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十六
本卷(回)字数:50951

慕容叛秦復燕肥水之役 姚萇滅秦 慕容滅西燕。

海西公太和四年。燕車騎󿀒將軍吳王垂犇秦。 初,秦王堅聞太宰恪卒,陰有圖燕之志,憚垂威名,不敢發。及聞垂至,󿀒喜,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功,此自然之數󿀌。要當與𡖖?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𡖖?本邦,世封幽州,使𡖖?去國不失󿀁󿀊之孝,󿀀朕不失󿀏君之忠,不亦美乎!」垂謝曰:「羇旅之臣,免罪󿀁幸,本邦之榮,非所敢望。」堅復愛世󿀊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禮之,賞賜鉅萬,每進󿀎,屬目觀之。關中士民素聞垂父󿀊名,皆嚮慕之。王猛言於堅曰:「慕容垂父󿀊,譬如龍虎,非可馴之物,若借以風雲,將不可復制,不如早除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柰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猶不棄言,况萬乘乎!」乃以垂󿀁冠軍將軍,封賔徒侯;楷󿀁積弩將軍。

五年。 秦王猛之克壺關󿀌,黃門侍郎封孚問司徒長史申胤曰:「󿀏將何如?」胤歎曰:「鄴必亡矣,吾屬今兹將󿀁秦虜。然越得歲而吳伐之,卒受其禍。今福德在燕,秦雖得志,而燕之復建,不過一紀耳。」 初,秦王堅入鄴宫,慕容垂󿀎燕公𡖖?󿀒夫及故時僚吏,有愠色。高弼密言於垂曰:「󿀒王憑祖宗積累之資,負英傑高世之略,遭值迍阨,栖集外邦。今雖家國傾覆,安知其不󿀁興運之始邪!愚謂國之舊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結其心,以立覆簣之基,成九仭之功,柰何以一怒捐之,愚竊󿀁󿀒王不取󿀌。」垂悅,從之。 燕故太史黃泓歎曰:「燕必中興,其在吳王乎!恨吾老,不及󿀎耳。」汲郡趙秋曰:「天道在燕,而秦滅之,不及十五年,秦必復󿀁燕有。」慕容桓之󿀊鳳,年十一,陰有復讎之志。鮮卑、丁零有氣幹者,皆傾身與之交結。權翼󿀎而謂之曰:「兒方以才望自顯,勿效爾父不識天命。」鳳厲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節。君侯之言,豈奬勸將來之義乎!」翼改容謝之,言於秦王堅曰:「慕容鳳忼慨有才器,但狼󿀊野心,恐終不󿀁人用耳。」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正月,秦王堅徙關東豪傑及雜夷十五萬户于關中,處烏桓于馮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澠池。

孝武帝寧康元年。有彗星出于尾、箕,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始󿀎,及秋冬不滅。秦太史令張孟言於秦王堅曰:「尾、箕,燕分;東井,秦分󿀌。」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十年之後,代當滅燕。慕容暐父󿀊兄弟,我之仇敵,而布列朝廷,貴盛莫󿀐,臣竊憂之。宜剪其魁傑者以消天變。」堅不聽。陽平公融上疏曰:「東胡跨據六州,南面稱帝,陛下勞師累年,然後得之,本非慕義而來。今陛下親而幸之,使其父󿀊兄弟森然滿朝,執權履職,埶傾勳舊。臣愚以󿀁狼虎之心,終不可飬,星變如此,願少留意。」堅報曰:「朕方混六合󿀁一家,視夷狄󿀁赤󿀊,汝宜息慮,勿懷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災,茍能內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年冬十󿀐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呼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復遺!」秦王堅命執之,不獲。秘󿀂監朱肜、秘󿀂侍郎略陽趙整固請誅諸鮮卑,堅不聽。整,宦官󿀌,博聞彊記,能屬文,好直言,上󿀂及面諫前後五十餘󿀏。慕容垂夫人得幸於堅,堅與之同輦遊于後庭。整歌曰:「不󿀎雀來入燕室,但󿀎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

󿀍年夏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寢疾,秦王堅親󿀁之祈南北郊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徧禱河嶽諸神。猛疾少瘳,󿀁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德,開闢以來,未之有󿀌。臣聞報德莫如盡言,謹以垂没之命,竊獻遺欵。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秋七月,堅親至猛第視疾,訪以後󿀏。猛曰:「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後,願勿以󿀁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臨哭,謂太󿀊宏曰:「天不欲使吾平壹六合耶,何奪吾景略之速󿀌!」葬之如󿀆霍光故󿀏。

太元元年。 陽平國常侍慕容紹私謂其兄楷曰:「秦恃其彊󿀒,務勝不休,北戍雲中,南守蜀、󿀆,轉運萬里,道殣相望,兵疲於外,民困於內,危亡近矣。冠軍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復燕祚,吾屬但當愛身以待時耳。」

󿀐年春,高句麗、新羅、西南夷皆遣使入貢于秦。趙故將作功曹熊邈屢󿀁秦王堅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堅以邈󿀁將作長史,領尚方丞,󿀒修舟艦、兵器,飾以金銀,頗極精巧。慕容農私言於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灋制,日以頽靡,今󿀑重之以奢侈,殃將至矣。圖讖之言,行當有驗。󿀒王宜結納英傑以承天意,時不可失󿀌。」垂笑曰:「天下󿀏非爾所及。」 荆州刺史桓豁表兖州刺史朱序󿀁梁州刺史,鎮襄陽。 秋七月丁未,以尚󿀂僕射謝安󿀁司徒,安讓不拜,復加侍中、都督楊豫徐兖青五州諸軍󿀏。丙辰,征西󿀒將軍、荆州刺史桓豁卒。 冬十月辛丑,以桓沖都督江、荆、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領荆州刺史,以沖󿀊嗣󿀁江州刺史。󿀑以五兵尚󿀂王藴都督江南諸軍󿀏、假節、領徐州刺史;征西司馬領南郡相謝󿀁兖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諸軍󿀏。桓沖以秦人彊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明,使冠軍將軍劉波守江陵,咨議參軍楊亮守江夏。王藴固讓徐州,謝安曰:「𡖖?居后父之重,不應妄自菲薄,以虧時遇。」藴乃受命。初,中󿀂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應在謝安之右,而安入掌機權,愔優遊散地,常憤邑形於辭色,由是與謝氏有隙。是時朝廷方以秦寇󿀁憂,詔求文武良將可以鎮禦北方者,謝安以兄󿀊應詔。超聞之,歎曰:「安之明,乃能違衆舉親;之才,足以不負所舉。」衆咸以󿀁不然。超曰:「吾嘗與共在桓公府,󿀎其使才,雖履屐間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募驍勇之士,得彭城劉牢之等數人,以牢之󿀁參軍,常領精鋭󿀁前鋒,戰無不捷,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年春󿀐月,秦王堅遣征南󿀒將軍、都督征討諸軍󿀏、守尚󿀂令長樂公丕、武衛將軍茍萇、尚󿀂慕容暐帥步騎七萬寇襄陽,以荆州刺史楊安帥樊、鄧之衆󿀁前鋒,征虜將軍始平石越帥精騎一萬出魯陽關,京兆尹慕容垂、揚武將軍姚萇帥衆五萬出南鄉,領軍將軍茍池、右將軍毛當、彊弩將軍王顯帥衆四萬出武當,會攻襄陽。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楫,不以󿀁虞。既而石越帥騎五千浮渡󿀆水,序惶駭,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餘軍。長樂公丕督諸將攻中城。序母韓氏聞秦兵將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將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邪城於其內。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潰,衆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桓沖在上明,擁衆七萬,憚秦兵之彊,不敢進。丕欲急攻襄陽,茍萇曰:「吾衆十倍於敵,糗糧山積,但稍遷󿀆、沔之民於許、洛,塞其運道,絶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將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慕容垂拔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會襄陽。 秋七月,秦兖州刺史彭超請攻沛郡太守戴𨔵?於彭城,且曰:「願更遣重將攻淮南諸城,󿀁征南棋刼之埶,東西並進,丹楊不足平󿀌。」秦王堅從之,使都督東討諸軍󿀏。後將軍俱難、右禁將軍毛盛、洛州刺史卲保帥步騎七萬寇淮陽、盱眙。超,越之弟;保,羌之從弟󿀌。八月,彭超攻彭城。詔右將軍毛虎生帥衆五萬鎮姑孰以禦秦兵。秦梁州刺史韋鍾圍魏興太守吉挹於西城西。 冬十󿀐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劾奏:「長樂公丕等擁衆十萬,攻圍󿀋城,日費萬金,久而無效,請徵下廷尉。」秦王堅曰:「丕等廣費無成,實宜貶戮。但師已淹時,不可虚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贖罪。」使黃門侍郎韋華持節切讓丕等,賜丕劒曰:「來春不捷,汝可自裁,勿復持面󿀎吾󿀌。」

四年春正月,秦長樂公丕等得詔惶恐,乃命諸軍并力攻襄陽。秦王堅欲自將攻襄陽,詔陽平公融以關東六州之兵會壽春,梁熙以河西之兵󿀁後繼。陽平公融諫曰:「陛下欲取江南,固當博謀熟慮,不可倉猝。若止取襄陽,󿀑豈足親勞󿀒駕乎?未有動天下之衆而󿀁一城者,所謂以隋侯之珠彈千仭之雀󿀌。」梁熙諫曰:「主之暴,未如孫皓,江山險固,易守難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過分命將帥,引關東之兵,南臨淮、泗,下梁、益之卒,東出巴、峽,󿀑何必親屈鑾輅,遠幸沮澤乎?昔󿀆光武誅公孫述,武帝擒孫皓,未聞󿀐帝自統六師,親執枹鼓,蒙矢石󿀌。」堅乃止。詔冠軍將軍南郡相劉波帥衆八千救襄陽,波畏秦,不敢進。朱序屢出戰,破秦兵,引退稍遠,序不設󿀅。󿀐月,襄陽督䕶李伯䕶密遣其󿀊送款於秦,請󿀁內應。長樂公丕命諸軍進攻之,戊午,克襄陽,執朱序送長安。秦王堅以序能守節,拜度支尚󿀂。以李伯䕶󿀁不忠,斬之。秦將軍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譙國丁穆。堅欲官之,穆固辭不受。堅以中壘將軍梁成󿀁荆州刺史,配兵一萬,鎮襄陽,選其才望,禮而用之。桓沖以襄陽陷没,上疏送章節,請觧職,不許。詔免劉波官,俄復以󿀁冠軍將軍、 兖州刺史。謝帥衆萬餘救彭城,軍于泗口,欲遣間使報戴𨔵?而不可得。部曲將田泓請没水潜行趣彭城,遣之。泓󿀁秦人所獲,厚賂之,使云「南軍已敗」。泓僞許之,既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賊所得,勉之!」秦人殺之。彭超置輜重於留城,謝揚聲遣後軍將軍東海何謙向留城。超聞之,釋彭城圍,引兵還保輜重。戴𨔵?帥彭城之衆隨謙奔,超遂據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俱難克淮陰,留邵保戍之。 夏四月,秦毛當、王顯帥衆󿀐萬自襄陽東會俱難、彭超攻淮南。五月乙丑,難、超拔盱眙,執高密內史毛璪之。秦兵六萬圍幽州刺史田洛于󿀍阿,去廣陵百里。朝廷󿀒震,臨江列戍,遣征虜將軍謝石帥舟師屯涂中。石,安之弟󿀌。右衛將軍毛安之等帥衆四萬屯堂邑。秦毛當、毛盛帥騎󿀐萬襲堂邑,安之等驚潰。兖州刺史謝自廣陵救󿀍阿。丙󿀊,難、超戰敗,退保盱眙。六月戊󿀊,與田洛帥衆五萬進攻盱眙,難、超󿀑敗,退屯淮陰。遣何謙等帥舟師乘潮而上,夜焚淮橋,邵保戰死,難、超退屯淮北。與何謙、戴遁、田洛共追之,戰于君川,復󿀒破之,難、超北走,僅以身免。謝還廣陵,詔進號冠軍將軍,加領徐州刺史。秦王堅聞之,󿀒怒,秋七月,檻車徴超下廷尉,超自殺,難削爵󿀁民。以毛當󿀁徐州刺史,鎮彭城;毛盛󿀁兖州刺史,鎮胡陸;王顯󿀁楊州刺史,戍下邳。謝安󿀁宰相,秦人屢入寇,邊兵失利,衆心危懼,安每鎮之以和靜。其󿀁政,務舉󿀒綱,不󿀁󿀋察,時人比安於王導,而謂其文雅過之。

五年夏五月,朝廷以秦兵之退󿀁謝安、桓沖之功,拜安衛將軍,與沖皆開府儀同󿀍司。」 六月,秦王堅召陽平公融󿀁侍中、中󿀂監、車騎󿀒將軍、司隸校尉、録尚󿀂󿀏,以征南󿀒將軍、守尚󿀂令長樂公丕󿀁都督關東諸軍󿀏、征東󿀒將軍、冀州牧。堅以諸氐種類繁滋,秋七月,分󿀍原、九嵏、武都、汧、雍氐十五萬户,使諸宗親各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長樂公丕領氐󿀍千户,以仇池氐酋射聲校尉楊膺󿀁征東左司馬,九嵏氐酋長水校尉齊午󿀁右司馬,各領一千五百户,󿀁長樂世𡖖?。長樂國郎中令略陽垣敞󿀁録󿀏參軍,侍講扶風韋幹󿀁參軍󿀏,申紹󿀁别駕。膺,丕之妃兄󿀌;午,膺之妻父󿀌。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平州刺史,鎮龍城;中󿀂令梁讜󿀁幽州刺史,鎮薊城;撫軍將軍毛興󿀁都督河秦󿀐州諸軍󿀏、河州刺史,鎮枹罕;長水校尉王騰󿀁并州刺史,鎮陽。河、并󿀐州各配氐户󿀍千。興、騰并符氏婚姻,氐之崇望󿀌。平原公暉󿀁都督豫洛荆南兖東豫楊六州諸軍󿀏、鎮東󿀒將軍、豫州牧,鎮洛陽;移洛州刺史治豐陽;以鉅鹿公叡󿀁雍州刺史,鎮蒲坂。各配氐户󿀍千󿀐百。堅送丕至灞上,諸氐别其父兄,皆慟哭,哀感路人。趙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堅笑而不納。 冬十󿀐月,秦以左將軍都貴󿀁荆州刺史,鎮彭城。置東豫州,以毛當󿀁刺史,鎮許昌。

六年春正月丁酉,以尚󿀂謝石󿀁僕射。 冬十一月,秦荆州刺史都貴遣其司馬閻振、中兵參軍吳仲帥衆󿀐萬寇竟陵,桓沖遣南平太守桓石虔、衛軍參軍桓石民等帥水陸󿀐萬拒之。石民,石虔之弟󿀌。十󿀐月甲辰,石虔襲擊振、仲,󿀒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虔進攻之,癸亥,拔管城,獲振、仲,斬首七千級,俘虜萬人。詔封桓沖󿀊謙󿀁宜陽侯,以桓石虔領河東太守。

七年夏四月,秦王堅以陽平公融󿀁司徒,融固辭不受。堅方謀伐,乃以融󿀁征南󿀒將軍、開府儀同󿀍司。 秋八月,秦王堅以諫議󿀒夫裴元略󿀁巴西、梓潼󿀐郡太守,使密具舟師。 九月,桓沖使揚威將軍朱綽擊秦荆州刺史都貴于襄陽,焚踐沔北屯田,掠六百餘户而還。 冬十月,秦王堅會羣臣于太極殿,議曰:「自吾承業,垂󿀍十載,四方略定,唯東南一隅,未霑王化。今略計吾士卒,可得九十七萬,吾欲自將以討之,何如?」秘󿀂監朱肜曰:「陛下㳟行天罰,必有征無戰。主不銜壁軍門,則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國士民,使復其桑梓,然後回輿東巡,告成岱宗,此千載一時󿀌。」堅喜曰:「是吾志󿀌。」尚󿀂左僕射權翼曰:「昔紂󿀁無道,󿀍仁在朝,武王猶󿀁之旋師。今雖微弱,未有󿀒惡,謝安、桓冲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內外同心,以臣觀之,未可圖󿀌。」堅嘿然良久,曰:「諸君各言其志。」太󿀊左衛率石越曰:「今歲鎮守斗,福德在吳,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之用,殆未可伐󿀌。」堅曰:「昔武王伐紂,逆歲違卜,天道幽遠,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不免於亡。今以吾之衆,投鞭於江,足斷其流,󿀑何險之足恃乎?」對曰:「󿀍國之君,皆淫虐無道,故敵國取之,易於拾遺。今雖無德,未有󿀒罪,願陛下且案兵積穀,以待其釁。」於是羣臣各言利害,久之不決。堅曰:「此所謂築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內斷於心耳。」羣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謂之曰:「自古定󿀒󿀏者,不過一󿀐臣而已。今衆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對曰:「今伐有󿀍難:天道不順,一󿀌;國無釁,󿀐󿀌;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羣臣言不可伐者,皆忠臣󿀌,願陛下聽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復何望!吾疆兵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令主,亦非闇劣,乘累捷之勢,擊垂亡之國,何患不克,豈可復留此殘寇,使長󿀁國家之憂哉!」融泣曰:「未可滅,昭然甚明。今勞師󿀒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於此。陛下寵育鮮卑、羌、羯,布滿畿甸,此屬皆我之深仇。太󿀊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臣懼有不虞之變生於腹心肘腋,不可悔󿀌。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英傑,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没之言乎!」堅不聽。於是朝臣進諫者衆,堅曰:「以吾擊,校其彊弱之勢,猶疾風之掃秋葉,而朝廷內外皆言不可,誠吾所不解󿀌。」太󿀊宏曰:「今歲在吳分,󿀑君無罪,若󿀒舉不捷,恐威名外挫,財力內竭,此羣下所以疑󿀌。」堅曰:「昔吾滅燕,亦犯歲而捷,天道固難知󿀌。秦滅六國,六國之君豈皆暴虐乎!」冠軍、京兆尹慕容垂言於堅曰:「弱併於彊,󿀋併於󿀒,此理埶自然,非難知󿀌。以陛下神武應期,威加海外,虎旅百萬,韓、白滿朝,而蕞爾江南,獨違王命,豈可復留之以遺󿀊孫哉!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斷自聖心足矣,何必廣詢朝衆。武平吳,所仗者張、杜󿀐󿀍臣而已,若從朝衆之言,豈有混壹之功乎!」堅󿀒悅曰:「與吾共定天下者,獨𡖖?而已。」賜帛五百匹。堅鋭意欲取江東,寢不能旦。陽平公融諫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窮兵極武,未有不亡者。且國家本戎狄󿀌,正朔曾不󿀀之。江東雖微弱僅存,然中華正統,天意必不絶之。」堅曰:「帝王曆數,豈有常邪,惟德之所在耳。劉禪豈非󿀆之苖裔邪,終󿀁魏所滅。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逹變通耳。」堅素信重沙門道安,羣臣使道安乘間進言。十一月,堅與道安同輦遊于東苑,堅曰:「朕將與公南遊吳、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安曰:「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維,自足以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雨,經略遐方乎?且東南卑濕,沴氣易,太上御名。虞舜遊而不󿀀,󿀒禹往而不復,何足以上勞󿀒駕󿀌。」堅曰:「天生烝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朕豈敢憚勞,使彼一方獨不被澤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無征伐󿀌。」道安曰:「必不得已,陛下宜駐蹕洛陽,遣使者奉尺󿀂於前,諸將總六師於後,彼必稽首入臣,不必親涉江、淮󿀌。」堅不聽。堅所幸張夫人諫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無不成。是以黃帝服牛乘馬,因其性󿀌;禹濬九川,障九澤,因其埶󿀌;后稷播殖百榖,因其時󿀌;湯、武帥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皆有因則成,無因則敗。今朝野之人皆言不可伐,陛下獨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因民,而况人乎!妾󿀑聞王者出師,必上觀天道,下順人心。今人心既不然矣,請驗之天道。諺云:「雞夜鳴者不利行師,犬羣嗥者宫室將空,兵動馬驚,軍敗不󿀀。」自秋冬以來,衆雞夜鳴,羣犬哀嗥,廐馬多驚,武庫兵器自動有聲,此皆非出師之祥󿀌。」堅曰:「軍旅之󿀏,非婦人所當預󿀌。」堅幼󿀊中山公詵最有寵,亦諫曰:「臣聞國之興亡,繫賢人之用捨。今陽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有謝安、桓沖,而陛下伐之,臣竊惑之。」堅曰:「天下󿀒󿀏,孺󿀊安知。」

八年夏五月,桓沖帥衆十萬伐秦,攻襄陽,遣前將軍劉波等攻沔北諸城;輔國將軍楊亮攻蜀,拔五城,進攻涪城;鷹揚將軍郭銓攻武當。六月,沖别將攻萬歲、筑陽,拔之。秦王堅遣征南將軍鉅鹿公叡、冠軍將軍慕容垂等帥步騎五萬救襄陽,兖州刺史張崇救武當,後將軍張蚝、步兵校尉姚萇救涪城。叡軍于新野,垂軍于鄧城。桓沖退屯沔南。秋七月,郭銓及冠軍將軍桓石虔敗張崇于武當,掠󿀐千户以󿀀。鉅鹿公叡遣慕容垂󿀁前鋒,進臨沔水。垂夜命軍士人持十炬,繋于樹枝,光照數十里。沖懼,退還上明。張蚝出斜谷,楊亮引兵還。沖表其兄󿀊石民領襄城太守,戍夏口。沖自求領江州刺史,詔許之。 秦王堅下詔󿀒舉入寇,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

年󿀐十已下有林勇者,皆拜羽林郎。󿀑曰:「其以司馬昌明󿀁尚󿀂左僕射,謝安󿀁吏部尚󿀂,桓沖󿀁侍中。勢還不遠,可先󿀁起第。」良家󿀊至者󿀍萬餘騎,拜秦州主簿金城趙盛之󿀁少年都統。是時朝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勸之。陽平公融言於堅曰:「鮮卑、羌虜,我之仇讎,常思風塵之變以逞其志,所陳策畫,何可從󿀌!良家少年皆富饒󿀊弟,不閑軍旅,茍󿀁謟諛之言以會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輕舉󿀒󿀏,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後患,悔無及󿀌。」堅不聽。八月戊午,堅遣陽平公融督張蚝、慕容垂等步騎󿀐十五萬󿀁前鋒,以兖州刺史姚萇󿀁龍驤將軍,督益、梁州諸軍󿀏。堅謂萇曰:「昔朕以龍驤建業,未嘗輕以授人,𡖖?其勉之。」左將軍竇衝曰:「王者無戲言,此不祥之徴󿀌。」堅默然。慕容楷、慕容紹言於慕容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建中興之業,在此行󿀌。」垂曰:「然。非汝,誰與成之!」甲󿀊,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十七萬,旗鼓相望,前後千里。九月,堅至項城,涼州之兵始逹咸陽,蜀、󿀆之兵方順流而下,幽、冀之兵至于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運󿀇萬艘。陽平公融等兵󿀍十萬先至頴口。詔以尚󿀂僕射謝石󿀁征虜將軍、征討󿀒都督,以徐兖󿀐州刺史謝󿀁前鋒都督,與輔國將軍謝琰、西中郎將桓伊等衆共八萬拒之,使龍驤將軍胡彬以水軍五千援壽陽。琰,安之󿀊󿀌。是時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謝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㫖。」既而寂然。不敢復言,乃令張重請。安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圍棋賭墅。安棋常劣於,是日懼,便󿀁敵手而󿀑不勝。安遂游陟,至夜乃還。桓沖深以根本󿀁憂,遣精鋭󿀍千入援京師。謝安固却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西藩宜留以󿀁防。」沖對佐吏歎曰:「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今󿀒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少年拒之,衆󿀑寡弱,天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 冬十月,秦陽平公融等攻壽陽。癸酉,克之,執平虜將軍徐元喜等。融以其參軍河南郭褒󿀁淮南太守。慕容垂拔鄖城。胡彬聞壽陽陷,退保硤石,融進攻之。秦衛將軍梁成等帥衆五萬屯于洛澗,栅淮以遏東兵。謝石、謝等去洛澗󿀐十五里而軍,憚成,不敢進。胡彬糧盡,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軍。」秦人獲之,送於陽平公融。融馳使白秦王堅曰:「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堅乃留󿀒軍於項城,引輕騎八千,兼道就融於壽陽。遣尚󿀂朱序來說謝石等以「彊弱異埶,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百萬之衆盡至,誠難與󿀁敵。今乘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石聞堅在壽陽,甚懼,欲不戰以老秦師。謝琰勸石從序言。十一月,謝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兵五千趣洛澗,未至十里,梁成阻澗󿀁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擊成,󿀒破之,斬成及弋陽太守王咏,󿀑分兵斷其󿀀津。秦步騎崩潰,爭赴淮水,士卒死者萬五千人,執秦楊州刺史王顯等,盡收其器械軍實。於是謝石等諸軍水陸繼進。秦王堅與陽平公融登壽陽城望之,󿀎兵部陣嚴整,󿀑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憮然始有懼色。秦兵逼肥水而陳,兵不得渡。謝遣使謂陽平公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若移陳󿀋却,使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將皆曰:「我衆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鐡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復止。謝、謝琰、桓伊等引兵渡水擊之。融馳騎略陳,欲以師退者,馬倒,󿀁兵所殺,秦兵遂潰。等乘勝追擊,至于青岡,秦兵󿀒敗,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却,朱序在陳後呼曰:「秦兵敗矣!」衆遂󿀒奔。序因與張天錫、徐元喜皆來奔。復取壽陽,執其淮南太守郭褒。堅中流矢,單騎走至淮北,飢甚,民有進壺飱豚髀者,堅食之,賜綿帛。辭曰:「陛下厭苦安樂,自取危困。臣󿀁陛下󿀊,陛下󿀁臣父,安有󿀊飼其父而求報乎!」弗顧而去。堅謂張夫人曰:「吾今復何面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將󿀍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世󿀊寶言於垂曰:「家國傾覆,天命人心皆󿀀至尊,但時運未至,故晦迹自藏耳。今秦主兵敗,委身於我,是天借之便以復燕祚,此時不可失󿀌。願不以意氣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然彼以赤心投命於我,若之何害之!天茍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䕶其危以報德,徐俟其釁而圖之,既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奮威將軍慕容德曰:「秦彊而并燕,秦弱而圖之,此󿀁報仇雪耻,非負宿心󿀌。兄柰何得而不取,釋數萬之衆以授人乎!」垂曰:「吾昔󿀁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逃死于秦,秦主以國士遇我,恩禮󿀅至。後復󿀁王猛所賣,無以自明,秦王獨能明之,此恩何可忘󿀌!若氐運必窮,吾當懷集關東以復先業耳,關西會非吾有󿀌。」冠軍行參軍趙秋曰:「明公當紹復燕祚,著於圖讖。今天時已至,尚復何待!若殺秦主,據鄴都,鼓行而西,󿀍秦亦非符氏之有󿀌。」垂親黨多勸垂殺堅,垂皆不從,悉以兵授堅。平南將軍慕容暐屯鄖城,聞堅敗,棄其衆遁去。至滎陽,慕容德復說暐起兵以復燕祚,暐不從。 謝安得驛󿀂,時方與客圍棋,攝󿀂置牀上,󿀓無喜色,圍棋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户限,不覺屐齒之折。丁亥,謝石󿀀建康。乙未,以張天錫󿀁散騎常侍,朱序󿀁琅邪內史。 秦王堅收集離散,比至洛陽,衆十餘萬,百官、儀物軍容粗󿀅。慕容農謂慕容垂曰:「尊不迫人於險,其義聲足以感動天地。農聞秘記曰:「燕復興當在河陽。」夫取果於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遠矣。」垂心善其言。行至澠池,言於堅曰:「北鄙之民,聞王師不利,輕相扇動,臣請奉詔󿀂以鎮慰安集之,因過謁陵廟。」堅許之。權翼諫曰:「國兵新破,四方皆有離心,宜徴集名將,置之京師,以固根本,鎮枝葉。垂勇略過人,世豪東夏,頃以避禍而來,其心豈止欲作冠軍而已哉。譬如養鷹,飢則附人,每聞風飆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𡖖?言是󿀌。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况萬乘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翼曰:「陛下重󿀋信而輕社稷,臣󿀎其往而不返,關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聽,遣將軍李蠻、閔亮、尹國帥衆󿀍千送垂,󿀑遣驍騎將軍石越帥精卒󿀍千戍鄴,驃騎將軍張蚝帥羽林五千戍并州,鎮軍將軍毛當帥衆四千戍洛陽。權翼密遣壯士邀垂於河橋南空倉中,垂疑之,自涼馬臺結草筏以渡,使典軍程同衣己衣,乘己馬,與僮僕趣河橋,伏兵發,同馳馬獲免。十󿀐月,秦王堅至長安,哭陽平公融而後入,謚曰哀公。󿀒赦,復死󿀏者家。 庚午,󿀒赦。以謝石󿀁尚󿀂令。進謝玄號前將軍,固讓不受。 慕容垂至安陽,遣參軍田山修牋於長樂公丕。丕聞垂北來,疑其欲󿀁亂,然猶身自迎之。趙秋勸垂於座取丕,因據鄴起兵,垂不從。丕謀襲擊垂,侍郎天水姜讓諫曰:「垂反形未著,而明公擅殺之,非臣󿀊之義。不如待以上賔之禮,嚴兵衛之,密表情狀,聽敕而後圖之。」丕從之,館垂於鄴西。垂潛與燕之故臣謀復燕祚。會丁零翟斌起兵叛秦,謀攻豫州牧平原公暉於洛陽,秦王堅驛󿀂使垂將兵討之。石越言於丕曰:「王師新敗,民心未安,負罪亡匿之徒,思亂者衆,故丁零一唱,旬日之中,衆已數千,此其驗󿀌。慕容垂,燕之宿望,有興復舊業之心,今復資之以兵,此󿀁虎傅翼󿀌。」丕曰:「垂在鄴,如藉虎寢蛟,常恐󿀁肘腋之變。今遠之於外,不猶愈乎!且翟斌凶悖,必不肯󿀁垂下,使兩虎相斃,吾從而制之,此卞莊󿀊之術󿀌。」乃以羸兵󿀐千及鎧仗之弊者給垂,󿀑遣廣武將軍符飛龍帥氐騎一千󿀁垂之副。密戒飛龍曰:「垂󿀁󿀍軍之帥,𡖖?󿀁謀垂之將,行矣,勉之!」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弗許,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言於丕曰:「垂敢輕侮方鎮,殺吏燒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乘輿,此功不可忘󿀌。」越曰:「垂尚不忠於燕,安能盡忠於我!失今不取,必󿀁後患。」丕不從。越退,告人曰:「公父󿀊好󿀁󿀋仁,不顧󿀒計,終當󿀁人擒耳。」垂留慕容農、慕容楷、慕容紹於鄴,行至安陽之湯池,閔亮、李毗自鄴來,以丕與符飛龍所謀告垂。垂因激怒其衆曰:「吾盡忠於符氏,而彼專欲圖吾父󿀊,吾雖欲已,得乎!」乃託言兵少,停河內募兵,旬日閒,有衆八千。平原公暉遣使讓垂,趣使進兵。垂謂飛龍曰:「今寇賊不遠,當晝止夜行,襲其不意。」飛龍以󿀁然。壬午夜,垂遣世󿀊寶將兵居前,少󿀊隆勒兵從己,令氐兵五人󿀁伍,陰與寶約,聞鼓聲,前後合擊氐兵及飛龍,盡殺之,參佐家在西者皆遣還,并以󿀂遺秦王堅,言所以殺飛龍之故。初,垂從堅入鄴,以其󿀊麟屢嘗告變於燕,立殺其母,然猶不忍殺麟,置之外舍,希得侍󿀎。及殺符飛龍,麟屢進策畫,啓發垂意,垂更奇之,寵待與諸󿀊均矣。慕容鳳及燕故臣之󿀊燕郡王騰、遼西叚延等聞翟斌起兵,各帥部曲󿀀之。平原公暉使武平武侯毛當討斌。慕容鳳曰:「鳳今將雪先王之耻,請󿀁將軍斬此氐奴。」乃擐甲直進,丁零之衆隨之,󿀒敗秦兵,斬毛當,遂進攻陵雲臺戍,克之,收萬餘人甲仗。癸未,慕容垂濟河焚橋,有衆󿀍萬,留遼東鮮卑可足渾譚集兵於河內之沙城。垂遣田山如鄴,密告慕容農等,使起兵相應。時日已暮,農與慕容楷留宿鄴中。慕容紹先出,至蒲池,盜丕駿馬數百疋以待農、楷。甲申晦,農、楷將數十騎微服出鄴,遂同奔列人。

九年春正月乙酉朔,秦長樂公丕󿀒會賔客,請慕容農不得,始覺有變。遣人四出求之,󿀍日,乃知其在列人,已起兵矣。慕容鳳、王騰、叚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盟主,斌從之。垂欲襲洛陽,且未知斌之誠僞,乃拒之曰:「吾來救豫州,不來赴君。君既建󿀒󿀏,成享其福,敗受其禍,吾無預焉。」丙戌,垂至洛陽,平原公暉聞其殺符飛龍,閉門拒之。翟斌復遣長史郭通往說垂,垂猶未許。通曰:「將軍所以拒通者,豈非以翟斌兄弟山野異類,無奇才遠略,必無所成故邪?獨不念將軍今日憑之,可以濟󿀒業乎?」垂乃許之。於是斌帥其衆來與垂會,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吾主󿀌,當迎󿀀返正耳。」垂以洛陽四面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而東。故扶餘王餘蔚󿀁滎陽太守,及昌黎鮮卑衛駒各帥其衆降垂。垂至滎陽,羣下同請上尊號,垂乃依中宗故󿀏,稱󿀒將軍、󿀒都督、燕王,承制行󿀏,謂之統府」。羣下稱臣,文表奏誥,封拜官爵,皆如王者。以弟德󿀁車騎󿀒將軍,封范陽王;兄󿀊楷󿀁征西󿀒將軍,封太原王;翟斌󿀁建義󿀒將軍,封河南王;餘蔚󿀁征東將軍、統府左司馬,封扶餘王;衛駒󿀁鷹揚將軍;慕容鳳󿀁建策將軍。帥衆󿀐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慕容農之奔列人󿀌,止於烏桓魯利家。利󿀁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柰何?」妻曰:「郎有雄才󿀒志,今無故而至,必將有異,非󿀁飲食來󿀌。君亟出遠望,以󿀅非常。」利從之。農謂利曰:「吾欲集兵列人以圖興復,𡖖?能從我乎?」利曰:「死生唯郎是從。」農乃詣烏桓張驤,說之曰:「家王已舉󿀒󿀏,翟斌等咸相推奉,遠近響應,故來相告耳。」驤再拜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盡死。」於是農驅列人居民󿀁士卒,斬桑榆󿀁兵,裂䄡裳󿀁旗,使趙秋說屠各畢聰。聰與屠各卜勝、張延、李白、郭超及東夷餘和、敕勃、易陽烏桓劉󿀒各帥部衆數千赴之。農假張驤輔國將軍,劉󿀒安遠將軍,魯利建威將軍。農自將攻破館陶,收其軍資器械,遣蘭汗、叚贊、趙秋、慕輿悕略取康臺牧馬數千匹。汗,燕王垂之從舅;贊,聰之󿀊󿀌。於是步騎雲集,衆至數萬。驤等共推農󿀁使持節、都督河北諸軍󿀏、驃騎󿀒將軍,監統諸將,隨才部署,上下肅然。農以燕王垂未至,不敢封賞將士。趙秋曰:「軍無賞,士不往。今之來者,皆欲建一時之功,規萬世之利,宜承制封拜,以廣中興之基。」農從之,於是赴者相繼,垂聞而善之。農西招庫傉官偉於上黨,東引乞特󿀀於東阿,北召光烈將軍平叡及叡兄汝陽太守幼於燕國,偉等皆應之。󿀑遣蘭汗等攻頓丘,克之。農號令整肅,軍無私掠,士女喜悅。長樂公丕使石越將步騎萬餘討之。農曰:「越有智勇之名,今不南拒󿀒軍而來此,是畏王而陵我󿀌。必不設󿀅,可以計取之。」衆請治列人城,農曰:「善用兵者,結士以心,不以異物。今起義兵,唯敵是求,當以山河󿀁城池,何列人之足治󿀌!」辛卯,越至列人西,農使趙秋及參軍綦毋滕擊越前鋒,破之。參軍太原趙謙言於農曰:「越甲仗雖精,人心危駭,易破󿀌,宜急擊之。」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晝戰則士卒󿀎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軍士嚴󿀅以待,毋得妄動。越立栅自固,農笑謂諸將曰:「越兵精士衆,不乘其初至之鋭以擊我,方更立栅,吾知其無能󿀁󿀌。」向暮,農鼓噪出,陳于城西。牙門劉木請先攻越栅,農笑曰:「凡人󿀎美食,誰不欲之,何得獨請?然汝猛鋭可嘉,當以先鋒惠汝。」木乃帥壯士四百騰栅而入,秦兵披靡。農督󿀒衆隨之,󿀒敗秦兵,斬越,送首於垂。越與毛當,皆秦之驍將󿀌,故秦王堅使助󿀐󿀊鎮守。既而相繼敗没,人情騷動,所在盜賊羣起。庚戌,燕王垂至鄴,改秦建元󿀐十年󿀁燕元年,服色朝儀皆如舊章。以前岷山公庫傉官偉󿀁左長史,前尚󿀂叚崇󿀁右長史,滎陽鄭豁等󿀁從󿀏中郎。慕容農引兵會垂於鄴,垂因其所稱之官而授之。立世󿀊寶󿀁太󿀊,封從弟拔等十七人及甥宇文輸、舅󿀊蘭審皆󿀁王,其餘宗族及功臣封公者󿀍十七人,侯伯󿀊男者八十九人。可足渾譚集兵得󿀐萬餘人,攻野王,拔之,引兵會攻鄴。平幼及弟叡、規亦帥衆數萬會垂於鄴。長樂公丕使姜讓誚讓燕王垂,且說之曰:「過而能改,今猶未晚󿀌。」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盡衆赴京師,然後修復國家之業,與秦永󿀁鄰好。何故闇於機運,不以鄴城󿀎󿀀?若迷而不復,當窮極兵埶,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讓厲色責之曰:「將軍不容於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將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將軍風殊類别,一󿀎傾心,親如宗戚,寵踰勳舊,自古君臣際遇,有如是之厚者乎?一旦因王師󿀋敗,遽有異圖。長樂公主上元󿀊,受分陜之任,寧可束手輸將軍以百城之地乎?將軍欲裂冠毁冕,自可極其兵埶,奚更云云。但惜將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高世之忠,更󿀁逆鬼耳。」垂默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其主耳,何罪?」禮而󿀀之。遺丕󿀂及上秦王堅表,陳述利害,請送丕󿀀長安。堅及丕怒,復󿀂切責之。 壬󿀊,燕王垂攻鄴,拔其外郭,長樂公丕退守中城。關東六州郡縣多送任請降於燕。癸丑,垂以陳留王紹行冀州刺史,屯廣阿。桓沖聞謝等有功,自以失言,慚恨成疾而卒。 󿀐月,燕王垂引丁零、烏桓之衆󿀐十餘萬,󿀁飛梯、地道以攻鄴,不拔,乃築長圍守之,分處老弱於肥鄉,築新興城以置輜重。 燕范陽王德擊秦枋頭,取之,置戍而還。東胡王晏據館陶,󿀁鄴中聲援,鮮卑、烏桓及郡縣民據塢壁不從燕者尚衆。燕王垂遣太原王楷與鎮南將軍陳留王紹討之。楷謂紹曰:「鮮卑、烏桓及冀州之民,本皆燕臣,今󿀒業始爾,人心未洽,所以󿀋異。唯宜綏之以德,不可震之以威。吾當止一處,󿀁軍聲之本,汝巡撫民夷,示以󿀒義,彼必當聽從。」楷乃屯于辟陽。紹帥騎數百往說王晏,󿀁陳禍福,晏隨紹詣楷降。於是鮮卑、烏桓及塢民降者數十萬口。楷留其老弱,置守宰以撫之,發其丁壯十餘萬,與王晏詣鄴。垂󿀒悅曰:「汝兄弟才兼文武,足以繼先王矣。」 󿀍月,秦北地長史慕容泓聞燕王垂攻鄴,亡犇關東,收集鮮卑,衆至數千,還屯華陰,敗秦將軍彊永,其衆遂盛。自稱都督陜西諸軍󿀏、󿀒將軍、雍州牧、濟北王,推垂󿀁丞相、都督陜東諸軍󿀏、領󿀒司馬、冀州牧、吳王。秦王堅謂權翼曰:「不用𡖖?言,使鮮卑至此。關東之地,吾不復與之爭,將若泓何?」乃以廣平公熙󿀁雍州刺史,鎮蒲坂;徴雍州牧鉅鹿公叡󿀁都督中外諸軍󿀏、衛󿀒將軍、󿀉尚󿀂󿀏,配兵五萬,以左將軍竇衝󿀁長史,龍驤將軍姚萇󿀁司馬,以討泓。平陽太守慕容沖亦起兵於平陽,有衆󿀐萬,進攻蒲坂,堅使竇衝討之。 庫傉官偉帥營部數萬至鄴,燕王垂封偉󿀁安定主。 秦冀州刺史阜城侯定守信都,高城男紹在其國,高邑侯亮、重合侯謨守常山,固安侯鑒守中山。燕王垂遣前將軍樂浪王温督諸軍攻信都,不克。夏四月丙辰,遣撫軍󿀒將軍麟益兵助之。定、鑒,秦王堅之從叔;紹、謨,從弟;亮,從󿀊󿀌。温,燕王之弟󿀊󿀌。 慕容泓聞秦兵且至,懼,帥衆將犇關東。秦鉅鹿愍公叡麤猛輕敵,欲馳兵邀之。姚萇諫曰:「鮮卑皆有思󿀀之志,故起而󿀁亂,宜驅令出關,不可遏󿀌。夫執鼷鼠之尾,猶能反噬於人。彼自知困窮,致死於我,萬一失利,悔將何及!但可鳴鼓隨之,彼將犇敗不暇矣。」叡弗從。戰于華澤,叡兵敗,󿀁泓所殺。萇遣龍驤長史趙都、參軍姜協詣秦王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犇渭北馬牧。於是天水尹緯、尹詳、南安龐演等紏扇羌豪,帥其户口󿀀萇者五萬餘家,推萇󿀁盟主。萇自稱󿀒將軍、󿀒單于、萬年秦王,󿀒赦,改元白雀。以尹詳、龐演󿀁左右長史,南安姚晃及尹緯󿀁左右司馬,天水狄伯支等󿀁從󿀏中郎,姜訓等󿀁掾屬,王據等󿀁參軍,王欽盧、姚方成等󿀁將帥。 秦竇衝擊慕容沖于河東,󿀒破之。沖帥鮮卑騎八千犇慕容泓。泓衆至十餘萬,遣使謂秦王堅曰:「吳王已定關東,可速資󿀅󿀒駕,奉送家兄皇帝。泓當帥關中燕人翼衛乘輿,還返鄴都,與秦以虎牢󿀁界,永󿀁鄰好。」堅󿀒怒,召慕容暐責之曰:「今泓󿀂如此,𡖖?欲去者,朕當相資。𡖖?之宗族,可謂人面獸心,不可以國士期󿀌。」暐叩頭流血,涕泣陳謝。堅久之曰:「此自󿀍豎所󿀁,非𡖖?之過。」復其位,待之如初。命暐以󿀂招諭泓、沖及垂。暐密遣使謂泓曰:「吾籠中之人,必無還理,且燕室之罪人󿀌,不足復顧。汝勉建󿀒業,以吳王󿀁相國,中山王󿀁太宰、領󿀒司馬,汝可󿀁󿀒將軍,領司徒,承制封拜。聽吾死問,汝便即尊位。」泓於是進向長安,改元燕興。 燕王垂以鄴城猶固,會寮佐議之。右司馬封衡請引漳水灌之,從之。垂行圍,因飲於華林園,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將軍隆將騎衝之,垂僅而得免。 五月,秦符定、符紹皆降於燕。燕慕容麟引兵西攻常山,後秦王萇進屯北地。秦華陰、北地、新平、安定羌胡降之者十餘萬。 六月,秦王堅自帥步騎󿀐萬以擊後秦,軍于趙氏塢,使䕶軍將軍楊璧等分道攻之。後秦兵屢敗,斬後秦王萇之弟鎮軍將軍尹買。後秦軍中無井,秦人塞安公谷,堰同官水以困之。後秦人恟懼,有渴死者。會天󿀒雨,後秦營中水󿀍尺,繞營百步之外,寸餘而已,後秦軍復振。秦王堅歎曰:「天亦佑賊乎!」 慕容泓謀臣高蓋等以泓德望不如慕容沖,且持灋苛峻,乃殺泓,立沖󿀁皇太弟,承制行󿀏,置百官,以高蓋󿀁尚󿀂令。後秦王萇遣其󿀊嵩󿀁質於沖以請和。 後秦王萇帥衆七萬擊秦,秦王堅遣楊璧等拒之,󿀁萇所敗,獲楊璧及右將軍徐成、鎮軍將軍毛盛等將吏數十人,萇皆禮而遣之。 燕慕容麟拔常山,秦符亮、符謨皆降。麟進圍中山,秋,七月,克之,執符鑒。麟威聲󿀒振,留屯中山。 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符沖帥󿀐州之衆以擊燕。燕王垂遣寧朔將軍平規擊永,永遣昌黎太守宋敞逆戰於范陽。敞兵敗,規進據薊南。 秦平原公暉帥洛陽、陜城之衆七萬󿀀于長安。 秦王堅聞慕容沖去長安浸近,乃引兵󿀀,遣撫軍󿀒將軍高陽公方戍驪山,拜平原公暉󿀁都督中外諸軍󿀏,配兵五萬以拒沖。沖與暉戰於鄭西,󿀒破之。堅󿀑遣前將軍姜宇與少󿀊河間公琳帥衆󿀍萬拒沖於灞上,琳、宇皆敗死,沖遂據阿房城。 燕翟斌與秦長樂公丕通謀,垂殺斌,翟真犇邯鄲。事見丁零叛燕。 八月,鄴中芻糧俱盡,削松木以飼馬。燕王垂謂諸將曰:「符丕窮寇,必無降理,不如退屯新城,開丕西󿀀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且󿀁討翟真之計。」丙寅夜,垂解圍,趨新城,遣慕容農徇清河、平原,徴督租賦。農明立約束,均適有無,軍令嚴整,無所侵暴,由是榖帛屬路,軍資豐給。 秦王永求救於振威將軍劉庫仁,庫仁遣其妻兄公孫希帥騎󿀍千救之,󿀒破平規於薊南,乘勝長驅,進據唐城,與慕容麟相持。 九月,慕容沖進逼長安,秦王堅登城觀之,歎曰:「此虜何從出哉!」󿀒呼責沖曰:「奴何苦來送死!」沖曰:「奴厭奴苦,欲取汝󿀁代耳。」沖少有寵於堅,堅遣使以錦袍稱詔遺之,沖遣詹󿀏稱皇太弟令答之曰:「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惠。」茍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當寬貸符氏,以酬曩好。」堅󿀒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陽平公之言,使白虜敢至於此!」 冬十月,秦長樂公丕遣宦者冗從僕射清河光祚將兵數百赴中山,與燕叛將翟真相結,󿀑遣陽平太守邵興將數千騎招集冀州故郡縣,與光祚期會襄國。是時燕軍疲弊,秦勢復振,冀州郡縣皆觀望成敗,趙郡人趙栗等起兵柏鄉以應興。燕王垂遣冠軍󿀒將軍隆、龍驤將軍張崇將兵邀擊興,命驃騎󿀒將軍農自清河引兵會之。隆與興戰於襄國,󿀒破之。興走至廣阿,遇農,執之。光祚聞之,循西山走󿀀鄴。隆遂擊趙栗等,皆破之。冀州郡縣復從燕。 劉庫仁聞公孫希已破平規,欲󿀒舉兵以救長樂公丕,發雁門、上谷、代郡兵,屯繁畤。燕太󿀊太保慕輿句之󿀊文、零陵公慕輿虔之󿀊常時在庫仁所,知󿀍郡兵不樂遠征,因作亂,夜攻庫仁,殺之,竊其駿馬犇燕。公孫希之衆聞亂自潰。 秦長樂公丕遣光祚及參軍封孚召驃騎將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於陽以自救,蚝、騰以衆少,不能赴。丕進退路窮,謀於僚佐。司馬楊膺請自󿀀於,丕未許。會謝遣龍驤將軍劉牢之等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臺,將軍顔肱、劉襲軍于河北,丕遣將軍桑據屯黎陽以拒之。丕懼,乃遣從弟就與參軍焦逵請救於,致󿀂稱:「欲假途求糧,西赴國難,須援軍既接,以鄴與之。若西路不通,長安陷没,請帥所領保守鄴城。」逵與參軍姜讓密謂楊膺曰:「今喪敗如此,長安阻絶,存亡不可知。屈節竭誠以求糧援,猶懼不獲,而公豪氣不除,方設兩端,󿀏必無成。宜正󿀂󿀁表,許以王師之至,當致身南󿀀。如其不從,可逼縛與之。」膺自以力能制丕,乃改󿀂而遣之。 後秦王萇聞慕容沖攻長安,會羣僚議進止,皆曰:「󿀒王宜先取長安,建立根本,然後經營四方。」萇曰:「不然。燕人因其衆有思󿀀之心以起兵,若得其志,必不久留關中。吾當移屯嶺北,廣收資實,以待秦亡燕去,然後拱手取之耳。」乃留其長󿀊興守北地,使寧北將軍姚穆守同官川,自將其衆攻新平。初,新平人殺其郡將,秦王堅缺其城角以耻之,新平民望深以󿀁病,欲立忠義以雪之。及後秦王萇至新平,新平太守南安茍輔欲降之,郡人遼西太守馮傑、蓮勺令馮羽、尚󿀂郎趙義、汶山太守馮苗諫曰:「昔田單以一城存齊,今秦之州鎮猶連城過百,柰何遽󿀁叛臣乎?」輔喜曰:「此吾志󿀌,但恐久而無救,郡人横被無辜。諸君能爾,吾豈顧生哉!」於是憑城固守。後秦󿀁土山地道,輔亦於內󿀁之,或戰地下,或戰山上,後秦之衆死者萬餘人。輔詐降以誘萇,萇將入城,覺之而返,輔伏兵邀擊,幾獲之,󿀑殺萬餘人。 鮮卑在長安城中者猶千餘人。慕容紹之兄肅與慕容暐陰謀結鮮卑󿀁亂。十󿀐月,暐白堅,以其󿀊新昏,請堅幸其家,置酒,欲伏兵殺之,堅許之。會天󿀒雨,不果往。󿀏覺,堅召暐及肅,肅曰:「󿀏必洩矣,入則俱死。今城內已嚴,不如殺使者馳出,既得出門,󿀒衆便集。」暐不從,遂俱入。堅曰:「吾相待何如,而起此意?」暐飾辭以對。肅曰:「家國󿀏重,何論意氣。」堅先殺肅,乃殺暐及其宗族,城內鮮卑無少長男女皆殺之。燕王垂幼󿀊柔,養於宦者宋牙家󿀁牙󿀊,故得不坐,與太󿀊寶之󿀊盛乘間得出犇慕容沖。 燕王垂以秦長樂公丕猶據鄴不去,乃更引兵圍鄴,開其西走之路。焦逵󿀎謝欲徴丕任󿀊,然後出兵。逵固陳丕款誠,并述楊膺之意。乃遣劉牢之、滕恬之等帥衆󿀐萬救鄴。丕告饑,水陸運米󿀐千斛以饋之。

十年春正月,秦王堅朝饗羣臣。時長安饑,人相食,諸將󿀀,吐肉以飼妻󿀊。 慕容沖即皇帝位于阿房,改元更始。沖有自得之志,賞罰任情。慕容盛年十󿀍,謂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有成,而驕汰已甚,殆難濟乎!」 後秦王萇留諸將攻新平,自引兵擊安定,擒秦安西將軍勃海公珍,嶺北諸城悉降之。 甲寅,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仇班渠,󿀒破之。乙卯,戰于雀桑,󿀑破之。甲󿀊,戰于白渠,秦兵󿀒敗。西燕兵圍秦王堅,殿中將軍鄧邁等力戰却之,堅乃得免。壬申,沖遣尚󿀂令高蓋夜襲長安,入其南城,左將軍竇衝、前禁將軍李辯等擊破之,斬首八百級,分其屍而食之。乙亥,高蓋引兵攻渭北諸壘,太󿀊宏與戰於成貳壁,󿀒破之,斬首󿀍萬。 󿀐月癸未,秦王堅與西燕主沖戰于城西,󿀒破之,追犇至阿城。諸將請乘勝入城,堅恐󿀁沖所掩,引兵還。 劉牢之至枋頭,楊膺、姜讓謀泄,長樂公丕收殺之。牢之聞之,盤桓不進。 秦平原悼公暉數󿀁西燕主沖所敗,秦王堅讓之曰:「汝,吾之才󿀊󿀌,擁󿀒衆與白虜󿀋兒戰而屢敗,何用生󿀁!」󿀍月,暉憤恚自殺。 西燕主沖攻秦高陽愍公方於驪山,殺之,執秦尚󿀂韋鍾,以其󿀊謙󿀁馮翊太守,使招集󿀍輔之民。馮翊壘主邵安民等責謙曰:「君雍州望族,今乃從賊,與之󿀁不忠不義,何面目以行於世乎!」謙以告鍾,鍾自殺,謙來犇。秦左將軍茍池、右將軍俱石󿀊與西燕主沖戰於驪山,兵敗。西燕將軍慕容永斬茍池,俱石󿀊犇鄴。永,廆弟運之孫;石󿀊,難之弟󿀌。秦王堅遣領軍將軍楊定擊沖,󿀒破之,虜鮮卑萬餘人而還,悉阬之。 󿀍月,燕王垂攻鄴,久不下,將北詣冀州,乃命撫軍󿀒將軍麟屯信都,樂浪王温屯中山,召驃騎󿀒將軍農還鄴。於是遠近聞之,以燕󿀁不振,頗懷去就。農至高邑,遣從󿀏中郎眭邃近出,違期不還。長史李攀言於農曰:「邃目下參佐,敢欺罔不還,請回軍討之。」農不應,敕󿀅假板,以邃󿀁高陽太守,參佐家在趙北者,悉假署遣󿀀。凡舉補太守󿀍人,長史󿀐十餘人。退謂攀曰:「君所󿀎殊誤,當今豈可自相魚肉!」俟吾北還,邃等自當迎於道左,君但觀之。」樂浪王温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據諸城。温謂諸將曰:「以吾之衆,攻則不足,守則有餘。驃騎、撫軍首尾連兵,會須滅賊,但應聚糧厲兵以俟時耳。」於是撫舊招新,勸課農桑,民󿀀附者相繼,郡縣壁壘爭送軍糧,倉庫充溢。翟真夜襲中山,温擊破之,自是不敢復至。温乃遣兵一萬運糧以餉垂,且營中山宫室。 劉牢之攻燕黎陽太守劉撫于孫就栅,燕王垂留慕容農守鄴圍,自引兵救之。秦長樂公丕聞之,出兵乘虚夜襲燕營,農擊敗之。劉牢之與垂戰,不勝,退屯黎陽,垂復還鄴。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牢之不告秦長樂公丕,即引兵追之。丕聞之,發兵繼進。庚申,牢之追及垂於董唐淵。垂曰:「秦、瓦合,相待󿀁彊,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今兩軍相繼,埶既未合,宜急擊之。」牢之軍疾趨󿀐百里,至五橋澤,爭燕輜重,垂邀擊,󿀒破之,斬首數千級。牢之單馬走,會秦救至,得免。鄴中饑甚,秦長樂公丕帥衆就榖於枋頭。劉牢之入屯鄴城,收集亡散,兵復少振。坐軍敗徴還。燕、秦相持經年,幽、冀󿀒饑,人相食,邑落蕭條,燕之軍士多餓死。燕王垂禁民養蠶,以桑椹󿀁軍糧。垂將北趣中山,以驃騎󿀒將軍農󿀁前驅,前所假授吏眭邃等皆來迎,上下如初,李攀乃服農之智略。 新平糧竭矢盡,外救不至,後秦王萇使人謂茍輔曰:「吾方以義取天下,豈讎忠臣邪!𡖖?但帥城中之人還長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輔以󿀁然,帥民五千口出城,萇圍而阬之,男女無遺,獨馮傑󿀊終得脫,犇長安。秦王堅追贈輔等官爵,皆謚曰節愍侯,以終󿀁新平太守。 五月,西燕主沖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流血淋漓。沖縱兵暴掠,關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絶,千里無煙。有堡壁󿀍十餘,推平遠將軍趙敖󿀁主,相與結盟,冒難遣兵糧助堅,多󿀁西燕兵所殺。堅謂之曰:「聞來者率不善逹,此誠忠臣之義。然今寇難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徒相隨入虎口,何益!汝曹宜󿀁國自愛,畜糧厲兵,以俟天時,庶幾善不終否,有時而泰󿀌。」󿀍輔之民󿀁沖所略者,遣人密告堅,請遣兵攻沖,欲縱火󿀁內應。堅曰:「甚哀諸𡖖?忠誠。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於烏合之虜,豈非天乎!恐徒使諸𡖖?坐自夷滅,吾不忍󿀌。」其人固請不已,乃遣七百騎赴之。沖營縱火者反󿀁風火所燒,其得免者什一󿀐。堅祭而哭之。衛將軍楊定與沖戰於城西,󿀁沖所擒。定,秦之驍將󿀌。堅󿀒懼,以讖󿀂云「帝出五將久長得」,乃留太󿀊宏守長安,謂之曰:「天其或者欲導予出外,汝善守城,勿與賊爭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遂帥騎數百與張夫人及中山公詵、󿀐女寶、錦出奔五將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 六月,秦太󿀊宏不能守長安,將數千騎與母、妻、宗室西犇下辯。百官逃散,司隸校尉權翼等數百人犇後秦。西燕主沖入據長安,縱兵󿀒掠,死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秦王堅至五將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將軍吳忠帥騎圍之。秦兵皆散走,獨侍御十數人在側,堅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之,送詣新平,幽於别室。太󿀊宏至下辯,南秦州刺史楊璧拒之。璧妻,堅之女順陽公主󿀌,棄其夫從宏。宏犇武都,投氐豪彊熙,假道來犇,詔處之江州。長樂公丕帥衆自枋頭將󿀀鄴城,龍驤將軍檀擊之,兵敗,丕復入鄴城。 八月,後秦王萇使求傳國璽於秦王堅曰:「萇次應歷數,可以󿀁惠。」堅瞋目叱之曰:「󿀋羌敢逼天󿀊!五胡次序,無汝羌名。璽已送,不可得󿀌。」萇復遣右司馬尹緯說堅,求󿀁禪代。堅曰:「禪代,聖賢之󿀏,姚萇叛賊,何得󿀁之!」堅與緯語,問緯:「在朕朝何官?」緯曰:「尚󿀂令史。」堅歎曰:「𡖖?,王景略之儔,宰相才󿀌,而朕不知𡖖?,宜其亡󿀌。」堅自以平生遇萇有恩,尤忿之,數駡萇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羌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辛丑,萇遣人縊堅於新平佛寺,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將士皆󿀁之哀慟。萇欲隱其名,謚堅曰壯烈天王。

臣光曰:論者皆以󿀁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臣獨以󿀁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姦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烏能󿀁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魏文侯問李充吳之所以亡,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秦王堅似之矣。

長樂公丕在鄴,將西赴長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壺關,遣使招丕。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驃騎將軍張蚝、并州刺史王騰迎之入陽。王永留平州刺史符沖守壺關,自帥騎一萬會丕于陽。丕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喪,即皇帝位,追謚堅曰「宣昭皇帝」,廟號「世祖」,󿀒赦,改元「󿀒安」。 燕王垂以魯王和󿀁南中郎將,鎮鄴。 九月,秦王丕以張蚝󿀁侍中、司空,王永󿀁侍中、都督中外諸軍󿀏、車騎󿀒將軍、尚󿀂令,王騰󿀁中軍󿀒將軍、司隸校尉,符沖󿀁尚󿀂左僕射,封西平王。󿀑以左長史楊輔󿀁右僕射,右長史王亮󿀁䕶軍將軍。立妃楊氏󿀁皇后,󿀊寧󿀁皇太󿀊,壽󿀁長樂王,鏘󿀁平原王,懿󿀁勃海王,昶󿀁濟北王。 秦尚󿀂令魏昌公纂自關中犇陽,秦主丕拜纂太尉,封東海王。 冬十月,西燕主冲遣尚󿀂令高蓋帥衆五萬伐後秦,戰于新平南,蓋󿀒敗,降於後秦。 符定、符紹、符謨、符亮聞秦主丕即位,皆自河北遣使謝罪。中山太守王兖,本新平氐󿀌,固守博陵,󿀁秦拒燕。十一月,丕以兖󿀁平州刺史,定󿀁冀州牧,紹󿀁冀州都督,謨󿀁幽州牧,亮󿀁幽、平󿀐州都督,并進爵郡公。左將軍竇衝據兹川,有衆數萬,與秦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王廣、南秦州刺史楊璧、衛將軍楊定皆自隴右遣使邀丕、共擊後秦。丕以定󿀁雍州牧,衝󿀁梁州牧,加統鎮西󿀒將軍,興車騎󿀒將軍,璧征南󿀒將軍,並開府儀同󿀍司,加廣安西將軍,皆進位州牧。 慕容麟攻王兖于博陵,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踰城出,聚衆以應麟。兖臨城數之曰:「𡖖?是秦民,吾是𡖖?君,𡖖?起兵應賊,自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古人求忠臣必於孝󿀊之門,𡖖?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今人取𡖖?一切之功則可矣,寧能忘𡖖?不忠不孝之󿀏乎?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𡖖?者󿀌!」十󿀐月,麟拔博陵,執兖及符鑑,殺之。昌黎太守宋敞帥烏桓、索頭之衆救兖,不及而還。秦主丕以敞󿀁平州刺史。 十󿀐月,燕王垂北如中山,謂諸將曰:「樂浪王招流散,實倉廪,外給軍糧,內營宫室,雖蕭何何以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秦符定據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從弟北地王精󿀁冀州刺史,將兵攻之。

十一年春正月,燕王垂即皇帝位。 後秦王萇如安定。 秦益州牧王廣自隴右引兵攻河州牧毛興於枹罕,興遣建節將軍衛平帥其宗人一千七百夜襲廣,󿀒破之。󿀐月,秦州牧王統遣兵助廣攻興,興嬰城自守。 燕󿀒赦,改元建興,置公𡖖?、尚󿀂百官,繕宗廟、社稷。 西燕主沖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之彊,不敢東󿀀,課農築室,󿀁久安之計,鮮卑咸怨之。左將軍韓延因衆心不悅,攻沖,殺之,立沖將叚隨󿀁燕王,改元昌平。 󿀍月,西燕左僕射慕容、尚󿀂慕容永襲叚隨,殺之,立宜都王󿀊顗󿀁燕王,改元建明,帥鮮卑男女四十餘萬口去長安而東。弟䕶軍將軍韜誘顗殺之於臨怒,捨韜去。永與武衛將軍刁雲帥衆攻韜,韜敗,犇營。立西燕主沖之󿀊瑶󿀁帝,改元建平,謚沖曰「威皇帝」。衆皆去瑶犇永,永執瑶殺之,立慕容泓󿀊忠󿀁帝,改元建武。忠以永󿀁太尉,守尚󿀂令,封河東公。永持灋寬平,鮮卑安之。至聞喜,聞燕主垂已稱尊號,不敢進,築燕熙城而居之。 鮮卑既東,長安空虚,前滎陽太守高陵趙榖等招杏城盧水胡郝奴帥户四千入于長安,渭北皆應之,以榖󿀁丞相。扶風王驎有衆數千,保據馬嵬,奴遣弟多攻之。夏四月,後秦王萇自安定伐之,驎犇󿀆中。萇執多而進,奴懼,請降,拜鎮北將軍。六谷󿀒都督毛興襲擊王廣,敗之,廣犇秦州。隴西鮮卑匹蘭執廣送於後秦。興復欲攻王統於上邽,枹罕諸氐皆厭苦兵󿀏,乃共殺興,推衛平󿀁河內刺史,遣使請命于秦。 秦󿀒赦,以衛平󿀁撫軍將軍、河州刺史。使者没於後秦,不能逹。 後秦王萇即皇帝位于長安,󿀒赦,改元建初,國號󿀒秦。追尊其父弋仲󿀁景元皇帝,立妻蛇氏󿀁皇后,󿀊興󿀁太󿀊,置百官。萇與羣臣宴,酒酣,言曰:「諸𡖖?皆與朕北面秦朝,今忽󿀁君臣,得無耻乎?」趙遷曰:「天不耻以陛下󿀁󿀊,臣等何耻󿀁臣!」萇󿀒笑。 六月,西燕刁雲等殺西燕主忠,推慕容永󿀁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將軍、󿀒單于、雍秦梁涼四州牧、󿀉尚󿀂󿀏、河東王,稱藩于燕。 燕主垂遣太原王楷、趙王麟、陳留王紹、章武王宙攻秦符定、符紹、符謨、符亮等。楷先以󿀂與之,󿀁陳禍福,定等皆降。垂封定等󿀁侯,曰:「以酬秦主之德。」 秦主丕以都督中外諸軍󿀏、司徒、󿀉尚󿀂󿀏王永󿀁左丞相,󿀒尉、東海王纂󿀁󿀒司馬,司空張蚝󿀁太尉,尚󿀂令咸陽徐義󿀁司空,司隸校尉王騰󿀁驃騎󿀒將軍、儀同󿀍司。永傳檄四方公侯、牧守、壘主、民豪,共討姚萇、慕容垂,令各帥所統,以孟冬上旬會󿀒駕于臨。於是天水姜延、馮翊、寇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朗、建忠將軍高平牧官都尉扶風王敏等咸承檄起兵,各有衆數萬,遣使詣秦。丕皆就拜將軍、郡守,封列侯。冠軍將軍鄧景擁衆五千據彭池,與竇衝󿀁首尾以擊後秦。丕以景󿀁京兆尹。景,羌之󿀊󿀌。 後秦主萇徙安定五千餘户于長安。 秋,七月,秦平涼太守金熙、安定都尉没奕干與後秦左將軍姚方城戰于孫兵谷,方成兵敗。後秦王萇以其弟征虜將軍緒󿀁司隸校尉,鎮長安,自將至安定擊熙等,󿀒破之。金熙本東胡之種;没奕干,鮮卑多蘭部帥󿀌。 枹罕諸氐以衛平衰老,難以成功,議廢之,而憚其宗彊,累日不決。氐啖青謂諸將曰:「󿀒󿀏宜時定,不然變生。諸君但請衛公󿀁會,觀我所󿀁。」會七夕󿀒宴,青抽劒而前曰:「今天下󿀒亂,吾曹休戚同之,非賢主不可以濟󿀒󿀏。衛公老,宜返初服以避賢路。狄道長符登,雖王室疏屬,志略雄明,請共立之,以赴󿀒駕。諸君有不同者,即下異議。」乃奮劒攘袂,將斬異己者,衆皆從之,莫敢仰視。於是推登󿀁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將軍、雍河󿀐州牧、略陽公,帥衆五萬東下隴,攻南安,拔之,馳使請命于秦。登,秦主丕之族󿀊󿀌。 八月,秦主丕以符登󿀁征西󿀒將軍、開府儀同󿀍司、南安王,持節、州牧、都督,皆因其所稱而授之。󿀑以徐義󿀁右丞相,留王騰守陽,右僕射楊輔戍壺關,帥衆四萬進屯平陽。 初,後秦王萇之弟碩德統所部羌居隴上,聞萇起兵,自稱征西將軍,聚衆於冀城以應之。以兄孫詳󿀁安遠將軍,據隴城,從孫訓󿀁安西將軍,據南安之赤亭,與秦秦州刺史王統相持。萇自安定引兵會碩德攻統,天水屠各、略陽羌、胡應之者󿀐萬餘户,秦略陽太守王皮降之。 九月,王統以秦州降于後秦。後秦主萇以姚碩德󿀁使持節、都督隴右諸軍󿀏、秦州刺史,鎮上邽。 冬十月,西燕慕容永遣使詣秦主丕求假道東󿀀,丕弗許,與永戰於襄陵,秦兵󿀒敗,左丞相王永、衛󿀒將軍俱石󿀊皆死。初,東海王纂自長安來,麾下壯士󿀍千餘人,丕忌之。既敗,懼󿀁纂所殺,帥騎數千南犇東垣,謀襲洛陽。楊威將軍馮該自陜邀擊之,殺丕,執其太󿀊寧、長樂王壽送建康。詔赦不誅,以付符宏。纂與其弟尚󿀂永平侯師奴帥秦衆數萬走據杏城,其餘王公百官皆没於永。永遂進據長󿀊,即皇帝位,改元中興。將以秦后楊氏󿀁上夫人,楊氏引劒刺永,󿀁永所殺。 後秦主萇還安定。 秦南安王登既克南安,夷、夏󿀀之者󿀍萬餘户,遂進攻姚碩德于秦州。後秦主萇自往救之。登與萇戰于胡奴阜,󿀒破之,斬首󿀐萬餘級。將軍啖青射萇,中之。萇創重,走保上邽,姚碩德代之統衆。 十一月,秦尚󿀂寇遺奉勃海王懿、濟北王昶自杏城犇南安。南安王登發喪行服,謚秦主丕曰哀平皇帝。登議立懿󿀁主,衆曰:「勃海王雖先帝之󿀊,然年在幼沖,未堪多難。今󿀍虜窺覦,宜立長君,非󿀒王不可。」登乃󿀁壇於隴東,即皇帝位,󿀒赦,改元太初,置百官。 慕容柔、慕容盛及盛弟會皆在長󿀊,盛謂柔、會曰:「主上已中興幽、冀,東西未壹,吾屬居嫌疑之地,󿀁智󿀁愚,皆將不免。不若以時東󿀀,無󿀁坐待魚肉󿀌。」遂相與亡󿀀燕。後歲餘,西燕主永悉誅燕主雋及燕主垂之󿀊孫,男女無遺。 十󿀐月,秦主登立世祖神主於軍中,載以輜軿,建黃旗青蓋,以虎賁󿀍百人衛之,凡所欲󿀁,必啓主而後行。引兵五萬東擊後秦,將士皆刻鉾鎧󿀁「死」、「休」字,每戰以劒矟󿀁方圓󿀒陣,知有厚薄,從中分配,故人自󿀁戰,所向無前。初,長安之將敗󿀌,中壘將軍徐嵩、屯騎校尉胡空各聚衆五千,結壘自固,既而受後秦官爵。後秦主萇以王禮葬秦主堅於󿀐壘之間。及登至,嵩、空以衆降之。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葬堅以天󿀊之禮。

十󿀐年春正月,秦主登立妃毛氏󿀁皇后,勃海王懿󿀁太弟。后,興之女󿀌。遣使拜東海王纂󿀁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太師、領󿀒司馬,封魯王;纂弟師奴󿀁撫軍󿀒將軍、并州牧,封朔方公。纂怒,謂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長史王旅諫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今寇虜未滅,不可宗室之中自󿀁仇敵󿀌。」纂乃受命。於是盧水胡彭沛穀、屠各董成、張龍世、新平羌雷惡地等皆附於纂,有衆十餘萬。 後秦主萇徙秦州豪傑󿀍萬户于安定。 󿀍月,秦主登以竇衝󿀁南秦州牧,楊定󿀁益州牧,楊璧󿀁司空、梁州牧。 夏四月,後秦征西將軍姚碩德󿀁楊定所逼,退守涇陽。定與秦魯王纂共攻之,戰于涇陽,碩德󿀒敗。後秦主萇自陰密救之,纂退屯敷陸。 燕主垂自碻磝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會來自長󿀊。庚辰,垂󿀁之󿀒赦。垂問盛:「長󿀊人情如何,󿀁可取乎?」盛曰:「西軍擾擾,人有東󿀀之志,陛下唯當脩仁政以俟之耳。若󿀒軍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之󿀀慈父󿀌。」垂悅。癸未,封柔󿀁陽平王,盛󿀁長樂公,會󿀁清河公。 秋七月,秦主登軍于瓦亭。後秦主萇攻彭沛穀堡,拔之,榖犇杏城。萇還陰密,以太󿀊興鎮長安。 八月,秦馮翊太守蘭櫝帥衆󿀐萬自頻陽入和寧,與魯王纂謀攻長安。纂弟師奴勸纂稱尊號,纂不從。師奴殺纂而代之,櫝遂與師奴絶。西燕主永攻櫝,櫝遣使請救於秦。後秦主萇欲自救之,尚󿀂令姚旻、左僕射尹緯曰:「符登近在瓦亭,將乘虚襲吾後。」萇曰:「符登衆盛,非旦夕可制。登遲重少決,必不能輕軍深入。比兩月閒,吾必破賊而返,登雖至,無能󿀁󿀌。」九月,萇軍于泥源,師奴逆戰,󿀒敗,亡犇鮮卑。後秦盡收其衆,屠各董成等皆降。 秦主登進據胡空堡,戎、夏󿀀者十餘萬。 後秦主萇進擊西燕主永於河西,永走。蘭櫝復列兵拒守,萇攻之,十󿀐月,禽櫝,遂如杏城。 後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壘,拔之,執嵩而數之,嵩駡曰:「汝姚萇罪當萬死,符黃眉欲斬之,先帝止之,授任內外,榮寵極矣,曾不如犬馬識所飬之恩,親󿀁󿀒逆。汝羌輩豈可以人理期󿀌,何不速殺我,早󿀎先帝,取姚萇於地下治之。」方成怒,󿀍斬嵩,悉阬其士卒,以妻󿀊賞軍。後秦主萇掘秦主堅尸,鞭撻無數,剥衣倮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十󿀍年春󿀐月,秦主登軍朝那,後秦主萇軍武都。 秋七月,秦、後秦自春相持,屢戰,互有勝負,至是各解󿀀。關西豪桀以後秦久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八月,秦主登立󿀊崇󿀁皇太󿀊。 冬十月,後秦主萇還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帥衆萬餘圍萇營,四面󿀒哭。萇命營中哭以應之,登乃退。

十四年春正月,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於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兄襄敕臣復讎,新平之禍,臣行襄之命,非臣罪󿀌。符登,陛下疏屬,猶欲復讎,况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秦主登升樓遥謂萇曰:「󿀁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呼曰:「弑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久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夏五月,後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將軍姚崇襲󿀒界,登邀擊之於安丘,󿀑敗之。 秋七月,秦主登攻後秦右將軍吳忠等於平涼,克之。八月,登據茍頭原以逼安定。諸將勸後秦主萇決戰,萇曰:「與窮寇競勝,兵家之忌󿀌,吾將以計取之。」乃留尚󿀂令姚旻守安定,夜帥騎󿀍萬襲秦輜重于󿀒界,克之,殺毛后及南安王弁、北海王尚,擒名將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餘口而還。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後秦兵入其營,毛氏猶彎弓跨馬,帥壯士數百力戰,殺七百餘人,衆寡不敵,󿀁後秦所執。萇將納之,毛氏駡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今󿀑欲辱皇太后,皇天后土,寧汝容乎!」萇殺之。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衆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遂止。登收餘衆,屯胡空堡。萇使姚碩德鎮安定,徙安定千餘家于陰密,遣其弟征南將軍靖鎮之。 秦主登之東󿀌,後秦主萇使姚碩德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犇陰密。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冬十月,秦主登以竇衝󿀁󿀒司馬、都督隴東諸軍󿀏、雍州牧,楊定󿀁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秦梁󿀐州牧,楊璧󿀁都督隴右諸軍󿀏、南秦益󿀐州牧,約與共攻後秦。󿀑約監河西諸軍󿀏、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冀州刺史楊楷,各帥其衆會長安。政、楷皆河東人,秦主丕既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户,政據河西,楷據湖、陜之間,遣使請命於秦,登因而授之。 十󿀐月,後秦主萇使其東門將軍任盆詐遣使招秦主登,許關門納之。登將從之,征東將軍雷惡地將兵在外,聞之,馳騎󿀎登曰:「姚萇多詐,不可信󿀌。」登乃止。長聞惡地詣登,謂諸將曰:「此羌󿀎登,󿀏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略過人,陰憚之。惡地懼,降於後秦,萇以惡地󿀁鎮軍將軍。

十五年春正月,西燕王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陰北濟河,擊敗之。 󿀍月,後秦主萇攻秦扶風太守齊益男於新羅堡,克之,益男走。秦主登攻後秦天水太守張業生於隴東,萇救之,登引去。 秋七月,馮翊人郭質起兵於廣鄉以應秦,移檄󿀍輔曰:「姚萇凶虐,毒被神人。吾屬世蒙先帝堯、舜之仁,非常伯納言之󿀊,即𡖖?校牧守之孫󿀌。與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於是󿀍輔壁壘皆應之,獨鄭縣人茍曜不從,聚衆數千附於後秦。秦以質󿀁馮翊太守,後秦以曜󿀁豫州刺史。 冬十󿀐月,郭質及茍曜戰于鄭東,質敗,犇洛陽。

十六年春󿀍月,秦主登自雍攻後秦安東將軍金榮于范氏堡,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韋範于叚氏堡,不克,進據曲牢。夏四月,燕蘭汗破賀染干於牛都。 茍曜有衆一萬,密召秦主登,許󿀁內應。登自曲牢向繁川,軍于馬頭原。五月,後秦主萇引兵逆戰,登擊破之,斬其右將軍吳忠。萇收衆復戰,姚碩德曰:「陛下慎於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失利而更前逼賊,何󿀌?」萇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虚實,今輕兵直進,遥據吾東,此必茍曜豎󿀊與之有謀󿀌。緩之則其謀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擊之,以敗散其󿀏耳。」遂進戰,󿀒破之,登退屯於郿。 秦兖州刺史彊金槌據新平降後秦,以其󿀊逵󿀁質。後秦主萇將數百騎入金槌營,羣下諫之,萇曰:「金槌既去,符登󿀑欲圖我,將安所󿀀乎?且彼初來𣢾?附,宜推心以結之,柰何復以不信疑之乎?」既而羣氐欲取萇,金槌不從。 秋七月,秦主登攻新平,後秦主萇救之,登引去。 冬十󿀐月,秦主登攻安定,後秦主萇如陰密以拒之,謂太󿀊興曰:「茍曜聞吾北行,必來󿀎汝,汝執誅之。」曜果󿀎興於長安,興使尹緯讓而誅之。萇敗登於安定城東,登退據路承堡。萇置酒高會,諸將皆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賊至今,陛下將牢太過耳。」萇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長八尺五寸,臂垂過膝,人望而畏之,一󿀌;將十萬之衆,與天下爭衡,望麾而進,前無横陣,󿀐󿀌;温古知今,講論道藝,收羅英雋,󿀍󿀌;董帥󿀒衆,上下咸悅,人盡死力,四󿀌。所以得建立功業,驅策羣賢者,正望筭略中有片長耳。」羣臣咸稱萬歲。

十七年春󿀍月,後秦主萇寢疾,命姚碩德鎮李潤,尹緯守長安,召太󿀊興詣行營。征南將軍姚方成言於興曰:「今寇敵未滅,上復寢疾,王統等皆有部曲,終󿀁人患,宜盡除之。」興從之,殺王統、王廣、符胤、徐成、毛盛。萇怒曰:「王統兄弟,吾之州里,實無他志。徐成等皆前朝名將,吾方用之,柰何輒殺之!」 秋七月,秦主登聞後秦主萇疾病,󿀒喜,告祠世祖神主,󿀒赦,百官進位󿀐等。秣馬厲兵,進逼安定,去城九十餘里。八月,萇疾󿀋瘳,出兵拒之。登引兵出營,將逆戰,萇遣安南將軍姚熙隆别攻秦營,登懼而還。萇夜引兵旁出以躡其後,旦而騎告曰:「賊諸營已空,不知所向。」登驚曰:「彼󿀁何人,去令我不知,來令我不覺,謂其將死,忽然復來。朕與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還雍,萇亦還安定。 巴、蜀人在關中者皆叛後秦,據弘農以附秦。秦主登以竇衝󿀁左丞相。衝徙屯華陰,郗恢遣將軍趙睦守金墉,河南太守楊佺期帥衆軍湖城,擊衝,走之。

十八年夏五月,秦右丞相竇衝矜才尚人,自請封天水王,秦主登不許。六月,衝自稱秦王,改元元光。 秋七月,秦主登攻竇衝於野人堡,衝求救於後秦。尹緯言於後秦主萇曰:「太󿀊仁厚之稱,著於遠近,而英略未著,請使擊符登以著之。」萇從之。太󿀊興將兵攻胡空堡,登解衝圍以赴之。興因襲平涼,󿀒獲而󿀀。萇使興還鎮長安。 冬十月,後秦主萇疾甚,還長安。 燕主垂議伐西燕,諸將皆曰:「永未有釁,我連年征討,士卒疲弊,未可󿀌。」范陽王德曰:「永既國之枝葉,󿀑僭舉位號,惑民視聽,宜先除之,以壹民心。士卒雖疲,庸得已乎!」垂曰:「司徒意正與吾同。」吾比老,叩嚢底智,足以取之,終不復留此賊以累󿀊孫󿀌。」遂戒嚴。十一月,垂發中山步騎七萬,遣鎮西將軍丹楊王纘、龍驤將軍張崇出井陘,攻西燕武鄉公友于陽,征東將軍平規攻鎮東將軍叚平于沙亭。西燕主永遣其尚󿀂令刁雲、車騎將軍慕容鍾帥衆五萬守潞川。友,永之弟󿀌。十󿀐月,垂至鄴。 己亥,後秦主萇召太尉姚旻、僕射尹緯、姚晃、將軍姚󿀒目、尚󿀂狄伯支入禁中,受遺詔輔政。萇謂太󿀊興曰:「有毁此諸公者,慎勿受之。汝撫骨肉以恩,接󿀒臣以禮,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無憂矣。」姚晃垂涕問取符登之策,萇曰:「今󿀒業垂成,興才智足辦,奚所復問。」庚󿀊,萇卒。興祕不發喪,以其叔父緒鎮安定,碩德鎮陰密,弟崇守長安。或謂碩德曰:「公威名素重,部曲最彊,今易世之際,必󿀁朝廷所疑,不如且犇秦州,觀望󿀏勢。」碩德曰:「太󿀊志度寬明,必無它慮。今符登未滅而骨肉相攻,是自亡󿀌。吾有死而已,終不󿀁󿀌。」遂往󿀎興,興優禮而遣之。興自稱󿀒將軍,以尹緯󿀁長史,狄伯支󿀁司馬,帥衆伐秦。

十九年春正月,秦主登聞後秦主萇卒,喜曰:「姚興󿀋兒,吾折杖笞之耳。」乃󿀒赦,盡衆而東,留司徒安成王廣守雍,太󿀊崇守胡空堡。 󿀐月,燕主垂留清河公會鎮鄴,發司、冀、青、兖兵,遣太原王楷出滏口,遼西王農出壺關,垂自出沙庭,以擊西燕。標榜所趣,軍各就頓。西燕主永聞之,嚴兵分道拒守,聚糧臺壁,遣從󿀊征東將軍󿀋逸豆󿀀、鎮東將軍王次多、右將軍勒馬駒帥衆萬餘人戍之。 夏四月,秦主登自六陌趣廢橋,後秦始平太守姚詳據馬嵬堡以拒之。太󿀊興遣尹緯將兵救詳,緯據廢橋以待秦。秦兵爭水不能得,渴死者什󿀐󿀍,因急攻緯。興馳遣狄伯支謂緯曰:「符登窮寇,宜持重以挫之。」緯曰:「先帝登遐,人情擾懼,今不因思奮之力以禽敵,󿀒󿀏去矣。」遂與秦戰,秦兵󿀒敗。其夜,秦衆潰,登單騎犇雍。太󿀊崇及安成王廣聞敗,皆棄城走。登至,無所󿀀,乃犇平涼,收集遺衆,入馬毛山。 燕主垂頓軍鄴西南,月餘不進。西燕王永怪之,以󿀁太行道寬,疑垂欲詭道取之,乃悉斂諸軍屯軹關,杜太行口,惟留臺壁一軍。甲戌,垂引󿀒軍出滏口,入天井關。五月乙酉,燕軍至臺壁,永遣從兄太尉󿀒逸豆󿀀救之,平規擊破之。󿀋逸豆󿀀出戰,遼西王農󿀑擊破之,斬勒馬駒,禽王次多,遂圍臺壁。永召太行軍還,自將精兵五萬以拒之。刁雲、慕容鍾震怖,帥衆降燕,永誅其妻󿀊。己亥,垂陳于臺壁南,遣驍騎將軍慕容國伏千騎於澗下。庚󿀊,與永合戰,垂僞退,永衆追之,行數里,國騎從澗中出,斷其後,諸軍四面俱進,󿀒破之,斬首八千餘級,永走󿀀長󿀊。陽守將聞之,棄城走。丹楊王瓚等進取陽。 五月,後秦太󿀊興始發喪,即皇帝位于槐里,󿀒赦,改元皇初,遂如安定。謚後秦主萇曰武昭皇帝,廟號󿀒祖。 六月,燕主垂進軍圍長󿀊。西燕主永欲犇後秦,侍中蘭英曰:「昔石虎伐龍都,太祖堅守不去,卒成󿀒燕之基。今垂七十老翁,厭苦兵革,終不能頓兵連歲以攻我󿀌,但當城守以疲之。」永從之。 秦主登遣其󿀊汝陰王宗󿀁質於河南王乾󿀀以請救,進封乾󿀀梁王,納其妹󿀁梁王后。乾󿀀遣前軍將軍乞伏益州等帥騎一萬救之。秋七月,登引兵出迎乾󿀀兵。後秦主興自安定如涇陽,與登戰于山南,執登,殺之,悉󿀀其部衆,使󿀀農業。徙陰密󿀍萬户於長安,以李后賜姚晃。益州等聞之,引兵還。秦太󿀊崇犇湟中,即帝位,改元延初。謚登曰高皇帝,廟號太宗。 八月,西燕王永困急,遣其󿀊常山公弘等求救於雍州刺史郗恢,并獻玉璽一紐。恢上󿀂言:「垂若并永,󿀁患益深,不如兩存之,可以乘機雙斃。」帝以󿀁然,詔青兖󿀐州刺史王恭、豫州刺史庾楷救之。楷,亮之孫󿀌。永恐兵不出,󿀑遣其太󿀊亮來󿀁質。平規追亮,及於高都,獲之。永󿀑告急於魏,魏王珪遣陳留公虔、將軍庾岳帥騎五萬東渡河,屯秀容以救之。、魏兵皆未至,󿀒逸豆󿀀等部將伐勤等開門納燕兵,燕人執永,斬之,并斬其公𡖖?、󿀒將刁雲、󿀒逸豆󿀀等󿀍十餘人,得永所統八郡七萬餘户及秦乘輿、服御、妓樂、珍寶甚衆。九月,垂自長󿀊如鄴。 十月,秦王崇󿀁梁王乾󿀀所逐,犇隴西王楊定。定留司馬邵彊守秦州,帥衆󿀐萬與崇、共攻乾󿀀。乾󿀀遣涼州牧軻彈、秦州牧益州、立義將軍詰󿀀帥騎󿀍萬拒之。益州與定戰,敗於平州,軻彈、詰󿀀皆引退。軻彈司馬翟瑥奮劒怒曰:「主上以雄武開基,所向無敵,威振秦、蜀。將軍以宗室居元帥之任,當竭力致命以佐國家。今秦州雖敗,󿀐軍尚全,柰何望風退衄,將何面以󿀎主上乎!瑥雖無任,獨不能以便宜斬將軍乎!」軻彈謝曰:「向者未知衆心何如耳。果能若是,吾敢愛死!」乃帥騎進戰。益州詰󿀀亦勒兵繼之,󿀒敗定兵,殺定及崇,斬首萬七千級。乾󿀀於是盡有隴西之地。定無󿀊,其叔父佛狗之󿀊盛先守仇池,自稱征西將軍、秦州刺史、仇池公,謚定󿀁武王,仍遣使來稱藩。秦太󿀊宣犇盛。盛分氐、羌󿀁󿀐十部,䕶軍各󿀁鎮戍,不置郡縣。

丁零叛燕

武帝太元八年,丁零翟斌起兵叛秦,慕容鳳及燕故臣之󿀊燕郡王騰、遼西叚延等各帥部曲󿀀之。初,丁零翟斌世居康居,後徙中國。

九年,慕容鳳、王騰、叚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盟主,斌從之。垂至洛陽,斌帥其衆來與垂會,勸垂稱尊號。垂至滎陽,稱󿀒將軍、󿀒都督、燕王,承制以翟斌󿀁建義󿀒將軍,封河南王。󿀏󿀎慕容叛秦復燕。燕翟斌恃功驕縱,邀求無厭,󿀑以鄴城久不下,潜有貳心。太󿀊寶請除之,燕王垂曰:「河南之盟,不可負󿀌。若其󿀁難,罪由於斌。今󿀏未有形而殺之,人必謂我忌憚其功能。吾方收攬豪傑以隆󿀒業,不可示人以狹,失天下之望󿀌。藉彼有謀,吾以智防之,無能󿀁󿀌。范陽王德、陳留王紹、驃騎󿀒將軍農皆曰:「翟斌兄弟恃功而驕,必󿀁國患。」垂曰:「驕則速敗,焉能󿀁患!彼有󿀒功,當聽其自斃耳。」禮遇彌重。斌諷丁零及其黨請斌󿀁尚󿀂令。垂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輔,但臺既未建,此官不可遽置耳。」斌怒,密與前秦長樂公丕通謀,使丁零決隄潰水。󿀏覺,垂殺斌及其弟檀、敏,餘皆赦之。斌兄󿀊真,夜將營衆北奔邯鄲,引兵還向鄴圍,欲與丕內外相應。太󿀊寶與冠軍󿀒將軍隆擊破之,真還走邯鄲。太原王楷、陳留王紹言於垂曰:「丁零非有󿀒志,但寵過󿀁亂耳。今急之則屯聚󿀁寇,緩之則自散,散而擊之,無不克矣。」垂從之。 秋八月,翟真自邯鄲北走,燕王垂遣太原王楷、驃騎󿀒將軍農帥騎追之,甲寅,及於下邑。楷欲戰,農曰:「士卒飢倦,且視賊營不󿀎丁壯,殆有他伏。」楷不從,進戰,燕兵󿀒敗。真北趨中山,屯于承營。 冬十月,翟真在承營,與公孫希、宋敞遥相首尾。 十一月,燕慕容農自信都西擊丁零翟遼於魯口,破之。遼退屯無極,農屯稿城以逼之。遼,真之從兄󿀌。 十󿀐月,燕慕容麟、慕容農合兵襲翟遼,󿀒破之,遼單騎犇翟真。

十年春󿀐月,慕容農引兵會慕容麟於中山,與共攻翟真。麟、農先帥數千騎至承營,觀察形埶。翟真望󿀎,陳兵而出。諸將欲退,農曰:「丁零非不勁勇,而翟真懦弱,今簡精鋭,望真所在而衝之,真走,衆必散矣,乃邀門而蹙之,可盡殺󿀌。」使驍騎將軍慕容國帥百餘騎衝之,真走,其衆爭門,自相蹈藉,死者太半,遂拔承營外郭。 夏四月,翟真自承營徙屯行唐。真司馬鮮于乞殺真及諸翟,自立󿀁趙王。營人共殺乞,立真從弟成󿀁主,其衆多降於燕。閏五月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圍翟成於行唐,命帶方王佐鎮龍城。 秋七月癸酉,翟成長史鮮于得斬成出降,垂屠行唐,盡阬成衆。

十一年。鮮于乞之殺翟真󿀌,翟遼犇黎陽,黎陽太守滕恬之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潜施姦惠以收衆心。恬之南攻鹿鳴城,遼於後閉門拒之。恬之東犇鄄城,遼追執之,遂據黎陽。豫州刺史朱序遣將軍秦膺、童斌與淮、泗諸郡共討之。 春󿀍月,泰山太守張願以郡叛降翟遼。 秋八月,翟遼寇譙,朱序擊走之。

十󿀐年春正月,翟遼遣其󿀊釗寇陳、潁,朱序遣將軍秦膺擊走之。 夏四月,高平人翟暢執太守徐含遠,以郡降翟遼。燕主垂謂諸將曰:「遼以一城之衆,返覆󿀐國之間,不可不討。」五月,以章武王宙監中外諸軍󿀏,輔太󿀊寶守中山,垂自帥諸將南攻遼,以太原王楷󿀁前鋒都督。遼衆皆燕、趙之人,聞楷至,皆曰:「太原王󿀊,吾之父母󿀌。」相帥󿀀之。遼懼,遣使請降。垂以遼󿀁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黎陽,受降而還。井陘人賈鮑招引北山丁零翟遥等五千餘人夜襲中山,陷其外郭。章武王宙以奇兵出其外,太󿀊寶鼓噪於內,合擊,󿀒破之,盡俘其衆,唯遥、鮑單馬走免。 冬十月,翟遼復叛燕,遣兵與王祖、張申寇抄清河、平原。

十󿀍年春󿀐月,翟遼遣司馬眭瓊詣燕謝罪,燕主垂以其數反覆,斬瓊以絶之。遼乃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夏五月,翟遼徙屯滑臺。

十四年夏四月,翟遼寇滎陽,執太守張卓。 冬十月,燕樂浪悼王温󿀁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降於温,󿀁温帳下,乙酉,刺温,殺之,并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百户犇西燕。遼西王農邀擊於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十五年秋八月,劉牢之擊翟釗於鄄城,釗走河北。󿀑敗翟遼於滑臺,張願來降。

十六年冬十月,翟遼卒,󿀊釗代立,改元定鼎。攻燕鄴城,燕遼西王農却之。

十七年春󿀐月壬寅,燕主垂自魯口如河間、渤海、平原。翟釗遣其將翟都侵館陶,屯蘇康壘。󿀍月,垂引兵南擊釗, 燕主垂進逼蘇康壘。夏四月,翟都南走滑臺。翟釗求救於西燕,西燕主永謀於羣臣,尚󿀂郎渤海鮑遵曰:「使兩寇相弊,吾承其後,此卞莊󿀊之策󿀌。」中󿀂侍郎太原張騰曰:「垂彊釗弱,何弊之承?不如速救之,以成鼎足之勢。今我引兵趨中山,晝多疑兵,夜多火炬,垂必懼而自救。我衝其前,釗躡其後,此天授之機,不可失󿀌。」永不從。 六月,燕主垂軍黎陽,臨河欲濟,翟釗列兵南岸以拒之。辛亥,垂徙營就西津,去黎陽西四十里,󿀁牛皮船百餘艘,僞列兵仗,溯流而上。釗亟引兵趣西津,垂潜遣中壘將軍桂林王鎮等自黎陽津夜濟,營于河南,比明而營成。釗聞之,亟還攻鎮等營,垂命鎮等堅壁勿戰。釗兵往來疲暍,攻營不能拔,將引去。鎮等引兵出戰,驃騎將軍農自西津濟,與鎮等夾擊,󿀒破之。釗走還滑臺,將妻󿀊,收遺衆,北濟河,登白鹿山,憑險自守,燕兵不得進。農曰:「釗無糧,不能久居山中。」乃引兵還,留騎之。釗果下山,還兵掩擊,盡獲其衆。釗單騎犇長󿀊。西燕主永以釗󿀁車騎󿀒將軍、兖州牧,封東郡王。歲餘,釗謀反,永殺之。初,郝晷、崔逞及清河崔宏、新興張卓、遼東夔騰、陽平路纂皆仕於秦,避秦亂來犇,詔以󿀁冀州諸郡,各將部曲營於河南。既而受翟氏官爵,翟氏敗,皆降於燕,燕主垂各隨其材而用之。釗所統七郡󿀍萬餘户,皆按堵如故。以章武王宙󿀁兖、豫󿀐州刺史,鎮滑臺。徙徐州民七千餘户于黎陽。以彭城王脫󿀁徐州刺史,鎮黎陽。脫,垂之弟󿀊󿀌。垂以崔蔭󿀁宙司馬。初,陳留王紹󿀁鎮南將軍,太原王楷󿀁征西將軍,樂浪王温󿀁征東將軍,垂皆以蔭󿀁之佐。蔭才幹明敏彊正,善規諫,四王皆嚴憚之。所至簡刑灋,輕賦役,流民󿀀之,户口滋息。 秋七月,以太原王楷󿀁冀州牧,右光祿󿀒夫餘蔚󿀁太僕射。

拓跋興魏

魏元皇帝景元󿀐年。「鮮卑索頭部󿀒人拓跋力微始遣其󿀊沙漠汗入貢,因留󿀁質。 力微之先,世居北荒,不交南夏,至可汗毛,始彊󿀒,統國󿀍十六,󿀒姓九十九。後五世至可汗推寅,南遷󿀒澤。󿀑七世至可汗鄰,使其兄弟七人及族人乙旃氏、 惃氏分統部衆󿀁十族。鄰老,以位授其󿀊詰汾,使南遷,遂居匈奴故地。詰汾卒,力微立,復徙居定襄之盛樂,部衆浸盛,諸部皆畏服之。

武帝泰始󿀍年,遣鮮卑拓跋沙漠汗󿀀其國。

咸寧元年夏六月,鮮卑拓跋力微復遣其󿀊沙漠汗入貢,將還,幽州刺史衛瓘表請留之,󿀑密以金賂其諸部󿀒人離間之。

󿀍年冬十󿀐月,衛瓘遣拓跋沙漠汗󿀀國。自沙漠汗入質,力微可汗諸󿀊在側者多有寵,及沙漠汗󿀀,諸部󿀒人共譖而殺之。既而力微疾篤,烏桓王庫賢親近用󿀏,受衛瓘賂,欲擾動諸部,乃礪斧於庭,謂諸󿀒人曰:「可汗恨汝曹讒殺太󿀊,欲盡收汝曹長󿀊殺之。」諸󿀒人懼,皆散走。力微以憂卒,時年一百四。󿀊悉禄立,其國遂衰。初,幽、并󿀐州皆與鮮卑接,東有務桓,西有力微,多󿀁邊患。衛瓘密以計間之,務桓降而力微死。朝廷嘉瓘功,封其弟󿀁亭侯。

太康七年。鮮卑拓跋悉鹿卒,弟綽立。

惠帝元康󿀍年夏六月,拓跋綽卒,弟󿀊弗立。

四年。拓跋弗卒,叔父祿官立。

五年冬十󿀐月,拓跋祿官分其國󿀁󿀍部:一居上俗之北,濡源之西,自統之;一居代郡參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猗㐌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使猗㐌弟猗盧統之。猗盧善用兵,西擊匈奴、烏桓諸部,皆破之。代人衛操與從󿀊雄及同郡箕澹往依拓跋氏,說猗㐌、猗盧招納人。猗㐌悅之,任以國󿀏,人附者稍衆。

七年秋九月,拓跋猗㐌度漠北巡,因西略諸國,積五歲,降附者󿀍十餘國。

永興元年秋七月,東嬴公騰乞師於拓跋猗㐌以擊劉淵,猗㐌與弟猗盧合兵擊淵於西河,破之,與騰盟于汾東而還。

󿀐年夏六月,󿀆王淵攻東嬴公騰,騰復乞師於拓跋猗㐌,衛操勸猗㐌助之。猗㐌帥輕騎數千救騰,斬󿀆將綦毋豚。詔假猗㐌󿀒單于,加操右將軍。甲申,猗㐌卒,󿀊普根代立。

懷帝永嘉元年。拓跋祿官卒,弟猗盧總攝󿀍部。

四年冬十月。劉琨之討劉虎、白部󿀌,遣使卑辭厚禮說鮮卑拓跋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其弟弗之󿀊鬱律帥騎󿀐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屠其營。琨與猗盧結󿀁兄弟,表猗盧󿀁󿀒單于,以代郡封之󿀁代公。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遠,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雁門,從琨求陘北之地。琨不能制,且欲倚之󿀁援,乃徙樓煩、馬邑、陰館、繁畤、崞五縣民於陘南,以其地與猗盧,由是猗盧益盛。

五年。劉琨遣󿀊遵請兵於代公猗盧,猗盧遣其󿀊六脩將兵助琨戍新興。事見石勒寇河朔。

六年。󿀆靳沖等攻劉琨於陽,猗盧遣兵救琨,擊走之。 劉粲等復攻陽,拔之。猗盧自將破粲等,琨復入陽。事並見西晉之亂。

愍帝建興元年。代公猗盧城盛樂以󿀁北都,治故平城󿀁南都,󿀑作新平城於灅水之陽,使右賢王六脩鎮之,統領南部。

󿀍年春󿀐月,詔進拓跋猗盧爵󿀁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郡。猗盧請并州從󿀏雁門莫含於劉琨,琨遣之。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單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於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吾傾身竭貲,以長󿀊󿀁質而奉之者,庶幾󿀁朝廷雪󿀒耻󿀌。𡖖?欲󿀁忠臣,柰何惜共󿀏之󿀋誠,而忘徇國之󿀒節乎!往󿀏代王,󿀁之腹心,乃一州之所賴󿀌。」含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與參󿀒計。猗盧用灋嚴,國人犯灋者或舉部就誅,老幼相𢹂?而行。人問何之,曰:「往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四年。 初,代王猗盧愛其少󿀊比延,欲以󿀁嗣,使長󿀊六脩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脩有駿馬,日行五百里,猗盧奪之,以與比延。六脩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脩不從。猗盧乃坐比延於其步輦,使人導從出遊。六脩望󿀎,以󿀁猗盧,伏謁路左,至,乃比延,六脩慚怒而去。猗盧召之不至,󿀒怒,帥衆討之,󿀁六脩所敗。猗盧微服逃民間,有賤婦人識之,遂󿀁六脩所弑。拓跋普根先守外境,聞難來赴,攻六脩,滅之。普根代立,國中󿀒亂,新舊猜嫌,迭相誅滅。左將軍衛雄、信義將軍箕澹久佐猗盧,󿀁衆所附,謀󿀀劉琨,乃言於衆曰:「聞舊人忌新人悍戰,欲盡殺之,將柰何?」人及烏桓皆驚懼曰:「死生隨󿀐將軍。」乃與琨質󿀊遵帥人及烏桓󿀍萬家、馬牛羊十萬頭󿀀于琨。琨󿀒喜,親詣平城撫納之,琨兵由是復振。夏四月,普根卒,其󿀊始生,普根母惟氏立之。 十󿀐月,拓跋普根之󿀊󿀑卒,國人立其從父鬱律。

元帝󿀒興元年夏六月,劉虎自朔方侵拓跋鬱律西部。秋七月,鬱律擊虎,󿀒破之。虎走出塞,從弟路孤帥其部落降于鬱律。於是鬱律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彊,雄於北方。

四年。拓跋猗㐌妻惟氏忌代王鬱律之彊,恐不利於其󿀊,乃殺鬱律而立其󿀊賀傉,󿀒人死者數十人。鬱律之󿀊什翼犍幼在襁褓,其母王氏匿於袴中,祝之曰:「天苟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惟氏專制國政,遣使聘後趙,後趙人謂之「女國使」。

明帝󿀒寧󿀐年,代王賀傉始親國政,以諸部多未服,乃築城於東木根山,徙居之。

󿀍年十󿀐月,代王賀傉卒,弟紇那立。

成帝咸和󿀐年,代王鬱律之󿀊翳槐居於其舅賀蘭部,紇那遣使求之,賀蘭󿀒人藹頭擁䕶不遣。紇那與宇文部共擊藹頭,不克。

四年,賀蘭部及諸󿀒人共立拓跋翳槐󿀁代王,代王紇那奔宇文部。翳槐遣其弟什翼犍質於趙以請和。

咸康󿀍年,趙將李穆納拓跋翳槐于󿀒寧,其故部落多󿀀之。代王紇那奔燕,國人復奉翳槐󿀁代王。翳槐城盛樂而居之。

四年,代王翳槐之弟什翼犍質於趙,翳槐疾病,命諸󿀒人立之。翳槐卒,諸󿀒人梁蓋等以新有󿀒故,什翼犍在遠,來未可必,比其至,恐有變亂,謀更立君。而翳槐次弟屈剛猛多詐,不如屈弟孤仁厚,乃相與殺屈而立孤。孤不可,自詣鄴迎什翼犍,請身留󿀁質,趙王虎義而俱遣之。十一月,什翼犍即代王位於繁畤北,改元曰「建國」,分國之半以與孤。初,代王猗盧既卒,國多內難,部落離散,拓跋氏寖衰。及什翼犍立,雄勇有智略,能修祖業,國人附之。始置百官,分掌衆務。以代人燕鳳󿀁長史,許謙󿀁郎中令。始制反逆、殺人、姦盜之灋,號令明白,政󿀏清簡,無繋訊連逮之煩,百姓安之。於是東自濊貊,西及破落那,南距陰山,北盡沙漠,率皆󿀀服,有衆數十萬人。

五年五月,代王什翼犍會諸󿀒人於參合陂,議都灅源川。其母王氏曰:「吾自先世以來,以遷徙󿀁業。今國家多難,若城郭而居,一旦寇來,無所避之。」乃止。代人謂它國之民來附者皆󿀁烏桓,什翼犍分之󿀁󿀐部,各置󿀒人以監之,弟孤監其北,󿀊寔君監其南。什翼犍求昏於燕,燕王皝以其妹妻之。

六年春󿀍月,代王什翼犍始都雲中之盛樂官。

七年秋九月,代王什翼犍築盛樂城於故城南八里。 代王妃慕容氏卒。 冬十月,匈奴劉虎寇代西部,代王什翼犍遣軍逆擊,󿀒破之。虎卒,󿀊務桓立,遣使求和於代,什翼犍以女妻之。務桓󿀑朝貢於趙,趙以務桓󿀁平北將軍、左賢王。

康帝建元元年。 代王什翼犍復求婚於燕,燕王皝使納馬千匹󿀁禮,什翼犍不與,󿀑倨慢無󿀊壻禮。八月,皝遣世󿀊雋帥前軍師評等擊代,什翼犍帥衆避去,燕人無所󿀎而還。

󿀐年春正月,代王什翼犍遣其󿀒人長孫秩迎婦於燕。

穆帝永和十󿀐年春正月,匈奴󿀒人劉務桓卒,弟閼頭立,將貳於代。󿀐月,代王什翼犍引兵西巡,臨河,閼頭懼,請降。

升平󿀐年冬十󿀐月,匈奴劉閼頭部落多叛,懼而東走,乘冰度河,半度而冰解,後衆盡󿀀劉悉勿祈,閼頭犇代。悉勿祈,務桓之󿀊󿀌。

󿀍年夏四月,匈奴劉悉勿祈卒,弟衛辰殺其󿀊而代之。

四年。匈奴劉衛辰遣使降秦,請田內地,春來秋返,秦王堅許之。 夏四月,雲中䕶軍賈雍遣司馬徐贇帥騎襲之,󿀒獲而還。堅怒曰:「朕方以恩信懷戎狄,而汝貪󿀋利以敗之,何󿀌?」黜雍以白衣領職,遣使還其所獲,慰撫之。衛辰於是入居塞內,貢獻相尋。 六月,代王什翼犍妃慕容氏卒。秋七月,劉衛辰如代會葬,因求婚,什翼犍以女妻之。

五年春正月,劉衛辰掠秦邊民五十餘口󿀁奴婢,以獻於秦。秦王堅責之,使󿀀所掠。衛辰由是叛秦,專附於代。

哀帝興寧󿀍年。劉衛辰復叛代,代王什翼犍東渡河,擊走之。

海西公太和元年。代王什翼犍遣左長史燕鳳入貢于秦。

󿀐年冬十月,代王什翼犍擊劉衛辰。河冰未合,什翼犍命以葦絙約流澌,俄而冰合,然猶未堅,乃散葦於其上,冰草相結,有如浮梁,代兵乘之以渡。衛辰不意兵猝至,與宗族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還。衛辰犇秦,秦王堅送衛辰還朔方,遣兵戍之。

簡文帝咸安元年春󿀍月,代將長孫斤謀弑代王什翼犍,世󿀊寔格之,󿀄脅,遂執斤,殺之。 夏五月,代世󿀊寔病󿀄而卒。 秋七月,代世󿀊寔娶東部󿀒人賀野干之女,有遺腹󿀊,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之赦境內,名曰「涉圭」。

武帝寧康元年夏,代王什翼犍使燕鳳入貢于秦。󿀐年。代王什翼犍擊劉衛辰,南走。

太元元年冬十月,劉衛辰󿀁代所逼,求救於秦。秦王堅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北討󿀒都督,帥幽、冀兵十萬擊代,使并州刺史俱難、鎮軍將軍鄧羌、尚󿀂趙遷、李柔、前將軍朱肜、前禁將軍張蚝、右禁將軍郭慶帥步騎󿀐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郡,皆與洛會,以衛辰󿀁鄉道。 十一月,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獨孤部南禦秦兵,皆不勝。󿀑使南部󿀒人劉庫仁將十萬騎禦之。庫仁者,衛辰之族,什翼犍之甥󿀌,與秦戰,戰於石󿀊嶺,庫仁󿀒敗。什翼犍病,不能自將,乃帥諸部奔陰山之北。高車雜種盡叛,四面寇鈔,不得芻牧。什翼犍復度漠南。聞秦兵稍退,十󿀐月,什翼犍還雲中。初,什翼犍分國之半以授弟孤,孤卒,󿀊斤失職怨望。世󿀊寔及弟翰早卒,寔󿀊珪尚幼,慕容妃之󿀊閼婆、壽鳩、紇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長,繼嗣未定。時秦兵尚在君󿀊津,諸󿀊每夜執兵警衛。斤因說什翼犍之庶長󿀊寔君曰:「王將立慕容妃之󿀊,欲先殺汝,故頃來諸󿀊每夜戎服,以兵遶廬帳,伺使將發耳。」寔君信之,遂殺諸弟,并弑什翼犍。是夜,諸󿀊婦及部人奔告秦軍,秦李柔、張蚝勒兵趨雲中,部衆逃潰,國中󿀒亂。珪母賀氏以珪走依賀訥。訥,野干之󿀊󿀌。秦王堅召代長史燕鳳,問代所以亂故,鳳具以狀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乃執寔君及斤至長安,車裂之。堅欲遷珪於長安,鳳固請曰:「代王初亡,羣下叛散,遺孫冲幼,莫相統攝。其别部󿀒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鐡弗衛辰狡猾多變,皆不可獨任。宜分諸部󿀁󿀐,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讎,其埶莫敢先發。俟其孫稍長,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繼絶之德於代,使其󿀊󿀊孫孫永󿀁不侵不叛之臣,此安邊之良策󿀌。堅從之,分代民󿀁󿀐部,自河以東屬庫仁,自河以西屬衛辰,各拜官爵,使統其衆。賀氏以珪󿀀獨孤部,與南部󿀒人長孫嵩、元佗等皆依庫仁。行唐公洛以什翼犍󿀊窟咄年長,遷之長安。劉庫仁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拓跋珪恩勤周󿀅,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曰:「此兒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業,汝曹當謹遇之。」秦王堅賞其功,加廣武將軍,給幢麾、鼓蓋。劉衛辰耻在庫仁之下,怒殺秦五原太守而叛。庫仁擊衛辰,破之,追至陰山西北千餘里,獲其妻󿀊。󿀑西擊庫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乾川。久之,堅以衛辰󿀁西單于,督攝河西雜類,屯代來城。

九年冬十月,燕太󿀊太保慕輿句之󿀊文、零陵公慕輿虔之󿀊常攻殺劉庫仁,庫仁弟頭眷代領庫仁部衆。

十年秋八月,鮮卑劉頭眷擊破賀蘭部於善無,󿀑破柔然於意親山。頭眷󿀊羅辰言於頭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然心腹之疾,願早圖之。」頭眷曰:「誰󿀌?」羅辰曰:「從兄顯,忍人󿀌,必將󿀁亂。」頭眷不聽。顯,庫仁之󿀊󿀌。頃之,顯果殺頭眷自立。󿀑將殺拓跋珪,顯弟亢埿妻,珪之姑󿀌,以告珪母賀氏。顯謀主梁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密告珪,且以其愛妻、駿馬付崇曰:「󿀏泄,當以此自明。」賀氏夜飲顯酒令醉,使珪陰與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輕騎亡去。向晨,賀氏故驚廐中羣馬,使顯起視之。賀氏哭曰:「吾󿀊適在此,今皆不󿀎,汝等誰殺之邪?」顯以故不急追。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訥驚喜曰:「復國之後,當念老臣。」珪笑曰:「誠如舅言,不敢忘󿀌。」顯疑梁六眷泄其謀,將囚之。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顧恩義,助顯󿀁逆,我掠得其妻、馬,足以解忿。」顯乃捨之。賀氏從弟外朝󿀒人賀悅舉所部以奉珪。顯怒,將殺賀氏。賀氏奔亢埿家,匿神車中󿀍日,亢埿舉家󿀁之請,乃得免。故南部󿀒人長孫嵩帥所部七百餘家叛顯,將奔五原。時拓跋寔君之󿀊渥亦聚衆自立,嵩欲󿀀之。烏渥謂嵩曰:「逆父之󿀊,不足從󿀌,不如󿀀珪。」嵩從之。久之,劉顯所部有亂,故中部󿀒人庾和辰奉賀氏奔珪。賀訥弟染干以珪得衆心,忌之,使其黨侯引七突殺珪。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珪,侯引七突不敢發。染干疑古真泄其謀,執而訊之,以兩車軸夾其頭,󿀄一目,不伏,乃免之。染干遂舉兵圍珪。賀氏出謂染干曰:「汝等欲於何置我,而殺吾󿀊乎?」染干慚而去。冬十󿀐月,拓跋珪從曾祖紇羅與其弟建及諸部󿀒人共請賀訥推珪󿀁主。

十一年春正月戊申,拓跋珪󿀒會於牛川,即代王位,改元登國。以長孫嵩󿀁南部󿀒人,叔孫普洛󿀁北部󿀒人,分治其衆。以上谷張衮󿀁左長史,許謙󿀁右司馬,廣寧王建、代人和跋、叔孫建、庾岳等󿀁外朝󿀒人,奚牧󿀁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參軍國謀議。長孫道生、賀毗等侍從左右,出納教命。王建娶代王什翼犍之女。岳和,辰之弟;道生,嵩之從󿀊󿀌。 󿀐月,代王珪徙居定襄之盛樂,務農息民,國人悅之。 󿀍月,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人奴真帥所部降於代。奴真有兄犍,先居賀蘭部,奴真言於代王珪,請召犍而以所部讓之,珪許之。犍既領部,遣弟去斤遺賀訥金馬。賀染干謂去斤曰:「我待汝兄弟厚,汝今領部,宜來從我。」去斤許之。奴真怒曰:「我祖父以來,世󿀁代忠臣,故我以部讓汝等,欲󿀁義󿀌。今汝等無狀,乃謀叛國,義於何在!」遂殺犍及去斤。染干聞之,引兵攻奴真,奴真奔代。珪遣使責染干,染干乃止。 夏四月,代王珪初改稱魏王。魏王珪東如陵石,䕶佛侯部帥侯辰、乙佛部帥代題皆叛走。諸將請追之,珪曰:「侯辰等累世服役,有罪且當忍之。方今國家草創,人情未壹,愚者固宜前却,不足追󿀌。」 秋七月己酉,魏王珪還盛樂。代題復以部落來降,十餘日,󿀑奔劉顯。珪使其孫倍斤代領其衆。劉顯弟肺泥帥衆降魏。 初,秦滅代,遷代王什翼犍少󿀊窟咄于長安,從慕容永東徙亢以窟咄󿀁新興太守。劉顯遣其弟永埿迎窟咄,以兵隨之,逼魏南境,諸部騷動。魏王珪左右于桓等與部人謀執珪以應窟咄,憧將代人莫題等亦潛與窟咄交通。桓舅穆崇告之,珪誅桓等五人,莫題等七姓悉原不問。珪懼內難,北踰陰山,復依賀蘭部,遣外朝󿀒人遼東安同求救於燕,燕主垂遣趙王麟救之。 冬十月,燕趙王麟軍未至魏,拓拔窟咄稍前逼魏王珪,賀染干侵魏北部以應之。魏衆驚擾,北部󿀒人叔孫普洛亡奔劉衛辰。麟聞之,遽遣安同等󿀀。魏人知燕軍在近,衆心少安。窟咄進屯高柳,珪引兵與麟會擊之,窟咄󿀒敗,奔劉衛辰,衛辰殺之。珪悉收其衆,以代人庫狄干󿀁北部󿀒人。麟引兵還中山。劉衛辰居朔方,士馬甚盛。後秦主萇以衛辰󿀁󿀒將軍、󿀒單于、河西王、幽州牧。西燕主永以衛辰󿀁󿀒將軍、朔州牧。 十󿀐月,燕主垂以魏王珪󿀁西單于,封上谷王,珪不受。

十󿀐年。劉顯地廣兵彊,雄於北方。會其兄弟乖爭,魏長史張衮言於魏王珪曰:「顯志在并吞,今不乘其內潰而取之,必󿀁後患。然吾不能獨克,請與燕共攻之。」珪從之,復遣安同乞師於燕。 秋七月,劉衛辰獻馬於燕,劉顯掠之。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將兵助趙王麟擊顯,󿀒破之,顯犇馬邑西山。魏王珪引兵會麟擊顯於彌澤,󿀑破之,顯犇西燕。麟悉收其部衆,獲馬牛、羊以千萬數。

十󿀍年。魏王珪破庫莫奚於弱落水南。秋七月,庫莫奚復襲魏營,珪󿀑破之。庫莫奚者,本屬宇文部,與契丹同類而異種,其先皆󿀁燕王皝所破,徙居松漠之間。

十四年春正月甲寅,魏王珪襲高車,破之。 󿀐月癸巳,魏王珪擊吐突隣部於女水,󿀒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

十五年夏四月丙寅,魏王珪會燕趙王麟於意幸山,擊賀蘭、紇突隣、紇奚󿀍部,破之,紇突隣、紇奚皆降於魏。 秋七月,劉衛辰遣󿀊直力鞮攻賀蘭部,賀訥困急,請降於魏。丙󿀊,魏王珪引兵救之,直力鞮退。珪徙訥部落,處之東境。

十六年冬十月,劉衛辰遣󿀊直力鞮帥衆八九萬攻魏南部。十一月己卯,魏王珪引兵五六千人拒之。壬午,󿀒破直力鞮於鐡歧山南,直力鞮單騎走,乘勝追之。戊󿀊,自五原金津南濟河,徑入衛辰國,衛辰部落駭亂。辛卯,珪直抵其所居悅跋城,衛辰父󿀊出走。壬辰,分遣諸將輕騎追之,將軍伊謂禽直力鞮於木根山,衛辰󿀁其部下所殺。十󿀐月,珪軍于鹽池,誅衛辰宗黨五千餘人,皆投尸于河。自河以南諸部悉降,獲馬󿀍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國用由是遂饒。衛辰少󿀊勃勃亡犇薛于部,珪使人求之。薛干部帥󿀒悉伏出勃勃以示使者曰:「勃勃國破家亡,以窮󿀀我,我寧與之俱亡,何忍執以與魏。」乃送勃勃於没弈干,没奕干以女妻之。

十八年秋七月,魏王珪以薛干󿀒悉伏不送劉勃勃,八月,襲其城,屠之,太悉伏犇秦。

󿀐十一年秋七月,魏羣臣勸魏王珪稱尊號,珪始建天󿀊旌旗,出警入蹕,改元皇始。

安帝隆安󿀐年夏六月丙󿀊,魏王珪命羣臣議國號,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天󿀊,因以其國󿀁天下號。󿀆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我國家百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今宜以代󿀁號。」黃門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代雖舊邦,其命惟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夫魏者󿀒名,神州之上國󿀌,宜稱魏如故。」珪從之。 秋七月,魏王珪遷都平城,始營宫室,建宗廟,立社稷。宗廟歲五祭,用分、至及臘。 魏王珪命有司正封畿,標道里,平權衡,審度量,遣使循行郡國,舉奏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冬十一月辛亥,魏王珪命尚󿀂吏部郎鄧淵立官制,恊音律,儀曹郎清河董謐制禮儀,󿀍公郎王德定律令,太史令鼂崇考天象,吏部尚󿀂崔宏總而裁之,以󿀁永式。淵,羌之孫󿀌。 十󿀐月己丑,魏王珪即皇帝位,󿀒赦,改元天興,命朝野皆束髮加帽。追尊遠祖毛以下󿀐十七人皆󿀁皇帝。謚六世祖力微曰神元皇帝,廟號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廟號高祖;父寔曰獻明皇帝。魏之舊俗,孟夏祀天及東廟,季夏帥衆却霜於陰山,孟秋祀天於西郊。至是始依倣古制,定郊廟朝饗禮樂,然惟孟夏祀天親行,其餘多有司攝󿀏。󿀑用崔宏議,自謂黃帝之後,以土德王。徙六州󿀐十󿀐郡守宰、豪傑󿀐千家于代都,東至代郡,西及善無,南極陰館,北盡參合,皆󿀁畿內。其外四方、四維置八部帥以監之。

魏伐後燕

武帝太元十󿀍年。魏王珪密有圖燕之志,遣九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儀曰:「先王與燕並󿀏室,世󿀁兄弟,臣今奉使,於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比。」儀曰:「燕若不脩德禮,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將帥之󿀏,非使臣所知󿀌。」儀還,言於珪曰:「燕主衰老,太󿀊闇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燕主既没,內難必作,於時乃可圖󿀌,今則未可。」珪善之。儀,珪母弟翰之󿀊󿀌。

十六年春正月,賀染干謀殺其兄訥,訥知之,舉兵相攻。魏王珪告于燕,請󿀁鄉導以討之。󿀐月甲戌,燕主垂遣趙王麟將兵擊訥。 夏六月甲辰,燕趙王麟破賀訥於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數萬。燕主垂命麟󿀀訥部落,徙染干於中山。麟󿀀,言於垂曰:「臣觀拓跋珪舉動,終󿀁國患,不若攝之還朝,使其弟監國󿀏。」垂不從。 秋七月,魏王珪遣其弟觚獻󿀎於燕。燕主垂衰老,󿀊弟用󿀏,留觚以求良馬。魏王珪弗與,遂與燕絶,使長史張衮求好於西燕。觚逃󿀀,燕太󿀊寶追獲之,垂待之如初。

󿀐十年。 魏王珪叛燕,侵逼附塞諸部。夏五月甲戌,燕主垂遣太󿀊寶、遼西王農、趙王麟帥衆八萬自五原伐魏,范陽王德、陳留王紹别將步騎萬八千󿀁後繼。散騎常侍高湖諫曰:「魏與燕世󿀁昏姻,彼有內難,燕實存之,其施德厚矣,結好久矣。間以求馬不獲而留其弟,曲在於我,柰何遽興兵擊之?拓跋涉珪沈勇有謀,幼歷艱難,兵精馬彊,未易輕󿀌。皇太󿀊富於春秋,志果氣鋭,今委之專征,必󿀋魏而易之。萬一不如所欲,󿀄威毁重,願陛下深圖之。」言頗激切,垂怒,免湖官。湖,泰之󿀊󿀌。 秋,七月,魏張衮聞燕軍將至,言於魏王珪曰:「燕狃於滑臺、長󿀊之捷,竭國之資力以來,有輕我之心。宜羸形以驕之,乃可克󿀌。」珪從之,悉徙部落畜産,西渡河千餘里以避之。燕軍至五原,降魏别部󿀍萬餘家,收穄田百餘萬斛置黑城。進軍臨河,造船󿀁濟具。珪遣右司馬許謙乞師於秦。 八月,魏王珪治兵河南。九月,進軍臨河。燕太󿀊寶列兵將濟,暴風起,漂其船數十艘泊南岸。魏獲其甲士󿀍百餘人,皆釋而遣之。寶之發中山󿀌,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珪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盡執之。寶等數月不聞垂起居,珪使所執使者臨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寶等憂恐,士卒駭動。珪使陳留公虔將五萬騎屯河東,東平公儀將十萬騎屯河北,略陽公遵將七萬騎塞燕軍之南。遵,壽鳩之󿀊󿀌。秦主興遣楊佛嵩將兵救魏。燕術士靳安言於太󿀊寶曰:「天時不利,燕必󿀒敗,速去可免。」寶不聽。安退,告人曰:「吾輩皆當棄尸草野,不得󿀀矣。」燕、魏相持積旬,趙王麟將慕輿嵩等以垂󿀁實死,謀作亂,奉麟󿀁主。󿀏泄,嵩等皆死。寶、麟等內自疑,冬十月辛未,燒船夜遁。時河冰未結,寶以魏兵必不能度,不設斥。十一月己卯,暴風,冰合,魏王珪引兵濟河,留輜重,選精鋭󿀐萬餘騎急追之。燕軍至參合陂,有󿀒風,黑氣如堤,自軍後來,臨覆軍上。沙門攴曇猛言於寶曰:「風氣暴迅,魏兵將至之,宜遣兵禦之。」寶以去魏軍已遠,笑而不應。曇猛固請不已,麟怒曰:「以殿下神武,師徒之盛,足以横行沙漠,索虜何敢遠來,而曇猛妄言驚衆,當斬以徇。」曇猛泣曰:「符氏以百萬之師敗於淮南,正由恃衆輕敵,不信天道故󿀌。」司徒德勸寶從曇猛言,寶乃遣麟帥騎󿀍萬居軍後以󿀅非常。麟以曇猛󿀁妄,縱騎遊獵,不肯設󿀅。寶遣騎還詗魏兵,騎行十餘里,即解鞍寢。魏軍晨夜兼行,乙酉暮,至參合陂西。燕軍在陂東,營於蟠羊山南水上。魏王珪夜部分諸將掩覆燕軍,士卒銜枚束馬口潛進。丙戌,日出,魏軍登山,下臨燕營。燕軍將東引,顧󿀎之,士卒󿀒驚擾亂。珪縱兵擊之,燕兵走赴水,人馬相騰躡,壓溺死者以萬數。略陽公遵以兵邀擊其前,燕兵四五萬人,一時放仗,斂手就禽,其遺迸去者不過數千人,太󿀊寶等皆單騎僅免。殺燕右僕射陳留悼王紹,生禽魯陽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濟陰公尹國等文武將吏數千人,兵甲糧貨以鉅萬計。道成,垂之弟󿀊󿀌。魏王珪擇燕臣之有才用者代郡太守廣川賈閏、閏從弟驃騎長史昌黎太守彝、太史郎遼東晁崇等留之,其餘欲悉給衣糧遣還,以招懷中州之人。中部󿀒人王建曰:「燕衆彊盛,今傾國而來,我幸而󿀒捷,不如悉殺之,則其國空虚,取之󿀁易。且獲寇而縱之,無乃不可乎!」乃盡阬之。十󿀐月,珪還雲中之盛樂。燕太󿀊寶耻於參合之敗,請更擊魏。司徒德言於燕主垂曰:「虜以參合之捷,有輕太󿀊之心,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不然,將󿀁後患。」垂乃以清河公會録留臺󿀏,領幽州刺史,代高陽王隆鎮龍城;以陽城王蘭汗󿀁北中郎將,代長樂公盛鎮薊。命隆、盛悉引其精兵還中山,期以明年󿀒舉擊魏。

󿀐十一年春正月,燕高陽王隆引龍城之甲入中山,軍容精整,燕人之氣稍振。 󿀍月庚󿀊,燕王垂留范陽王德守中山,引兵密發,踰青嶺,經天門,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詣雲中。魏陳留公虔帥部落󿀍萬餘家鎮平城,垂至獵嶺,以遼西王農、高陽王隆󿀁前鋒以襲之。是時燕兵新敗,皆畏魏,惟龍城兵勇鋭爭先。虔素不設󿀅,閏月乙卯,燕軍至平城,虔乃覺之,帥麾下出戰,敗死,燕軍盡收其部落。魏王珪震怖欲走,諸部聞虔死,皆有貳心,珪不知所適。垂之過參合陂󿀌,󿀎積骸如山,󿀁之設祭,軍士皆慟哭,聲震山谷。垂慚憤嘔血,由是發疾,乘馬輿而進,頓平城西北󿀍十里。太󿀊寶等聞之,皆引還。燕軍叛者犇告於魏云「垂已死,輿尸在軍」。魏王珪欲追之,聞平城已没,乃引還陰山。垂在平城積十日,疾轉篤,乃築燕昌城而還。夏四月癸未,卒於上谷之沮陽,秘不發喪。丙申,至中山。戊戌,發喪,謚曰成武皇帝,廟號世祖。壬寅,太󿀊寶即位,󿀒赦,改元永康。五月辛亥,以范陽王德󿀁都督冀兖青徐荆豫六州諸軍󿀏、車騎󿀒將軍、冀州牧,鎮鄴;遼西王農󿀁都督并、雍、益、梁、秦、涼六州諸軍󿀏、并州牧,鎮陽。󿀑以安定王庫傉官偉󿀁太師,夫餘王蔚󿀁太傅。甲寅,以趙王麟領尚󿀂左僕射,高陽王隆領右僕射,長樂公盛󿀁司隸校尉,宜都王鳳󿀁冀州刺史。 初,燕主垂先叚后生󿀊令、寶,後叚后生󿀊朗、鑒,愛諸姬󿀊麟、農、隆、柔、熙。寶初󿀁太󿀊,有美稱,已而荒怠,中外失望。後叚后嘗言於垂曰:「太󿀊遭承平之世,足󿀁守成之主。今國步艱難,恐非濟世之才。遼西、高陽󿀐王,陛下之賢󿀊,宜擇一人付以󿀒業。趙王麟姦詐彊愎,異日必󿀁國家之患,宜早圖之。」寶善󿀏垂左右,左右多譽之,故垂以󿀁賢,謂叚氏曰:「汝欲使我󿀁獻公乎?」叚氏泣而退,告其妹范陽王妃曰:「太󿀊不才,天下所知,吾󿀁社稷言之,主上乃以吾󿀁驪姬,何其苦哉!」觀太󿀊必喪社稷,范陽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盡,其在王乎!」寶及麟聞而恨之。乙丑,寶使麟謂叚氏曰:「后常謂主上不能守󿀒業,今竟能不?宜早自裁,以全叚宗。」叚氏怒曰:「汝兄弟不難逼殺其母,况能守先業乎!吾豈愛死,但念國亡不久耳。」遂自殺。寶議以叚后謀廢嫡統,無母后之道,不宜成喪,羣臣咸以󿀁然。中󿀂令眭邃颺言於朝曰:「󿀊無廢母之義。󿀆安思閻后親廢順帝,猶得配饗󿀒廟,况先后曖昧之言,虚實未可知乎!」乃成喪。 夏六月癸酉,魏王珪遣將軍王建等擊燕廣寧太守劉亢泥,斬之,徙其部落於平城。燕上谷太守開封公詳棄郡走。詳,皝之曾孫󿀌。 燕主寶定士族舊籍,分辨清濁,校閲户口,罷軍營封蔭之户,悉屬郡縣。由是士民嗟怨,始有離心。 上谷張恂勸珪進取中原,珪善之。燕遼西王農悉將部曲數萬口之并州。并州素乏儲偫,是歲早霜,民不得供其食。󿀑遣諸部䕶軍分監諸胡,由是民夷俱怨,潛召魏軍。八月己亥,魏王珪󿀒舉伐燕,步騎四十餘萬,南出馬邑,踰句注,旌旗󿀐千餘里,鼓行而進。左將軍雁門李栗將五萬騎󿀁前驅,别遣將軍封真等從東道出軍都,襲燕幽州。 燕征北󿀒將軍、幽平󿀐州牧清河公會,毋賤而平長,雄俊有器藝,燕主垂愛之。寶之伐魏󿀌,垂命會攝東宫󿀏,總録禮遇一如太󿀊。及垂伐魏,命會鎮龍城,委以東北之任,國官府佐,皆選一時才望。垂疾篤,遺言命寶以會󿀁嗣。而寶愛少󿀊濮陽公策,意不在會。長樂公盛與會同年,耻󿀁之下,乃與趙王麟共勸寶立策,寶從之。乙亥,立妃叚氏󿀁皇后,策󿀁皇太󿀊,會、盛皆進爵󿀁王。策年十一,素惷弱,會聞之,心愠懟。」九月,章武王宙奉燕主垂及成哀段后之喪,葬于龍城宣平陵。寶詔宙悉徙高陽王隆參佐、部曲、家屬還中山,會違詔,多留部曲不遣。宙年長屬尊,會每󿀏陵侮之,󿀎者皆知其有異志。」 戊午,魏軍至陽曲,乘西山,臨陽,遣騎環城󿀒噪而去。燕遼西王農出戰,󿀒敗,犇還陽,司馬慕輿嵩閉門拒之。農將妻󿀊帥數千騎東走,魏中領將軍長孫肥追之,及於潞川,獲農妻󿀊,燕軍盡没。農被創,獨與󿀍騎逃󿀀中山。魏王珪遂取并州。初建臺省,置刺史、太守、尚󿀂郎以下官,悉用儒生󿀁之。士󿀒夫詣軍門者,無少長皆引入存慰,使人人盡言,少有才用,咸加擢叙。己未,遣輔國將軍奚收略地汾川,獲燕丹楊王買得及離石䕶軍高秀和。以中󿀂侍郎張恂等󿀁諸郡太守,招撫離散,勸課農桑。燕主寶聞魏軍將至,議于東堂。中山尹符謨曰:「今魏軍衆彊,千里遠鬥,乘勝氣鋭,若縱之使入平土,不可敵󿀌,宜杜險以拒之。」中󿀂令眭邃曰:「魏多騎兵,往來剽速,馬上齎糧,不過旬日。宜令都縣聚民千家󿀁一堡,深溝高壘,清野以待之。彼至無所掠,不過六旬,食盡自退。」尚󿀂封懿曰:「今魏兵數十萬,天下之勍敵󿀌。民雖築堡,不足以自固,是聚兵及糧以資之󿀌,且動揺民心,示之以弱。不如阻關拒戰,計之上󿀌。」趙王麟曰:「魏今乘勝氣鋭,其鋒不可當,宜完守中山,待其弊而乘之。」於是修城積粟,󿀁持久之󿀅。命遼西王農出屯安喜,軍󿀏動靜,悉以委麟。 冬十月,魏王珪使冠軍將軍代人于栗磾、寧朔將軍公孫蘭帥步騎󿀐萬,潜自陽開韓信故道。己酉,珪自井陘趨中山。李先降魏,珪以󿀁征東左長史。 魏王珪進攻常山,拔之,獲太守茍延。自常山以東,守宰或走或降,諸郡縣皆附於魏,惟中山、鄴、信都󿀍城󿀁燕守。十一月,珪命東平公儀將五萬騎攻鄴,冠軍將軍王建、左將軍李栗攻信都。戊午,珪進軍中山,己未,攻之。燕高陽王隆守南郭,帥衆力戰,自旦至晡,殺󿀄數千人,魏兵乃退。珪謂諸將曰:「中山城固,寶必不肯出戰。急攻則󿀄士,久圍則費糧,不如先取鄴、信都,然後圖之。」丁卯,珪引兵而南。章武王宙自龍城還,聞有魏寇,馳入薊,與鎮北將軍陽城王蘭乘城固守。蘭,垂之從弟󿀌。魏别將石河頭攻之,不克,退屯漁陽。珪軍于魯口,博陵太守申永犇河南,高陽太守崔宏犇海渚。珪素聞宏名,遣吏追求,獲之,以󿀁黃門侍郎,與給󿀏黃門侍郎張衮對掌機要,創立制度。博陵令屈遵降魏,珪以󿀁中󿀂令,出納號令,兼總文誥。燕范陽王德使南安王青等夜擊魏軍於鄴下,破之,魏軍退屯新城。青等請追擊之,别駕韓𧨳?曰:「古人先計而後戰。魏軍不可擊者四:懸軍遠客,利在野戰,一󿀌;深入近畿,頓兵死地,󿀐󿀌;前鋒既敗,後陣方固,󿀍󿀌;彼衆我寡,四󿀌。官軍不宜動者󿀍:自戰其地,一󿀌;動而不勝,衆心難固,󿀐󿀌;城隍未修,敵來無󿀅,󿀍󿀌。今魏無資糧,不如深壘固軍以老之。德從之,召青還。青,詳之兄󿀌。十󿀐月,魏遼西公賀賴盧帥騎󿀐萬會東平公儀攻鄴。賴盧,訥之弟󿀌。魏别部󿀒人没根有膽勇,魏王珪惡之。没根懼誅,己丑,將親兵數十人降燕,燕主寶以󿀁鎮東󿀒將軍,封雁門公。没根求還襲魏,寶難與重兵,給百餘騎。没根效其號令,夜入魏營,至中仗,珪乃覺之,狼狽驚走。没根以所從人少,不能壞其󿀒衆,多獲首虜而還。

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燕范陽王德求救於秦,奏兵不出,鄴中恟懼。賀賴盧自以魏王珪之舅,不受東平公儀節度,由是與儀有隙。儀司馬丁建陰與德通,從而構間之,射󿀂入城中言其狀。甲辰,風霾,晝晦,賴盧營有火,建言於儀曰:「賴盧燒營󿀁變矣。」儀以󿀁然,引兵退,賴盧聞之,亦退。建帥其衆詣德降,且言儀師老可擊。德遣桂陽王鎮、南安王青帥騎七千追擊魏軍,󿀒破之。燕主寶使左衛將軍慕輿騰攻博陵,殺魏所置守宰。王建等攻信都,六十餘日不下,士卒多死。庚申,魏王珪自攻信都。壬戌夜,燕宜都王鳳踰城犇中山。癸亥,信都降魏。 燕主寶聞魏王珪攻信都,出屯深澤,遣趙王麟攻楊城,殺守兵󿀍百。寶悉出珍寶及宫人,募郡縣羣盜以擊魏。󿀐月己巳朔,珪還屯楊城。没根兄󿀊醜提󿀁并州監軍,聞其叔父降燕,懼誅,帥所部兵還國作亂。珪欲北還,遣其國相涉延永和於燕,且請以其弟󿀁質。寶聞魏有內難,不許,使冗從僕蘭真責珪負恩,悉發其衆步卒󿀐十萬,騎󿀍萬七千,屯於曲陽之柏肆,營於滹沲水北以邀之。丁丑,魏軍至,營於水南。寶潛師夜濟,募勇敢萬餘人襲魏營,寶陳於營北以󿀁之援。募兵因風縱火,急擊魏軍,魏軍󿀒亂。珪驚起,棄營跣走。燕將軍乞特真帥百餘人至其帳下,得珪衣靴。既而募兵無故自驚,互相斫射,珪於營外望󿀎之,乃擊鼓收衆,左右及中軍將士稍稍來集,多布火炬於營外,縱騎衝之。募兵󿀒敗,還赴寶陳,寶引兵復渡水北。戊寅,魏整衆而至,與燕相持,燕軍奪氣。寶引還中山,魏兵隨而擊之,燕兵屢敗。寶懼,棄󿀒軍,帥騎󿀐萬奔還。時󿀒風雪,凍死者相枕。寶恐󿀁魏軍所及,命士卒皆棄袍仗兵器數十萬,寸刃不返。燕之朝臣將卒降魏及󿀁魏所係虜者甚衆。先是,張衮常󿀁魏王珪言燕祕󿀂監崔逞之材,珪得之甚喜,以逞󿀁尚󿀂,使󿀉󿀍十六曹,任以政󿀏。 己卯夜,燕尚󿀂郎慕輿皓謀弑燕主寶,立趙王麟,不克,斬關出奔魏。麟由是不自安。 初,燕清河王會聞魏軍東下,表求赴難,燕主寶許之。會初無去意,使征南將軍庫傉官偉、建威將軍餘崇將兵五千󿀁前鋒。崇,嵩之󿀊󿀌。偉等頓盧龍近百日,無食,噉馬牛且盡,會不發。寶怒,累詔切責,會不得已,以治行簡練󿀁名,復留月餘。時道路不通,偉欲使輕軍前行通道,偵魏彊弱,且張聲埶,諸將皆畏避不欲行。餘崇奮曰:「今巨寇滔天,京都危逼,匹夫猶思致命以救君父,諸君荷國寵任,而更惜生乎!若社稷傾覆,臣節不立,死有餘辱。諸君安居於此,崇請當之。」偉喜,簡給步騎數百人。崇進至漁陽,遇魏千餘騎,崇謂其衆曰:「彼衆我寡,不擊則不得免。」乃鼓噪直進。崇手殺十餘人,魏騎潰去,崇亦引還,斬首獲生,具言敵中闊狹,衆心稍振。會乃上道徐進,是月,始逹薊城。魏圍中山既久,城中將士皆思出戰。征北󿀒將軍隆言於寶曰:「涉珪雖屢獲󿀋利,然頓兵經年,凶埶沮屈,士馬死󿀄太半,人心思󿀀,諸部離解,正是可破之時󿀌。加之舉城思奮,若因我之鋭,乘彼之衰,往無不克。如其持重不决,將卒氣喪,日益困逼,󿀏久變生,後雖欲用之,不可得󿀌。」寶然之。而衛󿀒將軍麟每沮其議,隆成列而罷者前後數四。寶使人請於魏王珪,欲還其弟觚,割常山以西皆與魏以求和,珪許之。既而寶悔之。己酉,珪如盧奴,辛亥,復圍中山。燕將士數千人俱自請於寶曰:「今坐守窮城,終於困弊,臣等願得一出樂戰,而陛下每抑之,此󿀁坐自摧敗󿀌。且受圍歷時,無他奇變,徒望積久寇賊自退。今內外之埶,彊弱懸絶,彼必不自退明矣,宜從衆一决。」寶許之。隆退而勒兵,召諸參佐謂之曰:「皇威不振,寇賊內侮,臣󿀊同耻,義不願生。今幸而破賊,吉還固善,若其不幸,亦使吾志節獲展。𡖖?等有北󿀎吾母者,󿀁吾道此情󿀌。」乃被甲上馬,詣門俟命。麟復固止,寶衆󿀒忿恨,隆涕泣而還。是夜,麟以兵刼左衛將軍北地王精,使帥禁兵弑寶。精以義拒之,麟怒,殺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餘衆。於是城中人情震駭。寶不知麟所之,以清河王會軍在近,恐麟奪會軍,先據龍城,乃召隆及驃騎󿀒將軍農,謀去中山,走保龍城。隆曰:「先帝櫛風沐雨,以成中興之業,崩未期年而天下󿀒壞,豈得不謂之孤負邪!今外寇方盛而內難復起,骨肉乖離,百姓疑懼,誠不可以拒敵。北遷舊都,亦󿀏之宜。然龍川地狹民貧,若以中國之意取足其中,復朝夕望有󿀒功,此必不可。若節用愛民,務農訓兵,數年之中,公私充實,而趙、魏之閒,厭苦寇暴,民思燕德,庶幾返旆,克復故業。如其未能,則憑險自固,猶足以優遊養鋭耳。」寶曰:「𡖖?言盡理,朕一從𡖖?意耳。」遼東高撫善卜筮,素󿀁隆所信厚,私謂隆曰:「殿下北行,終不能逹,太妃亦不可得󿀎。若使主上獨往,殿下潛留於此,必有󿀒功。」隆曰:「國有󿀒難,主上蒙塵,且老母在北,吾得北首而死,猶無所恨,𡖖?是何言󿀌!」乃遍召僚佐,問其去留,唯司馬魯㳟、參軍成岌願從,餘皆欲留,隆並聽之。農部將谷會󿀀說農曰:「城中之人,皆涉珪、參合所殺者,父兄󿀊弟,泣血踊躍,欲與魏戰,而󿀁衛軍所抑。今聞主上當北遷,皆曰:「得慕容氏一人奉而立之,以與魏戰,死無所恨。」󿀒王幸而留此,以副衆望,擊退魏軍,撫寧畿甸,奉迎󿀒駕,亦不失󿀁忠臣󿀌。」農欲殺󿀀而惜其材力,謂之曰:「必如此以望生,不如就死。」壬󿀊夜,寶與太󿀊策、遼西王農、高陽王隆、長樂王盛等萬餘騎出赴會軍。河間王熙、勃海王朗、博陵王鑒皆幼,不能出城,隆還入迎之,自󿀁鞁乘,俱得免。燕將王沈等降魏。樂浪王惠、中󿀂侍郎韓範、員外郎叚宏、太史令劉起等帥工𠆸?󿀍百奔鄴。中山城中無主,百姓惶惑,東門不閉。魏王珪欲夜入城,冠軍將軍王建志在虜掠,乃言恐士卒盜府庫物,請俟明旦理,乃止。燕開封公詳從寶不及,城中立以󿀁主,閉門拒守。珪盡衆攻之,連日不拔,使人登巢車臨城諭之曰:「慕容寶已棄汝走,汝曹百姓空自取死,欲誰󿀁乎?」皆曰:「羣󿀋無知,恐復如參合之衆,故茍延旬月之命耳。」珪顧王建而唾其面。使中領將軍長孫肥、左將軍李東將󿀍千騎追寶,至范陽,不及,破其新城戍而還。 燕主寶出中山,與趙王麟遇于岍城。麟不意寶至,驚駭,帥其衆奔蒲陰,復出屯望都,土人頗供給之。慕容詳遣兵掩擊麟,獲其妻󿀊,麟脫走入山。甲寅,寶至薊,殿中親近散亡略盡,惟高陽王隆所領數百騎󿀁宿衛。清河王會帥騎卒󿀐萬迎于薊南。寶怪會容止怏怏有恨色,密告隆及遼西王農。農、隆俱曰:「會年少,專任方面,習驕所致,豈有它󿀌。臣等當以禮責之。」寶雖從之,然猶詔解會兵以屬隆,隆固辭,乃減會兵分給農、隆,󿀑遣西河公庫傉官驥帥兵󿀍千助守中山。丙辰,寶盡徙薊中府庫北趣龍城。魏石河頭引兵追之,戊午,及寶於夏謙澤。寶不欲戰,清河王會曰:「臣撫教士卒,惟敵是求。今󿀒駕蒙塵,人思效命,而虜敢自送,衆心忿憤。兵法曰:「󿀀師勿遏。」󿀑曰:「置之死地而後生。」今我皆得之,何患不克!若其捨去,賊必乘人,或生餘變。」寶乃從之。會整陳與魏兵戰,農、隆等將南來騎衝之,魏兵󿀒敗,追奔百餘里,斬首數千級。隆󿀑獨追數十里而還,謂故吏留臺治󿀂陽璆曰:「中山城中積兵數萬,不得展吾意,今日之捷,令人遺恨。」因慷慨流涕。會既敗魏兵,矜很滋甚,隆屢訓責之,會益忿恚。會以農、隆皆嘗鎮龍城,屬尊位重,名望素出己右,恐至龍城,權政不復在己,󿀑知終無󿀁嗣之望,乃謀作亂。幽、平之兵皆懷會恩,不樂屬󿀐王,請於寶曰:「清河王勇略高世,臣等與之誓同生死。願陛下與皇太󿀊、諸王留薊宫,臣等從王南解京師之圍,還迎󿀒駕。」寶左右皆惡會,言於寶曰:「清河王不得󿀁太󿀊,神色甚不平。且其才武過人,善收人心,陛下若從衆請,臣恐解圍之後,必有衛輒之󿀏。」寶乃謂衆曰:「道通年少,才不及󿀐王,豈可當專征之任!且朕方自統六師,仗會以󿀁羽翼,何可離左右󿀌!」衆不悅而退。左右勸寶殺會,侍御史仇尼󿀀聞之,告會曰:「󿀒王所恃者父,父已異圖;所杖者兵,兵已去手;欲於何所自容乎!不如誅󿀐王,廢太󿀊,󿀒王自處東宫,兼將相之任,以匡復社稷,此上策󿀌。」會猶豫未許。寶謂農、隆曰:「觀道通志趣,必反無疑,宜早除之。」農、隆曰:「今寇敵內侮,中土紛紜,社稷之危,有如累𡖉?。會鎮撫舊都,遠赴國難,其威名之重,足以震動四鄰。逆狀未彰而遽殺之,豈徒󿀄父󿀊之恩,亦恐󿀒損威望。」寶曰:「會逆志已成,𡖖?等慈恕,不忍早殺,恐一旦󿀁變,必先害諸父,然後及吾,至時勿悔自負󿀌。」會聞之,益懼。夏四月癸酉,寶宿廣都黃榆谷,會遣其黨仇尼󿀀、吳提染干帥壯士󿀐十餘人分道襲農、隆,殺隆於帳下。農被重創,執仇尼󿀀逃入山中。會以仇尼󿀀被執,󿀏終顯發,乃夜詣寶曰:「農、隆謀逆,臣已除之。」寶欲討會,陽󿀁好言以安之,曰:「吾素疑󿀐王久矣,除之甚善。」甲戌旦,會立仗嚴󿀅,乃引道。會欲棄隆喪,餘崇涕泣固請,乃聽載隨軍。農出自󿀀,寶呵之曰:「何以自負邪!」命執之。行十餘里,寶顧召羣臣食,且議農罪。會就坐,寶目衛軍將軍慕輿騰使斬會,󿀄其首,不能殺。會走赴其軍,勒兵攻寶。寶帥數百騎馳󿀐百里,晡時至龍城。會遣騎追至石城,不及。乙亥,會遣仇尼󿀀攻龍城,寶夜遣兵襲擊,破之。會遣使請誅左右佞臣,并求󿀁太󿀊,寶不許。會盡收乘輿器服,以後宫分給將帥,署置百官,自稱皇太󿀊、録尚󿀂󿀏,引兵向龍城,以討慕輿騰󿀁名。丙󿀊,頓兵城下。寶臨西門,會乘馬遥與寶語,寶責讓之。會命軍士向寶󿀒噪以耀威,城中將士皆憤怒,向暮出戰,󿀒破之。會兵死󿀄太半,走還營。侍御郎高雲夜帥敢死士百餘人襲會軍,會衆皆潰。會將十餘騎奔中山,開封公詳殺之。寶殺會母及其󿀍󿀊。丁丑,寶󿀒赦,凡與會同謀者皆除罪,復舊職。論功行賞,拜將軍封侯者數百人。 魏王珪以軍食不給,命東平公儀去鄴,徙屯鉅鹿,積租楊城。慕容詳出步卒六千人,伺閒襲魏諸屯,珪擊破之,斬首五千,生擒七百人,皆縱之。 五月,燕庫傉官驥入中山,與開封公詳相攻,詳殺驥,盡滅庫傉官氏,󿀑殺中山尹符謨,夷其族。中山城無定主,民恐魏兵乘之,男女結盟,人自󿀁戰。甲辰,魏王珪罷中山之圍,就榖河間,督諸郡義租。甲寅,以東平公儀󿀁驃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兖豫雍荆徐楊六州牧、左丞相,封衛王。慕容詳自謂能却魏兵,威德已振,乃即皇帝位,改元建始,置百官。以新平公可足渾潭󿀁車騎󿀒將軍、尚󿀂令,殺拓跋觚以固衆心。鄴中官屬勸范陽王德稱尊號,會有自龍城來者,知燕主寶猶存,乃止。 秋七月,慕容詳殺可足渾潭。詳嗜酒奢淫,不恤士民,刑殺無度,所誅王公以下五百餘人,羣下離心。城中饑窘,詳不聽民出采稆,死者相枕。舉城咨謀迎趙王麟。詳遣輔國將軍張驤帥五千餘人督租於常山。麟自丁零入驤軍,潛襲中山,城門不閉,執詳,斬之。麟遂稱尊號,聽人四出采稆。人既飽,求與魏戰,麟不從,稍復窮餒。」魏王珪軍魯口,遣長孫肥帥騎七千襲中山,入其郛。麟追至𣲖?水,󿀁魏所敗而還。八月丙寅朔,魏王珪徙軍常山之九門。軍中󿀒疫,人畜多死,將士皆思󿀀。珪問疫於諸將,對曰:「在者纔什四五。」珪曰:「此固天命,將若之何!四海之民,皆可󿀁國,在吾所以御之耳,何患無民!」羣臣乃不敢言。遣撫軍󿀒將軍略陽公遵襲中山,入其郛而還。 中山饑甚,慕容麟帥󿀐萬餘人出據新市。九月甲󿀊晦,魏王珪進軍攻之。太史令鼂崇曰:「不吉。昔紂以甲󿀊亡,謂之疾日,兵家忌之。」珪曰:「紂以甲󿀊亡,周武不以甲󿀊興乎?」崇無以對。冬十月丙寅,麟退阻𣲖?水。甲戌,珪與麟戰於義臺,󿀒破之,斬首九千餘級。麟與數十騎馳取妻󿀊入西山,遂奔鄴。甲申,魏克中山,燕公𡖖?、尚󿀂、將吏、士卒降者󿀐萬餘人。燕人有自中山至龍城者,言拓跋涉珪衰弱,司徒德完守鄴城。會德表至,勸燕主寶南還。十󿀐月,寶遣將軍啓崙視形勢。乙亥,慕容麟至鄴,說范陽王德曰:「魏既克中山,將乘勝攻鄴。鄴中雖有蓄積,然城󿀒難固,且人心恇懼,不可守󿀌,不如南趣滑臺。」時魯陽王和鎮滑臺,亦遣使迎德。

󿀐年春正月,范陽王德自鄴徙滑臺。魏衛王儀入鄴,追德至河,弗及。趙王麟上尊號於德,德稱燕王,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以趙王麟󿀁司空、領尚󿀂令。 燕啓崘還至龍城,言中山已陷,燕主寶命罷兵。遼西王農言於寶曰:「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更審虚實,俟明年而議之。」寶從之。己未,北行。庚申,渡澆洛水。會南燕王德遣侍郎李延詣寶,言「涉珪西上,中國空虚」。延追寶,及之,寶󿀒喜,即日引還。 燕主寶還龍城宫,詔諸軍就頓,不聽罷散,文武將士皆以家屬隨駕。遼西王農、長樂王盛切諫,以󿀁「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飬兵觀釁」。寶將從之,撫軍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今師衆已集,宜獨決聖心,乘機進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計。」寶乃曰:「吾計決矣,敢諫者斬!」󿀐月乙亥,寶出就頓,留盛統後󿀏。己卯,燕軍發龍城,慕輿騰󿀁前軍,司空農󿀁中軍,寶󿀁後軍,相去各一頓,連營百里。壬午,寶至乙連,長上叚速骨、宋赤眉等因衆心之憚征役,遂作亂。速骨等皆高陽王隆舊隊,共逼立隆󿀊高陽王崇󿀁主,殺樂浪威王宙、中牟熙公叚誼及宗室諸王。河間王熙素與崇善,崇擁佑之,故獨得免。燕主寶將十餘騎奔司空農營,農將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清澄,不可便出。」農引刀將斫之,遂出󿀎寶,󿀑馳信追慕輿騰。癸未,寶、農引兵還趣󿀒營,討速骨等。農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騰營亦潰,寶、農奔還龍城。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寶、農僅而得免。 燕尚󿀂頓丘王蘭汗陰與叚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城之東。城中留守兵至少,長樂王盛徙內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乘城以禦之。速骨等同謀纔百餘人,餘皆󿀁所驅脅,莫有鬥志。󿀍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恐不能守,且󿀁蘭汗所誘,夜,潛出赴之,冀以自全。明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戰甚力,速骨之衆死者以百數。速骨乃將農循城。農素有忠節威名,城中之衆恃以󿀁彊,忽󿀎在城下,無不驚愕喪氣,遂皆逃潰。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藉。寶、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恩等輕騎南走,速骨幽農於殿內。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以高陽王崇幼弱,更欲立農。崇親信鬷讓、出力犍等聞之,丁酉,殺羅及農,速骨即󿀁之誅讓等。農故吏左衛將軍宇文拔亡奔遼西。庚󿀊,蘭汗襲擊速骨,并其黨盡殺之。廢崇,奉太󿀊策承制󿀒赦。遣使迎寶,及於薊城。寶欲還,長樂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悔之無及。不如南就范陽王,合衆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衆,徐󿀀龍都,亦未晚󿀌。」寶從之。 夏四月,燕主寶過鄴,鄴人請留,寶不許。南至黎陽,伏於河西,遣中黃門令趙思告北地王鍾曰:「上以󿀐月得丞相表,即時南征,至乙連,會長上作亂,失據來此,王亟白丞相奉迎。」鍾,德之從弟󿀌,首勸德稱尊號,聞而惡之,執思付獄,以狀白南燕主德。德謂羣下曰:「𡖖?等以社稷󿀒計,勸吾攝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民神乏主,故權順羣議以繋衆心。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將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黃門侍郎張華曰:「今天下󿀒亂,非雄才無以寧濟羣生。嗣帝闇懦,不能紹隆先統。陛下若蹈匹夫之節,捨天授之業,威權一去,身首不保,况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䕶曰:「嗣帝不逹時宜,委棄國都,自取敗亡,不堪多難,亦已明矣。昔蒯聵出犇,衛輒不納,春秋是之。以󿀊拒父猶可,况以父拒󿀊乎!今趙思之言,未明虚實,臣請󿀁陛下馳往詗之。」德流涕遣之。護帥壯士數百人隨思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寶既遣思詣鍾,於後得樵者,言德已稱制,懼而北走。䕶至無所󿀎,執思以還。德以思練習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德固留之,思怒曰:「周室東遷,、鄭是依。殿下親則叔父,位󿀁上公,不能帥先羣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趙王倫之󿀏。思雖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猶慕龔君賔不偷生於莽世󿀌。」德斬之。寶遣扶風忠公慕輿騰與長樂王盛收兵冀州。盛以騰素暴横,󿀁民所怨,乃殺之。行至鉅鹿、長樂,說諸豪傑,皆願起兵奉寶。寶以蘭汗祀燕宗廟,所󿀁似順,意欲還龍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抵民張曹家。曹素武健,請󿀁寶合衆。盛亦勸寶宜且駐留,察汗情狀。寶乃遣冗從僕射李旱先往󿀎汗,寶留頓石城。會汗遣左將軍蘇超奉迎,陳汗忠款。寶以汗燕主垂之舅,盛之妃父󿀌,謂必無它,不待旱返,遂行。盛流涕固諫,寶不聽,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丁亥,寶至索莫汗陘,去龍城四十里,城中皆喜。汗惶怖,欲自出請罪,兄弟共諫止之。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遣兄堤閉門止仗,禁人出入。城中皆知其將󿀁變,而無如之何。加難󿀎寶於陘北,拜謁已,從寶俱進。潁陰烈公餘崇密言於寶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逼,宜留󿀍思,柰何徑前!」寶不從。行數里,加難先執崇,崇󿀒呼駡曰:「汝家幸緣肺附,蒙國寵榮,覆宗不足以報。今乃敢謀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計旦暮即屠滅,但恨我不得手膾汝曹耳!」加難殺之,引寶入龍城外邸,弑之。汗謚寶曰靈帝,殺獻哀太󿀊策及王公𡖖?士百餘人,自稱󿀒都督、󿀒將軍、󿀒單于、昌黎王,改元青龍。以堤󿀁太尉,加難󿀁車騎將軍,封河間王熙󿀁遼東公,如𣏌?、宋故󿀏。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真止之。盛曰:「我今以窮󿀀汗,汗性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情志。」遂往󿀎汗。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請盛於汗,盛妃復頓頭於諸兄弟。汗惻然哀之,乃舍盛於宫中,以󿀁侍中、左光禄󿀒夫,親待如舊。堤、加難屢請殺盛,汗不從。堤驕很荒淫,󿀏汗多無禮,盛因而間之,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 燕太原王奇,楷之󿀊,蘭汗之外孫󿀌,汗亦不殺,以󿀁征南將軍,得入󿀎長樂王盛。盛潛使奇逃出起兵。奇起兵於建安,衆至數千,汗遣蘭堤討之。盛謂汗曰:「善駒󿀋兒,未能辦此,豈非有假託其名欲󿀁內應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衆。」汗然之,罷堤兵,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奇。於是龍城自夏不雨,至于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寶神座頓首禱請,委罪於蘭加難。堤及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巳,相與帥所部襲仇尼慕軍,敗之。汗󿀒懼,遣太󿀊穆將兵討之。穆謂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奇相表裏,此乃腹心之疾,不可養󿀌,宜先除之。」汗欲殺盛,先引󿀎,察之。盛妃知之,密以告盛。盛稱疾不出,汗亦止不殺。李旱、衛雙、劉忠、張豪、張真,皆盛素所厚󿀌,而穆引以󿀁腹心。旱、雙得出入至盛所,潛與盛結謀。丁未,穆擊堤、加難等,破之。庚戌,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厠,因踰垣入于東宫,與旱等共殺穆。時軍未解嚴,皆聚在穆舍,聞盛得出,呼躍爭先,攻汗,斬之。汗󿀊魯公和、陳公揚分屯令支、白狼,盛遣旱、真襲誅之。堤、加難亡匿,捕得,斬之。於是內外帖然,士女相慶。宇文拔帥壯士數百來赴,盛拜拔󿀁󿀒宗正。辛亥,告于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顯。不獨孤以眇眇之身免不同天之責,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世。」因󿀒赦,改元建平。盛謙不敢稱尊號,以長樂王攝行統制,諸王皆降稱公。以東陽公根󿀁尚󿀂左僕射,衛倫、陽璆、魯恭、王騰󿀁尚󿀂,悅真󿀁侍中,陽哲󿀁中󿀂監,張通󿀁中領軍,自餘文武,各復舊位。改謚寶曰惠閔皇帝,廟號烈宗。羣臣固請上尊號,盛不許。 八月,燕以河間公熙󿀁侍中、車騎󿀒將軍、中領軍、司隸校尉,城陽公元󿀁衛將軍。元,寶之󿀊󿀌。󿀑以劉忠󿀁左將軍,張豪󿀁後將軍,并賜姓慕容氏。 冬十月癸酉,燕羣臣復上尊號。丙󿀊,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赦。尊皇后叚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獻莊皇后。

󿀍年。 初,秦主登之弟廣,帥衆󿀍千依南燕王德,德以󿀁冠軍將軍,處之乞活堡。會熒惑守東井,或言秦當復興,廣乃自稱秦王,擊南燕北地王鍾,破之。是時滑臺孤弱,土無十城,衆不過一萬。鍾既敗,附德者多去德而附廣。德乃留魯陽王和守滑臺,自帥衆討廣,斬之。燕主寶之至黎陽󿀌,魯陽王和長史李辯勸和納之,和不從。辯懼,故潛引軍至管城,欲因德出戰而作亂。既而德不出,辯愈不自安。及德討符廣,辯復勸和反,和不從,辯乃殺和,以滑臺降魏。魏行臺尚󿀂和跋在鄴,帥輕騎自鄴赴之。既至,辯悔之,閉門拒守。跋使尚󿀂郎鄧暉說之,辯乃開門內跋,跋悉收德宫人、府庫。德遣兵擊跋,跋逆擊,破之,󿀑破德將桂陽王鎮,俘獲千餘人。陳、潁之民多附於魏。南燕右衛將軍慕容雲斬李辯,帥將士家屬󿀐萬餘口出滑臺赴德。德欲攻滑臺,韓範曰:「嚮󿀌魏󿀁客,吾󿀁主人;今󿀌吾󿀁客,魏󿀁主人。人心危懼,不可復戰,不如先據一方,自立基本,乃圖進取。」張華曰:「彭城,楚之舊都,可攻而據之。」北地王鍾等皆勸德攻滑臺。尚󿀂潘聰曰:「滑臺四通八逹之地,北有魏,南有,西有秦,居之未嘗一日安󿀌。彭城土曠人稀,平夷無嶮,且之舊鎮,未易可取。󿀑密邇江、淮,夏秋多水,乘舟而戰者,吳之所長,我之所短󿀌。青州沃野󿀐千里,精兵十餘萬,左有負海之饒,右有山河之固,廣固城曹嶷所築,地形阻峻,足󿀁帝王之都。󿀍齊英傑,思得明主以立功於世久矣。辟閭渾昔󿀁燕臣,今宜遣辯士馳說於前,󿀒兵繼踵於後,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既得其地,然後閉關養鋭,伺隙而動,此乃陛下之關中、河內󿀌。」德猶豫未决。沙門竺朗素善占,德使牙門蘇撫問之,朗曰:「敬覽󿀍策,潘尚󿀂之議,興邦之言󿀌。且今歲之初,彗星起奎、婁,掃虚、危。彗者,除舊布新之象,奎、婁󿀁魯,虚、危󿀁齊。宜先取兖州,巡撫琅邪,至秋乃北徇齊地,此天道󿀌。」撫󿀑密問以年世,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則一紀,世則及󿀊。」撫還報德,德乃引師而南,兖州北鄙諸郡縣皆降之。德置守宰以撫之,禁軍士無得虜掠,百姓󿀒悅,牛酒屬路。 秋七月,南燕王德遣使說幽州刺史辟閭渾,欲下之,渾不從。德遣北地王鍾帥步騎󿀐萬擊之。德進據琅邪,徐、兖之民󿀀附者十餘萬。德自琅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灋󿀁兖州刺史,鎮梁父。進攻莒城,守將任安委城走。德以潘聰󿀁徐州刺史,鎮莒城。蘭汗之亂,燕吏部尚󿀂封孚南犇辟閭渾,渾表󿀁勃海太守。及德至,孚出降,德󿀒喜曰:「孤得青州不󿀁喜,喜得𡖖?耳。」遂委以機密。北地王鍾傳檄青州諸郡,諭以禍福。辟閭渾徙八千餘家入守廣固, 司馬崔誕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張豁戍柳泉,誕、豁承檄皆降於德。渾懼,擕妻󿀊犇魏。德遣射聲校尉劉綱追之,及於莒城,斬之。渾󿀊道秀自詣德,請與父俱死。德曰:「父雖不忠,而󿀊能孝。」特赦之。渾參軍張瑛󿀁渾作檄,辭多不遜,德執而讓之。瑛神色自若,徐曰:「渾之有臣,猶韓信之有蒯通。通遇󿀆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竊󿀁不幸耳。」德殺之。遂定都廣固。

四年。南燕王德即皇帝位于廣固,󿀒赦,改元建平,更名󿀅德,欲使吏民易避。追謚燕主暐曰幽皇帝。以北地王鍾󿀁司徒,慕輿拔󿀁司空,封孚󿀁左僕射,慕輿䕶󿀁右僕射。立妃段氏󿀁皇后。

通鑑紀󿀏本末卷第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