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二十二
本卷(回)字数:49249

肇忠用󿀏

齊東昏侯永元元年夏六月戊辰,魏追尊皇妣高氏󿀁文昭皇后,配饗高祖,增脩舊冢,號終寧陵。追賜后父颺爵勃海公,謚曰「敬」,以其嫡孫猛襲爵。封后兄肇󿀁平原公,肇弟顯󿀁澄城公。󿀍人同日受封。魏主素未識諸舅,始賜衣幘引󿀎,皆惶懼失措。數日之間,富貴赫弈。

和帝中興元年。魏主時年十六,不能親決庶務,委之左右。於是倖臣茹皓、趙郡王仲興、上谷寇猛、趙郡趙脩、南陽趙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魏政浸衰。

梁武帝天監元年冬十󿀐月,魏陳留公主寡居,僕射高肇、秦州刺史張彝皆欲尚之。公主許彝而不許肇。肇怒,譛彝於魏主,彝坐沈廢累年。

󿀐年冬十一月,魏主納高肇兄偃之女󿀁貴嬪。

󿀍年。魏冠軍將軍茹皓以巧思有寵於帝,常在左右,傳可門下奏󿀏,弄權納賄,朝野憚之,北海王詳亦附焉。皓娶尚󿀂令高肇從妹,皓妻之姊󿀁詳從父安定王燮之妃,詳烝於燮妃,由是與皓益相昵狎。直閣將軍劉胄本詳所引薦,殿中將軍常季賢以善養馬,陳掃靜掌櫛,皆得幸於帝,與皓相表裏,賣權勢。高肇本出高麗,時望輕之。帝旣黜六輔,誅咸陽王禧,專委󿀏於肇。肇以在朝親族至少,乃邀結朋援,附之者旬月超擢,不附者陷以󿀒辠。尤忌諸王,以詳位居其上,欲去之,獨執朝政,乃譛之於帝,云詳與皓、胄、季賢、掃靜謀󿀁逆亂。夏四月,帝夜召中尉崔亮入禁中,使彈奏詳貪淫奢縱,及皓等四人怙權貪橫,收皓等繋南臺,遣虎賁百人圍守詳第。󿀑慮詳驚懼逃逸,遣左右郭翼開金墉門馳出諭㫖,示以中尉彈狀。詳曰:「審如中尉所糾,何憂󿀌,正恐更有󿀒罪橫至耳。人與我物,我實受之。」詰朝,有司奏處皓等罪,皆賜死。帝引高陽王雍等五王入議詳罪。詳單車防衛,送華林園,母妻隨入,給󿀋奴弱婢數,圍守甚嚴,內外不通。五月丁未朔,下詔宥詳死,免󿀁庶人。頃之,徙詳於太府寺,圍禁彌急,母妻皆還南第,五日一來視之。詳暴卒,詔有司以禮𣩵?葬。先是,典󿀏史元顯獻雞雛,四翼四足,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漸化󿀁雄,冠距將鳴。永光中,有獻雄雞生角。劉向以󿀁雞者󿀋畜,主司時起居人,󿀋臣執󿀏󿀁政之象󿀌。竟寧元年,石顯伏辜,此其效󿀌。靈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雞欲化󿀁雄,但頭冠未變。詔以問議郎蔡邕,對曰:「頭󿀁元首,人君之象󿀌。今雞一身已變,未至於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而不遂成之象󿀌。若應之不精,政無所改,頭冠或成,󿀁患滋󿀒。」是後黃巾破壞四方,天下遂󿀒亂。今之雞狀雖與󿀆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臣以向、邕言推之,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足羽差󿀋,亦其勢尚微,易制御󿀌。臣聞災異之󿀎,皆所以示吉凶,明君睹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觀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關預政󿀏,如前世石顯之比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帝愈重光。高肇說帝,使宿衛隊主帥羽林、虎賁守諸王第,殆同幽禁。彭城王勰切諫,不聽。

五年。 魏主委任高肇,疏薄宗室,好桑門之法,不親政󿀏。

六年。高貴嬪有寵而妒,高肇勢傾中外,后暴疾而殂,人皆󿀀咎高氏,宫禁󿀏秘,莫能詳󿀌。

七年春󿀍月戊󿀊,魏皇󿀊昌卒,侍御師王顯失於療治,時人皆以󿀁承高肇之意󿀌。 秋七月甲午,魏立高貴嬪󿀁皇后。尚󿀂今高肇益貴重用󿀏。肇多變更先朝舊制,減削封秩,抑黜勳人,由是怨聲盈路。羣臣宗室皆卑下之,唯度支尚󿀂元匡與肇抗衡,先自造棺置聽󿀏,欲輿棺詣闕論肇罪惡,自殺以切諫。肇聞而惡之。會匡與太常劉芳議權量󿀏,肇主芳議,匡遂與肇喧競,表肇指鹿󿀁馬。御史中尉王顯奏彈匡誣毁宰相,有司處匡死刑,詔恕死,降󿀁光禄󿀒夫。 初,魏主󿀁京兆王愉納于后之妹󿀁妃,愉不愛,愛妾李氏,生󿀊寶月。于后召李氏入宫,捶之。愉驕奢貪縱,所󿀁多不灋。帝召愉入禁中推案,杖愉五十,出󿀁冀州刺史。愉自以年長而勢位不及󿀐弟,潛懷愧恨,󿀑身與妾屢被頓辱,高肇數譖愉兄弟,愉不勝忿。癸亥,殺長史羊靈引、司馬李遵,詐稱得清河王懌密疏,云「高肇弑逆」。遂󿀁壇於信都之南,即皇帝位,󿀒赦,改元建平,立李氏󿀁皇后。灋曹參軍崔伯驥不從,愉殺之。在北州鎮皆疑魏朝有變,定州刺史安樂王詮具以狀告之,州鎮乃安。乙丑,魏以尚󿀂李平󿀁都督北討諸軍、行冀州󿀏,以討愉。平,崇之從父弟󿀌。 魏高后之立󿀌,彭城武宣王勰固諫,魏主不聽。高肇由是怨之,數譖勰於魏主,魏主不之信。勰薦其舅潘僧固󿀁長樂太守,京兆王愉之反,脅僧固與之同,肇因誣勰北與愉通,南招蠻賊。彭城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希肇提擢,構成其󿀏。肇令侍中元暉以聞,暉不從,󿀑令左衛元珍言之。帝以問暉,暉明勰不然。󿀑以問肇,肇引魏偃、高祖珍󿀁證,帝乃信之。戊戌,召勰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高肇俱入宴。勰妃李氏方産,固辭不赴。中使相繼召之,不得已,與妃訣而登車。入東掖門,度󿀋橋,牛不肯進,擊之良久。更有使者責勰來遲,乃去牛,人挽而進。宴於禁中,至夜,皆醉,各就别所消息。俄而元珍引武士齎毒酒而至,勰曰:「吾無罪,願一󿀎至尊,死無恨。」元珍曰:「至尊何可復󿀎!」勰曰:「至尊聖明,不應無󿀏殺我,乞與告者一對曲直。」武士以刀鐶築之,勰󿀒言曰:「冤哉皇天!忠而󿀎殺。」武士󿀑築之。勰乃飲毒酒,武士就殺之。向晨,以褥裹尸,載󿀀其第,云王因醉而薨。李妃號哭󿀒言曰:「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汝安得良死!」魏主舉哀於東堂,贈官葬禮皆優厚加等。在朝貴賤莫不喪氣,行路士女皆流涕曰:「高令公枉殺賢王。」由是中外惡之益甚。京兆王愉不能守信都,癸卯,燒門,𢹂?李氏及其四󿀊,從百餘騎突走。李平入信都,斬愉所置冀州牧韋超等,遣統軍叔孫頭追執愉,置信都以聞。羣臣請誅愉,魏主弗許,命鎖送洛陽,申以家人之訓。行至野王,高肇密使人殺之。諸󿀊至洛,魏主皆赦之。魏主將屠李氏,中󿀂令崔光諫曰:「李氏方妊,刑至刳胎,乃桀、紂所󿀁,酷而非灋。請俟産畢,然後行刑。」從之。李平捕愉餘黨千餘人,將盡殺之。録󿀏參軍高顥曰:「此皆脅從,前旣許之原免矣,宜󿀁表陳。」平從之,皆得免死。顥,祐之孫󿀌。濟州刺史高植帥州軍擊愉有功,當封,植不受,曰:「家荷重恩,󿀁國致效,乃其常節,何敢求賞。」植,肇之󿀊󿀌。加李平散騎常侍。高肇及中尉王顯素惡平,顯彈平在冀州隱截官口,肇奏除平名。

十一年春正月丙辰,魏以車騎󿀒將軍、尚󿀂令高肇󿀁司徒,清河王懌󿀁司空,廣平王懷進號驃騎󿀒將軍,加儀同󿀍司。肇雖登󿀍司,猶自以去要任,怏怏形於言色,󿀎者嗤之。尚󿀂右丞高綽、國󿀊博士封軌,素以方直自業,及肇󿀁司徒,綽送迎往來,軌竟不詣肇。綽顧不󿀎軌,乃遽󿀀,嘆曰:「吾平生自謂不失規矩,今日舉措,不如封生遠矣。」綽,允之孫;軌,懿之族孫󿀌。清河王懌有才學聞望,懲彭城之禍,因侍宴,謂肇曰:「天󿀊兄弟,詎有幾人,而翦之幾盡。昔王莽頭秃,藉渭陽之資,遂篡󿀆室。今君身曲,亦恐終成亂階。」會󿀒旱,肇擅録囚徒,欲以收衆心。懌言於魏主曰:「昔季氏旅於㤗山,孔󿀊疾之,誠以君臣之分,宜防微杜漸,不可瀆󿀌。減膳録囚,乃陛下之󿀏,今司徒行之,豈人臣之義乎?明君失之於上,姦臣竊之於下,禍亂之基,於此在矣。」帝笑而不應。

十四年春正月,魏世宗殂,太󿀊詡即位。先是,高肇擅權,尤忌宗室有時望者。太󿀊太保任城王澄數󿀁肇所譖,懼不自全,乃終日酣飲,所󿀁如狂,朝廷機要,無所關豫。及世宗殂,肇擁兵於外,朝野不安。領軍將軍于忠與門下議,以肅宗幼,未能親政,宜使太保、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以任城王澄󿀁尚󿀂令,總攝百揆,奏皇后,請即敕授。王顯素有寵於世宗,恃勢使威,󿀁世所疾,恐不󿀁澄等所容,與中常侍孫伏連等密謀寢門下之奏,矯皇后令,以高肇録尚󿀂󿀏,以顯與勃海公高猛同󿀁侍中。于忠等聞之,託以侍療無效,執顯於禁中,下詔削爵任。顯臨執呼冤,直閣以刀鐶撞其掖下,送右衛府,一宿而死。庚申,下詔如門下所奏,百官總己聽於󿀐王,中外悅服。󿀐月庚辰,尊皇后󿀁皇太后。魏王稱名󿀁󿀂告哀於高肇,且召之還。肇承變憂懼,朝夕哭泣,至于羸悴。󿀀至瀍澗,家人迎之,不與相󿀎。辛巳,至闕下,衰服號哭,升太極殿,盡哀。高陽王雍與于忠密謀,伏直寢邢豹等十餘人於舍人省下,肇哭畢,引入西廡,清河諸王皆竊言目之。肇入省,豹等搤殺之。下詔暴其罪惡,稱肇自盡,自餘親黨悉無所問,削除職爵,葬以士禮。逮昏,於厠門出尸󿀀其家。 魏于忠旣居門下,󿀑總宿 衛,遂專朝政,權傾一時。 魏尚󿀂裴植自謂人門不後王肅,以朝廷處之不高,意常怏怏,表請解官隱嵩山。世宗不許,深怪之。及󿀁尚󿀂,志氣驕滿,每謂人曰:「非我須尚󿀂,尚󿀂亦須我。」每入參議論,好面譏毁羣官。󿀑表征南將軍田益宗,言「華夷異類,不應在百世衣冠之上」。于忠、元昭󿀎之切齒。尚󿀂左僕射郭祚冒進不已,自以東宫師傅,列辭尚󿀂,望封侯、儀同。詔以祚󿀁都督雍、𡵨?、華󿀍州諸軍󿀏、征西將軍、雍州刺史。祚與植皆惡于忠專橫,密勸高陽王雍使出之。忠聞之󿀒怒,令有司誣奏其罪。尚󿀂奏:「羊祉告植姑󿀊皇甫仲逹,云「受植旨,詐稱被詔,帥合部曲,欲圖于忠」。臣等窮治,辭不伏引。然衆證明昞,準律當死。衆證雖不󿀎植,皆言「仲逹󿀁植所使。植召仲逹責問,而不告列」。推論情狀,不同之理,不可分明,不得同之常獄,在所降減,計同仲逹,處植死刑。植親帥城衆,附從王化,依律上議,乞賜裁處。」忠矯詔曰:「凶謀旣爾,罪不當恕。雖有󿀀化之誠,無容上議,亦不須待秋分。」八月乙亥,植與郭祚及都水使者杜陵韋雋皆賜死。雋,祚之昏家󿀌。忠󿀑欲殺高陽王雍,崔光固執不從,乃免雍官,以王還第。朝野冤憤,莫不切齒。 庚寅,魏以車騎󿀒將軍于忠󿀁尚󿀂令、特進,加儀同󿀍司。 自郭祚等死,詔令生殺皆出于忠,王公畏之,重足脅息。太后旣親政,乃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衛尉,止󿀁儀同󿀍司、尚󿀂令。後旬餘,太后引門下侍官於崇訓宫,問曰:「忠在端右,聲望何如?」咸曰:「不稱厥任。」乃出忠󿀁都督冀定瀛󿀍州諸軍󿀏、征北󿀒將軍、冀州刺史。 初,魏于忠用󿀏,自言世宗許其優轉,太傅雍等皆不敢違,加忠車騎󿀒將軍。忠󿀑自謂新故之際,有定社稷之功,諷百僚令加己賞。雍等議封忠常山郡公,忠󿀑難於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皆加封邑。雍等不得已,復封崔光󿀁博平縣公。而尚󿀂元昭等上訴不已,太后敕公𡖖?再議。太傅懌等上言:「先帝升遐,奉迎乘輿,待衛省闥,乃臣󿀊常職,不容以此󿀁功。臣等前議授忠茅土,正以畏其威權,茍免暴戾故󿀌。若以功過相除,悉不應賞,請皆追奪。」崔光亦奉送章綬、茅土。表十餘上,太后從之。高陽王雍上表自劾,稱:「臣初入柏堂,󿀎詔旨之行,一由門下,臣出君行,深知不可而不能禁。于忠專權,生殺自恣,而臣不能違。忠規欲殺臣,賴在󿀏執拒。臣欲出忠於外,在心未行,返󿀁忠廢。忝官尸禄,孤負恩私,請返私門,伏聽司敗。」太后以忠有保護之功,不問其罪。

十五年春󿀐月,魏中尉元匡奏彈于忠:「幸國󿀒災,專擅朝命,裴、郭受冤,宰輔黜辱。󿀑自矯㫖󿀁儀同󿀍司、尚󿀂令,領崇訓衛尉。原其此意,欲以無上自處。旣󿀏在恩後,宜加顯戮,請遣御史一人就州行決。自去歲世宗晏駕以後,皇太后未親覽以前,諸不由階級,或發門下詔󿀂,或由中󿀂宣敕,擅相拜授者,已經恩宥,正可免罪,并宜追奪。」太后令曰:「忠已蒙特原,無宜追罪。餘如奏。」 夏四月,魏胡太后追思于忠之功,曰:「豈宜以一謬棄其餘勳。」復封忠󿀁靈壽縣公。

十七年春󿀍月辛未,魏靈壽武敬公于忠卒。

邢巒寇巴西

梁武帝天監四年。 初,譙國夏侯道遷以輔國將軍從裴叔業鎮壽陽,󿀁南譙太守,與叔業有隙,單騎犇魏。魏以道遷󿀁驍騎將軍,從王肅鎮壽陽,使道遷守合肥。肅卒,道遷棄戍來犇,從梁、秦󿀐州刺史莊丘黑鎮南鄭,以道遷󿀁長史,領󿀆中太守。黑卒,詔以都官尚󿀂王珍國󿀁刺史。未至,道遷陰與軍主考城江忱之等謀降魏。先是,魏仇池鎮將楊靈珍叛魏來犇,朝廷以󿀁征虜將軍、假武都王,助戍󿀆中,有部曲六百餘人,道遷憚之。上遣左右吳公之等使南鄭,道遷遂殺使者,發兵擊靈珍父󿀊,斬之,并使者首送於魏。白馬戍主尹天寶聞之,引兵擊道遷,敗其將龐樹,遂圍南鄭。道遷求救於氐王楊紹先、楊集起、楊集義,皆不應。集義弟集朗獨引兵救道遷,擊天寶,殺之。魏以道遷󿀁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侯。󿀑以尚󿀂邢巒󿀁鎮西將軍、都督征梁、󿀆諸軍󿀏,將兵赴之。道遷受平南,辭豫州,且求公爵,魏主不許。 春󿀐月,魏邢巒至󿀆中,擊諸城戍,所向摧破。壽太守王景胤據石亭,巒遣統軍李義珍擊走之。魏以巒󿀁梁、秦󿀐州刺史。巴西太守龐景民據郡不下,郡民嚴思聚衆自稱巴州刺史,附於魏,攻景民,斬之。楊集起、集義聞魏克󿀆中而懼,閏月,帥羣氐叛魏,斷󿀆中糧道,巒屢遣軍擊破之。 夏四月,冠軍將軍孔陵等將兵󿀐萬戍深坑,魯方逹戍南安,任僧褒等戍石同以拒魏。邢巒遣統軍王足將兵擊之,所至皆捷,遂入劒閣。陵等退保梓潼,足󿀑進擊,破之。梁州十四郡地,東西七百里,南北千里,皆入于魏。𥘉?,益州刺史當陽侯鄧元起以母老乞󿀀,詔徵󿀁右衛將軍,以西昌侯淵藻代之。淵藻,懿之󿀊󿀌。夏侯道遷之叛󿀌,尹天寶馳使報元起。及魏寇壽,王景胤等並遣告急,衆勸元起急救之,元起曰:「朝廷萬里,軍不猝至,若寇賊侵淫,方須撲討,董督之任,非我而誰,何󿀏怱怱救之。」詔假元起都督征討諸軍󿀏,救󿀆中,而壽已陷,蕭淵藻將至,元起營還裝,糧儲器械,取之無遺。淵藻入城,恨之,󿀑求其良馬,元起曰:「年少郎󿀊,何用馬󿀁!」淵藻恚,因醉殺之。元起麾下圍城,哭且問故,淵藻曰:「天󿀊有詔。」衆乃散。遂誣以反,上疑焉。元起故吏廣󿀆羅研詣闕訟之,上曰:「果如我所量󿀌。」使讓淵藻曰:「元起󿀁汝報讎,汝󿀁讎報讎,忠孝之道如何?」乃貶淵藻號󿀁冠軍將軍,贈元起征西將軍,謚曰忠侯。

李延壽論曰:「元起勤乃胥附,功惟闢土,勞之不圖,禍機先陷。冠軍之貶,於罰已輕,梁之政刑,於斯󿀁失。私戚之端,自斯而啓,年之不永,不亦宜乎!

益州民焦僧護聚衆數萬作亂,蕭淵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議自擊之。或陳不可,淵藻󿀒怒,斬于階側。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賊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楯禦矢,淵藻命去之,由是人心󿀒安。擊僧護等,皆平之。 秋八月庚戌,秦、梁󿀐州刺史魯方逹與魏王足統軍紀洪雅、盧祖遷戰,敗,方逹等十五將皆死。壬󿀊,王景胤等󿀑與祖遷戰,敗,景胤等󿀐十四將皆死。 冬十一月,魏王足圍涪城,蜀人震恐,益州城戍降魏者什󿀐󿀍,民自上名籍者五萬餘户。邢巒表於魏主,請乘勝取蜀,以󿀁:「建康、成都相去萬里,陸行旣絶,惟資水路,水軍西上,非周年不逹,益州外無軍援,一可圖󿀌。頃經劉季連反,鄧元起攻圍,資儲空竭,吏民無復固守之志,󿀐可圖󿀌。蕭淵藻裙屐少年,未洽治務,宿昔名將,多󿀎囚戮,今之所任,皆左右少年,󿀍可圖󿀌。蜀之所恃,唯在劒閣,今旣克南安,已奪其險,據彼境內,󿀍分已一。自南安向涪,方軌無礙,前軍累敗,後衆喪魄,四可圖󿀌。淵藻是蕭衍骨肉至親,必無死理,若克涪城,淵藻安肯城中坐而受困,必將望風逃去。若其出鬥,庸、蜀士卒駑怯,弓矢寡弱,五可圖󿀌。臣內省文吏,不習軍旅,賴將士竭力,頻有薄捷。旣克重阻,民心懷服,瞻望涪、益,旦夕可屠。正以兵少糧匱,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後圖便難。况益州殷實,户口十萬,比壽春、義陽,其利󿀍倍。」朝廷若欲進取,時不可失;若欲保境寧民,則臣居此無󿀏,乞󿀀侍養。」魏主詔以「平蜀之舉,當更聽後敕。寇難未夷,何得以養親󿀁辭!」巒󿀑表稱:「昔鄧艾、鍾會帥十八萬衆,傾中國資儲,僅能平蜀,所以然者,鬥實力󿀌。况臣才非古人,何宜以󿀐萬之衆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據得要險,士民慕義,此往則易,彼來則難,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已逼涪城,脫得涪,則益州乃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户數萬,朝廷豈可不守!󿀑劒閣天險,得而棄之,良可惜矣。臣誠知戰伐危󿀏,未易可󿀁。自軍度劒閣以來,鬢髮中白,日夜戰懼,何可󿀁󿀁!所以勉彊者,旣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負陛下之爵禄故󿀌。且臣之意筭,正欲先取涪城,以漸而進。若得涪城,則中分益州之地,斷水陸之衝。彼外無援軍,孤城自守,何能復持久哉!臣今欲使軍軍相次,聲勢連接,先󿀁萬全之計,然後圖功。得之則󿀒利,不得則自全。󿀑巴西、南鄭相距千四百里,去州迢遰,多擾動。昔在南之日,以其統綰勢難,曾立巴州,鎮靜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罷。彼土民望,嚴、蒲、何、楊,非唯一族。雖率居山谷,而豪右甚多,文學風流,亦󿀁不少。但以去州旣遠,不獲仕進,至於州綱,無由厠迹,是以鬱怏,多生異圖。比道遷建義之始,嚴玄思自號巴州刺史,克城以來,仍使行󿀏。巴西廣袤千里,户餘四萬,若於彼立州,鎮攝華獠,則󿀒帖民情。從墊江已還,不勞征伐,自󿀁國有。」魏主不從。先是,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上遣天門太守張齊將兵救益州。未至,魏主更以梁州軍司泰山羊祉󿀁益州刺史。王足聞之,不悅,輒引兵還,遂不能定蜀。久之,足自魏來犇。邢巒在梁州,接豪右以禮,撫󿀋民以惠,州人悅之。巒之克巴西󿀌,使軍主李仲遷守之。仲遷溺於酒色,費散兵儲,公󿀏咨承,無能󿀎者,巒忿之切齒。仲遷懼,謀叛,城人斬其首,以城來降。

五年春正月,楊集義圍魏關城,邢巒使建武將軍傅豎眼討之。集義逆戰,擊破之,乘勝逐北,壬申,克武興,執楊紹先送洛陽。楊集起、楊集義亡走,遂滅其國,以󿀁武興鎮,󿀑改󿀁東益州。 楊集起兄弟相率降魏。

梁魏爭淮堰

梁武帝天監十󿀐年夏五月,壽陽久雨,󿀒水入城,廬舍皆没。魏楊州刺史李崇勒兵泊於城上,水增未已,乃乘船附於女牆,城不没者󿀐板。將佐勸崇棄壽陽保北山,崇曰:「吾忝守藩岳,德薄致災,淮南萬里,繋于吾身,一旦動足,百姓瓦解,揚州之地,恐非國物。吾豈愛一身,取愧王尊,但憐此士民無辜同死,可結筏隨高,人規自脫。吾必與此城俱没,幸諸君勿言。」楊州治中裴絢帥城南民數千家汎舟南走,避水高原,謂崇還北,因自稱豫州刺史,與别駕鄭祖起等送任󿀊來請降。馬仙琕遣兵赴之。崇聞絢叛,未測虚實,遣國侍郎韓方興單舸召之。絢聞崇在,悵然驚恨,報曰:「比因󿀒水顛狽,󿀁衆所推。今󿀒計已爾,勢不可追,恐民非公民,吏非公吏,願公早行,無犯將士。」崇遣從弟寧朔將軍神等將水軍討之。絢戰敗,神追拔其營。絢走,󿀁村民所執,還至尉升湖,曰:「吾何面󿀎李公乎!」乃投水死。絢,叔業之兄孫󿀌。鄭祖起等皆伏誅。崇上表以水災求解州任,魏主不許。崇沈深寬厚,有方略,得士衆心。在壽春十年,常養壯士數千人,寇來無不摧破,鄰敵謂之「卧虎」。上屢設反間以疑之,󿀑授崇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萬户郡公,諸󿀊皆󿀁縣侯。而魏主素知其忠篤,委信不疑。

十󿀍年冬十月,魏降人王足陳計,求堰淮水以灌壽陽。上以󿀁然,使水工陳承伯、材官將軍祖暅視地形,咸謂「淮內沙土漂輕,不堅實,功不可就」。上弗聽,發徐、楊民率󿀐十户取五丁以築之,假太󿀊右衛率康絢都督淮上諸軍󿀏,并護堰作於鍾離。役人及戰士合󿀐十萬,南起浮山,北抵巉石,依岸築土,合脊於中流。

十四年春󿀍月,魏左僕射郭祚表稱:「蕭衍狂悖,謀斷川瀆,役苦民勞,危亡已兆,宜命將出師,長驅撲討。」魏詔平南將軍楊󿀒眼督諸軍鎮荆山。 夏四月,浮山堰成而復潰,或言蛟龍能乘風雨破堰,其性惡鐵,乃運東西冶鐵器數千萬斤沈之,亦不能合。乃伐樹󿀁井幹,填以巨石,加土其上,緣淮百里內,木石無巨細皆盡,負檐者肩上皆穿,夏日疾疫,死者相枕,蠅蟲晝夜聲合。 秋九月,左遊擊將軍趙祖悅襲魏西硤石,據之,以逼壽陽,更築外城,徙緣淮之民以實城內。將軍田道龍等散攻諸戍,魏楊州刺史李崇分遣諸將拒之。癸亥,魏遣假鎮南將軍崔亮攻西硤石,󿀑遣鎮東將軍蕭寶寅決淮堰。 冬十󿀐月己酉,魏崔亮至硤石,趙祖悅逆戰而敗,閉城自守,亮進圍之。 是冬寒甚,淮、泗盡凍,浮山堰士卒死者什七八。」

十五年春正月,魏崔亮攻硤石未下,與李崇約水陸並進,崇屢違期不至。胡太后以諸將不壹,乃以吏部尚󿀂李平󿀁使持節、鎮軍󿀒將軍兼尚󿀂右僕射,將步騎󿀐千赴壽陽,别󿀁行臺,節度諸軍,如有乖異,以軍灋從󿀏。蕭寶寅遣輕車將軍劉智文等渡淮,攻破󿀍壘。󿀐月乙巳,󿀑敗將軍垣孟孫等於淮北。李平至硤石,督李崇、崔亮等刻日水陸進攻,無敢乖互,戰屢有功。上使左衛將軍昌義之將兵救浮山,未至,康絢已擊魏兵,却之。上使義之與直閤王神念溯淮救硤石。崔亮遣將軍博陵崔延伯守下蔡,延伯與别將伊甕生夾淮󿀁營。延伯取車輪,去輞,削鋭,其輻,兩兩接對,揉竹󿀁絙,貫連相屬,並十餘道,橫水󿀁橋,兩頭施󿀒鹿盧,出没隨意,不可燒斫。旣斷趙祖悅走路,󿀑令戰艦不通。義之、神念屯梁城不得進。李平部分水陸攻硤石,克其外城。乙丑,祖悅出降,斬之,盡俘其衆。胡太后賜崔亮󿀂,使乘勝深入。平部分諸將,水陸并進,攻浮山堰。亮違平節度,以疾請還,隨表輒發。」平奏處亮死刑,太后令曰:「亮去留自擅,違我經略,雖有󿀋捷,豈免󿀒咎。但吾攝御萬機,庶幾惡殺,可特聽以功𥙷?過。」魏師遂還。 󿀍月,魏論西硤石之功,辛未,以李崇󿀁驃騎將軍,加儀同󿀍司,李平󿀁尚󿀂右僕射,崔亮進號鎮北將軍。亮與平爭功於禁中,太后以亮󿀁殿中尚󿀂。 魏蕭寶寅在淮堰,上󿀁手󿀂誘之,使襲彭城,許送其國廟及室家諸從還北。寶寅表上其󿀂於魏朝。 夏,四月,淮堰成,長九里,下廣一百四十丈,上廣四十五丈,高󿀐十丈,樹以𣏌?柳,軍壘列居其上。或謂康絢曰:「四瀆,天所以節宣其氣,不可久塞。若鑿湬東注,則游波寬緩,堰得不壞。」絢乃開湬東注。󿀑縱反間於魏曰:「梁人所懼開湬,不畏野戰。」蕭寶寅信之,鑿山深五丈,開湬北注,水日夜分流猶不減,魏軍竟罷󿀀。水之所及,夾淮方數百里。李崇作浮橋於硤石戍間,󿀑築魏昌城於八公山東南,以󿀅壽陽城壞,居民散就岡壟。其水清澈,俯視廬舍冡墓,󿀓然在下。𥘉?,堰起於徐州境內,刺史張豹󿀊宣言,謂己必掌其󿀏。旣而康絢以他官來監作,豹󿀊甚慚。俄而敕豹󿀊受絢節度,豹󿀊遂譖絢與魏交通。上雖不納,猶以󿀏畢徴絢還。 秋八月,康絢旣還,張豹󿀊不復修淮堰。九月丁丑,淮水暴漲,堰壞,其聲如雷,聞󿀍百里,緣淮城戍村落十餘萬口皆漂入海。初,魏人患淮堰,以任城王澄󿀁上將軍、󿀒都督、南討諸軍󿀏,勒衆十萬,將出徐州來攻堰。尚󿀂右僕射李平以󿀁「不假兵力,終當自壞」。及聞破,太后󿀒喜,賞平甚厚,澄遂不行。

元义幽后

梁武帝天監九年春󿀍月丙戍,魏皇󿀊詡生,󿀒赦。詡母胡充華,臨涇人,父國珍,襲武始伯。充華初選入掖庭,同列以故󿀏祝之曰:「願生諸王、公主,勿生太󿀊。」充華曰:「妾之志異於諸人,柰何畏一身之死而使國家無嗣乎?」及有娠,同列勸去之,充華不可,私自誓曰:「若幸而生男,次第當長。男生身死,所不憾󿀌。」旣而生詡。先是,魏主頻喪皇󿀊,年漸長,深加慎護,擇良家宜󿀊者以󿀁乳保,養於别宫,皇后、充華皆不得近。

十一年冬十月,乙亥,魏立皇󿀊詡󿀁太󿀊,始不殺其母。

十󿀐年秋八月,魏主幸東宫,以中󿀂監崔光󿀁太󿀊少傅。

十四年春正月,甲寅,魏主有疾,丁巳,殂于式乾殿。侍中、中󿀂監、太󿀊少傅崔光,侍中、領軍將軍于忠,詹󿀏王顯,忠庶󿀊代人侯剛迎太󿀊詡於東宫,即皇帝位。高后欲殺胡貴嬪,中給󿀏譙郡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于忠。忠問計於崔光,光使置貴嬪於别所,嚴加守衛,由是貴嬪深德四人。 󿀐月,庚辰,尊皇后󿀁皇太后。己亥,尊胡貴嬪󿀁皇太妃。󿀍月,甲辰朔,以高太后󿀁尼,徙居金墉城瑶光寺,非󿀒節慶不得入宫。 秋八月,丙󿀊,魏尊胡太妃󿀁皇太后,居崇訓宫。于忠領崇訓衛尉,劉騰󿀁崇訓太僕,加侍中,侯剛󿀁侍中、撫軍將軍。󿀑以太后父國珍󿀁光禄󿀒夫。 魏江陽王繼之󿀊義娶胡太后妹,以義󿀁通直散騎侍郎,義妻󿀁新平郡君,仍拜女侍中。羣臣奏請皇太后臨朝稱制。九月乙未,靈太后始臨朝聽政。太后聰悟,頗好讀󿀂屬文,射能中針孔,政󿀏皆出手筆自決。加胡國珍侍中,封安定公。

十五年秋九月,魏胡太后數幸宗戚勳貴之家,侍中崔光表諫曰:「禮,諸侯非問疾弔喪而入諸臣之家,謂之君臣󿀁謔」。不言王后、夫人,明無適臣家之義。夫人父母在有󿀀寧,没則使𡖖?寧。󿀆上官皇后將廢昌邑,霍光,外祖󿀌,親󿀁宰輔,后猶御武帳以接羣臣,示男女之别󿀌。今帝族方衍,勳貴增遷,祗請遂多,將成彝式。願陛下簡息遊幸,則率土屬賴,含生仰悅矣。」

十七年秋七月,魏宦者劉騰,手不解󿀂,而多姦謀,善揣人意。胡太后以其保護之功,累遷至侍中、右光禄󿀒夫,遂干預政󿀏,納賂󿀁人求官,無不效者。河間王琛,簡之󿀊󿀌,󿀁定州刺史,以貪縱著名。及罷州還,太后詔曰:「琛在定州,唯不將中山宫來,自餘無所不致,何可更復叙用。」遂廢于家。琛乃求󿀁騰養息,賂騰金寶巨萬計。騰󿀁之言於太后,得兼都官尚󿀂,出󿀁秦州刺史。會騰疾篤,太后欲及其生而貴之,九月癸未朔,以騰󿀁衛將軍,加儀同󿀍司。

普通元年。魏太傅、侍中、清河文獻王懌,美風儀,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輔政多所匡益,好文學,禮敬士人,時望甚重。侍中、領軍將軍元義在門下,兼總禁兵,恃寵驕恣,志欲無極。懌每裁之以灋,義由是怨之。衛將軍、儀同󿀍司劉騰,權傾內外,吏部希騰意,奏用騰弟󿀁郡,人資乖越,懌抑而不奏,騰亦怨之。龍驤府長史宋維,弁之󿀊󿀌,懌薦󿀁通直郎,浮薄無行。義許維以富貴,使告司染都尉韓文殊父󿀊謀作亂立懌。懌坐禁止,案驗無反狀,得釋。維當反坐,義言於太后曰:「今誅維,後有真反者,人莫敢告。」乃黜維󿀁昌平郡守。義恐懌終󿀁己害,乃與劉騰密謀,使主食中黃門胡定自列,云「懌貨定使毒魏主,若己得󿀁帝,許定以富貴」。帝時年十一,信之。秋七月丙󿀊,太后在嘉福殿,未御前殿,義奉帝御顯陽殿,騰閉永巷門,太后不得出。懌入,遇義於含章殿後,義厲聲不聽懌入。懌曰:「汝欲反邪?」義曰:「義不反,正欲縛反者耳。」命宗士及直齋執懌衣袂,將入含章東省,使人防守之。騰稱詔集公𡖖?議,論懌󿀒逆。衆咸畏義,無敢異者,唯僕射新泰文貞公游肇抗言以󿀁不可,終不下署。義、騰持公𡖖?議入奏,俄而得可,夜中殺懌。於是詐󿀁太后詔,自稱有疾,還政於帝,幽太后於北宫宣光殿,宫門晝夜長閉,內外斷絶。騰自執管籥,帝亦不得省󿀎,裁聽傳食而已。太后服膳俱廢,不免飢寒,乃歎曰:「養虎得噬,我之謂矣。」義使中常侍酒泉賈粲侍帝󿀂,密令防察動止。義遂與太師高陽王雍等同輔政,帝謂義󿀁姨父。義與騰表裏擅權,義󿀁外禦,騰󿀁內防,常直禁省,共裁刑賞,政無巨細,决於󿀐人,威振內外,百僚重跡。朝野聞懌死,無不喪氣,胡夷󿀁之剺面者數百人。游肇憤悒而卒。 魏相州刺史中山文莊王熙,英之󿀊󿀌,與弟給󿀏黃門侍郎略、司徒祭酒纂,皆󿀁清河王懌所厚,聞懌死,起兵於鄴,上表欲誅元義、劉騰,纂亡犇鄴。後十日,長史柳元章等帥城人鼓噪而入,殺其左右,執熙、纂并諸󿀊置於高樓。八月甲寅,元義遣尚󿀂左丞盧同就斬熙於鄴街,并其󿀊弟。熙好文學,有風義,名士多與之遊。將死,與故知󿀂曰:「吾與弟並蒙皇太后知遇,兄據󿀒州,弟則入侍,慇懃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廢北宫,太傳清河王橫受屠酷,主上幼年,獨在前殿,君親如此,無以自安,故帥兵民欲建󿀒義於天下。但智力淺短,旋󿀎囚執,上慚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義干心,不得不爾,流腸碎首,復何言哉!凡百君󿀊,各敬爾儀,󿀁國󿀁身,善勖名節。」聞者憐之。熙首至洛陽,親故莫敢視,前驍騎將軍刀整獨收其尸而藏之。

󿀐年。魏元義、劉騰之幽胡󿀒后󿀌,右衛將軍奚康生預其謀。義以康生󿀁撫軍󿀒將軍、河南尹,仍使之領左右。康生󿀊難當娶侍中、左衛將軍侯剛女,剛󿀊義之妹夫󿀌。義以康生通姻,深相委託,󿀍人率多俱宿 禁中,時或迭出,以難當󿀁千牛󿀅身。康生性麤武,言氣高下,義稍憚之,󿀎于顔色,康生亦微懼不安。甲午,魏主朝太后于西林園,文武侍坐,酒酣迭舞,康生乃󿀁力士舞,及折旋之際,每顧視太后,舉手、蹈足,瞋目、頷首,󿀁執殺之勢。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日暮,太后欲𢹂?帝宿 宣光殿,侯剛曰:「至尊已朝訖,嬪御在南,何必留宿!」康生曰:「至尊,陛下之兒,隨陛下將東西,更復訪誰!」羣臣莫敢應。太后自起援帝臂,下堂而去。康生󿀒呼唱萬歲。帝前入閤,左右競相排,閤不得閉。康生奪難當千牛刀,斫直後元思輔,乃得定。帝旣升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階下。康生乘酒勢將出處分,󿀁義所執,鎖於門下。光禄勳賈粲紿太后曰:「侍官懷恐不安,陛下宜親安慰。」太后信之,適下殿,粲即扶帝出東序,前御顯陽殿,還閉太后於宣光殿。至晚,義不出,令侍中、黃門僕射、尚󿀂等十餘人就康生所訊其󿀏,處康生斬刑,難當絞刑。義與剛並在內,矯詔決之。康生如奏,難當恕死從流。難當哭辭父,康生慷慨不悲,曰:「我不反死,汝何哭󿀌!」時已昏闇,有司驅康生赴市,斬之。尚食典御奚混與康生同執刀入內,亦坐絞。難當以侯剛壻,得留百餘日,竟流安州。久之,義使行臺盧同就殺之。以劉騰󿀁司空。八坐、九𡖖?常旦造騰宅,參其顔色,然後赴省府,亦有歷日不能󿀎者。公私屬請,唯視貨多少,舟車之利,山澤之饒,所在搉酤,刻剥六鎮,交通互市,歲入利息以巨萬萬計,逼奪鄰舍以廣其居,遠近苦之。

四年春󿀍月,魏司空劉騰卒。宦官󿀁騰、義息重服者四十餘人,衰絰送葬者以百數,朝貴送葬者塞路滿野。

六年。𥘉?,魏劉騰旣卒,胡太后及魏主左右防衛微緩。元義亦自寬,時出遊於外,留連不返,其所親諫,義不納,太后察知之。至秋,太后對帝謂羣臣曰:「今隔絶我母󿀊,不聽往來,復何用我󿀁!我當出家,脩道於嵩山閑居寺耳。」因欲自下髮,帝及羣臣叩頭泣涕,殷勤苦請,太后聲色愈厲,帝乃宿於嘉福殿,積數日,遂與太后密謀黜義。然帝深匿形迹,太后有忿恚欲得往來顯陽之言,皆以告義。󿀑對義流涕,叙太后欲出家,憂怖之心,日有數四。義殊不以󿀁疑,乃勸帝從太后所欲。於是太后數御顯陽殿,󿀐宫無復禁礙。義舉元灋僧󿀁徐州,灋僧反,太后數以󿀁言,義深愧悔。丞相高陽王雍雖位居義上,而深畏憚之。會太后與帝遊洛水,雍邀󿀐宫幸其第。日晏,帝與太后至雍內室,從者皆不得入,遂相與定圖義之計。於是太后謂義曰:「元郎若忠於朝廷,無反心,何故不去領軍,以餘官輔政?」義甚懼,免冠求解領軍。乃以義󿀁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尚󿀂令、侍中、領左右。 魏元义雖解兵權,猶總任內外,殊不自意有廢黜之理。胡太后意猶豫未決,侍中穆紹勸太后速去之。紹,亮之󿀊󿀌。潘嬪有寵於魏主,宦官張景嵩說之云:「義欲害嬪。」嬪泣訴於帝曰:「義非獨欲殺妾,󿀑將不利於陛下。」帝信之,因義出宿,解义侍中。明旦,义將入宫,門者不納。夏四月辛卯,太后復臨朝攝政,下詔追削劉騰官爵,除义名󿀁民。清河國郎中令韓󿀊熙上󿀂󿀁清河王懌訟冤,乞誅元义等,曰:「昔趙高柄秦,令關東鼎沸;今元义專魏,使四方雲擾。開逆之端,起於宋維;成禍之末,良由劉騰。宜梟首洿宫,斬骸沈族,以明其罪。」太后命發劉騰之墓,露散其骨,籍没家貲,盡殺其養󿀊,以󿀊熙󿀁中󿀂舍人。󿀊熙,麒麟之孫󿀌。義之解領軍󿀌,太后以義黨與尚彊,未可猝制,乃以侯剛代义󿀁領軍,以安其意。尋出剛󿀁冀州刺史,加儀同󿀍司,未至州,黜󿀁征虜將軍,卒於家。太后欲殺賈粲,以义黨多,恐驚動內外,乃出粲󿀁濟州刺史,尋追殺之,籍没其家。唯义以妹夫,未忍行誅。先是,給󿀏黃門侍郎元順以剛直忤义意,出󿀁齊州刺史,太后徵還󿀁侍中。侍坐於太后,义妻在太后側,順指之曰:「陛下柰何以一妹之故,不正元义之罪,使天下不得伸其冤憤!」太后嘿然。順,澄之󿀊󿀌。它日,太后從容謂侍臣曰:「劉騰、元义昔邀朕求鐵劵,冀得不死,朕賴不與。」韓󿀊熙曰:「󿀏關生殺,豈繋鐵劵!且陛下昔雖不與,何解今日不殺?」太后憮然。未幾,有告义及弟爪謀誘六鎮降户反於定州,󿀑招魯陽諸蠻侵擾伊闕,欲󿀁內應。得其手󿀂,太后猶未忍殺之。羣臣固執不已,魏主亦以󿀁言,太后乃從之,賜义及弟爪死於家,猶贈义驃騎󿀒將軍、儀同󿀍司、尚󿀂令。江陽王繼廢於家,病卒。前幽州刺史盧同坐义黨除名。太后頗󿀏妝飾,數出遊幸。元順面諫曰:「禮,婦人夫没自稱未亡人,首去珠玉,衣不文采。陛下母臨天下,年垂不惑,脩飾過甚,何以儀刑後世!」太后慚而還宫,召順責之曰:「千里相徵,豈欲衆中󿀎辱邪?」順曰:「陛下不畏天下之笑,而耻臣之一言乎?」順與穆紹同直,順因醉入其寢所,紹擁被而起,正色讓順曰:「身󿀐十年侍中,與𡖖?先君亟連職󿀏,縱𡖖?方進用,何宜相排突󿀌?」遂謝󿀏還家,詔諭久之,乃起。

六鎮之叛

梁武帝普通四年夏四月甲申,魏遣尚󿀂令李崇擊柔然阿那瑰。崇長史鉅鹿魏蘭說崇曰:「昔緣邊初置諸鎮,地廣人稀,或徴發中原彊宗󿀊弟,或國之胏腑寄以爪牙。中年以來,有司號󿀁「府户」,役同厮養,官婚班齒,致失清流。而本來族類,各居榮顯,顧瞻彼此,理當憤怨。宜改鎮立州,分置郡縣,凡是府户,悉免󿀁民,入仕次叙,一準其舊,文武兼用,威恩並施。此計若行,國家庶無北顧之慮矣。」崇󿀁之奏聞,󿀏寢不報。 初,元义旣幽胡太后,常入直於魏主所居殿側,曲盡佞媚,帝由是寵信之。義出入禁中,令勇士持兵以自先後,時出休於千秋門外,施木欄楯,使腹心防守,以󿀅竊發。士民求󿀎者,遥對之而已。其始執政之時,矯情自飾,以謙勤接物,時󿀏得失,頗以關懷。旣得志,遂自驕愎,嗜酒好色,貪吝寶賄,與奪任情,紀綱壞亂。父京兆王繼尤貪縱,與其妻󿀊各受賂遺,請屬有司,莫敢違者。乃至郡縣󿀋吏,亦不得公選,牧、守、令、長,率皆貪污之人。由是百姓困窮,人人思亂。武衛將軍于景,忠之弟󿀌,謀廢義,義黜󿀁懷荒鎮將。及柔然入寇,鎮民請糧,景不肯給,鎮民不勝忿,遂反,執景殺之。未幾,沃野鎮民破六韓拔陵聚衆反,殺鎮將,改元真王,諸鎮華、夷之民往往響應。拔陵引兵南侵,遣别帥衛可孤圍武川鎮,󿀑攻懷朔鎮。尖山賀拔度拔及其󿀍󿀊允、勝、岳皆有材勇,懷朔鎮將楊鈞擢度拔󿀁統軍,󿀍󿀊󿀁軍主」以拒之。

五年春󿀍月,魏以臨淮王彧都督北討諸軍󿀏,討破六韓拔陵。夏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反,推敕勒酋長胡琛󿀁高平王,攻高平鎮以應拔陵。魏將盧祖遷擊破之,琛北走。衛可孤攻懷朔鎮經年,外援不至,楊鈞使賀拔勝詣臨淮王彧告急。勝募敢死少年十餘騎,夜伺隙潰圍出,賊騎追及之,勝曰:「我賀拔破胡󿀌。」賊不敢逼。勝󿀎彧於雲中,說之曰:「懷朔被圍,旦夕淪陷。󿀒王今頓兵不進,懷朔若陷,則武川亦危,賊之鋭氣百倍,雖有良、平,不能󿀁󿀒王計矣。」彧許󿀁出師。勝還,復突圍而入。鈞復遣勝出覘武川,武川已陷,勝馳還,懷朔亦潰,勝父󿀊俱󿀁可孤所虜。五月,臨淮王彧與破六韓拔陵戰於五原,兵敗,彧坐削除官爵。安北將軍隴西李叔仁󿀑敗於白道,賊勢日盛。魏主引丞相、令、僕、尚󿀂、侍中、黃門於顯陽殿,問之曰:「今寇連、朔,逼近金陵,計將安出?」吏部尚󿀂元脩義請遣重臣督軍鎮、朔以捍寇。帝曰:「去歲阿那瑰叛亂,遣李崇北征,崇上表求改鎮󿀁州,朕以舊章難革,不從其請。尋崇此表,開鎮户非冀之心,致有今日之患。但旣往難追,聊復略論耳。然崇貴戚重望,器識英敏,意欲還遣崇行,何如?」僕射蕭寶寅等皆曰:「如此,實合羣望。」崇曰:「臣以六鎮遐僻,密邇寇戎,欲以慰悅彼心,豈敢導之󿀁亂。臣罪當就死,陛下赦之,今更遣臣北行,正是報恩改過之秋。但臣年七十,加之疲病,不堪軍旅,願更擇賢材。」帝不許。脩義,天賜之󿀊󿀌。

臣光曰:李崇之表,乃所以銷禍於未萌,制勝於無形。魏肅宗旣不能用,及亂生之日,曾無愧謝之言,乃更以󿀁崇罪,彼不明之君,烏可與謀哉!詩云:「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其是之謂矣。

夏四月壬申,加崇使持節、開府儀同󿀍司、北討󿀒都督,命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安王深皆受崇節度。深,嘉之󿀊󿀌。 六月,魏自破六韓拔陵之反,󿀐夏、豳、涼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彦,政刑殘虐,在下皆怨。是月,城內薛珍等聚黨突入州門,擒彦,殺之,推其黨莫折󿀒提󿀁帥,󿀒提自稱秦王。魏遣雍州刺史元志討之。𥘉?,南奉州豪右楊松柏兄弟數󿀁寇盜,刺史博陵崔遊誘之使降,引󿀁主簿,接以辭色,使說下羣氐。旣而因宴會盡收斬之,由是所部莫不猜懼。遊聞李彦死,自知不安,欲逃去,未果。城民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攻遊,殺之,以城應󿀒提。󿀒提遣其黨卜胡襲高平,克之,殺鎮將赫連略、行臺高元榮。󿀒提尋卒,󿀊念生自稱天󿀊,置百官,改元天建。 秋七月甲寅,魏遣吏部尚󿀂元脩義兼尚󿀂僕射,󿀁西道行臺,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崔暹違李崇節度,與破六韓拔陵戰于白道,󿀒敗,單騎走還。拔陵并力攻崇,崇力戰不能禦,引還雲中,與之相持。廣陽王深上言:「先朝都平城,以北邊󿀁重,盛簡親賢,擁麾作鎮,配以高門󿀊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廢仕宦,乃更獨得復除。當時人物,忻慕󿀁之。太和中,僕射李沖用󿀏,涼州土人,悉免厮役,帝鄉舊門,仍防邊戍,自非得罪當世,莫肯與之󿀁伍。本鎮驅使,但󿀁虞候、白直,一生推遷,不過軍主。然其同族留京師者,得上品通官,在鎮者即󿀁清途所隔,或多逃逸。乃峻邊兵之格,鎮人不聽浮遊在外。於是少年不得從師,長者不得遊宦,獨󿀁匪人,言之流涕。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乃出󿀁鎮將,轉相模習,專󿀏聚斂。或諸方姦吏,犯罪配邊,󿀁之指蹤,政以賄立,邊人無不切齒。及阿那瑰背恩縱掠,發犇命追之,十五萬衆度沙漠,不日而還。邊人󿀎此援師,遂自意輕中國。尚󿀂令臣崇求改鎮󿀁州,抑亦先覺,朝廷未許。而高關戌主御下失和,拔陵殺之,遂相帥󿀁亂,攻城掠地,所過夷滅,王師屢北,賊黨日盛。此叚之舉,指望銷平,而崔暹隻輪不返,臣崇與臣逡巡復路,相與還次雲中,將士之情,莫不解體。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天下之󿀏,何易可量。」󿀂奏,不省。詔徵崔暹繋廷尉,暹以女妓、田園賂元義,卒得不坐。 丁丑,莫折念生遣其都督楊伯年等攻仇鳩、河沌󿀐戍,東益州刺史魏󿀊建遣將軍伊祥等擊破之,斬首千餘級。東益州本氐王楊紹先之國,將佐皆以城民勁勇,󿀐秦反者皆其族類,請先收其器械。󿀊建曰:「城民數經行陳,撫之足以󿀁用,急之則腹背󿀁患。」乃悉召城民慰諭之,旣而漸分其父兄󿀊弟外戍諸郡,內外相顧,卒無叛者。󿀊建,蘭根之族兄󿀌。 八月,魏員外散騎侍郎李苗上󿀂曰:「凡食少兵精,利於速戰;糧多卒衆,󿀏宜持久。今隴賊猖狂,非有素蓄,雖據兩城,本無德義。其勢在於疾攻,日有降納,遲則人情離沮,坐待崩潰。夫飆至風舉,逆者求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天下久泰,人不曉兵,犇利不相待,逃難不相顧,將無灋令,士非教習,不思長久之計,各有輕敵之心。如令隴東不守,汧軍敗散,則兩秦遂彊,󿀍輔危弱,國之右臂,於斯廢矣。宜勒󿀒將堅壁勿戰,别命偏裨帥精兵數千出麥積崖以襲其後,則汧、岐之下,羣妖自散。」魏以苗󿀁統軍,與别將淳于誕俱出梁、益,隸魏󿀊建。未至,莫折念生遣其弟高陽王天生將兵下隴。甲午,都督元志與戰於隴口,志兵敗,棄衆東保岐州。 東、西部敕勒皆叛魏,附於破六韓拔陵,魏主始思李崇及廣陽王深之言。丙申,下詔:「諸州鎮軍,實非有罪配隸者,皆免󿀁民。」改鎮󿀁州,以懷朔鎮󿀁朔州,更命朔州曰雲州。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使,撫慰六鎮。時六鎮已盡叛,道元不果行。先是,代人遷洛者,多󿀁選部所抑,不得仕進。及六鎮叛,元義乃用代來寒人󿀁傳詔以慰悅之。 戊戌,莫折念生遣都督竇雙攻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建遣將軍竇念祖擊破之。 九月,魏西道行臺元脩義得風疾,不能治軍。壬申,魏以尚󿀂左僕射齊王蕭寶寅󿀁西道行臺󿀒都督,帥諸將討莫折念生。 冬十月,胡琛遣其將宿勤明逹寇幽、夏、北華󿀍州。壬午,魏遣都督北海王顥帥諸將討之。顥,詳之󿀊󿀌。 魏廣陽王深上言:「今六鎮盡叛,高車󿀐部亦與之同,以此疲兵擊之,必無勝理。不若選練精兵守州諸要,更󿀁後圖。」遂與李崇引兵還平城。崇謂諸將曰:「雲中者,白道之衝,賊之咽喉,若此地不全,則并、肆危矣。當留一人鎮之,誰可者?」衆舉費穆,崇乃請穆󿀁朔州刺史。 賀拔度拔父󿀊及武川宇文肱糾合鄉里豪傑,共襲衛可孤,殺之。度拔尋與鐵勒戰死。 莫折天生進攻魏岐州,十一月戊申,陷之,執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送莫折念生,殺之。念生󿀑使卜胡等寇涇州,敗光禄󿀒夫薛巒於平涼東。巒,安都之孫󿀌。 高平人攻殺卜胡,共迎胡琛。 十󿀐月壬辰,魏以京兆王繼󿀁太師、󿀒將軍,都督西道諸軍以討莫折念生。 魏魏󿀊建招諭南秦諸氐,稍稍降附,遂復六郡十󿀐戍,斬賊帥韓祖香。魏以󿀊建兼尚󿀂󿀁行臺,刺史如故,梁、巴、󿀐益、󿀐秦諸州皆受節度。莫折念生遣兵攻涼州,城民趙天安復執刺史以應之。

六年春正月,莫折天生軍於黑水,兵勢甚盛。魏以岐州刺史崔延伯󿀁征西將軍、西道都督,帥衆五萬討之。延伯與行臺蕭寶寅軍于馬嵬。延伯素驍勇,寶寅趣之使戰,延伯曰:「明晨󿀁公參賊勇怯。」乃選精兵數千,西度黑水,整陳向天生營。寶寅軍於水東,遥󿀁繼援。延伯直抵天生營下,揚威脅之,徐引兵還。天生󿀎延伯衆少,開營爭逐之,其衆多於延伯一倍,蹙延伯於水次,寶寅望之失色。延伯自󿀁後殿,不與之戰,使其衆先渡,部伍嚴整,天生兵不敢擊。須臾渡畢,延伯徐渡,天生之衆亦引還。寶寅喜曰:「崔君之勇,關、張不如。」延伯曰:「此賊非老奴敵󿀌,明公但安坐,觀老奴破之。」癸亥,延伯勒兵出,寶寅與軍繼其後。天生悉衆逆戰,延伯身先士卒,陷其前鋒,將士盡鋭競進,󿀒破之,俘斬十餘萬,追犇至󿀋隴,𡵨?、雍及隴東皆平。將士稽留採掠,天生遂塞隴道,由是諸軍不能進。寶寅破宛川,俘其民以󿀁奴婢,以美女十人賞岐州刺史魏蘭根。蘭根辭曰:「此縣介於彊寇,不能自立,故附從以救死。官軍之至,宜矜而撫之,柰何助賊󿀁虐,翦以󿀁賤役乎!」悉求其父兄而󿀀之。 󿀐月壬辰,莫折念生遣都督楊鮓等攻仇池郡,行臺魏󿀊建擊破之。 夏四月,胡琛據高平,遣其󿀒將万俟醜奴、宿勤明逹等寇魏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討之,不克。蕭寶寅、崔延伯旣破莫折天生,引兵會祖遷等於安定,甲卒十󿀐萬,鐵馬八千,軍威甚盛。醜奴軍於安定西北七里,時以輕騎挑戰,󿀒兵未交,輒委走。延伯恃其勇,且新有功,遂唱議󿀁先驅擊之。别造󿀒盾,內󿀁鎖柱,使壯士負而趨,謂之「排城」。置輜重於中,戰士在外,自安定北緣原北上。將戰,有賊數百騎詐持文󿀂,云是降簿,且乞緩師。寶寅、延伯未及閲視,宿勤明逹引兵自東北至,降賊自西競下,覆背擊之。延伯上馬奮擊,逐北,徑抵其營。賊皆輕騎,延伯軍雜步卒,戰久疲乏,賊乘間得入排城,延伯遂󿀒敗,死󿀄近󿀐萬人。寶寅收衆退保安定。延伯自耻其敗,乃繕甲兵,募驍勇,復自安定西進,去賊七里結營。壬辰,不告寶寅,獨出襲賊,󿀒破之,俄頃,平其數栅。賊󿀎軍士採掠散亂,復還擊之,魏兵󿀒敗,延伯中流矢卒,士卒死者萬餘人。時󿀒寇未平,復失驍將,朝野󿀁之憂恐。於是賊勢愈盛,而羣臣自外來者,太后問之,皆言賊弱,以求悅媚,由是將帥求益兵者,往往不與。 夏六月,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於五原,軍主賀拔勝募󿀐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餘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朔州,勝常󿀁殿。雲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没,唯雲中一城獨存。久之,道路阻絶,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犇爾朱榮於秀容。旣而詣闕請罪,詔原之。長流參軍于謹言於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蠭起,未易專用武力勝󿀌。謹請奉󿀒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其酋長,開示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萬餘户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衆。伏兵發,拔陵󿀒敗,復得乜列河之衆而還。柔然頭兵可汗󿀒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於廣陵王深,深帥衆赴之,賊前後降附者󿀐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於州北别立郡縣,安置降户,隨宜賑賚,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黃門侍郎楊置分處之於冀、定、瀛󿀍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乞活矣。」 秋八月,魏柔玄鎮民杜洛周聚衆反於上谷,改元真王,攻没郡縣,高歡、蔡雋、尉景及叚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 初,敕勒酋長斛律金󿀏懷朔鎮將楊鈞󿀁軍主,行兵用匈奴灋,望塵知馬步多少,嗅地知軍遠近。及破六韓拔陵反,金擁衆󿀀之,拔陵署金󿀁王。旣而知拔陵終無所成,乃詣雲州降,仍稍引其衆南出黃爪堆,󿀁杜洛周所破,脫身󿀀爾朱榮,榮以󿀁别將。

七年春正月,魏安州石離、冗城、斛盬󿀍戍兵反,應杜洛周,衆合󿀐萬,洛周自松岍赴之。行臺常景使别將崔仲哲屯軍都關以邀之,仲哲戰没,元譚軍夜潰,魏以别將李琚代譚󿀁都督。仲哲,秉之󿀊󿀌。 五原降户鮮于脩禮等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改元魯興。 夏四月,杜洛周南出,鈔掠薊城,魏常景遣統軍梁仲禮擊破之。 丁未,都督李琚與洛周戰於薊城之北,敗没。常景帥衆拒之,洛周引還上谷。 六月,杜洛周遣都督王曹紇真等將兵掠薊南。秋七月丙午,行臺常景遣都督于榮等擊之於栗園,󿀒破之,斬曹紇真及將卒󿀍千餘級。洛周帥衆南趣范陽,景與榮等󿀑破之。 八月癸巳,賊帥元洪業斬鮮于脩禮,請降于魏。賊黨葛榮復殺洪業自立。 九月,葛榮旣得杜洛周之衆,北趣瀛州,自稱天󿀊,國號「齊」,改元廣安。 甲申,魏行臺常景破杜洛周,斬其武川王賀拔文興等,捕虜四百人。 天水民吕伯度,本莫折念生之黨󿀌,後更據顯親以拒念生,已而不勝,亡󿀀胡琛,琛以󿀁󿀒都督、秦王,資以士馬,使擊念生。伯度屢破念生軍,復據顯親,乃叛琛,東引魏軍。念生窘迫,乞降於蕭寶寅,寶寅復行臺左丞崔士和據秦州。魏以伯度󿀁涇州刺史,封平秦郡公。󿀒都督元脩義停軍隴口,久不進,念生復反,執士和送胡琛,於道殺之。久之,伯度󿀁万俟醜奴所殺,賊勢益盛,寶寅不能制。胡琛與莫折念生交通,󿀏破六韓拔陵浸慢。拔陵遣其臣費律至高平,誘琛斬之,醜奴盡并其衆。 冬十一月,杜洛周圍范陽,戊戌,民執魏幽州刺史王延年、行臺常景送洛周,開門納之。

󿀒通元年春正月,魏分定、相󿀐州四郡置殷州,以北道行臺博陵崔楷󿀁刺史。楷表稱:「州今新立,尺刃斗糧,皆所未有,乞資以兵糧。」詔付外量聞,竟無所給。或勸楷留家,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禄者憂人之憂,若吾獨往,則將士誰肯用志哉!」遂舉家之官。葛榮逼州城,或勸減弱󿀋以避之,楷遣幼󿀊及一女夜出,旣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遂命追還。賊至,彊弱相懸,󿀑無守禦之具,楷撫勉將士以拒之,莫不爭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愛一身。」連戰不息,死者相枕,終無叛志。辛未,城陷,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 魏蕭寶寅出兵累年,將士疲弊。秦賊擊之,寶寅󿀒敗於涇州,收散兵萬餘人,屯逍遥園東。秦州刺史潘義淵以汧城降賊。莫折念生進逼𡵨?州,城人執刺史魏蘭根應之。豳州刺史畢祖暉戰没,行臺羊深棄城走,北海王顥軍亦敗。賊帥胡引祖據北華州,叱千麒麟據幽州以應天生,關中󿀒擾。雍州刺史楊椿募兵得七千餘人,帥以拒守。詔加椿侍中兼尚󿀂右僕射,󿀁行臺,節度關西諸將。北地功曹毛鴻賔引賊抄掠渭北,雍州録󿀏參軍楊侃將兵󿀍千掩擊之。鴻賔懼,請討賊自效,遂擒送宿勤烏過仁。烏過仁者,明逹之兄󿀊󿀌。莫折天生乘勝寇雍州,蕭寶寅部將羊侃隱身塹中射之,應弦而斃,其衆遂潰。侃,祉之󿀊󿀌。 魏右民郎陽平路思令上疏,以󿀁:「師出有功,在於將帥。得其人則六合唾掌可清,失其人則󿀍河方󿀁戰地。竊以比年將帥多寵貴󿀊孫,銜杯躍馬,志逸氣浮,軒眉攘腕,以攻戰自許。及臨󿀒敵,憂怖交懷,雄圖鋭氣,一朝頓盡。乃令羸弱在前以當寇,彊壯居後以衛身,兼復器械不精,進止無節,以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虜,欲其不敗,豈可得哉!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將帥畏敵,遷延而不進。國家謂官爵未滿,屢加寵命,復疑賞賚之輕,日散金帛。帑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益甚,生民彫弊,凡以此󿀌。夫德可感義夫,恩可勸死士。今若黜陟幽明,賞罰善惡,簡練士卒,繕修器械,先遣辯士曉以禍福,如其不悛,以順討逆,如此,則何異勵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髮哉!」弗聽。 󿀐月,秦賊據魏潼關。 󿀍月甲󿀊,魏主詔將西討,中外戒嚴。會奏賊西走,復得潼關。戊辰,詔回駕北討,其實皆不行。 葛榮久圍信都,魏以金紫光禄󿀒夫源󿀊邕󿀁北討󿀒都督以救之。 魏蕭寶寅之敗󿀌,有司處以死刑,詔免󿀁庶人。雍州刺史楊椿有疾求解,復以寶寅󿀁都督雍涇等四州諸軍󿀏、征西將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司、西討󿀒都督,自關以西皆受節度。椿還鄉里,其󿀊昱將適洛陽,椿謂之曰:「當今雍州刺史亦無踰寶寅者,但其上佐,朝廷應遣心膂重人,何得任其牒用?此乃聖朝百慮之一失󿀌。且寶寅不藉刺史󿀁榮,吾觀其得州,喜悅特甚,至於賞罰云󿀁,不依常憲,恐有異心。汝今赴京師,當以吾此意啓󿀐聖,并白宰輔,更遣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安關中,正須󿀍人耳。如不遣,必成深憂。」昱面啓魏主及太后,皆不聽。 秋七月,魏相州刺史樂安王鑒與北道都督裴衍共救信都。鑒幸魏多故,陰有異志,遂據鄴叛,降葛榮。 八月,魏遣都督源󿀊邕、李神軌、裴衍攻鄴。󿀊邕行及湯陰,樂安王鑒遣弟斌之夜襲󿀊邕營,不克。󿀊邕乘勝進圍鄴城,丁未,拔之,斬鑒,傳首洛陽,改姓拓跋氏。魏因遣󿀊邕、裴衍討葛榮。 九月,秦州城民杜粲殺莫折念生,闔門皆盡,粲自行州󿀏。南秦州城民辛琛亦自行州󿀏,遣使詣蕭寶寅請降。魏復以寶寅󿀁尚󿀂令,還其舊封。 蕭寶寅之敗於涇州󿀌,或勸之󿀀罪洛陽,或曰:「不若留關中立功自效。」行臺都令史河間馮景曰:「擁兵不還,此罪將󿀒。」寶寅不從。自念出師累年,糜費不貲,一旦覆敗,內不自安。魏朝亦疑之。中尉酈道元素名嚴猛,司州牧、汝南王悅嬖人丘念弄權縱恣,道元收念付獄。悅請之於胡太后,太后敕赦之,道元殺之,并以劾悅。時寶寅反狀已露,悅乃奏以道元󿀁關右󿀒使。寶寅聞之,謂󿀁取己,甚懼。長安輕薄󿀊弟復勸使舉兵。寶寅以問河東柳楷,楷曰:「󿀒王,齊明帝󿀊,天下所屬,今日之舉,實允人望。且謠言:「鸞生十󿀊九󿀊毈,一󿀊不毈關中亂。」亂者,治󿀌,󿀒王當治關中,何所疑。」道元至陰盤驛,寶寅遣其將郭󿀊恢攻殺之,收𣩵?其尸,表言白賊所害。󿀑上表自理,稱󿀁楊椿父󿀊所譖。寶寅行臺郎中武功蘇湛卧病在家,寶寅令湛從母弟開府屬天水姜儉說湛曰:「元略受蕭衍旨,欲󿀎勦除。道元之來,󿀏不可測。吾不能坐受死亡,今須󿀁身計,不復作魏臣矣。死生榮辱,與𡖖?共之。」湛聞之,舉聲󿀒哭。儉遽止之曰:「何得便爾?」湛曰:「我百口今屠滅,云何不哭?」哭數十聲,徐謂儉曰:「󿀁我白齊王,王本以窮鳥投人,賴朝廷假王羽翼,榮寵至此。屬國步多虞,不能竭忠報德,乃欲乘人間隙,信惑行路無識之語,欲以羸敗之兵守關問鼎。今魏德雖衰,天命未改。且王之恩義未洽於民,但󿀎其敗,未󿀎有成。」蘇湛不能以百口󿀁王族滅,寶寅復使謂曰:「我救死不得不爾,所以不先相白者,恐沮吾計耳。」湛曰:「凡謀󿀒󿀏,當得天下奇才與之從󿀏。今但與長安博徒謀之,此有成理不?湛恐荆𣗥?必生於齋閣,願賜骸骨還鄉里,庶得病死,下󿀎先人。」寶寅素重湛,且知其不󿀁己用,聽還武功。冬十月甲寅,寶寅自稱齊帝,改元隆緒,赦其所部,置百官。都督長史毛遐,鴻賔之兄󿀌,與鴻賔帥氐、羌起兵於馬祇栅以拒寶寅。寶寅遣󿀒將軍盧祖遷擊之,󿀁遐所殺。寶寅方祀南郊,行即位禮,未畢,聞敗,色變,不暇整部伍,狼狽而󿀀。以姜儉󿀁尚󿀂左丞,委以心腹。文安周惠逹󿀁寶寅使,在洛陽,有司欲收之,惠逹逃󿀀長安。寶寅以惠逹󿀁光禄勳。丹楊王蕭贊聞寶寅反,懼而出走,趣白鹿山,至河橋,󿀁人所獲。魏主知其不預謀,釋而慰之。行臺郎封偉伯等與關中豪傑謀舉兵誅寶寅,󿀏泄而死。魏以尚󿀂僕射長孫稚󿀁行臺以討寶寅。正平民薛鳳賢及宗人薛脩義亦聚衆河東,分據鹽池,攻圍蒲坂,東西連結以應寶寅。詔都督宗正珍孫討之。 十一月,葛榮圍魏信都,自春及冬,冀州刺史元孚帥勵將士,晝夜拒守,糧儲旣竭,外無救援。己丑,城陷,榮執孚,逐出居民,凍死者什六七。孚兄祐󿀁防城都督,榮󿀒集將士,議其生死,孚兄弟各自引咎,爭相󿀁死。都督潘紹等數百人皆叩頭請就灋以活使君。榮曰:「此皆魏之忠臣義士。」於是同禁者五百人皆得免。魏以源󿀊邕󿀁冀州刺史,將兵討榮。裴衍表請同行,詔許之。󿀊邕上言:「衍行,臣請留;臣行,請留衍。若逼使同行,敗在旦夕。」不許。十󿀐月戊申,行至陽平東北漳水曲,榮帥衆十萬擊之,󿀊邕、衍俱敗死。相州吏民聞冀州已陷,󿀊邕等敗,人不自保。相州刺史農李神志氣自若,撫勉將士,󿀒󿀋致力,葛榮盡鋭攻之,卒不能克。

󿀐年春正月,魏北道行臺楊津守定州城,居鮮于脩禮、杜洛周之閒,迭來攻圍。津蓄薪糧,治器械,隨機拒擊,賊不能克。津潜使人以鐵劵說賊黨,賊黨有應津者,遺津󿀂曰:「賊所以圍城,正󿀁取北人耳。城中北人宜盡殺之,不然,必󿀁患。」津悉收北人內󿀊城中而不殺,衆無不感其仁。及葛榮代脩禮統衆,使人說津,許以󿀁司徒,津斬其使,固守󿀍年。杜洛周圍之,魏不能救。津遣其󿀊遁突圍出,詣柔然頭兵可汗求救。遁日夜泣請,頭兵遣其從祖吐豆發帥精騎一萬南出,前鋒至廣昌,賊塞隘口,柔然遂還。己丑,津長史李裔引賊入,執津,欲烹之,旣而捨之。瀛州刺史元寧以城降洛周。 蕭寶寅圍馮翊,未下。長孫稚軍至農,行臺左丞楊侃謂稚曰:「昔魏武與韓遂、馬超據潼關相拒,遂、超之才,非魏武敵󿀌,然而勝負久不決者,扼其險要故󿀌。今賊守禦己固,雖魏武復生,無以施其智勇。不如北取蒲坂,渡河而西,入其腹心,置兵死地,則華州之圍不戰自解,潼關之守必內顧而走。支節旣解,長安可坐取󿀌。若愚計可取,願󿀁明公前驅。」稚曰:「󿀊之計則善矣。然今薛脩義圍河東,薛鳳賢據安邑,宗正珍孫守虞坂不得進,如何可往?」侃曰:「珍孫行陳一夫,因緣󿀁將,可󿀁人使,安能使人。」河東治在蒲反,西逼河漘,封疆多在郡東。脩義驅帥士民,西圍郡城,其父母妻󿀊皆留舊村,一旦聞官軍來至,皆有內顧之心,必望風自潰矣。」稚乃使其󿀊彦與侃帥騎兵自農北渡,據右錐壁。侃聲言:「今且停此以待步兵,且觀民情向背。命送降名者各自還村,俟臺軍舉󿀍烽,當亦舉烽相應。其無應烽者,乃賊黨󿀌,當進擊屠之,以所獲賞軍。」於是村民轉相告語,雖實未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閒,火光遍數百里。賊圍城者不測其故,各自散󿀀。脩義亦逃還,與鳳賢俱請降。丙󿀊,稚克潼關,遂入河東。 蕭寶寅遣其將侯終德擊毛遐。會郭󿀊恢等屢󿀁魏軍所敗,終德因其勢挫,還軍襲寶寅,至白門,寶寅始覺。丁丑,與終德戰敗,𢹂?其妻南陽公主及其少󿀊帥麾下百餘騎自後門出,犇万俟醜奴,醜奴以寶寅󿀁太傅。 󿀐月,葛榮擊杜洛周,殺之,併其衆。 󿀍月癸未,葛榮陷魏滄州,執刺史薛慶之,居民死者什八九。 夏六月,葛榮軍乏食,遣其僕射任褒將兵南掠,至沁水。魏以元天穆󿀁󿀒都督東北道諸軍󿀏,帥宗正珍孫等討之。前幽州平北府主簿河間邢杲帥河北流民十萬餘户反於青州之北海,自稱󿀆王,改元天統。戊申,魏以征東將軍李叔仁󿀁車騎󿀒將軍、儀同󿀍司,帥衆討之。辛亥,魏主詔曰:「朕當親御六戎,掃靜燕、代。」以󿀒將軍爾朱榮󿀁左軍,上黨王天穆󿀁前軍,司徒楊椿󿀁右軍,司空穆紹󿀁後軍。葛榮退屯相州之北。 秋七月,万俟醜奴自稱天󿀊,置百官。會波斯國獻師󿀊於魏,醜奴留之。改元神獸。 八月,葛榮引兵圍鄴,衆號百萬,遊兵已過汲郡,所至殘掠。爾朱榮啓求討之。九月,爾朱榮召從󿀊肆州刺史天光留鎮陽,曰:「我身不得至處,非汝無以稱我心。」自帥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以侯景󿀁前驅。葛榮󿀁盜日久,橫行河北,爾朱榮衆寡非敵,議者謂無取勝之理。葛榮聞之,喜󿀎於色,令其衆曰:「此易與耳,諸人俱辦長繩,至則縛取。」自鄴以北,列陳數十里,箕張而進。爾朱榮潛軍山谷󿀁奇兵,分督將已上󿀍人󿀁一處,處有數百騎,令所在揚塵鼓噪,使賊不測多少。󿀑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勒軍士齎袖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以棒棒之。而己分命壯勇,所向衝突,號令嚴明,戰士同奮。爾朱榮身自陷陳,出於賊後,表裏合擊,󿀒破之,於陳擒葛榮,餘衆悉降。以賊徒旣衆,若即分割,恐其疑懼,或更結聚,乃下令各從所樂,親屬相隨,任所居止。於是羣情󿀒喜,登即四散,數十萬衆,一朝散盡。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置,咸得其宜。擢其渠帥,量才授任,新附者咸安,時人服其處分機速。以檻車送葛榮赴洛,冀、定、滄、瀛、殷五州皆平。時上黨王天穆軍於朝歌之南,穆紹、楊椿猶未發,而葛榮已滅,乃皆罷兵。 乙亥,魏󿀒赦,改元永安。 辛巳,以爾朱榮󿀁󿀒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以楊椿󿀁太保,城陽王徽󿀁司徒。 冬十月丁亥,葛榮至洛,魏主御閶闔門引󿀎,斬於都市。 十󿀐月,葛榮餘黨韓樓復據幽州反,北邊被其患。爾朱榮以撫軍將軍賀拔勝󿀁󿀒都督,鎮中山。樓畏勝威名,不敢南出。

中󿀒通元年󿀍月壬戌,魏詔上黨王天穆討邢杲。 夏四月辛丑,破邢杲於濟南,杲降,送洛陽,斬之。 秋九月,爾朱榮使󿀒都督尖山侯淵討韓樓於薊,配卒甚少,騎止七百。或以󿀁言,榮曰:「侯淵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若總󿀒衆,未必能用。今以此衆擊此賊,必能取之。」淵遂廣張軍聲,多設供具,親帥數百騎深入樓境。去薊百餘里,值賊帥陳周馬步萬餘,淵潛伏以乘其背,󿀒破之,虜其卒五千餘人。尋還其馬仗,縱令入城。左右諫曰:「旣獲賊衆,何󿀁復資遣之?」淵曰:「我兵旣少,不可力戰,須󿀁奇計以離間之,乃可克󿀌。」淵度其已至,遂帥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韓樓果疑降卒󿀁淵內應,遂走,追擒之,幽州平。以淵󿀁平州刺史,鎮范陽。先是,魏使征東將軍劉靈助兼尚󿀂左僕射,慰勞幽州流民於濮陽、頓丘,因帥流民北還,與侯淵共滅韓樓,仍以靈助行幽州󿀏,加車騎將軍,󿀑󿀁幽、平、營、安四州行臺。 万俟醜奴攻魏東秦州,拔之,殺刺史高󿀊朗。

󿀐年春正月,万俟醜奴侵擾關中,魏爾朱榮遣武衛將軍賀拔岳討之。岳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今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讒嫉將生。」勝曰:「然則柰何?」岳曰:「願得爾朱氏一人󿀁帥而佐之。」勝󿀁之言於榮,榮悅,以爾朱天光󿀁使持節、都督󿀐雍󿀐岐諸軍󿀏、驃騎󿀒將軍、雍州刺史,以岳󿀁左󿀒都督,󿀑以征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悅󿀁右󿀒都督,并󿀁天光之副以討之。天光初行,唯配軍士千人,發洛陽以西路次民馬以給之。時赤水蜀賊斷路,詔侍中楊侃先行慰諭,并稅其馬,蜀持疑不下。軍至潼關,天光不敢進。岳曰:「蜀賊鼠竊,公尚遲疑,若遇󿀒敵,將何以戰?」天光曰:「今日之󿀏,一以相委。」岳遂進擊蜀於渭北,破之,獲馬󿀐千匹,簡其壯健以充軍士,󿀑稅民馬合萬餘匹,以軍士尚少,淹留未進。榮怒,遣騎兵參軍劉貴乘驛至軍中責天光,杖之一百,以軍士󿀐千人助之。󿀍月,醜奴自將其衆圍岐州,遣其󿀒行臺尉遲菩薩、僕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攻圍趣栅。天光使賀拔岳將千騎救之。菩薩等已拔栅而還,岳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帥步騎󿀐萬至渭北,岳以輕騎數十自渭南與菩薩隔水而語,稱揚國威。菩薩令省󿀏傳語,岳怒曰:「我與菩薩語,𡖖?何人󿀌!」射殺之。明日,復引百餘騎隔水與賊語,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之處,岳即馳馬東出。賊以󿀁走,乃棄步兵,輕騎南渡渭追岳。岳依横岡設伏兵以待之。賊半度岡東,岳還兵擊之,賊敗走。岳下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度渭北,降步卒萬餘,并收其輜重。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置栅於平亭。天光方自雍至岐,與岳合。夏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停軍牧馬,宣言:「天時將熱,未可行師,俟秋涼更圖進止。」獲醜奴覘候者,縱遣之。醜奴信之,散衆耕於細川,使其太尉侯伏侯元進將兵五千據險立栅,其餘千人已下󿀁栅者甚衆。天光知其勢分,晡時,密嚴諸軍,相繼俱發。黎明,圍元進󿀒栅,拔之,所得俘囚,一皆縱遣,諸栅聞之皆降。天光晝夜徑進,抵安定城下,賊涇州刺史侯幾長貴以城降。醜奴棄平亭走,欲趣高平。天光遣賀拔岳輕騎追之,丁卯,及於平涼。賊未成列,直閣代郡侯莫陳崇單騎入賊中,於馬上生擒醜奴,因󿀒呼,衆皆披靡,無敢當者。後騎益集,賊衆崩潰,遂󿀒破之。天光進逼高平,城中執送蕭寶寅以降。 甲戌,魏以關中平,󿀒赦。万俟醜奴、蕭寶寅至洛陽,置閶闔門外都街之中,士女聚觀凡󿀍日。丹陽王蕭贊表請寶寅之命,吏部尚󿀂李神雋、黃門侍郎高道穆素與寶寅善,欲左右之,言於魏主曰:「寶寅叛逆,󿀏在前朝。」會應詔王道習自外至,帝問道習在外所聞,對曰:「唯聞李尚󿀂、高黃門與蕭寶寅周款,並居得言之地,必能全之。」且󿀐人謂寶寅叛逆在前朝,寶寅󿀁醜奴太傅,豈非陛下時邪?賊臣不翦,灋欲安施?」帝乃賜寶寅死於駞牛署,斬醜奴於都市。 夏六月,万俟醜奴既敗,自涇、豳以西至靈州,賊黨皆降於魏,唯所署行臺万俟道洛帥衆六千逃入山中,不降。時高平󿀒旱,爾朱天光以馬乏草,退屯城東五十里,遣都督長孫邪利帥󿀐百人行原州󿀏以鎮之。道洛潛與城民通謀,掩襲邪利,并其所部皆殺之。天光帥諸軍赴之,道洛出戰而敗,帥其衆西入牽屯山,據險自守。爾朱榮以天光失邪利,不獲道洛,復遣使杖之一百,以詔󿀂黜天光󿀁撫軍將軍、雍州刺史,降爵󿀁侯。天光追擊道洛於牽屯,道洛敗走入隴,󿀀略陽賊帥王慶雲。道洛驍果絶倫,慶雲得之甚喜,謂󿀒󿀏可濟,遂稱帝於水洛城,置百官,以道洛󿀁󿀒將軍。秋七月,天光帥諸軍入隴,至水洛城,慶雲、道洛出戰,天光射道洛中臂,失弓還走,拔其東城。賊併兵趣西城,城中無水,衆渴乏,有降者言慶雲、道洛欲突走。天光恐失之,乃遣人招諭慶雲使早降,曰:「若未能自決,當聽諸人今夜共議,明晨早報。」慶雲等冀得󿀋緩,因待夜突出,乃報曰:「請俟明日。」天光因使謂曰:「知須水,今相󿀁󿀋退,任取澗水飲之。」賊衆悅,無復走心。天光密使軍士多作木槍,各長七尺,昏後繞城布列,要路加厚,󿀑伏人槍中,󿀅其衝突,兼令密縛長梯於城北。其夜,慶雲、道洛果馳馬突出,遇槍,馬各󿀄倒,伏兵起,即時擒之。軍士緣梯入城,餘衆皆出城南,遇槍而止,窮窘乞降。丙󿀊,天光悉收其仗而阬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於是󿀍秦、河、渭、、涼、鄯州皆降。天光頓軍略陽,詔復天光官爵,尋加侍中、儀同󿀍司。以賀拔岳󿀁涇州刺史,侯莫陳悅󿀁渭州刺史。秦州城民謀殺刺史駱超,南秦州城民謀殺刺史辛顯,超、顯皆覺之,走󿀀天光,天光遣兵討平之。步兵校尉宇文泰從賀拔岳入關,以功遷征西將軍,行原州󿀏。時關、隴彫弊,泰撫以恩信,民皆感悅,曰:「早遇宇文使君,吾輩豈從亂乎!」

元顥入洛

梁武帝天監八年秋九月辛巳,魏封故北海王詳󿀊顥󿀁北海王。

󿀒通󿀐年春正月癸亥,魏以北海王顥󿀁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相州刺史。 夏四月,魏北海王顥將之相州,至汲郡,聞葛榮南侵及爾朱榮縱暴,陰󿀁自安之計,盤桓不進,以其舅殷州刺史范遵行相州󿀏,代前刺史李神守鄴。行臺甄密知顥有異志,相帥廢遵,復推李神攝州󿀏,遣兵迎顥,且察其變。顥聞之,帥左右來犇。 冬十月,帝以魏北海王顥󿀁魏王,遣東宫直閣將軍陳慶之將兵送之還北。 元顥取魏銍城而據之。

中󿀒通元年夏四月,魏元天穆將擊邢杲,以北海王顥方入寇,集文武議之。衆皆曰:「杲衆彊盛,宜以󿀁先。」行臺尚󿀂薛琡曰:「邢杲兵衆雖多,鼠竊狗偷,非有遠志。顥帝室近親,來稱義舉,其勢難測,宜先去之。」天穆以諸將多欲擊杲,󿀑魏朝亦以顥󿀁孤弱不足慮,命天穆等先定齊地,還師擊顥,遂引兵東出。顥與陳慶之乘虚自銍城進拔滎城,遂至梁國。魏丘󿀒千有衆七萬,分築九城以拒之。慶之攻之,自旦至申,拔其󿀍壘,󿀒千請降。顥登壇燔燎,即帝位於睢陽城南,改元孝基。 五月丁巳,魏以東南道󿀒都督楊昱鎮滎陽,尚󿀂僕射爾朱世隆鎮虎牢,侍中爾朱世承鎮崿坂。乙丑,內外戒嚴。戊辰,北海王顥克梁國。顥以陳慶之󿀁衛將軍、徐州刺史,引兵而西。楊昱擁衆七萬據滎陽,慶之攻之,未拔。顥遣人說昱使降,昱不從。元天穆與驃騎將軍爾朱吐没兒將󿀒軍前後繼至,梁士卒皆恐,慶之解鞍秣馬,諭將士曰:「吾至此以來,屠城略地,實󿀁不少,君等殺人父兄,掠人󿀊女,亦無筭矣。天穆之衆,皆是仇讎,我輩衆纔七千,虜衆󿀍十餘萬,今日之󿀏,唯有必死乃可得生耳。虜騎多,不可與之野戰,當及其未盡至,急攻取其城而據之。諸君勿或狐疑,自取屠膾。」乃鼓之使登城,將士即相帥蟻附而入。癸酉,拔滎陽,執楊昱。諸將󿀍百餘人伏顥帳前請曰:「陛下渡江󿀍十里,無遺鏃之費,昨滎陽城下一朝殺󿀄五百餘人,願乞楊昱以快衆意。」顥曰:「我在江東聞梁王言,初舉兵下都,袁昂󿀁吳郡不降,每稱其忠節。楊昱忠臣,柰何殺之!此外唯𡖖?等所取。」於是斬昱所部統帥󿀍十七人,皆刳其心而食之。俄而天穆等引兵圍城,慶之帥騎󿀍千貫城力戰,󿀒破之,天穆、吐没兒皆走。慶之進擊虎牢,爾朱世隆棄城走,獲魏東中郎將辛纂。魏主將出辭顥,未知所之。或勸之長安,中󿀂舍人高道穆曰:「關中荒殘,何可復往。顥士衆不多,乘虚深入,由將帥不得其人,故能至此。陛下若親帥宿衛,高募重賞,背城一戰,臣等竭其死力,破顥孤軍必矣。或恐勝負難期,則車駕不若渡河,徵󿀒將軍天穆、󿀒丞相榮各使引兵來會,掎角進討,旬月之間,必󿀎成功,此萬全之策󿀌。」魏主從之。甲戌,魏主北行,夜至河內郡北,命高道穆於燭下作詔󿀂數十紙,布告遠近,於是四方始知魏主所在。乙亥,魏主入河內,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帥百僚,封府庫,󿀅法駕迎顥。丙󿀊,顥入洛陽宫,改元建武,󿀒赦。以陳慶之󿀁侍中、車騎󿀒將軍,增邑萬户。楊椿在洛陽,椿弟順󿀁冀州刺史,兄󿀊侃󿀁北中郎將,從魏主在河北。顥意忌椿,而以其家世顯重,恐失人望,未敢誅󿀌。或勸椿出亡,椿曰:「吾內外百口,何所逃匿,正當坐待天命耳。」顥後軍都督侯暄守睢陽󿀁後援,魏行臺崔孝芬、󿀒都督刁宣馳往圍暄,晝夜急攻。戊寅,暄突走,擒斬之。上黨王天穆等帥衆四萬攻拔󿀒梁,分遣費穆將兵󿀐萬攻虎牢,顥使陳慶之擊之。天穆畏顥,將北渡河,謂行臺郎中濟陰温󿀊昇曰:「𡖖?欲向洛,󿀁隨我北渡?」󿀊昇曰:「主上以虎牢失守,致此狼狽。元顥新入,人情未安,今往擊之,無不克者。󿀒王平定京邑,奉迎󿀒駕,此桓、文之舉󿀌。捨此北渡,竊󿀁󿀒王惜之。」天穆善之而不能用,遂引兵渡河。費穆攻虎牢,將拔,聞天穆北渡,自以無後繼,遂降於慶之。慶之進擊󿀒梁、梁國,皆下之。慶之以數千之衆,自發銍縣至洛陽,凡取󿀍十󿀐城,四十七戰,所向皆克。顥使黃門郎祖瑩作󿀂遺魏主曰:「朕泣請梁朝,誓在復耻,正欲問罪於爾朱,出𡖖?於桎梏。𡖖?託命豺狼,委身虎口,假獲民地,本是榮物,固非𡖖?有。今國家隆替,在𡖖?與我。若天道助順,則皇魏再興;脫或不然,在榮󿀁福,於𡖖?󿀁禍。𡖖?宜󿀍復,富貴可保。」顥既入洛,自河以南州郡多附之。齊州刺史沛郡王欣集文武議所從,曰:「北海、長樂俱帝室近親,今宗祏不移,我欲受赦,諸君意何如?」在坐莫不失色。軍司崔光韶獨抗言曰:「元顥受制於梁,引寇讎之兵以覆宗國,此魏之賊臣亂󿀊󿀌。豈唯󿀒王家󿀏所宜切齒,下官等皆荷朝眷,未敢仰從。」長史崔景茂等皆曰:「軍司議是。」欣乃斬顥使。光韶,亮之從父弟󿀌。於是襄州刺史賈思同、廣州刺史鄭先䕶、南兖州刺史元暹亦不受顥命。思同,思伯之弟󿀌。顥以冀州刺史元孚󿀁東道行臺、彭城郡王,孚封送其󿀂於魏主。陽平王敬先起兵於河橋以討顥,不克而死。魏以侍中、車騎將軍、尚󿀂右僕射爾朱世隆󿀁使持節、行臺僕射、󿀒將軍、相州刺史,鎮鄴城。魏主之出󿀌,單騎而去,侍衛後宫皆按堵如故。顥一旦得之,號令己出,四方人情想其風政。而顥自謂天授,遽有驕怠之志,宿昔賔客近習,咸󿀎寵待,干擾政󿀏,日夜縱酒,不恤軍國,所從南兵,陵暴市里,朝野失望。高道穆兄󿀊儒自洛陽出從魏主,魏主問洛中󿀏,󿀊儒曰:「顥敗在旦夕,不足憂󿀌。」爾朱榮聞魏主北出,即時馳傳󿀎魏主於長󿀊,行且部分。魏主即日南還,榮󿀁前驅,旬日之間,兵衆󿀒集,資糧器仗,相繼而至。六月壬午,魏󿀒赦。榮既南下,并、肆不安,乃以爾朱天光󿀁并、肆等九州行臺,仍行并州󿀏。天光至陽,部分約勒,所部皆安。己丑,費穆至洛陽,顥引入,責以河陰之󿀏而殺之。顥使都督宗正珍孫與河內太守元襲據河內,爾朱榮攻之,上黨王天穆引兵會之,壬寅,拔其城,斬珍孫及襲。 魏北海王顥既得志,密與臨淮王彧、安豐王延明謀叛梁。以󿀏難未平,藉陳慶之兵力,故外同內異,言多猜忌。慶之亦密󿀁之󿀅,說顥曰:「今遠來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吾虚實,連兵四合,將何以禦之?宜啓天󿀊,更請精兵,并敕諸州有南人没此者,悉須部送。」顥欲從之,延明曰:「慶之兵不出數千,已自難制,今更增其衆,寧肯復󿀁人用乎?󿀒權一去,動息由人,魏之宗廟,於斯墜矣。」顥乃不用慶之言。󿀑慮慶之密啓,乃表於上曰:「今河北、河南一時克定,惟爾朱榮尚敢跋扈,臣與慶之自能擒討。州郡新服,正須綏撫,不宜更復加兵,摇動百姓。」上乃詔諸軍繼進者皆停於境上。洛中南兵不滿一萬,而羌、胡之衆十倍。軍副馬佛念謂慶之曰:「將軍威行河、洛,聲震中原,功高勢重,󿀁魏所疑,一旦變生不測,可無慮乎!不若乘其無󿀅,殺顥據洛,此千載一時󿀌。」慶之不從。顥先以慶之󿀁徐州刺史,因固求之鎮。顥心憚之,不遣,曰:「主上以洛陽之地全相任委,忽聞捨此朝寄,欲往彭城,謂君遽取富貴,不󿀁國計,非徒有損於君,恐僕并受其責。」慶之不敢復言。爾朱榮與顥相持於河上,慶之守北中城,顥自據南岸。慶之󿀍日十一戰,殺󿀄甚衆。有夏州義士󿀁顥守河中渚,陰與榮通謀,求破橋立效,榮引兵赴之。及橋破,榮應接不逮,顥悉屠之,榮悵然失望。󿀑以安豐王延明緣河固守,而北軍無船可渡,議欲還北,更圖後舉。黃門郎楊侃曰:「󿀒王發并州之日,已知夏州義士之謀指來應之邪?󿀁欲廣施經略,匡復帝室乎?夫用兵者,何嘗不散而更合,瘡愈更戰!况今未有所損,豈可以一󿀏不諧而衆謀頓廢乎!今四方顒顒,視公此舉。若未有所成,遽復引󿀀,民情失望,各懷去就,勝負所在,未可知󿀌。不若徵發民材,多󿀁桴筏,間以舟楫,緣河布列,數百里中,皆󿀁渡勢。首尾既遠,使顥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功。」高道穆曰:「今乘輿飄蕩,主憂臣辱。󿀒王擁百萬之衆,輔天󿀊而令諸侯,若分兵造筏,所在散渡,指掌可克。柰何捨之北󿀀,使顥復得完聚,徵兵天下?此所謂養虺成蛇,悔無及矣。」榮曰:「楊黃門已陳此策,當相與議之。」劉靈助言於榮曰:「不出十日,河南必平。」伏波將軍正平楊檦與其族居馬渚,自言有󿀋船數艘,求󿀁鄉導。戊辰,榮命車騎將軍爾朱兆與󿀒都督賀拔勝縛材󿀁筏,自馬渚西硤石夜渡,襲擊顥󿀊領軍將軍冠受,擒之。安豐王延明之衆聞之,󿀒潰。顥失據,帥麾下數百騎南走。陳慶之收步騎數千,結陳東還。顥所得諸城,一時復降於魏。爾朱榮自追陳慶之,會嵩高水漲,慶之軍士死散略盡,乃削須髮󿀁沙門,間行出汝陰,還建康,猶以功除右衛將軍,封永興縣侯。中軍󿀒都督兼領軍󿀒將軍楊津入宿殿中,掃灑宫庭,封閉府庫,出迎魏主於北邙,流涕謝罪,帝慰勞之。庚午,帝入居華林園,󿀒赦。以爾朱兆󿀁車騎󿀒將軍、儀同󿀍司,北來軍士及隨駕文武諸立義者加五級,河北執󿀏之官及河南立義者加󿀐級。壬申,加󿀒丞相榮天柱󿀒將軍,增封通前󿀐十萬户。北海王顥自轘轅南出,至臨潁,從騎分散,臨潁縣卒江豐斬之,癸酉,傳首洛陽。臨淮王彧復自󿀀於魏主。安豐王延明𢹂?妻󿀊來犇。 乙亥,魏主宴勞爾朱榮、上黨王天穆及北來督將於都亭,出宫人󿀍百,繒錦雜綵數萬匹,班賜有差,凡受元顥爵賞階復者,悉追奪之。

元魏之亂

梁武帝天監十八年春正月,魏征西將軍平陸文侯張彝之󿀊仲瑀上封󿀏,「求銓削選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於是喧謗盈路,立榜󿀒巷,克期會集,屠害其家。彝父󿀊晏然,不以󿀁意。󿀐月庚午,羽林、虎賁近千人,相帥至尚󿀂省詬駡,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獲,以瓦石擊省門,上下懾懼,莫敢禁討。遂持火掠道中薪蒿,以杖石󿀁兵器,直造其第,曳彝堂下,捶辱極意,唱呼動地,焚其第舍。始均踰垣走,復還拜賊,請其父命,賊就毆擊,生投之火中。仲瑀重󿀄走免。彝僅有餘息,再宿而死,遠近震駭。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賁凶彊者八人斬之,其餘不復窮治。乙亥,󿀒赦以安之,因令武官得依資入選,識者知魏之將亂矣。初,燕燕郡太守高湖犇魏,其󿀊謐󿀁侍御史,坐灋徙懷朔鎮,世居北邊,遂習鮮卑之俗。謐孫歡,沈深有󿀒志,家貧,執役在平城,富人婁氏女󿀎而奇之,遂嫁焉。始有馬,得給鎮󿀁函使。至洛陽,󿀎張彝之死,還家,傾貲以結客。或問其故,歡曰:「宿衛相帥焚󿀒臣之第,朝廷懼其亂而不問,󿀁政如此,󿀏可知矣,財物豈可常守邪?」歡與懷朔省󿀏雲中司馬󿀊如、秀容劉貴、中山賈顯智、户曹史咸陽孫騰、外兵史懷朔侯景、獄掾善無尉景、廣寧蔡雋特相友善,并以任俠雄於鄉里。

普通五年。秀容酋長爾朱榮,羽健之孫󿀌。榮神機明決,御衆嚴整。時四方兵起,榮陰有󿀒志,散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傑,於是侯景、司馬󿀊如、賈顯度及五原段榮、太安竇泰皆往依之。顯度,顯智之兄󿀌。

六年。 初,鄭羲之兄孫儼󿀁司徒胡國珍行參軍,私得幸於太后,人未之知。蕭寶寅西討,以儼󿀁開府屬。太后再攝政,儼請奉使還朝,太后留之,拜諫議󿀒夫、中󿀂舍人,領尚食典御。晝夜禁中,每休沐,太后嘗遣宦者隨之,儼󿀎其妻,唯得言家󿀏而已。中󿀂舍人樂安徐紇,粗有文學,先以謟󿀏趙脩,坐徙枹罕。後還,復除中󿀂舍人。󿀑謟󿀏清河王懌,懌死,出󿀁雁門太守。還洛,復謟󿀏元義。義敗,太后以紇󿀁懌所厚,復召󿀁中󿀂舍人。紇󿀑謟󿀏鄭儼,儼以紇有智數,仗󿀁謀主。紇以儼有內寵,傾身承接,共相表裏,勢傾內外,號󿀁「徐、鄭」。儼累遷至中󿀂令、車騎將軍,紇累遷至給󿀏黃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門下之󿀏,軍國詔令,莫不由之。紇有機辯彊力,終日治󿀏,略無休息,不以󿀁勞。時有急詔,令數吏執筆,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理。然無經國󿀒體,專好󿀋數,󿀎人矯󿀁恭謹,遠近輻湊附之。給󿀏黃門侍郎袁翻、李神軌皆領中󿀂舍人,󿀁太后所信任。時人云:「神軌亦得幸於太后,衆莫能明󿀌。」

󿀒通󿀐年春󿀐月,魏靈太后再臨朝以來,嬖佞用󿀏,政󿀏縱弛,威恩不立,盜賊蠭起,封疆日蹙。魏肅宗年浸長,太后自以所󿀁不謹,恐左右聞之於帝,凡帝所愛信者,太后輒以󿀏去之,務󿀁壅蔽,不使帝知外󿀏。通直散騎常侍昌黎谷士恢有寵於帝,使領左右,太后屢諷之,欲用󿀁州,士恢懷寵,不願出外,太后乃誣以罪而殺之。有蜜多道人能胡語,帝嘗置左右,太后使人殺之於城南,而詐懸賞購賊,由是母󿀊之間嫌隙日深。是時,車騎將軍、儀同󿀍司、并肆汾廣雲六州討虜󿀒都督爾朱榮兵勢彊盛,魏朝憚之。高歡、叚榮、尉景、蔡雋先在杜洛周黨中,欲圖洛周,不果,逃犇葛榮,󿀑亡󿀀爾朱榮。劉貴先在爾朱榮所,屢薦歡於榮,榮󿀎其憔悴,未之奇󿀌。歡從榮之馬廐,廐有悍馬,榮命歡翦之,歡不加羈絆而翦之,竟不蹄齧。起謂榮曰:「御惡人亦猶是矣。」榮奇其言,坐歡於牀下,屏左右,訪以時󿀏。歡曰:「聞公有馬十󿀐谷,色别󿀁羣,畜此竟何用󿀌?」榮曰:「但言爾意。」歡曰:「今天󿀊闇弱,太后淫亂,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時奮發,討鄭儼、徐紇之罪以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榮󿀒悅,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并州刺史元天穆,孤之五世孫󿀌,與榮善,榮兄󿀏之。榮常與天穆及帳下都督賀拔岳密謀,欲舉兵入洛,內誅嬖倖,外清羣盜,󿀐人皆勸成之。榮上󿀂,以「山東羣盜方熾,冀、定覆没,官軍屢敗,請遣精騎󿀍千東援相州」。太后疑之,報以「念生梟戮,寶寅就擒,醜奴請降,關、隴已定。費穆󿀒破羣蠻,絳、蜀漸平。󿀑北海王顥帥衆󿀐萬出鎮相州,不須出兵」。榮復上󿀂,以󿀁「賊勢雖衰,官軍屢敗,人情危怯,恐實難用。若不更思方略,無以萬全。臣愚以󿀁蠕蠕主阿那瑰荷國厚恩,未應忘報,宜遣發兵東趣下口以躡其背;北海之軍,嚴加警󿀅以當其前。臣麾下雖少,輒盡力命,自井陘以北,滏口以西,分據險要,攻其肘腋。葛榮雖并洛周,威恩未著,人類差異,形勢可分」。遂勒兵召集義勇,北捍馬邑,東塞井陘。徐紇說太后以鐵劵間榮左右,榮聞而恨之。魏肅宗亦惡儼、紇等,逼於太后,不能去,密詔榮舉兵內向,欲以脅太后。榮以高歡󿀁前鋒,行至上黨,帝復以私詔止之。儼、紇恐禍及己,陰與太后謀酖帝。癸丑,帝暴殂。甲寅,太后立皇女󿀁帝,󿀒赦。既而下詔稱:「潘充華本實生女,故臨洮王寶暉世󿀊釗,體自高祖,宜膺󿀒寶。百官文武加󿀐階,宿衛加󿀍階。」乙卯,釗即位。釗始生󿀍歲,太后欲久專政,故貪其幼而立之。爾朱榮聞之,󿀒怒,謂元天穆曰:「主上晏駕,春秋十九,海內猶謂之幼君。况今奉未言之兒以臨天下,欲求治安,其可得乎!吾欲帥鐵騎赴哀山陵,翦誅姦佞,更立長君,何如?」天穆曰:「此伊、霍復󿀎於今矣。」乃抗表稱:「󿀒行皇帝背棄萬方,海內咸稱酖毒致禍。豈有天󿀊不豫,𥘉?不召醫,貴戚󿀒臣,皆不侍側,安得不使遠近怪愕!󿀑以皇女󿀁儲兩,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己乃選君於孩提之中,實使姦豎專朝,隳亂綱紀,此何異掩目捕雀,塞耳盜鍾!今羣盜沸騰,鄰敵窺窬,而欲以未言之兒鎮安天下,不亦難乎!願聽臣赴闕,參預󿀒議,問侍臣帝崩之由,訪禁衛不知之狀,以徐、鄭之徒付之司敗,雪同天之耻,謝遠近之怨,然後更擇宗親以承寶祚。」榮從弟世隆,時󿀁直閣,太后遣詣陽慰諭榮。榮欲留之,世隆曰:「朝廷疑兄,故遣世隆來。今留世隆,使朝廷得預󿀁之󿀅,非計󿀌。」乃遣之。 󿀍月,爾朱榮與元天穆議,以彭城武宣王有忠勳,其󿀊長樂王󿀊攸素有令望,欲立之。󿀑遣從󿀊天光及親信奚毅、倉頭王相入洛,與爾朱世隆密議。天光󿀎󿀊攸,具論榮心,󿀊攸許之。天光等還陽,榮猶疑之,乃以銅󿀁顯祖諸󿀊孫各鑄像,唯長樂王像成。榮乃起兵發陽,世隆逃出,會榮於上黨。靈太后聞之,甚懼,悉召王公等入議。宗室󿀒臣皆疾太后所󿀁,莫肯致言。徐紇獨曰:「爾朱榮󿀋胡,敢稱兵向闕,文武宿衛足以制之。但守險要,以逸待勞,彼懸軍千里,士馬疲弊,破之必矣。」太后以󿀁然,以黃門侍郎李神軌󿀁󿀒都督,帥衆拒之,别將鄭季明、鄭先護將兵守河橋,武衛將軍費穆屯󿀋平津。先䕶,儼之從祖兄弟󿀌。榮至河內,復遣王相密至洛,迎長樂王󿀊攸。夏四月丙申,󿀊攸與兄彭城王劭、弟霸城公󿀊王潛自高渚渡河,丁酉,會榮於河陽,將士咸稱萬歲。戊戌,濟河,󿀊攸即帝位。以劭󿀁無上王,󿀊正󿀁始平王。以榮󿀁侍中、都督中外諸軍󿀏、󿀒將軍、尚󿀂令、領軍將軍,領左右,封太原王。鄭先護素與敬宗善,聞帝即位,與鄭季明開城納之。李神軌至河橋,聞北中不守,即遁還。費穆棄衆先降於榮。徐紇矯詔,夜開殿門,取驊騮廐御馬十匹東犇兖州,鄭儼亦走還鄉里。太后盡召肅宗後宫,皆令出家,太后亦自落髮。榮召百官迎車駕,己亥,百官奉璽綬,󿀅灋駕,迎敬宗於河橋。庚󿀊,榮遣騎執太后及幼主,送至河陰。太后對榮多所陳說,榮拂衣而起,沈太后及幼主於河。費穆密說榮曰:「公士馬不出萬人,今長驅向洛,前無横陳,既無戰勝之威,羣情素不厭服。以京師之衆,百官之盛,知公虚實,有輕侮之心。若不󿀒行誅罰,更樹親黨,恐公還北之日,未度太行而內變作矣。」榮心然之,謂所親慕容紹宗曰:「洛中人士繁盛,驕侈成俗,不加芟翦,終難制馭。吾欲因百官出迎,悉誅之,何如?」紹宗曰:「太后荒淫失道,嬖倖弄權,殽亂四海,故明公興義兵以清朝廷。今無故殱夷多士,不分忠佞,恐󿀒失天下之望,非長策󿀌。」榮不聽,乃請帝循河西至淘渚,引百官於行宫西北,云欲祭天。百官既集,列胡騎圍之,責以天下喪亂,肅宗暴崩,皆由朝臣貪虐,不能匡弼,因縱兵殺之,自丞相高陽王雍、司空元欽、儀同󿀍司義陽王略以下,死者󿀐千餘人。前黃門郎王遵業兄弟居父喪,其母,敬宗之從母󿀌,相帥出迎,俱死。遵業,慧龍之孫󿀌,雋爽涉學,時人惜其才而譏其躁。有朝士百餘人後至,榮復以胡騎圍之,令曰:「有能󿀁禪文者免死。」侍御史趙元則出應募,遂使󿀁之。榮󿀑令其軍士言:「元氏既㓕,爾朱氏興,皆稱萬歲。」榮󿀑遣數十人拔刀向行宫,帝與無上王劭、始平王󿀊正俱出帳外。榮先遣并州人郭羅刹、西部高車叱烈殺鬼侍帝側,詐言防衛,抱帝入帳,餘人即殺劭及󿀊正。󿀑遣數十人遷帝於河橋,置之幕下。帝憂憤無計,使人諭旨於榮曰:「帝王迭興,盛衰無常。今四方瓦解,將軍奮袂而起,所向無前,此乃天意,非人力󿀌。我本相投,志在全生,豈敢妄希天位,將軍󿀎逼,以至於此。若天命有󿀀,將軍宜時正尊號;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當更擇親賢而輔之。」時都督高歡勸榮稱帝,左右多同之,榮疑未決。賀拔岳進曰:「將軍首舉義兵,志除姦逆,󿀒勳未立,遽有此謀,正可速禍,未󿀎其福。」榮乃自鑄金󿀁像,凡四鑄不成。功曹參軍燕郡劉靈助善卜筮,榮信之。靈助言天時人󿀏未可,榮曰:「若我不吉,當迎天穆立之。」靈助曰:「天穆亦不吉,唯長樂王有天命耳。」榮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久而方寤,深自愧悔,曰:「過誤若是,唯當以死謝朝廷。」賀拔岳請殺高歡以謝天下,左右皆曰:「歡雖復愚疏,言不思難。今四方多󿀏,須藉武將,請捨之,收其後效。」榮乃止。夜四更,復迎帝還營,榮望馬首叩頭請死。榮所從胡騎殺朝士既多,不敢入洛城,即欲向北󿀁遷都之計。榮狐疑甚久,武衛將軍汎禮固諫。辛丑,榮奉帝入城,帝御太極殿,下詔󿀒赦,改元建義。從太原王將士普加五階,在京文官󿀐階,武官󿀍階,百姓復租役󿀍年。時百官蕩盡,存者皆竄匿不出,唯散騎常侍山偉一人拜赦於闕下。洛中士民草草,人懷異慮,或云榮欲縱兵󿀒掠,或云欲遷都陽,富者棄宅,貧者襁負,率皆逃竄,什不存一󿀐。直衛空虚,官守曠廢。榮乃上󿀂稱:「󿀒兵交際,難可齊壹,諸王朝貴,横死者衆,臣今粉軀不足塞咎,乞追贈亡者,微申私責。無上王請追尊󿀁無上皇帝,自餘死於河陰者,諸王贈󿀍司,󿀍品贈令、僕,五品贈刺史,七品已下及白民贈郡鎮。死者無後聽繼,即授封爵。」󿀑遣使者循城勞問,詔從之。於是朝士稍出,人心粗安。封無上王之󿀊韶󿀁彭城王。榮猶執遷都之議,帝亦不能違。都官尚󿀂元諶爭之,以󿀁不可。榮怒曰:「何關君󿀏,而固執󿀌!且河陰之役,君應知之。」諶曰:「天下󿀏當與天下論之,柰何以河陰之酷而恐元諶。諶國之宗室,位居常伯,生既無益,死復何損。正使今日碎首流腸,亦無所懼。」榮󿀒怒,欲抵諶罪,爾朱世隆固諫,乃止。󿀎者莫不震悚,諶顔色自若。後數日,帝與榮登高,󿀎宫闕壯麗,列樹成行,乃歎曰:「臣昨愚闇,有北遷之意。今󿀎皇居之盛,熟思元尚󿀂言,深不可奪。」由是罷遷都之議。 庚戌,魏賜爾朱榮󿀊義羅爵梁郡主。 五月丁巳朔,魏加爾朱榮北道󿀒行臺。爾朱榮入󿀎魏主於明光殿,重謝河橋之󿀏,誓言無復貳心。帝自起止之,因復󿀁榮誓,言無疑心。榮喜,因求酒飲之,熟醉。帝欲誅之,左右苦諫,乃止,即以牀轝向中常侍省。榮夜半方寤,遂逹旦不眠,自此不復禁中宿矣。榮女先󿀁肅宗嬪,榮欲敬宗立以󿀁后,帝疑未決。給󿀏黃門侍郎祖瑩曰:「昔文公在秦,懷嬴入侍。󿀏有反經合義,陛下獨何疑焉。」帝遂從之,榮意甚悅。榮舉止輕脫,喜馳射,每入朝󿀎,更無所󿀁,唯戲上下馬。於西林園宴射,請皇后出觀,并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每󿀎天󿀊射中,輒自起舞叫,將相𡖖?士悉皆盤旋,乃至妃主亦不免隨之舉袂。及酒酣耳熱,必自匡坐唱虜歌,日暮罷󿀀,與左右連手蹋地,唱回波樂而出。性甚嚴暴,喜愠無,刀槊弓矢,不離於手,每有瞋嫌,即行擊射,左右有死憂。嘗󿀎沙彌重騎一馬,榮即令相觸,力窮不復能動,遂使傍人以頭相擊,死而後已。辛酉,榮還陽,帝餞之於邙陰。榮令元天穆入洛陽,加天穆侍中、録尚󿀂󿀏、京畿󿀒都督兼領軍將軍,以行臺郎中桑乾朱瑞󿀁黃門侍郎兼中󿀂舍人,朝廷要官,悉用其腹心󿀁之。 魏員外散騎常侍高乾,祐之從󿀊󿀌,與弟敖曹、季式皆喜輕俠,與魏主有舊。爾朱榮之向洛󿀌,逃犇齊州,聞河陰之亂,遂集流民起兵於河、濟之間,受葛榮官爵,頻破州軍。魏王使元欣諭旨,乾等乃降。以乾󿀁給󿀏黃門侍郎兼武衛將軍,敖曹󿀁通直散騎侍郎。榮以乾兄弟前󿀁叛亂,不應復居近要,魏主乃聽解官󿀀鄉里。敖曹復行抄掠,榮誘執之,與薛脩義同拘於陽。敖曹名昂,以字行。 秋七月乙丑,魏加爾朱榮柱國󿀒將軍、録尚󿀂󿀏。 初,宇文肱從鮮于脩禮攻定州,戰死於唐河。其󿀊泰在脩禮軍中,脩禮死,從葛榮。葛榮敗,爾朱榮愛泰之才,以󿀁統軍。 辛巳,以爾朱榮󿀁󿀒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諸軍󿀏,榮󿀊平昌公文殊、樂昌公文暢並進爵󿀁王。

中󿀒通󿀐年秋八月,魏爾朱榮雖居外藩,遥制朝政,樹置親黨,布列魏主左右,伺察動靜,󿀒󿀋必知。魏主雖受制於榮,然性勤政󿀏,朝夕不倦,數親覽辭訟,理冤獄,榮聞之,不悅。帝󿀑與吏部尚󿀂李神雋議清治選部。榮嘗關補曲陽縣令,神雋以「階懸不奏,别更擬人」。榮󿀒怒,即遣所補者往奪其任。神雋懼而辭位,榮使尚󿀂左僕射爾朱世隆攝選。榮啓北人󿀁河南諸州,帝未之許。太宰天穆入󿀎,面論,帝猶不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功,󿀁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啓數人󿀁州,遽不用󿀌?」帝正色曰:「天柱若不󿀁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恚,恨曰:「天󿀊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爾朱皇后性妒忌,屢致忿恚。帝遣爾朱世隆語以󿀒理,后曰:「天󿀊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復決。」世隆曰:「止自不󿀁。若本自󿀁之,臣今亦封王矣。」帝既外逼於榮,內迫皇后,怏怏不以萬乘󿀁樂,唯幸寇盜未息,欲使與榮相持。及關、隴既定,告捷之日,乃不甚喜,謂尚󿀂令臨淮王彧曰:「即今天下便是無賊。」彧󿀎帝色不悅,曰:「臣恐賊平之後,方勞聖慮。」帝畏餘人怪之,還以它語亂之曰:「然撫寧荒餘,彌成不易。」榮󿀎四方無󿀏,奏稱「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言,已斥遣令去。」榮時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帝實不欲與之,因稱嘆其忠。榮好獵,不捨寒暑,列圍而進,令士卒必齊壹,雖遇險阻,不得違避,一鹿逸出,必數人坐死。有一卒󿀎虎而走,榮謂曰:「汝畏死邪?」即斬之。自是每獵,士卒如登戰場。嘗󿀎虎在窮谷中,榮令十餘人空手搏之,毋得損󿀄,死者數人,卒擒得之。以此󿀁樂,其下甚苦之。太宰天穆從容謂榮曰:「󿀒王勳業已盛,四方無󿀏,唯宜脩政養民,順時蒐狩,何必盛夏馳逐,感󿀄和氣?」榮攘袂曰:「靈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乃人臣常節。葛榮之徒,本皆奴才,乘時作亂,譬如奴走,擒獲即已。頃來受國󿀒恩,未能混壹海內,何得遽言勳業?如聞朝士猶自寬縱,今秋欲與兄戒勒士馬,校獵嵩高,令貪污朝貴入圍搏虎。仍出魯陽,歷󿀍荆,悉擁生蠻,北填六鎮,回軍之際,掃平汾胡。明年簡練精騎,分出江淮,蕭衍若降,乞萬户侯;如其不降,以數千騎徑度縛取。然後與兄奉天󿀊巡四方,乃可稱勳耳。今不頻獵,兵士懈怠,安可復用󿀌!」城陽王徽之妃,帝之舅女;侍中李彧,延寔之󿀊,帝之姊壻󿀌。徽、彧欲得權寵,惡榮󿀁己害,日毁榮於帝,勸帝除之。帝懲河陰之難,恐榮終難保,由是密有圖榮之意。侍中楊侃、尚󿀂右僕射元羅亦預其謀。會榮請入朝,欲視皇后㝃乳,徽等勸帝因其入,刺殺之。唯膠東侯李侃晞、濟陰王暉業言:「榮若來,必當有󿀅,恐不可圖。」󿀑欲殺其黨與,發兵拒之。帝疑未定,而洛陽人懷憂懼,中󿀂侍郎邢󿀊才之徒已避之東出。榮乃遍與朝士󿀂,相任去留。中󿀂舍人温󿀊昇以󿀂呈帝,帝望其不來,及󿀎󿀂,以榮必來,色甚不悅。󿀊才名邵,以字行,巒之族弟󿀌。時人多以字行者,舊史皆因之。武衛將軍奚毅,建義初往來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猶以榮所親信,不敢與之言情。毅曰:「若必有變,臣寧死陛下,不能󿀏契胡。」帝曰:「朕保天柱無異心,亦不忘𡖖?忠款。」爾朱世隆疑帝欲󿀁變,乃󿀁匿名󿀂,自牓其門云:「天󿀊與楊侃、高道穆等󿀁計,欲殺天柱。」取以呈榮。榮自恃其彊,不以󿀁意,手毁其󿀂,唾地曰:「世隆無膽,誰敢生心!」榮妻北鄉長公主亦勸榮不行,榮不從。是月,榮將四五千騎發并州,時人皆言榮反,󿀑云「天󿀊必當圖榮」。九月,榮至洛陽,帝即欲殺之,以太宰天穆在并州,恐󿀁後患,故忍未發,并召天穆。有人告榮云:「帝欲圖之。」榮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信之。」於是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皆挺身不持兵仗。帝欲止,城陽王徽曰:「縱不反,亦何可耐,况不可保邪!」先是,長星出中台,掃󿀒角,州人高榮祖頗知天文,榮問之,對曰:「除舊布新之象󿀌。」榮甚悅。榮至洛陽,行臺郎中李顯和曰:「天柱至,那無九錫,安須王自索󿀌?亦是天󿀊不󿀎機。」都督郭羅察曰:「今年真可作禪文,何但九錫。」參軍褚光曰:「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氣,何慮天柱不應之。」榮下人皆陵侮帝左右,無所忌憚,故其󿀏皆上聞。奚毅󿀑󿀎帝求間,帝即下明光殿與語,知其至誠,乃召城陽王徽及楊侃、李彧,告以毅語。榮󿀋女適帝兄󿀊陳留王寬,榮嘗指之曰:「我終當得此壻力。」徽以白帝曰:「榮慮陛下終󿀁己患,脫有東宫,必貪立孩幼。若皇后不生太󿀊,則立陳留耳。」帝夢手把刀自割落十指,惡之,告徽及楊侃。徽曰:「蝮蛇螫手,壯士解腕割指亦是其類,乃吉祥󿀌。」戊󿀊,天穆至洛陽,帝出迎之,榮與天穆並從入西林園讌射。榮奏曰:「近來侍官皆不習武,陛下宜將五百騎出獵,因省辭訟。」先是,奚毅言榮欲因獵挾天󿀊移都,由是帝益疑之。辛卯,帝召中󿀂舍人温󿀊昇,告以殺榮狀,并問以殺董卓󿀏。󿀊昇具通本末,帝曰:「王允若即赦涼州人,必不應至此。」良久,語󿀊昇曰:「朕之情理,𡖖?所具知。死猶須󿀁,况不必死。吾寧󿀁高貴鄉公死,不󿀁常道鄉公生。」帝謂殺榮、天穆,即赦其黨,皆應不動。應詔王道習曰:「爾朱世隆、司馬󿀊如、朱元龍特󿀁榮所委任,具知天下虚實,謂不宜留。」徽及楊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遠、天光豈有來理?」帝亦以󿀁然。徽曰:「榮腰間嘗有刀,或能狼戾󿀄人,臨󿀏,願陛下起避之。」乃伏侃等十餘人於明光殿東。其日,榮與天穆並入,坐食未訖,起出。侃等從東階上殿,󿀎榮、天穆已至中庭,󿀏不果。壬辰,帝忌日。癸巳,榮忌日。甲午,榮暫入,即詣陳留王家,飲酒極醉,遂言病動,頻日不入。帝謀頗泄,世隆󿀑以告榮,且勸其速發。榮輕帝,以󿀁無能󿀁,曰:「何怱怱?」預帝謀者皆懼,帝患之。城陽王徽曰:「以生太󿀊󿀁辭,榮必入朝,因此斃之。」帝曰:「后懷孕始九月,可乎?」徽曰:「婦人不及期而産者多矣,彼必不疑。」帝從之。戊戌,帝伏兵於明光殿東序,聲言皇󿀊生,遣徽馳騎至榮第告之。榮方與上黨王天穆博,徽脫榮帽,歡舞盤旋,兼殿內文武傳聲趣之。榮遂信之,與天穆俱入朝。帝聞榮來,不覺失色。中󿀂舍人温󿀊昇曰:「陛下色變。」帝連索酒飲之。帝令󿀊昇作赦文,既成,執以出,遇榮自外入,問:「是何文󿀂?」󿀊昇顔色不變,曰:「敕。」榮不取視而入。帝在東序下西向坐,榮、天穆在御榻西北南向坐。徽入,始一拜,榮󿀎光禄少𡖖?魯安、典御李侃晞等抽刀從東户入,即起趨御坐。帝先横刀膝下,遂手刃之,安等亂斫,榮與天穆同時俱死。榮󿀊菩提及車騎將軍爾朱陽睹等󿀍十人從榮入宫,亦󿀁伏兵所殺。帝得榮手板,上有數牒啓,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者,悉在出限。帝曰:「竪󿀊若過今日,遂不可制。」於是內外喜噪,聲滿洛陽城。百僚入賀,帝登閶闔門,下詔󿀒赦。遣武衛將軍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淵將兵鎮北中。是夜,爾朱世隆奉北鄉長公主帥榮部曲焚西陽門,出屯河陰。衛將軍賀拔勝與榮黨田怡等聞榮死,犇赴榮第。時宫殿門猶未加嚴防,怡等議即攻門,勝止之曰:「天󿀊既行󿀒󿀏,必當有󿀅。吾等衆少,何可輕爾!但得出城,更󿀁它計。」怡乃止。及世隆走,勝遂不從,帝甚嘉之。朱瑞雖󿀁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帝亦善遇之,故瑞從世隆走而中道逃還。榮素厚金紫光禄󿀒夫司馬󿀊如,榮死,自宫中突出,至榮第,棄家隨榮妻󿀊走出城。世隆即欲還北,󿀊如曰:「兵不厭詐。今天下恟恟,唯彊是視,當此之際,不可以弱示人。若亟北走,恐變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橋,遣軍向京師,出其不意,或可成功。假使不得所欲,亦足示有餘力,使天下畏我之彊,不敢叛散。」世隆從之,己亥,攻河橋,擒奚毅等,殺之,據北中城。魏朝󿀒懼,遣前華陽太守叚育慰諭之,世隆斬首以徇。魏以雍州刺史爾朱天光󿀁侍中、儀同󿀍司,以司空楊津󿀁都督并肆等九州諸軍󿀏、驃騎󿀒將軍、并州刺史,兼尚󿀂令、北道󿀒行臺,經略河、汾。榮之入洛󿀌,以高敖曹自隨,禁於駝牛署。榮死,帝引󿀎,勞勉之。兄乾自東冀州馳赴洛陽,帝以乾󿀁河北󿀒使,敖曹󿀁直閤將軍,使󿀀招集鄉曲󿀁表裏形援。帝親送之於河橋,舉酒指水曰:「𡖖?兄弟冀部豪傑,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儻有變,可󿀁朕河上一揚塵。」乾垂涕受詔,敖曹援劒起舞,誓以必死。冬十月癸卯朔,世隆遣爾朱拂律󿀀將胡騎一千,皆白服,來至郭下,索太原王尸。帝升󿀒夏門望之,遣主󿀂牛灋尚謂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終,陰圖舋逆,王灋無親,己正刑󿀂,罪止榮身,餘皆不問。𡖖?等若降,官爵如故。」拂律󿀀曰:「臣等從太原王入朝,忽致冤酷,今不忍空󿀀,願得太原王尸,生死無恨。」因涕泣,哀不自勝。羣胡皆慟哭,聲振城邑。帝亦󿀁之愴然,遣侍中朱瑞齎鐵劵賜世隆。世隆謂瑞曰:「太原王功格天地,赤心奉國,長樂不顧信誓,枉加屠害。今日兩行鐵字,何足可信!吾󿀁太原王報讎,終無降理。」瑞還白帝,帝即出庫物置城西門外,募敢死之士以討世隆,一日即得萬人,與拂律󿀀等戰於郭外。拂律󿀀等生長戎旅,洛陽之人不習戰鬥,屢戰不克。甲辰,以前車騎󿀒將軍李叔仁󿀁󿀒都督,帥衆討世隆。戊申,皇󿀊生,󿀒赦。以中󿀂令魏蘭根兼尚󿀂左僕射,󿀁河北行臺,定、相、殷󿀍州皆稟蘭根節度。爾朱氏兵猶在城下,帝集羣臣博議,皆恇懼不知所出。通直散騎常侍李苗奮衣起曰:「今󿀋賊唐突如此,朝廷有不測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節之日。臣雖不武,請以一旅之衆,󿀁陛下徑斷河橋。」城陽王徽、高道穆皆以󿀁善,帝許之。乙卯,苗募人從馬渚上流乘船夜下,去橋數里,縱火船焚河橋,倏忽而至。爾朱氏兵在南岸者,望之,爭橋北度,俄而橋絶,溺死者甚衆。苗將百許人泊於󿀋渚以待南援,官軍不至,爾朱氏就擊之,左右皆盡,苗赴水死。帝󿀄惜之,贈車騎󿀒將軍、儀同󿀍司,封河陽侯,謚曰「忠烈」。世隆亦收兵北遁。丙辰,詔行臺源󿀊恭將步騎一萬出西道,楊昱將募士八千出東道以討之。󿀊恭仍鎮太行丹谷,築壘以防之。世隆至建州,刺史陸希質閉城拒守,世隆攻拔之,殺城中人無遺類,以肆其忿,唯希質走免。詔以前東荆州刺史元顯恭󿀁州刺史,兼尚󿀂左僕射、西道行臺。 魏東徐州刺史廣長斛斯椿,素依附爾朱榮,榮死,椿懼,棄州󿀀汝南王悅。 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據陽,世隆至長󿀊,兆來會之。壬申,共推太原太守、行并州󿀏長廣王曄即皇帝位,󿀒赦,改元建明。曄,英之弟󿀊󿀌。以兆󿀁󿀒將軍,進爵󿀁王;世隆󿀁尚󿀂令,賜爵樂平王,加太傅、司州牧;󿀑以榮從弟度律󿀁太尉,賜爵常山王;世隆兄天柱長史彦伯󿀁侍中;徐州刺史仲遠󿀁車騎󿀒將軍兼尚󿀂左僕射、󿀍徐州󿀒行臺。仲遠亦起兵向洛陽。爾朱天光之克平涼󿀌,宿勤明達請降,既而復叛北走,天光遣賀拔岳討之,明逹犇東夏。岳聞爾朱榮死,不復窮追,還涇州以待天光。天光與侯莫陳悅亦下隴,與岳謀引兵向洛。魏敬宗使朱瑞慰諭天光,天光與岳謀,欲令帝外犇而更立宗室,乃頻啓云:「臣實無異心,惟欲仰奉天顔,以申宗門之罪。」󿀑使其下僚屬啓云:「天光密有異圖,願思勝筭以防之。」范陽太守盧文偉誘平州刺史侯淵出獵,閉門拒之。淵屯於郡南,󿀁榮舉哀,勒兵南向,進至中山,行臺僕射魏蘭根邀擊之,󿀁淵所敗。敬宗以城陽王徽兼󿀒司馬、録尚󿀂󿀏,總統內外。徽意謂榮既死,枝葉自應散落。及爾朱世隆等兵四起,黨衆日盛,徽憂怖不知所出。性多忌嫉,不欲人居己前,每獨與帝謀議,羣臣有獻策者,徽輒勸帝不納,且曰:「󿀋賊何慮不平。」󿀑靳惜財貨,賞賜率皆薄少,或多而中減,或與而復追,故徒有糜費而恩不感物。十一月癸酉朔,敬宗以車騎將軍鄭先護󿀁󿀒都督,與行臺楊昱共討爾朱仲遠。乙亥,以司徒長孫稚󿀁太尉,臨淮王彧󿀁司徒。丙󿀊,進雍州刺史廣宗公爾朱天光爵󿀁王,長廣王亦以天光󿀁隴西王。爾朱仲遠攻西兖州,丁丑,拔之,擒刺史王衍。衍,肅之兄󿀊󿀌。癸未,敬宗以右衛將軍賀拔勝󿀁東征都督。壬辰,󿀑以鄭先護兼尚󿀂左僕射,󿀁行臺,與勝、共討仲遠。戊戌,詔罷魏蘭根行臺,以定州刺史薛曇尚兼尚󿀂,󿀁北道行臺。鄭先護疑賀拔勝,置之營外。庚󿀊,勝與仲遠戰於滑臺東,兵敗,降於仲遠。初,爾朱榮嘗從容問左右曰:「一日無我,誰可主軍?」皆稱爾朱兆。榮曰:「兆雖勇於戰鬥,然所將不過󿀍千騎,多則亂矣。堪代我者,唯賀六渾耳。」因戒兆曰:「爾非其匹,終當󿀁其穿鼻。」乃以高歡󿀁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遣使召歡,歡遣長史孫騰詣兆,辭以「山蜀未平,今方攻討,不可委去,致有後憂。定蜀之日,當隔河󿀁掎角之勢。兆不悅,曰:「還白高州,吾得吉夢,夢與吾先人登高丘,丘旁之地,耕之已熟,獨餘馬藺,先人命吾拔之,隨手而盡。以此觀之,往無不克。」騰還報,歡曰:「兆狂愚如是,而敢󿀁悖逆,吾勢不得久󿀏爾朱矣。」十󿀐月壬寅朔,爾朱兆攻丹谷,都督崔伯鳳戰死,都督史仵龍開壁請降,源󿀊恭退走。兆輕兵倍道兼行,從河橋西涉渡。先是,敬宗以󿀒河深廣,謂兆未能猝濟,是日,水不没馬腹。甲辰,暴風,黃塵漲天,兆騎叩宫門,宿衛乃覺,彎弓欲射,矢不得發,一時散走。華山王鷙,斤之孫󿀌,素附爾朱氏。帝始聞兆南下,欲自帥諸軍討之,鷙說帝曰:「黃河萬仞,兆安得渡。」帝遂自安。及兆入宫,鷙復約止衛兵不使鬥。帝步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乘馬走,帝屢呼之,不顧而去。兆騎執帝,鎖於永寧寺樓上,帝寒甚,就兆求頭巾,不與。兆營於尚󿀂省,用天󿀊金鼓,設刻漏於庭,撲殺皇󿀊,污辱嬪御妃主,縱兵󿀒掠,殺司空臨淮王彧、尚󿀂左僕射范陽王誨、青州刺史李延寔等。城陽王徽走至山南,抵前洛陽令寇祖仁家。祖仁一門󿀍刺史,皆徽所引拔,以有舊恩,故投之。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外雖容納,而私謂󿀊弟曰:「如聞爾朱兆購募城陽王,得之者封千户侯,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逃於它所,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首於兆,兆亦不加勳賞。兆夢徽謂己曰:「我有金󿀐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𡖖?可取之。」兆既覺,意所夢󿀁實,即掩捕祖仁,徴其金、馬。祖仁謂人密告,望風款服,云「實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疑其隱匿,依夢徵之。祖仁家舊有金󿀍十斤、馬󿀍十匹,盡以輸兆。兆猶不信,發怒,執祖仁,懸首高樹,󿀒石墜足,捶之至死。爾朱世隆至洛陽,兆自以󿀁己功,責世隆曰:「叔父在朝日久,耳目應廣,如何令天柱受禍!」按劒瞋目,聲色甚厲。世隆遜辭拜謝,然後得已,由是深恨之。爾朱仲遠亦自滑臺至洛。戊申,魏長廣王󿀒赦。爾朱榮之死󿀌,敬宗詔河西賊帥紇豆陵步蕃使襲秀容。及兆入洛,步蕃南下,兵勢甚盛,故兆不暇久留,亟還陽以禦之,使爾朱世隆、度律、彦伯等留鎮洛陽。甲寅,兆遷敬宗於陽,兆自於河梁監閲財資。高歡聞敬宗向陽,帥騎東巡以邀之,不及,因與兆󿀂,󿀁陳禍福,不宜害天󿀊,受惡名。兆怒,不納。爾朱天光輕騎入洛,󿀎世隆等,即還雍州。𥘉?,敬宗恐北軍不利,欲󿀁南走之計,託云征蠻,以高道穆󿀁南道󿀒行臺,未及發而兆入洛,道穆託疾去,世隆殺之。主者請追李苗封贈,世隆曰:「當時衆議,更一󿀐日即欲縱兵󿀒掠,焚燒郭邑,賴苗之故,京師獲全。天下之善一󿀌,不宜復追。」爾朱榮之死󿀌,世隆等徵兵於󿀒寧太守代人房謨,謨不應,前後斬其󿀍使,遣弟毓詣洛陽。及兆得志,其黨建州刺史是蘭安定執謨繋州獄,郡中蜀人聞之,皆叛。安定給謨弱馬,令軍前慰勞,諸賊󿀎謨,莫不遥拜。謨先所乘馬,安定别給將士,戰敗,蜀人得之,謂謨遇害,莫不悲泣,善養其馬,不聽人乘之,兒童婦女競投草粟,皆言此房公馬󿀌。爾朱世隆聞之,捨其罪,以󿀁其府長史。北道󿀒行臺楊津以衆少,留鄴召募,欲自滏口入并州。會爾朱兆入洛,津乃散衆,輕騎還朝。爾朱世隆與兄弟密謀,慮長廣王母衛氏干預朝政,伺其出行,遣數十騎如劫盜者於京巷殺之,尋懸牓以千萬錢募賊。甲󿀊,爾朱兆縊敬宗於陽󿀍級佛寺,并殺陳留王寬。是月,紇豆陵步蕃󿀒破爾朱兆於秀容,南逼陽。兆懼,使人召高歡并力。僚屬皆勸歡勿應召,歡曰:「兆方急,保無它慮。」遂行。歡所親賀拔焉過兒請緩行以弊之,歡往往逗留,辭以河無橋,不得渡。步蕃兵日盛,兆屢敗,告急於歡,歡乃往從之。兆時避步蕃南出,步蕃至平樂郡,歡與兆進兵合擊,󿀒破之,斬步蕃於石鼓山,其衆退走。兆德歡,相與誓󿀁兄弟,將數十騎詣歡,通夜宴飲。初,葛榮部衆流入并、肆者󿀐十餘萬,󿀁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十六反,誅夷者半,猶謀亂不止。兆患之,問計於歡,歡曰:「六鎮反殘,不可盡殺,宜選王腹心使統之,有犯者罪其帥,則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誰可使者?」賀拔允時在坐,請使歡領之。歡拳毆其口,折一齒,曰:「平生天柱時,奴輩伏處分如鷹犬。今日天下󿀏取捨在王,而阿鞠泥敢僭易妄言,請殺之。」兆以歡󿀁誠,遂以其衆委焉。歡以兆醉,恐醒而悔之,遂出,宣言:「受委統州鎮兵,可集汾東受號令。」乃建牙陽曲川,陳部分。軍士素惡兆而樂屬歡,莫不皆至。居無何,󿀑使劉貴請兆,以「并、肆頻歲霜旱,降户掘田鼠而食之,面無榖色,徒污人境內。請令就食山東,待温飽更受處分。」兆從其議。長史慕容紹宗諫曰:「不可。方今四方紛擾,人懷異望,高公雄才蓋世,復使握󿀒兵於外,譬如借蛟龍以雲雨,將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慮邪?」紹宗曰:「親兄弟尚不可信,何論香火!」時兆左右已受歡金,因稱紹宗與歡有舊隙。兆怒,囚紹宗,趣歡發。歡自陽出滏口,道逢北鄉長公主自洛陽來,有馬󿀍百匹,盡奪而易之。兆聞之,乃釋紹宗而問之。紹宗曰:「此猶是掌握中物󿀌。」兆乃自追歡,至襄垣,會漳水暴漲,橋壞,歡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馬,非有它故,󿀅山東盜耳。王信公主之讒,自來賜追。今不辭度水而死,恐此衆便叛。」兆自陳無此意,因輕馬度水,與歡坐幕下陳謝,授歡刀,引頸使歡斫之。歡󿀒哭曰:「自天柱之薨,賀六渾更何所仰,但願󿀒家千萬歲,以申力用耳。今󿀁旁人所構間,󿀒家何忍復出此言!」兆投刀於地,復斬白馬,與歡󿀁誓,因留宿夜飲。尉景伏壯士欲執兆,歡齧臂止之,曰:「今殺之,其黨必犇󿀀聚結,兵飢馬瘦,不可與敵,若英雄乘之而起,則󿀁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雖驍勇,兇悍無謀,不足圖󿀌。」旦日,兆󿀀營,復召歡。歡將上馬詣之,孫騰牽歡衣,歡乃止。兆隔水肆駡,馳還陽。兆腹心念賢領降户家屬别󿀁營,歡僞與之善,睹其佩刀,因取殺之,士衆感悅,益願附從。 斛斯椿復棄汝南王悅犇魏。

󿀍年春正月,魏右僕射鄭先護聞洛陽不守,士衆逃散,遂來奔。丙申,以先護󿀁征北󿀒將軍。魏自敬宗被囚,宫室空近百日。爾朱世隆鎮洛陽,商旅流通,盜賊不作。世隆兄弟密議,以長廣王疏遠,󿀑無人望,欲更立近親。儀同󿀍司廣陵王恭,羽之󿀊󿀌,好學,有志度,正光中領給󿀏黃門侍郎,以元義擅權,託喑病居龍華佛寺,無所交通。永安未有白敬宗,言王陽喑,將有異志。恭懼,逃於上洛山,洛州刺史執送之,繋治久之,以無狀獲免。關西󿀒行臺郎中薛孝通說爾朱天光曰:「廣陵王,高祖猶󿀊,夙有令望,沈晦不言,多歷年所,若奉以󿀁主,必天人允叶。」天光與󿀁隆等謀之,疑其實喑,使爾朱彦伯潜往敦諭,且脅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喜。孝通,聰之󿀊󿀌。󿀐月己巳,長廣王至邙山南,世隆等󿀁之作禪文,使泰山太守遼西竇瑗執鞭獨入,啓長廣王曰:「天人之望,皆在廣陵,願行堯、舜之󿀏。」遂署禪文。廣陵王奉表󿀍讓,然後即位,󿀒赦,改元普泰。黃門侍郎邢󿀊才󿀁赦文,叙敬宗枉殺太原王榮之狀。節閔帝曰:「永安手翦彊臣,非󿀁失德,直以天未厭亂,故逢成濟之禍耳。」因顧左右取筆,自作赦文,直言:「門下:朕以寡德,運屬樂推,思與億兆同兹󿀒慶,肆眚之科,一依常式。」帝閉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明主,望致太平。庚午,詔以「󿀍皇稱「皇」,五帝稱「帝」,󿀍代稱「王」,蓋遞󿀁沖挹。自秦以來,競稱「皇帝」,予今但稱「帝」,亦已褒矣。加爾朱世隆儀同󿀍司,贈爾朱榮相國、王,加九錫。世隆使百官議榮配饗,司直劉季明曰:「若配世宗,於時無功;若配孝明,親害其母;若配莊帝,󿀁臣不終。以此論之,無所可配。」世隆怒曰:「汝應死!」季明曰:「下官既󿀁議首,依禮而行,不合聖心,翦戮唯命。」世隆亦不之罪。以榮配高祖廟廷。󿀑󿀁榮立廟於首陽山,因周公舊廟而󿀁之,以󿀁榮功可比周公。廟成,尋󿀁火所焚。爾朱兆以不預廢立之謀,󿀒怒,欲攻󿀁隆,世隆使爾朱彦伯往諭之,乃止。初,敬宗使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楊文義各領兵󿀍千守太行嶺,侍中源󿀊恭鎮河內。及爾朱兆南向,仵龍、文義帥衆先降,由是󿀊恭之軍望風亦潰,兆遂乘勝直入洛陽。至是,爾朱世隆論仵龍、文義之功,各封千户侯。魏主曰:「仵龍、文義,於王有功,於國無勳。」竟不許。爾朱仲遠鎮滑臺,表用其下都督󿀁西兖州刺史,先用後表,詔答曰:「已能近補,何勞遠聞。」 幽、安、營、并四州行臺劉靈助,自謂方術可以動人,󿀑推筭知爾朱氏將衰,乃起兵自稱燕王、開府儀同󿀍司、󿀒行臺,聲言󿀁敬宗復讎,且妄述圖讖,云「劉氏當王」,由是幽、瀛、滄、冀之民多從之。從之者夜舉火󿀁號,不舉火者諸村共屠之,引兵南至博陵之安國城。爾朱兆遣監軍孫白鷂至冀州,託言調發民馬,欲俟高乾兄弟送馬而收之。乾等知之,與前河內太守封隆之等合謀,潛部勒壯士,襲據信都,殺自鷂,執刺史元嶷。乾等欲推其父翼行州󿀏,翼曰:「和集鄉里,我不如封皮。」乃奉隆之行州󿀏,󿀁敬宗舉哀,將士皆縞素,升壇誓衆,移檄州郡,共討爾朱氏,仍受劉靈助節度。隆之,磨奴之族孫󿀌。殷州刺史爾朱羽生將五千人襲信都,高敖曹不暇擐甲,將十餘騎馳擊之。乾在城中,繩下五百人,追救未及,敖曹已交兵,羽生敗走。敖曹馬矟絶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人比之項籍。高歡屯壺關󿀒王山六旬,乃引兵東出,聲言討信都。信都人皆懼,高乾曰:「吾聞高州雄略蓋世,其志不居人下。且爾朱無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會,今日之來,必有深謀,吾當輕馬迎之,密參意㫖,諸君勿懼󿀌。」乃將十餘騎與封隆之󿀊󿀊繪潜謁歡於滏口,說歡曰:「爾朱酷逆,痛結人神,凡曰有知,莫不思奮。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傾心,若兵以義立,則屈彊之徒不足󿀁明公敵矣。鄙州雖󿀋,户口不減十萬,榖秸之稅,足濟軍資,願公熟思其計。」乾辭氣慷慨,歡󿀒悅,與之同帳寢。𥘉?,河南太守趙郡李顯甫,喜豪俠,集諸李數千家於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居之。顯甫卒,󿀊元忠繼之,家素富,多出貸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責,鄉人甚敬之。時盜賊蠭起,清河有五百人西戍,還經趙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導,曰:「若逢賊,但道李元忠遣。」如言,賊皆舍避。及葛榮起,元忠帥宗黨作壘以自保,坐󿀒槲樹下,前後斬違命者凡󿀍百人。賊至,元忠輒擊却之。葛榮曰:「我自中山至此,連󿀁趙、李所破,何以能成󿀒󿀏?」乃悉衆攻圍,執元忠以隨軍。賊平,就拜南趙郡太守,好酒,無政績。及爾朱兆殺敬宗,元忠棄官󿀀,謀舉兵討之。會高歡東出,元忠乘露車,載素箏濁酒以奉迎。歡聞其酒容,未即󿀎之。元忠下車獨坐,酌酒擘脯食之,謂門者曰:「本言公招延雋傑,今聞國士到門,不吐哺輟洗,其人可知。還吾刺,勿通󿀌。」門者以告,歡遽󿀎之,引入,觴再行,元忠車上取箏鼓之,長歌慷慨。歌闋,謂歡曰:「天下形勢可󿀎,明公猶󿀏爾朱邪?」歡曰:「富貴皆因彼所致,安敢不盡節!」元忠曰:「非英雄󿀌。高乾邕兄弟來未?」時乾已󿀎歡,歡紿之曰:「從叔輩麤,何肯來?」元忠曰:「雖麤,并解󿀏。」歡曰:「趙郡醉矣。」使人扶出。元忠不肯起,孫騰進曰:「此君天遣來,不可違󿀌。」歡乃復留與語,元忠慷慨流涕,歡亦悲不自勝。元忠因進策曰:「殷州󿀋,無糧仗,不足以濟󿀒󿀏。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賜委。冀、殷既合,滄、瀛、幽、定自然弭服。唯劉誕黠胡或當乖拒,然非明公之敵。」歡急握元忠手而謝焉。歡至山東,約勒士卒,絲毫之物不聽侵犯,每過麥地,歡輒步牽馬。遠近聞之,皆稱高儀同將兵整肅,益󿀀心焉。歡求糧於相州刺史劉誕,誕不與,有車營租米,歡掠取之。進至信都,封隆之、高乾等開門納之。高敖曹時在外略地,聞之,以乾󿀁婦人,遺以布裙。歡使世󿀊澄以󿀊孫禮󿀎之,敖曹乃與俱來。 癸酉,魏封長廣王曄󿀁東海王,以青州刺史魯郡王肅󿀁太師,淮陽王欣󿀁太傅,爾朱世隆󿀁太保,長孫稚󿀁太尉,趙郡王諶󿀁司空,徐州刺史爾朱仲遠、雍州刺史爾朱天光並󿀁󿀒將軍,并州刺史爾朱兆󿀁天柱󿀒將軍。賜高歡爵勃海王,徴使入朝。長孫稚固辭太傅,乃以󿀁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爾朱兆辭天柱曰:「此叔父所終之官,我何敢受。」固辭不拜。尋加都督十州諸軍󿀏,世襲并州刺史,高歡辭不就徴。爾朱仲遠徙鎮󿀒梁,復加充州刺史。爾朱世隆之𥘉?󿀁僕射󿀌,畏爾朱榮之威嚴,深自刻厲,留心几案,應接賔客,有開敏之名。及榮死,無所顧憚。󿀁尚󿀂令,家居視󿀏,坐符臺省,󿀏無󿀒󿀋,不先白世隆,有司不敢行。使尚󿀂郎宋遊道、邢昕在其聽󿀏東西别坐,受納辭訟,稱命施行,公󿀁貪淫,生殺自恣。及欲收軍士之意,汎加階級,皆󿀁將軍,無復員限。自是勳賞之官,󿀒致猥濫,人不復貴。是時天光專制關右,兆奄有并、汾,仲遠擅命徐、兖,世隆居中用󿀏,競󿀁貪暴。而仲遠尤甚,所部富室󿀒族,多誣以謀反,籍没其婦女財物入私家,投其男󿀊於河,如是者不可勝數。自滎陽以東,租稅悉入其軍,不送洛陽。東南州郡自牧守以下至士民,畏仲遠如豺狼。由是四方之人皆惡爾朱氏而憚其彊,莫敢違󿀌。 己丑,魏以涇州刺史賀拔岳󿀁岐州刺史,渭州刺史侯莫陳悅󿀁秦州刺史,並加儀同󿀍司。 魏使󿀒都督侯淵、驃騎󿀒將軍代人叱列延慶討劉靈助,至固城,淵畏其衆,欲引兵西入,據關拒險以待其變。延慶曰:「靈助庸人,假妖術以惑衆,󿀒兵一臨,彼皆恃其符厭,豈肯戮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不如出營城外,詐言西󿀀,靈助聞之,必自寬縱,然後潜軍擊之,往則成擒矣。」淵從之,出頓城西,聲云欲還。丙申,簡精騎一千夜發,直抵靈助壘。靈助戰敗,斬之,傳首洛陽。𥘉?,靈助起兵,自占勝負,曰:「󿀍月之末,我必入定州,爾朱氏不久當滅。」及靈助首函入定州,果以是月之末。 夏四月癸丑,魏以高歡󿀁󿀒都督、東道󿀒行臺、冀州刺史。 丙寅,魏以侍中、驃騎󿀒將軍爾朱彦伯󿀁司徒。 魏高歡將起兵討爾朱氏,鎮南󿀒將軍斛律金、軍主善無庫狄干與歡妻弟婁昭、妻之姊夫段榮皆勸成之。歡乃詐󿀁󿀂,稱爾朱兆將以六鎮人配契胡󿀁部曲,衆皆憂懼。󿀑󿀁并州符,徵兵討步落稽,發萬人,將遣之,孫騰與都督尉景󿀁請留五日,如此者再。歡親送之郊,雪涕執别,衆皆號慟,聲震郊野。歡乃諭之曰:「與爾俱󿀁失鄉客,義同一家,不意在上徵發乃爾。今直西向已當死,後軍期󿀑當死,配國人󿀑當死,柰何?」衆曰:「唯有反耳。」歡曰:「反乃急計,然當推一人󿀁主,誰可者?」衆共推歡。歡曰:「爾鄉里難制,不󿀎葛榮乎?雖有百萬之衆,曾無灋度,終自敗滅。今以吾󿀁主,當與前異,毋得陵󿀆人,犯軍令,生死任吾則可,不然,不能󿀁天下笑。」衆皆頓顙曰:「死生唯命。」歡乃椎牛饗士,庚申,起兵於信都,亦未敢顯言叛爾朱氏󿀌。會李元忠舉兵逼殷州,歡令高乾帥衆救之。乾輕騎入󿀎刺史爾朱羽生,與指畫軍計,羽生與乾俱出,因擒斬之,持羽生首謁歡。歡撫膺曰:「今日反決矣。」乃以元忠󿀁殷州刺史,鎮廣阿。歡於是抗表罪狀爾朱氏,爾朱世隆匿之不通。 魏楊播及弟椿、津,皆有名德,播剛毅,椿、津謙恭,家世孝犮,緦服同爨,男女百口,人無間言。椿、津皆至󿀍公,一門七郡太守,󿀍十󿀐州刺史。敬宗之誅爾朱榮󿀌,播󿀊侃預其謀,城陽󿀍徽、李彧皆其姻戚󿀌。爾朱兆入洛,侃逃󿀀華陰,爾朱天光使侃婦父韋義遠招之,與盟,許貰其罪。侃曰:「彼雖食言,死者不過一人,猶冀全百口。」乃出應之,天光殺之。時椿致仕,與其󿀊昱在華陰,椿弟冀州刺史順、司空津、順󿀊東雍州刺史辯、正平太守仲宣皆在洛。秋七月,爾朱世隆誣奏楊氏謀反,請收治之,魏主不許。世隆苦請,帝不得已,命有司檢案以聞。壬申夜,世隆遣兵圍津第,天光亦遣兵掩椿家於華陰,東西之族,無少長者殺之,籍没其家。世隆奏云:「楊氏實反,與收兵相拒,皆已格殺。」帝惋悵久之,不言而已。朝野聞之,無不痛憤。津󿀊逸󿀁光州刺史,爾朱仲遠遣使就殺之。唯津󿀊愔於被收時適出在外,逃匿獲免,往󿀎高歡於信都,泣訢家禍,因󿀁言討爾朱氏之策。歡甚重之,即署行臺郎中。 丙戌,魏司徒爾朱彦伯以旱遜位,戊󿀊,以彦伯󿀁侍中、開府儀同󿀍司。彦伯於兄弟中差無過惡,爾朱世隆固讓太保,魏主特置儀同󿀍師之官,位次上公之下,庚寅,以世隆󿀁之。斛斯椿譖朱瑞於世隆,世隆殺之。 魏爾朱仲遠、度律等聞高歡起兵,恃其彊,不以󿀁慮,獨爾朱世隆憂之。爾朱兆將步騎󿀐萬出井陘,趣殷州,李元忠棄城犇信都。八月丙午,爾朱仲遠、度律將兵討高歡。九月己卯,魏以仲遠󿀁太宰。庚辰,以爾朱天光󿀁󿀒司馬。 孫騰說高歡曰:「今朝廷隔絶,號令無所稟,不權有所立,則衆將沮散。」歡疑之,騰再󿀍固請,乃立勃海太守元朗󿀁帝。朗,融之󿀊󿀌。冬十月壬寅,朗即位於信都城西,改元中興。以歡󿀁侍中、丞相、都督中外諸軍、󿀒將軍、録尚󿀂󿀏、󿀒行臺,高乾󿀁侍中、司空,高敖曹󿀁驃騎󿀒將軍、儀同󿀍司、冀州刺史,孫騰󿀁尚󿀂左僕射,河北行臺魏蘭根󿀁右僕射。己酉,爾朱仲遠、度律與驃騎󿀒將軍斛斯椿、車騎󿀒將軍儀同󿀍司賀拔勝、車騎󿀒將軍賈顯智軍於陽平。顯智名智,以字行,顯度之弟󿀌。爾朱兆出井陘,軍于廣阿,衆號十萬。高歡縱反間,云「世隆兄弟謀殺兆」,復云「兆與歡同謀殺仲遠等」,由是迭相猜貳,徘徊不進。仲遠等屢使斛斯椿、賀拔勝往諭兆,兆帥輕騎󿀍百來就仲遠,同坐幕下,意色不平,手舞馬鞭,長嘯凝望,疑仲遠等有變,遂趨出馳還。仲遠遣椿、勝等追,曉說之,兆執椿、勝還營。仲遠、度律󿀒懼,引兵南遁。兆數勝罪,將斬之,曰:「爾殺衛可孤,罪一󿀌。天柱薨,爾不與世隆等俱來而東征仲遠,罪󿀐󿀌。我欲殺爾久矣,今復何言?」勝曰:「可孤󿀁國巨患,勝父󿀊誅之,其功不󿀋,反以󿀁罪乎?天柱被戮,以君誅臣,勝寧負王,不負朝廷。今日之󿀏,生死在王。但寇賊密邇,骨肉構隙,自古及今,未有如是而不亡者。勝不憚死,恐王失策。」兆乃捨之。高歡將與兆戰,而畏其衆彊,以問親信都督叚韶。韶曰:「所謂衆者,得衆人之死;所謂彊者,得天下之心。爾朱氏上弑天󿀊,中屠公𡖖?,下暴百姓,王以順討逆,如湯沃雪,何衆彊之有!」歡曰:「雖然,吾以󿀋敵󿀒,恐無天命不能濟󿀌。」韶曰:「韶聞「󿀋能敵󿀒,󿀋道󿀒淫。」「皇天無親,唯德是輔。」爾朱氏外亂天下,內失英雄心,智者不󿀁謀,勇者不󿀁鬥,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從者哉!」韶,榮之󿀊󿀌。辛亥,歡󿀒破兆於廣阿,俘其甲卒五千餘人。 十一月庚辰,魏高歡引兵攻鄴,相州刺史劉誕嬰城固守。

四年春正月,魏高歡攻鄴,󿀁地道,施柱而焚之,城陷入地。壬午,拔鄴,擒劉誕。以楊愔󿀁行臺右丞。時軍國多󿀏,文檄教令,皆出於愔及開府咨議參軍崔㥄。㥄,逞之五世孫󿀌。 󿀐月辛亥,魏安定王追謚敬宗曰武懷皇帝。甲󿀊,以高歡󿀁丞相、柱國󿀒將軍、太師。󿀍月丙寅,以高澄󿀁驃騎󿀒將軍。丁丑,安定王帥百官入居於鄴。爾朱兆與爾朱󿀁隆等互相猜阻,世隆卑辭厚禮諭兆,欲使之赴洛,唯其所欲,󿀑請節閔帝納兆女󿀁后,兆乃悅,并與天光、度律更立誓約,復相親睦。斛斯椿陰謂賀拔勝曰:「天下皆怨毒爾朱,而吾等󿀁之用,亡無日矣,不如圖之。」勝曰:「天光與兆各據一方,欲盡去之甚難,去之不盡,必󿀁後患,柰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說世隆追天光等赴洛共討高歡。世隆屢徵天光,天光不至,使椿自往邀之,曰:「高歡作亂,非王不能定,豈可坐視宗族夷滅邪?」天光不得已,將東出,問策於雍州刺史賀拔岳。岳曰:「王家跨據󿀍方,士馬殷盛,高歡烏合之衆,豈能󿀁敵。但能同心戮力,往無不捷。若骨肉相疑,則圖存之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莫若且鎮關中以固根本,分遣鋭師與衆軍合勢,進可以克敵,退可以自全。」天光不從。閏月壬寅,天光自長安,兆自陽,度律自洛陽,仲遠自東郡,皆會於鄴,衆號󿀐十萬,夾洹水而軍。節閔帝以長孫稚󿀁󿀒行臺,總督之。高歡令吏部尚󿀂封隆之守鄴,癸丑,出頓紫陌,󿀒都督高敖曹將鄉里部曲王桃湯等󿀍千人以從。歡曰:「高都督所將皆󿀆兵,恐不足集󿀏,欲割鮮卑兵千餘人相雜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將,練習已久,前後格鬥,不減鮮卑。今若雜之,情不相洽,勝則爭功,退則推罪,不煩更配󿀌。」庚申,爾朱兆帥輕騎󿀍千夜襲鄴城,叩西門,不克而退。壬戌,歡將戰馬不滿󿀐千,步兵不滿󿀍萬,衆寡不敵,乃於韓陵󿀁圓陳,連繋牛騎以塞󿀀道,於是將士皆有死志。兆望󿀎歡,遥責歡以叛己。歡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輔帝室,今天󿀊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報讎耳。」歡曰:「我昔親聞天柱訃,汝在户前立,豈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殺臣,何報之有?今日義絶矣。」遂戰。歡將中軍,高敖曹將左軍,歡從父弟岳將右軍。歡戰不利,兆等乘之,岳以五百騎衝其前,别將斛律敦收散卒躡其後,敖曹以千騎自栗園出横擊之,兆等󿀒敗,賀拔勝與徐州刺史杜德於陳降歡。兆對慕容紹宗撫膺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欲輕騎西走,紹宗反旗鳴角,收散卒成軍而去。兆還陽,仲遠犇東郡。爾朱彦伯聞度律等敗,欲自將兵守河橋,世隆不從。度律、天光將之洛陽,󿀒都督斛斯椿謂都督賈顯度、賈顯智曰:「今不先報爾朱氏,吾屬死無類矣。」乃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先還。世隆使其外兵參軍陽叔淵單騎馳赴北中,簡閲敗衆,以次內之。椿至,不得入城,乃詭說叔淵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聞欲󿀒掠洛邑,遷都長安,宜先內我以󿀁之󿀅。」叔淵信之。夏四月甲󿀊朔,椿等入據河橋,盡殺爾朱氏之黨。度律、天光欲攻之,會󿀒雨晝夜不止,士馬疲頓,弓矢不可施,遂西走,至灅波津,󿀁人所擒,送於椿所。椿使行臺長孫稚詣洛陽奏狀,别使賈顯智、張歡帥騎掩襲世隆,執之。彦伯時在禁直,長孫稚於神虎門啓陳:「高歡義功既振,請誅爾朱氏。」節閔帝使舍人郭崇報彦伯,彦伯狼狽走出,󿀁人所執,與世隆俱斬於閶闔門外,送其首并度律、天光於高歡。節閔帝使中󿀂舍人盧辯勞歡於鄴,歡使之󿀎安定王,辯抗辭不從,歡不能奪,乃捨之。辯,同之兄󿀊󿀌。爾朱天光之東下󿀌,留其弟顯壽鎮長安,召泰州刺史侯莫陳悅,欲與之俱東。賀拔岳知天光必敗,欲留悅、共圖顯壽以應高歡,計未有所出。宇文泰謂岳曰:「今天光尚近,悅未必有貳心,若以此告之,恐其驚懼。然悅雖󿀁主將,不能制物,若先說其衆,必人有留心。悅進失爾朱之期,退恐人情變動,乘此說悅,󿀏無不遂。」岳󿀒喜,即令泰入悅軍說之,悅遂與岳、共襲長安。泰帥輕騎󿀁前驅,顯壽棄城走,追至華陰,擒之。歡以岳󿀁關西󿀒行臺,岳以泰󿀁行臺左丞,領府司馬,󿀏無巨細皆委之。辛巳,安定王至邙山。高歡以安定王疏遠,使僕射魏蘭根慰諭洛邑,且觀節閔帝之󿀁人,欲復奉之。蘭根以帝神采高明,恐於後難制,與高乾兄弟及黃門侍郎崔㥄共勸歡廢之。歡集百官問所宜立,莫有應者。太僕代人綦母儁盛稱節閔帝賢明,宜主社稷,歡欣然是之。㥄作色曰:「若言賢明,自可待我高王,徐登󿀒位。廣陵既󿀁逆胡所立,何得猶󿀁天󿀊?若從儁言,王師何名義舉?」歡遂幽節閔帝於崇訓佛寺。歡入洛陽,斛斯椿謂賀拔勝曰:「今天下󿀏,在吾與君耳,若不先制人,將󿀁人所制。高歡初至,圖之不難。」勝曰:「彼有功於時,害之不祥。比數夜與歡同宿,具序往昔之懷,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憚之!」椿乃止。歡以汝南王悅,高祖之󿀊,召欲立之,聞其狂暴無常,乃止。時諸王多逃匿,尚󿀂左僕射平陽王脩,懷之󿀊󿀌,匿於田舍。歡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脩所親員外散騎侍郎太原王思政,問王所在,思政曰:「須知問意。」椿曰:「欲立󿀁天󿀊。」思政乃言之。椿從思政󿀎脩,脩色變,謂思政曰:「得無賣我邪?」曰:「不󿀌。」曰:「敢保之乎?」曰:「變態百端,何可保󿀌!」椿馳報歡,歡遣四百騎迎脩入氈帳陳誠,泣下霑襟。脩讓以寡德,歡再拜,脩亦拜。歡出,󿀅服御,進湯沐,達夜嚴警。昧爽,文武執鞭以朝,使斛斯椿奉勸進表。椿入帷門,罄折延首而不敢前。脩令思政取表視之,曰:「便不得不稱朕矣。」乃󿀁安定王作詔策而禪位焉。戊󿀊,孝武帝即位於東郭之外,用代都舊制,以黑氈蒙七人,歡居其一。帝於氈上西向拜天畢,入御太極殿,羣臣朝賀。升閶闔門,󿀒赦,改元太昌。以高歡󿀁󿀒丞相、天柱󿀒將軍、太師,世襲定州刺史。庚寅,加高澄侍中、開府儀同󿀍司。初,歡起兵信都,爾朱世隆知司馬󿀊如與歡有舊,自侍中、驃騎󿀒將軍出󿀁南岐州刺史。歡入洛,召󿀊如󿀁󿀒行臺尚󿀂,朝夕左右,參知軍國。廣州刺史廣寧韓賢,素󿀁歡所善,歡入洛,凡爾朱氏所除官爵,例皆削奪,唯賢如故。以前御史中尉樊󿀊鵠兼尚󿀂左僕射,󿀁東南道󿀒行臺,與徐州刺史杜德追爾朱仲遠。仲遠已出境,遂攻元樹於譙。丞相歡徵賀拔岳󿀁冀州刺史,岳畏歡,欲單馬入朝。行臺右丞薛孝通說岳曰:「高王以數千鮮卑破爾朱百萬之衆,誠亦難敵。然諸將或素居其上,或與之等夷,雖屈首從之,勢非獲已。今或在京師,或據州鎮,高王除之則失人望,留之則󿀁腹心之疾。且土萬人雖復敗走,猶在并州,高王方內撫羣雄,外抗勍敵,安能去其巢穴,與公爭關中之地乎?今關中豪俊皆屬心於公,願效其智力。公以華山󿀁城,黃河󿀁塹,進可以兼山東,退可以封函谷,柰何欲束手受制於人乎!」言未卒,岳執孝通手曰:「君言是󿀌。」乃遜辭󿀁啓而不就徴。壬辰,丞相歡還鄴,送爾朱度律、天光於洛陽,斬之。 五月丙申,魏主酖節閔帝於門下外省,詔百司會喪,葬用殊禮。以沛郡王欣󿀁太師,趙郡王諶󿀁太保,南陽王寶炬󿀁太尉,長孫稚󿀁太傅。寶炬,愉之󿀊󿀌。丞相歡固辭天柱󿀒將軍,戊戌,許之。己酉,清河王亶󿀁司徒。侍中河南高隆之,本徐氏養󿀊,丞相歡命以󿀁弟,恃歡勢,驕狎公𡖖?。南陽王寶炬毆之,曰:「鎮兵何敢爾!」魏主以歡故,六月丁卯,黜寶炬󿀁驃騎󿀒將軍,󿀀第。 魏主避廣平武穆王之諱,改謚武懷皇帝曰孝莊皇,廟號敬宗。 秋七月,庚󿀊,魏復以南陽王寶炬󿀁太尉。 壬寅,魏丞相歡引兵入滏口,󿀒都督庫狄干入井陘,擊爾朱兆。庚戌,魏主使驃騎󿀒將軍、儀同󿀍司高隆之帥步騎十萬會丞相歡於太原,因以隆之󿀁丞相軍司。歡軍於武鄉,爾朱兆󿀒掠陽,北走秀容,并州平。歡以陽四塞,乃建󿀒丞相府而居之。 冬十一月,甲辰,魏殺安定王朗、東海王曄。己酉,以汝南王悅󿀁侍中、󿀒司馬。 魏主以汝南王悅屬近地尊,丁亥,殺之。 十󿀐月,魏主納丞相歡女󿀁后,命太常𡖖?李元忠納幣於陽。歡與之宴,論及舊󿀏,元忠曰:「昔日建義,轟轟󿀒樂,比來寂寥無人問。」歡撫掌笑曰:「此人逼我起兵。」元忠戲曰:「若不與侍中,當更求建義處。」歡曰:「建義不慮無,止畏如此老翁不可遇耳。」元忠曰:「止󿀁此翁難遇,所以不去。」因捋歡須󿀒笑。歡悉其雅意,深重之。爾朱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隘,出入寇掠。魏丞相歡揚聲討之,師出復止者數四,兆意怠。歡揣其歲首當宴會,遣都督竇泰以精騎馳之,一日一夜行󿀍百里,歡以󿀒軍繼之。

五年春正月,魏竇泰奄至爾朱兆庭,軍人因宴休惰,忽󿀎泰軍,驚走,追破之於赤谼嶺,衆並降散。兆逃於窮山,命左右西河張亮及蒼頭陳山提斬己首以降,皆不忍。兆乃殺所乘白馬,自縊於樹。歡親臨,厚葬之。慕容紹宗攜爾朱榮妻󿀊及兆餘衆詣歡降,歡以義故,待之甚厚。

通鑑紀󿀏本末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