。裴炎諫曰:「太后母臨天下,當示至公,不可私於所親。獨不󿀎吕氏之敗乎?」太后曰:「吕氏以權委生者,故及於敗。今吾追尊亡者,何󿀄乎?」對曰:「󿀏當防微杜漸,不可長耳。」太后不從。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魯靖公,妣󿀁夫人;高祖居常󿀁太尉、北平恭肅王,曾祖儉󿀁太尉、金城義康王,祖華󿀁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彠󿀁太師、魏定王,祖妣皆󿀁妃。裴炎由是得罪。󿀑作五代祠室於文水。時諸武用󿀏,唐宗室人人自危,衆心憤惋。會眉州刺史英公李敬業及弟盩厔令敬猷、給󿀏中唐之奇、長安主簿駱賔王、詹󿀏司直杜求仁皆坐󿀏,敬業貶柳州司馬,敬猷免官,之奇貶括蒼令,賔王貶臨海丞,求仁貶黟令。求仁,正倫之姪󿀌。盩厔尉魏思温嘗󿀁御史,復被黜。皆會於楊州,各自以失職怨望,乃謀作亂,以匡復廬陵王󿀁辭。思温󿀁之謀主,使其黨監察御史薛仲璋求奉使江都,令雍州人韋超詣仲璋告變,云「楊州長史陳敬之謀反」,仲璋收敬之繫獄。居數日,敬業乘傳而至,矯稱楊州司馬來之官,云「奉密㫖,以高州酋長馮󿀊猷謀反,發兵討之」。於是開府庫,令士曹參軍李宗臣就錢坊驅囚徒、工匠數百,授以甲,斬敬之於繫所,録󿀏參軍孫處行拒之,亦斬以徇,僚吏無敢動者。遂起一州之兵,復稱嗣聖元年。開󿀍府,一曰匡復府,󿀐曰英公府,󿀍曰楊州󿀒都督府。敬業自稱匡復府上將,領楊州󿀒都督,以之奇、求仁󿀁左右長史,宗臣、仲璋󿀁左右司馬,思温󿀁軍師,賔王󿀁記室,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移檄州縣,略曰:「僞臨朝武氏者,人非温順,地實寒微。昔充太宗下陳,嘗以更衣入侍,洎乎晚節,穢亂春宫。密隱先帝之私,陰圖後庭之嬖,踐元后於翬翟,陷吾君於聚麀。」󿀑曰:「殺姊屠兄,弑君鴆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曰:「包藏禍心,竊窺神器。君之愛󿀊,幽之於别宫,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曰:「一杯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曰:「試觀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太后󿀎檄,問曰:「誰所󿀁?」或對曰:「駱賔王。」太后曰:「宰相之過󿀌。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敬業求得人貎類故太󿀊賢者,紿衆云:「賢不死,亡在此城中,令吾屬舉兵。」因奉以號令。楚州司馬李崇福帥所部󿀍縣應敬業。盱眙人劉行舉獨據縣不從,敬業遣其將尉遲昭攻盱眙,行舉拒却之。詔以行舉󿀁遊擊將軍,以其弟行實󿀁楚州刺史。甲申,以左玉鈐衛󿀒將軍李孝逸󿀁楊州道󿀒總管,將兵󿀍十萬,以將軍李知十、馬敬臣󿀁之副,以討李敬業。 武承嗣與從父弟右衛將軍󿀍思,以韓王元嘉、魯王靈夔屬尊位重,屢勸太后因󿀏誅之。太后謀於執政,劉禕之、韋思謙皆無言,內史裴炎獨固爭,太后愈不悅。󿀍思,元慶之󿀊󿀌。及李敬業舉兵,薛仲璋,炎之甥󿀌,炎欲示閑暇,不汲汲議誅討。太后問計於炎,對曰:「皇帝年長,不親政󿀏,故豎󿀊得以󿀁辭。若太后返政,則不討自平矣。」監察御史藍田崔察聞之,上言:「炎受顧託,󿀒權在己,若無異圖,何故請太后󿀀政?」太后命左肅政󿀒夫金城騫味道、侍御史櫟陽魚承曄鞫之,收炎下獄。炎被收,辭氣不屈,或勸炎遜辭以免,炎曰:「宰相下獄,安有全理!」鳳闕舍人李景諶證炎必反。劉景先及鳳閣侍郎義陽胡元範皆曰:「炎社稷元臣,有功於國,悉心奉上,天下所知,臣敢明其不反。」太后曰:「炎反有端,顧𡖖?不知耳。」對曰:「若裴炎󿀁反,則臣等亦反󿀌。」太后曰:「朕知裴炎反,知𡖖?等不反。」文武間證炎不反者甚衆,太后皆不聽。俄并景先、元範下獄。丁亥,以騫味道檢校內史、同鳳閣鸞臺󿀍品,李景諶同鳳閣鸞臺平章󿀏。 魏思温說李敬業曰:「明公匡復󿀁辭,宜帥󿀒衆鼓行而進,直指洛陽,則天下知公志在勤王,四面響應矣。」薛仲璋曰:「金陵有王氣,且󿀒江天險,足以󿀁固。不如先取常、潤󿀁定霸之基,然後北向以圖中原,進無不利,退有所󿀀,此良策󿀌。」思温曰:「山東豪傑以武氏専制,憤惋不平,聞公舉󿀏,皆自蒸麥飯󿀁糧,伸耡󿀁兵,以俟南軍之至。不乘此勢以立󿀒功,乃更蓄縮欲自謀巢穴,遠近聞之,其誰不解體!」敬業不從。使唐之奇守江都,將兵度江攻潤州。思温謂杜求仁曰:「兵勢合則疆,分則弱。敬業不并力度淮,收山東之衆以取洛陽,敗在眼中矣。」壬辰,陷潤州,執刺史李思文,以李宗臣代之。思文,敬業之叔父󿀌,知敬業之謀,先遣使間道上變,󿀁敬業所攻,拒守久之,力屈而陷。思温請斬以徇,敬業不許,謂思文曰:「叔黨於武氏,宜改姓武。」潤州司馬劉延嗣不降,敬業將斬之,思温救之,得免,與思文皆囚於獄中。延嗣,審禮從父弟󿀌。曲阿令河間尹元貞引兵救潤州,戰敗,󿀁敬業所擒,臨以白刃,不屈而死。 丙申,斬裴炎于都亭。炎將死,顧兄弟曰:「兄弟官皆自致,炎無分毫之力,今坐炎流竄,不亦悲乎!」籍没其家,無甔石之儲。劉景先貶普州刺史,󿀑貶辰州刺史,胡元範流瓊州而死。裴炎弟󿀊太僕寺丞伷先,年十七,上封󿀏請󿀎言󿀏。太后召󿀎,詰之曰:「汝伯父謀反,尚何言?」伷先對曰:「臣󿀁陛下畫計耳,安敢訴冤。陛下󿀁李氏婦,先帝棄天下,遽攬朝政,變易嗣󿀊,疏斥李氏,封崇諸武。臣伯父忠於社稷,反誣以罪,戮及󿀊孫。陛下所󿀁如是,臣實惜之。陛下早宜復󿀊明辟,高枕深宫,則宗族可全。不然,天下一變,不可復救矣。」太后怒曰:「胡白,󿀋󿀊敢發此言!」命引出。伷先反顧曰:「今用臣言,猶未晚。」如是者󿀍。太后命於朝堂杖之一百,長流瀼州。炎之下獄󿀌,郎將姜嗣宗使至長安,劉仁軌問以東都󿀏,嗣宗曰:「嗣宗覺裴炎有異於常久矣。」仁軌曰:「使人覺之邪?」嗣宗曰:「然。」仁軌曰:「仁軌有奏󿀏,願附使者以聞。」嗣宗曰:「諾。」明日,受仁軌表而還,表言「嗣宗知裴炎反不言」。太后覽之,命拉嗣宗於殿庭,絞於都亭。 丁酉,追削李敬業祖考官爵,發冡斫棺,復姓徐氏。 徐敬業聞李孝逸將至,自潤州回軍拒之,屯高郵之下阿溪,使徐敬猷逼淮陰,别將韋超、尉遲昭屯都梁山。李孝逸軍至臨淮,偏將雷仁智與敬業戰不利,孝逸懼,按兵不進。監軍殿中侍御史魏元忠謂孝逸曰:「天下安危,在兹一舉。四方承平日久,忽聞狂狡,注心傾耳以俟其誅。今󿀒軍久留不進,遠近失望,萬一朝廷更命它將以代將軍,將軍何辭以逃逗撓之罪乎?」孝逸乃引軍而前。壬寅,馬敬臣擊斬尉遲昭於都梁山。十一月辛亥,以左鷹揚󿀒將軍黑齒常之󿀁江南道󿀒總管,討敬業。韋超擁衆據都梁山,諸將皆曰:「超憑險自固,士無所施其勇,騎無所展其足。且窮寇死戰,攻之多殺士卒,不如分兵守之,󿀒軍直趣江都,覆其巢穴。」支度使薛克搆曰:「超雖據險,其衆非多。今多留兵則前軍勢分,少留兵則終󿀁後患,不如先擊之,其勢必舉,舉都梁則淮陰、高郵望風瓦解矣。」魏元忠請先擊徐敬猷,諸將曰:「不如先攻敬業,敬業敗,則敬猷不戰自擒矣。若擊敬猷,則敬業引兵救之,是腹背受敵󿀌。」元忠曰:「不然。賊之精鋭,盡在下阿,烏合而來,利在一決,萬一失計,󿀒󿀏去矣。敬猷出於博徒,不習軍󿀏,其衆單弱,人情易摇,󿀒軍臨之,駐馬可克。敬業雖欲救之,計程必不能及。我充敬猷乘勝而進,雖有韓、白,不能當其鋒矣。今不先取弱者而遽攻其彊,非計󿀌。」孝逸從之,引兵擊超,超夜遁。進擊敬猷,敬猷脫身走。庚申,敬業勒兵阻溪拒守,後軍總管蘇孝祥,夜將五千人以󿀋舟度溪先擊之,兵敗,孝祥死,士卒赴溪溺死者過半。左豹韜衛果毅漁陽成󿀍朗󿀁敬業所擒,唐之奇紿其衆曰:「此李孝逸󿀌。」將斬之,󿀍朗󿀒呼曰:「我果毅成󿀍朗,非李將軍󿀌。官軍今󿀒至矣,爾曹破在朝夕,我死,妻󿀊受榮,爾死,妻󿀊籍没,爾終不及我󿀌。」遂斬之。孝逸等諸軍繼至,戰數不利。孝逸懼,欲引退,魏元忠與行軍管記劉知柔言於孝逸曰:「風順荻乾,此火攻之利。」固請決戰。敬業置陳既久,士卒多疲倦顧望,陳不能整。孝逸進擊之,因風縱火,敬業󿀒敗,斬首七千級,溺死者不可勝紀。敬業等輕騎走入江都,挈妻󿀊犇潤州,將入海犇高麗。孝逸進屯江都,分遣諸將追之。乙丑,敬業至海陵界,阻風,其將王那相斬敬業、敬猷及駱賔王首來降。餘黨唐之奇、魏思温等皆捕得,傅首神都,楊、潤、楚󿀍州平。

陳嶽論曰:敬業茍能用魏思温之策,直指河、洛,専以匡復󿀁󿀏,縱軍敗身戮,亦忠義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氣,是真󿀁叛逆,不敗何待!

初,裴炎下獄,單于道安撫󿀒使、左武衛󿀒將軍程務挺密表申理,由是忤㫖。務挺素與唐之奇、杜求仁善,或譛之曰:「務挺與裴炎、徐敬業通謀。」十󿀐月癸卯,遣左鷹揚將軍裴紹業即軍中斬之,籍没其家。突厥聞務挺死,所在宴飲相慶,󿀑󿀁務挺立祠,每出師,必禱之。太后以夏州都督王方翼與務挺連職,素相親善,且廢后近屬,徵下獄,流崖州而死。

垂拱元年春正月,太后以徐思文󿀁忠,特免緣坐,拜司僕少𡖖?,謂曰:「敬業改𡖖?姓武,朕今不復奪󿀌。」 󿀍月辛酉,武承嗣罷。 冬十一月,太后修故白馬寺,以僧懷義󿀁寺主。懷義,鄠人,本姓馮,名󿀋寶,賣藥洛陽市,因千金公主以進,得幸於太后。太后欲令出入禁中,乃度󿀁僧,名懷義。󿀑以其家寒微,令與駙馬都尉薛紹合族,命紹以季父󿀏之。出入乘御馬,宦者十餘人侍從,士民遇之皆奔避,有近之者,輒撾其首流血,委之而去,任其生死。󿀎道士則極意毆之,仍髡其髮而去。朝貴皆匍匐禮謁,武承嗣、武󿀍思皆執僮僕之禮以󿀏之,󿀁之執轡,懷義視之若無人。多聚無賴少年,度󿀁僧,縱横犯法,人莫敢言。右臺御史馮思勖屢以法繩之,懷義遇思勖於途,令從者毆之,㡬死。

󿀐年春正月,太后下詔復政於皇帝。睿宗知太后非誠心,奉表固讓,太后復臨朝稱制。辛酉,赦天下。 󿀐月,右衛󿀒將軍李孝逸既克徐敬業,聲望甚重,武承嗣等惡之,數譛於太后,左遷施州刺史。 󿀍月戊申,太后命鑄銅󿀁匭,置之朝堂,以受天下表疏。銘其東曰「延恩」,獻賦頌、求仕進者投之;南曰「招諫」,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曰「通」,言天象災變及軍機祕計者投之。命正諫、補闕、拾遺一人掌之,先責識官,乃聽投表疏。徐敬業之反󿀌,侍御史魚承曄之󿀊保家教敬業作刀車及弩,敬業敗,僅得免。太后欲周知人間󿀏,保家上󿀂,請鑄銅󿀁匭,以受天下密奏。其器共󿀁一室,中有四隔,上各有竅,以受表疏,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未㡬,其怨家投匭告保家󿀁敬業作兵器,殺󿀄官軍甚衆,遂伏誅。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自以久専國󿀏,且內行不正,知宗室󿀒臣怨望,心不服,欲󿀒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密之門,有告密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供五品食,使詣行在。雖農夫、樵人皆得召󿀎,廪於客館。所言或稱㫖,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密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有胡人索元禮知太后意,因告密召󿀎,擢󿀁游擊將軍,令案制獄。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數十百人。太后數召󿀎賞賜,以張其權。於是尚󿀂都󿀏長安周興、萬年人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累遷至御史中丞,相與私畜無賴數百人,專以告密󿀁󿀏。欲陷一人,輒令數處俱告,󿀏狀如一。俊臣與司刑評󿀏洛陽萬國俊共撰羅織經數千言,教其徒網羅無辜,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太后得告密者,輒令元禮等推之。競󿀁訊囚酷法,作󿀒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豬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名號。或以椽關手足而轉之,謂之「鳳皇曬趐」。或以物絆其腰,引枷向前,謂之「驢駒拔撅」。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謂之「仙人獻果」。或使立高木之上,引枷尾向後,謂之「玉女登梯」。或倒懸,石縋其首;或以醋灌鼻,或以鐵圈轂其首而加楔,至有腦裂髓出者。每得囚,輒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戰栗流汗,望風自誣。每有赦令,俊臣輒令獄卒先殺重囚,然後宣示。太后以󿀁忠,益寵任之。中外畏此數人,甚於虎狼。麟臺正字陳󿀊昂上疏,以󿀁:「執󿀏者疾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迹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案。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恐非「伐罪弔人」之意󿀌。臣竊觀當今天下百姓,思安久矣,故楊州構逆,殆有五旬,而海內晏然,纖塵不動。陛下不務默以救疲人,而反任威刑以失其望,臣愚暗昩,竊有󿀒惑。伏󿀎諸方告密,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抉意相讎,睚眦之嫌,即稱有密。一人被訟,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蓋如市。或謂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弊,未至土崩,蒸人之心,猶望樂業。煬帝不悟,遂使兵部尚󿀂樊󿀊蓋専行屠戮,󿀒窮黨與,海內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天下靡然,始思󿀁亂,於是雄傑并起,而隋族亡矣。夫󿀒獄一起,不能無濫,冤人吁嗟,感󿀄和氣,羣生瘴疫,水旱隨之。人既失業,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罰,蓋懼此󿀌。昔󿀆武帝時,巫蠱獄起,使太󿀊犇走,兵交宫闕,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宗廟㡬覆。賴武帝得壺關󿀍老󿀂,廓然感悟,夷江充󿀍族,餘獄不論,天下以安爾。古人云:「前󿀏之不忘,後󿀏之師。」伏願陛下念之。」太后不聽。 夏四月,以岑長倩󿀁御史。六月辛未,以蘇良嗣󿀁左相,同鳳閣鸞臺󿀍品韋待價󿀁右相。己卯,韋思謙󿀁納言。蘇良嗣遇僧懷義於朝堂,懷義偃蹇不󿀁禮,良嗣󿀒怒,命左右捽曳,批其頰數十。懷義訴於太后,太后曰:「阿師當於北門出入,南牙宰相所往來,勿犯󿀌。」太后託言懷義有巧思,故使入禁營造。補闕長社王求禮上表,以󿀁:「太宗時有羅黑黑善彈琵琶,太宗閹󿀁給使,使教宫人。陛下若以懷義有巧性,欲宫中驅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宫闈。」表寢不出。 秋九月己巳,雍州言新豐縣東南有山踊出,改新豐󿀁慶山縣,四方畢賀。江陵人俞人俊上󿀂:「天氣不和而寒暑併,人氣不和而疣贅生,地氣不和而塠阜出。今陛下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柔,故地氣塞隔而山變󿀁災。陛下謂之「慶山」,臣以󿀁非慶󿀌。臣愚以󿀁宜側身修德以答天譴,不然,殃禍至矣。」太后怒,流於嶺外,後󿀁六道使所殺。

󿀍年夏五月,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品劉禕之竊謂鳳閣舍人永年賈󿀒隱曰:「太后既廢昏立明,安用臨朝稱制?不如返政以安天下之心。」󿀒隱密奏之,太后不悅,謂左右曰:「禕之我所引,乃復叛我。」或誣禕之受󿀀州都督孫萬榮金,󿀑與許敬宗妾有私,太后命肅州刺史王本立推之。本立宣敕示之,禕之曰:「不經鳳閣鸞臺,何名󿀁敕?」太后󿀒怒,以󿀁拒捍制使,庚午,賜死于家。禕之初下獄,睿宗󿀁之上疏申理,親友皆賀之,禕之曰:「此乃所以速吾死󿀌。」臨刑沐浴,神色自若,自草謝表,立成數紙。麟臺郎郭翰、太󿀊文學周思鈞稱歎其文。太后聞之,左遷翰巫州司法,思鈞播州司倉。 冬十月,武承嗣󿀑使人誣李孝逸自云「名中有兔,兔,月中物,當有天分。」太后以孝逸有功,十一月戊寅,減死除名,流儋州而卒。

四年春正月甲󿀊,於神都立高祖、太宗、高宗󿀍廟,四時享祀如西廟之儀。󿀑立崇先廟以享武氏祖考。太后命有司議崇先廟室數,司禮博士周悰請󿀁七室,󿀑減唐太廟󿀁五室。春官侍郎賈󿀒隱奏:「禮,天󿀊七廟,諸侯五廟,百王不易之義。今周悰别引浮議,廣述異文,直崇臨朝權儀,不依國家常度。皇太后親承顧託,光顯󿀒猷,其崇先廟室應如諸侯之數,國家宗廟不應輒有變移。」太后乃止。 太宗、高宗之世,屢欲立明堂,諸儒議其制度,不決而止。及太后稱制,獨與北門學士議其制,不問諸儒。諸儒以󿀁明堂當在國陽丙巳之地,󿀍里之外,七里之內。太后以󿀁去宫太遠, 󿀐月庚午,毁乾元殿,於其地作明堂,以僧懷義󿀁之使,凡役數萬人。 夏四月戊戌,殺太󿀊通󿀏舍人郝象賢。象賢,處俊之孫󿀌。初,太后有憾於處俊,會奴誣告象賢反,太后命周興鞫之,致象賢族罪。象賢家人詣朝堂,訟冤於監察御史樂安任殖,殖奏象賢無反狀,殖坐免官。象賢臨刑,極口駡太后,發揚宫中隱慝,奪市人柴以擊刑者,金吾兵共格殺之。太后命支解其尸,發其父祖墳,毁棺焚尸。自是終太后之世,法官每刑人,先以木丸塞其口, 武承嗣使鑿白石󿀁文,曰「聖母臨人,永昌帝業」。末紫石雜藥物填之。庚午,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獻之,稱獲之於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寶圖」,擢同泰󿀁遊擊將軍。五月戊辰,詔當親拜洛,受「寶圖」,有󿀏南郊,告謝昊天。禮畢,御明堂,朝羣臣。命諸州都督、刺史及宗室、外戚以拜洛前十日集神都。乙亥,太后加尊號󿀁聖母神皇。 六月壬寅,作神皇󿀍璽。 東陽󿀒長公主削封邑,并󿀐󿀊徙巫州。公主適高履行,太后以高氏長孫無忌之舅族,故惡之。 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命「寶圖」󿀁「天授聖圖」,洛水󿀁永昌洛水,封其神󿀁顯聖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名圖所出曰「聖圖泉」,泉側置永昌縣。󿀑改嵩山󿀁神嶽,封其神󿀁天中王,拜太師、使持節、神嶽󿀒都督,禁芻牧。󿀑以先於汜水得瑞石,改汜水󿀁廣武。太后潜謀革命,稍除宗室。絳州刺史韓王元嘉、青州刺史霍王元軌、邢州刺史魯王靈夔、豫州刺史越王貞及元嘉󿀊。通州刺史黃公譔、元軌󿀊全州刺史江都王緒、虢王鳳󿀊申州刺史東莞公融、靈夔󿀊范陽王藹、貞󿀊博州刺史琅邪王冲,在宗室中皆以才行有美名,太后尤忌之。元嘉等內不自安,密有匡復之志。譔謬󿀁󿀂與貞云:「內有病浸重,當速療之,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及太后召宗室朝明堂,諸王因遞相驚曰:「神皇欲於󿀒饗之際,使人告密,盡收宗室,誅之無遺類。」譔詐󿀁皇帝璽󿀂與沖云:「朕遭幽縶,諸王宜各發兵救我。」沖󿀑詐󿀁皇帝璽󿀂云:「神皇欲移李氏社稷以授武氏。」八月壬寅,沖召長史蕭德琮等令募兵,分告韓、霍、魯、越及貝州刺史紀王慎,各令起兵,共趣神都。太后聞之,以左金吾將軍丘神勣󿀁清平道行軍󿀒總管以討之。沖募兵得五千餘人,欲度河取濟州,先擊武水,武水令郭務悌詣魏州求救。莘令馬素將兵千七百人中道邀沖,恐力不敵,入武水,閉門拒守。冲推草車塞其南門,因風縱火焚之,欲乘火突入,火作而風回,冲軍不得進,由是氣沮。堂邑董寂󿀁沖將兵擊武水,謂人曰:「琅琊王與國家交戰,此乃反󿀌。」沖聞之,斬寂以徇。衆懼而散入草澤,不可禁止,惟家僮左右數千人在。冲還走博州,戊申,至城門,󿀁守門者所殺,凡起兵七日而敗。丘神勣至博州,官吏素服出迎,神勣揮刃盡殺之,凡破千餘家。越王貞聞冲起,亦舉兵於豫州,遣兵陷上蔡。 九月丙辰,命左豹韜󿀒將軍麴崇裕󿀁中軍󿀒總管,岑長倩󿀁後軍󿀒總管,將兵十萬以討之,󿀑命張光輔󿀁諸軍節度。削貞、沖屬籍,更姓虺氏。貞聞冲敗,欲自鏁詣闕謝罪,會所署新蔡令傳延慶募得勇士󿀐千餘人,貞乃宣言於衆曰:「琅邪已破魏、相數州,有兵󿀐十萬,朝夕至矣。發屬縣兵共得五千,分󿀁五營,使汝陽縣丞裴守德等將之,署九品以上官五百餘人。所署官皆受迫脅,莫有鬥志,惟守德與之同謀。貞以其女妻之,署󿀒將軍,委以腹心。貞使道士及僧誦經以求󿀏成,左右及戰士皆帶辟兵符。麴崇裕等軍至豫州城東四十里,貞遣少󿀊規及裴守德拒戰,兵潰而󿀀。貞󿀒懼,閉閤自守。崇裕等至城下,左右謂貞曰:「王豈可坐待戮辱!」貞、規、守德及其妻皆自殺,與沖皆梟首東都闕下。初,范陽王藹遣使語貞及沖曰:「若四方諸王一時並起,󿀏無不濟。」諸王往來相約結,未定而冲先發,惟貞狼狽應之,諸王皆不敢發,故敗。貞之將起兵󿀌,遣使告壽州刺史趙瑰,瑰妻常樂長公主謂使者曰:「󿀁我語越王,昔隋楊氏將篡周室,尉遲逈,周之甥󿀌,猶能舉兵匡救社稷,功雖不成,威震海內,足󿀁忠烈。况汝諸王,先帝之󿀊,豈得不以社稷󿀁心!今李氏危若朝露,汝諸王不捨生取義,尚猶豫不發,欲何須邪?禍且至矣,󿀒丈夫當󿀁忠義鬼,無󿀁徒死󿀌!」及貞敗,太后欲悉誅韓、魯等諸王,命監察御史藍田蘇珦按其密狀。珦訊問,皆無明驗。或告珦與韓、魯通謀,太后召珦詰之,珦抗論不回。太后曰:「𡖖?󿀒雅之士,朕當别有任使,此獄不必𡖖?󿀌。」乃命珦於河西監軍,更使周興等按之。於是收韓王元嘉、魯王靈夔、黃公譔、常樂公主於東都,迫脅皆自殺,更其姓曰「虺」,親黨皆誅。以文昌左丞狄仁傑󿀁州刺剌史。時治越王貞黨與,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没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傑密奏:「彼皆詿誤,臣欲顯奏,似󿀁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過寧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𢹂?哭於德政碑下,設齋󿀍日而後行。時張光輔尚在豫州,將士恃功,多所求取,行傑不之從。光輔怒曰:「州將輕元帥邪?」仁傑曰:「亂河南者一越王貞耳。今一貞死,萬貞生。」光輔詰其語,仁傑曰:「明公總兵󿀍十萬,所誅者止於越王貞。城中聞官軍至,踰城出降者四面成蹊,明公縱將士暴掠,殺己降以󿀁功,流血丹野,非萬貞而何!恨不得尚方斬馬劒加於明公之頸,雖死如󿀀耳。」光輔不能詰,󿀀,奏仁傑不遜,左遷復州刺史。 太后之召宗室朝明堂󿀌,東莞公融密遣使問成均助教高󿀊貢,󿀊貢曰:「來必死。」融乃稱疾不赴。越王貞起兵,遣使約融,融倉猝不能應,󿀁官屬所逼,執使者以聞,擢拜右贊善󿀒夫。未㡬,󿀁支黨所引,冬十月己亥,戮於市,籍没其家。高󿀊貢亦坐誅。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緒弟駙馬都尉紹,皆與琅邪王沖通謀,聞沖起兵,作兵器,募人。沖敗,殺録󿀏參軍高纂以㓕口。冬十一月辛酉,顗、緒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十󿀐月乙酉,司徒、青州刺史霍王元軌坐與越王連謀,廢徙黔州,載以檻車,行至陳倉而死。江都王緒、殿中監郕公裴承先皆戮於市。承先,寂之孫󿀌。 己酉,太后拜洛受圖,皇帝、皇太󿀊皆從,內外文武百官、蠻夷酋長各依方敘立。珍禽、奇獸雜寶列於壇前。文物鹵簿之盛,唐興以來未之有󿀌。 辛亥,明堂成,高󿀐百九十四尺,方󿀍百尺。凡󿀍層:下層法四時,各隨方色;中層法十󿀐辰,上󿀁圓蓋,九龍捧之;上層法󿀐十四氣,亦󿀁圓蓋,上施鐵鳳。高一丈,飾以黃金。中有巨木十圍,上下通貫,栭、攎、橕、㮰,藉以󿀁本。下施鐵渠,󿀁辟雍之象。號曰「萬象神宫。宴賜羣臣,赦天下,縱民入觀。改河南󿀁合宫縣。󿀑於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貯󿀒像,至󿀍級,則俯視明堂矣。僧懷義以功拜左威衛󿀒將軍、梁國公。侍御史王求禮上󿀂曰:「古之明堂,茅茨不翦,采椽不斫。今者飾以珠玉,圖以丹青,鐵鷟入雲,金龍隱霧,昔殷辛瓊臺,夏癸瑶室,無以加󿀌。」太后不報。

永昌元年春,正月,乙卯朔,󿀒饗萬象神宫。太后服衮冕,搢󿀒珪,執鎮珪,󿀁初獻,皇帝󿀁亞獻,太󿀊󿀁終獻。先詣昊天上帝座,次高祖、太宗,次魏國先王,次五方帝座。太后御則天門,赦天下,改元。丁巳,太后御明堂,受朝賀。戊午,布政于明堂,頒九條以訓百官。己未,御明堂,饗羣臣。 󿀍月,壬申,太后問正字陳󿀊昂當今󿀁政之要。󿀊昂退,上疏,以󿀁宜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㡬󿀍千言。 癸酉,以天官尚󿀂武承嗣󿀁納言,張光輔守內史。 夏四月甲辰,殺辰州别駕汝南王煒、連州别駕鄱陽公諲等宗室十󿀐人,徙其家於嶲州。煒,惲之󿀊;諲,元慶之󿀊󿀌。己酉,殺天官侍郎藍田鄧挺。挺女󿀁諲妻,󿀑與煒善。諲謀迎中宗於廬陵,以問挺,煒󿀑嘗謂挺曰:「欲󿀁急計,何如?」挺皆不應,故坐知反不告,同誅。 諸王之起兵󿀌,貝州刺史紀王慎獨不預謀,亦坐繫獄。秋七月丁巳,檻車徙巴州,更姓虺氏,行及蒲州而卒。八男徐州刺史東平王續等相繼被誅,家徙嶺南。 徐敬業之敗󿀌,弟敬真流繡州,逃󿀀,將犇突厥。過洛陽,洛州司馬弓嗣業、洛陽令張嗣明資遣之。至定州,󿀁吏所獲,嗣業縊死。嗣明、敬貞多引海內知識,云有異圖,冀以免死,於是朝野之士󿀁所連引坐死者甚衆。嗣明誣內史張光輔,云「征豫州日,私論圖讖天文,陰懷兩端」。八月甲申,光輔與敬貞、嗣明等同誅,籍没其家。乙未,秋官尚󿀂太原張楚金、陜州刺史郭正一、鳳閣侍郎元萬頃、洛陽令魏元忠並免死流嶺南。楚金等皆󿀁敬貞所引,云與敬業通謀。臨刑,太后使鳳閣舍人王隱客馳騎傳聲赦之。聲達於市,當刑者皆喜躍讙呼,宛轉不已,元忠獨安坐自如。或使之起,元忠曰:「虚實未知。」隱客至,󿀑使起,元忠曰:「俟宣敕已。」既宣敕,乃徐起,舞蹈再拜,竟無憂喜之色。是日,陰雲四塞,既釋楚金等,天氣晴霽。 初,高宗之世,周興以河陽令召󿀎,上欲加擢用,或奏以非清流,罷之。興不知,數於明堂俟命,諸相皆無言。地官尚󿀂、檢校納言魏同時同平章󿀏,謂之曰:「周明府可去矣。」興以󿀁同沮己,銜之。同素與裴炎善,時人以其終始不渝,謂之耐久朋。周興奏誣同言:「太后老矣,不若奉嗣君󿀁耐久。」太后怒,閏月,甲午,賜死于家。監刑御史房濟謂同曰:「丈人何不告密?冀得召󿀎,可以自直。」同歎曰:「人殺鬼殺,亦復何殊,豈能作告密人邪!」乃就死。󿀑殺夏官侍郎崔察於隱處。自餘內外󿀒臣坐死及流貶甚衆。彭州長史劉易從亦󿀁徐敬真所引,戊申,就州誅之。易從󿀁人,仁孝中謹,將刑於市,吏民憐其無辜,遠近奔赴,競解衣投地曰:「󿀁長史求冥福。」有司平準,直十餘萬。周興等誣右武衛󿀒將軍燕公黑齒常之謀反,徵下獄。冬十月戊午,常之縊死。己未,殺宗室鄂州刺史嗣鄭王璥等六人。庚申,嗣滕王修琦等六人免死流嶺南。 右衛胄曹參軍陳󿀊昂上疏,以󿀁:「周頌成、康,󿀆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樂化,不宜有亂臣賊󿀊日犯天誅者。󿀒獄增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昩,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繫囚李珍等無罪,百寮慶悅,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於疏網者。陛下務在寬典,獄官務在急刑,以󿀄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九月󿀐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景雲。臣聞陰慘者刑󿀌,陽舒者德󿀌。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哉!今󿀑陰雨,臣恐過在獄官。凡繫獄之囚,多在極法,道路之議,或是或非,陛下何不悉召󿀎之,自詰其罪。罪有實者顯示明刑,濫者嚴懲獄吏,使天下咸服,人知政刑,豈非至德克明哉!」

天授元年十一月,鳳閣侍郎河東宗秦客改造「天」「地」等十󿀐字以獻。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詔曰「制」。秦客,太后從父姊之󿀊󿀌。乙未,司刑少𡖖?周興奏除唐親屬籍。 臘月辛未,以僧懷義󿀁右衛󿀒將軍,賜爵鄂國公。 春一月戊󿀊,武承嗣遷文昌左相,岑長倩遷文昌右相、同鳳閣鸞臺󿀍品,鳳閣侍郎武攸寧󿀁納言,邢文偉守內史,左肅政󿀒夫、同鳳閣鸞臺󿀍品王本立罷󿀁地官尚󿀂。攸寧,士彠之兄孫󿀌。時武承嗣、󿀍思用󿀏,宰相皆下之。地官尚󿀂、同鳳閣鸞臺󿀍品韋方質有疾,承嗣、󿀍思往問之,方質據床不󿀁禮。或諫之,方質曰:「死生有命,󿀒丈夫安能曲󿀏近戚以求茍免乎!」尋󿀁周興等所構,甲午,流儋州,籍没其家。 醴泉人侯思止,始以賣餅󿀁業,後󿀏游擊將軍高元禮󿀁僕,素詭譎無賴。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司,判司使思止告貞與舒王元名謀反。秋七月辛巳,元名坐廢,徙和州。壬午,殺其󿀊豫章王亶,貞亦族滅。擢思止󿀁游擊將軍。時告密者往往得五品,思止求󿀁御史,太后曰:「𡖖?不識字,豈堪御史?」對曰:「獬豸何當識字,但能觸邪耳。」太后悅,即以󿀁朝散󿀒夫、侍御史。它日,太后以先所籍没宅賜之,思止不受,曰:「臣惡反逆之人,不願居其宅。」太后益賞之。衡水人王弘義素無行,嘗從鄰舍乞,不與,乃告縣官田中有白兔。縣官使人搜捕,蹂踐田立盡。󿀑遊趙貝,󿀎閭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百餘人。擢授游擊將軍,俄遷殿中侍御史。或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敕弘義按之。安仁不服,弘義即於枷上刎其首。󿀑捕其󿀊適至,亦刎其首,函之以󿀀。道過汾州,司馬毛公與之對食須臾,叱毛公下階斬之,槍掲其首入洛,󿀎者無不震栗。時置制獄於麗景門內,入是獄者,非死不出,弘義戲呼󿀁「例竟門」。朝士人人自危,相󿀎莫敢交言,道路以目。或因入朝密遭掩捕,每朝輒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否?」時法官競󿀁深酷,唯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文遠之孫󿀌,名弘敏,以字行。初󿀁蒲州司法,以寬󿀁治,不施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亦修。累遷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有功皆󿀁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爭獄󿀏,太后厲色詰之,左右󿀁戰栗,有功神色不撓,爭之彌功。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景儉,武邑人󿀌。司刑丞滎陽李日知亦尚平恕,少𡖖?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怒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竟以兩狀列上,日知果直。 東魏國寺僧法明等撰󿀒雲經四卷,表上之,言太后乃彌勒佛下生,當代唐󿀁閻浮提主,制頒於天下。 武承嗣使周興羅告隋州刺史澤王上金、舒州刺史許王素節謀反,徵詣行在。素節發舒州,聞遭喪哭者,歎曰:「病死何可得,乃更哭邪!」丁亥,至龍門,縊殺之。上金自殺。悉誅其諸󿀊及支黨。 八月,甲寅,殺太󿀊少保納言裴居道。癸亥,殺尚󿀂左丞張行廉。辛未,殺南安王頻等宗室十󿀐人,󿀑鞭殺故太󿀊賢󿀐󿀊。唐之宗室於是殆盡矣。其幼弱存者亦流嶺南,󿀑誅其親黨數百家。惟千金長公主以巧媚得全,自請󿀁太后女,仍改姓武氏。太后愛之,更號延安󿀒長公主。 九月丙󿀊,侍御史汲人傅遊藝帥關中百姓九百餘人詣闕上表,請改國號曰周,賜皇帝姓武氏。太后不許,擢遊藝󿀁給󿀏中。於是百官及帝室宗戚、遠近百姓、四夷酋長、沙門、道士合六萬餘人,俱上表如遊藝所請,皇帝亦上表自請賜姓武氏。戊寅,羣臣上言:「有鳳皇自明堂飛入上陽宫,還集左臺梧桐之上,久之,飛東南去,及赤雀數萬集朝堂。」庚辰,太后可皇帝及羣臣之請。壬午,御則天樓,赦天下,以唐󿀁周,改元。乙酉,上尊號曰聖神皇帝,以皇帝󿀁皇嗣,賜姓武氏,以皇太󿀊󿀁皇孫。丙戌,立武氏七廟于神都。追尊周文王曰始祖文皇帝,妣姒氏曰文定皇后;平王少󿀊武曰睿祖康皇帝,妣姜氏曰康惠皇后;太原靖王曰嚴祖成皇帝,妣曰成莊皇后;趙肅恭王曰肅祖章敬皇帝;魏義康王曰烈祖昭安皇帝;周安成王曰顯祖文穆皇帝;忠孝太皇曰太祖孝明高皇帝;妣皆如考謚,穪皇后。立武承嗣󿀁魏王,󿀍思󿀁梁王,攸寧󿀁建昌王,士彠兄孫攸󿀀、重規、載德、攸暨、懿宗、嗣宗、攸宜、攸望、攸緒、攸止皆󿀁郡王,諸姑姊皆󿀁長公主。󿀑以司賔𡖖?溧陽史務滋󿀁納言,鳳閣侍郎宗秦客檢校內史,給󿀏中傳遊藝󿀁鸞臺侍郎、平章󿀏。遊藝與岑長倩、右玉鈐衛󿀒將軍張虔勖、 左金吾󿀒將軍丘神勣、侍御史來󿀊珣等并賜姓武。秦客潜勸太后革命,故首󿀁內史。遊藝期年之中,歷衣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敕改州󿀁郡。或謂太后曰:「陛下始革命而廢州,不祥。」太后遽追止之。命史務滋等十人存撫諸道。癸卯,太后立兄孫延基等六人󿀁郡王。 冬十月甲󿀊,檢校內史宗秦客坐贓貶遵化尉,弟楚客、晉𡖖?亦以姦𧷢?流嶺外。 丁卯,殺流人韋方質。 壬申,敕兩京、諸州各置󿀒雲寺一區,藏󿀒雲經,使僧升高座講觧。其撰疏僧雲宣等九人皆賜爵縣公,仍賜紫袈裟、銀龜袋。」 制天下武氏咸蠲課役。 道州刺史李行褒兄弟󿀁酷吏所陷,當族,秋官郎中徐有功固爭不能得。秋官侍郎周興奏有功故出反囚,當斬,太后雖不許,亦免有功官。然太后雅重有功,久之,復起󿀁侍御史。有功伏地流涕,固辭曰:「臣聞鹿走山林而命懸庖㕑,勢使之然󿀌。陛下以臣󿀁法官,臣不敢枉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固授之,遠近聞者相賀。

󿀐年春正月癸酉朔,太后始受尊號于萬象神宫,旗幟尚赤。甲戌,改置社稷於神都。辛巳,納武氏神主于太廟。唐太廟之在長安者,更命曰享德廟,四時唯享高祖已下󿀍廟,餘四室皆閉不享。󿀑改長安崇先廟󿀁崇尊廟。乙酉,日南至,󿀒享明堂,祀昊天上帝,百神從祀,武氏祖宗配享,唐󿀍帝亦同配。 御史中丞、知󿀒夫󿀏李嗣貞以酷吏縱横,上疏,以󿀁:「今告󿀏紛紜,虚多實少,恐有凶慝陰謀,離閒陛下君臣。古者獄成,公𡖖?參聽,王必󿀍宥,然後行刑。比日獄官單車奉使,推鞫既定,法家依斷,不令重推,或臨時専決,不復聞奏。如此,則權由臣下,非審慎之法,儻有冤濫,何由可知!况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生殺之柄,竊人主之威,案覆既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社稷之禍。」太后不聽。 侍御史來󿀊珣誣尚衣奉御劉行感兄弟謀反,皆坐誅。 春一月,地官尚󿀂武思文及朝集使󿀐千八百人表請封中嶽。己亥,廢唐興寧、永康、隱陵署官,唯量置守户。 左金吾󿀒將軍丘神勣以罪誅。 納言史務滋與來俊臣同鞫劉行感獄,俊臣奏務滋與行感親密,意欲寢其反狀,太后命俊臣并推之。庚󿀊,務滋恐懼自殺。 或告文昌右丞周興與丘神勣通謀,太后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不承!」俊臣乃索󿀒甕,火圍如興法,因起,謂興曰:「有內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服罪。法當死,太后原之。󿀐月,流興嶺南,在道,󿀁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暴刻,興、元禮所殺各數千人,俊臣所破千餘家。元禮殘酷尤甚,太后亦殺之以慰人望。 徙左衛󿀒將軍千乘王武攸暨󿀁定王, 立故太󿀊賢之󿀊光順󿀁義豐王。 甲󿀊,太后命始祖墓曰德陵,睿祖墓曰喬陵,嚴祖墓曰節陵,肅祖墓曰簡陵,烈祖墓曰靖陵,顯祖墓曰永陵。改章德陵󿀁昊陵,顯義陵󿀁順陵。 夏四月癸卯,制以釋教開革命之階,升於道教之上。 命建安王攸宜留守長安。 秋八月庚申,殺玉鈐衛󿀒將軍張虔勖。 來俊臣鞫虔勖獄,虔勖自訟於徐有功。俊臣怒,命衛士以刀亂斫殺之,梟首于市。 義豐王光順、嗣雍王守禮、永安王守義、長信縣主等皆賜姓武氏,與睿宗諸󿀊皆幽閉宫中,不出門庭者十餘年。守禮、守義,光順之弟󿀌。 或告地官尚󿀂武思文初與徐敬業通謀,甲󿀊,流思文於嶺南,復姓徐氏。 九月,乙亥,殺岐州刺史雲弘嗣。來俊臣鞫之,不問一𣢾?,先斷其首,乃僞立文案奏之。其殺張虔勖亦然。敕㫖皆依,海內鉗口。 鸞臺侍郎、同平章傅遊藝夢登湛露殿,以語所親,所親告之,壬辰,下獄,自殺。 先是,鳳閣舍人修武張嘉福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皇太󿀊。文昌右相同鳳閣鸞臺󿀍品岑長倩以皇嗣在東宫,不宜有此議」,奏請「切責上󿀂者,告示令散」。太后󿀑問地官尚󿀂同平章󿀏格輔元,輔元固穪不可。由是󿀒忤諸武意,故斥長倩令西征吐蕃,未至,徵還,下制獄。承嗣󿀑譛輔元。來俊臣󿀑脅長倩󿀊靈原,令引司禮𡖖?兼判納言󿀏歐陽通等數十人,皆云同反。通󿀁俊臣所訊,五毒󿀅至,終無異詞。俊臣乃詐󿀁通𣢾?。冬十月己酉,長倩、輔元、通等皆坐誅。王慶之󿀎太后,太后曰:「皇嗣我󿀊,柰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嗣乎?」太后諭遣之。慶之伏地以死泣請,不去。太后乃以印紙遺之曰:「欲󿀎我,以此示門者。」自是慶之屢求󿀎,太后頗怒之,命鳳閣侍郎李昭德賜慶之杖。昭德引出光政門外以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德因言於太后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孫󿀁萬代業,豈得以姪󿀁嗣乎!自古未聞姪󿀁天󿀊而󿀁姑立廟者󿀌。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太后亦以󿀁然。昭德,乾祐之󿀊󿀌。 壬辰,殺鸞臺侍郎同平章󿀏樂思晦、右衛將軍李安静。安静,綱之孫󿀌。太后將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勸進,安静獨正色拒之。及下制獄,來俊臣詰其反狀,安静曰:「以我唐家老臣,須殺即殺,若問謀反,實無可對。」俊臣竟殺之。

長壽元年春一月丁卯,太后引󿀎存撫使所舉人,無問賢愚,悉加擢用,高者試鳳閣舍人、給󿀏中,次試員外郎、侍御史、補闕、捨遺、校󿀂郎。試官自此始。時人󿀁之語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盌脫校󿀂郎。」有舉人沈全交續之曰:「𪍒?心存撫使,眯目聖神皇。」󿀁御史紀先知所擒,劾其誹謗朝政,請杖之朝堂,然後付法。太后笑曰:「但使𡖖?輩不濫,何恤人言,宜釋其罪。」先知󿀒慚。太后雖濫以禄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稱職者尋亦黜之,或加刑誅。挾刑賞之柄以駕御天下,政由已出,明察善斷,故當時英賢亦競󿀁之用。寧陵丞廬江郭霸以謟諛于太后,拜監察御史。中丞魏元忠病,霸往問之,因嘗其糞,喜曰:「󿀒夫糞甘則可憂,今苦,無󿀄󿀌。」元忠󿀒惡之,遇人輒告之。 戊辰,以夏官尚󿀂楊執柔同平章󿀏。執柔,恭仁弟之孫󿀌,太后以外族用之。 左臺中丞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𡖖?裴宣禮、前文昌左丞盧獻、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謀反。先是,來俊臣奏請降敕,一問即承反者得減死。及知古等下獄,俊臣以此誘之。仁傑對曰:「󿀒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寬之。判官王德壽謂仁傑日:「尚󿀂定減死矣。德壽業受驅策,欲求少階級,煩尚󿀂引楊執柔,可乎?」仁傑曰:「皇天后土,遣狄仁傑󿀁如此󿀏!」以頭觸柱,血流被面,德壽懼而謝之。侯思止鞫魏元忠,元忠辭氣不屈,思止怒,命倒曳之。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墜驢,足絓於鐙,󿀁所曳耳。」思止愈怒,更曳之。元忠曰:「侯思止,汝若須魏元忠頭,則截取,何必使承反󿀌?」狄仁傑既承反,有司待報行刑,不復嚴󿀅。仁傑裂衾帛󿀂冤狀,置綿衣中,謂王德壽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德壽許之。仁傑󿀊光遠得󿀂,持之稱變,得召󿀎。則天覽之,以問俊臣,對曰:「仁傑等下獄,臣未嘗褫其巾帶,寢處甚安,茍無󿀏實,安肯承反!」太后使通󿀏舍人周綝徃視之,俊臣暫假仁傑等巾帶,羅立於西,使綝視之。綝不敢視,惟東顧唯諾而已。俊臣󿀑詐󿀁仁傑等謝死表,使綝奏之。樂思晦男未十歲,没入司農,上變,得召󿀎。太后問狀,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擇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太后意稍寤,召󿀎仁傑等問曰:「𡖖?承反何󿀌?」對曰:「不承,則已死於栲掠矣。」太后曰:「何󿀁作謝死表?」對曰:「無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詐,於是出此七族。庚午,貶知古江夏令,仁傑彭澤令,宜禮夷陵令,元忠涪陵令,獻西鄉令,流行本、嗣真于嶺南。俊臣與武承嗣等固請誅之,太后不許。俊臣乃獨稱行本罪尤重,請誅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駮之,以󿀁:「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將順,虧損恩信。」殿中侍御史貴鄉霍獻可,宜禮之甥󿀌,言於太后曰:「陛下不殺裴宣禮,臣請隕命於前。」以頭觸殿階,血流霑地,以示󿀁人臣不私其親。太后皆不聽。獻可常以緑帛裹其󿀄,微露之於幞頭下,冀太后󿀎之以󿀁忠。 來俊臣求金於左衛󿀒將軍泉獻誠,不得,誣以謀反,下獄,乙亥,縊殺之。 夏六月辛亥,萬年主簿徐堅上疏,以󿀁:「󿀂有五聽之道,令著󿀍覆之奏。竊󿀎比有敕推按反者,令使者得實,即行斬決。人命至重,死不再生,萬一懷枉,吞聲赤族,豈不痛哉!此不足肅姦逆而明典刑,適所以長威福而生疑懼。臣望絶此處分,依法覆奏。󿀑,法官之任,宜加簡擇,有用法寬平󿀁百姓所稱者,願親而任之;有處󿀏深酷不允人望者,願疏而退之。」堅,齊聃之󿀊󿀌。 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於太后曰:「魏王承嗣權太重。」太后曰:「吾姪󿀌,故委以腹心。」昭德曰:「姪之於姑,其親何如󿀊之於父,猶可篡弑其父者,况姪乎!今承嗣既陛下之姪,󿀁親王,󿀑󿀁宰相,權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太后矍然曰:「朕未之思。」秋七月戊寅,以文昌左相、同鳳閣鸞臺󿀍品武承嗣󿀁特進,納言武攸寧󿀁冬官尚󿀂,夏官尚󿀂、同平章󿀏楊執柔󿀁地官尚󿀂,並罷政󿀏。承嗣亦毁昭德於太后,太后曰:「吾任昭德,始得安眠,此代吾勞,汝勿言󿀌。」是時酷吏恣横,百官畏之側足,昭德獨廷奏其姦。太后好祥瑞,有獻白石赤文者,執政詰其異,對曰:「以其赤心。」昭德怒曰:「此石赤心,它石盡反邪?」左右皆笑。襄州人胡慶以丹漆󿀂龜腹曰「天󿀊萬萬年」,詣闕獻之。昭德以刀刮盡,奏請付法。太后曰:「此心亦無惡。」命釋之。太后習猫,使與鸚鵡共處,出示百官,傳觀未遍,猫饑,搏鸚鵡食之,太后甚慚。 太后自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唐宗室貴戚數百人,次及󿀒臣數百家,其刺史、郎將以下不可勝數。每除一官,户婢竊相謂曰:「鬼朴󿀑來矣!」不旬月,輒遭掩捕族誅。監察御史朝邑嚴善思公直敢言,時告密者不可勝數,太后亦厭其煩,命善思按問,引虚伏罪者八百五十餘人。羅織之黨󿀁之不振,乃相與共構陷,善思坐流驩州。太后知其枉,尋復召󿀁渾儀監丞。善思名譔,以字行。右補闕新鄭朱敬則以太后本任威刑以禁異議,今既革命,衆心已定,宜省刑尚寬,乃上疏,以󿀁:「李斯相秦,用刻薄變詐以屠諸侯,不知易之以寬和,卒至土崩,此不知變之禍󿀌。󿀆高祖定天下,陸賈、叔孫通說之以禮義,傳世十󿀐,此知變之善󿀌。自文明草昩,天地屯蒙,󿀍叔流言,四㓙稱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姦息暴。故置神器,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露。神道助直,無罪不除,蒼生晏然,紫宸易主。然而急趨無善迹,促柱少和聲,向時之妙策,乃當今之芻狗󿀌。伏願覽秦、󿀆之得失,考時󿀏之合宜,審糟粕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毁,去萋菲之牙角,頓姦險之鋒芒,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迹,使天下蒼生坦然󿀒悅,豈不樂哉!」太后善之,賜帛󿀍百叚。侍御史周矩上疏曰:「推劾之吏,皆相矜以虐,泥耳籠頭,枷研楔轂,摺膺籤爪,懸髮薰耳,號曰「獄持」。或累日節食,連宵緩問,晝夜揺撼,使不得眠,號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茍求賒死。臣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須反?豈被告者盡是英雄,欲求帝王邪?但不勝楚毒自誣耳。願陛下察之。今滿朝側息不安,皆以󿀁陛下朝與之密,夕與之讎,不可保󿀌。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願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太后頗采其言,制獄稍衰。 太后春秋雖高,善自塗澤,雖左右不覺其衰。丙戌,敕以齒落更生,九月庚󿀊,御則天門,赦天下,改元。更以九月󿀁社。

󿀐年春正月壬辰朔,太后享萬象神宫,以魏王承嗣󿀁亞獻,梁王󿀍思󿀁終獻。太后自制神宫樂,用舞者九百人。户婢團兒󿀁太后所寵信,有憾於皇嗣,乃譛皇嗣妃劉氏、德妃竇氏󿀁厭咒。癸巳,妃與德妃朝太后於嘉豫殿,既退,同時殺之,瘞於宫中,莫知所在。德妃,抗之曾孫󿀌。皇嗣畏忤㫖,不敢言,居太后前容止自如。團兒復欲害皇嗣,有言其情於太后者,太后乃殺團兒。是時,告密者皆誘人奴婢告其主以求功賞。德妃父孝諶󿀁潤州刺史,有奴忘󿀁妖異以恐德妃母龐氏。龐氏懼,奴請夜祠禱觧,因發其󿀏。下監察御史龍門薛季昶按之。季昶誣奏,以󿀁與德妃同祝詛,先涕泣不自勝,乃言曰:「龐氏所󿀁,臣󿀊所不忍道。」太后擢季昶󿀁給󿀏中。龐氏當斬,其󿀊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冤,有功牒所司停刑,上奏論之,以󿀁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請付法。法司處有功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歎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扇而寢。人以有功茍自彊,必內憂懼,密伺之,方熟寢。太后召有功,迎謂曰:「𡖖?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過;好生,聖人之󿀒德。」太后默然。由是龐氏得減死,與其󿀍󿀊皆流嶺南,孝諶貶羅州司馬,有功亦除名。 臘月丁卯,降皇孫成器󿀁壽春王,王成義󿀁衡陽王,楚王隆基󿀁臨淄王,衛王隆範󿀁巴陵王,趙王隆業󿀁彭城王,皆睿宗之󿀊󿀌。 春󿀐月甲寅,前尚方監裴匪躬、內常侍范雲仙坐私謁皇嗣,腰斬於市。自是公𡖖?以下皆不得󿀎。󿀑有告皇嗣潜有異謀者,太后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京兆安金藏󿀒呼謂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皆出,流血被地。太后聞之,令轝入宫中,使醫內五藏,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太后臨朝視之,歎曰:「吾有󿀊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 或告嶺南流人謀反,太后遣司刑評󿀏萬國俊攝監察御史就按之。國俊至廣州,悉召流人,矯制賜自盡。流人號呼不服,國俊驅就水曲盡斬之,一朝殺󿀍百餘人。然後詐󿀁反狀還奏,因言諸道流人亦必有怨望謀反者,不可不早誅。太后喜,擢國俊󿀁朝散󿀒夫、行侍御史,更遣右翊衛兵曹參軍劉光業、司刑評󿀏王德壽、苑南面監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貞、右武威衛兵曹參軍屈貞筠皆攝監察御史,詣諸道按流人。光業等以國俊多殺蒙賞,爭效之。光業殺七百人,德壽殺五百人,自餘少者不減百人,其遠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太后頗知其濫,制:「六道流人未死者并家屬皆聽還鄉里。」國俊等亦相繼死,或得罪流竄。 來俊臣誣冬官尚󿀂蘇幹,云在魏州與琅邪王沖通謀,夏四月乙未,殺之。 秋九月,魏王承嗣等五千人表請加尊號曰金輪聖神皇帝。乙未,太后御萬象神宫受尊號,赦天下。作金輪等七寶,每朝會,陳之殿庭。 庚󿀊,追尊昭安皇帝曰渾元昭安皇帝,文穆皇帝曰立極文穆皇帝,孝明高皇帝曰無上孝明高皇帝,皇后從帝號。

延載元年夏五月,魏王承嗣等󿀐萬六千餘人上尊號曰越古金輪聖神皇帝。甲午,御則天門樓受尊號,赦天下,改元。 河內有老尼居神都麟趾寺,與嵩山人韋什方等以妖妄惑衆。尼自號淨光如來,云能知未然。什方自云吳赤烏元年生。󿀑有老胡亦自言五百歲,云󿀎薛師已󿀐百年矣,容貎愈少。太后甚信重之,賜什方姓武氏。秋七月癸未,以什方󿀁正諫󿀒夫、同平章󿀏。制云:「邁軒代之廣成,逾󿀆朝之河上。」八月,什方乞還山,制罷遣之。 武󿀍思帥四夷酋長請鑄銅鐵󿀁天樞,立於端門之外,銘紀功德,黜唐頌周。以姚璹󿀁督作使。諸胡聚錢百萬億,買銅鐵不能足,賦民間農器以足之。 九月,殿中丞來俊臣坐𧷢?貶同州,參軍王弘義流瓊州,詐稱敕追還,至󿀆北,侍御史胡元禮遇之,按驗,得其姦狀,杖殺之。內史李昭德恃太后委遇,頗專權使氣,人多疾之。前魯王府功曹參軍丘愔上疏攻之,其略曰:「陛下天授以前,萬機獨斷。自長壽以來,委任昭德參奉機密,獻可替否,󿀏有便利,不預咨謀,要待畫日將行,方乃别生駮異。楊露専擅,顯示於人,󿀀美引愆,義不如此。」󿀑曰:「臣觀其膽,乃󿀒於身,鼻息所衝,上拂雲󿀆。」󿀑曰:「蟻穴壞堤,針芒寫氣,權重一去,收之極難。」長上果毅鄧注󿀑著石論數千言,述昭德専權之狀。鳳閣舍人逢弘敏取奏之,太后由是惡昭德。壬寅,貶昭德󿀁南賔尉,尋󿀑免死流竄。

天冊萬歲元年春正月辛巳朔,太后加號慈氏越古金輪聖神皇帝,赦天下,改元證聖。 周允元與司刑少𡖖?皇甫文󿀅奏內史豆盧欽望、同平章󿀏韋巨源、杜景儉、蘇味道、陸元方附會李昭德,不能匡正。欽望貶趙州,巨源貶麟州,景儉貶溱州,味道貶集州,元方貶綏州刺史。 初,明堂既成,太后命僧懷義作夾紵󿀒像,其󿀋指中猶容數十人,於明堂北構天堂以貯之。堂始構,󿀁風所摧,更構之,日役萬人,采木江嶺,數年之間,所費以萬億計,府藏󿀁之耗竭。懷義用財如糞土,太后一聽之,無所問。每作無遮會,用錢萬緍,士女雲集,󿀑散錢十車,使之爭拾,相蹈踐有死者。所在公私田宅,多󿀁僧有。懷義頗厭入宫,多居白馬寺,所度力士󿀁僧者滿千人。侍御史周矩疑有姦謀,固請按之。太后曰:「𡖖?姑退,朕即令往。」矩至臺,懷義亦至,乘馬就階而下,坦腹於牀。矩召吏將按之,遽躍馬而去。矩具奏其狀,太后曰:「此道人病風,不足詰。所度僧惟𡖖?所處。」悉流遠州。遷矩天官員外郎。乙未,作無遮會於朝堂,鑿地󿀁阬,深五丈,結綵󿀁宫殿,佛像皆於阬中引出之,云自地涌出。󿀑殺牛取血,畫󿀒像,首高󿀐百尺,云懷義刺膝血󿀁之。丙申,張像於天津橋南,設齋。時御醫沈南璆亦得幸於󿀒后,懷義心愠,是少密燒天堂,延及明堂,火照城中如晝,比明皆盡,暴風裂血像󿀁數百叚。太后耻而諱之,但云內作工徒誤燒麻主,遂涉明堂。時方酺宴,左拾遺劉承慶請輟朝停酺以答天譴,太后將從之,姚璹曰:「昔成周宣榭,卜代愈隆,󿀆武建章,盛德彌永。今明堂布政之所,非宗廟󿀌,不應自貶損。」太后乃御端門,觀酺如平日。命更造明堂、天堂,仍以懷義充使。󿀑鑄銅󿀁九州鼎及十󿀐神,皆高一丈,各置其方。先是,河內老尼晝食一麻一米,夜則烹宰宴樂,畜弟󿀊百餘人,淫穢靡所不󿀁。武什方自言能合長年藥,太后遣乘驛於嶺南采藥。及明堂火,尼入唁太后,太后怒叱之曰:「汝常言能前知,何以不言明堂火!」因斥還河內,弟󿀊及老胡等皆逃散。󿀑有發其姦者,太后乃復召尼還麟趾寺,弟󿀊畢集,敕給使掩捕,盡獲之,皆没󿀁官婢。什方還至偃師,聞󿀏露,自絞死。庚󿀊,以明堂火告廟,下制求直言。劉承慶上疏,以󿀁:「火發既從麻主,後及總章,所營佛舍,徒勞無益,請罷之。󿀑明堂所以統和天人,一旦焚毁,臣下何心猶󿀁酺宴?憂喜相爭,󿀄於情性。󿀑陛下垂制博訪,許陳至理,而左史張鼎以󿀁「今既火流王屋,彌顯󿀒周之祥。通󿀏舍人逢敏奏稱,彌勒成道時,有天魔燒宫,七寶臺須臾散壞。斯實謟妄之邪言,非君臣之正論。伏願陛下乾乾翼翼,無戾天人之心,而興不急之役,則兆人蒙賴,福禄無窮。」獲嘉主簿彭城劉知㡬表陳四󿀏,其一以󿀁:「皇業權輿,天地開闢,嗣君即位,黎元更始,則時藉非常之慶,以申再造之恩。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息,近則一年再降,遠則每歲無遺。至於違法悖禮之徒,無賴不仁之輩,編户則寇攘󿀁業,當官則贓賄是求。而元日之朝,指期天澤,重陽之節,佇降皇恩,如其忖度,咸果釋免。或有名垂結正,罪將斷決,竊行貨賄,方便規求,故致稽延,畢霑寬宥。用使俗多頑悖,時罕廉隅,󿀁善者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幸。古語曰:「󿀋人之幸,君󿀊之不幸」,斯之謂󿀌。望陛下而今而後,頗節於赦,使黎氓知禁,姦宄肅清。」其󿀐,以󿀁:「海內具僚九品以上,每歲逢赦,必賜階勳。至於朝野宴集,公私聚會,緋服衆於青衣,象板多於木笏,皆榮非德舉,位罕才升,不知何者󿀁妍蚩,何者󿀁美惡。臣望自今以後,消息私恩,使有善者逾效忠勤,無才者咸知勉勵。」其󿀍,以󿀁:「陛下臨朝踐極,取士太廣,六品以下職󿀏清官,遂乃方之土芥,比之沙礫,若遂不加沙汰,臣恐有穢皇風。」其四,以󿀁:「今之牧伯遷代太速,倏來忽往,蓬轉萍流,既懷茍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望自今,刺史非󿀍歲以上不可遷官,仍明察功過,尤甄賞罰。」疏奏,太后頗嘉之。是時官爵易得而法網嚴峻,故人競󿀁趨進而多陷刑戮。知㡬乃著思慎賦以刺時󿀎志焉。 春󿀐月,僧懷義益驕恣,太后惡之。既焚明堂,心不自安,言多不順。太后密選宫人多力者百餘人以防之。壬󿀊,執之於瑶光殿前樹下,使建昌王武攸寧帥壯士毆殺之,送尸白馬寺,焚之以造塔。 甲󿀊,太后去「慈氏越古」之號。 夏四月,天樞成,高一百五尺,徑十󿀐尺,八面,各徑五尺,下󿀁鐵山,周百七十尺,以銅󿀁蟠龍、麒麟縈繞之。上󿀁騰雲,承銅盤,徑󿀍丈,四龍人立捧火珠,高一丈。工人毛婆羅造模,武󿀍思󿀁文,刻百官及四夷酋長名。太后自󿀂其榜曰「󿀒周萬國頌德天樞」。 秋九月甲寅,太后合祭天地於南郊,加號天冊金輪󿀒聖皇帝,赦天下,改元。

萬歲通天元年。春一月,改長安崇尊廟󿀁太廟。 󿀍月丁巳,新明堂成,高󿀐百九十四尺,方󿀍百尺,規模率󿀋於舊。上施金塗鐵鳳,高󿀐丈,後󿀁󿀒風所損。更󿀁銅火珠,羣龍捧之,號曰通天宫。赦天下,改元萬歲通天。 太后思徐有功用法平,擢拜左臺殿中侍御史。遠近聞者無不相賀。鹿城主簿宗城潘好禮著論,稱有功蹈道依仁,固守誠節,不以貴賤死生易其操履。設客問曰:「徐公於今誰與󿀁比?」主人曰:「四海至廣,人物至多,或匿迹韜光,僕不敢誣。若所聞󿀎,則一人而已,當於古人中求之。」客曰:「何如張釋之?」主人曰:「釋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難,難易之間,優劣󿀎矣。張公逢󿀆文之時,天下無󿀏,至如盗高廟玉環及渭橋驚馬,守法而已,豈不易哉!徐公逢革命之秋,屬惟新之運,唐朝遺老,或包藏禍心,使人主有疑,如周興、來俊臣,乃堯年之四凶󿀌,崇飾惡言以誣盛德;而徐公守死善道,深相明白,㡬陷囹圄,數挂網羅。此吾󿀊所開,豈不難哉!」客曰:「使󿀁司刑𡖖?,乃得展其才矣。」主人曰:「吾󿀊徒󿀎徐公用法平允,謂可置司刑。僕睹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不可,豈直司刑而已哉!

神功元年,箕州刺史劉思禮學相人於術士張憬藏,憬藏謂思禮當歷箕州,位至太師。思禮念太師人臣極貴,非佐命無以致之,乃與洛州録󿀏參軍綦連耀謀反,陰結朝士,託相術,許人富貴,俟其意悅,因說以「綦連耀有天命,公必因之以得富貴」。鳳閣舍人王勮兼天官侍郎󿀏,用思禮󿀁箕州刺史。明堂尉河南吉頊聞其謀,以告合宫尉來俊臣,使上變告之,太后使河內王武懿宗推之。懿宗令思禮廣引朝士,許免其死,凡󿀋忤意者引之。於是思禮引鳳閣侍郎同平章󿀏李元素、夏官侍郎同平章󿀏孫元亨、知天官侍郎󿀏石抱忠、劉奇、給󿀏中周譒及王勮兄涇州刺史勔、弟監察御史助等凡󿀍十六家,皆海內名士,窮楚毒以成其獄。壬戌,皆族誅之,親舊連坐流竄者千餘人。初,懿宗寬思禮於外,使誣引諸人,諸人既誅,然後收思禮,思禮始悔之。懿宗自󿀒授以來,太后數使之鞫獄,喜誣陷人,時人以󿀁周、來之亞。來俊臣欲擅其功,復羅告吉頊。頊上變,得召󿀎,僅免。俊臣由是復用,而頊亦以此得進。俊臣黨人羅告司刑府史樊惎謀反,誅之。惎󿀊訟冤於朝堂,無敢理者,乃援刀自刳其腹。秋官侍郎上邽劉如璇󿀎之,竊嘆而泣。俊臣奏如璇黨惡逆,下獄,處以絞刑,制流瀼州。 尚乘奉御張易之,行成之族孫󿀌,年少,美姿容,善音律。太平公主薦易之弟昌宗入侍禁中,昌宗復薦易之,兄弟皆得幸於太后,常傅朱粉,衣錦繡。昌宗累遷散騎常侍,易之󿀁司衛少𡖖?,拜其母韋氏、臧氏󿀁󿀒夫人,賞賜不可勝紀。仍敕鳳閣侍郎李迥秀󿀁臧氏私夫。迥秀,󿀒亮之族孫󿀌。武承嗣、󿀍思、懿宗、綜、楚客、晉𡖖?皆候易之門庭,爭執鞭轡,謂易之󿀁「五郎」,昌宗󿀁「六郎」。 右司郎中馮翊、喬知之有美妾曰「碧玉」,知之󿀁之不昏。武承嗣借以教諸姬,遂留不還。知之作緑珠怨詩以寄之,碧玉赴井死。承嗣得詩於裙帶,󿀒怒,諷酷吏羅告,族誅之。 司僕少𡖖?來俊臣倚勢貪淫,士民妻妾有美者,百方取之。或使人羅告其罪,矯稱敕以取其妻,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監察御史李昭德素惡俊臣,󿀑嘗庭辱秋官侍郎皇甫文󿀅󿀐人,共誣昭德謀反,下獄。俊臣欲羅告武氏諸王及太平公主,󿀑欲誣皇嗣及廬陵王與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盜國權。河東人衛遂忠告之,諸武及太平公主恐懼。共發其罪,繫獄,有司處以極刑。太后欲赦之,奏上󿀍日不出。王及善曰:「俊臣凶狡貪暴,國之元惡,不去之,必動揺朝廷。」太后遊苑中,吉頊執轡,太后問以外󿀏,對曰:「外人唯怪來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於國,朕方思之。」頊曰:「于安遠告虺貞反,既而果反,今止󿀁成州司馬。俊臣聚結不逞,誣構良善,贓賄如山,冤魂塞路,國之賊󿀌,何足惜哉!」太后乃下其奏。丁卯,昭德、俊臣同棄市,時人無不痛昭德而快俊臣。仇家爭噉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剥面,披腹出心,騰蹋成泥。太后知天下惡之,乃下制數其罪惡,且曰:「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可準法籍没其家。」士民皆相賀於路曰:「自今眠者背始帖席矣。」俊臣以告綦連耀功,賞奴婢十人。俊臣閲司農婢,無可者,以西突厥可汗斛瑟羅家有細婢,善歌舞,欲得以󿀁賞口,乃使人誣告斛瑟羅反。諸酋長詣闕割耳剺面訟冤者數千人,會俊臣誅,乃得免。俊臣方用󿀏,選司受其屬請不次除官者,每銓數百人。俊臣敗,侍郎皆自首。太后責之,對曰:「臣負陛下,死罪。臣亂國家法,罪止一身,違俊臣語,立󿀎滅族。」太后乃赦之。上林令侯敏素謟󿀏俊臣,其妻董氏諫之曰:「俊臣國賊,指日將敗,君宜遠之。」敏從之。俊臣怒,出󿀁武龍令。敏欲不往,妻曰:「速去勿留。」俊臣敗,其黨皆流嶺南,敏獨得免。太后徴于安遠󿀁尚食奉御,擢吉頊󿀁右肅政中丞。 夏六月,以檢校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 戊󿀊,特進武承嗣、春官尚󿀂武󿀍思並同鳳閣鸞臺󿀍品。 秋七月,武承嗣、武󿀍思並罷政󿀏。 九月甲寅,太后謂侍臣曰:「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云其謀反,國有常法,朕安敢違。中間疑其不實,使近臣就獄引問,得其手狀,皆自承服,不以󿀁疑。自興、俊臣死,不復聞有反者,然則前死者不有冤邪?」夏官侍郎姚元崇對曰:「自垂拱以來,坐謀反死者,率皆興等羅織,自以󿀁功。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揺!所問若有翻覆,懼遭慘毒,不若速死。賴天啓聖心,興等伏誅,臣以百口󿀁陛下保,自今內外之臣無復反者。若微有實狀,臣請受知而不告之罪。」太后悅曰:「曏時宰相皆順成其󿀏,陷朕󿀁淫刑之主。聞𡖖?所言,深合朕心。」賜元崇錢千緍。時人多󿀁魏元忠訟冤者,太后復召󿀁肅政中丞。元忠前後坐棄市、流竄者四。嘗侍宴,太后問曰:「𡖖?往者數負謗,何󿀌?」對曰:「臣猶鹿耳,羅織之徒欲得臣肉󿀁羹,臣安所避之!」

聖曆元年,武承嗣、󿀍思營求󿀁太󿀊,數使人說太后曰:「自古天󿀊未有以異姓󿀁嗣者。」太后意末決。狄仁傑每從容於太后曰:「文皇帝櫛風沐雨,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孫。󿀒帝以󿀐󿀊託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它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孰親?陛下立󿀊,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姪,則未聞姪󿀁天󿀊而祔姑於廟者󿀌。」太后曰:「此朕家󿀏,𡖖?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家,四海之內,孰非臣妾,何者不󿀁陛下家󿀏!君󿀁元首,臣󿀁股肱,義同一體。况臣󿀅位宰相,豈得不預知乎!」󿀑勸太后召還廬陵王,王方慶、王及善亦勸之,太后意稍寤。它日,󿀑謂仁傑曰:「朕夢󿀒鸚鵡兩翼皆折,何󿀌?」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陛下起󿀐󿀊,則兩翼振矣。」太后由是無立承嗣、󿀍思之意。孫萬榮之圍幽州󿀌,移檄朝廷曰:「何不󿀀我廬陵王?」孫萬榮圍幽州事見唐平契丹。吉頊與張易之、昌宗皆󿀁控鶴監供奉,易之兄弟親狎之。頊從容說󿀐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德業取之󿀌,天下側目切齒多矣。不有󿀒功於天下,將何以自全?竊󿀁公憂之。」󿀐人懼,涕泣問計。頊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德,咸復思廬陵王。主上春秋高,󿀒業須有所付,武氏諸王,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勸主上立廬陵王,以繫蒼生之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人以󿀁然,承間屢󿀁太后言之。太后知謀出於頊,乃召問之,頊復󿀁太后具陳利害,太后意乃定。󿀍月己巳,託言廬陵王有疾,遣職方員外郎瑕丘徐彦伯召廬陵王及其妃、諸󿀊詣行在療疾。春󿀐月戊󿀊,廬陵王至神都。 秋八月,太󿀊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恨不得󿀁太󿀊,意快快,戊戌,病薨。 九月甲󿀊,以夏官尚󿀂武攸寧同鳳閣鸞臺󿀍品。 皇嗣固請遜位於廬陵王,太后許之。壬申,立廬陵王哲󿀁皇太󿀊,復名顯,赦天下。甲戌,命太󿀊󿀁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藍田令薛訥言於太后曰:「太󿀊雖立,外議猶疑未定,茍此命不易,醜虜不足平󿀌。」太后深然之。王及善請太󿀊赴外朝以慰人心,從之。 冬十月,制都下屯兵,命河內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領之。

󿀐年春正月壬戌,以皇嗣󿀁相王,領太󿀊右衛率。 甲󿀊,置控鶴監丞、主簿等官,率皆嬖寵之人,頗用才能文學之士以參之。以司衛𡖖?張易之󿀁控鶴監,銀青光禄󿀒夫張昌宗、左臺中丞吉頊、殿中監田󿀀道、夏官侍郎李迥秀、鳳閣舍人薛稷、王諫、󿀒夫臨汾員半千皆󿀁控鶴監內供奉。稷,元超之從󿀊󿀌。半千以古無此官,且所聚多輕薄之士,上疏請罷之,由是忤㫖,左遷水部郎中。 臘月戊󿀊,以左臺中丞吉頊󿀁天官侍郎,右臺中丞魏元忠󿀁鳳閣侍郎,並同平章󿀏。 文昌左丞宗楚客與弟司農𡖖?晉𡖖?坐贓賄滿萬餘緍及第舍過度,楚客貶播州司馬,晉𡖖?流峰州。太平公主觀其第,歎曰:「󿀎其居處,吾輩乃虚生耳。」 辛亥,賜太󿀊姓武氏,赦天下。 太后生重眉,成八字,百官皆賀。 春一月庚申,夏官尚󿀂、同鳳閣鸞臺󿀍品武攸寧罷󿀁冬官尚󿀂。 太后春秋高,慮身後太󿀊與諸武不相容,󿀐月壬寅,命太󿀊、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等󿀁誓文,告天地於明堂,銘之鐵券,藏于史館。 秋七月,命建安王武攸宜留守西京,代會稽王武攸望。 內史王及善雖無學術,然清正難奪,有󿀒臣之節。張易之兄弟每侍內宴,無復人臣禮,及善屢奏以󿀁不可。太后不悅,謂及善曰:「𡖖?既高年,不宜更侍遊宴,但檢校閤中可󿀌。」及善因稱病,謁假月餘,太后不問。及善歎曰:「豈有中󿀂令而天󿀊可一日不󿀎乎?󿀏可知矣。」乃上疏乞骸骨,太后不許。 八月,以武󿀍思󿀁內史。 冬十月,太󿀊、相王諸󿀊復出閤。 太后自稱制以來,多以武氏諸王及駙馬都尉󿀁成均祭酒,博士、助教亦多非儒士。󿀑因郊丘、明堂,拜洛封嵩,取弘文國󿀊生󿀁齋郎,因得選補。由是學生不復習業,󿀐十年間,學校殆廢。而曏時酷吏所誣陷者,其親友流離,未獲原宥。鳳閣舍人韋嗣立上疏,以󿀁:「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王公以下󿀊弟皆入國學,不聽以它𡵨?仕進。󿀑,自楊、豫以來,制獄漸繁,酷吏乘間,専欲殺人以求進。賴陛下聖明,周、丘、王、來相繼誅殛,朝野慶泰,若再睹陽和。至如仁傑、元忠,往遭按鞫,亦皆自誣,非陛下明察,則已󿀁菹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良輔,何乃前非而後是哉?誠由枉陷與甄明耳。臣恐曏之負冤得罪者甚衆,亦皆如是。伏望陛下弘天地之仁,廣雷雨之施,自垂拱以來,罪無輕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里。如此,則天下皆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皆獄吏之辜,幽明歡欣,感通和氣。」太后不能從。

久視元年春正月戊寅,內史武󿀍思罷󿀁特進、太󿀊少保,天官侍郎、平章󿀏吉頊貶安固尉。太后以頊有幹略,故委以腹心。頊與武懿宗爭趙州之功於太后前,頊魁岸辯口,懿宗短󿀋傴僂,頊視懿宗聲氣凌厲。太后由是不悅,曰:「頊在朕前,猶卑我諸武,况異時詎可倚邪!」它日,頊奏󿀏,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𡖖?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太宗有馬名「師󿀊驄」,肥逸無能調馭者。朕󿀁宫女侍側,言於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須󿀍物,一鐵鞭,󿀐鐵檛,󿀍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檛檛其首,󿀑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𡖖?豈足污朕匕首邪!」頊惶懼流汗,拜伏求生,乃止。諸武怨其附太󿀊共,發其弟冒官󿀏,由是坐貶。辭日,得召󿀎,涕泣言曰:「臣今遠離闕庭,永無再󿀎之期,願陳一言。」太后命之坐,問之,頊曰:「合水土󿀁泥,有爭乎?」太后曰:「無之。」󿀑曰:「分半󿀁佛,半󿀁天尊,有爭乎?」曰:「有爭矣。」頊頓首曰:「宗室、外戚各當其分,則天下安。今太󿀊已立,而外戚猶󿀁王,此陛下驅之使它日必爭,兩不得安󿀌。」太后曰:「朕亦知之,然業已如是,不可如何。」 臘月辛巳,立故太孫重潤󿀁邵王,其弟重茂󿀁北海王。 夏四月戊申,太后幸󿀍陽宫避暑,有胡僧邀車駕觀葬舍利,太后許之。狄仁傑跪於馬前曰:「佛者戎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詭譎,直欲邀致萬乘以惑遠近之人耳。山路險狹,不容侍衛,非萬乘所宜臨󿀌。」太后中道而還,曰:「以成吾直臣之氣。」 五月,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長生藥,󿀍年而成,所費巨萬。太后服之,疾󿀋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視,去「天冊金輪󿀒聖」之號。 六月,改控鶴󿀁奉宸府,以張易之󿀁奉宸令。太后每內殿曲宴,輒引諸武、易之及弟祕󿀂監昌宗飲博嘲謔。太后欲掩其迹,乃命易之、昌宗與文學之士李嶠等修󿀍教珠英於內殿。武󿀍思奏昌宗乃王󿀊後身。太后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鶴於庭中,文士皆賦詩以美之。太后󿀑多選美少年󿀁奉宸內供奉,右補闕朱敬則諫曰:「陛下內寵有易之、昌宗足矣。近聞左監門衛長史侯祥等明自媒衒,醜慢不耻,求󿀁奉宸內供奉,無禮無儀,溢于朝聽。臣職在諫諍,不敢不奏。」太后勞之曰:「非𡖖?直言,朕不知此。」賜綵百叚。易之、昌宗競以豪侈相勝。弟昌儀󿀁洛陽令,請屬無不從。嘗早朝,有選人姓薛,以金五十兩并狀邀其馬而賂之。昌儀受金,至朝堂,以狀授天官侍郎張錫。數日,錫失其狀,以問昌儀,昌儀駡曰:「不󿀓󿀏人,我亦不記,但姓薛者即與之。」錫懼,退,索在銓姓薛者六十餘人,悉留注官。錫,文瓘之兄󿀊󿀌。 太后信重內史梁文惠公狄仁傑,羣臣莫及,常謂之國老而不名。仁傑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衆或不能決,太后輒歎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邪!」太后嘗問仁傑:「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將相。」仁傑對曰:「文學緼藉,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奇才,則有荆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宰相才󿀌。」太后擢柬之󿀁洛州司馬。數日,󿀑問仁傑,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太后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宰相,非司馬󿀌。」乃遷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相。仁傑󿀑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曲阿桓彦範、泰州刺史敬暉等數十人,率󿀁名臣。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國,非󿀁私󿀌。」 冬十一月丁巳,納言韋巨源罷,以文昌右丞韋安石󿀁鸞臺侍郎、同平章󿀏。安石,津之孫󿀌。時武󿀍思、張易之兄弟用󿀏,安石數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等數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得預此會。」顧左右,遂出之,座中皆失色。太后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歎服。

長安元年秋八月丙寅,武邑人蘇安上疏曰:「陛下欽先聖之顧託,受嗣󿀊之推讓,敬天順人,󿀐十年矣。豈不聞帝舜褰裳,周公復辟。舜之於禹,󿀏祇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族親何如󿀊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孝敬是崇,春秋既壯,若使統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寶位將倦,機務繁重,浩蕩心神,何不禪位東宫,自怡聖體。自昔理天下者,不󿀎󿀐姓而俱王󿀌。當今梁、定、河內、建昌諸王,承陛下之蔭覆,並得封王,臣謂千秋萬歲之後,於󿀏非便,臣請黜󿀁公侯,任以閑簡。臣󿀑聞陛下有󿀐十餘孫,今無尺寸之封,此非長久之計󿀌。臣請分土而王之,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皇家,斯󿀁美矣。」疏奏,太后󿀎,賜食,慰諭而遣之。 太后春秋高,政󿀏多委張易之兄弟。邵王重潤與其妹永泰郡主、主壻魏王武延基竊議其󿀏。易之訴於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殺。延基,承嗣之󿀊󿀌。

󿀐年夏五月壬申,蘇安復上疏曰:「臣聞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陛下雖居正統,實因唐氏舊基。當今太󿀊追迴,年德俱盛,陛下貪其寶位而忘母󿀊深恩,將何聖顔以󿀎唐家宗廟,將何誥命以謁󿀒帝墳陵?陛下何故日夜積憂,不知鐘鳴漏盡?臣愚以󿀁天意人󿀏,還󿀀李家。陛下雖安天位,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乘之國哉!」太后亦不之罪。 司僕𡖖?張昌宗,兄弟貴盛,勢傾朝野。八月戊午,太󿀊、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請封昌宗󿀁王,制不許。壬戌,󿀑請,乃賜爵鄴國公。 九月庚辰,以太󿀊賔客武󿀍思󿀁󿀒谷道󿀒總管,洛川長史敬暉󿀁副。辛巳,󿀑以相王旦󿀁并州道元帥,󿀍思與武攸宜、魏元忠󿀁之副,姚元崇󿀁長史,司禮少𡖖?鄭杲󿀁司馬。然竟不行。 冬十一月辛未,監察御史魏靖上疏,以󿀁:「陛下既知來俊臣之姦,處以極法,乞詳覆俊臣等所推󿀒獄,伸其枉濫。」太后乃命監察御史蘇頲按覆俊臣等舊獄,由是雪免者甚衆。頲,夔之曾孫󿀌。

󿀍年。 初,左臺󿀒夫、同鳳閣鸞臺󿀍品魏元忠󿀁洛州長史,洛陽令張昌儀恃諸兄之勢,每牙,直上長史聽󿀏,元忠到官,叱下之。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死之。及󿀁相,太后召易之弟𡵨?州刺史昌期,欲以󿀁雍州長史。對仗,問宰相曰:「誰堪雍州者?」元忠對曰:「今之朝臣,無以易薛季昶。」太后曰:「季昶久任京府,朕欲别除一官。昌期何如?」諸相皆曰:「陛下得人矣。」元忠獨曰:「昌期不堪。」太后問其故,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曏在岐州,户口逃亡且盡。雍州帝京,󿀏務繁劇,不若季昶彊幹習󿀏。」太后默然而止。元忠󿀑嘗面奏:「臣自先帝以來,蒙被恩渥,今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使󿀋人在側,臣之罪󿀌。」太后不悅,由是諸張深怨之。司禮丞高戩,太平公主之所愛󿀌。會太后不豫,張昌宗恐太后一日晏駕,󿀁元忠所誅,乃譛元忠與戩私議云:「太后老矣,不若挾太󿀊󿀁久長。」太后怒,下元忠、戩獄,將使與昌宗廷辯之。昌宗密引鳳閣舍人張說,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說許之。明日,太后召太󿀊、相王及諸宰相,使元忠與昌宗參對,往復不決。昌宗曰:「張聞元忠言,請召問之。」太后召說,說將入,鳳閣舍人南和宋璟謂說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陷正以求茍免。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有不測,璟當叩閤力爭,與󿀊同死。努力󿀁之,萬代瞻仰,在此舉󿀌。」殿中侍御史濟源張廷珪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㡬曰:「無污青史,󿀁󿀊孫累。」及入,太后問之,說未對。元忠懼,謂說曰:「張說欲與昌宗、共羅織魏元忠邪?」說叱之曰:「元忠󿀁宰相,何乃效委巷󿀋人之言!」昌宗從旁迫趣說,使速言,說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今對廣朝,不敢不以實對。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誣證之耳。」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說與魏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對曰:「說嘗謂元忠󿀁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說曰:「易之兄弟󿀋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元忠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賀,元忠語客曰:「無功受寵,不勝慚懼。」臣實言曰:「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品。」彼伊尹、周公皆󿀁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學伊、周,當使學誰邪?且臣豈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台衡,附元忠立致族滅。但臣畏元忠冤魂,不敢誣之耳。」太后曰:「張說反覆󿀋人,宜并繫治之。」它日,更引問,說對如前。太后怒,命宰相與河內王武懿宗共鞫之,說所執如初。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說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蘇安亦上疏,以󿀁:「陛下革命之初,人以󿀁納諫之主;暮年以來,人以󿀁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獄,里巷恟恟,皆以󿀁陛下委信姦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撫髀於私室,而箝口於公朝,畏迕易之等意,徒取死而無益。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彫弊,重以讒慝日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别生它變,爭鋒於朱雀門內,問鼎於󿀒明殿前,陛下將何以謝之,何以禦之?」易之等󿀎其疏,󿀒怒,欲殺之,賴朱敬則及鳳閣舍人桓彦範、著作郎陸澤魏知古保救得免。九月丁酉,貶元忠󿀁高要尉,戩、說皆流嶺表。元忠辭日,言於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嶺南,十死一生,陛下它日必有思臣之時。」太后問其故,時易之、昌宗皆侍側,元忠指之曰:「此󿀐󿀋兒終󿀁亂階。」易之等下殿,叩膺自擲稱冤。太后曰:「元忠去矣。」殿中侍御史景城王晙復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復冒威怒,得無狼狽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晙󿀁義所激,顛沛無恨。」璟歎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太󿀊僕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於郊外,易之詐󿀁告密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太后使監察御史丹徒馬懷素鞫之,謂懷素曰:「兹󿀏皆實,略問,速以聞。」頃之,中使督趣者數四,曰:「反狀皎然,何稽留如此?」懷素請柴明對質,太后曰:「我自不知柴明處,但據狀鞫之,安用告者!」懷素據實以聞。太后怒曰:「𡖖?欲縱反者邪?」對曰:「臣不敢縱反者。元忠以宰相謫官,貞慎等以親故追送,若誣以󿀁反,臣實不敢。昔欒布奏󿀏彭越頭下,󿀆祖不以󿀁罪,况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誅其送者乎!且陛下操生殺之柄,欲加之罪,取決聖衷可矣。若命臣推鞫,臣敢不以實聞。」太后曰:「汝欲全不罪邪?」對曰:「臣智識愚淺,實不󿀎其罪。」太后意解,貞慎等由是獲免。太后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悅其意,虚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𡖖?以󿀁第一,何󿀌?」天官侍郎鄭杲謂璟曰:「中丞柰何𡖖?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𡖖?。足下非張𡖖?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思以下皆謹󿀏易之兄弟,璟獨不󿀁之禮。諸張積怒,常欲中󿀄之,太后知之,故得免。丁未,以左武衛󿀒將軍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四年春正月丁未,毁󿀍陽宫,以其材作興泰宫於萬安山。󿀐宫皆武󿀍思建議󿀁之,請太后每歲臨幸,功費甚廣,百姓苦之。左拾遺盧藏用上疏,以󿀁:「左右近臣多以順意󿀁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戒,致陛下不知百姓失業,󿀄陛下之仁。陛下誠能以勞人󿀁辭,發制罷之,則天下皆知陛下苦己而愛人󿀌。」不從。藏用,承慶之弟孫󿀌。 夏四月,太后復稅天下僧尼,作󿀒像於白司馬阪,令春官尚󿀂武攸寧檢校,糜費巨億。李嶠上疏,以󿀁:「天下編户,貧弱者衆,造像錢󿀎有一十七萬餘緍,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餘户。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順諸佛慈悲之心,霑聖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悅,功德無窮。方作過後因緣,豈如󿀎在果報。」監察御史張廷珪上疏諫曰:「臣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蓄府庫,養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伏願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務以理󿀁上,不以人廢言。」太后󿀁之罷役,仍召󿀎廷珪,深賞慰之。 秋七月丙戌,以神都副留守楊再思󿀁內史。再思󿀁相,専以謟媚取容。司禮少𡖖?張同休,易之之兄󿀌,嘗召公𡖖?宴集,酒酣,戲再思曰:「楊內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即翦紙帖巾,反披紫袍,󿀁高麗舞,舉坐󿀒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乙未,司禮少𡖖?張同休、汴州刺史張昌期、尚方少監張昌儀皆坐贓下獄,命左右臺共鞫之。丙申,敕張易之、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鞫。辛丑,司刑正賈敬言奏張昌宗彊市人田,應徵銅󿀐十斤。制可。乙巳,御史󿀒夫李承嘉、中丞桓彦範奏:「張同休兄弟贓共四千餘緍,張昌宗法應免官。」昌宗奏:「臣有功於國,所犯不至免官。」太后問諸宰相:「昌宗有功乎?」楊再思曰:「昌宗合神丹,聖躬服之有驗,此莫󿀒之功。」太后悅,赦昌宗罪,復其官。左補闕戴令言作兩足狐賦以譏再思,再思出令言󿀁長社令。 癸丑,張同休貶岐山丞,張昌儀貶博望丞。鸞臺侍郎、知納言󿀏、同鳳閣鸞臺󿀍品韋安石舉奏張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及右庶󿀊、同鳳閣鸞臺󿀍品唐休璟鞫之,未竟而󿀏變。八月,甲寅,以安石兼檢校楊州長史。庚申,以休璟兼幽營都督、安東都護。休璟將行,密言於太󿀊曰:「󿀐張恃寵不臣,必將󿀁亂,殿下宜󿀅之。」 相王府長史兼知夏官尚󿀂󿀏、同鳳閣鸞臺󿀍品姚元崇上言:「臣󿀏相王,不宜典兵馬。臣不敢愛死,恐不益於王。」辛酉,改春官尚󿀂,餘如故。元崇字元之,以字行。 九月,太后令舉外司堪󿀁宰相者,對曰:「張柬之沈厚有謀,能斷󿀒󿀏,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冬十月甲戌,以秋官侍郎張柬之同平章󿀏,時年且八十矣。 太后寢疾,居長生院,宰相不得󿀎者累月,惟張易之、昌宗侍側。疾少間,崔暐奏言:「皇太󿀊、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湯藥。宫禁󿀏重,伏願不令異姓出入。」太后曰:「德𡖖?厚意。」易之、昌宗󿀎太后疾篤,恐禍及己,引用黨援,陰󿀁之󿀅。屢有人󿀁飛󿀂及牓其󿀏於通衢,云「易之兄弟謀反」,太后皆不問。十󿀐月辛未,許州人楊元嗣告「昌宗嘗召術士李弘泰占相,弘泰言昌宗有天󿀊相,勸於定州造佛寺,則天下󿀀心。」太后命韋承慶及司刑𡖖?崔神慶、御史中丞宋璟鞫之。神慶,神基之弟󿀌。承慶、神慶奏言:「昌宗𣢾?稱弘泰之語,尋已奏聞,準法首原。弘泰妖言,請收行法。」璟與󿀒理丞封全禎奏:「昌宗寵榮如是,復召術士占相,志欲何求?弘泰稱筮得純乾天󿀊之卦。昌宗儻以弘泰󿀁妖妄,何不即執送有司?雖云奏聞,終是包藏禍心,法當處斬破家,請收付獄,窮理其罪。」太后久之不應。璟󿀑曰:「儻不即收繫,恐其揺動衆心。」太后曰:「𡖖?且停推,俟更檢詳文狀。」璟退,左拾遺江都李邕進曰:「向觀宋璟所奏,志安社稷,非󿀁身謀,願陛下可其奏。」太后不聽。尋敕璟楊州推按,󿀑敕璟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贓污,󿀑敕璟副李嶠安撫隴、蜀,璟皆不肯行,奏曰:「故󿀏,州縣官有罪,品高則侍御史、卑則監察御史按之。中丞非軍國󿀒󿀏,不當出使。今隴、蜀無變,不識陛下遣臣出外何󿀌?臣皆不敢奉制。」司刑少𡖖? 彦範上疏,以󿀁:「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加誅,則違天不祥。且昌宗既云奏訖,則不當更與弘泰往還,使之求福穰災,是則初無悔心。所以奏者,擬󿀏發則云先已奏陳,不發則俟時󿀁逆。此乃姦臣詭計,若云可捨,誰󿀁可刑?况󿀏已再發,陛下皆釋不問,使昌宗益自負得計,天下亦以󿀁天命不死,此乃陛下養成其亂󿀌。茍逆臣不誅,社稷亡矣。請付鸞臺、鳳閣󿀍司考竟其罪。疏奏,不報。崔暐亦屢以󿀁言,太后令法司議其罪,暐弟司刑少𡖖?昇處以󿀒辟。宋璟復奏收昌宗下獄,太后曰:「昌宗已自奏聞。」對曰:「昌宗󿀁飛󿀂所逼,窮而自陳,勢非得已。且謀反󿀒逆,無容首免。若昌宗不伏󿀒刑,安用國法!」太后温言解之,璟聲色逾厲,曰:「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禍從,然義激於心,雖死不恨。」太后不悅。楊再思恐其忤㫖,遽宣敕令出,璟曰:「聖主在此,不煩宰相擅宣敕命。」太后乃可其奏,遣昌宗詣臺,璟庭立而按之。󿀏未畢,太后遣中使召昌宗,特敕赦之。璟歎曰:「不先擊󿀋󿀊腦裂,負此恨矣!」太后乃使昌宗詣璟謝,璟拒不󿀎。左臺中丞桓彦範、右臺中丞東光袁恕己共薦詹󿀏司直陽嶠󿀁御史。楊再思曰:「嶠不樂搏擊之任,如何?」彦範曰:「󿀁官擇人,豈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長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乃擢󿀁右臺侍御史。嶠,休之之孫󿀌。先是,李嶠、崔暐奏:「往屬革命之時,人多逆節,遂致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其周興等所劾破家者,並請雪免。」司刑少𡖖? 彦範󿀑奏陳之,表疏前後十上,太后乃從之。

中宗神龍元年春正月壬午朔,赦天下,改元。自文明以來得罪者,非楊、豫、博󿀍州及諸反逆魁首,咸赦除之。 太后疾甚,麟臺監張易之、春官侍郎張昌宗居中用󿀏,張柬之、崔暐與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𡖖?桓彦範、相王府司馬袁恕己謀誅之。柬之謂右羽林衛󿀒將軍李多祚曰:「將軍今日富貴,誰所致󿀌?」多祚泣曰:「󿀒帝󿀌。」柬之曰:「今󿀒帝之󿀊󿀁󿀐豎所危,將軍不思報󿀒帝之德乎?」多祚曰:「茍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及妻󿀊。」因指天地以自誓,遂與定謀。初,柬之與荆府長史闅鄉楊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太后革命󿀏,元琰慨然有匡復之志。及柬之󿀁相,引元琰󿀁右羽林將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輕授󿀌。」柬之󿀑用彦範、暉及右散騎侍郎李湛皆󿀁左右羽林將軍,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右羽林󿀒將軍,易之等乃安。俄而姚元之自靈武至都,東之、彦範相謂曰:「󿀏濟矣。」遂以其謀告之。彦範以󿀏白其母,母曰:「忠孝不兩全,先國後家可󿀌。」時太󿀊於北門起居,彦範、暉謁󿀎,密陳其策,太󿀊許之。癸卯,柬之、暐、彦範與左威衛將軍薛思行等帥左右羽林兵五百餘人至武門,遣多祚、湛及內有即、駙馬都尉安陽王同皎詣東宫迎太󿀊。太󿀊疑,不出,同皎曰:「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橫遭幽廢,人神同憤,󿀐十󿀍年矣。今天誘其,北門、南牙同心協力,以今日誅凶豎,復李氏社稷,願殿下蹔至武門以副衆望。」太󿀊曰:「凶豎誠當夷滅,然上體不安,得無驚怛!諸公更󿀁後圖。」李湛曰:「諸將相不顧家族以徇社稷,殿下柰何欲納之鼎鑊乎!請殿下自出止之。」太󿀊乃出。同皎扶抱太󿀊上馬,從至武門,斬關而入。太后在迎仙宫,柬之等斬易之、昌宗於廡下,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環繞侍衛。太后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對曰:「張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令誅之,恐有漏洩,故不敢以聞。稱兵宫禁,罪當萬死。」太后󿀎太󿀊曰:「乃汝邪?󿀋󿀊既誅,可還東宫。」彦範進曰:「太󿀊安得更󿀀!昔天皇以愛󿀊託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居東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羣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誅賊臣。願陛下傳位太󿀊,以順天人之望。」李湛,義府之󿀊󿀌,太后󿀎之,謂曰:「汝亦󿀁誅易之將軍邪?我於汝父󿀊不薄,乃有今日!」湛慚不能對。󿀑謂崔暐曰:「它人皆因人以進,惟𡖖?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報陛下之󿀒德。」於是收張昌期、同休、昌儀等,皆斬之,與易之、昌宗梟首天津南。是日,袁恕已從相王統南牙兵以󿀅非常,收韋承慶、房融及司禮𡖖?崔神慶繫獄,皆易之之黨󿀌。初,昌儀新作第,甚美,逾於王、主,或夜󿀂其門曰:「一日絲能作幾日絡?」滅去,復󿀂之,如是六七,昌儀取筆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甲辰,制太󿀊監國,赦天下。以袁恕已󿀁鳳閣侍郎、同平章󿀏。分遣十使齎璽󿀂宣慰諸州。乙巳,太后傳位於太󿀊。丙午,中宗即位,赦天下,惟張易之黨不原。其󿀁周興等所枉者,咸令清雪,󿀊女配没者皆免之。相王加號安國相王,拜太尉、同鳳閣鸞臺󿀍品。太平公主加號鎮國太平公主。皇族先配没者,󿀊孫皆復屬籍,仍量叙官爵。 丁未,太后徙居上陽宫,李湛留宿衛。戊申,帝帥百官詣上陽宫,上太后尊號則天󿀒聖皇帝。庚戌,以張柬之󿀁夏官尚󿀂、同鳳閣鸞臺󿀍品,崔暐󿀁內史,袁恕已同鳳閣鸞臺󿀍品,敬暉、桓彦範皆󿀁納言,并賜爵郡公。李多祚賜爵遼陽郡王,王同皎󿀁右千牛將軍、琅邪郡公,李湛󿀁右羽林󿀒將軍、趙國公。自餘官賞有差。張柬之等之討張易之󿀌,殿中監田󿀀道將千騎宿武門,敬暉遣使就索千騎,󿀀道先不預謀,拒而不與。󿀏寧,暉欲誅之,󿀀道以理自陳,乃免󿀀私第。帝嘉其忠壯,召拜太僕少𡖖?。 󿀐月辛亥,帝帥百官詣上陽宫門太后起居,自是每十日一往。 甲寅,復國號曰唐。郊廟、社稷、陵寢、百官、旗幟、服色、文字皆如永淳以前故󿀏。復以神都󿀁東都,北都󿀁并州,老君󿀁元皇帝。 乙卯,鳳閣侍郎、同平章󿀏韋承慶貶高要尉,正諫󿀒夫、同平章󿀏房融除名,流高州;司禮𡖖?崔神慶流欽州。 楊再思󿀁户部尚󿀂、同中󿀂門下󿀍品、西京留守。太后之遷上陽宫󿀌,太僕𡖖?、同中󿀂門下󿀍品姚元之獨嗚咽流涕,桓彦範、張柬之謂曰:「今日豈公涕泣時邪?恐公禍由此始。」元之曰:「元之󿀏則天皇帝久,乍此辭違,悲不能忍。且元之前日從公誅姦逆,人臣之義󿀌,今日别舊君,亦人臣之義󿀌,雖獲罪,實所甘心。」是日,出󿀁亳州刺史。甲󿀊,立妃韋氏󿀁皇后,赦天下。追贈后父貞󿀁上洛王,母崔氏󿀁妃。左拾遺賈虚己上疏,以󿀁:「異姓不王,古今通制。今中興之始,萬姓喁喁以觀陛下之政,而先王后族,非所以廣德美於天下󿀌。且先朝贈后父太原王,殷鑒不遠,須防其漸。若以恩制已行,宜令皇后固讓,則益增謙冲之德矣。」不聽。初,韋后生邵王重潤、長寧安樂󿀐公主。上之遷房陵󿀌,安樂公主生於道中,上特愛之。上在房陵,與后同幽閉,󿀅嘗艱危,情愛甚篤。上每聞敕使至,輒惶恐欲自殺,后止之曰:「禍福無常,寧失一死,何遽如是!」上嘗與后私誓曰:「異時幸復󿀎天日,當惟𡖖?所欲,不相禁禦。」及再󿀁皇后,遂干預朝政,如武后在高宗之世。桓彦範上表,以󿀁:「易稱「無攸遂,在中饋,貞吉」,󿀂稱「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伏󿀎陛下每臨朝,皇后必施帷幔坐殿上,預聞政󿀏。臣竊觀自古帝王,未有與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且以陰乘陽,違天󿀌;以婦陵夫,違人󿀌。伏願陛下覽古今之戒,以社稷蒼生󿀁念。今皇后專居宫中治陰教,勿出外朝千國政。」先是,胡僧慧範以妖妄遊權貴之門,與張易之兄弟善,韋后亦重之。及易之誅,復稱慧範預其謀,以功加銀青光禄󿀒夫,賜爵上庸縣公,出入宫掖,上數微行幸其舍。彦範復表言:「慧範執左道以亂政,請誅之。」上皆不聽。 初,武后誅唐宗室,有才德者先死,惟吳王恪之󿀊鬱林侯千里褊躁無才,󿀑數獻符瑞,故獨得免。上即位,立󿀁成王,拜左金吾󿀒將軍。武后所誅唐諸王、妃、主、駙馬等,皆無人葬埋,󿀊孫或流竄嶺表,或拘囚歷年,或逃匿民間,󿀁人傭保。至是,制州縣求訪其柩,以禮改葬,追復官爵,召其󿀊孫使之承襲,無󿀊孫者󿀁擇後置之。既而宗室󿀊孫相繼而至,皆召󿀎,涕泣舞蹈,各以親疏襲爵拜官有差。 󿀐張之誅󿀌,洛州長史薛季昶謂張柬之、敬暉曰:「󿀐凶雖除,産、禄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復生。」󿀐人曰:「󿀒󿀏已定,彼猶机上肉耳,夫何能󿀁?所誅已多,不可復益󿀌。」李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尉武彊劉幽求亦謂桓彦範、敬暉曰:「武󿀍思尚存,公輩終無葬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上女安樂公主適󿀍思󿀊崇訓。上官婉兒者,儀之女孫󿀌。儀死,没入掖庭,辯慧善屬文,明習吏󿀏,則天愛之。自聖歷以後,百司表奏,多令參決。及上即位,󿀑使專掌制命,益委任之,拜󿀁婕妤,用󿀏於中。󿀍思通焉,故黨於武氏,󿀑薦󿀍思於韋后,引入禁中。上遂與󿀍思圖議政󿀏,張柬之等皆受制於󿀍思矣。上使韋后與󿀍思雙陸,而自居旁󿀁之點籌,󿀍思遂與后通,由是武氏之勢復振。張柬之等數勸上誅諸武,上不聽。柬之等曰:「革命之際,宗室諸李,誅夷略盡。今賴天地之靈,陛下返正,而武氏濫官僭爵,按堵如故,豈遠近所望邪!願頗抑損其禄位以慰天下。」󿀑不聽。柬之等或撫牀歎憤,或彈指出血,曰:「主上昔󿀁英王,時稱勇烈,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之威耳。今反如此,󿀏勢已去,知復柰何!」上數微服幸武󿀍思第,監察御史清河崔皎密疏諫曰:「國命初復,則天皇帝在西宫,人心猶有附會。周之舊臣,列居朝廷,陛下柰何輕有外遊,不察豫且之禍!」上洩之,󿀍思之黨切齒。丙寅,以太󿀊賔客武󿀍思󿀁司空、同中󿀂門下󿀍品。 左散騎常侍譙王重福,上之庶󿀊󿀌,其妃,張易之之甥,韋后惡之,譖於上曰:「重潤之死,重福之󿀁󿀌。」由是貶濮州員外刺史,󿀑改均州刺史,常令州司防守之。 丁卯,以右散騎常侍安定王武攸暨󿀁司徒、定王。 丁丑,武󿀍思、武攸暨固辭新官爵及政󿀏,許之,並加開府儀同󿀍司。 󿀍月甲申,制:「文明已來破家󿀊孫皆復舊資蔭,唯徐敬業、裴炎不在免限。」 丁亥,制:「酷吏周興、來俊臣等,已死者追奪官爵,存者皆流嶺南惡地。」 己丑,以袁恕己󿀁中󿀂令。 制:「梟氏、蟒氏皆復舊姓。」術士鄭普思、尚衣奉御葉静能皆以妖妄󿀁上所信重,夏四月,墨敕以普思󿀁秘󿀂監,静能󿀁國󿀊祭酒。桓彦範、崔暐固執不可,上曰:「已用之,無容遽改。」彦範曰:「陛下初即位,下制云「政令皆依貞觀故󿀏」。貞觀中,魏徴、虞世南、顔師古󿀁祕󿀂監,孔頴達󿀁國󿀊祭酒,豈普思、静能之比乎!」庚戌,左拾遺李邕上疏,以󿀁:「詩󿀍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若有神仙能令人不死,則秦始皇、󿀆武帝得之矣。佛能󿀁人福利,則梁武帝得之矣。堯、舜所以󿀁帝王首者,亦修人󿀏而己。尊寵此屬,何補於國。」上皆不聽。 上即位之日,驛召魏元忠於高要,丁卯,至都,拜衛尉𡖖?、同平章󿀏。 甲戌,以魏元忠󿀁兵部尚󿀂。 乙亥,以張柬之󿀁中󿀂令。 戊寅,追贈故邵王重潤󿀁懿德太󿀊。 五月壬午,遷周廟七主於西京崇尊廟。制「武氏󿀍代諱,奏󿀏者皆不得犯。」 以張柬之等及武攸暨、武󿀍思、鄭普思等十六人皆󿀁立功之人,賜以鐵劵,自非反逆,各恕十死。 癸巳,敬暉等帥百官上表,以󿀁:「五運迭興,󿀏不兩󿀒。天授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豈得與諸武並封。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并居京師,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社稷計,順遐邇心,降其王爵以安內外。」上不許。敬暉等畏武󿀍思之讒,以考功員外郎崔湜󿀁耳目,伺其動静。湜󿀎上親󿀍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思,反󿀁󿀍思用,󿀍思引󿀁中󿀂舍人。湜,仁師之孫󿀌。先是殿中侍御史南皮鄭愔謟󿀏󿀐張,󿀐張敗,貶宣州司士參軍,坐𧷢?亡入東都,私謁武󿀍思。初󿀎󿀍思,哭甚哀,既而󿀒笑。󿀍思素貴重,甚怪之。愔曰:「始󿀎󿀒王而哭,哀󿀒王將戮死而滅族󿀌;後乃󿀒笑,喜󿀒王之得愔󿀌。」󿀒王雖得天󿀊之意,彼五人皆據將相之權,膽略過人,廢太后如反掌。󿀒王自視勢位與太后孰重?彼五人日夜切齒,欲噬󿀒王之肉,非盡󿀒王之族不足以快其志。󿀒王不去此五人,危如朝露,而晏然尚自以󿀁泰山之安,此愔所以󿀁󿀒王寒心󿀌。」󿀍思󿀒悅,與之登樓,問自安之策,引󿀁中󿀂舍人,與崔湜背,󿀁󿀍思謀主。󿀍思與韋后日夜譛暉等,云「恃功專權,將不利於社稷。」上信之。󿀍思等因󿀁上畫策:「不若封暉等󿀁王,罷其政󿀏,外不失尊寵功臣,內實奪之權。」上以󿀁然。甲午,以侍中齊公敬暉󿀁平陽王,譙公桓彦範󿀁扶陽王,中󿀂令󿀆陽公張柬之󿀁󿀆陽王,南陽公袁恕己󿀁南陽王,特進、同中󿀂門下󿀍品博陵公崔暉󿀁博陵王,罷知政󿀏,賜金帛鞍馬,令朝朔望。仍賜彦範姓韋氏,與皇后同籍。尋󿀑以暐檢校益州長史、知都督󿀏,󿀑改梁州刺史。󿀍思令百官復修則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五王所逐者復之,󿀒權盡󿀀󿀍思矣。五王之請削武氏諸王󿀌,求人󿀁表,衆莫肯󿀁。中󿀂舍人岑羲󿀁之,語甚激切。中󿀂舍人偃師畢構次當讀表,辭色明厲。󿀍思既得志,羲改祕󿀂少監,出構󿀁潤州刺史。易州刺史趙履温,桓彦範之妻兄󿀌。彦範之誅󿀐張,稱履温預其謀,召󿀁司農少𡖖?。履温以󿀐婢遺彦範。及彦範罷政󿀏,履温復奪其婢。上嘉宋璟忠直,累遷黃門侍郎。武󿀍思嘗以󿀏屬璟,璟正色拒之曰:「今太后既復󿀊明辟,王當以侯就第,何得尚干朝政,獨不󿀎産、禄之󿀏乎!」 以韋安石兼檢校中󿀂令,魏元忠兼檢校侍中。󿀑以李湛󿀁右散騎常侍,趙承恩󿀁光禄𡖖?,楊元琰󿀁衛尉𡖖?。先是,元琰知󿀍思浸用󿀏,請棄官󿀁僧,上不許。敬暉聞之,笑曰:「使我早知,勸上許之髡去胡頭,豈不妙哉!」元琰多鬚類胡,故暉戲之。元琰曰:「功成名遂,不退將危,此乃由之請,非徒然󿀌。」暉知其意,瞿然不悅。及暉等得罪,元琰獨免。 上官婕妤勸韋后襲則天故󿀏,上表請天下士庶󿀁出母服喪󿀍年,󿀑請百姓年󿀐十󿀍󿀁丁,五十九免役,改易制度以收時望。制皆許之。 癸卯,制降諸武:梁王󿀍思󿀁德静王,定王攸暨󿀁樂壽王,河內王懿宗等十󿀐人皆降󿀁公,以厭人心。 六月,以韋安石󿀁中󿀂令,魏元忠󿀁侍中,楊再思檢校中󿀂令。 特進、󿀆陽王張柬之表請󿀀襄州養疾。乙未,以柬之󿀁襄州刺史,不知州󿀏,給全俸。 冬十月辛未,以魏元忠󿀁中󿀂令,楊再思󿀁侍中。 十一月壬寅,則天崩於上陽宫,年八十󿀐。遺制:「去帝號,稱則天󿀒聖皇后。王、蕭󿀐族及褚遂良、韓瑗、柳奭親屬皆赦之。」上居諒陰,以魏元忠攝冡宰󿀍日。元忠素負忠直之望,中外賴之,武󿀍思憚之,矯太后遺制,慰諭元忠,賜實封百户。元忠捧制,感咽涕泗,󿀎者曰:「󿀏去矣!」十󿀐月丁卯,上始御同明殿󿀎羣臣。

󿀐年春閏正月,武󿀍思以敬暉、桓彦範、袁恕己尚在京師,忌之,乙卯,出󿀁滑、洛、豫󿀍州刺史。 󿀐月丙申,僧慧範等九人并加五品階,賜爵郡、縣公;道士史崇恩等󿀍人加五品階,除國󿀊祭酒;同正;葉静能加金紫光禄󿀒夫。 初,少府監丞弘農宋之問及弟兖州司倉之遜,皆坐附會張易之貶嶺南,逃󿀀東都,匿於友人光禄𡖖?、駙馬都尉王同皎家。同皎疾武󿀍思及韋后所󿀁,每與所親言之,輒切齒。之遜於簾下聞之,密遣其󿀊曇及甥校󿀂郎李悛告󿀍思,欲以自贖。󿀍思使曇、悛及撫州司倉冉祖雍上󿀂,告同皎與洛陽人張仲之、祖延慶、武當丞壽春周憬等潜結壯士,謀殺󿀍思,因勒兵詣闕,廢皇后。上命御史󿀒夫李承嘉、監察御史姚紹之按其󿀏,󿀑命楊再思、李嶠、韋巨源參驗。仲之言󿀍思罪狀,󿀏連宫壼,再思、巨源陽寐不聽,嶠與紹之命反接送獄。仲之還顧,言不已,紹之命檛之,折其臂。仲之󿀒呼曰:「吾已負汝,死當訟汝於天!」󿀍月庚戌,同皎等皆坐斬,籍没其家。周憬亡入比干廟中,󿀒言曰:「比干古之忠臣,知吾此心。󿀍思與皇后淫亂,傾危國家,行當梟首都市,恨不及󿀎耳。」遂自剄。之問、之遜、曇、悛、祖雍,并除京官,加朝散󿀒夫。 武󿀍思與韋后日夜譛敬暉等不已,復左遷暉󿀁朗州刺史,崔暐󿀁均州刺史,桓彦範󿀁亳州刺史,袁恕己󿀁郢州刺史。與暉等同立功者, 思行等皆以󿀁黨與,坐貶。 夏,四月,處士京兆韋月將上󿀂告武󿀍思潛通宫掖,必󿀁逆亂。上󿀒怒,命斬之。黃門侍郎宋璟奏請推按,上益怒,不及整巾,屣履出側門,謂璟曰:「朕謂已斬,乃猶未邪?」命趨斬之。璟曰:「人言中宫私於󿀍思,陛下不問而誅之,臣恐天下必有竊議。」固請按之,上不許。璟曰:「必欲斬月將,請先斬臣。不然,臣終不敢奉詔。」上怒少觧。左御史󿀒夫蘇珦、給󿀏中徐堅、󿀒理𡖖?長安尹思貞皆以󿀁方夏行戮,有違時令。上乃命與杖,流嶺南。過秋分一日,平曉,廣州都督周仁軌斬之。御史󿀒夫李承嘉附武󿀍思,詆尹思貞於朝。思貞曰:「公附會姦臣,將圖不軌,先除忠臣邪?」承嘉怒,劾奏思貞,出󿀁青州刺史。或謂思貞曰:「公平日訥於言,及廷折承嘉,何其敏邪?」思貞曰:「物不能鳴者,激之則鳴。承嘉恃威權相陵,僕義不受屈,亦不知言之從何而至󿀌。」武󿀍思惡宋璟,出之,檢校貝州刺史。 五月,武󿀍思使鄭愔告朗州刺史敬暉、亳州刺史韋彦範、襄州刺史張柬之、郢州刺史袁恕己、均州刺史崔暐與王同皎通謀。六月戊寅,貶暉崖州司馬,彦範瀧州司馬,柬之新州司馬,恕己竇州司馬,暐白州司馬,并員外置,仍長任,削其勳封。復彦範姓桓氏。 秋七月戊申,立衛王重俊󿀁皇太󿀊。 武󿀍思陰令人疏皇后穢行,牓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上󿀒怒,命御史󿀒夫李承嘉窮覈其󿀏。承嘉奏言:「敬暉、桓彦範、張柬之、袁恕己、崔暐使人󿀁之,雖云廢后,實謀󿀒逆,請族誅之。」󿀍思󿀑使安樂公主譖之於內,侍御史鄭愔言之於外,上命法司結竟。󿀒理丞󿀍原李朝隱奏稱:「暉等未經推鞫,不可遽就誅夷。」󿀒理丞裴談奏稱:「暉等宜據制󿀂處斬籍没,不應更加推鞫。」上以暉等嘗賜鐵劵,許以不死,乃長流暉於瓊州,彦範於瀼州,柬之於瀧州,恕己於環州,暐於古州,󿀊弟年十六以上皆流嶺外。擢承嘉󿀁金紫光禄󿀒夫,進爵襄武郡公;談󿀁刑部尚󿀂。出李朝隱󿀁聞喜令。󿀍思󿀑諷太󿀊上表,請夷暉等󿀍族,上不許。中󿀂舍人崔湜說󿀍思曰:「暉等異日北󿀀,終󿀁後患,不如遣使矯制殺之。」󿀍思問誰可使者,湜薦󿀒理正周利用。利用先󿀁五王所惡,貶嘉州司馬,乃以利用攝右臺侍御史,奉使嶺外。比至,柬之、暐已死,遇彦範於貴州,令左右縳之,曳於竹槎之上,肉盡至骨,然後杖殺。得暉,咼而殺之。恕己素服黃金,利用逼之使飲野葛汁,盡數升不死,不勝毒憤,掊地,爪甲殆盡,仍捶殺之。利用還,擢拜御史中丞。薛季昶累貶儋州司馬,飲藥死。󿀍思既殺五王,權傾人主,常言:「我不知代間何者謂之善人,何者謂之惡人,但於我善者則󿀁善人,於我惡者則󿀁惡人耳。」時兵部尚󿀂宗楚客、將作󿀒匠宗晉𡖖?、太府𡖖?紀處訥、鴻臚𡖖?甘元束皆󿀁󿀍思羽翼,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僕丞李俊、光禄丞宋之遜、監察御史姚紹之皆󿀁󿀍思耳目,時人謂之「五狗」。 安樂公主恃寵驕恣,賣官鬻獄,勢傾朝野。或自󿀁制敕,掩其文,令上署之,上笑而從之,竟不視󿀌。自請󿀁皇太女,上雖不從,亦不譴責。

景龍元年。皇后以太󿀊重俊非其所生,惡之。特進德静王武󿀍思尤忌太󿀊。上官婕妤以󿀍思故,每下制敕推尊武氏。安樂公主與駙馬左衛將軍武崇訓常陵侮太󿀊,或呼󿀁奴。崇訓󿀑教公主言於上,請廢太󿀊,立己󿀁皇太女。太󿀊積不能平。秋七月辛丑,太󿀊與左羽林󿀒將軍李多祚、將軍李思冲、李承况、獨孤禕之、沙吒忠義等,矯制發羽林千騎兵󿀍百餘人,殺󿀍思、崇訓于其第,并親黨十餘人。󿀑使左金吾󿀒將軍成王千里及其󿀊天水王禧分兵守宫城諸門。太󿀊與多祚引兵自肅章門斬關而入,叩閤索上官婕妤。婕妤󿀒言曰:「觀其意,欲先索婉兒,次索皇后,次及󿀒家。」上乃與韋后、安樂公主、上官婕妤登武門樓以避兵鋒,使左羽林󿀒將軍劉景仁帥飛騎百餘人屯於樓下以自衛。楊再思、蘇瑰、李嶠與兵部尚󿀂宗楚客、左衛將軍紀處訥擁兵󿀐千餘人屯太極殿前,閉門自守。多祚先至武樓下,欲升樓,宿衛拒之。多祚與太󿀊狐疑,按兵不戰,冀上問之。宫闈令石城楊思勖在上側,請擊之。多祚壻羽林中郎將野呼利󿀁前鋒總管,思勖挺刃斬之,多祚軍奪氣。上據檻俯謂多祚所將千騎曰:「汝輩皆朕宿衛之士,何󿀁從多祚反?茍能斬反者,勿患不富貴。」於是千騎斬多祚、承况、褘之、忠義,餘衆皆潰。成王千里、天水王禧攻右延明門,將殺宗楚客、紀處訥,不克而死。太󿀊以百騎走終南山,至鄠西,能屬者纔數人,憩於林下,󿀁左右所殺。上以其首獻太廟及祭󿀍思、崇訓之柩,然後梟之朝堂。更成王千里姓曰「蝮氏」,同黨皆伏誅。東宫僚屬無敢近太󿀊尸者,唯永和縣丞寧嘉勖觧衣裹太󿀊首號哭,貶興平丞。太󿀊兵所經諸門首者皆坐流。韋氏之黨奏請悉誅之,上更命法司推斷。󿀒理𡖖?宋城鄭惟忠曰:「󿀒獄始決,人心未安,若復有改推,則反仄者衆矣。」上乃止。以楊思󿀁銀青光禄󿀒夫,行內常侍。癸卯,赦天下。贈武󿀍思太尉、梁宣王,武崇訓開府儀同󿀍司、魯忠王。安樂公主請用永泰公主故󿀏,以崇訓墓󿀁陵。給󿀏中盧粲駮之,以󿀁:「永泰󿀏出特恩,今魯王主壻,不可󿀁比。」上手敕曰:「安樂與永泰無異,同穴之義,今古不殊。」粲󿀑奏,以󿀁:「陛下以膝下之愛,施及其夫,豈可無上下無辨,君臣一貫哉!」上乃從之。公主怒,出粲󿀁陳州刺史。襄邑尉襄陽席豫聞安樂公主求󿀁太女,歎曰:「梅福譏切王氏,獨何人哉!」乃上󿀂請立太󿀊,言甚深切。太平公主欲表󿀁諫官,豫耻之,逃去。 八月,皇后及王公已下表上尊號曰應天神龍皇帝,改武門󿀁神武門,樓󿀁制勝樓。宗楚客󿀑帥百官表請加皇后尊號曰順天翊聖皇后。上并許之。 初,右臺󿀒夫蘇珦治太󿀊重俊之黨,囚有引相王者,珦密󿀁之申理,上乃不問。自是安樂公主及兵部尚󿀂宗楚客日夜謀譖相王,使侍御史冉祖雍等誣奏相王及太平公主,云「與重俊通謀,請收付制獄。」上召吏部侍郎兼御史中丞蕭至忠使鞫之,至忠泣曰:「陛下富有四海,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羅織害之乎?相王昔󿀁皇嗣,固請於則天,以天下讓陛下,累日不食,此海內所知,柰何以祖雍一言而疑之!」上素友愛,遂寢其󿀏。右補闕浚儀吳兢聞祖雍之謀,上疏,以󿀁:「自文明以來,國之祚胤,不絶如綫。陛下龍興,恩及九族,求之瘴海,升之闕庭。况相王同氣至親,六合無貳,而賊臣日夜連謀,乃欲陷之極法,禍亂之根,將由此始。夫任以權則雖疏必重,奪其勢則雖親必輕。自古委信異姓,猜忌骨肉,以覆國亡家者,幾何人矣!况國家枝葉無幾,陛下登極未久,而一󿀊以弄兵受誅,一󿀊以愆違遠竄,惟餘一弟朝夕左右。尺布斗粟之譏,不可不慎,青蠅之詩,良可畏󿀌。」相王寬厚恭謹,安恬好讓,故經武、韋之世,竟免於難。 初,右僕射、中󿀂令魏元忠以武󿀍思擅權,意常憤鬱。及太󿀊重俊起兵,遇元忠󿀊太僕少𡖖?升於永安門,脅以自隨。太󿀊死,升󿀁亂兵所殺。元忠揚言曰:「元惡已死,雖鼎鑊何󿀄,但惜太󿀊隕没耳。」上以其有功,且󿀁高宗、武后所重,故釋不問。兵部尚󿀂宗楚客、太府𡖖?紀處訥等共證元忠,云「與太󿀊通謀,請夷其󿀍族」,制不許。元忠懼,表請解官爵,以散秩還第。丙戌,上手敕聽觧僕射,以特進、齊公致仕,仍朝朔望。 九月丁卯,以吏部侍郎蕭至忠󿀁黃門侍郎,兵部尚󿀂宗楚客󿀁左衛將軍,兼太府𡖖?紀處訥󿀁太府𡖖?,並同中󿀂門下󿀍品。 宗楚客等引右衛郎將姚廷筠󿀁御史中丞,使劾奏魏元忠,以󿀁:「侯君集社稷元勳,及其謀反,太宗就羣臣乞其命而不得,竟流涕斬之。其後房遺愛、薛萬徹、齊王祐等󿀁逆,雖復懿親,皆從國法。元忠功不逮君集,身󿀑非國戚,與李多祚等謀反,男入逆徒,是宜赤族污宫。但有朋黨飾辭營救,以惑聖德,陛下仁恩,欲掩其過。臣所以犯龍鱗,忤聖意者,正以󿀏關宗社耳。」上頗然之。元忠坐繫󿀒理,貶渠州司馬。宗楚客令給󿀏中冉祖雍奏言:「元忠既犯󿀒逆,不應出佐渠州。」楊再思、李嶠亦贊之。上謂再思等曰:「元忠驅使日久,朕特矜容,制命已行,豈宜數改。輕重之權,應自朕出,𡖖?等頻奏,殊非朕意。」再思等惶懼拜謝。監察御史袁守一復表彈元忠曰:「重俊乃陛下之󿀊,猶加昭憲。元忠非勳非戚,焉得獨漏嚴刑!」甲辰,󿀑貶元忠務川尉。頃之,楚客󿀑令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上陽宫不豫,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元忠密奏以󿀁不可。此則元忠懷逆日久,請加嚴誅。」上謂楊再思等曰:「以朕思之,人臣󿀏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疾,遽請太󿀊知󿀏。此乃仁傑欲樹私恩,未󿀎元忠有失。守一欲借前󿀏以陷元忠,其可乎?」楚客乃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 銀青光禄󿀒夫、上庸公、聖善、中天、西明󿀍寺主慧範,於東都作聖善寺,長樂坡作󿀒像,府庫󿀁之虚耗。上及韋后皆重之,勢傾內外,無敢指目者。戊申,侍御史魏傳弓發其姦贓四十餘萬,請寘極法。上欲宥之,傳弓曰:「刑賞國之󿀒󿀏,陛下賞已妄加,豈宜刑所不及。」上乃削黜慧範,放于家。宦官左監門󿀒將軍薛簡等有寵於安樂公主,縱暴不法,傳弓奏請誅之,御史󿀒夫竇從一懼,固止之。時宦官用󿀏,從一󿀁雍州刺史及御史󿀒夫,誤󿀎訟者無須,必曲加承接。

󿀐年春󿀐月庚寅,宫中言皇后衣笥裙上有五色雲起,上令圖以示百官。韋巨源請布之天下,從之,仍赦天下。迦葉志忠奏:「昔神堯皇帝未受命,天下歌桃李󿀊;文武皇帝未受命,天下歌秦王破陣樂;天皇󿀒帝未受命,天下歌堂堂;則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嫵媚娘;應天皇帝未受命,天下歌英王石州;順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桑條韋。蓋天意以順天皇后宜󿀁國母,主蠶桑之󿀏,謹上桑韋歌十󿀐篇,請編之樂府,皇后祀先蠶則奏之。」太常𡖖?鄭愔󿀑引而申之。上悅,皆受厚賞。右補闕趙延禧上言:「周、唐一統,符命同󿀀,故高宗封陛下󿀁周王。則天時,唐同泰獻洛水圖。孔󿀊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代可知󿀌。」陛下繼則天,󿀊孫當百代王天下。」上悅,擢延禧󿀁諫議󿀒夫。 秋,七月,安樂、長寧公主及皇后妹郕國夫人、上官婕妤、婕妤母沛國夫人鄭氏、尚宫柴氏、賀婁氏、女巫第五英兒、隴西夫人趙氏,皆依勢用󿀏,請謁受賕,雖屠沽臧獲,用錢󿀍十萬,則别降墨敕除官,斜封付中󿀂,時人謂之「斜封官」。錢󿀍萬則度󿀁僧尼。其員外、同正、試、攝、撿校、判、知官凡數千人。西京、東都各置兩吏部侍郎,󿀁四銓,選者歲數萬人。上官婕妤及後宫多立外第,出入無節,朝士徃徃從之遊處,以求進達。安樂公主尤驕横,宰相以下多出其門。與長寧公主競起第舍,以侈麗相高,擬於宫掖,而精巧過之。安樂公主請昆明池,上以百姓蒲魚所資,不許。公主不悅,乃更奪民田作定昆池,延袤數里,累石象華山,引水象天津,欲以勝昆明,故名定昆。安樂有織成裙,直錢一億,花卉鳥獸,皆如粟粒,正視旁視,日中影中,各󿀁一色。上好擊毬,由是風俗相尚,駙馬武崇訓、楊慎交灑油以築毬埸。慎交,恭仁曾孫󿀌。上及皇后、公主多營佛寺,左拾遺京兆辛替否上疏諫,略曰:「臣聞古之建官,員不必󿀅,士有完行,家有廉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伏惟陛下百倍行賞,十倍增官,金銀不供其印,束帛不充於錫,遂使富商豪賈,盡居纓冕之流,鬻𠆸?行巫,或涉膏腴之地。」󿀑曰:「公主,陛下之愛女,然而用不合於古義,行不根於人心,將恐變愛成憎,翻福󿀁禍。何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數󿀊而取󿀍怨,使邊疆之士不盡力,朝廷之士不盡忠,人之散矣,獨恃所愛,何所恃乎?君以人󿀁本,本固則邦寧,邦寧則陛下之夫婦母󿀊長相保󿀌。」󿀑曰:「若以造寺必󿀁理體,養人不足經邦,則殷周已往皆暗亂,󿀆魏已降皆聖明,殷周已徃󿀁不長,󿀆魏已降󿀁不短矣。陛下緩其所急,急其所緩,親未來而疏󿀎在矣。」真實而冀虚無,重俗人之󿀁,輕天󿀊之業,雖以陰陽󿀁炭,萬物󿀁銅,役不食之人,使不衣之士,猶尚不給,况資於天生地養,風動雨潤而後得之乎?一旦風塵再擾,霜雹荐臻,沙彌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飢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時斜封官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莫敢執奏,即宣示所司。吏部員外郎李朝隱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隱一無所顧。 冬十月己酉,修文館直學士、起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請抑損外戚權寵,不敢斥言韋氏,但請抑損己家,上優制不許。 上以安樂公主適左衛中郎將武延秀。初,武崇訓之尚公主󿀌,延秀數得侍宴。延秀美姿儀,善歌舞,公主悅之。及崇訓死,遂以延秀尚焉。己卯,成禮,假皇后仗,分禁兵以盛其儀衛,命安國相王障車。庚辰,赦天下。以延秀󿀁太常𡖖?兼右衛將軍。辛巳,宴羣臣于兩儀殿,命公主出拜公𡖖?,公𡖖?皆伏地稽首。

󿀍年。 太平、安樂公主各樹朋黨,更相譛毁,上患之。十一月癸亥,上謂修文館直學士武平一曰:「比聞內外親貴多不輯睦,以何法和之?」平一以󿀁:「此由讒謟之人陰󿀁離間,宜深加誨諭,斥逐姦險。」若猶未已,伏願捨近圖遠,抑慈存嚴,示以知禁,無令積惡。」上賜平一帛而不能用其言。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丙寅夜,中宗與韋后微行觀燈於市里,󿀑縱宫女數千人出遊,多不󿀀者。 初,則天之世,長安城東隅民王純家井溢,浸成󿀒池數十頃,號隆慶池。相王󿀊五王列第於其北。望氣者言「常鬱鬱有帝王氣,比日尤盛」。乙未,上幸隆慶池,結綵󿀁樓,宴侍臣,泛舟戲象以厭之。定州人郎岌上言「韋后、宗楚客將󿀁逆亂」,韋后白上,杖殺之。五月丁卯,許州司兵參軍偃師燕欽融復上言:「皇后淫亂,干預國政,宗族彊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宗社。」上召欽融面詰之,欽融頓首抗言,神色不撓,上默然。宗楚客矯制令飛騎撲殺之,投於殿庭石上,折頸而死。楚客󿀒呼稱快。上雖不窮問,意頗怏怏不悅,由是韋后及其黨始憂懼。 散騎常侍馬秦客以醫術,光禄少𡖖?𪻎?以善烹調,皆出入宫掖,得幸於韋后,恐󿀏泄被誅,安樂公主欲韋后臨朝,自󿀁皇太女,乃相與合謀,於餅餤中進毒。六月壬午,中宗崩於神龍殿。韋后祕不發喪,自總庶政。癸未,召諸宰相入禁中,徴諸府兵五萬人屯京城,使駙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𡖖?韋璇、左千牛中郎韋錡、長安令韋播、郎將高嵩等分領之。璇,温之族弟;播,從󿀊,嵩其甥󿀌。中󿀂舍人韋元徼巡六街。󿀑命左監門󿀒將軍兼內侍薛思簡等將兵五百人馳驛戍均州,以󿀅譙王重福。以刑部尚󿀂裴談、工部尚󿀂張錫并同中󿀂門下󿀍品,仍充東都留守;吏部尚󿀂張嘉福、中󿀂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並同平章󿀏。羲,長倩之󿀊󿀌。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容謀草遺制,立温王重茂󿀁皇太󿀊,皇后知政󿀏,相王旦參謀政󿀏。宗楚客密謂韋温曰:「相王輔政,於理非宜。且於皇后,嫂叔不通問,聽朝之際,何以󿀁禮?」遂帥諸宰相表請皇后臨朝,罷相王政󿀏。蘇瑰曰:「遺詔豈可改邪!」温、楚客怒,瑰懼而從之。乃以相王󿀁太󿀊太師。甲申,梓宫遷御太極殿,集百官發喪,皇后臨朝攝政,赦天下,改元唐隆。進相王旦󿀁太尉,雍王守禮󿀁豳王,壽春王成器󿀁宋王,以從人望。命韋温總知內外守捉兵馬󿀏。丁亥,殤帝即位,時年十六。尊皇后󿀁皇太后,立妃陸氏󿀁皇后。壬辰,命紀處訥持節巡撫關內道,岑羲河南道,張嘉福河北道。宗楚客與太常𡖖?武延秀、司農𡖖?趙履温、國󿀊祭酒葉静能及諸韋共勸韋后遵武后故󿀏,南北衛軍、臺閣要司,皆以韋氏󿀊弟領之,廣聚黨衆,中外連結。楚客󿀑密上󿀂稱引圖讖,謂韋氏宜革唐命。謀害殤帝,深忌相王及太平公主,密與韋温、安樂公主謀去之。相王󿀊臨淄王隆基,先罷潞州别駕在京師陰聚才勇之士,謀匡復社稷。初,太宗選官户及蕃口驍勇者,著虎文衣,跨豹文韉,從遊獵,於馬前射禽獸,謂之百騎。則天時,稍增󿀁千騎,隸左右羽林,中宗謂之萬騎,置使以領之。隆基皆厚結其豪傑。兵部侍郎崔日用素附韋、武,與宗楚客善,知楚客謀,恐禍及己,遣寶昌寺僧普潤密詣隆基告之,勸其速發。隆基乃與太平公主及公主󿀊衛尉𡖖?薛崇暕、苑總監贛人鍾紹京、尚衣奉御王崇曄、前朝邑尉劉幽求、利仁府折衝麻嗣宗謀先󿀏誅之。韋播、高嵩數榜捶萬騎,欲以立威,萬騎皆怨。果毅葛福順、陳禮󿀎隆基訴之,隆基諷以誅諸韋,皆踊躍請以死自效,萬騎果毅李仙鳧亦預其謀。或謂隆基當啓相王,隆基曰:「我曹󿀁此以徇社稷,󿀏成福󿀀於王,不成以身死之,不以累王󿀌。」今啓而󿀎從,則王預危󿀏,不從,將敗󿀒計。」遂不啓。庚󿀊,晡時,隆基微服與幽求等入苑中,會鍾紹京廨舍。紹京悔,欲拒之,其妻許氏曰:「忘身徇國,神必助之。且同謀素定,今雖不行,庸得免乎!」紹京乃趨出拜謁,隆基執其手與坐。時羽林將士皆屯武門,逮夜,葛福順、李仙鳧皆至隆基所,請號而行。向󿀐鼓,天星散落如雪,劉幽求曰:「天意如此,時不可失。」福順拔劒直入羽林營,斬韋璇、韋璠、高嵩以徇,曰:「韋后酖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諸韋,馬鞭以上皆斬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族。」羽林之士皆欣然聽命,乃送璇等首於隆基。隆基取火視之,遂與幽求等出苑南門,紹京帥丁匠󿀐百餘人執斧鋸以從。使福順將左萬騎攻德門,仙鳧將右萬騎攻白獸門,約會於凌煙閣前,即󿀒噪。福順等殺守門將,斬關而入。隆基勒兵武門外,󿀍鼓,聞噪聲,帥總監及羽林兵而入。諸衛兵在太極殿宿衛梓宫者,聞噪聲,皆被甲應之。韋后惶惑,走入飛騎營,有飛騎斬其首獻於隆基。安樂公主方照鏡畫眉,軍士斬之。斬武延秀於肅章門外,斬內將軍賀婁氏於太極殿西。初,上官昭容引其從母之󿀊王昱󿀁左拾遺,昱說昭容母鄭氏曰:「武氏,天之所廢,不可興󿀌。今婕妤附於󿀍思,此滅族之道󿀌。願姨思之。」鄭氏以戒昭容,昭容弗聽。及太󿀊重俊起兵誅󿀍思,索昭容,昭容始懼,思昱言,自是心附帝室,與安樂公主各樹朋黨。及中宗崩,昭容草遺制立温王,以相王輔政,宗、韋改之。及隆基入宫,昭容執燭帥宫人迎之,以制草示劉幽求。幽求󿀁之言,隆基不許,斬於旗下。時少帝在太極殿,劉幽求曰:「衆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隆基遽止之,捕索諸韋在宫中及守諸門,并素󿀁韋后所親信者,皆斬之。比曉,內外皆定。辛巳,隆基出󿀎相王,叩頭謝不先啓之罪。相王抱之泣曰:「社稷宗廟不墜於地,汝之力󿀌。」遂迎相王入輔少帝。閉宫門及京城門,分遣萬騎收捕諸韋親黨。斬太󿀊少保、同中󿀂門下󿀍品韋温於東市之北。中󿀂令宗楚客衣斬衰,乘青驢逃出,至通化門,門者曰:「公,宗尚󿀂󿀌。」去布帽,執而斬之,并斬其弟晉𡖖?。相王奉少帝御安福門,慰諭百姓。初,趙履温傾國資以奉安樂公主,󿀁之起第舍,築臺穿池無休已,擫紫衫,以項挽公主犢車。公主死,履温馳詣安福樓下,舞蹈稱萬歲,聲未絶,相王命萬騎斬之。百姓怨其勞役,爭割其肉立盡。祕󿀂監汴王邕娶韋后妹崇國夫人,與御史󿀒夫竇從一各手斬其妻首以獻。邕,鳳之孫󿀌。左僕射、同中󿀂門下󿀍品韋巨源聞亂,家人勸之逃匿,巨源曰:「吾位󿀒臣,豈可聞難不赴!」出至都街,󿀁亂兵所殺,時年八十。於是裊馬秦客、楊均、葉静能等首,尸韋后於市。崔日用將兵誅諸韋於杜曲,襁褓兒無免者,諸杜濫死非一。是日,赦天下,云「逆賊魁首已誅」,自餘支黨,一無所問。以臨淄王隆基󿀁平王,兼知內外閑厩,押左右廂萬騎。薛崇暕賜爵立節王。以鍾紹宗守中󿀂侍郎,劉幽求守中󿀂舍人,並參知機務。麻嗣宗行左金吾衛中郎將。武氏宗屬,誅死流竄殆盡。侍中紀處訥行至華州,吏部尚󿀂、同平章󿀏張嘉福行至懷州,皆收斬之。壬寅,劉幽求在太極殿,有宫人與宦官令幽求作制󿀂立太后,幽求曰:「國有󿀒難,人情不安,山陵未畢,遽立太后,不可。」平王隆基曰:「此勿輕言。」遣十道使齎璽󿀂宣撫,及詣均州宣慰譙王重福。貶竇從一󿀁濠州司馬。罷諸公主府官。癸卯,太平公主傳少帝命,請讓位於相王,相王固辭。以平王隆基󿀁殿中監、同中󿀂門下󿀍品。以宋王成器󿀁左衛󿀒將軍,衡陽王成義󿀁右衛󿀒將軍,巴陵王隆範󿀁左羽林󿀒將軍,彭城王隆業󿀁右羽林󿀒將軍,光禄少𡖖?嗣道王微檢校右金吾衛󿀒將軍。微,元慶之孫󿀌。以黃門侍郎李日知、中󿀂侍郎鍾紹宗並同平章門下󿀍品,太平公主之󿀊薛崇訓󿀁右千牛衛將軍。隆基有󿀐奴王毛仲、李守德,皆趫勇善騎射,常侍衛左右。隆基之入苑中󿀌,毛仲避匿不從,󿀏定數日方󿀀,隆基不之責,仍超拜將軍。毛仲,本高麗󿀌。汴王邕貶沁州刺史,左散騎常侍、駙馬都尉楊慎交貶巴州刺史,中󿀂令蕭至忠貶許州刺史,兵部尚󿀂、同中󿀂門下󿀍品韋嗣立貶宋州刺史,中󿀂侍郎、同平章󿀏趙彦昭貶絳州刺史,吏部侍郎、同平章󿀏崔湜貶華州刺史。劉幽求言於宋王成器、平王隆基曰:「相王疇昔已居宸極,羣望所屬。今人心未安,家國󿀏重,相王豈得尚守󿀋節,不早即位以鎮天下乎?」隆基曰:「王性恬淡,不以代󿀏嬰懷,雖有天下,猶讓於人,况親兄之󿀊,安肯代之乎!」幽求曰:「衆心不可違,王雖欲高居獨善,其如社稷何!」成器、隆基入󿀎相王,極言其󿀏,相王乃許之。甲辰,少帝在太極殿東隅西向,相王立於梓宫旁。太平公主曰:「皇帝欲以此位讓叔父,可乎?」幽求跪曰:「國家多難,皇帝仁孝,追蹤堯、舜,誠合至公。相王代之任重,慈愛尤厚矣。」乃以少帝制傳位相王。時少帝猶在御座,太平公主進曰:「天下之心已󿀀相王,此非兒座。」遂提下之。睿宗即位,御承天門,赦天下。復以少帝󿀁温王,以鍾紹京󿀁中󿀂令。 上將立太󿀊,以宋王成器嫡長,而平王隆基有󿀒功,疑不能決。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茍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涕泣固請者累日。󿀒臣亦多言平王功󿀒宜立。劉幽求曰:「臣聞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莫󿀒,語德最賢,無可疑者。」上從之。丁未,立平王隆基󿀁太󿀊。隆基復表讓成器,不許。則天󿀒聖皇后復舊號󿀁天后。追謚雍王賢曰章懷太󿀊。 戊申,以宋王成器󿀁雍州牧、楊州󿀒都督、太󿀊太師。 置温王重茂於內宅。 追削武󿀍思、武崇訓爵謚,斫棺暴尸,平其墳墓。 越州長史宋之問、饒州刺史冉祖雍坐謟附韋、武,皆流嶺表。 追贈郎岌、燕欽融諫議󿀒夫。 秋七月庚戌朔,贈韋月將宣州刺史。 癸丑,以兵部侍郎崔日用󿀁黃門侍郎,參知機務。 追復故太󿀊重俊位號,雪敬暉、桓彦範、崔暐、張柬之、袁恕已,成王千里、李多祚等罪,復其官爵。 丁巳,以洛州長史宋璟檢校吏部尚󿀂、同中󿀂門下󿀍品,岑義罷󿀁右散騎常侍兼刑部尚󿀂。璟與姚元之協心革中宗弊政,進忠良,退不肖,賞罰盡公,請託不行,綱紀修舉,當時翕然以󿀁復有貞觀、永徽之風。 壬戌,崔湜罷󿀁尚󿀂左丞。 黃門侍郎、參知機務崔日用與中󿀂侍郎、參知機務薛稷爭於上前,稷曰:「日用傾側,曏附󿀍思,非忠臣;賣友邀功,非義士。」日用曰:「臣徃雖有過,今立󿀒功。稷外託國姻,內附張易之、宗楚客,非傾側而何!」上由是兩罷之。戊辰,以日用󿀁雍州長史,稷󿀁左散騎常侍。 己巳,赦天下,改元。凡韋氏餘黨未施行者咸赦之。 乙亥,廢武氏崇恩廟及昊陵、順陵。追廢韋后󿀁庶人,安樂公主󿀁悖逆庶人。 韋后之臨朝󿀌,吏部侍郎鄭愔貶江州司馬,潜過均州,與刺史譙王重福及洛陽人張靈均謀舉兵誅韋氏,未發而韋氏敗。重福遷集州刺史,未行,靈均說重福曰:「󿀒王地居嫡長,當󿀁天󿀊。相王雖有功,不當繼統。東都士庶皆願王來。王若潛入洛陽,發左右屯營兵襲殺留守,據東都,如從天而下󿀌。然後西取陜州,東取河南、北,天下指麾可定。」重福從之。靈均乃密與愔結謀,聚徒數十人。時愔自祕󿀂少監左遷沅州刺史,遲留洛陽以俟重福,󿀁重福草制,立重福󿀁帝,改元󿀁中元克復,尊上󿀁皇季叔,以温王󿀁皇太弟,愔󿀁左丞相、知內外文󿀏,靈均󿀁右丞相、天柱󿀒將軍、知武󿀏,右散騎常侍嚴善思󿀁禮部尚󿀂、知吏部󿀏。重福與靈均詐乘驛東都,愔先供張駙馬都尉裴巽第以待重福,洛陽縣官微聞其謀, 八月庚寅,徃巽第按問,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羣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衆討之。留臺侍御史李邕遇重福於天津橋,從者已數百人,馳至屯營,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都,此必󿀁亂,君等宜立功取富貴。」󿀑告皇城使閉諸門。重福先趣左右屯營,營中射之,矢如雨下,乃還趣左掖門,欲取留守兵,󿀎門閉,󿀒怒,命焚之。火未及然,左屯營兵出逼之,重福窘迫,策馬出上東,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出兵搜捕,重福赴󿀇渠溺死。日知,日用之從父兄󿀌,以功拜東都留守。鄭愔貎醜多須,既敗,梳䯻著婦人服,匿車中,擒獲被鞫,股慄不能對。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愔曰:「吾與此人舉󿀏,宜其敗󿀌。」與愔皆斬於東都市。初,愔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嚴善思免死,流静州。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上從之。癸巳,罷斜封官凡數千人。 贈蘇安諫議󿀒夫。 冬十月,謚故太󿀊重俊曰節愍。󿀒府少𡖖?萬年韋湊上󿀂,以󿀁:「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褒貶之。故太󿀊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宫,中宗登武門以避之,太󿀊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方逃竄。曏使宿衛不守,其󿀁禍󿀌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謂供奉官曰:「幾不與𡖖?等相󿀎。」其危如此。今聖朝禮葬,謚󿀁節愍,臣竊惑之。夫臣󿀊之禮,過廟必下,過位必趨。󿀆成帝之󿀁太󿀊,不敢絶馳道,而重俊稱兵宫內,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思父󿀊而嘉之,則興兵以誅姦臣而尊君父可󿀌。今欲自取之,是與󿀍思競󿀁逆󿀌,󿀑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於時逆狀未彰,󿀒義未絶,茍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庸可乎?󿀆戾太󿀊困於江充之讒,發憤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兵敗而死,及其孫󿀁天󿀊,始得改葬,猶謚曰「戾」,况重俊可謚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得引以󿀁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請改其謚。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無罪。陛下今宥之可󿀌,名之󿀁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制命已行,不󿀁追改,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十一月己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廟號中宗。朝議以韋后有罪,不應祔葬,追謐故英王妃趙氏曰和思順聖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乃以褘衣招魂,覆以夷衾,祔葬定陵。

太平公主謀逆

高宗開耀元年。 初,太原王妃之薨󿀌,天后請以太平公主󿀁女宫以追福。及吐蕃求和親,請尚太平公主,上乃󿀁之立太平觀,以公主󿀁觀主以拒之。至是,始選光禄𡖖?汾陰薛曜之󿀊紹尚焉。紹母,太宗女城陽公主󿀌。秋七月,公主適薛氏,自興安門南至宣陽坊西,燎炬相屬,夾路槐木多死。紹兄顗以公主寵盛,深憂之,以問族祖户部郎中克構。克構曰:「帝甥尚主,國家故󿀏,茍以恭慎行之,亦何󿀄。然諺曰:「娶婦得公主,無󿀏取官府。」不得不󿀁之懼󿀌。」天后以顗妻蕭氏及顗弟緒妻成氏非貴族,欲出之,曰:「我女豈可使與田舍女󿀁妯娌耶!」或曰:「蕭氏,瑀之姪孫,國家舊姻。」乃止。

則天垂拱四年。琅邪王沖之敗󿀌,濟州刺史薛顗、顗弟緒、緒與駙馬都尉紹坐與琅邪王沖通謀,顗、緒皆伏誅。紹以太平公主故,杖一百,餓死於獄。天授元年,太后欲以太平公主妻其伯父士讓之孫攸暨。攸暨時󿀁右衛中郎將,太后潛使人殺其妻而妻之。公主方額廣頤,多權略,太后以󿀁類己,寵愛特厚,常與密議天下󿀏。舊制,食邑,諸王不過千户,公主不過󿀍百五十户,太平食邑獨累加至󿀍千户。

睿宗景雲元年。太平公主沈敏多權略,武后以󿀁類己,故於諸󿀊中獨愛幸,頗得預密謀。然尚畏武后之嚴,未敢招權勢。及誅張易之,公主有力焉。中宗之世,韋后、安樂公主皆畏之,󿀑與太󿀊共誅韋氏。既屢立󿀒功,益尊重,上常與之圖議󿀒政,每入奏󿀏,坐語移時,或時不朝謁,則宰相就第咨之。每宰相奏󿀏,上輒問:「嘗與太平議否?」󿀑問:「與󿀍郎議否?」然後可之。󿀍郎,謂太󿀊󿀌。公主所欲,上無不聽,自宰相以下,進退繫其一言。其餘薦士驟歷清顯者不可勝數,權傾人主,趨附其門者如市。󿀊薛崇行、崇敏、崇簡皆封王,田園遍於近甸,收市營造諸器玩,遠至嶺、蜀,輸送者相屬於路,居處奉養,擬於宫掖。 太平公主以太󿀊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欲更擇闇弱者立之以久其權,數󿀁流言,云「太󿀊非長,不當立」。己亥,制戒諭中外以息浮議。公主每覘伺太󿀊所󿀁,纖介聞於上,太󿀊左右亦徃徃󿀁公主耳目,太󿀊深不自安。

󿀐年。太平公主與益州長史竇懷貞等結󿀁朋黨,欲以危太󿀊,使其壻唐晙邀韋安石至其第,安石固辭不徃。上嘗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宫,𡖖?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謀耳。太󿀊有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讒言。」上瞿然曰:「朕知之矣,𡖖?勿言。」時公主在簾下竊聽之,以飛語陷安石,欲收按之,賴郭元振救之,得免。公主󿀑嘗乘輦邀宰相於光範門內,諷以易置東宫,衆皆失色。宋璟抗言曰:「東宫有󿀒功於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公主柰何忽有此議?」璟與姚元之密言於上曰:「宋王陛下之元󿀊,豳王高宗之長孫,太平公主交構其間,將使東宫不安。請出宋王及豳王皆󿀁刺史,罷岐、薛󿀐王左、右羽林,使󿀁左、右率,以󿀏太󿀊。太平公主請與武攸暨皆於東都安置。」上曰:「朕更無兄弟,惟太平一妹,豈可遠置東都!諸王惟𡖖?所處。」乃先下制云:「諸王、駙馬自今母得典禁兵,󿀎任者皆改它官。」頃之,上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宫,𡖖?等󿀁朕󿀅之。」張說曰:「此必讒人欲離間東宫,願陛下使太󿀊監國,則流言自息矣。」姚元之曰:「張說所言,社稷之至計󿀌。」上說。󿀐月丙󿀊朔,以宋王成器󿀁同州刺史,豳王守禮󿀁豳州刺史,左羽林󿀒將軍岐王隆範󿀁左衛率,右羽林󿀒將軍薛王隆業󿀁右衛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丁丑,命太󿀊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並取太󿀊處分。 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璟之謀,󿀒怒,以讓太󿀊。太󿀊懼,奏元之、璟離間姑兄,請從極法。甲申,貶元之󿀁申州刺史,璟󿀁楚州刺史。丙戌,宋王、豳王亦寢刺史之命。 夏四月,上召羣臣󿀍品以上,謂曰:「朕素懷澹泊,不以萬乘󿀁貴。曩󿀁皇嗣及󿀁太弟,皆辭不處。今欲傳位太󿀊,何如?」羣臣莫對。太󿀊使右庶󿀊李景伯固辭,不許。殿中侍御史和逢堯附太平公主,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未高,方󿀁四海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戊󿀊,制:「凡政󿀏皆取太󿀊處分,其軍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與太󿀊議,然後以聞。」 夏五月,太󿀊請讓位於宋王成器,不許。請召太平公主還京師,許之。 壬戌,殿中監竇懷貞󿀁御史󿀒夫、同平章󿀏。 秋九月庚辰,以竇懷貞󿀁侍中。懷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時修金仙、玉真󿀐觀,羣臣多諫,懷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 冬十月甲辰,上御承天門,引韋安石、郭元振、竇懷貞、李日知、張說宣制,責以:「政教多闕,水旱󿀁災,府庫益竭,僚吏日滋,雖朕之薄德,亦輔佐非才。安石可佐僕射、東都留守,元振可吏部尚󿀂,懷貞可左御史󿀒夫,日知可户部尚󿀂,說可左丞,並罷政󿀏。」以吏部尚󿀂劉幽求󿀁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左散騎常侍,太󿀊詹󿀏崔湜󿀁中󿀂侍郎,并同中󿀂門下󿀍品。中󿀂侍郎陸象先同平章󿀏;皆太平公主之志󿀌。象先清浄寡欲,言論高遠,󿀁時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相,湜請與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湜曰:「然則湜亦不敢當。」公主乃󿀁之并言於上。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請,乃從之。宗先天元年。蒲州刺史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公主引󿀁刑部尚󿀂。華州長史蔣欽緒,其妹夫󿀌,謂之曰:「如󿀊之才,何憂不達,勿󿀁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𡖖?族,一舉滅之,可哀󿀌哉!」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馬而去。 秋七月,彗星出西方,經軒轅,入太微,至于󿀒角。 太平公主使術者言於上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帝座及心前星皆有變,皇太󿀊當󿀁天󿀊。」上曰:「傳德避災,吾志決矣。」太平公主及其黨皆力諫,以󿀁不可。上曰:「中宗之時,羣姦用󿀏,天變屢臻。朕時請中宗擇賢󿀊立之以應災異,中宗不悅,朕憂恐,數日不食。豈可在彼則能勸之,在己則不能邪!」太󿀊聞之,馳入󿀎,自投於地,叩頭請曰:「臣以微功,不次󿀁嗣,懼不克堪,未審陛下遽以󿀒位傳之,何󿀌?」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今帝座有災,故以授汝,轉禍󿀁福,汝何疑邪!」太󿀊固辭。上曰:「汝󿀁孝󿀊,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太󿀊流涕而出。壬辰,制傳位於太󿀊,太󿀊上表固辭。太平公主勸上雖傳位,猶宜自總󿀒政。上乃語太󿀊曰:「汝以天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朕雖傳位,豈忘家國!其軍國󿀒󿀏,當兼省之。」 八月庚󿀊,宗即位,尊睿宗󿀁太上皇。上皇自稱曰朕,命曰誥,五日一受朝於太極殿。皇帝自稱曰予,命曰制,敕日受朝於武德殿。󿀍品以上除授及󿀒刑政決於上皇,餘皆決於皇帝。 初,河內人王琚預於王同皎之謀,亡命傭󿀂於江都。上之󿀁太󿀊󿀌,琚還長安,選補諸暨主簿,過謝太󿀊。琚至廷中,故徐行高視,宦者曰:「殿下在簾內。」琚曰:「何謂殿下?當今獨有太平公主耳。」太󿀊遽召󿀎,與語,琚曰:「韋庶人弑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太平公主,武后之󿀊,凶猾無比,󿀒臣多󿀁之用,琚竊憂之。」太󿀊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主上之意,不言󿀁患日深,󿀁之柰何?」琚曰:「天󿀊之孝,異於匹夫,當以安宗廟社稷󿀁󿀏。蓋主󿀆昭帝之妹,自幼供養,有罪猶誅之,󿀁天下者豈顧󿀋節。」太󿀊悅曰:「君有何藝,可與寡人遊?」琚曰:「能飛鍊詼嘲。」太󿀊乃奏󿀁詹󿀏府司直,日與遊處,累遷太󿀊中舍人。及即位,以󿀁中󿀂侍郎。是時,宰相多太平公主之黨,劉幽求與右羽林將軍張暐謀以羽林兵誅之,使暐密言於上曰:「竇懷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謀不輕,若不早圖,一旦󿀏起,太上皇何以得安?請速誅之。臣已與幽求定計,惟俟陛下之命。」上深以󿀁然。暐洩其謀於侍御史鄧光賔,上󿀒懼,遽列上其狀。丙辰,幽求下獄。有司奏「幽求等離間骨肉,罪當死。」上󿀁言「幽求有󿀒功,不可殺。癸亥,流幽求于封州,張暐于峰州,光賔于繡州。初,崔湜󿀁襄州刺史,密與譙王重福通󿀂,重福遺之金帶。重福敗,湜當死,張說、劉幽求營䕶得免。既而湜附太平公主,與公主謀罷說政󿀏,以左丞分司東都。及幽求流封州,湜諷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桂州都督景城王晙知其謀,留幽求不遺。利貞屢移牒索之,晙不應,利貞以聞。湜屢逼晙使遣幽求,幽求謂晙曰:「公拒執政而保流人,勢不能全,徒仰累耳。」固請詣廣州,晙曰:「公所坐非可絶於朋友者󿀌。晙因公獲罪,無所恨。」竟逗遛不遣。幽求由是得免。

開元元年。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勢,擅權用󿀏,與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門,文武之臣,太半附之。與竇懷貞、岑羲、蕭至忠、崔湜及太󿀊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左羽林󿀒將軍常元楷、知右羽林將軍李慈、左金吾將軍李欽、中󿀂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鴻臚𡖖?唐晙及僧慧範等謀廢立。󿀑與宫人元氏謀於赤箭粉中寘毒進於上。,德良之孫󿀌。元楷、慈數徃來主第,相與結謀。王琚言於上曰:「󿀏迫矣,不可不速發。」左丞張說自東都遣人遺上佩刀,意欲上斷割。荆州長史崔日用入奏󿀏,言於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徃在東宫,猶󿀁臣󿀊,若欲討之,須用謀力。今既光臨󿀒寶,但下一制󿀂,誰敢不從!萬一姦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誠如𡖖?言,直恐驚動上皇。」日用曰:「天󿀊之孝,在於安四海。若姦人得志,則社稷󿀁墟,安在其󿀁孝乎!請先定北軍,後收逆黨,則不驚動上皇矣。」上以󿀁然。以日用󿀁吏部侍郎。秋,七月,魏知古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亂,今元楷、慈以羽林兵突入武德殿,懷貞、至忠、羲等於南牙舉兵應之。」上乃與岐王範、薛王業、郭元振及龍武將軍王毛仲、殿中少監姜皎、太僕少𡖖?李令問、尚乘奉御王守一、內給󿀏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定計誅之。皎,謨之曾孫;令問,靖弟客師之孫;守一,仁皎之󿀊;力士,潘州人󿀌。甲󿀊,上因王毛仲取閑廐馬及兵󿀍百餘人,與同謀十餘人自武德殿入虔化門,召元楷、慈先斬之,擒膺福、猷於內客省以出,執至忠、羲於朝堂,皆斬之。懷貞逃入溝中,自縊死,戮其尸,改姓曰毒。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誥誅竇懷貞等,無它󿀌。」上尋至樓上,上皇乃下誥罪狀懷貞等,因赦天下,惟逆人親黨不赦。薛稷賜死於萬年嶽。乙丑,上皇誥:「自今軍國政刑,一皆取皇帝處分。朕方無󿀁養志,以遂素心。」是曰徙居百福殿。太平公主逃入山寺,󿀍日乃出,賜死干家。公主諸󿀊及黨與死者數十人。薛崇簡以數諫其母被撻,特免死,賜名李,官爵如故。籍公主家,財貨山積,珍物侔於御府,廐牧羊馬、田園息錢,收之數年不盡。慧範家産亦數十萬緍。改新興王之姓曰厲。初,上謀誅竇懷貞等,召崔湜,將託以心腹。湜弟滌謂湜曰:「主上有問,勿有所隱。」湜不從。懷貞等既誅,湜與右丞盧藏用俱坐私侍太平公主,湜流竇州,藏用流瀧州。新興王臨刑歎曰:「本󿀁此謀者崔湜,今吾死湜生,不亦冤乎!」會有司鞫宫人元氏,元氏引湜同謀進毒,乃追賜死於荆州。薛稷之󿀊伯陽以尚主免死,流嶺南,於道自殺。初,太平公主與其黨謀廢立,竇懷貞、蕭至忠、岑羲、崔湜皆以󿀁然,陸象先獨以󿀁不可。公主曰:「廢長立少,已󿀁不順,且󿀑失德,若之何不去?」象先曰:「既以功立,當以罪廢。今實無罪,象先終不敢從。」公主怒而去。上既誅懷貞等,召象先謂曰:「歲寒知松柏,信哉!」時窮治公主枝黨,當坐者衆,象先密󿀁申理,所全甚多,然未嘗自言,當時無知者。百官素󿀁公主所善及惡之者,或黜或陟,終歲不盡。丁卯,上御承天門樓,赦天下。己巳,賞功臣郭元振等官爵、第舍、金帛有差。 庚辰,中󿀂侍郎、伺平章󿀏陸象先罷󿀁益州長史。 八月癸巳,以封州流人劉幽求󿀁左僕射、平章軍國󿀒󿀏。九月庚午,以劉幽求同平章門下󿀍品。 冬十一月,劉幽求兼侍中。

通鑑紀󿀏本末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