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三十三
本卷(回)字数:61026

藩鎮連兵涇原之變 李懷光之義附。

唐肅宗乾元元年冬十󿀐月,平盧節度使王志薨,上遣中使往撫慰將士,且就察軍中所欲立者,授以旌節。高麗人李懷玉󿀁裨將,殺志之󿀊,推侯希逸󿀁平盧軍使。希逸之母,懷五姑󿀌,故懷玉立之。朝廷因以希逸󿀁節度副使。節度使由軍士廢立自此始。

臣光曰:夫民生有欲,無主則亂,是故聖人制禮以治之。自天󿀊、諸侯至於𡖖?、󿀒夫、士、庶人,尊卑有分,󿀒󿀋有倫,若綱條之相維,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其上,而下無覬覦。其在周易,「上天下澤,履。」象曰:「君󿀊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謂󿀌。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己󿀌。茍或捨之,則彼此之勢均,何以使其下哉!肅宗遭唐中衰,幸而復國,是宜正上下之禮,以綱紀四方,而偷取一時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將帥,統藩維,國之󿀒󿀏󿀌,乃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無問賢不肖,惟其所欲與者則授之。自是之後,積習󿀁常,君臣循守,以󿀁得策,謂之姑息。乃至偏裨士卒,殺逐主帥,亦不治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則爵祿廢置,殺生予奪,皆不出於上而出於下,亂之生󿀌,庸有極乎?且夫有國家者,賞善而誅惡,故󿀁善者勸,󿀁惡者懲。彼󿀁人下而殺逐其上,惡孰󿀒焉?乃使之擁旄秉鉞,師長一方,是賞之󿀌。賞以勸惡,惡其何所不至乎?󿀂云:「遠乃猷。」詩云:「猷之未遠,是用󿀒諫。」孔󿀊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天下之政,而專󿀏姑息,其憂患可勝校乎?由是󿀁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茍得間,則攻而族之;󿀁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茍得間,則掩而屠之。爭務先發,以逞其志,非有相保養󿀁俱利久存之計󿀌。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迹其厲階,肇於此矣。蓋古者治軍必本於禮,故文公城濮之戰,󿀎其師少長有禮,知其可用。今唐治軍而不顧禮,使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將帥,則將帥之陵天󿀊,自然之勢󿀌。由是禍亂繼起,兵革不息,民墜塗炭,無所控訴,凡󿀐百餘年,然後󿀒宋受命,太祖始制軍法,使以階級相承,󿀋有違犯,咸伏斧質。是以上下有叙,令行禁止,四征不庭,無思不服,宇內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軍以禮故󿀌,豈非詒謀之遠哉!

寶應元年冬十一月,史朝義之敗於衛州󿀌,鄴郡節度使薛嵩以相、衛、洺、邢四州降于陳鄭、澤潞節度使李抱王,陽節度使張忠志以、趙、深、定、易五州降于河東節度使辛雲京。 丁酉,以張忠志󿀁成德軍節度使,統、趙、深、定、易五州,賜姓李,名寶臣。初,寶臣裨將王武俊說寶臣來降,及復󿀁節度使,擢武俊󿀁先鋒兵馬使。武俊,本契丹󿀌,初名「没諾干。

代宗廣德元年春正月,史朝義往幽州發兵,其將田承嗣留守莫州,以城來降。朝義范陽節度使李懷仙亦請降。事見安史之亂。 閏月癸亥,以史朝義降將薛嵩󿀁相、衛、邢、洺、貝、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魏、博、德、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懷仙仍故地󿀁幽州、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懷恩,拜於馬首,乞行間自效。懷恩亦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寶臣分帥河北,自󿀁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茍冀無󿀏,因而授之。 初,長安人梁崇義以羽林射生從來瑱鎮襄陽,累遷右兵馬使。崇義有勇力,能卷鐵舒鉤,沈毅寡言,得衆心。瑱之入朝󿀌,命諸將分戍諸州,瑱死,戍者皆犇󿀀襄陽。行軍司馬龐充將兵󿀐千赴河南,至汝州,聞瑱死,引兵還襲襄州,左兵馬使李昭拒之,充犇房州。崇義自鄧州引戍兵󿀀,與昭及副使薛南陽相讓󿀁長,久之不決。衆皆曰:「兵非梁𡖖?主之不可。」遂推崇義󿀁帥。崇義尋殺昭及南陽,以其狀聞。上不能討。󿀍月甲辰,以崇義󿀁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留後。 夏五月丁卯,制分河北諸州:以幽、莫、嬀、檀、平、薊󿀁幽州管;、定、趙、深、易󿀁成德軍管,相、貝、邢、洺󿀁相州管,魏、博、德󿀁魏州管,滄、棣、冀、瀛󿀁青淄管,懷、衛、河陽󿀁澤潞管。 六月庚寅,以魏博都防禦使田承嗣󿀁節度使。承嗣舉管內户口,壯者皆籍󿀁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選其驍健者萬人自衛,謂之牙兵。

󿀐年春正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奏名所管曰天雄軍,從之。

永泰元年夏五月,平盧節度使侯希逸鎮淄青,好游畋,營塔寺,軍州苦之。兵馬使李懷玉得衆心,希逸忌之,因󿀏解其軍職。希逸與巫宿於城外,軍士閉門不納,奉懷玉󿀁帥。希逸犇滑州,上表待罪,詔赦之,召還京師。秋七月壬辰,以鄭王邈󿀁平盧、淄青節度󿀒使,以懷玉知留後,賜名正己。時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相衛節度使薛嵩,盧龍節度使李懷仙,收安、史餘黨,各擁勁卒數萬,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將吏,不供貢賦,與山南東道節度使梁崇義及正己皆結󿀁昏姻,互相表裏。朝廷専󿀏姑息,不能復制,雖名藩臣,羈縻而已。

󿀒曆󿀍年夏六月壬辰,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經略副使昌平朱泚、泚弟滔、共殺節度使李懷仙,希彩自稱留後。閏月,成德節度使李寶臣遣將將兵討希彩,󿀁希彩所敗,朝廷不得已宥之。庚申,以王縉領盧龍節度使。丁卯,以希彩知幽州留後。 冬十一月丁亥,以幽州留後朱希彩󿀁節度使。

七年。盧龍節度使朱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殘虐將卒,孔目官李懷瑗因衆怒,伺間殺之。衆未知所從,經略副使朱泚營於城北,其弟滔將牙內兵,潜使百餘人於衆中󿀒言曰:「節度使非朱副使不可。」衆皆從之。泚遂權知留後,遣使言狀。冬十月辛未,以泚󿀁檢校左常侍、幽州盧龍節度使。

八年春正月,昭義節度使、相州刺史薛嵩薨。󿀊平,年十󿀐,將士脅以󿀁帥,平僞許之,既而讓其叔父崿,夜奉父喪逃󿀀鄉里。壬午,制以崿知留後。 秋八月辛未,幽州節度使朱泚遣弟滔將五千精騎詣涇州防秋。自安禄山反,幽州兵未嘗󿀁用。滔至,上󿀒喜,勞賜甚厚。 九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安、史父󿀊立祠堂,謂之「四聖」,且求󿀁相。上令內侍孫知古因奉使諷令毁之。冬十月甲辰,加承嗣同平章󿀏以褒之。

九年春󿀍月戊申,以皇女永樂公主許妻魏博節度使田承嗣之󿀊華。上意欲固結其心,而承嗣益驕慢。 夏六月,盧龍節度使朱泚遣弟滔奉表請入朝,且請自將步騎五千防秋。上許之,仍󿀁之先築󿀒第於京師以待之。 朱泚入朝,九月庚󿀊,至京師。 冬十月,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誘昭義將吏使作亂。

十年春正月丁酉,昭義兵馬使裴志清逐留後薛崿,帥其衆󿀀承嗣。承嗣聲言救援,引兵襲相州,取之。崿犇洺州,上表請入朝,許之。 乙巳,朱泚表請留闕下,以弟滔知幽州、盧龍留後,許之。 昭義裨將薛擇󿀁相州刺史,薛雄󿀁衛州刺史,薛堅󿀁洺州刺史,皆薛嵩之族󿀌。戊申,上命內侍孫知古如魏州諭田承嗣,使各守封疆,承嗣不奉詔。癸丑,遣󿀒將盧󿀊期取洺州,楊光朝攻衛州。 󿀐月乙丑,田承嗣誘衛州刺史薛雄,雄不從,使盜殺之,屠其家,盡據相、衛四州之地,自置長吏,掠其精兵良馬,悉󿀀魏州。逼孫知古與共巡磁、相󿀐州,使其將士割耳剺面,請承嗣󿀁帥。 丙󿀊,以華州刺史李承昭知昭義留後。 󿀍月乙巳,薛崿詣闕請罪,上釋不問。 初,成德節度使李寶臣、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皆󿀁田承嗣所輕。寶臣弟寶正娶承嗣女,在魏州與承嗣󿀊維擊毬,馬驚,誤觸維死。承嗣怒,囚寶正,以告寶臣。寶臣謝教敕不謹,封杖授承嗣,使撻之,承嗣遂杖殺寶正,由是兩鎮交惡。及承嗣拒命,寶臣、正己皆上表請討之,上亦欲因其隙討承嗣。夏四月乙未,敕貶承嗣󿀁永州刺史,仍命河東、成德、幽州、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陽、澤潞諸道發兵前臨魏博,若承嗣尚或稽違,即令進討。罪止承嗣及其姪悅,自餘將士弟姪茍能自拔,一切不問。」時朱滔方恭順,與寶臣及河東節度使薛兼訓攻其北,正己與淮西節度使李忠臣等攻其南。五月乙未,承嗣將霍榮國以磁州降。丁未,李正己攻德州,拔之。李忠臣統永平、河陽、懷、澤步騎四萬進攻衛州。 六月辛未,田承嗣遣其將裴志清等攻冀州,志清以其衆降李寶臣。甲戌,承嗣自將圍冀州,寶臣使高陽軍使張孝忠將精騎四千禦之,寶臣󿀒軍繼至,承嗣燒輜重而遁。孝忠,本奚󿀌。 田承嗣以諸道兵四合,部將多叛而懼,秋八月,遣使奉表,請束身󿀀朝。 己丑,田承嗣遣其將盧󿀊期寇磁州。 九月,李寶臣、李正己會于棗强,進圍貝州,田承嗣出兵救之。兩軍各饗士卒,成德賞厚,平盧賞薄。既罷,平盧士卒有怨言,正己恐其󿀁變,引兵退,寶臣亦退。李忠臣聞之,釋衛州,南度河,屯陽武。寶臣與朱滔攻滄州,承嗣從父弟庭玠守之,寶臣不能克。 冬十月,盧󿀊期攻磁州,城㡬陷,李寶臣與昭義留後李承昭共救之,󿀒破󿀊期于清水,擒󿀊期送京師,斬之。河南諸將󿀑󿀒破田悅於陳留,田承嗣懼。初,李正己遣使至魏州,承嗣囚之,至是禮而遣之,遣使盡籍境內户口、甲兵、榖帛之數以與之,曰:「承嗣今年八十有六,溘死無日,諸󿀊不肖,悅亦孱弱,凡今日所有,󿀁公守耳,豈足以辱公之師旅乎!」立使者於廷,南向拜而授󿀂;󿀑圖正己之像,焚香󿀏之。正己悅,遂按兵不進。於是河南諸道兵皆不敢進。承嗣既無南顧之虞,得専意北方。上嘉李寶臣之功,遣中使馬承倩齎詔勞之。將還,寶臣詣其館,遺之百縑,承倩詬詈,擲出道中,寶臣慚其左右。兵馬使王武俊說寶臣曰:「今公在軍中新立功,豎󿀊尚爾,况寇平之後,以一幅詔󿀂召󿀀闕下,一匹夫耳,不如釋承嗣以󿀁己資。」寶臣遂有玩寇之志。承嗣知范陽寶臣鄉里,心常欲之,因刻石作讖云:「󿀐帝同功勢萬全,將田󿀁侣入幽燕。」密令瘞寶臣境內,使望氣者言彼有玉氣,寶臣掘而得之。󿀑令客說之曰:「公與朱滔共取滄州,得之則地󿀀國,非公所有。公能捨承嗣之罪,請以滄州󿀀公,仍願從公取范陽以自效。公以精騎前驅,承嗣以步卒繼之,蔑不克矣。」寶臣喜,謂󿀏合符讖,遂與承嗣通謀,密圖范陽,承嗣亦陳兵境上。寶臣謂滔使者曰:「聞朱公儀貌如神,願得畫像觀之。」滔與之。寶臣置於射堂,命諸將共觀之,曰:「真神人󿀌!」滔軍於瓦橋,寶臣選精騎󿀐千,通夜馳󿀍百里襲之,戒曰:「取貌如射堂者。」時兩軍方睦,滔不虞有變,狼狽出戰而敗,會衣它服得免。寶臣欲乘勝取范陽,滔使雄武軍使昌平劉怦守留府,寶臣知有󿀅,不敢進。承嗣聞幽、兵交,即引軍南還,使謂寶臣曰:「河內有警,不暇從公,石上讖文,吾戲󿀁之耳。」寶臣慚怒而退。寶臣既與朱滔有隙,以張孝忠󿀁易州刺史,使將精騎七千以󿀅之。 十一月丁酉,田承嗣將吳希光以瀛州降。 十󿀐月,田承嗣請入朝,李正己屢󿀁之上表,乞許其自新。

十一年春󿀐月庚辰,田承嗣復遣使上表請入朝。上乃下詔赦承嗣罪,復其官爵,聽與家屬入朝,其所部拒朝命者,一切不問。 夏五月,汴宋留後田神玉卒。都虞候李靈曜殺兵馬使、濮州刺史孟鑒,北結田承嗣󿀁援。癸巳,以永平節度使李勉兼汴、宋等八州留後。乙未,以靈曜󿀁濮州刺史,靈曜不受詔。六月戊午,以靈曜󿀁汴宋留後,遣使宣慰。秋七月,田承嗣遣兵寇滑州,敗李勉。 李靈曜既󿀁留後,益驕慢,悉以其黨󿀁管內八州刺史、縣令,欲效河北諸鎮。八月甲申,詔淮西節度使李忠臣、永平節度使李勉、河陽󿀍城使馬燧討之。淮南節度使陳少游、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皆進兵擊靈曜。汴宋兵馬使攝節度副使李僧惠,靈曜之謀主󿀌。宋州牙門將劉昌遣僧神表潜說僧惠,僧惠召問計,昌󿀁之泣陳逆順。僧惠乃與汴宋牙將高憑、石隱金遣神表奉表詣京師,請討靈曜。九月壬戌,以僧惠󿀁宋州刺史,憑󿀁曹州刺史,隱金󿀁鄆州刺史。乙丑,李忠臣、馬燧軍于鄭州,靈曜引兵逆戰,兩軍不意其至,退軍榮澤,淮西軍士潰去者什五六,鄭州士民皆驚,走入東都。忠臣將󿀀淮西,燧固執不可,曰:「以順討逆,何憂不克,柰何自棄功名!」堅壁不動。忠臣聞之,稍收散卒,數日皆集,軍勢復振。戊辰,李正己奏克鄆、濮󿀐州。壬申,李僧惠敗靈曜兵於雍丘。冬十月,李忠臣、馬燧進擊靈曜,忠臣行汴南,燧行汴北,屢破靈曜兵。壬寅,與陳少游前軍合,與靈曜󿀒戰於汴州城西,靈曜敗,入城固守。癸卯,忠臣等圍之。田承嗣遣田悅將兵救靈曜,敗永平、淄青兵於匡城,乘勝進軍汴州。乙巳,營於城北數里。丙午,忠臣遣裨將李重倩將輕騎數百夜入其營,縱横貫穿,斬數十人而還,營中󿀒駭。忠臣、燧因以󿀒軍乘之,鼓噪而入,悅衆不戰而潰。悅唐脫身北走,將士死者相枕藉,不可勝數。靈曜聞之,開門夜遁,汴州平。重倩,本奚󿀌。丁未,靈曜至韋城,永平將杜如江擒之。燧知忠臣暴戾,以己功讓之,不入汴城,引軍西屯板橋。忠臣入城,果專其功。宋州刺史李僧惠與之爭功,忠臣因會擊,殺之。󿀑欲殺劉昌,昌遁逃得免。甲寅,李勉械送李靈曜至京師,斬之。 十󿀐月丁亥,李正己、李寶臣並加同平章󿀏。 戊戌,昭義節度使李承昭表稱疾篤,以澤潞行軍司馬李抱真兼知磁、邢兩州留後。 庚戌,加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同平章󿀏,仍領汴州刺史,徙治汴州。

十󿀐年春󿀍月乙卯,兵部尚󿀂、同平章󿀏、鳳翔懷澤潞」秦隴節度使李抱玉薨,弟抱真仍領懷澤潞留後。 田承嗣竟不入朝,󿀑助李靈曜,上復命討之,承嗣乃復上表謝罪,上亦無如之何,庚午,悉復承嗣官爵,仍令不必入朝。 冬十󿀐月丙戌,朱泚自涇州還京師。 庚󿀊,以朱泚兼隴右節度使,知河西、澤潞行營。 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密、德、棣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己有。正己󿀑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自青州徙治鄆州,使其󿀊前淄州刺史納守青州。癸卯,以納󿀁青州刺史。正己用刑嚴峻,所在不敢偶語,然法令齊一,賦均而輕,擁兵十萬,雄據東方,鄰藩皆畏之。是時田承嗣據魏、博、相、衛、洺、貝、澶七州,李寶臣據、易、趙、定、深、冀、滄七州,各擁衆五萬,梁崇義據襄、鄧、均、房、復、郢六州,有衆󿀐萬,相與根據蟠結,雖奉󿀏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専之。上寬仁,一聽其所󿀁。朝廷或完一城,增一兵,輒有怨言,以󿀁猜貳,常󿀁之罷役,而自於境內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

十󿀍年秋八月乙亥,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請復姓「張」,許之。

十四年春󿀐月癸未,魏博節度使田承嗣薨,有󿀊十一人,以其姪中軍兵馬使悅󿀁才,使知軍󿀏,而諸󿀊佐之。甲申,以悅󿀁魏博留後。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貪殘好色,將吏妻女美者多逼淫之,悉以軍政委妹婿節度副使張惠光。惠光挾勢暴横,軍州苦之。忠臣復以惠光󿀊󿀁牙將,暴横甚於其父。左廂都虞候李希烈,忠臣之族󿀊󿀌,󿀁衆所服。希烈因衆心怨怒,󿀍月丁未,與󿀒將丁暠等殺專光父󿀊而逐忠臣。忠臣單騎犇京師。上以其有功,使以檢校司空、同平章󿀏留京師。以希烈󿀁蔡州刺史、淮西留後。以永平節度使李勉兼汴州刺史,增領汴、潁󿀐州,徙鎮汴州。 成德節度使張寶臣既請復姓,󿀑不自安,更請賜姓。夏四月癸未,復賜姓李。 五月戊󿀊,以淮西留後李希烈󿀁節度使。辛卯,以河陽鎮遏使馬燧󿀁河東節度使。 六月庚戌,以朱泚󿀁鳳翔尹。 秋九月甲戌,改淮西󿀁淮寧。

德宗建中元年。 初,左僕射劉晏󿀁吏部尚󿀂,楊炎󿀁侍郎,不相悅,元載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權,衆頗疾之,多上言轉運使可罷。炎乃建言:「尚󿀂省國政之本,比置諸使,分奪其權,今宜復舊。」上從之。正月甲󿀊,詔天下錢榖皆󿀀金、倉部,罷晏轉運、租庸、青苖、鹽鐵等使。 󿀐月丙申朔,命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先是,魏博節度使田悅󿀏朝廷猶恭順,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聞悅軍十萬人,符下,罷其四萬令還農。悅陽順命,如符罷之。既而集應罷者,激怒之曰:「汝曹久在軍中,有父母妻󿀊,今一旦󿀁黜陟使所罷,將何資以自衣食乎?」衆󿀒哭。悅乃出家財以賜之,使各還部伍。於是軍士皆德悅而怨朝廷。 楊炎奏用元載遺策城原州,上遣中使詣涇原節度使叚秀實訪以利害。秀實以󿀁今邊󿀅尚虚,未宜興󿀏以召寇。炎怒,以󿀁沮己,徴秀實󿀁司農𡖖?。丁未,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兼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移軍原州,以四鎮、北庭留後劉文喜󿀁别駕。元載遺策語在吐蕃入寇。 上用楊炎之言,託以奏󿀏不實,己酉,貶劉晏󿀁忠州刺史。 癸丑,以澤潞留後李抱真󿀁節度使。 楊炎欲城原州以復秦、原,命李懷光居前督作,朱泚、崔寧各將萬人翼其後。詔下涇州󿀁城具,涇之將士怒曰:「吾屬󿀁國家西門之屏,十餘年矣。始居邠州,甫營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涇州,披荆榛,立軍府,坐席未暖,󿀑投之塞外。吾屬何罪而至此乎?」李懷光始󿀁邠寧帥,即誅温儒雅等,軍令嚴峻。及兼涇原,諸將皆懼,曰:「彼五將何罪而󿀁戮?今󿀑來此,吾屬能無憂乎?」劉文喜因衆心不安,據涇州不受詔,上疏復求叚秀實󿀁帥,不則朱泚。癸亥,以朱泚兼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使,代懷光。 劉文喜󿀑不受詔,欲自邀旌節,夏四月乙未朔,據涇州叛,遣其󿀊質於吐蕃以求援。上命朱泚、李懷光討之,󿀑命神策軍使張巨濟將禁兵󿀐千助之。 五月,朱泚等圍劉文喜於涇州,杜其出入,而閉壁不與戰,久之不拔。天方旱,徴發餽運,內外騷然。朝臣上󿀂請赦文喜以蘇疲人者,不可勝紀。上皆不聽,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將劉海賔入奏,海賔言於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豈肯附叛人,必󿀁陛下梟其首以獻。但文喜今所求者節而已,願陛下姑與之,文喜必怠,則臣計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爾能立效固善,我節不可得󿀌。」使海賔󿀀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減御膳以給軍士,城中將士當受春服者賜予如故。於是衆知上意不可移。時吐蕃方睦於唐,不󿀁發兵,城中勢窮。庚寅,海賔與諸將共殺文喜,傳首,而原州竟不果城。自上即位,李正己內不自安,遣參佐入奏󿀏。會涇州捷奏至,上使觀文喜之首而󿀀,正己益懼。 六月,術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數日,暫有離宫之厄。臣望奉天有天󿀊氣,宜高󿀒其城以󿀅非常。」辛丑,命京兆發丁夫數千,雜六軍之士築奉天城。 秋七月,荆南節度使庾準希楊炎指,奏忠州刺史劉晏與朱泚󿀂求營救,辭多怨望。󿀑奏召補州兵,欲拒朝命。炎證成之。上密遣中使就忠州縊殺之。己丑,乃下詔賜死,天下冤之。 八月丁未,加盧龍、隴右、涇原節度使朱泚兼中󿀂令,盧龍、隴右節度如故。以舒王謨󿀁四鎮、北庭行軍、涇原節度󿀒使,以涇州牙前兵馬使河中姚令言󿀁留後。謨,邈之󿀊󿀌,早孤,上󿀊之。

󿀐年春正月戊辰,成德節度使李寶臣薨。寶臣欲以軍府傳其󿀊行軍司馬惟岳,以其年少闇弱,豫誅諸將之難制者深州刺史張獻誠等,至有十餘人同日死者。寶臣召易州刺史張孝忠,孝忠不往,使其弟孝節召之。孝忠使孝節謂寶臣曰:「諸將何罪,連頸受戮?孝忠懼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公不入朝之意耳。」孝節泣曰:「如此,孝節必死。」孝忠曰:「往則併命。我在此,必不敢殺汝。」遂󿀀,寶臣亦不之罪󿀌。兵馬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故寶臣特親愛之,以女妻其󿀊士真,士真復厚結其左右,故孝忠、武俊獨得全。及薨,孔目官胡震、家僮王它奴勸惟岳匿喪󿀐十餘日,詐󿀁寶臣表,求令惟岳繼襲。上不許,遣給󿀏中汲人班宏往問寶臣疾,且諭之。惟岳厚賂宏,宏不受,還報。惟岳乃發喪,自󿀁留後,使將佐共奏求旌節,上󿀑不許。初,寶臣與李正己、田承嗣、梁崇義相結,期以土地傳之󿀊孫。故承嗣之死,寶臣力󿀁之請於朝,使以節授田悅,代宗從之。悅初襲位,󿀏朝廷禮甚恭,河東節度使馬燧表其必反,請先󿀁󿀅。至是,悅屢󿀁惟岳請繼襲,上欲革前弊,不許。或諫曰:「惟岳已據父業,不因而命之,必󿀁亂。」上曰:「賊本無資以󿀁亂,皆藉我土地,假我位號,以聚其衆耳。曏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亂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亂,而適足以長亂󿀌。然則惟岳必󿀁亂,命與不命等耳。」竟不許。悅乃與李正己各遣使詣惟岳,潜謀勒兵拒命。魏博節度副使田庭玠謂悅曰:「爾藉伯父遺業,但謹󿀏朝廷,坐享富貴,不亦善乎!柰何無故與、鄆、共󿀁叛臣!爾觀兵興以來,逆亂者誰能保其家乎?必欲行爾之志,可先殺我,無使我󿀎田氏之族滅󿀌。」因稱病卧家。悅自往謝之,庭玠閉門不內,竟以憂卒。成德判官邵真聞李惟岳之謀,泣諫曰:「先相公受國厚恩,󿀒夫衰絰之中遽欲負國,此甚不可。」勸惟岳執李正己使者送京師,且請討之,曰:「如此,朝廷嘉󿀒夫之忠,則旄鉞庶㡬可得。」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長史畢華曰:「先公與󿀐道結好󿀐十餘年,柰何一旦棄之!且雖執其使,朝廷未必󿀎信。正己忽來襲我,孤軍無援,何以待之?」惟岳󿀑從之。前定州刺史谷從政,惟岳之舅󿀌,有膽略,頗讀󿀂,王武俊等皆敬憚之,󿀁寶臣所忌,從政乃稱疾杜門。惟岳亦忌之,不與圖󿀏,日夜獨與胡震、王它奴等計議,多散金帛以悅將士。從政往󿀎惟岳曰:「今海內無󿀏,自上國來者,皆言天󿀊聰明英武,志欲致太平,深不欲諸侯󿀊孫専地。爾今首違詔命,天󿀊必遣諸道致討。將士受賞之際,皆言󿀁󿀒夫盡死,茍一戰不勝,各惜其生,誰不離心!󿀒將有權者,乘危伺便,咸思取爾以自󿀁功矣。且先相公所殺高班󿀒將,殆以百數,橈敗之際,其󿀊弟欲復仇者,庸可數乎!󿀑相公與幽州有隙,朱滔兄弟常切齒於我,今天󿀊必以󿀁將,滔與吾擊柝相聞,計其聞命疾驅,若虎狼之得獸󿀌,何以當之?昔田承嗣從安、史父󿀊同反,身經百戰,凶悍聞於天下,違詔舉兵,自謂無敵。及盧󿀊期就擒,吳希光󿀀國,承嗣指天垂泣,身無所措,賴先相公按兵不進,且󿀁之祈請,先帝寬仁,赦而不誅。不然,田氏豈有種乎?况爾生長富貴,齒髮尚少,不更艱危,乃信左右之言,欲效承嗣所󿀁乎!󿀁爾之計,不若辭謝將佐,使惟誠攝領軍府,身自入朝,乞留宿衛。」因言惟誠且令攝󿀏,恩命決於聖志,上必悅爾忠義,縱無󿀒位,不失榮祿,永無憂矣。不然,󿀒禍將至,悔之何及!吾亦知爾素疏忌我,顧以舅甥之情,󿀏急不得不言耳。」惟岳及左右󿀎其言切,益惡之。從政乃復󿀀,杜門稱疾。惟誠者,惟岳之庶兄󿀌,謙厚好󿀂,得衆心,其母妹󿀁李正己󿀊婦。是日,惟岳送惟誠於正己,正己使復姓張,遂仕淄青。惟岳遣王它奴詣從政家察其起居,從政飲藥而卒。且死,曰:「吾不憚死,哀張氏今族滅矣。」劉文喜之死󿀌,李正己、田悅等皆不自安。劉晏死,正己等益懼,相謂曰:「我輩罪惡,豈得與劉晏比乎!」會汴州城隘,廣之,東方人訛言上欲東封,故城汴州。正己懼,發兵萬人屯曹州,田悅亦完聚󿀁󿀅,與梁崇義、李惟岳遥相應助,河南士民騷然驚駭。永平軍舊領汴、宋、滑、亳、陳、潁、泗七州,丙󿀊,分宋、亳、潁别󿀁節度使,以宋州刺史劉洽󿀁之,以泗州隸淮南。󿀑以東都留守路嗣恭󿀁懷鄭汝陜四州、河陽󿀍城節度使。旬日,󿀑以永平節度使李勉都統洽、嗣恭󿀐道,仍割鄭州隸之,選嘗󿀁將者󿀁諸州刺史,以󿀅正己等。 楊炎既殺劉晏,朝野側目。李正己累表請晏罪,譏斥朝廷。炎懼,遣腹心分詣諸道,以宣慰󿀁名,實使之密諭節度使云:「晏昔附姦邪,請立獨孤后,上自惡而殺之。」上聞而惡之,由是有誅炎之志,隱而未發。乙巳,遷炎中󿀂侍郎,擢盧𣏌?󿀁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不專任炎矣。 丙午,更汴宋軍名曰宣武。 梁崇義雖與李正己等連結,兵勢寡弱,禮數最恭。或勸其入朝,崇義曰:「來公有󿀒功於國,上元中󿀁閹宦所讒,遷延稽命。及代宗嗣位,不俟馬入朝,猶不免族誅。吾歲久舋積,何可往󿀌。」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屢請討之,崇義懼,益修武󿀅。流人郭昔告崇義󿀁變,崇義聞之,請罪,上󿀁之杖昔,遠流之,使金部員外郎李舟詣襄州諭㫖以安之。舟嘗奉使詣劉文喜,󿀁陳禍福,文喜囚之。會帳下殺文喜以降,諸道跋扈者聞之,謂舟能覆城殺將。至襄州,崇義惡之。舟󿀑勸崇義入朝,言頗切直,崇義益不悅。及遣使宣慰諸道,舟復詣襄州,崇義拒境不內,上言軍中疑懼,請易以它使。時兩河諸鎮方猜阻,上欲示恩信以安之。夏四月庚寅,加崇義同平章󿀏,妻󿀊悉加封賞,賜以鐵劵。遣御史張著齎手詔徴之,仍以其裨將藺杲󿀁鄧州刺史。 五月,田悅卒,與李正己、李惟岳定計,連兵拒命,遣兵馬使孟祐將步騎五千北助惟岳。薛嵩之死󿀌,田承嗣盜據洺、相󿀐州,朝廷獨得邢、磁󿀐州及臨洺縣。悅欲阻山󿀁境,曰:「邢、磁如兩眼在吾腹中,不可不取。」乃遣兵馬使康愔將八千人圍邢州,别將楊朝光將五千人栅於邯鄲西北,以斷昭義救兵,悅自將兵數萬圍臨洺。邢州刺史李共、臨洺將張伾堅壁拒守。貝州刺史邢曹俊,田承嗣舊將󿀌,老而有謀,悅寵信牙官扈崿而疏之。及攻臨洺,召曹俊問計,曹俊曰:「兵法十圍五攻,尚󿀂以逆犯順,勢更不侔。今頓兵堅城之下,糧竭卒盡,自亡之道󿀌。不若置萬兵於崞口以遏西師,則河北󿀐十四州皆󿀁尚󿀂有矣。」諸將惡其異己,共毁之,悅不用其策。 六月,張著至襄陽,梁崇義益懼,陳兵而󿀎之。藺杲得詔不敢發,馳󿀎崇義請命。崇義對著號泣,竟不受詔。著復命。癸巳,進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南、󿀆北兵馬招討使,督諸道兵討之。楊炎諫曰:「希烈󿀁董秦養󿀊,親任無比,卒逐秦而奪其位。󿀁人狼戾,無親無功,猶屈强不法,使平崇義,何以制之?」上不聽。炎固爭之,上益不平。荆南牙門將吳少誠以取梁崇義之策干李希烈,希烈以少誠󿀁前鋒。少誠,幽州潞人󿀌。時內自關中,西暨蜀、󿀆,南盡江、淮、閩、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而李正己遣兵扼徐州甬橋、渦口,梁崇義阻兵襄陽,運路皆絶,人心震恐。江、淮進奉船千餘艘泊渦口不敢進。上以和州刺史張萬福󿀁濠州刺史。萬福馳至渦口,立馬岸上,發進奉船,淄青將士停岸睥睨不敢動。 壬󿀊,以懷鄭、河陽節度副使李芃󿀁河陽、懷州節度使,割京畿五縣隸焉。 秋七月,李希烈以久雨未進軍,上怪之。盧杞密言於上曰:「希烈遷延,以楊炎故󿀌。陛下何愛炎一日之名而墮󿀒功,不若暫免炎相以悅之,󿀏平復用,無󿀄󿀌。」上以󿀁然。庚申,以炎󿀁左僕射,罷政󿀏。 辛巳,以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兼朔方節度使。 癸未,河東節度使馬燧、昭義節度使李抱真、神策先鋒都知兵馬使李晟󿀒破田悅於臨洺。時悅攻臨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盡,府庫竭,士卒多死󿀄。張伾飾其愛女,使出拜將士曰:「諸君守戰甚苦,伾家無它物,請鬻此女󿀁將士一日之費。」衆皆哭曰:「願盡死力,不敢言賞。」李抱真告急於朝,詔馬燧將步騎󿀐萬與抱真討悅,󿀑遣李晟將神策兵與之俱,󿀑詔幽州留後朱滔討惟岳。燧等軍未出險,先遣使持󿀂諭悅,󿀁好語,悅謂燧畏之,不設󿀅。󿀑與抱真合兵八萬東下壺關,軍于邯鄲,擊悅支軍,破之。悅方急攻臨洺,分李惟岳兵五千助楊朝光。明日,燧等進攻朝光栅,悅將萬餘人救之。燧命󿀒將李自良等禦之於雙岡,令之曰:「悅得過,必斬爾。」自良等力戰,悅軍却。燧推火車焚朝光栅,斬朝光,獲首虜五千餘級。居五日,燧等進軍至臨洺,悅悉衆力戰,凡百餘合,悅兵󿀒敗,斬首萬餘級。悅引兵夜遁,邢州圍亦解。時平盧節度使李正己已薨,󿀊納秘之,擅領軍務。悅求救於納及李惟岳,納遣󿀒將衛俊將兵萬人,惟岳遣兵󿀍千人救之。悅收合散卒,得󿀐萬餘人,軍于洹水,淄青軍其東,成德軍其西,首尾相應。馬燧帥諸軍進屯鄴,奏求河陽兵自助。詔河陽節度使李芃將兵會之。 八月,李納始發喪,奏請襲父位,上不許。 梁崇義發兵至江陵,至四望,󿀒敗而󿀀,乃收兵襄、鄧。李希烈引軍循󿀆而上,與諸道兵會。崇義遣其將翟暉、杜少誠逆戰於蠻水,希烈󿀒破之;追至疏口,󿀑破之。󿀐將請降,希烈使將其衆先入襄陽慰諭軍民。崇義閉城拒守,守者開門爭出,不可禁。崇義與妻赴井死,傳首京師。 范陽節度使朱滔將討李惟岳,軍于莫州。張孝忠將精兵八千守易州,滔遣判官蔡雄說孝忠曰:「惟岳乳臭兒,敢拒朝命。今昭義、河東軍已破田悅,淮寧李僕射克襄陽,計河南諸軍朝夕北向,、魏之亡,可佇立而須󿀌。使君誠能首舉易州以󿀀朝廷,則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此轉禍󿀁福之策󿀌。」孝忠然之,遣牙官程華詣滔,遣󿀉󿀏參軍董稹奉表詣闕,滔󿀑上表薦之。上悅,九月辛酉,以孝忠󿀁成德節度使,命惟岳䕶喪󿀀朝,惟岳不從。孝忠德滔,󿀁󿀊茂和娶滔女,深相結。 壬戌,加李希烈同平章󿀏。 初,李希烈請討梁崇義,上對朝士亟稱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還,言於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有功之後,偃蹇不臣,更煩朝廷用兵耳。」上不以󿀁然。希烈既得襄陽,遂據之󿀁己有,上乃思承言。時承󿀁河中尹,甲󿀊,以承󿀁山南東道節度使。上欲以禁兵送上,承請單騎赴鎮。至襄陽,希烈寘之外館,迫脅萬方,承誓死不屈,希烈乃󿀒掠闔境所有而去。承治之期年,軍府稍完。希烈留牙將於襄州,守其所掠財,由是數有使者往來。承亦遣其腹心臧叔雅往來許、蔡,厚結希烈腹心周曾等,與之陰圖希烈。 冬十月,徐州刺史李洧,正己之從父兄󿀌。李納寇宋州,彭城令太原白李庚說洧舉州󿀀國。洧從之,遣攝巡官崔程奉表詣闕,且使口奏,并白宰相,以「徐州不能獨抗納,乞領徐、海、沂󿀍州觀察使。况海、沂󿀐州今皆󿀁納有。洧與刺史王涉、馬萬通素有約,茍得朝廷詔󿀂,必能成功。」程自外來,以󿀁宰相一󿀌,先白張鎰。鎰以告盧杞。杞怒其不先白己,不從其請。戊申,加洧御史󿀒夫,充招諭使。 十一月辛酉,宣武節度使劉洽、神策都知兵馬使曲環、滑州刺史襄平李澄、朔方󿀒將唐朝臣󿀒破淄青、魏博之兵於徐州。先是,李納遣其將王温會魏博將信都崇慶共攻徐州,李洧遣牙官温人王智興詣闕告急。智興善走,不五日而至。上󿀁之發朔方兵五千人,以朝臣將之,與洽、環、澄、共救之。時朔方軍資裝不至,旗服弊惡,宣武人嗤之曰:「乞󿀊,能破賊乎!」朝臣以其言激怒士卒,且曰:「都統有令,先破賊營者,營中物悉與之。」士皆憤怒爭奮。崇慶、温攻彭城,󿀐旬不能下,請益兵於納,納遣其將石隱金將萬人助之,與劉洽等相拒於七里溝。日向暮,洽引軍稍却,朔方馬軍使楊朝晟言於唐朝臣曰:「公以步兵負山而陳,以待兩軍,我以騎兵伏於山曲,賊󿀎懸軍勢孤,必搏之,我以伏兵絶其腰,必敗之。」朝臣從之。崇慶等果將騎󿀐千踰橋而西,追擊官軍,伏兵發,横擊之。崇慶等兵中斷,狼狽而返,阻橋以拒官軍。其兵有爭橋不得,涉水而度者,朝晟指之曰:「彼可涉,吾何󿀁不涉!」遂涉水擊,據橋者皆走。崇慶等兵󿀒潰,洽等乘之,斬首八千級,溺死過半。朔方軍士盡得其輜重,旗服鮮華,乃謂宣武人曰:「乞󿀊之功,孰與宋多?」宣武人皆慚。官軍乘勝逐之,至徐州城下,魏博、淄青軍解圍走,江、淮󿀇運始通。己巳,詔削李惟岳官爵,募所部降者,赦而賞之。 甲申,淮南節度使陳少游遣兵擊海州,其刺史王涉以州降。 十一月,李納宋州刺史馬萬通乞降,丁酉,以󿀁密州刺史。加馬燧魏博招討使。

󿀍年春正月,河陽節度使李芁引兵逼衛州,田悅守將任履虚詐降,既而復叛。 馬燧等諸軍屯于漳濱,田悅遣其將王光進築月城以守長橋,諸軍不得度。燧以鐵鎖連車數百乘,實以土囊,塞其上流,水淺,諸軍涉度。時軍中乏糧,悅等深壁不戰。燧命諸軍持十日糧,進屯倉口,與悅夾洹水而軍。李抱貞、李芁問曰:「糧少而深入,何󿀌?」燧曰:「糧少則利速戰。今󿀍鎮連兵不戰,欲以老我師。我若分軍擊其左右,悅必救之,則我腹背受敵,戰必不利,故進軍逼悅,所謂攻其所必救󿀌。彼茍出戰,必󿀁諸君破之。」乃󿀁󿀍橋,逾洹水,日往挑戰,悅不出。燧令諸軍夜半起食,潜師循洹水直趨魏州,令曰:「賊至,則止󿀁陳。」留百騎擊鼓鳴角於營中,仍抱薪持火,俟諸軍畢發,則止鼓角匿其旁,伺悅軍畢度,焚其橋。軍行十里所,悅聞之,帥淄青、成德步騎四萬,踰橋掩其後,乘風縱火,鼓噪而進。燧按兵不動,先除其前草莽百步󿀁戰埸,繕陳以待之,募勇士五千餘人󿀁前列。悅軍至,火止氣衰,燧縱兵擊之,悅軍󿀒敗。神策、昭義、河陽軍󿀋却,󿀎河東軍捷,還鬥,󿀑破之。追奔至,󿀍橋已焚,悅軍亂,赴水溺死不可勝紀,斬首󿀐萬餘級,捕虜󿀍千餘人,尸相枕藉󿀍十餘里。悅收餘兵千餘人走魏州。馬燧與李抱真不協,頓兵平邑浮圖,遷延不進。悅夜至南郭,󿀒將李長春閉關不內,以俟官軍。久之,天且明,長春乃開門納之。悅殺長春,嬰城拒守。城中士卒不滿數千,死者親戚號哭滿街。悅憂懼,乃持佩刀,乘馬立府門外,悉集軍民,流涕言曰:「悅不肖,蒙淄青、成德󿀐丈人保薦,嗣守伯父業。今󿀐丈人即世,其󿀊不得承襲。悅不敢忘󿀐丈人󿀒恩,不量其力,輒拒朝命,喪敗至此,使士󿀒夫肝腦塗地,皆悅之罪󿀌。悅有老母,不能自殺,願諸公以此刀斷悅首,提出城降馬僕射,自取富貴,無󿀁與悅俱死󿀌。」因從馬上自投地。將士爭前抱持悅曰:「尚󿀂舉兵徇義,非私己󿀌。一勝一負,兵家之常,某輩累世受恩,何忍聞此!願奉尚󿀂一戰,不勝則以死繼之。」悅曰:「諸公不以悅喪敗而棄之,悅雖死,敢忘厚意於地下!」乃與諸將各斷髮,約󿀁兄弟,誓同生死。悉出府庫所有及斂富民之財,得百餘萬,以賞士卒,衆心始定。復召貝州刺史邢曹俊,使之整部伍,繕守󿀅,軍勢復振。李納軍於濮陽,󿀁河南軍所逼,犇還濮州,徴援兵於魏州。田悅遣軍使符璘將󿀍百騎送之。璘父令奇謂璘曰:「吾老矣,歷觀安、史輩叛亂者,今皆安在?田氏能久乎!汝因此棄逆從順,是汝揚父名於後世󿀌。」齧臂而别。璘遂與其副李瑶帥衆降於馬燧。悅收族其家,令奇慢駡而死。瑶父再春以博州降,悅從兄昂以洺州降,王光進以長橋降。悅入城旬餘日,馬燧等諸軍始至城下,攻之,不克。 丙寅,李惟岳遣兵與孟祐守束鹿,朱滔、張孝忠攻拔之,進圍深州。惟岳憂懼,掌󿀂記邵真復說惟岳密󿀁表,先遣弟惟簡入朝,然後誅諸將之不從命者,身自入朝,使妻父冀州刺史鄭詵權知節度󿀏,以待朝命。惟簡既行,孟祐知其謀,密遣告田悅。悅󿀒怒,使衙宫扈岌往󿀎惟岳,讓之曰:「尚󿀂舉兵,正󿀁󿀒夫求旌節耳,非󿀁己󿀌。今󿀒夫乃信邵真之言,遣弟奉表,悉以反逆之罪󿀀尚󿀂,自求雪身,尚󿀂何負於󿀒夫而至此邪!若相󿀁斬邵真,則相待如初,不然,當與󿀒夫絶矣。」判官畢華言於惟岳曰:「田尚󿀂以󿀒夫之故陷身重圍,󿀒夫一旦負之,不義甚矣。且魏博、淄青兵彊食富,足抗天下,󿀏未可知,柰何遽󿀁󿀐󿀍之計乎!」惟岳素怯,不能守前計,乃引邵真對扈岌斬之,發成德兵萬人,與孟祐俱圍束鹿。丙寅,朱滔、張孝忠與戰於束鹿城下,惟岳󿀒敗,燒營而遁。兵馬使王武俊󿀁左右所構,惟岳疑之,惜其才,未忍除󿀌。束鹿之戰,使武俊󿀁前鋒,私自謀曰:「我破朱滔,則惟岳軍勢󿀒振,󿀀,殺我必矣。」故戰不甚力而敗。朱滔欲乘勝攻州,張孝忠引兵西北,軍于義豐。滔󿀒驚,孝忠將佐皆怪之。孝忠曰:「州宿將尚多,未易可輕,迫之則并力死鬥,緩之則自相圖。諸君第觀之,吾軍義豐,坐待惟岳之殄滅耳。且朱司徒言󿀒而識淺,可與共始,難與共終󿀌。」於是滔亦屯束鹿不敢進。惟岳將康日知以趙州󿀀國,惟岳益疑王武俊,武俊甚懼。或謂惟岳曰:「先相公委腹心於武俊,使之輔佐󿀒夫,󿀑有骨肉之親,武俊勇冠󿀍軍。今危難之際,復加猜阻,若無武俊,欲使誰󿀁󿀒夫却敵乎?」唯岳以󿀁然,乃使步軍使衛常寧與武俊、共擊趙州,󿀑使王士真將兵宿府中以自衛。 淮南節度使陳少游拔海、密󿀐州,李納復攻陷之。 王武俊既出州,謂衛常寧曰:「武俊今幸出虎口,不復󿀀矣,當北󿀀張尚󿀂。」常寧曰:「󿀒夫暗弱,信任左右,觀其勢終󿀁朱滔所滅。今天󿀊有詔,得󿀒夫首者,以其官爵與之。中丞素󿀁衆所服,與其出亡,曷若倒戈以取󿀒夫,轉禍󿀁福,如反掌耳。󿀏茍不捷,󿀀張尚󿀂未晚󿀌。」武俊深以󿀁然。會惟岳使要藉謝遵至趙州城下,武俊引遵同謀取惟岳。遵還,密告王士真。閏月甲辰,武俊、常寧自趙州引兵還襲惟岳,遵與士真矯惟岳命,啓城門納之。黎明,武俊帥數百騎突入府門,士真應之於內,殺十餘人。武俊令曰:「󿀒夫叛逆,將士󿀀順,敢違拒者族!」衆莫敢動。遂執惟岳,收鄭詵、畢華、王它奴等,皆殺之。武俊以惟岳舊使之󿀊,欲生送之長安。常寧曰:「彼󿀎天󿀊,將復以叛逆之謀󿀀咎於中丞。」乃縊殺之,傳首京師。深州刺史楊榮國,惟岳姊夫󿀌,降於朱滔,滔使復其位。 󿀐月戊午,李惟岳所署定州刺史楊政義降。時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河南諸軍攻李納於濮州,納勢日蹙。朝廷謂天下不日可平,甲󿀊,以張孝忠󿀁易、定、滄󿀍州節度使,王武俊󿀁冀都團練觀察使,康日知󿀁深趙都團練觀察使。以德、棣󿀐州隸朱滔,令還鎮。滔固請深州,不許,由是怨望,留屯深州。王武俊素輕張孝忠,自以手誅李惟岳,功在康日知上,而孝忠󿀁節度,己與康日知俱󿀁都團練使,󿀑失趙、定󿀐州,亦不悅。󿀑詔以糧󿀍千石給朱滔,馬五百匹給馬燧。武俊以󿀁朝廷不欲使故人󿀁節度使,魏博既下,必取冀,故先分其糧馬以弱之,疑,未肯奉詔。田悅聞之,遣判官王侑、許士則間道至深州,說朱滔曰:「司徒奉詔討李惟岳,旬朔之間,拔束鹿,下深州,惟岳勢蹙,故王󿀒夫因司徒勝勢,得以梟惟岳之首,此皆司徒之功󿀌。󿀑天󿀊明下詔󿀂,令司徒得惟岳城邑,皆隸本鎮。今乃割深州以與日知,是自棄其信󿀌。且今上志欲掃清河朔,不使藩鎮承襲,將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則燕、趙󿀁之次矣;若魏存,則燕、趙無患。然則司徒果有意矜魏博之危而救之,非徒得存亡繼絶之義,亦󿀊孫萬世之利󿀌。」󿀑許以貝州賂滔。滔素有異志,聞之󿀒喜,即遣王侑󿀀報魏州,使將士知有外援,各自堅。󿀑遣判官王郅與許士則俱詣州說王武俊曰:「󿀒夫出萬死之計,誅逆首,拔亂根,康日知不出趙州,豈得與󿀒夫同日論功!而朝廷褒賞略同,誰不󿀁󿀒夫憤邑者!今󿀑聞有詔支糧馬與鄰道,朝廷之意,蓋以󿀒夫善戰無敵,恐󿀁後患,先欲貧弱軍府,俟平魏之日,使馬僕射北首,朱司徒南向,共相滅耳。朱司徒亦不敢自保,使郅等效愚計,欲與󿀒夫共救田尚󿀂而存之。󿀒夫自留糧馬以供軍。朱司徒不欲以深州與康日知,願以與󿀒夫,請早定刺史以守之。󿀍鎮連兵,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則它日永無患矣。」武俊亦喜,許諾。即遣判官王巨源使於滔,且令知深州󿀏,相與刻日舉兵南向。滔󿀑遣人說張孝忠,孝忠不從。 宣武節度使劉洽攻李納于濮州,克其外城。納於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遣人說之。癸卯,納遣其判官房說以其母弟經及󿀊成務入󿀎。會中使宋鳳朝稱納勢窮蹙,不可捨,上乃囚說等於禁中。納遂󿀀鄆州,復與田悅等合。朝廷以納勢未衰,󿀍月乙未,始以徐州刺史李洧兼徐、海、沂都團練觀察使。海、沂已󿀁納所據,洧竟無所得。李納之初反󿀌,其所署德州刺史李西華󿀅守甚嚴,都虞候李士真密毁西華於納,納召西華還府,以士真代之。士真󿀑以詐召棣州刺史李長𡖖?,長𡖖?過德州,士真劫之與同󿀀國。夏四月戊午,以士真、長𡖖?󿀁󿀐州刺史。士真求援於朱滔,滔已有異志,遣󿀒將李濟時將󿀍千人聲言助士真守德州,且召士真詣深州議軍󿀏。至則留之,使濟時領用󿀏。 上遣中使發盧龍、冀、易定兵萬人詣魏州討田悅。王武俊不受詔,執使者送朱滔。滔言於衆曰:「將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勳,皆不遂。今欲與諸君敕裝,共趨魏州,擊破馬燧以取温飽,何如?」皆不應。󿀍問,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從而南者無一人得還,今其遺人痛入骨髓。况太尉、司徒皆受國寵榮,將士亦各蒙官勳,誠且願保目前,不敢復有僥冀。」滔默然而罷。乃誅󿀒將數十人,厚撫循其士卒。康日知聞其謀,以告馬燧,燧以聞。上以魏州未下,王武俊復叛,力未能制滔,壬戌,賜滔爵通義郡王,冀以安之。滔反謀益甚,分兵營於趙州以逼康日知,以深州授王巨源。武俊以其󿀊士真󿀁、冀、深󿀍州留後,將兵圍趙州。涿州刺史劉怦與滔同縣人,其母,滔之姑󿀌,滔使知幽州留後,聞滔欲救田悅,以󿀂諫之曰:「今昌平故里,朝廷改󿀁太尉鄉司徒里,此亦丈夫不朽之名󿀌。但以忠順自持,則󿀏無不濟。竊思近日務󿀒樂戰,不顧成敗,而家滅身屠者,安、史是󿀌。怦忝密親,默而無告,是負重知。惟司徒圖之,無貽後悔。」滔雖不用其言,亦嘉其盡忠,卒無疑貳。滔將起兵,恐張孝忠󿀁後患,復遣牙官蔡雄往說之。孝忠曰:「昔者司徒發幽州,遣人語孝忠曰:「李惟岳負恩󿀁逆」,謂孝忠󿀀國即󿀁忠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忠臣矣,不復助逆󿀌。且孝忠與武俊皆出夷落,深知其心最喜翻覆。司徒勿忘鄙言,它日必相念矣。」雄復欲以巧辭說之,孝忠怒,欲執送京師,雄懼,逃󿀀。滔乃使劉怦將兵屯要害以󿀅之。孝忠完城礪兵,獨居彊寇之間,莫之能屈。滔將步騎󿀐萬五千發深州,至束鹿,詰旦將行,吹角未畢,士卒忽󿀒亂,諠噪曰:「天󿀊令司徒󿀀幽州,柰何違敕南救田悅!」滔󿀒懼,走入驛後堂避匿。蔡雄與兵馬使宗頊等矯謂士卒曰:「汝輩勿喧,聽司徒傳令。」衆稍止。雄󿀑曰:「司徒將發范陽,恩㫖令得李惟兵,州縣即有之。司徒以幽州少絲纊,故與汝曹竭力血戰,以取深州,冀得其絲纊以寬汝曹賦率。不意國家無信,復以深州與康日知。󿀑朝廷以汝曹有功,賜絹人十匹,至魏州西境,盡󿀁馬僕射所奪。司徒但處范陽,富貴足矣,今兹南行,乃󿀁汝曹,非自󿀁󿀌。」汝曹不欲南行,任自󿀀北,何用諠悖,乖失軍禮!」衆聞言,不知所󿀁,乃曰:「敕使何得不󿀁軍士守䕶賞物?」遂入敕使院,擘裂殺之。󿀑呼曰:「雖知司徒此行󿀁士卒,終不如且奉詔󿀀鎮。」雄曰:「然則汝曹各還部伍,詰朝復往深州,休息數日,相與󿀀鎮耳。」衆然後定。滔即引軍還深州,密令諸將訪察唱率󿀁亂者,得󿀐百餘人,悉斬之,餘衆股栗。乃復舉兵而南,衆莫敢前却。進取寧,留屯以待王武俊。武俊將步騎萬五千取元氏,東趣寧。武俊之始誅李惟岳󿀌,遣判官孟華入󿀎,上問以河朔利害,華性忠直,有才略,應對慷慨,上悅,以󿀁冀團練副使。會武俊與朱滔有異謀,上遽遣華󿀀諭㫖。華至,武俊已出師,華諫曰:「聖意於󿀒夫甚厚,茍盡忠義,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廣!不日天󿀊必移康中丞於它鎮,深、趙終󿀁󿀒夫之有,何苦遽自同於逆亂乎!異日無成,悔之何及!」華曏在李寶臣幕府,以直道已󿀁同列所忌,至是󿀁副使,同列尤疾之,言於武俊曰:「華以軍中陰󿀏奏天󿀊,請󿀁內應,故得超遷,是將覆󿀒夫之軍,󿀒夫宜󿀅之。」武俊以其舊人,不忍殺,奪職,使󿀀私第。田悅恃援兵將至,遣其將康愔將萬餘人出城西,與馬燧等戰於御河上,󿀒敗而還。 時兩河用兵,月費百餘萬緍,府庫不支數月。太常博士韋都賔、陳京建議,以󿀁:「貨利所聚,皆在富商。請括富商錢,出萬緍者借其餘以供軍。計天下不過借一󿀐千商,則數年之用足矣。」上從之。甲󿀊,詔借商人錢,令度支條上。判度支杜佑󿀒索長安中商賈所有貨,意其不實,輒加搒捶,人不勝苦,有縊死者,長安囂然,如被寇盜,計所得纔八十餘萬緍。󿀑括僦櫃質錢,凡蓄積錢帛粟麥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櫃窖。百姓󿀁之罷市,相帥遮宰相馬自訴,以千萬數。盧杞始慰諭之,勢不可遏,乃疾驅自他道󿀀。計并借商所得,纔󿀐百萬緍,人已竭矣。京,叔明之五世孫󿀌。 甲戌,以昭義節度副使、磁州刺史盧玄𡖖?󿀁洺州刺史兼魏博招討副使。初,李抱真󿀁澤潞節度使,馬燧領河陽󿀍城。抱真欲殺懷州刺史楊鉥,鉥犇燧,燧納之,且奏其無罪,抱真怒。及同討田悅,數以󿀏相恨望,󿀐人怨隙遂深,不復相󿀎。由是諸軍逗撓,久無成功,上數遣中使和解之。及王武俊逼趙州,抱真分麾下󿀐千人戍邢州,燧󿀒怒曰:「餘賊未除,宜相與勠力,乃分兵自守其地,我寧得獨戰邪!」欲引兵󿀀。李晟說燧曰:「李尚󿀂以邢、趙連壤,分兵守之,誠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衆謂公何?」燧悅,乃單騎造抱真壘,相與釋憾結歡。會洺州刺史田昂請入朝,燧奏以洺州隸抱真,請玄𡖖?󿀁刺史,兼充招討之副。李晟軍先隸抱真,󿀑請兼隸燧,以示恊和。上皆從之。 盧龍節度行軍司馬蔡廷玉惡判官鄭雲逵,言於朱泚,奏貶莫州參軍。雲逵妻,朱滔之女󿀌,滔復奏󿀁掌󿀂記。雲逵深構廷玉於滔。廷玉󿀑與檢校󿀒理少𡖖?朱體微言於泚曰:「滔在幽、鎮,󿀏多專擅,其性非長者,不可以兵權付之。」滔知之,󿀒怒,數與泚󿀂,請殺󿀐人者,泚不從,由是兄弟頗有隙。及滔拒命,上欲󿀀罪於廷玉等以悅滔,甲󿀊,貶廷玉柳州司户,體微萬州南浦尉。 宣武節度使劉洽攻李納之濮陽,降其守將高彦昭。 朱滔遣人以蠟󿀂置髻中遺朱泚,欲與同反,馬燧獲之,并使者送長安,泚不之知。上驛召泚於鳳翔,至,以蠟󿀂并使者示之,泚惶恐頓首請罪。上曰:「相去千里,初不同謀,非𡖖?之罪󿀌。」因留之長安私第,賜名園、腴田、錦綵、金銀甚厚,以安其意。其幽州盧龍節度、太尉、中󿀂令並如故。上以幽州兵在鳳翔,思得重臣代之。盧杞忌張鎰忠直,󿀁上所重,欲出之於外,己得専總朝政,乃對曰:「朱泚名位素崇,鳳翔將校班秩已高,非宰相信臣,無以鎮撫,臣請自行。」上俛首未言。杞󿀑曰:「陛下必以臣貌寢,不󿀁󿀍軍所伏,固惟陛下神筭。」上乃顧鎰曰:「才兼文武,望重內外,無以易𡖖?。」鎰知󿀁杞所排,而無辭以免,因再拜受命。戊寅,以鎰兼鳳翔尹、隴右節度等使。 朱滔、王武俊自寧南救魏州。辛卯,詔朔方節度使李懷光將朔方及神策步騎萬五千人東討田悅,且拒滔等。滔行至宗城,掌󿀂記鄭雲逵、參謀田景仙棄滔來降。 丁酉,加河東節度使馬燧同平章󿀏。 辛亥,置義武軍節度於定州,以易、定、滄󿀍州隸之。 朱滔、王武俊軍至魏州,田悅具牛酒出迎,魏人歡呼動地。滔營於愜山,是日,李懷光軍亦至,馬燧等盛軍容迎之。滔以󿀁襲己,遽出陳。懷光勇而無謀,欲乘其營壘未就擊之。燧請且休將士,觀舋而動。懷光曰:「彼營壘既立,將󿀁後患,此時不可失󿀌。」遂擊滔於愜山之西,殺步卒千餘人,滔軍崩沮。懷光按轡觀之,有喜色。士卒爭入滔營取寶貨,王武俊引󿀐千騎横衝懷光軍,軍分󿀁󿀐,滔引兵繼之,官軍󿀒敗,蹙入永濟渠溺死者不可勝數,人相蹈藉,其積如山,水󿀁之不流。馬燧等各收軍保壘。是夕,滔等堰永濟渠入王莽故河,絶官軍糧道及󿀀路。明日,水深󿀍尺餘。馬燧懼,遣使卑辭謝滔,求與諸節度󿀀本道,奏天󿀊,「請以河北󿀏委五郎處之。」滔欲許之,王武俊以󿀁不可,滔不從。秋七月,燧與諸軍涉水而西,退保魏縣以拒滔,滔乃謝武俊,武俊由是恨滔。後數日,滔等亦引兵營魏縣東南,與官軍隔水相距。 李納求援於滔等,滔遣魏博兵馬使信都承慶將兵助之。納攻宋州,不克,遣兵馬使李克信、李欽遥戍濮陽、南華以拒劉洽。 甲辰,以淮寧節度使李希烈兼平盧、淄青、兖鄆、登萊、齊州節度使,討李納。󿀑以河東節度使馬燧兼魏博、澶相節度使。加朔方、邠寧節度使李懷光同平章󿀏。 神策行營招討使李晟請以所將兵北解趙州之圍,與張孝忠合勢圖范陽,上許之。晟自魏州引兵趨趙州,王士真解圍去。晟留趙州󿀍日,與孝忠合兵北略州。 八月辛酉,以涇原留後姚令言󿀁節度使。 盧杞惡太󿀊太師顔真𡖖?,欲出之於外。真𡖖?謂杞曰:「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真𡖖?以舌舐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拜,然恨之益甚。 冬十一月己卯朔,加淮南節度使陳少游同平章󿀏。 田悅德朱滔之救,與王武俊議奉滔󿀁主,稱臣󿀏之。滔不可,曰:「愜山之捷,皆󿀒夫󿀐兄之力,滔何敢獨居尊位。」於是幽州判官李󿀊千、冀判官鄭濡等共議:「請與鄆州李󿀒夫󿀁四國,俱稱王而不改年號,如昔諸侯奉周家正朔,築壇同盟,有不如約者,衆共伐之。不然,豈得常󿀁叛臣,茫然無主,用兵既無名,有功無官爵󿀁賞,使將吏何所依󿀀乎!」滔等皆以󿀁然。滔乃自稱冀王,田悅稱魏王,王武俊稱趙王,仍請李納稱齊王。是日,滔等築壇於軍中,告天而受之。滔󿀁盟主,稱孤;武俊、悅、納稱寡人。所居堂曰殿,處分曰令,羣下上󿀂曰牋,妻曰妃,長󿀊曰世󿀊。各以其所治州󿀁府,置留守兼元帥,以軍政委之。󿀑置東、西曹,視門下、中󿀂省;左、右內史,視侍中、中󿀂令;餘官皆倣天朝而易其名。武俊以孟華󿀁司禮尚󿀂,華竟不受,嘔血死。以兵馬使衛常寧󿀁內史監,委以軍󿀏。常寧謀殺武俊,武俊腰斬之。武俊遣其將張終葵寇趙州,康日知擊斬之。 李希烈帥所部兵󿀍萬徙鎮許州,遣所親詣李納,與謀共襲汴州,遣使告李勉,云「已兼領淄青」,欲假道之官。勉󿀁之治橋具饌以待之,而嚴󿀁之󿀅,希烈竟不至。󿀑密與朱滔等交通,納亦數遣游兵度汴以迎希烈。由是東南轉輸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而上。 十󿀐月丁丑,李希烈自稱天下都元帥、太尉、建興王。時朱滔等與官軍相拒累月,官軍有度支饋糧,諸道益兵,而滔與王武俊孤軍深入,專仰給於田悅,客主日益困弊。聞李希烈軍勢甚盛,頗怨望,乃相與謀遣使詣許州勸希烈稱帝,希烈由是自稱天下都元帥。

四年春正月庚寅,李希烈遣其將李克誠襲陷、汝州,執别駕李元平。元平本湖南判官,薄有才藝,疏傲敢󿀒言,好論兵。中󿀂侍郎關播奇之,薦於上,以󿀁將相之器。以汝州距許州最近,擢元平󿀁汝州别駕,知州󿀏。元平至州,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陰使壯士往應募執役,入數百人,元平不之覺。希烈遣克誠將數百騎突至城下,應募者應之於內,縛元平馳去。元平󿀁人眇󿀋,無須,󿀎希烈恐懼,便液污地。希烈駡之曰:「盲宰相以汝當我,何相輕󿀌!」以判官周晃󿀁汝州刺史。󿀑遣别將董待名等四出抄掠,取尉氏,圍鄭州,官軍數󿀁所敗,邏騎四至彭婆,東都士民震駭,竄匿山谷。留守鄭叔則入保西苑。上問計於盧杞,對曰:「希烈年少驍將,恃功驕慢,將佐莫敢諫止。誠得儒雅重臣,奉宣聖澤,󿀁陳逆順禍福,希烈必革心悔過,可不勞軍旅而服。顔真𡖖?󿀍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內,人所信服,真其人󿀌。」上以󿀁然。甲午,命真𡖖?詣許州宣慰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𡖖?乘驛至東都,鄭叔則曰:「往必不免,宜少留,須後命。」真𡖖?曰:「君命󿀌,將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國家羞,請留之。」󿀑使人邀真𡖖?於道,不及。真𡖖?與其󿀊󿀂,但敕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州,欲宣詔㫖,希烈使其養󿀊千餘人環繞慢駡,拔刃擬之,󿀁將割啖之勢。真𡖖?足不移,色不變。希烈遽以身蔽之,麾衆令退,館真𡖖?而禮之。希烈欲遣真𡖖?還,會李元平在座,真𡖖?責之,元平慚而起,以密啓白希烈,希烈意遂變,留真𡖖?不遣。朱滔、王武俊、田悅、李納各遣使詣希烈,上表稱臣勸進。使者拜舞於希烈前,說希烈曰:「朝廷誅滅功臣,失信天下。都統英武自天,功烈蓋世,已󿀁朝廷所猜忌,將有韓、白之禍。願亟稱尊號,使四海臣民知有所󿀀。」希烈召顔真𡖖?示之曰:「今四王遣使󿀎推,不謀而同,太師觀此󿀏勢,豈吾獨󿀁朝廷所忌,無所自容邪?」真𡖖?曰:「此乃四凶,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唐忠臣,乃與亂臣賊󿀊相從,求與之同覆滅邪?」希烈不悅,扶真𡖖?出。它日,󿀑與四使同宴,四使曰:「久聞太師重望,今都統將稱󿀒號,而太師適至,是天以宰相賜都統󿀌。」真𡖖?叱之曰:「何謂宰相!汝知有駡安禄山而死者顔杲𡖖?乎?乃吾兄󿀌。吾年八十,知守節而死耳,豈受汝曹誘脅乎!」四使不敢復言。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𡖖?於館舍,掘坎於庭,云欲阬之。真𡖖?怡然󿀎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劒相與,豈不快公心󿀏邪!」希烈乃謝之。 戊戌,以左龍武󿀒將軍哥舒曜󿀁東都、汝州節度使,將鳳翔、邠寧、涇原、奉天、好畤行營兵萬餘人討希烈,󿀑詔諸道共討之。曜行至郟城,遇希烈前鋒將陳利貞,擊破之,希烈勢󿀋泹。曜,翰之󿀊󿀌。希烈使其將封有麟據鄧州,南路遂絶,貢獻、商旅皆不通。壬寅,詔治上津山路,置郵驛。」󿀐月丙寅,以河陽󿀍城、懷、衛州󿀁河陽軍。」 丁卯,哥舒曜克汝州,擒周晃。 󿀍月戊寅,江西節度使曹王臯敗李希烈將韓霜露於黃梅,斬之。辛卯,拔黃州。」「時希烈兵栅蔡山,險不可攻。臯聲言西取蘄州,引舟師溯江而上,希烈之將引兵循江隨戰。去蔡山󿀍百餘里,臯乃復放舟順流而下,急攻蔡山,拔之。希烈兵還救之,不及而敗。臯遂進拔蘄州,表伊慎󿀁蘄州刺史,王鍔󿀁江州刺史。 淮寧都虞候周曾、鎮遏兵馬使王玢、押牙姚憺、韋清密輸欵於李勉。李希烈遣曾與十將康秀琳將兵󿀍萬攻哥舒曜,至襄城,曾等密謀還軍襲希烈,奉顔真𡖖?󿀁節度使,使玢、憺、清󿀁內應。希烈知之,遣别將李克誠將騾軍󿀍千人襲曾等,殺之,并殺玢、憺及其黨。甲午,詔贈曾等官。始,韋清與曾等約,󿀏泄不相引,故獨得免。清恐終及禍,說希烈請詣朱滔乞師,希烈遣之。行至襄邑,逃犇劉洽。希烈聞周曾等有變,閉壁數日,其黨寇尉氏、鄭州者聞之,亦遁󿀀。」希烈乃上表󿀀咎於周曾等,引兵還蔡州,外示「悔過從順」,實待朱滔等之援󿀌。置顔真𡖖?於龍興寺。丁酉,荆南節度使張伯儀與淮寧兵戰於安州,官軍󿀒敗,伯儀僅以身免,亡其所持節。希烈使人以其節及俘馘示顔真𡖖?,真𡖖?號慟投地,絶而復蘇,自是不復與人言。 夏四月,上以神策軍使白志貞󿀁京城召募使,募禁兵以討李希烈。志貞請諸嘗󿀁節度、觀察、都團練使者,不問存没,并勒其󿀊弟帥奴馬自󿀅資裝從軍,授以五品官。貧者甚苦之,人心始揺。 庚申,加永平、宣武、河陽都統李勉淮西招討使,東都、汝州節度使哥舒曜󿀁之副;以荆南節度使張伯儀󿀁淮西應援招討使,山南東道節度使賈耽、江西節度使曹王臯󿀁之副。上督哥舒曜進兵,曜至潁橋,遇󿀒雨,還保襄城。李希烈遣其將李光輝攻襄城,曜擊却之。 五月乙未,以宣武節度使劉洽兼淄青招討使。 李晟謀取涿、莫󿀐州以絶幽、魏往來之路,與張孝忠之󿀊升雲圍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鄭景濟於清苑,累月不下。滔以其司武尚󿀂馬寔󿀁留守,將步騎萬餘守魏營,自將步騎萬五千救清苑。李晟軍󿀒敗,退保易州。滔還軍瀛州,張升雲犇滿城。會晟病甚,引軍還保定州。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留屯瀛州,未還魏橋,遣其給󿀏中宋端趣之。端󿀎滔,言頗不遜。滔怒,使謂武俊曰:「滔以𤍠?疾,蹔未南還,󿀒王󿀐兄遽有云云。滔以救魏博之故,叛君棄兄,如脫屣耳。󿀐兄必相疑,惟󿀐兄所󿀁。」端還報,武俊自辨於馬寔。寔以狀白滔,言「趙王知宋端無禮於󿀒王,深加責讓,實無它志。」武俊亦遣承令官鄭和隨寔使者󿀎滔謝之,滔乃悅,相待如初。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六月,李抱真使參謀賈林詣武俊壁詐降,武俊󿀎之,林曰:「林來奉詔,非降󿀌。」武俊色動,問其故,林曰:「天󿀊知󿀒夫宿著誠效,及登壇之日,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徇忠義,天󿀊不察。」諸將亦嘗共表󿀒夫之志。天󿀊語使者曰:「朕前󿀏誠悞,悔之無及。朋友失意尚可謝,况朕󿀁四海之主乎!」武俊曰:「僕胡人󿀌,󿀁將尚知愛百姓,况天󿀊豈専以殺人󿀁󿀏乎!今山東連兵,暴骨如莽,就使克捷,與誰守之?僕不憚󿀀國,但已與諸鎮結盟。胡人性直,不欲使曲在己,天󿀊誠能下詔赦諸鎮之罪,僕當首唱從化,諸鎮有不從者,請奉辭伐之。如此,則上不負天󿀊,下不負同列,不過五旬,河朔定矣。」使林還報抱真,陰相約結。 庚戌,初行稅間架、除陌錢法。時河東、澤潞、河陽、朔方四軍屯魏縣,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泗、沔鄂、湖南、黔中、劒南、嶺南諸軍環淮寧之境。舊制,諸道軍出境則仰給度支。上優恤士卒,每出境,加給酒肉,本道糧仍給其家,一人兼󿀍人之給,故將士利之。各出軍纔逾境而止,月費錢百󿀍十餘萬緍,常賦不能供。判度支趙贊乃奏行󿀐法:所謂「稅間架」者,每屋兩架󿀁間,上屋稅錢󿀐千,中稅千,下稅五百,吏執筆操筭,入人室廬計其數。或有宅屋多而無它資者,出錢動數百緍。敢匿一間,杖六十,賞告者錢五十緍。所謂「除陌錢」者,公私給與及賣買,每緍官留五十錢,它物及相貿易者,約錢󿀁率。敢隱錢百,杖六十,罰錢󿀐千,賞告者錢十緍,其賞錢皆出坐󿀏之家。於是愁怨之聲盈於遠近。 秋八月丁未,李希烈將兵󿀍萬圍哥舒曜於襄城,詔李勉及神策將劉德信將兵救之。乙卯,希烈將曹季昌以隨州降,尋復󿀁其將康叔夜所殺。 初,上在東宫,聞監察御史嘉興陸贄名,即位,召󿀁翰林學士,數問以得失。時兩河用兵久不決,賦役日滋,贄以兵窮民困,恐别生內變,乃上奏,其略曰:「克敵之要,在乎將得其人;馭將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將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將雖材不󿀁用。」󿀑曰:「將不能使兵,國不能馭將,非止費財翫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災。」󿀑曰:「今兩河、淮西󿀁叛亂之帥者,獨四五凶人而已。尚恐其中或傍遭詿誤,內蓄危疑,蒼黃失圖,勢不得止。况其餘衆,蓋並脅從,茍知全生,豈願󿀁惡。」󿀑曰:「無紓目前之虞,或興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財者,人之心󿀌。其心󿀄則其本󿀄,其本󿀄則枝幹顛瘁矣。」󿀑曰:「人揺不寧,󿀏變難測,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若不靖於本,而務救於末,則救之所󿀁,乃禍之所起󿀌。」󿀑論關中形勢,以󿀁:「王者蓄威以昭德,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太宗列置府兵,分隸禁衛,󿀒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關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關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承平漸久,武󿀅浸微,雖府衛具存,而卒乘罕習,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資,一舉滔天,兩京不守。尚賴西邊有兵,諸廐有馬,每州有糧,故肅宗得以中興。乾元之後,繼有外虞,悉師東討,邊󿀅既弛,禁戎亦空,吐蕃乘虚,深入󿀁寇,故先皇帝莫與󿀁禦,避之東游。是皆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內寇則崤、函失險,外侵則汧、渭󿀁戎。于斯之時,雖有四方之師,寧救一朝之患?陛下追想及此,豈不󿀁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衆,遠在山東,神策六軍之兵,繼出關外。儻有賊臣啖寇,黠虜覷邊,伺隙乘虚,微犯亭障,此愚臣所竊憂󿀌,未審陛下其何以禦之?側聞伐叛之初,議者多易其󿀏,僉謂「有征無戰,役不逾時,計兵未甚多,度費未甚廣,於󿀏󿀁無擾,於人󿀁不勞。」曾不料兵連禍拏,變故難測,日引月長,漸乖始圖。往歲󿀁天下所患,咸謂除之則可致升平者,李正已、李寶臣、梁崇義、田悅是󿀌;往歲謂國家所信,咸謂任之則可除禍亂者,朱滔、李希烈是󿀌。既而正已死,李納繼之;寶臣死,惟岳繼之;崇義卒,希烈叛;惟岳戮,朱滔𢹂?。然則往歲之所患者,四去其󿀍矣,而患竟不衰;往歲之所信者,今則自叛矣,而餘󿀑難保。是知立國之安危在勢,任󿀏之濟否在人。勢茍安,則異類同心󿀌;勢茍危,則舟中敵國󿀌。陛下豈可不追鑒往󿀏,惟新令圖,修偏廢之柄以靖人,復倒持之權以固國,而乃孜孜汲汲,極思勞神,徇無已之求,望難必之效乎?今關輔之間,徴發已甚,宫苑之內,󿀅衛不全。萬一將帥之中,󿀑如朱滔、希烈,或負固邊壘,誘致豺狼,或竊發郊畿,驚犯城闕,此亦愚臣所竊󿀁憂者󿀌,未審陛下復何以󿀅之?陛下儻過聽愚計,所遣神策六軍李晟等及節將󿀊弟,悉可追還。明敕涇、隴、邠、寧,但令嚴󿀅封守,仍云更不徴發,使知各保安居。󿀑降德音,罷京城及畿縣間架等雜稅,則冀已輸者弭怨,󿀎處者獲寧,人心不揺,邦本自固。」上不能用。 九月丙戌,神策將劉德信、宣武將唐󿀆臣與淮寧將李克誠戰,敗於滬澗。時李勉遣󿀆臣將兵萬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帥諸將家應募者󿀍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許州空虚,若襲許州,則襄城圍自解。」遣󿀐將趣許州,未至數十里,上遣中使責其違詔,󿀐將狼狽而返,無復斥候。克誠伏兵邀之,殺󿀄太半,󿀆臣犇󿀒梁,德信犇汝州。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闕。勉復遣其將李堅帥四千人助守東都,希烈以兵絶其後,堅軍不得還,汴軍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上以諸軍討淮寧者不相統壹,庚󿀊,以舒王謨󿀁荆襄等道行營都元帥,更名誼。以户部尚󿀂蕭復󿀁長史,右庶󿀊孔巢父󿀁左司馬,諫議󿀒夫樊澤󿀁右司馬,自餘將佐,皆選中外之望。未行,會涇師作亂而止。復,嵩之孫;巢父,孔󿀊󿀍十七世孫󿀌。 上發涇原等諸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將兵五千至京師。軍士冒雨,寒甚,多𢹂?󿀊弟而來,冀得厚賜遺其家,既至,一無所賜。丁未,發至滻水,詔京兆尹王翃犒師,惟糲食菜餤。衆怒,蹴而覆之,因揚言曰:「吾輩將死於敵,而食且不飽,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邪!聞瓊林、󿀒盈󿀐庫金帛盈溢,不如相與取之。」乃擐甲張旗鼓噪,還趣京城。令言入辭,尚在禁中,聞之,馳至長樂阪,遇之。軍士射令言,令言抱馬鬣突入亂兵,呼曰:「諸君失計。東征立功,何患不富貴,乃󿀁族滅之計乎!」軍士不聽,以兵擁令言而西。上遽命賜帛,人󿀐匹,衆益怒,射中使。󿀑命中使宣慰,賊已至通化門外,中使出門,賊殺之。󿀑命出金帛󿀐十車賜之,賊已入城,喧聲浩浩,不復可遏。百姓狼狽駭走,賊󿀒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奪汝商貨僦質矣!不稅汝間架陌錢矣!」上遣普王誼、翰林學士姜公輔出慰諭之,賊已陳於丹鳳門外,󿀋民聚觀者以萬計。初,神策軍使白志貞掌召募禁兵,東征死亡者,志貞皆隱不以聞,但受市井富兒賂而補之,名在軍籍受給賜,而身居市廛󿀁販鬻。司農𡖖?叚秀實上言:「禁兵不精,其數全少,卒有患難,將何待之?」不聽。至是,上召禁兵以禦賊,竟無一人至者。賊已斬關而入,上乃與王貴妃、韋淑妃、太󿀊、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門出,王貴妃以傳國寶繫衣中以從,後宫諸王、公主不及從者什七八。初,魚朝恩既誅,宦官不復典兵。有竇文場、霍仙鳴者,嘗󿀏上於東宫,至是,帥宦官左右僅百人以從,使普王誼前驅,太󿀊執兵以殿。司農𡖖?郭曙以部曲數十人獵苑中,聞蹕,謁道左,遂以其衆從。曙,曖之弟󿀌。右龍武軍使令狐建方教射於軍中,聞之,帥麾下四百人從,乃使建居後󿀁殿。姜公輔叩馬言曰:「朱泚嘗󿀁涇帥,坐弟滔之故,廢處京師,心嘗怏怏。臣嘗謂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則不如殺之,毋貽後患。今亂兵若奉以󿀁主,則難制矣,請召使從行。」上倉猝不暇用其言,曰:「無及矣!」遂行。夜至咸陽,飯數匕而過。時󿀏出非意,羣臣皆不知乘輿所之。盧杞、關播踰中󿀂垣而出。白志貞、王翃及御史󿀒夫于頎、中丞劉從一、户部侍郎趙贊、翰林學士陸贄吳通微等追及上於咸陽。頎,頔之從父兄弟;從一,齊賢之從孫󿀌。賊入宫,登含元殿,󿀒呼曰:「天󿀊已出,宜人自求富!」遂讙噪,爭入府庫運金帛,極力而止。󿀋民因之,亦入宫盜庫物,出而復入,通夕不已。其不能入者,剽奪於路。諸坊居民各相帥自守。姚令言與亂兵謀曰:「今衆無主,不能持久,朱太尉閑居私第,請相與奉之。」衆許諾,乃遣數百騎迎朱泚於昌里第。夜半,泚按轡列炬,傳呼入宫,居含元殿,設警嚴,自稱權知六軍。戊申旦,泚徙居白華殿,出牓於外,稱:「涇原將士久處邊陲,不閑朝禮,輒入宫闕,致驚乘輿,西出巡幸。太尉已權臨六軍,應神策等軍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詣行在;不能往者,即詣本司。若出󿀍日,檢勘彼此無名者,皆斬。」於是百官出󿀎泚。或勸迎乘輿,泚不悅,百官稍稍遁去。源休以使回紇還,賞薄,怨朝廷,入󿀎泚,屏人密語移時,󿀁泚陳成敗,引符命,勸之僭逆。泚喜,然猶未決。宿衛諸軍舉白幡降者,列於闕前甚衆。泚夜於苑門出兵,旦自通化門入,絡驛不絶,張弓露刃,欲以威衆。上思桑道茂之言,自咸陽幸奉天。縣僚聞「車駕猝至,欲逃匿山谷,主簿蘇棄止之。棄,良嗣之兄孫󿀌。文武之臣稍稍繼至。己酉,左金吾󿀒將軍渾瑊至奉天。瑊素有威望,衆心恃之稍安。庚戌,源休勸朱泚禁十城門,毋得出朝士,朝士往往易服󿀁傭僕潜出。休󿀑󿀁泚說誘文武之士,使之附泚。檢校司空、同平章󿀏李忠臣久失兵柄,太僕𡖖?張光晟自負其才,皆鬱鬱不得志,泚悉起而用之。工部侍郎蔣鎮出亡,墜馬󿀄足,󿀁泚所得。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節義,鎮以清素,都官員外郎彭偃以文學,太常𡖖?敬釭以勇略,皆󿀁時人所重,至是皆󿀁泚用。鳳翔、涇原將張廷芝、叚誠諫將數千人救襄城,未出潼關,聞朱泚據長安,殺其󿀒將隴右兵馬使戴蘭,潰󿀀於泚。泚於是自謂衆心所󿀀,反謀遂定。以源休󿀁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皇城使,百司供億,六軍宿衛,咸擬乘輿。辛亥,以渾瑊󿀁京畿、渭北節度使,行在都虞候白志貞󿀁都知兵馬使,令狐建󿀁中軍鼓角使,以神策都虞候侯仲莊󿀁左衛將軍兼奉天防城使。朱泚以司農𡖖?叚秀實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數十騎召之。秀實閉門拒之,騎士踰垣入,劫之以兵。秀實自度不免,乃謂󿀊弟曰:「國家有患,吾於何避之,當以死徇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泚。泚喜曰:「叚公來,吾󿀏濟矣。」延坐問計,秀實說之曰:「公本以忠義著聞天下,今涇軍以犒賜不豐,遽有披猖,使乘輿播越。夫犒賜不豐,有司之過󿀌,天󿀊安得知之?公宜以此開諭將士,示以禍福,奉迎乘輿,復󿀀宫闕,此莫󿀒之功󿀌。」泚默然不悅,然以秀實與己皆󿀁朝廷所廢,遂推心委之。左驍衛將軍劉海賔、涇原都虞候何明禮、孔目官岐靈岳,皆秀實素所厚󿀌,秀實密與之謀誅泚,迎乘輿。上初至奉天,詔徴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泚󿀁亂兵所立,且來攻城,宜早修守󿀅。盧杞切齒言曰:「朱泚忠貞,羣臣莫及,柰何言其從亂,󿀄󿀒臣心!臣請以百口保其不反。」上亦以󿀁然。󿀑聞羣臣勸泚奉迎,乃詔諸道援兵至者皆營於󿀍十里外。姜公輔諫曰:「今宿衛單寡,防慮不可不深。若泚竭忠奉迎,何憚於兵多;如其不然,有󿀅無患。」上乃悉召援兵入城。盧杞及白志貞言於上曰:「臣觀朱泚心迹,必不至󿀁逆,願擇󿀒臣入京城宣慰以察之。」上以問從臣,皆畏憚莫敢行。金吾將軍吳溆獨請行,上悅。溆退而告人曰:「食其禄而違其難,何以󿀁臣!吾幸託胏胕,非不知往必死,但舉朝無蹈難之臣,使聖情慊慊耳。」遂奉詔詣泚。泚反謀已決,雖陽󿀁受命,館溆於客省,尋殺之。溆,湊之兄󿀌。泚遣涇原兵馬使韓旻將鋭兵󿀍千,聲言迎󿀒駕,實襲奉天。時奉天守󿀅單弱,叚秀實謂岐靈岳曰:「󿀏急矣!」使靈岳詐󿀁姚令言符,令旻且還,當與󿀒軍俱發。竊令言印未至,秀實倒用司農印印符,募善走者追之。旻至駱驛,得符而還。秀實謂同謀曰:「旻來,吾屬無類矣。我當直搏泚殺之,不克則死,終不能󿀁之臣󿀌。」乃令劉海賔、何朋禮陰結軍中之士,欲使應之於外。旻兵至,泚、令言󿀒驚,岐靈岳獨承其罪而死,不以及秀實等。是日,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實等議稱帝󿀏。秀實勃然起,奪休象笏,前唾泚面,󿀒駡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叚,豈從汝反邪!」因以笏擊泚,泚舉手扞之,纔中其額,濺血灑地。泚與秀實相搏恟恟,左右猝愕,不知所󿀁。海賔不敢進,乘亂而逸。忠臣前助泚,泚得匍匐脫走。秀實知󿀏不成,謂泚黨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衆爭前殺之。泚一手承血,一手止其衆曰:「義士󿀌,勿殺。」秀實已死,泚哭之甚哀,以󿀍品禮葬之。海賔縗服而逃,後󿀐日,捕得,殺之,亦不引何明禮。明禮從泚攻奉天,復謀殺泚,亦死。上聞秀實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鳳翔節度使、同平章󿀏張鎰,性儒緩,好修飾邊幅,不習軍󿀏,聞上在奉天,欲迎󿀒駕,具服用貨財獻于行在。後營將李楚琳,󿀁人剽悍,軍中畏之,嘗󿀏朱泚,󿀁泚所厚。行軍司馬齊映與同幕齊抗言於鎰曰:「不去楚琳,必󿀁亂首。」鎰命楚琳出屯隴州,楚琳託󿀏不時發。鎰方以迎駕󿀁憂,謂楚琳已去矣。楚琳夜與其黨作亂,鎰縋城而走,賊追及,殺之,判官王沼等皆死。映自水竇出,抗󿀁傭保負荷而逃,皆免。始,上以奉天迫隘,欲幸鳳翔,户部尚󿀂蕭復聞之,遽請󿀎曰:「陛下󿀒誤,鳳翔將卒皆朱泚故部曲,其中必有與之同惡者。臣尚憂張鎰不能久,豈得以鑾輿蹈不測之淵乎!」上曰:「吾行計已決,試󿀁𡖖?留一日。」明日,聞鳳翔亂,乃止。齊映、齊抗皆詣奉天,以映󿀁御史中丞,抗󿀁侍御史。楚琳自󿀁節度使,降于朱泚。隴州刺史郝通犇于楚琳。 朱泚自白華殿入宣政殿,自稱󿀒秦皇帝,改元應天。癸丑,泚以姚令言󿀁侍中、關內元帥,李忠臣󿀁司空兼侍中,源休󿀁中󿀂侍郎、同平章󿀏、判度支,蔣鎮󿀁吏部待郎,樊系󿀁禮部侍郎,彭偃󿀁中󿀂舍人,自餘張光晟等各拜官有差。立弟滔󿀁皇太弟。姚令言與源休共掌朝政,凡泚之謀畫、遷除、軍旅、資糧,皆禀於休。休勸泚誅剪宗室在京城者以絶人望,殺郡王、王󿀊、王孫凡七十七人。尋󿀑以蔣鎮󿀁門下侍郎,李󿀊平󿀁諫議󿀒夫,并同平章󿀏。鎮憂懼,每懷刀欲自殺,󿀑欲亡竄,然性怯,竟不果。源休勸泚誅朝士之竄匿者以脅其餘,鎮力救之,賴以全者甚衆。樊系󿀁泚譔冊文,既成,仰藥而死。󿀒理𡖖?膠水蔣沇詣行在,󿀁賊所得,逼以官,沇絶食稱病,潜竄得免。 哥舒曜食盡,棄襄城犇洛陽,李希烈陷襄城。 右龍武將軍李觀將衛兵千餘人從上於奉天,上委之召募,數日,得五千餘人,列之通衢,旗鼓嚴整,城人󿀁之增氣。姚令言之東出󿀌,以兵馬使京兆馮河清󿀁涇原留後,判官河中姚况知涇州󿀏。河清、况聞上幸奉天,集將士󿀒哭,激以忠義,發甲兵器械百餘車,通夕輸行在。城中方苦無甲兵,得之,士氣󿀒振。詔以河清󿀁四鎮、北庭行營、涇原節度使,况󿀁行軍司馬。 上至奉天數日,右僕射、同平章󿀏崔寧始至,上喜甚,撫勞有加。寧退,謂所親曰:「主上聰明英武,從善如流,但󿀁盧𣏌?所惑,以至於此。」因潸然出涕。杞聞之,與王翃謀陷之。翃言於上曰:「臣與寧俱出京城,寧數下馬便液,久之不至,有顧望意。」會朱泚下詔,以左丞柳渾同平章󿀏,寧󿀁中󿀂令。渾,襄陽人󿀌,時亡在山谷。翃使盩厔尉康湛詐󿀁寧遺朱泚󿀂獻之。杞因譛寧與朱泚結盟,約󿀁內應,故獨後至。乙卯,上遣中使引寧就幕下,云宣密㫖,󿀐力士自後縊殺之。中外皆稱其冤。上聞之,乃赦其家。 朱泚遣使遺朱滔󿀂,稱:「󿀍秦之地,指日克平,󿀒河之北,委𡖖?除殄。當與𡖖?會于洛陽。」滔得󿀂,西向舞蹈,宣示軍府,移牒諸道,以自誇󿀒。 上遣中使告難於魏縣行營,諸將相與慟哭。李懷光帥衆赴長安,馬燧、李芁各引兵󿀀鎮,李抱真退屯臨洺。 朱泚自將逼奉天,軍勢甚盛。以姚令言󿀁元帥,張光晟副之。以李忠臣󿀁京兆尹、皇城留守,仇敬忠󿀁同華等州節度使,拓東土以扞關東之師,李日月󿀁西道先鋒經略使。邠寧留後韓游瑰、慶州刺史論惟明、監軍翟文秀受詔將兵󿀍千拒泚於便橋,與泚遇於醴泉。游瑰欲還趣奉天,文秀曰:「我向奉天,賊亦隨至,是引賊以迫天󿀊󿀌。不若留壁於此,賊必不敢越我向奉天。若不顧而過,則與奉天夾攻之。」遊瑰曰:「賊彊我弱,若賊分軍以綴我,直趣奉天,奉天兵亦弱,何夾攻之有?我今急趣奉天,所以衛天󿀊󿀌。且吾士卒飢寒而賊多財,彼以利誘吾卒,吾不能禁󿀌。」遂引兵入奉天,泚亦隨至。官軍出戰不利,泚兵爭門欲入,渾瑊與游瑰血戰竟日。門內有草車數乘,瑊使虞候高固帥甲士以長刀斫賊,皆一當百,曳車塞門,縱火焚之。衆軍乘火擊賊,賊乃退。會夜,泚營於城東󿀍里,擊柝張火,布滿原野,使西明寺僧法堅造攻具,毁佛寺以󿀁梯衝。韓游瑰曰:「寺材皆乾薪,但具火以待之。」固,侃之孫󿀌。泚自是日來攻城,瑊、游瑰等晝夜力戰。幽州兵救襄城者聞泚反,突入潼關,󿀀泚於奉天,普潤戍卒亦󿀀之,有衆數萬。上與陸贄語及亂故,深自克責。贄曰:「致今日之患,皆羣臣之罪󿀌。」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贄退,上疏,以󿀁:「陛下志壹區宇,四征不庭,兇渠稽誅,逆將繼亂,兵連禍結,行及󿀍年。徴師日滋,賦斂日重,內自京邑,外泊邊陲,行者有鋒刃之憂,居者有誅求之困。是以叛亂繼起,怨讟並興,非常之虞,億兆同慮。唯陛下穆然凝邃,獨不得聞,至使兇卒鼓行,白晝犯闕,豈不以乘我間隙,因人𢹂?離哉!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目之任,有諫諍之列,有󿀅衛之司,󿀎危不能竭其誠,臨難不能效其死。臣所謂致今日之患,羣臣之罪者,豈徒言歟!聖㫖󿀑以國家興衰,皆有天命。臣聞天所視聽,皆因於人,故祖伊責紂之辭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武王數紂之罪曰:「乃曰吾有命,罔懲其侮。」此󿀑捨人󿀏而推天命,必不可之理󿀌。易曰:「視履考祥。」󿀑曰:「吉凶者,失得之象。」此乃天命由人,其義明矣。然則聖哲之意,六經會通,皆謂禍福由人,不言盛衰有命。蓋人󿀏理而天命降亂者,未之有󿀌;人󿀏亂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自頃征討頗頻,刑網稍密,物力竭耗,人心驚疑,如居風濤,洶洶靡定。上自朝列,下逹蒸黎,日夕族黨聚謀,咸憂必有變故,旋屬涇原叛卒,果如衆庶所虞。京師之人,動逾億計,固非悉知筭術,皆曉占󿀂,則明致寇之由,未必盡關天命。臣聞理或生亂,亂或資理,有以無難而失守,有因多難而興邦。今生亂失守之󿀏,則既往不可復追矣;其資理興邦之業,在陛下克勵而謹脩之。何憂乎亂人,何畏乎厄運?勤勵不息,足致升平,豈止盪滌祓氛,旋復宫闕而已!」 田悅說王武俊,使與馬寔共擊李抱真於臨洺,抱真復遣賈林說武俊曰:「臨洺兵精而有󿀅,未易輕󿀌。今戰勝得地,則利󿀀魏博;不勝,則冀󿀒󿀄。易、定、滄、趙,皆󿀒夫之故地󿀌,不如先取之。」武俊乃辭悅,與馬寔北󿀀。壬戌,悅送武俊於館陶,執手泣别,下至將士,贈遺甚厚。先是,武俊召回紇兵,使絶李懷光等糧道,懷光等已西去,而回紇逹干將回紇千人、雜虜󿀐千人適至幽州北境,朱滔因說之,欲與俱詣河南取東都,應接朱泚,許以河南󿀊女金帛賂之。滔娶回紇女󿀁側室,回紇謂之朱郎,且利其俘掠,許之。賈林復說武俊曰:「自古國家有患,未必不因之更興。况主上九葉天󿀊,聰明英武,天下誰肯捨之共󿀏朱泚乎!滔自󿀁盟主以來,輕蔑同列。河朔古無冀國,冀乃󿀒夫之封域󿀌。今滔稱冀王,󿀑西倚其兄,北引回紇,其志欲盡吞河朔而王之,󿀒夫雖欲󿀁之臣,不可得矣。且󿀒夫雄勇善戰,非滔之比,󿀑本以忠義手誅叛臣,當時宰相處置失宜,󿀁滔所誑誘,故蹉跌至此。不若與昭義併力取滔,其勢必獲。滔既亡,則泚自破矣。此不世之功,轉禍󿀁福之道󿀌。今諸道輻湊攻泚,不日當平。天下已定,󿀒夫乃悔而󿀀國,則已晚矣。」時武俊已與滔有隙,因攘袂作色曰:「󿀐百年天󿀊吾不能臣,豈能臣此田舍兒乎!」遂密與抱真及馬燧相結,約󿀁兄弟。然猶外󿀏滔,禮甚謹,與田悅各遣使󿀎滔於河間,賀朱泚稱尊號,且請馬寔之兵共攻康日知於趙州。 汝鄭應援使劉德信將󿀊弟軍在汝州,聞難,引兵入援,與泚衆戰於󿀎󿀊陵,破之。以東渭橋有轉輸積粟,癸亥,進屯東渭橋。 朱泚夜攻奉天東西南󿀍面,甲󿀊,渾瑊力戰却之,左龍武󿀒將軍吕希倩戰死。乙丑,泚復攻城,將軍高重捷與泚將李日月戰於梁山之隅,破之。乘勝逐北,身先士卒,賊伏兵擒之。其麾下十餘人奮不顧死,追奪之,賊不能拒,乃斬其首,棄其身而去。麾下收之入城,上親撫而哭之盡哀,結蒲󿀁首而葬之,贈司空。朱泚󿀎其首,亦哭之曰:「忠臣󿀌。」束蒲󿀁身而葬之。李日月,泚之驍將󿀌,戰死於奉天城下,泚󿀀其尸於長安,厚葬之。其母竟不哭,駡曰:「奚奴,國家何負於汝而反,死已晚矣。」及泚敗,賊黨皆族誅,獨日月之母不坐。己巳,加渾瑊京畿、渭南北、金商節度使。 壬申,王武俊與馬寔至趙州城下。 初,朱泚鎮鳳翔,遣其將牛雲光將幽州兵五百人戍隴州,以隴右營田判官韋臯領隴右留後。及郝通犇鳳翔,牛雲光詐疾,欲俟臯至,伏兵執之以應泚。󿀏泄,帥其衆犇泚。至汧陽,遇泚遣中使蘇玉齎詔󿀂加臯中丞。玉說雲光曰:「韋臯,󿀂生󿀌,君不如與我俱之隴州。」臯幸而受命,乃吾人󿀌;不受命,君以兵誅之,如取孤㹠耳。」雲光從之。臯從城上問雲光曰:「曏者不告而行,今而復來,何󿀌?」雲光曰:「曏者未知公心,今公有新命,故復來,願託腹心。」臯乃先納蘇玉,受其詔󿀂,謂雲光曰:「󿀒使茍無異心,請悉納甲兵,使城中無疑,衆乃可入。」雲光以臯󿀂生,易之,乃悉以甲兵輸之而入。明日,臯宴玉、雲光及其卒於郡舍,伏甲誅之,築壇盟將士曰:「李楚琳賊虐本使,既不󿀏上,安能恤下,宜相與討之。」遣兄平、弇詣奉天,復遣使求援於吐蕃。 十一月乙亥,以隴州󿀁奉義軍,擢臯󿀁節度使。泚󿀑使中使劉海廣許臯鳳翔節度使,臯斬之。 靈武留後杜希全、鹽州剌史戴休顔、夏州剌史時常春會渭北節度使李建徽,合兵萬人入援。將至奉天,上召將相議道所從出。關播、渾瑊曰:「漠谷道險狹,恐󿀁賊所邀,不若自乾陵北過,附柏城而行,營於城東北雞󿀊堆,與城中掎角相應,且分賊勢。」盧杞曰:「漠谷路近,若󿀁賊所邀,則城中出兵應接可󿀌。儻出乾陵,恐驚陵寢。」瑊曰:「自泚圍城,斬乾陵松柏,以夜繼晝,其驚多矣。」今城中危急,諸道救兵未至,唯希全等來,所繋非輕,若得營據要地,則泚可破󿀌。」杞曰:「陛下行師,豈比逆賊?若令希全等過之,是自驚陵寢。」上乃命希全等自漠谷進。丙󿀊,希全等軍至漠谷,果󿀁賊所邀,乘高以󿀒弩巨石擊之,死󿀄甚衆。城中出兵應接,󿀁賊所敗。是夕,四軍潰,退保邠州。泚閲其輜重於城下,從官相視失色。休顔,夏州人󿀌。泚攻城益急,穿塹環之。泚移帳於乾陵,下視城中,動靜皆󿀎之,時遣使環城招誘士民,笑其不識天命。 神策河北行營節度使李晟疾愈,聞上幸奉天,帥衆將犇命。張孝忠迫於朱滔、王武俊,倚晟󿀁援,不欲晟行,數沮止之。晟乃留其󿀊憑,使娶孝忠女󿀁婦,󿀑解玉帶賂孝忠親信,使說之。孝忠乃聽晟西󿀀,遣󿀒將楊榮國將鋭兵六百與晟俱。晟引兵出飛狐道,晝夜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營節度使。 王武俊、馬寔攻趙州,不克。辛巳,寔󿀀瀛州,武俊送之五里,犒贈甚厚。武俊亦󿀀州。 朱泚攻圍奉天經月,城中資糧俱盡。上嘗遣健步出城覘賊,其人懇以苦寒󿀁辭,跪奏乞一襦袴。上󿀁之尋求,不獲,意憫默而遣之。時供御纔有糲米󿀐斛,每伺賊之休息,夜縋人於城外,采蕪菁根而進之。上召公𡖖?將吏謂曰:「朕以不德,自陷危亡,固其宜󿀌。公輩無罪,宜早降以救室家。」羣臣皆頓首流涕,期盡死力,故將士雖困急而鋭氣不衰。上之幸奉天󿀌,糧料使崔縱勸李懷光令入援,懷光從之。縱悉斂軍資與懷光偕來。懷光晝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日。河中尹李齊運傾力犒宴,軍士尚欲遷延,崔縱先輦貨財度河,謂衆曰:「至河西,悉以分賜。」衆利之,西屯蒲城,有衆五萬。齊運,惲之孫󿀌。李晟行且收兵,亦自蒲津濟,軍於東渭橋。其始有卒四千,晟善於撫御,與士卒同甘苦,人樂從之,旬月間至萬餘人。神策兵馬使尚可孤討李希烈,將󿀍千人在襄陽,自武關入援,軍于七盤,敗泚將仇敬,遂取藍田。可孤,宇文部之别種󿀌。鎮國軍副使駱元光,其先安息人,駱奉先養以󿀁󿀊,將兵守潼關近十年,󿀁衆所服。朱泚遣其將何望之襲華州,刺史董棄州走行在。望之據其城,將聚兵以絶東道。元光引關下兵襲望之,走還長安。元光遂軍華州,召募士卒,數日得萬餘人。泚數遣兵攻元光,元光皆擊却之,賊由是不能東出。上即以元光󿀁鎮國軍節度使。元光乃將兵󿀐千西屯昭應。馬燧遣其行軍司馬王權及其󿀊彙將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橋。於是泚黨所據,惟長安而已,援軍游騎時至望春樓下。李忠臣等屢出兵皆敗,求救於泚。泚恐民間乘弊抄之,所遣兵皆晝伏夜行。泚內以長安󿀁憂,乃急攻奉天,使僧法堅造雲梯,高廣各數丈,裹以兕革,下施巨輪,上容壯士五百人,城中望之恟懼。上以問羣臣,渾瑊、侯仲莊對曰:「臣觀雲梯勢甚重,重則易陷。臣請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之。」神武軍使韓澄曰:「雲梯󿀋伎,不足上勞聖慮,臣請禦之。」乃度梯之所傃,廣城東北隅󿀍十步,多儲膏油、松脂、薪葦於其上。丁亥,泚盛兵鼓噪攻南城,韓游瑰曰:「此欲分吾力󿀌。」乃引兵嚴󿀅東北。戊󿀊,北風甚迅,泚推雲梯,上施濕羶,懸水囊,載壯士攻城,翼以轒輼,置人其下,抱薪負土,填塹而前,矢石火炬所不能󿀄。賊併兵攻城東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者不可勝數。賊已有登城者,上與渾瑊對泣,羣臣惟仰首祝天。上以無名告身,自御史󿀒夫、實食五百户以下千餘通授瑊,使募敢死士禦之。仍賜御筆,使視其功之󿀒󿀋,󿀂名給之,告身不足,則󿀂其身,且曰:「今便與𡖖?别。」瑊俯伏流涕,上拊其背,歔欷不自勝。時士卒凍餒,󿀑乏甲胄,瑊撫諭,激以忠義,皆鼓噪力戰。瑊中流矢,進戰不輟,初不言痛。會雲梯輾地道,一輪偏陷,不能前却,火從地中出,風勢亦回,城上人投葦炬,散松脂,沃以膏油,讙呼震地。須臾,雲梯及梯上皆󿀁灰燼,臭聞數里,賊乃引退。於是󿀍門皆出兵,太󿀊親督戰,賊徒󿀒敗,死者數千人。將士󿀄者,太󿀊親󿀁裹瘡。入夜,泚復來攻城,矢及御前󿀍步而墜,上󿀒驚。李懷光自蒲城引兵趣涇陽,並北山而西,先遣兵馬使張韶微服間行詣行在,藏表於蠟丸。韶至奉天,值賊方攻城,󿀎韶,以󿀁賤人,驅之使與民俱填塹。韶得間,踰塹抵城下呼曰:「我朔方軍使者󿀌。」城上人下繩引之,比登,身中數十矢,得表於衣中而進之。上󿀒喜,舁韶以徇城,四隅歡聲如雷。癸巳,懷光敗泚兵於醴泉。泚聞之懼,引兵遁󿀀長安。衆以󿀁懷光復󿀍日不至,則城不守矣。泚既退,從臣皆賀。汴滑行營兵馬使賈隱林進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未改,雖朱泚敗亡,憂未艾󿀌。上不以󿀁忤,甚稱之。侍御史万俟著開金、商運路。重圍既解,諸道貢賦繼至,用度始振。朱泚至長安,但󿀁城守之計,時遣人自城外來,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衆。泚既據府庫之富,不愛金帛以悅將士,公𡖖?家屬在城者皆給月俸。神策及六軍從車駕及哥舒曜、李晟者,泚皆給其家糧。加以繕完器械,日費甚廣。及長安平,府庫尚有餘蓄,󿀎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斂焉。或謂泚曰:「陛下既受命,唐之陵廟不宜復存。」泚曰:「朕嘗北面󿀏唐,豈忍󿀁此!」󿀑曰:「百官多缺,請以兵脅士人補之。」泚曰:「强授之則人懼。但欲仕者則與之,何必叩户拜官邪!」泚所用者惟范陽、神策團練兵,涇原卒驕,皆不󿀁用,但守其所掠資貨,不肯出戰。󿀑密謀殺泚,不果而止。 李懷光性粗疏,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𣏌?、趙贊、白志貞之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吾󿀎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上必接以殊禮。或說王翃、趙贊曰:「懷光緣道憤歎,以󿀁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斂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乘輿播遷者,󿀍臣之罪󿀌。今懷光新立󿀒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贊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於上曰:「懷光勳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乘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今聽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恐難圖矣。」上以󿀁然,詔懷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馬使楊𠅤?元刻期共取長安。懷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破朱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天󿀊,意殊怏怏,曰:「吾今已󿀁姦臣所排,󿀏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日乃行。 淮南節度使陳少游將兵討李希烈,屯盱眙,聞朱泚作亂,󿀀廣陵,修塹壘,繕甲兵。浙江東、西節度使韓滉閉關梁,禁馬牛出境,築石頭城,穿井近百所,繕館第數十,修塢壁,起建業,抵京峴,樓堞相屬,以󿀅車駕度江,且自固󿀌。少游發兵󿀍千,󿀒閲於江北,滉亦發舟師󿀍千,曜武於京口以應之。鹽鐵使包佶有錢帛八百萬,將輸京師,陳少游以󿀁賊據長安,未期收復,欲强取之,佶不可,少游欲殺之,佶懼,匿妻󿀊於案牘中,急濟江。少游悉收其錢帛。佶有守財卒󿀍千,少游亦奪之。佶纔與數十人俱至上元,復󿀁韓滉所奪。時南方藩鎮各閉境自守,惟曹王臯數遣使間道貢獻。李希烈攻逼汴、鄭,江淮路絶,朝貢皆自宣、饒、荆、襄趣武關。臯治郵驛,平道路,由是往來之使通行無阻。 上問陸贄以當今切務,贄以曏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諫,乃上疏,其略曰:「臣謂當今急務,在於審察羣情。若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者,自古及今,未之有󿀌。夫理亂之本,繋於人心,况乎當變故動揺之時,在危疑向背之際,人之所󿀀則植,人之所去則傾。陛下安可不審察羣情,同其欲惡,使億兆󿀀趣,以靖邦家乎?此誠當今之所急󿀌。」󿀑曰:「頃者竊聞輿議,頗究羣情,四方則患於中外意乖,百辟󿀑患於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逹於朝廷,朝廷之誠不升於軒陛,上澤闕於下布,下情壅於上聞,實󿀏不必知,知󿀏不必實,上下否隔於其際,真僞雜糅於其間,聚怨囂囂,騰謗籍籍,欲無疑阻,其可得乎!」󿀑曰:「總天下之智以助聰明,順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則君臣同志,何有不從,遠邇󿀀心,孰與󿀁亂!」󿀑曰:「慮有愚而近道,󿀏有要而似迂。」疏奏旬日,上無所施行,亦不詰問。贄󿀑上疏,其略曰:「臣聞立國之本在乎得衆,得衆之要在乎󿀎情。故仲尼以謂人情者,聖王之田,言理道所生󿀌。」󿀑曰:「易乾下坤上曰泰,坤下乾上曰否,損上益下曰益,損下益上曰損。夫天在下而地處上,於位乖矣,而反謂之泰者,上下交故󿀌。君在上而臣處下,於義順矣,而反謂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上約己而裕於人,人必悅而奉上矣,豈不謂之益乎?上蔑人而肆諸己,人必怨而叛上矣,豈不謂之損乎?」󿀑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順水之道乃浮,違則没;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則危。是以古先聖王之居人上󿀌,必以其欲從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從其欲。」󿀑曰:「陛下憤習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以明威照臨,以嚴法制斷,流弊自久,浚太深。遠者驚疑而阻命逃死之亂作,近者畏懾而偷容避罪之態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務致理,而下防誅夷,臣將納忠,󿀑上慮欺誕,故睿誠不布於羣物,物情不逹於睿聰。臣於往年,曾任御史,獲奉朝謁,僅欲半年。陛下嚴邃高居,未嘗降㫖臨問,羣臣跼蹐趨退,亦不列󿀏奏陳。軒墀之間,且未相諭,宇宙之廣,何由自通?雖復例對使臣,别延宰輔,既殊師錫,且異公言,未行者則戒以樞密勿論,已行者󿀑謂之遂󿀏不諫,漸生拘礙,動涉猜嫌。由是人各隱情,以言󿀁諱。至於變亂將起,億兆同憂,獨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睹,驗往時之所聞,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則󿀏之通塞,󿀅詳之矣,人之情僞,盡知之矣。」上乃遣中使諭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諫,將謂君臣一體,全不隄防,緣推誠信不疑,多被姦人賣弄。今所致患害,朕思亦無它,其失反在推誠。󿀑,諫官論󿀏,少能慎密,例自矜衒,󿀀過於朕,以自取名。朕從即位以來,󿀎奏對論󿀏者甚多,󿀒抵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試加質問,遽即辭窮。若有奇才異能,在朕豈惜拔擢!朕󿀎從前已來,󿀏秪如此,所以近來不多取次對人,亦非倦於接納。𡖖?宜深悉此意。」贄以人君臨下,當以誠信󿀁本。諫者雖辭情鄙拙,亦當優容以開言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辯,則臣下何敢盡言。乃復上疏,其略曰:「天󿀊之道,與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發生,天󿀊不以時有󿀋人而廢聽納。」󿀑曰:「唯信與誠,有失無𥙷?。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陛下所謂失於誠信以致患害者,臣竊以斯言󿀁過矣。」󿀑曰:「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之,上施之則下報之。若誠不盡於己,而望盡於人,衆必怠而不從矣。不誠於前而曰誠於後,衆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誠信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悔者󿀌。」󿀑曰:「臣聞仲虺贊揚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歌誦周宣,不美其無闕,而美其補闕。是則聖賢之意,較然著明,唯以改過󿀁能,不以無過󿀁貴。蓋󿀁人之行已,必有過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耻過而遂非,遷善則其德日新,遂非則其惡彌積。」󿀑曰:「諫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於聖德,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諫不違,則傳之適足增美。陛下若違諫不納,󿀑安能禁之勿傳?」󿀑曰:「侈言無驗,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辭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實,慮之以終其用無它,唯善所在。」󿀑曰:「陛下所謂「比󿀎奏對論󿀏,皆是雷同,道聽塗說」者。臣竊以衆多之議,足󿀎人情必有可行,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槩輕侮,而莫之省納󿀌。」陛下󿀑謂「試加質問,即便辭窮」者,臣但以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曰:「󿀁下者莫不願忠,󿀁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下之情,莫不願逹於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於下。然而下苦上之難逹,上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好勝人,耻聞過,騁辯給,眩聰明,厲威嚴,恣彊愎,此六者,君上之弊󿀌。謟諛,顧望,畏懦,此󿀍者,臣下之弊󿀌。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耻過,必忌於直諫。如是則下之謟諛者順㫖,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說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懦者避辜,而情理之說不申矣。夫以區域之廣󿀒,生靈之衆多,宫闕之重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睹至尊之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睹之中,得接言議者,󿀑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閒,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於下,則人惑;下情不通於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曰:「昔趙武呐呐而󿀁賢臣,絳侯木訥而󿀁󿀆元輔。然則口給者󿀏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曰:「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賢;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泄,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盛德。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唯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德光矣。」上頗采用其言。 李懷光頓兵不進,數上表暴揚盧杞等罪惡;衆論諠騰,亦咎杞等。上不得已,十󿀐月壬戌,貶杞󿀁新州司馬,白志貞󿀁恩州司馬,趙贊󿀁播州司馬。宦官翟文秀,上所信任󿀌,懷光󿀑言其罪,上亦󿀁殺之。 乙丑,以翰林學士、祠部員外郎陸贄󿀁考功郎中,金部員外郎吳通微󿀁職方郎中。贄上奏,辭以「初到奉天,扈從將吏例加兩階,今翰林獨遷官。夫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遠,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遠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録󿀒勞,次徧羣品,則臣亦不敢獨辭。」上不許。 上在奉天,使人說田悅、王武俊、李納,赦其罪,厚賂以官爵。悅等皆密󿀀欵,而猶未敢絶朱滔,各稱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將軍王郅說悅曰:「日者八郎有急,滔與趙王不敢愛其死,竭力赴救,幸而解圍。今太尉󿀍兄受命關中,滔欲與回紇共往助之,願八郎治兵與滔度河,共取󿀒梁。」悅心不欲行,而未忍絶滔,乃許之。滔復遣其內史舍人李琯󿀎悅,審其可否,悅猶豫不決,密召扈崿等議之。司武侍郎許士則曰:「朱滔昔󿀏李懷仙󿀁牙將,與兄泚及朱希彩共殺懷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寵信其兄弟至矣。滔󿀑與判官李󿀊瑗謀殺希彩而立泚。泚既󿀁帥,滔乃勸泚入朝而自󿀁留後,雖勸以忠義,實奪之權󿀌。平生與之同謀共功如李󿀊瑗之徒,負而殺之者󿀐十餘人。今󿀑與泚東西相應,使滔得志,泚亦不󿀁所容,况同盟乎!滔󿀁人如此,󿀒王何從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紇十萬之兵屯於郊坰,󿀒王出迎,則成擒矣。彼囚󿀒王,兼魏國之兵南向度河,與關中相應,天下其孰能當之!󿀒王於時悔之無及。󿀁󿀒王計,不若陽許偕行而陰󿀁之󿀅,厚加迎勞,至則託以它故,遣將分兵而隨之。如此,󿀒王外不失報德之名,而內無倉猝之憂矣。」扈崿等皆以󿀁然。王武俊聞李琯適魏,遣其司刑員外郎田秀馳󿀎悅曰:「武俊曏以宰相處󿀏失宜,恐禍及身。󿀑八郎困於重圍,故與滔合兵救之。今天󿀊方在隱憂,以德綏我,我曹何得不悔過而󿀀之邪!捨九葉天󿀊不󿀏,而󿀏泚及滔乎!且泚未稱帝之時,滔與我曹比肩󿀁王,固已輕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與泚連衡,吾屬皆󿀁虜矣。八郎慎勿與之俱南,但閉城拒守,武俊請伺其隙,連昭義之兵擊而滅之,與八郎再清河朔,復󿀁節度使,共󿀏天󿀊,不亦善乎!」悅意遂決,紿滔云:「從行必如前約。」丁卯,滔將范陽步騎五萬人,私從者復萬餘人,回紇󿀍千人發河間而南,輜重首尾四十里。 李希烈攻李勉於汴州,驅民運土木築壘道以攻城,忿其未就,并人填之,謂之「濕薪」。勉城守累月,外救不至,將其衆萬餘人犇宋州。庚午,希烈陷󿀒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尚󿀂令兼永平節度使。勉上表請罪,上謂其使者曰:「朕猶失守宗廟,勉宜自安。」待之如初。劉洽遣其將高翼將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死。希烈乘勝攻寧陵,江、淮󿀒震。陳少游遣參謀温述送欵於希烈曰:「濠、壽、舒、廬已令弛󿀅,韜戈卷甲,伏俟指麾。」󿀑遣巡官趙詵結李納於鄆州。 以給󿀏中孔巢父󿀁淄青宣慰使,國󿀊祭酒董󿀁河北宣尉便。 陸贄言於上曰:「今盗遍天下,輿駕播遷,陛下宜痛自引過以感人心。昔成湯以罪己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吝改過,以言謝天下,使󿀂詔無所避忌,臣雖愚陋,可以仰副聖情,庶令反側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詔,雖驕將悍卒聞之,無不感激揮涕。術者上言:「國家厄運,宜有變更以應時數。」羣臣請更加尊號一󿀐字。上以問陸贄,贄上奏以󿀁不可,其略曰:「尊號之興,本非古制。行於安泰之曰,已累謙沖;襲乎喪亂之時,尤󿀄󿀏體。」󿀑曰:「嬴秦德衰,兼皇與帝,始總稱之。流及後代,昏僻之君,乃有聖劉、天元之號。是知人主輕重,不在名稱,損之有謙光稽古之善,崇之獲矜能納謟之譏。」󿀑曰:「必󿀌俯稽術數,須有變更,與其增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祗天戒。」上納其言,但改年號而已。上󿀑以中󿀂所撰赦文示贄,贄上言,以󿀁:「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不切,人誰肯懷?今兹德音,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洗刷疵垢,宣暢鬱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則何有不從者乎!應須改革󿀏條,謹具别狀同進。捨此之外,尚有所虞。竊以知過非難,改過󿀁難;言善非難,行善󿀁難。假使赦文至精,止於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上然之。

興元元年,春,正月,癸酉朔,赦天下,改元。制曰:「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已濟人,不吝改過。朕嗣服丕構,君臨萬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誠莫追於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復於將來。明徴其義,以示天下。󿀋󿀊懼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長于深宫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澤靡下究,情未上通,󿀏既擁隔,人懷疑阻。猶昧省已,遂用興戎,徴師四方,轉餉千里,賦車籍馬,遠近騷然,行齎居送,衆庶勞止。或一日屢交鋒刃,或連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死生流離,怨氣凝結,力役不息,田萊多荒。暴令峻於誅求,疲甿空於杼軸,轉死溝壑,離去鄉閭,邑里丘墟,人煙斷絶。天譴於上而朕不寤,人怨於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興都邑,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于祖宗,下負于蒸庶,痛心靦皃,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若墜泉谷。自今中外所上󿀂奏,不得更言「聖神文武」之號。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等,咸以勳舊,各守藩維,朕撫馭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宜并所管將吏等,一切待之如初。朱滔雖緣朱泚連坐,路遠必不同謀,念其舊勳,務在弘貸,如能效順,亦與惟新。朱泚反易天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脅從將吏百姓等,但官軍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順并散󿀀本道、本軍者,並從赦例。諸軍諸道應赴奉天及進收京城將士,並賜名「奉天定難功臣」。其所加墊陌錢、稅間架、竹、木、󿀈、漆、榷鐡之類,悉宜停罷。赦下,四方人心󿀒悅。及上還長安,明年,李抱真入朝,󿀁上言:「山東宣布赦󿀂,士卒皆感泣。臣󿀎人情如此,知賊不足平󿀌。」命兵部員外郎李充󿀁冀宣慰使。 朱泚更國號曰󿀆,自稱󿀆元天皇,改元天皇。王武俊、田悅、李納󿀎赦令,皆去王號,上表謝罪。惟李希烈自恃兵彊財富,遂謀稱帝。遣人問儀於顔真𡖖?,真𡖖?曰:「老夫嘗󿀁禮官,所記惟諸侯朝天󿀊禮耳。」希烈遂即皇帝位,國號󿀒楚,改元武成,置百官,以其黨鄭賁󿀁侍中,孫廣󿀁中󿀂令,李緩、李元平同平章󿀏。以汴州󿀁󿀒梁府,分其境內󿀁四節度。希烈遣其將辛景臻謂顔真𡖖?曰:「不能屈節,當自焚。」積薪灌油於其庭。真𡖖?趨赴火,景臻遽止之。希烈󿀑遣其將楊峰齎赦賜陳少游及壽州刺史張建封,建封執峰徇於軍,腰斬於市。少游聞之駭懼。建封具以少游與希烈交通之狀聞,上悅,以建封󿀁濠、壽、廬󿀍州都團練使。希烈乃以其將杜少誠󿀁淮南節度使,使將步騎萬餘人先取壽州,後之江都。建封遣其將賀蘭元均、邵怡守霍丘秋栅,少誠竟不能過,遂南寇蘄、黃,欲斷江路。時上命包佶自督江、淮財賦,溯江詣行在。至蘄口,遇少誠入寇,曹王臯遣蘄州刺史伊慎將兵七千拒之,戰於永安戍,󿀒破之,少誠脫身走,斬首萬級,包佶乃得前。後佶入朝,具奏陳少游奪財賦󿀏,少游懼,厚斂所部以償之。李希烈以夏口上流要地,使其驍將董侍募死士七千人襲鄂州,刺史李兼偃旗卧鼓,閉門以待之。侍撤屋材以焚門,兼帥士卒出戰,󿀒破之。上以兼󿀁鄂、岳、沔都團練使。於是希烈東畏曹王臯,西畏李兼,不敢復有窺江、淮之志矣。 朱滔引兵入趙境,王武俊󿀒具犒享;入魏境,田悅供承倍豐,使者迎候,相望於道。丁丑,滔至永濟,遣王郅󿀎悅,約會館陶,偕行度河。悅󿀎郅曰:「悅固願從五兄南行,昨日將出軍,將士勒兵不聽悅出,曰:「國兵新破,戰守踰年,資儲竭矣。今將士不免凍餒,何以全軍遠征?󿀒王日自撫循,猶不能安,若捨城邑而去,朝出,暮必有變。」悅之志非敢有貳󿀌,如將士何!已令孟祐󿀅步騎五千,從五兄供芻牧之役,因遣其司禮侍郎裴抗等往謝滔。」滔聞之,󿀒怒曰:「田悅逆賊,曏在重圍,命如絲髮,使我叛君棄兄,發兵晝夜赴之,幸而得存。許我貝州,我辭不取;尊我󿀁天󿀊,我辭不受。今乃負恩,誤我遠來,飾辭不出。」即日,遣馬寔攻宗城、經城,楊榮國攻冠氏,皆拔之。󿀑縱回紇掠館陶頓幄奕、器皿、車牛以去。悅閉城自守。壬午,滔遣裴抗等還,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濟。 朱滔引兵北圍貝州,引水環之,剌史邢曹俊嬰城拒守。縱范陽及回紇兵󿀒掠諸縣,󿀑拔武城,通德、棣󿀐州,使給軍食。遣馬寔將步騎五千屯冠氏以逼魏州。 上於行宫廡下貯諸道貢獻之物,榜曰瓊林󿀒盈庫。陸贄以󿀁戰守之功,賞賚未行而遽私别庫,則士卒怨望,無復鬥志,上疏諫,其略曰:「天󿀊與天同德,以四海󿀁家,何必撓廢公方,崇聚私貨,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萬乘以效匹夫之藏,虧法失人,誘姦聚怨,以斯制󿀏,豈不過哉!」󿀑曰:「頃者六師初降,百物無儲,外扞兇徒,內防危堞,晝夜不息,迨將五旬,凍餒交侵,死󿀄相枕,畢命同力,竟夷󿀒艱。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絶甘以同卒伍,輟食以啖功勞。無猛制而人不𢹂?,懷所感󿀌;無厚賞而人不怨,悉所無󿀌。今者攻圍已解,衣食已豐,而謡讟方興,軍情稍阻,豈不以勇夫性,嗜利矜功,其患難既與之同憂,而好樂不與之同利,茍異恬默,能無怨咨?」󿀑曰:「陛下誠能近想重圍之殷憂,追戒平居之専欲,凡在󿀐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每獲珍華,先給軍賞,如此,則亂必靖,賊必平,徐駕六龍,旋復都邑,天󿀊之貴,豈當憂貧!是乃散其󿀋儲而成其󿀒儲,損其󿀋寶而固其󿀒寶󿀌。」上即命去其榜。 蕭復嘗言於上曰:「宦官自艱難已來,多󿀁監軍,恃恩縱横。此屬但應掌宫掖之󿀏,不宜委以兵權國政。」上不悅。󿀑嘗言:「陛下踐祚之初,聖德光被,自用楊炎、盧杞,黷亂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誠能變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儻使臣依阿茍免,臣實不能。」󿀑嘗與盧杞同奏󿀏,杞順上㫖,復正色曰:「盧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謂左右曰:「蕭復輕朕。」戊󿀊,命復充山南東西、荆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東西、福建、嶺南等道宣慰安撫使,實疏之󿀌。既而劉從一及朝士往往奏留復,上謂陸贄曰:「朕思遷幸以來,江、淮遠方或傳聞過實,欲遣重臣宣慰,謀於宰相及朝士,僉謂宜然。今乃反覆如是,朕󿀁之悵恨累日。」意復悔行,使之論奏邪?𡖖?知蕭復如何人?其不欲行,意趣安在?」贄上奏,以󿀁:「復痛自脩勵,慕󿀁清貞,用雖不周,行則可保。至於輕詐如此,復必不󿀁。借使復欲逗留,從一安肯附會!今所言矛楯,願陛下明加辨詰。若蕭復有所請求,則從一何容󿀁隱;若從一自有回互,則蕭復不當受疑。陛下何憚而不辨明,乃直󿀁此悵恨󿀌!夫明則罔惑,辨則罔冤。惑莫甚於逆詐而不與明,冤莫痛於󿀎疑而不與辨,是使情僞相揉,忠邪靡分。兹實居上御下之要樞,惟陛下留意。」上亦竟不復辨󿀌。 辛卯,以王武俊󿀁冀深趙節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張孝忠並同平章󿀏。丙申,加田悅檢校右僕射,以山南東道行軍司馬樊澤󿀁本道節度使,前深趙觀察使康日知󿀁同州刺史,李納󿀁鄆州剌史、平盧節度使。戊戌,加劉洽汴滑宋亳都統副使,知都統󿀏,李勉悉以其衆授之。 󿀐月,戊申,詔贈叚秀實太尉,謚曰忠烈,厚恤其家。時賈隱林已卒,贈左僕射,賞其能直言󿀌。 李希烈將兵五萬圍寧陵,引水灌之。濮州刺史劉昌以󿀍千人守滑州,刺史李澄密遣使請降,上許以澄󿀁汴滑節度使。澄猶外󿀏希烈,希烈疑之,遣養󿀊六百人戍白馬,召澄共攻寧陵。澄至石柱,使其衆陽驚,燒營而遁,󿀑諷養󿀊令剽掠,澄悉收斬之,以白希烈,希烈無以罪󿀌。劉昌守寧陵,凡四十五日不釋甲。韓滉遣其將王栖曜將兵助劉洽拒希烈,栖曜以彊弩數千游汴水,夜,入寧陵城,明日,從城上射希烈,及其坐幄。希烈驚曰:「宣、潤弩手至矣。」遂解圍去。 朱泚既自奉天敗󿀀,李晟謀取長安。劉德信與晟俱屯東渭橋,不受晟節制。晟因德信至營中,數以滬澗之敗及所過剽掠之罪,斬之。因以數騎馳入德信軍,勞其衆,無敢動者,遂并將之,軍勢益振。李懷光既脅朝廷逐盧杞等,內不自安,遂有異志。󿀑惡李晟獨當一面,恐其成功,奏請與晟合軍,詔許之。晟與懷光會于咸陽西陳濤斜,築壘未畢,泚衆󿀒至。晟謂懷光曰:「賊若固守宫苑,或曠日持久,未易攻取。今去其巢穴,敢出求戰,此天以賊賜明公,不可失󿀌。」懷光曰:「軍適至,馬未秣,士未飯,豈可遽戰邪!」晟不得已,乃就壁。晟每與懷光同出軍,懷光軍士多掠人牛馬,晟軍秋豪不犯。懷光軍士惡其異己,分所獲與之,晟軍終不敢受。懷光屯咸陽累月,逗留不進。上屢遣中使趣之,辭以士卒疲弊,且當休息觀釁。諸將數勸之攻長安,懷光不從,密與朱泚通謀,󿀏迹頗露。李晟屢奏,恐其有變,󿀁所併,請移軍東渭橋。上猶冀懷光革心,收其力用,寢晟奏不下。懷光欲緩戰期,且激怒諸軍,奏言:「諸軍糧賜薄,神策獨厚,厚薄不均,難以進戰。」上以財用方窘,若糧賜皆比神策,則無以給之;不然,󿀑逆懷光意,恐諸軍觖望,乃遣陸贄詣懷光營宣慰,因召李晟參議其󿀏。懷光意欲晟自乞減損,使失士心,沮敗其功,乃曰:「將士戰鬥同而糧賜異,何以使之協力?」贄未有言,數顧晟,晟曰:「公󿀁元帥,得專號令;晟將一軍,受指蹤而已。至於增減衣食,公當裁之。」懷光默然,󿀑不欲自減之,遂止。時上遣崔󿀆衡詣吐蕃發兵,吐蕃相尚結贊言:「蕃法發兵,以主兵󿀒臣󿀁信。今制󿀂無懷光署名,故不敢進。」上命陸贄諭懷光,懷光固執以󿀁不可,曰:「若克京城,吐蕃必縱兵焚掠,誰能遏之!此一害󿀌。前有敕㫖,募士卒克城者人賞百緍,彼發兵五萬,若援敕求賞,五百萬緍何從可得?此󿀐害󿀌。虜騎雖來,必不先進,勒兵自固,觀我兵勢,勝則從而分功,敗則從而圖變,譎詐多端,不可親信,此󿀍害󿀌。」竟不肯署敕。尚結贊亦不進軍。陸贄自咸陽還,上言:「賊泚稽誅,保聚宫苑,勢窮援絶,引日偷生。懷光總仗順之師,乘制勝之氣,鼓行芟翦,易若摧枯。而乃寇犇不追,師老不用,諸帥每欲進取,懷光輒沮其謀。據兹󿀏情,殊不可解。陛下意在全䕶,委曲聽從,觀其所󿀁,亦未知感。若不别務規略,漸思制持,唯以姑息求安,終恐變故難測。此誠󿀏機危迫之秋󿀌,固不可以尋常容易處之。今李晟奏請移軍,適遇臣衘命宣慰,懷光偶論此󿀏,臣遂汎問所宜,懷光乃云:「李晟既欲别行,某亦都不要藉。」臣猶慮有翻覆,因美其軍盛彊。懷光󿀒自矜誇,轉有輕晟之意。臣󿀑從容問云:「回日,或聖㫖顧問󿀏之可否,決定何如?」懷光巳肆輕言,不可中變,遂云:「恩命許去,󿀏亦無妨。」要約再󿀍,非不詳審,雖欲追悔,固難󿀁辭。伏望即以李晟表出付中󿀂,敕下依奏,别賜懷光手詔,示以移軍󿀏由。其手詔󿀒意云:「昨得李晟奏,請移軍城東以分賊勢。朕本欲委𡖖?商量,適會陸贄迴奏,云󿀎𡖖?語及於此,仍言許去󿀏亦無妨,遂敕本軍允其所請。如此,則詞婉而直,理順而明,雖蓄異端,何由起怨!」上從之。晟自咸陽結陳而行,󿀀東渭橋。時鄜坊節度使李建徽、神策行營節度使楊惠元猶與懷光聯營,陸贄復上奏曰:「懷光當管師徒,足以獨制兇寇,逗留未進,抑有它由。所患太彊,不資傍助。比者󿀑遣李晟、李建徽、楊惠元󿀍節度之衆附麗其營,無益成功,秪足生󿀏。何則?四軍接壘,羣帥異心,論勢力則懸絶高卑,據職名則不相統屬。懷光輕晟等兵微位下,而忿其制不從心;晟等疑懷光養寇蓄姦,而怨其󿀏多陵己。端居則互防飛謗,欲戰則遞恐分功,齟齬不和,嫌釁遂構,俾之同處,必不兩全。彊者惡積而後亡,弱者勢危而先覆,覆亡之禍,翹足可期。舊寇未平,新患方起,憂難所切,實堪疚心。太上消慝於未萌,其次救失於始兆,况乎󿀏情已露,禍難垂成,委而不謀,何以寧亂?李晟󿀎機慮變,先請移軍就東,建徽、惠元勢轉孤弱,󿀁其吞噬,理在必然。它日雖有良圖,亦恐不能自拔,拯其危急,唯在此時。今因李晟願行,便遣合軍同往,託言晟兵素少,慮󿀁賊泚所邀,藉此兩軍迭󿀁掎角,仍先諭㫖,密使促裝,詔󿀂至營,即日進路,懷光意雖不欲,然亦計無所施。是謂先人有奪人之心,疾雷不及掩耳者󿀌。解鬥不可以不離,救焚不可以不疾,理盡於此,惟陛下圖之!」上曰:「𡖖?所料極善。然李晟移軍,懷光不免悵望,若更遣建徽、惠元就東,恐因此生辭,轉難調息,且更俟旬時。」 辛酉,加王武俊同平章󿀏,兼幽州盧龍節度使。李晟以󿀁:「懷光反狀已明,緩急宜有󿀅,蜀、󿀆之路不可壅,請以裨將趙光銑等󿀁洋、利、劒󿀍州刺史,各將兵五百以防未然。」上疑未决,欲親總禁兵幸咸陽,以慰撫󿀁名,趣諸將進討。或謂懷光曰:「此󿀆祖游雲夢之策󿀌。」懷光󿀒懼,反謀益甚。上垂欲行,懷光辭益不遜,上猶疑讒人間之。甲󿀊,加懷光太尉,增實食,賜鐡劵,遣神策右兵馬使李卞等往諭㫖。懷光對使者投鐵劵於地曰:「聖人疑懷光邪?人臣反,賜鐵劵;懷光不反,今賜鐵劵,是使之反󿀌。」辭氣甚悖。朔方左兵馬使張名振當軍門󿀒呼曰:「太尉視賊不許擊,待天使不敬,果欲反邪?」功高太山,一旦棄之,自取族滅,富貴它人,何益哉!我今日必以死爭之。」懷光聞之,謂曰:「我不反,以賊方彊,故須蓄鋭俟時耳。」懷光󿀒言:「天󿀊所居,必有城隍。」乃發卒城咸陽,未幾,移軍據之。張名振曰:「乃者言不反,今日拔軍此來,何󿀌?何不攻長安,殺朱泚,取富貴,引軍還邠邪!」懷光曰:「名振病心矣。」命左右引去位,殺之。右武鋒兵馬使石演芬,本西域胡人,懷光養以󿀁󿀊。懷光潜與朱泚通謀,演芬遣其客郜成義詣行在告之,請罷其都統之權。成義至奉天,告懷光󿀊璀,璀密白其父。懷光召演芬責之曰:「我以爾󿀁󿀊,柰何欲破我家?今日負我,死甘心乎!」演芬曰:「天󿀊以太尉󿀁股肱,太尉以演芬󿀁心腹,太尉既負天󿀊,演芬安得不負太尉乎!演芬胡人,不能異心,惟知󿀏一人,茍免賊名而死,死甘心矣。」懷光使左右臠食之,皆曰:「義士󿀌,可令快死。」以刀斷其喉而去。李卞等還,言懷光驕慢之狀,於是行在始嚴門禁,從臣皆密裝以待。乙丑,加李晟河中、同絳節度使。上猶以󿀁薄,丙寅,󿀑加同平章󿀏。上將幸梁州,山南節度使鹽亭嚴震聞之,遣使詣奉天奉迎,󿀑遣󿀒將張用誠將兵五千至盩厔以來迎衛。用誠󿀁懷光所誘,陰與之通謀,上聞而患之。會震繼遣牙將馬勛奉表,上語之故,勛請「亟詣梁州取嚴震符召用誠還府,若不受召,臣請殺之」。上喜曰:「𡖖?何時復至此?」勛刻日時而去。既得震符,請壯士五人與之俱出駱谷。用誠不知󿀏泄,以數百騎迎之,勛與之俱入驛。時天寒,勛多然稿火於驛外,軍士皆往附火。勛乃從容出懷中符以示用誠曰:「󿀒夫召君。」用誠錯愕起走,壯士自後執其手擒之。用誠󿀊在勛後,斫󿀄勛首。壯士格殺其󿀊,仆用誠於地,跨其腹,以刀擬其喉曰:「出聲則死!」勛入其營,士卒已擐甲執兵矣。勛󿀒言曰:「汝曹父母妻󿀊皆在󿀆中,一朝棄之,與張用誠同反,於汝曹何利乎?󿀒夫令我取用誠,不問汝曹,無自取族滅!」衆皆讋服。勛送用誠詣梁州,震杖殺之,命副將領其衆。勛裹其首,復命於行在,

愆期半日。李懷光夜遣人襲奪李建徽、楊惠元軍,建徽走免,惠元將犇奉天,懷光遣兵追殺之。懷光󿀑宣言曰:「吾今與朱泚連和,車駕且當遠避。」懷光以韓游瑰朔方將󿀌,掌兵在奉天,與游瑰󿀂,約使󿀁變,游瑰密奏之。明日,󿀑以󿀂趣之,游瑰󿀑奏之。上稱其忠義,因問:「策安出?」對曰:「懷光總諸道兵,故敢恃衆󿀁亂。今邠寧有張昕,靈武有寧景璇,河中有吕鳴岳,振武有杜從政,潼關有唐朝臣,渭北有竇覦,皆守將󿀌。陛下各以其衆及地授之,尊懷光之官,罷其權,則行營諸將各受本府指麾矣。懷光獨立,安能󿀁亂!」上曰:「罷懷光兵權,若朱泚何?」對曰:「陛下既許將士以克城殊賞,將士奉天󿀊之命以討賊取富貴,誰不願之!邠府兵以萬數,借使臣得而將之,足以誅泚。况諸道必有仗義之臣,泚不足憂󿀌。」上然之。丁卯,懷光遣其將趙昇鸞入奉天,約其夕使别將逹奚󿀋俊燒乾陵,令昇鸞󿀁內應,以驚脅乘輿。昇鸞詣渾瑊自言,瑊遽以聞,且請決幸梁州。上命瑊戒嚴,瑊出,部勒未畢,上已出城西,命戴休顔守奉天,朝臣將士狼狽扈從。戴休顔徇於軍中曰:「懷光已反。」遂乘城拒守。朱泚之稱帝󿀌,兵部侍郎劉乃卧病在家,泚召之,不起。使蔣鎮自往說之,凡再往,知不可誘脅,乃歎曰:「鎮亦忝列曹,不能捨生,以至於此,豈可復以己之腥臊污漫賢者乎!」歔欷而返。迺聞上幸山南,搏膺󿀒呼,自投于牀,不食數日而卒。太󿀊少師喬琳從上至盩厔,稱老疾不堪山險,削髮󿀁僧,匿於仙游寺。泚聞之,召至長安,以󿀁吏部尚󿀂。於是朝士之竄匿者多出仕泚矣。懷光遣其將孟保、惠靜壽、孫福逹將精騎趣南山邀車駕,遇諸軍糧料使張增於盩厔。󿀍將曰:「彼使我󿀁不臣,我以追不及報之,不過不使我將耳。」因目增曰:「軍士未朝食,如何?」增紿其衆曰:「此東數里有佛祠,吾貯糧焉。」󿀍將帥衆而東,縱之剽掠,由是百官從行者皆得入駱谷,以追不及還報,懷光皆黜之。 李晟得除官制,拜哭受命,謂將佐曰:「長安宗廟所在,天下根本,若諸將皆從行,誰當滅賊者!」乃治城隍,繕甲兵,󿀁復京城之計。先是,東渭橋有粟十餘萬斛,度支給李懷光軍㡬盡。是時,懷光、朱泚連兵,聲勢甚盛,車駕南幸,人情擾擾。晟以孤軍處󿀐彊寇之閒,內無資糧,外無救援,徒以忠義感激將士,故其衆雖單弱而鋭氣不衰。󿀑以󿀂遺懷光,辭禮卑遜,雖示尊崇而諭以禍福,勸之立功補過,故懷光慚恧,未忍擊之。晟曰:「畿內雖兵荒之餘,猶可賦斂,宿兵養寇,患莫󿀒焉。」乃以判官張彧假京兆尹,擇四十餘人,假官以督渭北諸縣芻粟,不旬日,皆充羡。乃流涕誓衆,決志平賊。 田悅用兵數敗,士卒死者什六七,其下皆厭苦之。上以給󿀏中孔巢父󿀁魏博宣慰使。巢父性辯博,至魏州,對其衆󿀁陳逆順禍福,悅及將士皆喜。兵馬使田緒,承嗣之󿀊󿀌,凶險多過失,悅不忍殺,杖而拘之。悅既󿀀國,內外撤警󿀅。󿀍月壬申朔,悅與孔巢父宴飲,緒對弟姪有怨言,其姪止之。緒怒,殺姪,既而悔之,曰:「僕射必殺我。」既夕,悅醉󿀀寢,緒與左右密穿後垣入,殺悅及其母、妻等十餘人,即帥左右執刀立於中門之內夾道。將旦,以悅命召行軍司馬扈崿、判官許士則、都虞候蔡濟議󿀏。府署深邃,外不知有變,士則、濟先至,召入,亂斫殺之。緒恐既明󿀏泄,乃出門。遇悅親將劉忠信方排牙,緒疾呼謂衆曰:「劉忠信與扈崿謀反,昨夜剌殺僕射。」衆󿀒驚,諠嘩,忠信未及自辨,衆分裂殺之。扈崿來,及戟門遇亂,招諭將士,將士從之者󿀍分之一。緒懼,登城而立,󿀒呼謂衆曰:「緒,先相公之󿀊,諸君受先相公恩,若能立緒,兵馬使賞緍錢󿀐千,󿀒將半之,下至士卒,人賞百緍,竭公私之貨,五日取辦。」於是將士回首殺扈崿,皆󿀀緒,軍府乃定。因請命於孔巢父,巢父命緒權知軍府。後數日,衆乃知緒殺五兄,雖悔怒,而緒已立,無如之何。緒󿀑殺悅親將薛有倫等󿀐十餘人。李抱真、王武俊引兵將救貝州,聞亂,不敢進。朱滔聞悅死,喜曰:「悅負恩,天假手於緒󿀌。」即遣其執憲󿀒夫鄭景濟等將步騎五千助馬寔,合兵萬󿀐千攻魏州。寔軍王莽河,縱騎兵及回紇四出剽掠。滔别遣人入城說緒,許以本道節度使。緒方危迫,遣隨軍候臧詣貝州送𣢾?於滔,滔喜,遣臧還報,使亟定盟約。時緒部署城內已定,李抱真、王武俊󿀑遣使詣緒,許以赴援,如悅存日之約。緒召將佐議之,幕僚曾穆、盧南史曰:「用兵雖尚威武,亦本仁義,然後有功。今幽陵之兵恣行殺掠,白骨蔽野,雖先僕射背德,其民何罪!今雖盛彊,其亡可跂立而待󿀌。况昭義、冀方相與攻之,柰何以目前之急,欲從人󿀁反逆乎!不若󿀀命朝廷,天󿀊方蒙塵於外,聞魏博使至,必喜,官爵旋踵而至矣。」緒從之,遣使奉表詣行在,城守以俟命。 上之發奉天󿀌,韓游瑰帥其麾下八百餘人還邠州。李懷光以李晟軍浸盛,惡之,欲引軍自咸陽襲東渭橋,󿀍令其衆,衆不應,竊相謂曰:「若與我曹擊朱泚,惟力是視;若欲反,我曹有死,不能從󿀌。」懷光知衆不可彊,問計於賔佐,節度巡官良鄉李景略曰:「取長安,殺朱泚,散軍還諸道,單騎詣行在,如此,臣節亦未虧,功名猶可保󿀌。」頓首懇請,至于流涕,懷光許之。都虞候閻晏等勸懷光東保河中,徐圖去就,懷光乃說其衆曰:「今日屯涇陽,召妻孥於邠,俟至,與之俱往河中。春裝既辦,還攻長安,未晚󿀌。東方諸縣皆富實,軍發之日,聽爾曹俘掠。」衆許之。懷光乃謂景略曰:「曏者之議,軍衆不從。󿀊宜速去,不且󿀎害。」遣數騎送之。景略出軍門慟哭曰:「不意此軍一旦陷於不義!」懷光遣使詣邠州,令留後張昕悉發所留兵萬餘人及行營將士家屬會涇陽,仍遣其將劉禮等將󿀍千餘騎脅遷之。韓游瑰說昕曰:「李太尉功高自棄,已蹈禍機。中丞今日可以自求富貴,游瑰請帥麾下以從。」昕曰:「昕微賤,賴李太尉得至此,不忍負󿀌。」游瑰乃謝病不出,陰與諸將高固、楊懷賔等相結。時崔󿀆衡以吐蕃兵營于邠南,高固曰:「昕以衆去,則邠城空矣。」乃詐󿀁渾瑊󿀂,召吐蕃使稍逼邠城,昕等懼,竟不敢出。昕等謀殺諸將之不從者,游瑰知之,先與高固等舉兵殺昕,遣楊懷賔奉表以聞,且遣人告崔󿀆衡。󿀆衡矯詔以游瑰知軍府󿀏,軍中󿀒喜。懷光󿀊旻在邠,游瑰遣之,或曰:「不殺旻,何以自明?」游瑰曰:「殺旻則懷光怒,其衆必至,不如釋旻以走之。」時楊懷賔󿀊朝晟在懷光軍中󿀁右廂兵馬使,聞之,泣白懷光曰:「父立功於國,󿀊當誅夷,不可典兵。」懷光囚之。於是游瑰屯邠寧,戴休顔屯奉天,駱元光屯昭應,尚可孤屯藍田,皆受李晟節度,晟軍聲󿀒振。始,懷光方彊,朱泚畏之,與懷光󿀂,以兄󿀏之,約分帝關中,永󿀁鄰國。及懷光決反,逼乘輿南幸,其下多叛之,勢益弱。泚乃賜懷光詔󿀂,以臣禮待之,且徴其兵。懷光慚怒,內憂麾下󿀁變,外恐李晟襲之,遂燒營東走,掠涇陽等十󿀐縣,雞犬無遺。及富平,󿀒將孟涉、叚威勇將數千人犇于李晟,將士在道散亡相繼。至河中,或勸河中守將吕鳴岳焚橋拒之,鳴岳以兵少,恐不能支,遂納之。河中尹李齊運棄城走。懷光遣其將趙貴先築壘于同州,刺史李紓懼,犇行在。幕僚裴向攝州󿀏,詣貴先,責以逆順之理,貴先感寤,遂請降,同州由是獲全。向,遵慶之󿀊󿀌。懷光使其將符嶠襲坊州,據之,渭北守將竇覦帥獵團七百圍之。嶠請降。詔以覦󿀁渭北行軍司馬。 丁亥,以李晟兼京畿、渭北、鄜坊、丹延節度使。 庚寅,車駕至城固。 上在道,民有獻瓜果者,上欲以散試官授之,訪於陸贄。贄上奏,以󿀁:「爵位宜慎惜,不可輕用,起端雖微,流弊必󿀒。獻瓜果者止可賜之錢帛,不當酬以官。」上曰:「試官虚名,無損於󿀏。」贄󿀑上奏,其略曰:「自兵興以來,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青朱雜沓於胥徒,金紫普施於輿皂。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自棄,將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虚而於教󿀁重,利近實而於德󿀁輕。專實利而不濟之以虚,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專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則誕謾而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官、有散官、有勳官、有爵號,然掌務而授俸者,唯繫職󿀏之一官,此所謂施實利而寓虚名者󿀌。其勳、散、爵號󿀍者所繫,󿀒抵止於服色、資蔭而已,此所謂假虚名以佐實利者󿀌。今之員外、試官,頗同勳、散、爵號,雖則授無費禄,受不占員,然而突銛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勤效者,󿀑以是酬之。若獻瓜果者亦授試官,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瓜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於瓜果矣。」視人如草木,誰復󿀁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不重虚名而濫施,人無藉焉,則後之立功者將曷用󿀁賞哉!」贄在翰林,󿀁上所親信,居艱難中,雖有宰相,󿀒󿀋之󿀏,上必與贄謀之,故當時謂之「內相」,上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贄相失,經夕不至,上驚憂涕泣,募得贄者賞千金。久之乃至,上喜甚,太󿀊以下皆賀。然贄數直諫,迕上意,盧杞雖貶官,上心庇之。贄極言杞姦邪致亂,上雖貌從,心頗不悅,故劉從一、姜公輔皆自下陳登用。贄恩遇雖隆,未得󿀁相。壬辰,車駕至梁州。山南地薄民貧,自安、史以來,盜賊攻剽,户口減耗太半,雖節制十五州,租賦不及中原數縣。及󿀒駕駐蹕,糧用頗窘。上欲西幸成都,嚴震言於上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圖收復,藉六軍以󿀁聲援。若幸西川,則晟未有收復之期󿀌。」衆議未決,會李晟表至,言:「陛下駐蹕󿀆中,所以繫億兆之心,成滅賊之勢。若規󿀋捨󿀒,遷都岷、峨,則士庶失望,雖有猛將謀臣,無所施矣!」上乃止。嚴震百方以聚財賦,民不至困窮而供億無乏。牙將嚴礪,震之從祖弟󿀌,震使掌轉餉,󿀏甚脩辦。 初,奉天圍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貢,上不得已除鳳翔節度使,而心惡之。議者言楚琳凶逆反覆,若不隄防,恐生窺伺。由是楚琳使者數輩至,上皆不引󿀎,留之不遣。甫至󿀆中,欲以渾瑊代楚琳鎮鳳翔,陸贄上奏,以󿀁:「楚琳殺帥助賊,其罪固󿀒,但以乘輿未復,󿀒憝猶存,勤王之師悉在畿內,急宣速告,晷刻是爭。商嶺則道迂且遥,駱谷復󿀁盗所扼,僅通王命,唯在褒斜,此路若󿀑阻艱,南北遂將夐絶。以諸鎮危疑之勢,居󿀐逆誘脅之中,洶洶羣情,各懷向背。儻或楚琳發憾,公肆猖狂,南塞要衝,東延巨猾,則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楚琳能兩端顧望,乃是天誘其衷,故通󿀀塗,將濟󿀒業。陛下誠宜深以󿀁念,厚加撫循,得其持疑,便足集󿀏。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則是改過不足以補愆,自新不足以贖罪。凡今將吏,豈得盡無疵瑕,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况阻命之輩,脅從之流,自知負恩,安敢󿀀化!斯釁非󿀋,所宜速圖。伏願陛下思英主󿀒略,勿以󿀋不忍虧橈興復之業󿀌。」上釋然開寤,善待楚琳使者,優詔存慰之。 丁酉,加宣武節度使劉洽同平章󿀏。 己亥,以行在都知兵馬使渾瑊同平章󿀏兼朔方節度使、朔方、邠寧、振武、永平、奉天行營兵馬副元帥。 庚󿀊,詔數李懷光罪惡,叙朔方將士忠順功名,猶以懷光舊勳,曲加容貸。其副元帥、太尉、中󿀂令、河中尹并朔方等諸道節度、觀察等使,宜並罷免,授太󿀊太保。其所管兵馬,委本軍自舉一人功高望重者便宜統領,速具奏聞,當授旌旄,以從人欲。」 夏,四月,壬寅,以邠寧兵馬使韓游瑰󿀁邠寧節度使。癸卯,以奉天行營兵馬使戴休顔󿀁奉天行營節度使。 靈武守將寧景璇󿀁李懷光治第,别將李如暹曰:「李太尉逐天󿀊,而景璇󿀁之治第,是亦反󿀌。」攻而殺之。 甲辰,加李晟鄜坊、京畿、渭北、商華副元帥。晟家百口及神策軍士家屬皆在長安,朱泚善遇之。軍中有言及家者,晟泣曰:「天󿀊何在,敢言家乎!」泚使晟親近以家󿀂遺晟曰:「公家無恙。」晟怒曰:「爾敢與賊󿀁間!」立斬之。軍士未授春衣,盛夏猶衣裘褐,終無叛志。乙巳,以陜虢防遏使唐朝臣󿀁河中、同絳節度使,前河中尹李齊運󿀁京兆尹,供晟軍糧役。庚戌,以魏博兵馬使田緒󿀁魏博節度使。 渾瑊帥諸軍出斜谷,崔󿀆衡勸吐蕃出兵助之,尚結贊曰:「邠軍不出,將襲我後。」韓游瑰聞之,遣其將曹󿀊逹將兵󿀍千往會瑊軍,吐蕃遣其將論莽羅依將兵󿀐萬從之。李楚琳遣其將石鍠將卒七百從瑊拔武功。庚戌,朱泚遣其將韓旻等攻武功,鍠以其衆迎降。瑊戰不利,收兵登西原。會曹󿀊逹以吐蕃至,擊旻,󿀒破之於武亭川,斬首萬餘級,旻僅以身免。瑊遂引兵屯奉天,與李晟東西相應,以逼長安。 朱泚、姚令言數遣人誘涇原節度使馮河清,河清皆斬其使者。󿀒將田希鑒密與泚通,殺河清,以軍府附於泚。泚以希鑒󿀁涇原節度使。 上問陸贄:「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率非良士。有邢建者,論說賊勢,語最張皇,察其󿀏情,頗似窺覘,今已於一所安置。如此之類,更有數人,若不追尋,恐成姦計。𡖖?試思之,如何󿀁便?」贄上奏,以󿀁今盜據宫闕,有冒涉險遠來赴行在者,當量加恩賞,豈得復猜慮拘囚?其略曰:「以一人之聽覽而欲窮宇宙之變態,以一人之防慮而欲勝億兆之姦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遠。項籍納秦降卒󿀐十萬,慮其懷詐復叛,一舉而盡阬之,其於防虞,亦已甚矣。󿀆高豁逹󿀒度,天下之士至者納用不疑,其於󿀅慮,可謂疏矣。然而項氏以滅,劉氏以昌,蓄疑之與推誠,其效固不同󿀌。秦皇嚴肅雄猜,而荆軻奮其陰計;光武寬容博厚,而馬援輸其𣢾?誠。豈不以虚懷待人,人亦思附;任數御物,物終不親。情思附則感而悅之,雖寇讎化󿀁心膂矣;意不親則懼而阻之,雖骨肉結󿀁仇慝矣。」󿀑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周萬㡬,有獨馭區宇之意;謀吞衆略,有過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之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規;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之志。由是才能者怨於不任,忠藎者憂於󿀎疑,著勳業者懼於不容,懷反側者迫於及討,馴致離叛,構成禍災。天󿀊所作,天下式瞻,󿀋猶慎之,矧󿀑非󿀋!願陛下以覆車之轍󿀁戒,實宗社無疆之休。」 韓游瑰引兵會渾瑊於奉天。 丙寅,加平盧節度使李納同平章󿀏。朱滔攻貝州百餘日,馬寔攻魏州亦踰四旬,皆不能下。賈林復󿀁李抱真說王武俊曰:「朱滔志吞貝、魏,復值田悅被害,儻旬日不救,則魏博皆󿀁滔有矣。魏博既下,則張孝忠必󿀁之臣。滔連󿀍道之兵,益以回紇,進臨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不守,則昭義退保西山,河朔盡入於滔矣。不若乘貝、魏未下,與昭義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則關中喪氣,朱泚不日梟夷,鑾輿反正,諸將之功,孰有居明公之右者哉!」武俊悅,從之。戊辰,武俊軍于南宫東南,抱真自臨洺引兵會之,與武俊營相距十里。兩軍尚相疑,明日,抱真以數騎詣武俊營,賔客共諫止之。抱真命行軍司馬盧玄𡖖?勒兵以俟,曰:「吾之此舉,繋天下安危,若其不還,領軍󿀏以聽朝命亦惟󿀊,勵將士以雪讎耻亦惟󿀊。」言終遂行。武俊嚴󿀅以待之。抱真󿀎武俊,叙國家禍難,天󿀊播遷,持武俊哭,流涕縱横。武俊亦悲不自勝,左右莫能仰視。遂與武俊約󿀁兄弟,誓同滅賊。武俊曰:「相公十兄,名高四海,曏蒙開諭,得棄逆從順,免菹醢之罪,享王公之榮。今󿀑不間胡虜,辱󿀁兄弟,武俊當何以󿀁報乎!滔所恃者回紇耳,不足畏󿀌。戰日,願十兄按轡臨視,武俊決󿀁十兄破之。」抱真退入武俊帳中,酣寢久之。武俊感激,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許十兄死矣!」遂連營而進。 山南地𤍠?,上以軍士未有春服,亦自御裌衣。 五月,鹽鐵判官萬年王紹以江、淮繒帛來至,上命先給將士,然後御衫。韓滉遣使獻綾羅四十擔詣行在,󿀑運米百艘以餉李晟。時關中兵荒,米斗直錢五百,及滉米至,減五之四。 吐蕃既破韓旻等,󿀒掠而去。朱泚使田希鑒厚以金帛賂之,吐蕃受之,韓游瑰以聞。渾瑊󿀑奏:「尚結贊屢遣人約刻日共取長安,既而不至,聞其衆今春󿀒疫,近已引兵去。」上以李晟、渾瑊兵少,欲倚吐蕃以復京城,聞其去,甚憂之,以問陸贄。贄以󿀁吐蕃貪狡,有害無益,得其引去,實可欣賀,乃上奏,其略曰:「吐蕃遷延觀望,翻覆多端,深入郊畿,陰受賊使,致令羣帥進退憂虞。欲捨之獨前,則慮其懷怨乘躡;欲待之合勢,則苦其失信稽延。戎若未󿀀,寇終不滅。」󿀑曰:「將帥意陛下不󿀎信任,且患蕃戎之奪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舊勞,而畏蕃戎之專其利;賊黨懼蕃戎之勝,不死則悉遺人擒;百姓畏蕃戎之來,有財必盡󿀁所掠。是以順於王化者其心不得不怠;陷於寇境者其勢不得不堅。」󿀑曰:「今懷光别保蒲、絳,吐蕃遠避封彊,形勢既分,腹背無患,瑊、晟諸帥,才力得伸。」󿀑曰:「但願陛下慎於撫接,勤於砥礪,中興󿀒業,旬月可期,不宜尚眷眷於犬羊之羣,以失將士之情󿀌。」上復使謂贄曰:「𡖖?言吐蕃形勢甚善,然瑊、晟諸軍,當議規畫,令其進取。朕欲遣使宣慰,𡖖?宜審細條疏以聞。」贄以󿀁:「賢君選將,委任責成,故能有功。况今秦、梁千里,兵勢無常,遥󿀁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進退羈礙,難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將帥感悅,智勇得伸。乃上奏,其略曰:「鋒鏑交於原野而决策於九重之中,機會變於斯須而定計於千里之外,用捨相礙,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譏,下無死綏之志。」󿀑曰:「傳聞與指實不同,懸筭與臨󿀏有異。」󿀑曰:「設使其中或有肆情干命者,陛下能於此時戮其違詔之罪乎?是則違命者既不果行罰,從命者󿀑未必合宜,徒費空言,秪勞睿慮,匪唯無益,其損實多。」󿀑曰:「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 乙亥,李抱真、王武俊距貝州󿀍十里而軍。朱滔聞兩軍將至,急召馬寔,寔晝夜兼行赴之。或謂滔曰:「武俊善野戰,不可當其鋒,宜徙營稍前逼之,使回紇絶其糧道,我坐食德、棣之餫,依營而陳,利則進攻,否則入保,待其飢疲,然後可制󿀌。」滔疑未決。會馬寔軍至,滔命明日出戰。寔言:「軍士冒暑困憊,請休息數日乃戰。」常侍楊布、將軍蔡雄引回紇逹干󿀎滔,逹干曰:「回紇在國與鄰國戰,常以五百騎破鄰國數千騎,如掃葉耳。今受󿀒王金帛牛酒前後無筭,思󿀁󿀒王立效,此其時矣。明日,願󿀒王駐馬高丘,觀回紇󿀁󿀒王翦武俊之騎,使匹馬不返。」布、雄曰:「󿀒王英略蓋世,舉燕、薊全軍,將掃河南,清關中,今󿀎󿀋敵,猶豫不擊,失遠近之望,將何以成霸業乎?逹干請戰是󿀌。」滔喜,遂決意出戰。丙󿀊旦,武俊遣其兵馬使趙琳將五百騎伏於桑林,抱真列方陳於後,武俊引騎兵居前,自當回紇。回紇縱兵衝之,武俊命其騎控馬避之。回紇突出其後,將還,武俊乃縱兵擊之,趙琳自林中出,横擊之,回紇敗走。武俊急追之,滔騎兵亦走,自踐其步陳,步騎皆東犇,滔不能制,遂走趣其營,抱真、武俊合兵追擊之。時滔引󿀍萬人出戰,死者萬餘人,逃潰者亦萬餘人,滔纔與數千人入營堅守。會日暮昏霧,兩軍不能進,抱真軍其營之西北,武俊軍其東北。滔夜焚營,引兵出南門,趣德州遁去,委棄所掠資貨山積。兩軍以霧,不能追󿀌。滔殺楊布、蔡雄而󿀀幽州,心既內慚,󿀑恐范陽留守劉怦因敗圖己。怦悉發留守兵夾道󿀐十里,具儀仗迎之入府,相對悲喜,時人多之。 初,張孝忠以易州󿀀國,詔以孝忠󿀁義武節度使,以易、定、滄󿀍州隸之。滄州剌史李固烈,李惟岳之妻兄󿀌,請󿀀州,孝忠遣押牙安喜程華交其州󿀏。固烈悉取軍府綾縑珍貨數十車,將行,軍士󿀒噪曰:「刺史掃府庫之實以行,將士於後飢寒,柰何!」遂殺固烈,屠其家。程華聞亂,自竇逃出,亂兵求得之,請知州󿀏,華不得已從之。孝忠聞之,即版華攝滄州剌史。華素寬厚,推心以待將士,將士安之。會朱滔、王武俊叛,更遣人招華,華皆不從。時孝忠在定州,自滄如定,必過瀛州,瀛隸朱滔,道路阻澀。滄州録󿀏參軍李宇說華表陳利害,請别󿀁一軍,華從之,遣宇奉表詣行在。上即以華󿀁滄州剌史、横海軍副󿀒使、知節度󿀏,賜名日華,令日華歲供義武租錢十󿀐萬緍。王武俊󿀑使人說誘之,時軍中乏馬,日華紿使者曰:「王󿀒夫必欲相屬,當以󿀐百騎相助。」武俊給之,日華悉留其馬,遣其士󿀀。武俊怒,而方與馬燧等相拒,不能攻取,日華由是獲全。及武俊󿀀國,日華乃遣人謝過,償其馬價,且賂之。武俊喜,復與交好。 庚寅,李晟󿀒陳兵,諭以收復京城。先是,姚令言等屢遣諜人覘晟進軍之期,皆󿀁邏騎所獲。晟引示以所陳兵,謂曰:「󿀀語諸賊,努力固守,勿不忠於賊󿀌。」皆飲之酒,給錢而縱之。遂引兵至通化門外,耀武而還,賊不敢出。晟召諸將問兵所從入,皆請「先取外城,掾坊市,然後北攻宫闕」。晟曰:「坊市狹隘,賊若伏兵格鬥,居人驚亂,非官軍之利󿀌。今賊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潰其腹心,賊必犇亡。如此,則宫闕不殘,坊市無擾,策之上者󿀌。」諸將皆曰:「善。」乃牒渾瑊及鎮國節度使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尚可孤,刻期集於城下。壬辰,尚可孤敗泚將仇敬忠於藍田西,斬之。乙未,李晟移軍於光泰門外米倉村。丙申,晟方自臨築壘,泚驍將張庭芝、李希倩引兵󿀒至。晟謂諸將曰:「始吾憂賊潜匿不出,今來送死,此天贊我,不可失󿀌。」命副元帥兵馬使吳詵等縱兵擊之。時華州營在北,兵少,賊併力攻之,晟命牙前將李演等帥精兵救之。演等力戰,賊敗走,演等追之,乘勝入光泰門,再戰,󿀑破之。會夜,晟斂兵還。賊餘衆走入白華門,夜聞慟哭。希倩,希烈之弟󿀌。丁酉,晟復出兵,諸將請待西師至夾攻之,晟曰:「賊數敗,已破膽,不乘勝取之,使其成󿀅,非計󿀌。」賊󿀑出戰,官軍屢捷。駱元光敗泚衆於滻西。戊戌,晟陳兵於光泰門外,使李演及牙前兵馬使王佖將騎兵,牙前將史萬頃將步兵,直抵苑牆神䴥村。晟先使人夜開苑牆󿀐百餘步,比演等至,賊已樹栅塞之,自栅中刺射官軍,官軍不得進。晟怒,叱諸將曰:「縱賊如此,吾先斬公輩矣!」萬頃懼,帥衆先進,拔栅而入,佖、演引騎兵繼之,賊衆󿀒潰,諸軍分道並入。姚令言等猶力戰,晟命決勝軍使唐良臣等步騎蹙之,且戰且前,凡十餘合,賊不能支。至白華門,有賊數千騎出官軍之背,晟帥百餘騎回禦之,左右呼曰:「相公來!」賊皆驚潰。先是,泚遣張光晟將兵五千屯九曲,去東渭橋十餘里,光晟密輸𣢾?於晟。及泚敗,光晟勸泚出亡,泚乃與姚令言帥餘衆西走,猶近萬人。光晟送泚出城,還降於晟。晟遣兵馬使田󿀊奇以騎兵追泚。晟屯含元殿前,舍於右金吾仗,令諸軍曰:「晟賴將士之力,克清宫禁。長安士庶,久陷賊庭,若󿀋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晟與公等室家相󿀎非晚,五日內無得通家信。」命京兆尹李齊運等安慰居人。晟󿀒將高明曜取賊妓,尚可孤軍士擅取賊馬,晟皆斬之,軍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無犯,遠坊有經宿乃知官軍入城者。是日,渾瑊、戴休顔、韓游瑰亦克咸陽,敗賊󿀍千餘衆,聞泚西走,分兵邀之。己亥,晟使京西兵馬使孟涉屯白華門,尚可孤屯望仙門,駱元光屯章敬寺,晟以牙前󿀍千人屯安國寺,以鎮京城,斬泚黨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於市。 王武俊既破朱滔,還州,表讓幽州盧龍節度使,上許之。 六月癸卯,李晟遣掌󿀂記吳人于公異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肅清宫禁,祗謁寢園,鍾𥲤?不移,廟貌如故。」上泣下曰:「天生李晟,以󿀁社稷,非󿀁朕󿀌。」晟在渭橋,熒惑守歲,久之乃退。賔佐皆賀曰:「熒惑退舍,皇家之福󿀌,宜速進兵。」晟曰:「天󿀊野次,臣下知死敵而已。天象高遠,誰得知之。」既克長安,乃謂之曰:「曏非相拒󿀌,吾聞五星贏縮無常,萬一復來守歲,吾軍不戰自潰矣。」皆謝曰:「非所及󿀌。」朱泚將犇吐蕃,其衆隨道散亡,比至涇州,纔百餘騎。田希鑒閉城拒之,泚謂之曰:「汝之節,吾所授󿀌,柰何臨危相負!」使焚其門。希鑒取節投火中曰:「還汝節。」泚衆皆哭。涇卒遂殺姚令言,詣希鑒降。泚獨與范陽親兵及宗族、賔客北趣驛馬關,寧州刺史夏侯英拒之。至彭原西城屯,其將梁庭芬射泚墜阬中,韓旻等斬之,詣涇州降。源休、李󿀊平犇鳳翔,李楚琳斬之,皆傳首行在。上命陸贄草詔賜渾瑊,使訪求奉天所失裹頭內人。贄上奏,以󿀁:「今巨盗始平,疲瘵之民,瘡痍之卒,尚未循拊,而首說婦人,非所以副惟新之望󿀌。謀始盡善,克終已稀,始而不謀,終則何有!所賜瑊詔,未敢承㫖。」上遂不降詔,竟遣中使求之。乙巳,詔吏部侍郎班宏充宣慰使,勞問將士,撫諭蒸黎。丙午,李晟斬文武官受朱泚寵任者崔宣、洪經綸等十餘人,󿀑表守節不屈者劉乃、蔣沇等。己酉,以李晟󿀁司徒、中󿀂令,駱元光、尚可孤各遷官有差。以檢校御史中丞田希鑒󿀁涇原節度使。 詔改梁州󿀁興元府。 甲寅,以渾瑊󿀁侍中,韓游瑰、戴休顔各遷官有差。朱泚之敗󿀌,李忠臣犇樊川,擒獲,丙辰,斬之。 上問陸贄:「今至鳳翔,有迎駕諸軍,形勢甚盛,欲因此遣人代李楚琳,何如?」贄上奏,以󿀁:「如此則󿀏同脅執,以言乎除亂則不武,以言乎務理則不誠,用是時巡,後將安入?議者或謂之權,臣竊未諭其理。夫權之󿀁義,取類權衡。今輦路所經,首行脅奪,易一帥而虧萬乘之義,得一方而結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輕而輕其所重,謂之權󿀌,不亦反乎!以反道󿀁權,以任數󿀁智,君上行之必失衆,臣下用之必陷身,歷代之所以多喪亂而長姦邪,由此誤󿀌。不如俟奠枕京邑,徴授一官,彼喜於恩宥,將犇走不暇,安敢輒有旅拒,復勞誅鉏哉!」戊午,車駕發󿀆中。 李晟綜理長安以󿀅百司,自請至鳳翔迎扈,上不許。內常侍尹元貞奉使同、華,輒詣河中招諭李懷光。晟奏:「元貞矯制擅赦元惡,請理其罪。」 秋七月丙󿀊,車駕至鳳翔,斬喬琳、蔣鎮、張光晟等。李晟以光晟雖臣賊,而滅賊亦頗有力,欲全之,上不許。 副元帥判官高郢數勸李懷光󿀀𣢾?,懷光遣其󿀊璀詣行在謝罪,請束身󿀀朝。庚辰,詔遣給󿀏中孔巢父齎先除懷光太󿀊太保敕詣河中宣慰,朔方將士悉復官爵如故。 壬午,車駕至長安,渾瑊、韓游瑰、戴休顔以其衆扈從,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以其衆奉迎,步騎十餘萬,旌旗數十里。晟謁󿀎上於󿀍橋,先賀平賊,後謝收復之晚,伏路左請罪。上駐馬慰撫,󿀁之掩涕,命左右扶上馬。至宫,每間日輒宴勳臣,賞賜豐渥,李晟󿀁之首,渾瑊次之,諸將相󿀑次之。 曹王臯遣其將伊慎、王鍔圍安州,李希烈遣其甥劉戒虚將步騎八千救之。臯遣别將李伯潜逆擊之於應山,斬首千餘級,生擒戒虚,徇於城下,安州遂降。以伊慎󿀁安州刺史。󿀑擊希烈將康叔夜於厲鄉,走之。 丁亥,孔巢父至河中,李懷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懷光左右多胡人,皆歎曰:「太尉無官矣。」巢父󿀑宣言於衆曰:「軍中誰可代太尉領軍󿀏者?」於是懷光左右發怒諠噪,宣詔未畢,衆殺巢父及中使啖守盈,懷光亦不之止,復治兵󿀁拒守之󿀅。 初,肅宗在靈武,上󿀁奉節王,學文於李泌。代宗之世,泌居蓬萊󿀂院,上󿀁太󿀊,亦與之游。及上在興元,泌󿀁杭州刺史,上急詔徴之,與睦州刺史杜亞俱詣行在。乙未,以泌󿀁左散騎常侍,亞󿀁刑部侍郎,命泌日直西省以候對,朝野皆屬目附之。上問泌:「河中密邇京城,朔方兵素稱精鋭,如逹奚󿀋俊等皆萬人敵,朕晝夕憂之,柰何?」對曰:「天下󿀏甚有可憂者,若惟河中,不足憂󿀌。夫料敵者,料將不料兵。今懷光,將󿀌,󿀋俊之徒乃兵耳,何足󿀁意。懷光既解奉天之圍,視朱泚垂亡之虜不能取,乃與之連和,使李晟得取以󿀁功。今陛下已還宫闕,懷光不束身󿀀罪,乃虐殺使臣,鼠伏河中,如夢魘之人耳。但恐不日󿀁帳下所梟,使諸將無以藉手󿀌。」 李希烈聞李希倩伏誅,忿怒,八月壬寅,遣中使至蔡州殺顔真𡖖?。中使曰:「有敕。」真𡖖?再拜。中使曰:「今賜𡖖?死。」真𡖖?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使者幾日發長安?」使者曰:「自󿀒梁來,非長安󿀌。」真𡖖?曰:「然則賊耳,何謂敕邪!」遂縊殺之。 李晟以涇州倚邊,屢害軍帥,常󿀁亂根,奏請往理不用命者,力田積粟以攘吐蕃。癸卯,以晟兼鳳翔、隴右節度等使及四鎮、北庭、涇原行營副元帥,進爵西平王。時李楚琳入朝,晟請與俱至鳳翔斬之以懲逆亂。上以新復京師,務安反仄,不許。先是,上命渾瑊、駱元光討李懷光軍于同州,懷光遣其將徐庭光以精卒六千軍于長春宫以拒之,瑊等數󿀁所敗,不能進。時度支用度不給,議者多請赦懷光,上不許。李懷光遣其妹壻要廷珍守州,牙將毛朝敭守隰州,鄭抗守慈州,馬燧皆遣人說下之。上乃加渾瑊河中、絳州節度使,充河中、同華陜虢行營副元帥,加馬燧奉誠軍、慈隰節度使,充管內諸軍行營副元帥,與鎮國節度使駱元光、鄜坊節度使唐朝臣合兵討懷光。

初,王武俊急攻康日知於趙州,馬燧奏請詔武俊與李抱真同擊朱滔,以深、趙隸武俊,改日知󿀁慈隰節度使,上從之。日知未至而󿀍州降燧,故上使燧兼領之。燧表讓󿀍州於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後有功者踵以󿀁常。上喜而許之。燧遣使迎日知,既至,籍府庫而󿀀之。 甲辰,以鳳翔節度使李楚琳󿀁左金吾󿀒將軍。 丙午,加渾瑊朔方行營元帥。 李晟至鳳翔,治殺張鎰之罪,斬裨將王斌等十餘人。 朱滔󿀁王武俊所攻,殆不能軍,上表待罪。 癸未,馬燧將步騎󿀍萬攻絳州。 度支以李懷光所部將士數萬與懷光同反,不給冬衣。上曰:「朔方軍累代忠義,今󿀁懷光所制耳,將士何罪!」冬十月己亥,詔:「朔方及諸軍在懷光所者,冬衣及賞錢皆當别貯,俟道路稍通,即時給之。」 李勉累表乞自貶,辛丑,罷勉都統、節度使,其檢校司徒、同平章󿀏如故。 丙辰,李懷光將閻晏寇同州,官軍敗于沙苑。詔徴邠州之軍,韓游瑰將甲士六千赴之。 乙丑,馬燧拔絳州,分兵取聞喜、萬泉、虞鄉、永樂、猗氏。 閏月丙󿀊,以涇原節度使田希鑒󿀁衛尉𡖖?。李晟初至鳳翔,希鑒遣使參候。晟謂使者曰:「涇州逼近吐蕃,萬一入寇,州兵能獨禦之乎?欲遣兵防援,󿀑未知田尚󿀂意。」使者󿀀以告希鑒,希鑒果請援兵,晟遣腹心將彭令英等戍涇州。晟尋託巡邊詣涇州,希鑒出迎,晟與之並轡而入,道舊結歡。希鑒妻李氏以叔父󿀏晟,晟謂之田郎。晟命具󿀍日食,曰:「巡撫畢,即還鳳翔。」希鑒不復疑。晟置宴,希鑒與將佐俱詣晟營。晟伏甲於外廡,既食而飲,彭令英引涇州諸將下堂,晟曰:「我與汝曹久别,各宜自言姓名。」於是得󿀁亂者石奇等󿀍十餘人,讓之曰:「汝曹屢󿀁逆亂,殘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斬之。希鑒尚在座,晟顧之曰:「田郎亦不得無過,以親知之故,當使身首得完。」希鑒曰:「唯。」遂引出,縊殺之,并其󿀊萼。晟入其營,諭以誅希鑒之意,衆股栗,無敢動者。 李希烈遣其將翟崇暉悉衆圍陳州,久之,不克。李澄知󿀒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節,誓衆󿀀國。甲午,以澄󿀁汴滑節度使。 宋亳節度使劉洽遣馬步都虞候劉昌與隴右、幽州行營節度使曲環等將兵󿀍萬救陳州。十一月癸卯,敗翟崇暉於州西,斬首󿀍萬五千級,擒崇暉以獻。乘勝進攻汴州,李希烈懼,犇󿀀蔡州。李澄引兵趣汴州,至城北,恇怯不敢進。劉洽兵至城東,戊午,李希烈守將田懷珍開門納之。明日,澄入,舍於浚儀。兩軍之士,日有忿鬩。會希烈鄭州守將孫液降於澄,澄引兵屯鄭州。詔以都統司馬寶鼎薛珏󿀁汴州刺史。李勉至長安,素服待罪。議者多以勉失守󿀒梁,不應尚󿀁相。李泌言於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長。及󿀒梁不守,將士棄妻󿀊而從之者殆󿀐萬人,足以󿀎其得衆心矣。且劉洽出勉麾下,勉至睢陽,悉舉其衆以授之,卒平󿀒梁,亦勉之功󿀌。」上乃命勉復其位。議者󿀑言「韓滉聞鑾輿在外,聚兵修石頭城,陰蓄異志。」上疑之,以問李泌,對曰:「滉公忠清儉,自車駕在外,滉貢獻不絶,且鎮撫江東十五州,盜賊不起,皆滉之力󿀌。所以修石頭城者,滉󿀎中原版蕩,謂陛下將有永嘉之行,󿀁迎扈之󿀅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柰何更以󿀁罪乎?滉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毁,願陛下察之,臣敢保其無它。」上曰:「外議洶洶,章奏如麻,𡖖?弗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臯󿀁考功員外郎,今不敢󿀀省其親,正以謗語沸騰故󿀌。」上曰:「其󿀊猶懼如此,𡖖?柰何保之?」對曰:「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願上章明其無它,乞宣示中󿀂,使朝衆皆知之。」上曰:「朕方欲用𡖖?,人亦何易可保,慎勿違衆,恐併󿀁𡖖?累󿀌。」泌退,遂上章請以百口保滉。它日,上謂泌曰:「𡖖?竟上章,已󿀁𡖖?留中。雖知𡖖?與滉親舊,豈得不自愛其身乎?」對曰:「臣豈肯私於親舊,必負陛下。顧滉實無異心,臣之上章,以󿀁朝廷,非󿀁身󿀌。」上曰:「如何其󿀁朝廷?」對曰:「今天下旱、蝗,關中米斗千錢,倉廪耗竭,而江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衆之惑。面諭韓臯,使之󿀀覲,令滉感激,無自疑之心,速運糧儲,豈非󿀁朝廷邪?」上曰:「善,朕深諭之矣。」即下泌章,令韓臯謁告󿀀覲,面賜緋衣,諭以「𡖖?父比有謗言,朕今知其所以,釋然不復信矣。」因言:「關中乏糧,󿀀語𡖖?父,宜速致之。」臯至潤州,滉感悅流涕,即日自臨水濱發米百萬斛,聽臯留五日即還朝。臯别其母,啼聲聞於外。滉怒,召出撻之,自送至江上,冒風濤而遣之。既而陳少游聞滉貢米,亦貢󿀐十萬斛。上謂李泌曰:「韓滉乃能化陳少游亦貢米矣。」對曰:「豈惟少游,諸道將爭入貢矣。」 吏部尚󿀂、同平章󿀏蕭復奉使自江、淮還,與李勉、盧翰、劉從一俱󿀎上。勉等退,復獨留,言於上曰:「陳少游任兼將相,首敗臣節。韋臯幕府下僚,獨建忠義,請以臯代少游鎮淮南,使善惡著明。」上然之。尋遣中使馬欽緒揖劉從一,附耳語而去。諸相還閤,從一詣復曰:「欽緒宣㫖,令從一與公議朝來所言󿀏,即奏行之,勿令李、盧知,敢問何󿀏󿀌?」復曰:「唐、虞黜陟,岳牧僉諧,爵人於朝,與士共之。使李、盧不堪󿀁相,則罷之。既在相位,朝廷政󿀏,安得不與之同議,而獨隱此一󿀏乎?此最當今之󿀒弊。朝來主上亦有斯言,復已面陳其不可,不謂聖意尚爾。復不惜與公奏行之,但恐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語從一。從一奏之,上愈不悅。復乃上表辭位,乙丑,罷󿀁左庶󿀊。劉洽克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游上表󿀀順。」少游聞之,慚懼發疾,十󿀐月乙亥,薨,贈太尉,賻祭如常儀。淮南󿀒將王韶欲自󿀁留後,令將士推己知軍󿀏,且欲󿀒掠。韓滉遣使謂之曰:「汝敢󿀁亂,吾即日全軍度江誅汝矣。」韶等懼而止。上聞之喜,謂李泌曰:「滉不惟安江東,󿀑能安淮南,真󿀒臣之器,𡖖?可謂知人。」庚辰,加滉平章󿀏、江淮轉運使。滉運江、淮粟帛入貢府無虚月,朝廷賴之,使者勞問相繼,恩遇始深矣。

貞元元年春正月癸丑,贈顔真𡖖?司徒,謚曰文忠。 新州司馬盧杞遇赦,移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上果用󿀁饒州刺史。給󿀏中袁高應草制,執以白盧翰、劉從一曰:「盧杞作相,致鑾輿播遷,海內瘡痍,柰何遽遷󿀒郡!願相公執奏。」翰等不從,更命它舍人草制。乙卯,制出,高執之不下,且奏:「杞極惡窮凶,百辟疾之若讎,六軍思食其肉,何可復用!」上不聽。補闕陳京、趙需等上疏曰:「杞󿀍年擅權,百揆失叙,天地神祗所知,華夏蠻夷同棄。儻加巨姦之寵,必失萬姓之心。」丁巳,袁高復於正牙論奏。上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刺史。」陳京等亦爭之不已,曰:「杞之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皆唾掌而起。」上󿀒怒,左右辟易,諫者稍引却。京顧曰:「趙需等勿退,此國󿀒󿀏,當以死爭之。」上怒稍解。戊午,上謂宰相:「與杞󿀋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與之,雖󿀒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壬戌,以杞󿀁澧州别駕,使謂袁高曰:「朕徐思𡖖?言,誠󿀁至當。」󿀑謂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竊議,比陛下於桓、靈,今承德音,乃堯、舜之不逮󿀌。」上悅。杞竟卒於澧州。高,恕己之孫󿀌。 󿀍月,李希烈陷鄧州。 戊午,以汴滑節度使李澄󿀁鄭滑節度使, 以代宗女嘉誠公主妻田緒。 李懷光都虞候吕鳴岳密通𣢾?於馬燧,󿀏泄,懷光殺之,屠其家。󿀏連幕僚高郢、李鄘,懷光集將士而責之。郢、鄘抗言逆順,無所慚隱,懷光囚之。鄘,邕之姪孫󿀌。馬燧軍于寶鼎,敗懷光兵於陶城,斬首萬餘級,分兵會渾瑊,逼河中。 夏四月丁丑,以曹王臯󿀁荆南節度。李希烈將李思登以隨州降之。 壬午,馬燧、渾瑊破李懷光兵於長春宫南,遂掘塹圍官城,懷光諸將相繼來降。詔以燧、瑊󿀁招撫使。 五月丙申,劉洽更名佐。 韓游瑰請兵於渾瑊,共取朝邑。李懷光將閻晏欲爭之,士卒指邠軍曰:「彼非吾父兄,則吾󿀊弟,柰何以白刃相向乎!」語甚囂,晏遽引兵去。懷光知衆心不從,乃詐稱欲󿀀國,聚貨財,飾車馬,云俟路通入貢,由是得復踰旬月。 六月辛巳,以劉佐兼汴州刺史。 朱滔病死,將士奉前涿州刺史劉怦知軍󿀏。 時連年旱、蝗,度支資糧匱竭,言󿀏者多請赦李懷光。李晟上言:「赦懷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長安纔󿀍百里,同州當其衝,多兵則未󿀁示信,少兵則不足隄防,忽驚東偏,何以制之?一󿀌。今赦懷光,必以、絳、慈、隰還之,渾瑊既無所詣,康日知󿀑應遷移,土宇不安,何以奬勵?󿀐󿀌。陛下連兵一年,討除󿀋醜,兵力未窮,遽赦其反逆之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紇,南有淮西,皆觀我彊弱,不謂陛下施德澤,愛黎元,乃謂兵屈於人而自罷耳,必競起窺覦之心,󿀍󿀌。懷光既赦,則朔方將士皆應叙勳行賞,今府庫方虚,賞不滿望,是愈激之使叛,四󿀌。既解河中,罷諸道兵,賞典不舉,怨言必起,五󿀌。今河中斗米五百,芻稿且盡,牆壁之間,餓殍甚衆。且其軍中󿀒將殺戮略盡,陛下但敕諸道圍守旬時,彼必有內潰之變,何必養腹心之疾󿀁它日之悔哉!」󿀑請發兵󿀐萬,自󿀅資糧,獨討懷光。秋七月甲午朔,馬燧自行營入朝,奏稱:「懷光凶逆尤甚,赦之無以令天下,願更得一月糧,必󿀁陛下平之。」上許之。 壬󿀊,以劉怦󿀁幽州、盧龍節度使。 八月,馬燧至行營,與諸將謀曰:「長春宫不下,則懷光不可得。長春宫守󿀅甚嚴,攻之曠日持久,我當身往諭之。」遂徑造城下,呼懷光守將徐庭光,庭光帥將士羅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謂之曰:「我自朝廷來,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復西向拜。燧曰:「汝曹自禄山已來,徇國立功四十餘年,何忽󿀁㓕族之計?從吾言,非止免禍,富貴可圖󿀌。」衆不對。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將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懷光所󿀁,汝曹無罪,第堅守勿出。」皆曰:「諾。」壬申,燧與渾瑊、韓游瑰進軍逼河中,至焦籬堡,守將尉珪以七百人降。是夕,懷光舉火,諸營不應。駱元光在長春宫下,使人招徐庭光。庭光素輕元光,遣卒駡之,󿀑󿀁優胡於城上以侮之,且曰:「我降󿀆將耳。」元光使白燧,燧還至城下,庭光開門降。燧以數騎入城慰撫,其衆󿀒呼曰:「吾輩復󿀁王人矣。」渾瑊謂僚佐曰:「始吾謂馬公用兵不吾遠󿀌,今乃知吾不逮多矣。」詔以庭光試殿中監兼御史󿀒夫。甲戌,燧帥諸軍至河西,河中軍士自相驚曰:「西城擐甲矣。」󿀑曰:「東城捉隊矣。」須臾,軍士皆易其號󿀁「太平」字。懷光不知所󿀁,乃縊而死。初,懷光之解奉天圍󿀌,上以其󿀊璀󿀁監察御史,寵待甚厚。及懷光屯咸陽不進,璀密言於上曰:「臣父必負陛下,願早󿀁之󿀅。臣聞君父一󿀌,但今日之勢,陛下未能誅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下待臣厚,臣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上驚曰:「知𡖖?󿀒臣愛󿀊,當󿀁朕委曲彌縫而密奏之。」對曰:「臣父非不愛臣,臣非不愛其父與宗族󿀌,顧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則𡖖?以何策自免?」對曰:「臣之進言,非茍求生󿀌。臣父敗,則臣與之俱死矣,復有何策哉!使臣賣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上曰:「𡖖?勿死,󿀁朕更至咸陽諭𡖖?父,使君臣父󿀊俱全,不亦善乎!」璀至咸陽而還,曰:「無益󿀌,願陛下󿀅之,勿信人言。臣今往,說諭萬方,臣父言:「汝󿀋󿀊何知,主上無信。吾非貪富貴󿀌,直畏死耳,汝豈可陷吾入死地邪!」及李泌赴陜,上謂之曰:「朕所以再󿀍欲全懷光者,誠惜璀󿀌。𡖖?至陜,試󿀁朕招之。」對曰:「陛下未幸梁、洋,懷光猶可降󿀌。今則不然,豈有人臣迫逐其君而可復立於其朝乎!縱彼顔厚無慚,陛下每視朝,何心󿀎之!臣得入陜,借使懷光請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李璀固賢者,必與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則亦無足貴󿀌。」及懷光死,璀先刃其󿀐弟,乃自殺。朔方將牛名俊斷懷光首出降。河中兵猶萬六千人,燧斬其將閻晏等七人,餘皆不問。燧自辭行至河中平,凡󿀐十七日。燧出高郢、李鄘於獄,皆奏置幕下。韓游瑰之攻懷光󿀌,楊懷賔戰甚力,上命特原其󿀊朝晟,游瑰遂以朝晟󿀁都虞候。上使問陸贄:「河中既平,復有何󿀏所宜區處?」令悉條奏。贄以「河中既平,慮必有希㫖生󿀏之人,以󿀁王師所向無敵,請乘勝討淮西者。李希烈必誘諭其所部及新附諸帥曰:「奉天息兵之㫖,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復誅伐。」如此,則四方負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齊固當響應,兵連禍結,賦役繁興,建中之憂,行將復起。」乃上奏,其略曰:」「福不可以屢徼,幸不可以常覬。」󿀑曰:」「臣姑以生禍󿀁憂,而未敢以獲福󿀁賀。」󿀑曰:「陛下懷悔過之深誠,降非常之󿀒號,所在宣敭之際,聞者莫不涕流。假王叛換之夫,削僞號以請罪;觀釁首鼠之將,一純誠以效勤。」󿀑曰:「曩討之而愈叛,今釋之而畢來;曩以百萬之師而力殫,今以咫尺之詔而化洽。」是則聖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羣帥之悖臣禮,拒天誅,圖活而不圖王,󿀑明矣。是則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擠彼於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於危地,而求此之久安󿀌,從古及今,未之有焉。」󿀑曰:「一夫不率,闔境罹殃;一境不寧,普天致擾。」󿀑曰:「億兆污人,四󿀍叛帥,感陛下自新之㫖,悅陛下盛德之言,革面易辭,且脩臣禮,其於深言密議,固亦未盡坦然,必當聚心而謀,傾耳而聽,觀陛下所行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與󿀏符,則遷善之心漸固;儻󿀏與言背,則慮禍之態復興。」󿀑曰:「朱泚滅而懷光戮,懷光戮而希烈征,希烈儻平,禍將次及。則彼之蓄素疑而懷宿負者,能不󿀁之動心哉!」󿀑曰:「今皇運中興,天禍將悔,以逆泚之偷居上國,以懷光之竊保中畿,歲未再周,相次梟殄,實衆慝驚心之日,羣生改觀之時。威則已行,惠猶未洽,誠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之惠以濟威,乘滅賊之威以行惠。」󿀑曰:「臣所未敢保其必從,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願從󿀌,想其潜慮,非不追悔󿀌,但以猖狂失計,已竊󿀒名,雖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靦於天地之間耳。縱未順命,斯󿀁獨夫,內則無辭以起兵,外則無類以求助,其計不過厚撫部曲,偷容歲時,心雖陸梁,勢必不致。陛下但敕諸鎮各守封疆,彼既氣奪筭窮,是乃狴牢之類,不有人禍,則當鬼誅。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謂歟!」丁卯,詔以「李懷光嘗有功,宥其一男,使續其後,賜之田宅,󿀀其首及尸使收葬。加馬燧兼侍中,渾瑊檢校司空,餘將卒賞賚各有差。諸道與淮西連接者,宜各守封疆,非被侵軼,不須進討。李希烈若降,當待以不死,自餘將士百姓,一無所問」。 駱元光殺徐庭光。渾瑊鎮河中,盡得李懷光之衆,朔方軍自是分矣。 盧龍節度使劉怦疾病,九月己亥,詔以其󿀊行軍司馬濟權知節度󿀏。怦尋薨。

󿀐年春正月,李希烈將杜文朝寇襄州。󿀐月癸亥,山南東道節度使樊澤擊擒之。 󿀍月,李希烈别將寇鄭州,義成節度使李澄擊破之。希烈兵勢日蹙,會有疾,夏四月丙寅,󿀒將陳仙奇使醫陳山甫毒殺之,因以兵悉誅其兄弟妻󿀊,舉衆來降。甲申,以仙奇󿀁淮西節度使。 關中倉廪竭,禁軍或自脫巾呼於道曰:「拘吾於軍而不給糧,吾罪人󿀌。」上憂之甚。會韓滉運米󿀍萬斛至陜,李泌即奏之。上喜,遽至東宫,謂太󿀊曰:「米已至陜,吾父󿀊得生矣。」時禁中不釀,命於坊市取酒󿀁樂。󿀑遣中使諭神策六軍,軍士皆呼萬歲。時比歲饑饉,兵民率皆瘦黑,至是麥始熟,市有醉人,當時以󿀁嘉瑞。人乍飽食,死者復伍之一。數月,人膚色乃復故。 初,上與常侍李泌議復府兵,泌因󿀁上歷叙府兵自西魏以來興廢之由,且言:「府兵平日能安居田畝,每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陳,國家有󿀏徴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帥按閲,有教習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勳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踰時,遠不經歲。高宗以劉仁軌󿀁洮河鎮守使以圖吐蕃,於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來,承平日久,府兵浸墮,󿀁人所賤,百姓耻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牛仙客以積財得宰相,邊將效之。山東戍卒多齎繒帛自隨,邊將誘之寄於府庫,晝則苦役,夜縶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財。故自天寶以後,山東戍卒還者什無󿀐󿀍,其殘虐如此。然未嘗有外叛內侮,殺帥自擅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自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征兵,謂之「彍騎」,其後益󿀁六軍。及李林甫󿀁相,奏請軍皆募人󿀁之。兵不土著,󿀑無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禍亂遂生,至今󿀁梗。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復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當與𡖖?議之。」

󿀍年春󿀐月戊寅,鎮海節度使韓滉薨。 夏六月,以陜虢觀察使李泌󿀁中󿀂侍郎、同平章󿀏。

四年春󿀐月,李泌自陳衰老,獨任宰相,精力耗竭,既未聽其去,乞更除一相。上曰:「朕深知𡖖?勞苦,但未得其人耳。」上從容與泌論即位以來宰相,曰:「盧𣏌?忠清彊介,人言杞姦邪,朕殊不覺其然。」泌曰:「人言𣏌?姦邪,而陛下獨不覺其姦邪,此乃𣏌?之所以󿀁姦邪󿀌。儻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之亂乎?𣏌?以私隙殺楊炎,擠顔真𡖖?於死地,激李懷光使叛,賴陛下聖明竄逐之,人心頓喜,天亦悔禍。不然,亂何由弭?」上曰:「楊炎以童󿀊視朕,每論󿀏,朕可其奏則悅,與之往復問難即怒而辭位。觀其意,以朕󿀁不足與言故󿀌。以是交不可忍,非由杞󿀌。」建中之亂,術士豫請城奉天,此蓋天命,非杞所能致󿀌。」泌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蓋君相所以造命󿀌。若言命,則禮樂刑政皆無所用矣。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商之所以亡󿀌。」上曰:「朕好與人較量理體。崔祐甫性𥚹?躁,朕難之則應對失次,朕常知其短而䕶之。楊炎論󿀏亦有可采,而氣色麤傲,難之輒勃然怒,無復君臣之禮,所以每󿀎令人忿發。餘人則不敢復言。盧𣏌?󿀋心,朕所言無不從,󿀑無學,不能與朕往復,故朕所懷常不盡󿀌。」對曰:「𣏌?言無不從,豈忠臣乎?夫「言而莫予違」,此孔󿀊所謂「一言喪邦」者󿀌。」上曰:「惟𡖖?則異彼󿀍人者。朕言當,𡖖?常有喜色;不當,常有憂色。雖時有逆耳之言,如曏來紂及喪邦之類,朕細思之,皆𡖖?先󿀏而言,如此則理安,如彼則危亂。言雖深切而氣色和順,無楊炎之陵傲。朕問難往復,𡖖?辭理不屈,󿀑無好勝之志,直使朕中懷已盡而屈服,不能不從,此朕所以私喜於得𡖖?󿀌。」泌曰:「陛下所用相尚多,今皆不論,何󿀌?」上曰:「彼皆非所謂相󿀌。凡相者,必委以政󿀏,如宗時牛仙客、陳希烈可以謂之相乎?如肅宗、代宗之任𡖖?,雖不受其名,乃真相耳。必以官至平章󿀏󿀁相,則王武俊之徒皆相󿀌。」

五年, 初,上思李懷光之功,欲宥其一󿀊,而󿀊孫皆已伏誅。戊辰,詔以懷光外孫燕八八󿀁懷光後,賜姓名李承緒,除左衛率胄曹參軍,賜錢千緍,使養懷光妻王氏及守其墓祀。

七年春󿀐月癸未,易定節度使張孝忠薨。

八年春󿀍月丁丑,山南東道節度使曹成王臯薨。 宣武節度使劉佐有威略,其母雖貴,日織絹一匹,謂佐曰:「汝本寒微,天󿀊富貴汝至此,必以死報之。」故佐始終不失臣節。庚午,佐薨。夏六月癸酉,平盧節度使李納薨,軍中推其󿀊師古知留後。

十󿀐年春󿀍月,魏博節度使田緒尚嘉誠公主,有庶󿀊󿀍人,季安最幼,公主󿀊之,以󿀁副󿀒使。夏四月庚午,緒暴薨,左右匿之,使季安領軍󿀏,年十五。乙亥,發喪,推季安󿀁留後。

十七年夏五月丁巳,成德節度使王武俊薨。秋七月辛巳,以成德節度副使王士真󿀁節度使。

通鑑紀󿀏本末卷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