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四十一
本卷(回)字数:58961

鄴都之變李紹琛之叛附。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冬,十月,帝遣使以滅梁告吳、蜀,󿀐國皆懼。吳揚州司馬嚴可求笑曰:「聞唐主始得中原,志氣驕滿,御下無法,不出數年,將有內變。吾但當卑辭厚禮,保境安民以待之耳。」 滑州留後李紹欽因伶人景進納貨於宫掖,除泰寧節度使。帝幼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寵,常侍左右。帝或時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戲於庭,以悅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因󿀁優,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帝失色,羣優亦駭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邪!」帝悅,厚賜之。諸伶出入宫掖,侮弄搢紳,羣臣憤嫉,莫敢出氣,亦有反相附託以希恩澤者,四方藩鎮爭以貨賂結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進󿀁之首。進好采閭閻鄙細󿀏聞於上,上亦欲知外間󿀏,遂委進以耳目。進每奏󿀏,常屏左右問之,由是進得施其讒慝,干豫政󿀏,自將相󿀒臣皆憚之。 荆南節度使高季興在洛陽,帝左右伶官求貨無厭,季興忿之,󿀀,謂將佐曰:「新朝百戰方得河南,乃對功臣舉手云「吾於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則它人無功矣,其誰不解體。」󿀑荒於禽色,何能長久,吾無憂矣。」

󿀐年春正月,敕內官不應居外,應前朝內官及諸道監軍并私家先所畜者,不以貴賤,並遣詣闕。時在上左右者已五百人,至是殆及千人,皆給贍優厚,委之󿀏任,以󿀁腹心。內諸司使,自天祐以來以士人代之,至是復用宦者,浸干政󿀏。既而復置諸道監軍,節度使出征,或留闕下,軍府之政皆監軍决之,陵忽主帥,怙勢爭權,由是藩鎮皆憤怒。 󿀐月己巳朔,上祀南郊,󿀒赦。租庸副使孔謙欲聚斂以求媚,凡赦文所蠲者,謙復徵之。自是每有詔令,人皆不信,百姓愁怨。郭崇韜初至汴、洛,頗受藩鎮饋遺,所親或諫之,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禄賜巨萬,豈籍外財。但以僞梁之季,賄賂成風,今河南藩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讎󿀌,若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緍。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賦󿀁內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內府,充宴遊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虚竭無餘,而內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上曰:「臣已傾家所有以助󿀒禮,願陛下亦出內府之財以賜有司。」上默然久之,曰:「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以相助。」於是取李繼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 郭崇韜位兼將相,復領節旄,以天下󿀁己任,權侔人主,旦夕車馬填門。性剛急,遇󿀏輒發,嬖倖僥求,多所摧抑,宦官疾之,朝夕短之於上,崇韜扼腕,欲制之不能。豆盧革、韋說嘗問之曰:「汾陽王本太原人,徙華陰,公世家雁門,豈其枝𣲖?邪?」崇韜因曰:「遭亂亡失譜牒,嘗聞先人言,上距汾陽四世耳。」革曰:「然則固從祖󿀌。」崇韜由是以膏梁自處,多甄别流品,引拔浮華,鄙棄勳舊。有求官者,崇韜曰:「深知公功能,然門地寒素,不敢相用,恐󿀁名流所嗤。」由是嬖倖疾之於內,勳舊怨之於外。崇韜屢請以樞密使讓李紹宏,上不許。󿀑請分樞密院󿀏󿀀內諸司以輕其權,而宦官謗之不已。崇韜鬱鬱不得志,與所親謀赴本鎮以避之,其人曰:「不可。蛟龍失水,螻蟻足以制之。」先是,上欲以劉夫人󿀁皇后,而有正妃韓夫人在,太后素惡劉夫人,崇韜亦屢諫,上以是不果。於是所親說崇韜曰:「公若請立劉夫人󿀁皇后,上必喜。內有皇后之助,則伶官輩不能󿀁患矣。」崇韜從之,與宰相帥百官共奏:「劉夫人宜正位中宫。」癸未,立魏國夫人劉氏󿀁皇后。皇后生於寒微,既貴,專務蓄財,其在魏州,至於薪蘇果茹皆販鬻之。及󿀁后,四方貢獻皆分󿀁󿀐,一上天󿀊,一上中宫。以是寶貨山積,惟用寫佛經、施尼師而已。是時皇太后誥,皇后教,與制敕交行於藩鎮,奉之如一。 勳臣畏伶官之讒,皆不自安。蕃󿀆內外馬步副總管李嗣源求解兵柄,帝不許。 夏四月,孔謙貸民錢,使以賤估償絲,屢檄州縣督之。翰林學士承㫖、權知汴州盧質上言:「梁趙巖󿀁租庸使,舉貸誅斂,結怨于人。今陛下革故鼎新,󿀁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是趙巖復生󿀌。今春霜害桑,繭絲甚薄,但輸正稅,猶懼流移,况益以稱貸,人何以堪!臣惟󿀏天󿀊,不󿀏租庸,敕㫖未頒,省牒頻下,願早降明命。」帝不報。 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謁󿀎於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陳俊、內園栽接使儲德源之力󿀌,願就陛下乞󿀐州以報之。」帝許之。郭崇韜諫曰:「陛下所與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刺史,恐失天下心。」以是不行。踰年,伶人屢以󿀁言,帝謂崇韜曰:「吾已許周匝矣,使吾慚󿀎此󿀍人。公言雖正,然當󿀁我屈意行之。」五月壬寅,以俊󿀁景州刺史,德源󿀁憲州刺史。時親軍有從帝百戰未得刺史者,莫不憤歎。 乙巳,右諫議󿀒夫薛昭文上疏,以󿀁:「今諸道僭竊者尚多,征伐之謀,未可遽息。󿀑,士卒久從征伐,賞給未豐,貧乏者多,宜以四方貢獻及南郊羡餘更加頒賚。󿀑,河南諸軍皆梁之精鋭,恐僭竊之國潛以厚利誘之,宜加收撫。󿀑,户口流亡者,宜寬徭薄賦以安集之。󿀑,土木不急之役,宜加裁省。」󿀑請擇隙地牧馬,勿使踐京畿民田。皆不從。 六月壬辰,以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宣武節度使。 秋八月癸酉,以副使、衛尉𡖖?孔謙󿀁租庸使,右威衛󿀒將軍孔循󿀁副使。循即趙殷衡󿀌,梁亡,復其姓名。謙自是得行其志,重斂急徵以充帝欲,民不聊生。癸未,賜謙號「豐財贍國功臣」。

󿀍年。初,李嗣源北征,過興唐,東京庫有供御細鎧,嗣源牒副留守張憲取五百領,憲以軍興,不暇奏而給之。帝怒曰:「憲不奉詔,擅以吾鎧給嗣源,何意󿀌?」罰憲俸一月,令自往軍中取之。帝以義武節度使王都將入朝,欲闢毬場,憲曰:「比以行宫闕廷󿀁毬場,前年陛下即位於此,其壇不可毁,請闢毬場於宫西。」數日未成,帝命毁即位壇。憲謂郭崇韜曰:「此壇,主上所以禮上帝,始受命之地󿀌,若之何毁之?」崇韜從容言於帝,帝立命兩虞候毁之。憲私於崇韜曰:「忘天背本,不祥莫󿀒焉。」 春󿀐月庚辰,徙李嗣源󿀁成德節度使。 帝性剛好勝,不欲權在臣下,入洛之後,信伶宦之讒,頗疏忌宿將。李嗣源家在太原,󿀍月丁酉,表衛州刺史李從珂󿀁北京內牙馬步都指揮使,以便其家。帝怒曰:「嗣源握兵權,居󿀒鎮,軍政在手,安得󿀁其󿀊奏請!」乃黜從珂󿀁突騎指揮使,帥數百人戍石門鎮。嗣源憂恐,上章申理,久之方解。辛丑,嗣源乞至東京朝覲,不許。郭崇韜以嗣源功高位重,亦忌之,私謂人曰:「總管令公非久󿀁人下者,皇家󿀊弟皆不及󿀌。」密勸帝召之宿衛,罷其兵權,󿀑勸帝除之,帝皆不從。 洛陽宫殿宏邃,宦者欲上增廣嬪御,詐言宫中夜󿀎鬼物,上欲使符咒者攘之,宦者曰:「臣昔逮󿀏咸通、乾符天󿀊,當是時,六宫貴賤不減萬人。今掖庭太半空虚,故鬼物遊之耳。」上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采擇民間女󿀊,遠至太原、幽、鎮以充後庭,不啻󿀍千人,不問所從來。上還自興唐,載以牛車,纍纍盈路。張憲奏:「諸營婦女亡逸者千餘人,慮扈從諸軍挾匿以行。」其實皆入宫矣。庚辰,帝至洛陽。辛酉,詔復以洛陽󿀁東都,興唐府󿀁鄴都。 夏六月,帝苦溽暑,於禁中擇高凉之所,皆不稱㫖。宦者因言:「臣󿀎長安全盛時,󿀒明、興慶宫樓觀以百數,今日宅家曾無避暑之所,宫殿之盛曾不及當時公𡖖?第舍耳。」帝乃命宫苑使王允平别建一樓以清暑。宦者曰:「郭崇韜常不伸眉,󿀁孔謙論用度不足,恐陛下雖欲營繕,終不可得。」帝曰:「吾自用內府錢,無關經費。」然猶慮崇韜諫,遣中使語之曰:「今歲盛暑異常,朕昔在河上與梁人相拒,行營卑濕,被甲乘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柰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讎耻,雖有盛暑,不介聖懷。今外患已除,海內賔服,故雖珍臺閑館,猶覺鬱蒸󿀌。陛下儻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帝默然。宦者曰:「崇韜之第,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帝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崇韜諫曰:「今兩河水旱,軍食不充,願且息役,以俟豐年。」帝不聽。 秋七月甲午,成德節度使李嗣源表求入朝,帝不許。 九月乙未,立皇󿀊繼岌󿀁魏王。 丁酉,帝與宰相議伐蜀,以魏王繼岌充西川四面行營都統,郭崇韜充東北面行營都招討、制置等使,軍󿀏悉以委之。 郭崇韜以北都留守孟知祥有薦引舊恩,將行,言於上曰:「孟知祥信厚有謀,若得西川而求帥,無踰此人者。」󿀑薦鄴都副留守張憲謹重有識,可󿀁相。戊申,󿀒軍西行。 冬十一月乙卯,󿀒軍至成都,蜀王出降。事見莊宗㓕蜀。 平蜀之功,李紹琛󿀁多,位在董璋上。而璋素與郭崇韜善,崇韜數召璋與議軍󿀏。紹琛心不平,謂璋曰:「吾有平蜀之功,公等樸樕相從,反呫囁於郭公之門,謀相傾害。吾󿀁都將,獨不能以軍法斬公邪?」璋訴于崇韜。十󿀐月,崇韜表璋󿀁東府節度使,解其軍職。紹琛愈怒曰:「吾冒白刃,陵險阻,定兩川,璋乃坐有之邪!」乃󿀎崇韜言:「東川重地,任尚󿀂有文武才,宜表󿀁帥。」崇韜怒曰:「紹琛反邪,何敢違吾節度!」紹琛懼而退。初,帝遣宦者李從襲等從魏王繼岌伐蜀,繼岌雖󿀁都統,軍中制置補署,一出郭崇韜。崇韜終日决󿀏,將吏賔客趨走盈庭,而都統府惟󿀒將晨謁外,牙門索然,從襲等固耻之。及破蜀,蜀之貴臣󿀒將爭以寶貨、妓樂遺崇韜及其󿀊廷誨,魏王所得不過匹馬、束帛、唾壺、麈柄而已,從襲等益不平。王宗弼之自󿀁西川留後󿀌,賂崇韜求󿀁節度使,崇韜陽許之,既而久未得,乃帥蜀人列狀󿀎繼岌,請留崇韜鎮蜀。從襲等因謂繼岌曰:「郭公父󿀊専横,今󿀑使蜀人請己󿀁帥,其志難測,王不可不󿀁之󿀅。」繼岌謂崇韜曰:「主上倚侍中如山嶽,不可離廟堂,豈肯棄元老於蠻夷之域乎!且此非余之所敢知󿀌,請諸人詣闕自陳。」由是繼岌與崇韜互相疑。 丙󿀊,以知北都留守󿀏孟知祥󿀁西川節度使、同平章󿀏,促召赴洛陽。帝議選北都留守,樞密承㫖叚徊等惡鄴都留守張憲,不欲其在朝廷,皆曰:「北都非張憲不可。憲雖有宰相器,今國家新得中原,宰相在天󿀊目前,󿀏有得失,可以改更,比之北都獨繫一方安危,不󿀁重󿀌。」乃徙憲󿀁太原尹,知北都留守󿀏。以户部尚󿀂王正言󿀁興唐尹,知鄴都留守󿀏。正言昏耄,帝以武德使史彦瓊󿀁鄴都監軍。彦瓊,本伶人󿀌,有寵於帝,魏、博等六州軍旅金穀之政,皆决於彦瓊,威福自恣,陵忽將佐,自正言以下皆謟󿀏之。 初,帝得魏州銀槍效節都近八千人,以󿀁親軍,皆勇悍無敵,夾河之戰,實賴其用,屢立殊功,常許以滅梁之日󿀒加賞賚。既而河南平,雖賞賚非一,而士卒恃功,驕恣無厭,更成怨望。是歲󿀒饑,民多流亡,租賦不充,道路塗潦,󿀇輦艱澀,東都倉廪空竭,無以給軍士。租庸使孔謙日於上東門外望諸州󿀇運,至者隨以給之。軍士乏食,有雇妻鬻󿀊者,老弱采蔬於野,百十󿀁羣,往往餒死,流言怨嗟,而帝遊畋不息。己卯,獵於白沙,皇后、皇󿀊、後宫畢從。庚辰,宿伊闕。辛巳,宿潭泊。壬午,宿龕澗。癸未,還宫。時󿀒雪,吏卒有僵仆於道路者。伊、汝間飢尤甚,衛兵所過,責其供餉,不得,則壞其什器,撤其室廬以󿀁薪,甚於寇盜,縣吏皆竄匿山谷。 帝以軍儲不足,謀於羣臣,豆盧革以下皆莫知󿀁計。吏部尚󿀂李琪上疏,以󿀁:「古者量入以󿀁出,計農而發兵,故雖有水旱之災而無匱乏之憂。」近代稅農以養兵,未有農富給而兵不足,農捐瘠而兵豐飽者󿀌。今縱未能蠲省租稅,苟除折納紐配之法,農亦可以󿀋休矣。」帝即敕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郭崇韜素疾宦者,嘗密謂魏王繼岌曰:「󿀒王它日得天下,騬馬亦不可乘,况任宦官!宜盡去之,專用士人。」吕知柔竊聽,聞之,由是宦官皆切齒。時成都雖下,而蜀中盜賊羣起,布滿山林。崇韜恐󿀒軍既去,更󿀁後患,命任圜、張筠分道招討,以是淹留未還。帝遣宦者向延嗣促之,崇韜不出郊迎,及󿀎,禮節󿀑倨,延嗣怒。李從襲謂延嗣曰:「魏王,太󿀊󿀌。主上萬福,而郭公専權如是!郭廷誨擁徒出入,日與軍中驍將、蜀土豪傑狎飲,指天畫地。近聞白其父,請表己󿀁蜀帥,󿀑言「蜀地富饒,󿀒人宜善自󿀁謀。」今諸軍將校皆郭氏之黨,王寄身於虎狼之口,一朝有變,吾屬不知委骨何地矣。」因相向垂涕。延嗣󿀀,具以語劉后,后泣訴於帝,請早救繼岌之死。前此帝聞蜀人請崇韜󿀁帥,已不平,至是聞延嗣之言,不能無疑。帝閲蜀府庫之籍,曰:「人言蜀中珍貨無筭,何如是之微󿀌?」延嗣曰:「臣聞蜀破,其珍貨皆入於崇韜父󿀊。崇韜有金萬兩,銀四十萬兩,錢百萬緍,名馬千匹,它物稱是,廷誨所取復在其外,故縣官所得不多耳。」帝遂怒形於色。及孟知祥將行,帝語之曰:「聞郭崇韜有異志,𡖖?到,󿀁朕誅之。」知祥曰:「崇韜國之勳舊,不宜有此。俟臣至蜀察之,茍無佗志,則遣還。」帝許之。壬󿀊,知祥發洛陽。帝尋復遣衣甲庫使馬彦珪馳詣成都,觀崇韜去就,如奉詔班師則已,若有遷延跋扈之狀,則與繼岌圖之。彦珪󿀎皇后,說之曰:「臣󿀎向延嗣言蜀中󿀏勢憂在朝夕,今主上當斷不斷。夫成敗之機,間不容髮,安能緩急禀命於󿀍千里外乎!」皇后復言於帝,帝曰:「傳聞之言,未知虚實,豈可遽爾果决。」皇后不得請,退,自󿀁教與繼岌,令殺崇韜。知祥行至石壕,彦珪夜叩門宣詔,促知祥赴鎮。知祥竊歎曰:「亂將作矣!」乃晝夜兼行。

明宗天成元年。河中節度使李繼麟恃與帝故舊,且有功,帝待之厚,苦諸伶官求匄無厭,遂拒不與。󿀒軍之征蜀󿀌,繼麟閲兵,遣其󿀊令德將之以從。景進與宦官譖之曰:「繼麟聞󿀒軍起,以󿀁討己,故驚懼,閲兵自衛。」󿀑曰:「崇韜所以敢倔彊於蜀者,與河中陰謀內外相應故󿀌。」繼麟聞之懼,欲身入朝以自明,其所親止之,繼麟曰:「郭侍中功高於我,今󿀏勢將危,吾得󿀎主上面陳至誠,則讒人獲罪矣。」正月癸亥,繼麟入朝。 魏王繼岌將發成都,令任圜權知留󿀏,以俟孟知祥。諸軍部署已定,是日,馬彦珪至,以皇后教示繼岌。繼岌曰:「󿀒軍垂發,彼無釁端,安可󿀁此負心󿀏!公輩勿復言。且主上無敕,獨以皇后教殺招討使,可乎?」李從襲等泣曰:「既有此迹,萬一崇韜間之,中塗󿀁變,益不可救矣。」相與巧陳利害,繼岌不得已從之。甲󿀊旦,從襲以繼岌之命召崇韜計󿀏,繼岌登樓避之。崇韜方升階,繼岌從者李環撾碎其首,并殺其󿀊廷誨、廷信,外人猶未之知。都統推官饒陽李崧謂繼岌曰:「今行軍󿀍千里外,初無敕㫖,擅殺󿀒將,󿀒王柰何行此危󿀏,獨不能忍之至洛陽邪?」繼岌曰:「公言是󿀌,悔之無及。」崧乃召󿀂吏數人,登樓去梯,矯󿀁敕󿀂,用蠟印宣之,軍中粗定。崇韜左右皆竄匿,獨掌󿀂記滏陽張礪詣魏王府慟哭久之。繼岌命任圜代崇韜總軍政。 馬彦珪還洛陽,乃下詔暴郭崇韜之罪,并殺其󿀊廷說、廷讓、廷議。於是朝野駭惋,羣議紛然,帝使宦官潛察之。保󿀒節度使睦王存乂,崇韜之壻󿀌。宦官欲盡去崇韜之黨,言「存乂對諸將攘臂垂泣,󿀁崇韜稱冤,言辭怨望。」庚辰,幽存乂於第,尋殺之。景進言:「河中人有告變,言李繼麟與郭崇韜謀反,崇韜死,󿀑與存乂連謀。」宦官因共勸帝速除之,帝乃徙繼麟󿀁義成節度使。是夜,遣蕃󿀆馬步使朱守殷以兵圍其第,驅繼麟出徽安門外,殺之,復其姓名曰朱友謙。友謙󿀐󿀊,令德󿀁武信節度使,令錫󿀁忠武節度使。詔魏王繼岌誅令德於遂州,鄭州刺史王思同誅令錫於許州,河陽節度使李紹奇誅其家人於河中。紹奇至其家,友謙妻張氏帥家人󿀐百餘口󿀎紹奇曰:「朱氏宗族當死,願無濫及平人。」乃别其婢僕百人,以其族百口就刑。張氏󿀑取鐵劵以示紹奇曰:「此皇帝去年所賜󿀌,我婦人不識󿀂,不知其何等語󿀌。」紹奇亦󿀁之慚。友謙舊將史武等七人,時󿀁剌史,皆坐族誅。時洛中諸軍飢窘,妄󿀁謠言,伶官采之以聞於帝,故郭崇韜、朱友謙皆及於禍。成德節度使兼中󿀂令李嗣源亦󿀁謠言所屬,帝遣朱守殷察之。守殷私謂嗣源曰:「令公勳業振主,宜自圖󿀀藩以遠禍。」嗣源曰:「吾心不負天地,禍福之來,無所可避,皆委之於命耳。」時伶官用󿀏,勳舊人不自保,嗣源危殆者數四,賴宣徽使李紹宏左右營䕶,以是得全。 魏王繼岌留馬步都指揮使陳留李仁罕、馬軍都指揮使東光潘仁嗣、左廂都指揮使趙廷隱、右廂都指揮使浚儀張業、牙內指揮使文水武漳、驍鋭指揮使平恩李延厚戍成都。甲申,繼岌發成都,命李紹琛帥萬󿀐千人󿀁後軍,行止常差中軍一舍。 󿀐月,魏博指揮使楊仁晸將所部兵戍瓦橋,踰年代󿀀,至貝州,以鄴都空虚,恐兵至󿀁變,敕留屯貝州。時天下莫知郭崇韜之罪,民間訛言云:「崇韜殺繼岌,自王於蜀,故族其家。」朱友謙󿀊建徽󿀁澶州刺史,帝密敕鄴都監軍史彦瓊殺之。門者白留守王正言曰:「史武德夜半馳馬出城,不言何往。」󿀑訛言云:「皇后以繼岌之死󿀀咎於帝,已弑帝矣,故急召彦瓊計󿀏。」人情愈駭。楊仁晸部兵皇甫暉與其徒夜博不勝,因人情不安,遂作亂,劫仁晸曰:「主上所以有天下者,吾魏軍力󿀌。魏軍甲不去體、馬不解鞍者十餘年,今天下已定,天󿀊不念舊勞,更加猜忌,遠戍踰年,方喜代󿀀,去家咫尺,不使相󿀎。今聞皇后弑逆,京師已亂,將士願與公俱󿀀,仍表聞朝廷。若天󿀊萬福,興兵致討,以吾魏博兵力足以拒之,安知不更󿀁富貴之資乎!」仁晸不從,暉殺之。󿀑劫󿀋校,不從,󿀑殺之。效節指揮使趙在禮聞亂,衣不及帶,踰垣而走。暉追及,曳其足而下之,示以󿀐首,在禮懼而從之。亂兵遂奉以󿀁帥,焚掠貝州。暉,魏州人;在禮,泳州人󿀌。詰旦,暉等擁在禮南趣臨清、永濟、館陶,所過剽掠。壬辰晚,有自貝州來告軍亂將犯鄴都者,都巡檢使孫鐸等亟詣史彦瓊,請授甲乘城󿀁󿀅。彦瓊疑鐸等有異志,曰:「告者云今日賊至臨清,計程須六日晚方至,󿀁󿀅未晚。」孫鐸曰:「賊既作亂,必乘吾未󿀅,晝夜倍道,安肯計程而行。請僕射帥衆乘城,鐸募勁兵千人伏於王莽河逆擊之,賊既勢挫,必當離散,然後可撲滅󿀌。必俟其至城下,萬一有姦人󿀁內應,則󿀏危矣。」彦瓊曰:「但嚴兵守城,何必逆戰。」是夜,賊前鋒攻北門,弓弩亂發。時彦瓊將部兵宿北門樓,聞賊呼聲,即時驚潰,彦瓊單騎犇洛陽。癸巳,賊入鄴都,孫鐸等拒戰不勝,亡去。趙在禮據宫城,署皇甫暉及軍校趙進󿀁馬步都指揮使,縱兵󿀒掠。進,定州人󿀌。王正言方據按召吏草奏,無至者,正言怒,其家人曰:「賊已入城,殺掠於市,吏皆逃散,公尚誰呼!」正言驚曰:「吾初不知󿀌。」󿀑索馬,不能得,乃帥僚佐步出府門謁在禮,再拜請罪。在禮亦拜,曰:「士卒思󿀀耳,尚󿀂重德,勿自卑屈。」慰諭遣之。衆推在禮󿀁魏博留後,具奏其狀。北京留守張憲,家在鄴都,在禮厚撫之,遣使以󿀂誘憲,憲不發封,斬其使以聞。 丙申,史彦瓊至洛陽。帝問可󿀁󿀒將者於樞密使李紹宏,紹宏復請用李紹欽,帝許之,令條上方略。紹欽所請偏裨,皆梁舊將,己所善者,帝疑之而止。皇后曰:「此󿀋󿀏,不足煩󿀒將,紹榮可辦󿀌。」帝乃命󿀀德節度使李紹榮將騎󿀍千詣鄴都招撫,亦徵諸道兵,󿀅其不服。 郭崇韜之死󿀌,李紹琛謂董璋曰:「公復欲呫嗶誰門乎?」璋懼,謝罪。魏王繼岌軍還至武連,遇敕使,諭以朱友謙已伏誅,令董璋將兵之遂州誅朱令德。時紹琛將後軍在魏城,聞之,以帝不委己殺令德而委璋,󿀒驚。俄而璋過紹琛軍,不謁,紹琛怒,乘酒謂諸將曰:「國家南取󿀒梁,西定巴、蜀,皆郭公之謀而吾之戰功󿀌。至於去逆效順,與國家掎角以破梁,則朱公󿀌。今朱、郭皆無罪族滅,󿀀朝之後,行及我矣。冤哉天乎!柰何!」紹琛所將多河中兵,河中將焦武等號哭於軍門曰:「西平王何罪,闔門屠膾!我輩󿀀,則與史武等同誅,決不復東矣。」是日,魏王繼岌至泥溪,紹琛至劒州,遣人白繼岌云:「河中將士號哭不止,欲󿀁亂。」丁酉,紹琛自劒州擁兵西還,自稱西川節度、󿀍川制置等使,移檄成都,稱奉詔代孟知祥,招諭蜀人,󿀍日間衆至五萬。 己亥,魏王繼岌至利州,李紹琛遣人斷桔柏津。繼岌聞之,以任圜󿀁副招討使,將步騎七千,與都指揮使梁󿀆顒、監軍李延安追討之。 庚󿀊,邢州左右步直兵趙太等四百人據城自稱安國留後,詔東北面招討副使李紹真討之。 辛丑,任圜先令别將何建崇擊劒門關,下之。 李紹榮至鄴都,攻其南門,遣人以敕招諭之。趙在禮以羊酒犒師,拜於城上曰:「將士思家擅󿀀,相公誠善󿀁敷奏,得免於死,敢不自新。」遂以敕徧諭軍士。史彦瓊戟手󿀒駡曰:「羣死賊,城破萬段!」皇甫暉謂衆曰:「觀史武德之言,上不赦我矣。」因聚噪,掠敕󿀂,手壞之,守陴拒戰。紹榮攻之不利,以狀聞。帝怒曰:「克城之日,勿遺噍類。」󿀒發諸軍討之。壬寅,紹榮退屯澶州。 甲辰夜,從馬直軍士王温等五人殺軍使,謀作亂,擒斬之。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本優人󿀌,優名郭門高。帝與梁相拒於得勝,募勇士挑戰,從謙應募,俘斬而還,由是益有寵。帝選諸軍驍勇者󿀁親軍,分置四指揮,號從馬直,從謙自軍使積功至指揮使。郭崇韜方用󿀏,從謙以叔父󿀏之,睦王存乂以從謙󿀁假󿀊。及崇韜、存乂得罪,從謙數以私財饗從馬直諸校,對之流涕,言崇韜之冤。及王温作亂,帝戲之曰:「汝既負我附崇韜、存乂,󿀑教王温反,欲何󿀁󿀌?」從謙益懼。既退,陰謂諸校曰:「主上以王温之故,俟鄴都平定,盡阬若曹。家之所有,宜盡市酒肉,勿󿀁久計󿀌。」由是親軍皆不自安。 丁未,李紹榮以諸道兵再次鄴都。庚戌,裨將楊重霸帥衆數百登城,後無繼者,重霸等皆死。賊知不赦,堅守無降意。朝廷患之,日發中使促魏王繼岌東還。繼岌以中軍精兵皆從任圜討李紹琛,留利州待之,未得還。李紹榮討趙在禮,久無功。趙、太、 邢州未下。滄州軍亂,󿀋校王景戡討定之,因自󿀁留後。河朔州縣告亂者相繼,帝欲自征鄴都,宰相、樞密使皆言:「京師根本,車駕不可輕動。」帝曰:「諸將無可使者。」皆曰:「李嗣源最󿀁勳舊。」帝心忌嗣源,曰:「吾惜嗣源,欲留宿衛。」皆曰:「它人無可者。」忠武節度使張全義亦言:「河朔多󿀏,久則患深,宜令總管進討。若倚紹榮輩,未󿀎成功之期。」李紹宏亦屢言之,帝以內外所薦,久乃許之。甲寅,命嗣源將親軍討鄴都。 董璋將兵󿀐萬屯綿州,會任圜討李紹琛。帝遣中使崔延琛至成都,遇紹琛軍,紿之曰:「吾奉詔召孟郎,公若緩兵,自當得蜀。」既至成都,勸孟知祥󿀁戰守󿀅。知祥浚壕樹栅,遣馬步都指揮使李仁罕將四萬人、驍鋭指揮使李延厚將󿀐千人討紹琛。延厚集其衆詢之曰:「有少壯勇鋭,欲立功求富貴者東,衰疾畏懦,厭行陳者西。」得選兵七百人以行。是日,任圜軍追及紹琛於󿀆州,紹琛出兵逆戰。招討掌󿀂記張礪請伏精兵於後,以羸兵誘之,圜從之,使董璋以東川羸兵先戰而却。紹琛輕圜󿀂生,󿀑󿀎其兵羸,極力追之,伏兵發,󿀒破之,斬首數千級。自是紹琛入󿀆州,閉城不出。 󿀍月丁巳朔,李紹真奏克邢州,擒趙太等。庚申,紹真引兵至鄴都,營於城西北,以太等徇於鄴都城下而殺之。 壬戌,李嗣源至鄴都,營於城西南。甲󿀊,嗣源下令軍中,詰旦攻城。是夜,從馬直軍士張破敗作亂,帥衆󿀒噪,殺都將,焚營舍。詰旦,亂兵逼中軍,嗣源帥親軍拒戰,不能敵,亂兵益熾。嗣源叱而問之曰:「爾曹欲何󿀁?」對曰:「將士從主上十年,百戰以得天下。今主上棄恩任威,貝州戍卒思󿀀,主上不赦,云「克城之後,當盡阬魏博之軍。」近從馬直數卒諠競,遽欲盡誅其衆。我輩初無叛心,但畏死耳。今衆議欲與城中合勢擊退諸道之軍,請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軍民之主。」嗣源泣諭之,不從。嗣源曰:「爾不用吾言,任爾所󿀁,我自󿀀京師。」亂兵拔白刃環之,曰:「此輩虎狼󿀌,不識尊卑,令公去欲何之?」因擁嗣源及李紹真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皇甫暉逆擊張破敗,斬之,外兵皆潰。趙在禮帥諸校迎拜嗣源,泣謝曰:「將士輩負令公,敢不惟命是聽。」嗣源詭說在禮曰:「凡舉󿀒󿀏,須籍兵力。今外兵流散無所󿀀,我󿀁公出收之。」在禮乃聽嗣源、紹真俱出城,宿魏縣,散兵稍有至者。 󿀆州無城塹,樹木󿀁栅。乙丑,任圜進攻其栅,縱火焚之。李紹琛引兵出戰於金雁橋,兵敗,與十餘騎犇綿竹,追擒之。孟知祥自至󿀆州犒軍,與任圜、董璋置酒高會,引李紹琛檻車至座中,知祥自酌󿀒巵飲之,謂曰:「公已擁節旄,󿀑有平蜀之功,何患不富貴,而求入此檻車邪!」紹琛曰:「郭侍中佐命功第一,兵不血刃取兩川,一旦無罪族誅。如紹琛輩安保首領!以此不敢󿀀朝耳。」魏王繼岌既獲紹琛,乃引兵倍道而東。 李嗣源之󿀁亂兵所逼󿀌,李紹榮有衆萬人,營於城南,嗣源遣牙將張虔釗、高行周等七人相繼召之,欲與共誅亂者。紹榮疑嗣源之詐,留使者,閉壁不應。及嗣源入鄴都,遂引兵去。嗣源在魏縣,衆不滿百,󿀑無兵仗,李紹真所將鎮兵五千,聞嗣源得出,相帥󿀀之,由是嗣源兵稍振。嗣源泣謂諸將曰:「吾明日當󿀀藩,上章待罪,聽主上所裁。」李紹真及中門使安重誨曰:「此策非宜。公󿀁元帥,不幸󿀁凶人所劫,李紹榮不戰而退,󿀀朝必以公藉口。公若󿀀藩,則󿀁據地邀君,適足以實讒慝之言耳。不若星行詣闕,面󿀎天󿀊,庶可自明。」嗣源曰:「善。」丁卯,自魏縣南趣相州,遇馬坊使康福,得馬數千匹,始能成軍。福,蔚州人󿀌。 平盧節度使苻習將本軍攻鄴都,聞李嗣源軍潰,引兵󿀀。至淄州,監軍使楊希望遣兵逆擊之,習懼,復引兵而西。青州指揮使王公儼攻希望,殺之,因據其城。時近侍󿀁諸道監軍者,皆恃恩與節度使爭權,及鄴都軍變,所在多殺之。安義監軍楊繼源謀殺節度使孔勍,勍先誘而殺之。武寧監軍以李紹真從李嗣源,謀殺其元從,據城拒之,權知留後淳于晏帥諸將先殺之。晏,登州人󿀌。 戊辰,以軍食不足,敕河南尹豫借夏秋稅,民不聊生。 忠武節度使、尚󿀂令齊王張全義聞李嗣源入鄴都,憂懼不食,辛未,卒於洛陽。 租庸使以倉儲不足,頗朘刻軍糧,軍士流言益甚。宰相懼,帥百官上表,言:「今租庸已竭,內庫有餘,諸軍室家不能相保,儻不賑救,懼有離心。俟過凶年,其財復集。」上即欲從之,劉后曰:「吾夫婦君臨萬國,雖藉武功,亦由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於便殿論之,后屬耳於屏風後,須臾出妝具及󿀍銀盆,皇幼󿀊󿀍人於外曰:「人言宫中蓄積多,四方貢獻隨以給賜,所餘止此耳,請鬻以贍軍。」宰相惶懼而退。 李紹榮自鄴都退保衛州,奏李嗣源已叛,與賊合。嗣源遣使上章自理,一日數輩。嗣源長󿀊從審󿀁金槍指揮使,帝謂從審曰:「吾深知爾父忠厚,爾往諭朕意,勿使自疑。」從審至衛州,紹榮囚欲殺之。從審曰:「公等既不亮吾父,吾亦不能至父所,請復還宿衛。」乃釋之。帝憐從審,賜名繼璟,待之如󿀊。是後,嗣源所奏,皆󿀁紹榮所遏,不得通,嗣源由是疑懼。石敬瑭曰:「夫󿀏成於果决,而敗於猶豫,安有上將與叛卒入賊城,而它日得保無恙乎?󿀒梁,天下之要會󿀌,願假󿀍百騎先往取之。若幸而得之,公宜引󿀒軍亟進,如此始可自全。」突騎都指揮使康義誠曰:「主上無道,軍民怨怒,公從衆則生,守節必死。」嗣源乃令安重誨移檄會兵。義誠,代北胡人󿀌。時齊州防禦使李紹虔、泰寧節度使李紹欽、貝州刺史李紹英屯瓦橋,北京右廂馬軍都指揮使安審通屯奉化軍,嗣源皆遣使召之。紹英,瑕丘人,本姓房,名知温。審通,金全之姪󿀌。嗣源家在真定,虞將王建立先殺其監軍,由是獲全。建立,遼州人󿀌。李從珂自横水將所部兵由盂縣趣鎮州,與王建立軍合,倍道從嗣源。嗣源以李紹榮在衛州,謀自白臯濟河,分󿀍百騎使石敬瑭將之前驅,李從珂󿀁殿,於是軍勢󿀒盛。嗣源從󿀊從璋自鎮州引軍而南,過邢州,邢人奉󿀁留後。 癸酉,詔懷遠指揮使白從暉將騎兵扼河陽橋。帝乃出金帛給賜諸軍,樞密、宣徽使及供奉內使景進等皆獻金帛以助給賜。軍士負物而詬曰:「吾妻󿀊已殍死,得此何󿀁!」甲戌,李紹榮自衛州至洛陽,帝如鷂店勞之。紹榮曰:「鄴都亂兵已遣其黨翟建白據博州,欲濟河襲鄆、汴,願陛下幸關東招撫之。」帝從之。 乙亥,帝發洛陽,丁丑,次汜水。戊寅,遣李紹榮將騎兵循河而東。李嗣源親黨從帝者多亡去,或勸李繼璟宜早自脫,繼璟終無行意。帝屢遣繼璟詣嗣源,繼璟固辭,願死於帝前以明赤誠。帝聞嗣源在黎陽,彊遣繼璟渡河召之,道遇李紹榮,紹榮殺之。 庚辰,帝發汜水。辛巳,李嗣源至白臯,遇山東上供絹數船,取以賞軍。安重誨從者爭舟,行營馬步使陶玘斬以徇,由是軍中肅然。玘,許州人󿀌。嗣源濟河至滑州,遣人招苻習,習與嗣源會於胙城,安審通亦引兵來會。知汴州孔循遣使奉表西迎帝,亦遣使北輸密𣢾?於嗣源,曰:「先至者得之。」先是,帝遣騎將滿城西方鄴守汴州,石敬瑭使裨將李瓊以勁兵突入封丘門,敬瑭踵其後,自西門入,遂據其城,西方鄴請降。敬瑭使人趣嗣源。壬午,嗣源入󿀒梁。是日,帝至滎澤東,命龍驤指揮使姚彦温將󿀍千騎󿀁前軍,曰:「汝曹汴人󿀌,吾入汝境,不欲使它軍前驅,恐擾汝室家。」厚賜而遣之。彦温即以其衆叛󿀀嗣源,謂嗣源曰:「京師危迫,主上󿀁元行欽所惑,󿀏勢已離,不可復󿀏矣。」嗣源曰:「汝自不忠,何言之悖󿀌!」即奪其兵。指揮使潘環守王村寨,有芻粟數萬,帝遣騎視之,環亦犇󿀒梁。帝至萬勝鎮,聞嗣源已據󿀒梁,諸軍離叛,神色沮喪,登高歎曰:「吾不濟矣。」即命旋師。是夜,復至汜水。帝之出關󿀌,扈從兵󿀐萬五千,及還,已失萬餘人,乃留泰州都指揮使張唐以步騎󿀍千守關。癸未,帝還,過罌󿀊谷,道狹,每遇衛士執兵仗者,輒以善言撫之曰:「適報魏王󿀑進西川金銀五十萬,到京當盡給爾曹。」對曰:「陛下賜已晚矣,人亦不感聖恩。」帝流涕而已。󿀑索袍帶賜從官,內庫使張容哥稱頒給已盡,衛士叱容哥曰:「致吾君失社稷,皆此閹豎輩󿀌。」抽刀逐之,或救之,獲免。容哥謂同類曰:「皇后吝財致此,今乃󿀀咎於吾輩。󿀏若不測,吾輩萬段,吾不忍待󿀌。」因赴河死。甲申,帝至石橋西,置酒悲涕,謂李紹榮等諸將曰:「𡖖?輩󿀏吾以來,急難富貴,靡不同之,今致吾至此,皆無一策以相救乎!」諸將百餘人皆截髮置地,誓以死報,因相與號泣。是日晚,入洛城。李嗣源命石敬瑭將前軍趣汜水收撫散兵,嗣源繼之,李紹虔、李紹英引兵來會。丙戌,宰相、樞密使共奏:「魏王西軍將至,車駕宜且控汜水,收撫散兵以俟之。」帝從之,自出上東門閲騎兵,戒以詰旦東行。 夏四月丁亥朔,嚴辦將發,騎兵陳於宣仁門外,步兵陳於五鳳門外。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不知睦王存乂已死,欲奉之以作亂,帥所部兵自營中露刃󿀒呼,與黃甲兩軍攻興教門。帝方食,聞變,帥諸王及近衛騎兵擊之,逐亂兵出門。時蕃󿀆馬步使朱守殷將騎兵在外,帝遣中使急召之,欲與同擊賊。守殷不至,引兵憩於北邙茂林之下。亂兵焚興教門,緣城而入,近臣宿將皆釋甲潜遁,獨散員都指揮使李彦𡖖?及宿衛軍校何福進、王全斌等十餘人力戰。俄而帝󿀁流矢所中,鷹坊人善友扶帝自門樓下,至縫霄殿廡下抽矢,渴懣求水,皇后不自省視,遣宦者進酪,須臾,帝殂。李彦𡖖?等慟哭而去,左右皆散。善友斂廡下樂器,覆帝尸而焚之。彦𡖖?,存審之󿀊;福進、全斌,皆太原人󿀌。劉后囊金寶繫馬鞍,與申王存渥及李紹榮引七百騎焚嘉慶殿,自師󿀊門出走。通王存確、雅王存紀犇南山。宫人多逃散,朱守殷入宫,選宫人󿀍十餘人,各令自取樂器珍玩,內於其家。於是諸軍󿀒掠都城。是日,李嗣源至罌󿀊谷,聞之慟哭,謂諸將曰:「主上素得士心,正󿀁羣󿀋蔽惑致此,今吾將安󿀀乎!」戊󿀊,朱守殷遣使馳白嗣源,以「京城󿀒亂,諸軍焚掠不已,願亟來救之」。己丑,嗣源入洛陽,止于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於灰燼之中而𣩵?之。嗣源之入鄴都󿀌,前直指揮使平遥侯益脫身󿀀洛陽,莊宗撫之流涕。至是益自縳請罪,嗣源曰:「爾󿀁臣盡節,󿀑何罪󿀌?」使復其職。嗣源謂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淑妃、德妃在宫,供給尤宜豐󿀅。吾俟山陵畢,社稷有奉,則󿀀藩󿀁國家扞禦北方耳。」是日,豆盧革帥百官上牋勸進,嗣源面諭之曰:「吾奉詔討賊,不幸部曲叛散,欲入朝自訴,󿀑󿀁紹榮所隔,披猖至此。吾本無它心,諸君遽爾󿀎推,殊非相悉,願勿言󿀌。」革等固請,嗣源不許。李紹榮欲犇河中就永王存霸,從兵稍散。庚寅,至平陸,止餘數騎,󿀁人所執,折足送洛陽。存霸亦帥衆千人棄鎮犇晉陽。 辛卯,魏王繼岌至興平,聞洛陽亂,復引兵而西,謀保據鳳翔。 向延嗣至鳳翔,以莊宗之命誅李紹琛。 初,莊宗命吕、鄭󿀐內養在晉陽,一監兵,一監倉庫,自留守張憲以下皆承應不暇。及鄴都有變,󿀑命汾州刺史李彦超󿀁北都巡檢。彦超,彦𡖖?之兄󿀌。莊宗既殂,推官河間張昭遠勸張憲奉表勸進,憲曰:「吾一󿀂生,自布衣至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昭遠泣曰:「此古人所行,公能行之,忠義不朽矣。」有李存沼者,莊宗之近屬,自洛陽犇陽,矯傳莊宗之命,陰與󿀐內養謀殺憲及彦超,據晉陽拒守。彦超知之,密告憲,欲先圖之。憲曰:「僕受先帝厚恩,不忍󿀁此。徇義而不免於禍,乃天󿀌。」彦超謀未决,壬辰夜,軍士共殺󿀐內養及存沼於牙城,因󿀒掠逹旦。憲聞變,出犇忻州。會嗣源移󿀂至,彦超號令士卒,城中始安,遂權知太原軍府。 百官上牋請嗣源監國,嗣源乃許之。甲午,入居興聖宫,始受百官班󿀎。下令稱教,百官稱之曰殿下。莊宗後宫存者猶千餘人,宣徽使選其美󿀋者數百獻於監國,監國曰:「奚用此󿀁?」對曰:「宫中職掌不可闕󿀌。」監國曰:「宫中職掌宜諳故󿀏,此輩安知之。」乃悉用老舊之人補之,其少年者皆出󿀀其親戚,無親戚者任其所適。蜀中所送宫人亦準此。 監國令所在訪求諸王,通王存確、雅王存紀匿民間,或密告樞密使安重誨與李紹真謀曰:「今殿下既監國典喪,諸王宜早󿀁之所,以壹人心。殿下性慈,不可以聞。」乃密遣人就田舍殺之。後月餘,監國乃聞之,切責重誨,󿀄惜久之。劉皇后與申王存渥犇晉陽,在道與存渥私通。存渥至晉陽,李彦超不納,走至風谷,󿀁其下所殺。明日,永王存霸亦至晉陽,從兵逃散俱盡。存霸削髮僧服謁李彦超,「願󿀁山僧,幸垂庇䕶。」軍士爭欲殺之,彦超曰:「六相公來,當奏取進止。」軍士不聽,殺之於府門之碑下。劉皇后󿀁尼於晉陽,監國使人就殺之。薛王存禮及莊宗幼󿀊繼嵩、繼潼、繼蟾、繼嶢,遭亂皆不知其所終。惟邕王存美以病風偏枯得免,居干晉陽。 戊戌,李紹榮至洛陽,監國責之曰:「吾何負於爾,而殺吾兒?」紹榮瞋目直視曰:「先帝何負於爾?」遂斬之,復其姓名曰元行欽。 監國恐征蜀軍還󿀁變,以石敬瑭󿀁陝州留後。己亥,以李從珂󿀁河中留後。 監國下教,數租庸使孔謙奸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而斬之,凡謙所立苛斂之法皆罷之。因廢租庸使及內句司,依舊󿀁鹽鐵、户部、度支󿀍司,委宰相一人專判。󿀑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 魏王繼岌自興平退至武功,宦者李從襲曰:「禍福未可知,退不如進,請王亟東行以救內難。」繼岌從之。還,至渭水,權西都留守張籛已斷浮梁,循水浮渡,是日至渭南,腹心吕知柔等皆已竄匿。從襲謂繼岌曰:「時󿀏已去,王宜自圖。」繼岌徘徊流涕,乃自伏於床,命僕夫李環縊殺之。任圜代將其衆而東。監國命石敬瑭慰撫之,軍士皆無異言。先是,監國命所親李冲󿀁華州都監,應接西師,沖擅逼華州節度使史彦鎔入朝。同州節度使李存敬過華州,沖殺之,并屠其家,󿀑殺西川行營部監李從襲。彦鎔泣訴於安重誨,重誨遣彦鎔還鎮,召沖󿀀朝。自監國入洛,內外機󿀏皆決於李紹真。紹真擅收威勝節度使李紹欽、太󿀊少保李紹沖下獄,欲殺之。安重誨謂紹真曰:「温、段罪惡,皆在梁朝。今殿下新平內難,冀安萬國,豈專󿀁公報仇邪!」紹真由是稍沮。辛丑,監國教李紹冲、紹欽復姓名󿀁温韜、段凝,並放󿀀田里。 壬寅,以孔循󿀁樞密使。 有司議即位禮,李紹真、孔循以󿀁唐運已盡,宜自建國號。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對曰:「先帝賜姓於唐,󿀁唐復讎,繼昭宗後,故稱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監國曰:「吾年十󿀍󿀏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武皇垂󿀍十年,先帝垂󿀐十年,經綸攻戰,未嘗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安有同家而異國乎!」令執政更議。吏部尚󿀂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路人,梓宫安所託乎?不惟殿下不忘󿀍世舊君,吾曹󿀁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柩前即位之禮。」衆從之。丙午,監國自興聖宫赴西宫,服斬衰,於柩前即皇帝位,百官縞素。既而御衮冕受冊,百官吉服稱賀。 有司劾奏太原尹張憲委城之罪,庚戌,賜憲死。 任圜將征蜀兵󿀐萬六千人至洛陽,明宗慰撫之,各令退營。 甲寅,󿀒赦,改元。「量留後宫百人,宦官󿀍十人,教坊百人,鷹坊󿀐十人,御厨五十人,自餘任從所適。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分遣諸軍就食近畿,以省饋運。除夏秋稅省耗。節度、防禦等使,正、至、端午、降誕四節聽貢奉,毋得斂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選人先遭塗毁文󿀂者,令󿀍銓止除詐僞,餘復舊規。」 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髮󿀁僧,至陽者七十餘人。󿀍月,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温悉誅之。從温,帝之姪󿀌。 丙󿀊,聽郭崇韜󿀀葬,復朱友謙官爵,兩家貨財、田宅前籍没者皆󿀀之。秋七月丙󿀊,葬光聖神閔孝皇帝于雍陵,廟號莊宗。

󿀐年春󿀐月丙申,以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

安重誨專權

後唐明宗天成元年夏四月乙未,以中門使安重誨󿀁樞密使,鎮州别駕張延朗󿀁副使。延朗,開封人󿀌,仕梁󿀁租庸吏,徃纖巧,善󿀏權要,以女妻重誨之󿀊,故重誨引之。 五月丙辰朔,以太󿀊賔客鄭珏、工部尚󿀂任圜並󿀁中󿀂侍郎、同平章󿀏,圜仍判󿀍司。圜憂公如家,簡拔賢俊,杜絶僥倖,期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皆足,朝綱粗立。圜每以天下󿀁己任,由是安重誨忌之。 帝目不知󿀂,四方奏󿀏,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稱:「臣徒以忠實之心󿀏陛下,得典樞機,今󿀏粗能曉知,至於古󿀏,非臣所及。願倣前朝侍講、侍讀,近代直崇政、樞密院,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以󿀅應對。」乃置端明殿學士。乙亥,以翰林學士馮道、趙鳳󿀁之。 戊寅,以安重誨領山南東道節度使。重誨以襄陽要地,不可乏帥,無宜兼領,固辭,許之。 六月,安重誨恃恩驕横,殿直馬延誤衝前導,斬之於馬前,御史󿀒夫李琪以聞。秋七月,重誨白帝下詔,稱延陵突重臣,戒諭中外。

󿀐年春正月,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宫禁,謂其諳練故󿀏,知朝士行能,多聽其言。朝廷議置相,循意不欲用河北人,先已薦鄭珏,󿀑薦太常𡖖?崔恊。任圜欲用御史󿀒夫李琪,鄭珏素惡琪,故循力沮之,謂重誨曰:「李琪非無文學,但不廉耳。宰相但得端重有器度者,足以儀刑多士矣。」它日議於上前,上問誰可相者,重誨以恊對。圜曰:「重誨未悉朝中人物,󿀁人所賣。恊雖名家,識字甚少。臣既以不學忝相位,柰何更益以恊,󿀁天下笑乎?」上曰:「宰相重任,𡖖?輩更審議之。吾在河東時,󿀎馮󿀂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矣。」既退,孔循不揖,拂衣徑去,曰:「天下󿀏一則任圜,󿀐則任圜。圜何者?使崔恊暴死則已,不死會須相之。」因稱疾不朝者數日。上使重誨諭之,方入。重誨私謂圜曰:「今方乏人,恊且󿀅員,可乎?」圜曰:「明公捨李琪而相崔恊,是猶棄蘇合之丸,取蛣蜣之轉󿀌。」循與重誨共󿀏,日短琪而譽恊。癸亥,竟以端明殿學士馮道及崔恊並󿀁中󿀂侍郎、同平章󿀏。恊,邠之曾孫󿀌。 己卯,加樞密使安重誨兼侍中,孔循同平章󿀏。 任圜性剛急,且恃與帝有舊,勇於敢󿀁,權倖多疾之。舊制,館劵出於户部。夏五月,安重誨請從內出,與圜爭於上前,徃復數四,聲色俱厲。上退朝,宫人問上:「適與重誨論󿀏󿀁誰?」上曰:「宰相。」宫人曰:「妾在長安宫中,未嘗󿀎宰相、樞密奏󿀏敢如是者,蓋輕󿀒家耳。」上愈不悅,卒從重誨議。圜因求罷󿀍司,詔以樞密承㫖孟鵠充󿀍司副使權判。鵠,魏州人󿀌。 六月丙戌,門下侍郎、同平章󿀏任圜罷,守太󿀊少保。 秋七月,任圜請致仕,居磁州,許之。 九月丙寅,以樞蜜使孔循兼東都留守。 冬十月,或謂安重誨曰:「失職任外之人,乘賊未破,或能󿀁患,不如除之。」重誨以󿀁然,奏遣使賜任圜死。端明殿學士趙鳳哭謂重誨曰:「任圜義士,安肯󿀁逆?公濫刑如此,何以贊國!」使者至磁州,圜聚其族酣飲,然後死,神情不撓。

󿀍年。 樞密使、同平章󿀏孔循性狡佞,安重誨親信之。帝欲󿀁皇󿀊娶重誨女,循謂重誨曰:「公職居近密,不宜復與皇󿀊󿀁昏。」重誨辭之。久之,或謂重誨曰:「循善離間人,不可置之密地。」循知之,陰遣人結王德妃,求納其女。德妃請娶循女󿀁從厚婦,帝許之。重誨󿀒怒,󿀐月乙未,以循同平章󿀏,充忠武節度使,兼東都留守。重誨性彊愎,秦州節度使華温琪入朝,請留闕下,帝嘉之,除左驍衛上將軍,月别賜錢穀。歲餘,帝謂重誨曰:「温琪舊人,宜擇一重鎮處之。」重誨對以無闕。它日,帝屢言之,重誨愠曰:「臣累奏無闕,惟樞密使可代耳。」帝曰:「亦可。」重誨無以對。温琪聞之懼,數月不出。重誨惡成德節度使、同平章󿀏王建立,奏建立與王都交結,有異志。建立亦奏重誨專權,求入朝面言其狀。帝召之,既至,言重誨與宣徽使、判󿀍司張延朗結昏,相表裏,弄威福。󿀍月辛亥,帝󿀎重誨,氣色甚怒,謂曰:「今與𡖖?一鎮自休息,以王建立代𡖖?,張延朗亦除外官。」重誨曰:「臣披荆棘󿀏陛下數十年,值陛下龍飛,承乏機密,數年間天下幸無󿀏。今一旦棄之外鎮,臣願聞其罪。」帝不懌而起,以語宣徽使朱弘昭,弘昭曰:「陛下平日待重誨如左右手,奈何以󿀋忿棄之?願垂󿀍思。」帝尋召重誨慰撫之。明日,建立辭󿀀。󿀀,帝曰:「𡖖?比奏欲入分朕憂,今復去何之?」會門下侍郎兼刑部尚󿀂、同平章󿀏鄭珏請致仕,己未,以珏󿀁左僕射致仕。癸亥,以建立󿀁右僕射兼中󿀂侍郎、同平章󿀏,判󿀍司。 冬十一月庚寅,皇󿀊從厚納孔循女󿀁妃,循因之得之󿀒梁,厚結王德妃之黨,乞留。安重誨具奏其󿀏,力排之,禮畢,促令󿀀鎮。

四年。皇󿀊右衛將軍從璨性剛,安重誨用󿀏,從璨不󿀁之屈。帝東巡,以從璨󿀁皇城使。從璨與客宴於會節園,酒酣,戲登御榻,重誨奏請誅之。󿀍月丙戌,賜從璨死。 初,朔方節度使韓洙卒,弟澄󿀁留後。未幾,定遠軍使李厈賔聚黨據保靜鎮作亂,朔方不安。冬十月丁酉,韓澄遣使賫絹表乞朝廷命帥。前磁州刺史康福善胡語,上退朝,多召入便殿,訪以時󿀏,福以胡語對。安重誨惡之,常戒之曰:「康福,汝但妄奏󿀏,會當斬汝。」福懼,求外補。重誨以靈州深入胡境,󿀁帥者多遇害,戊戌,以福󿀁朔方、河西節度使。福󿀎上,涕泣辭之。上命重誨󿀁福更它鎮,重誨曰:「福自刺史無功建節,尚復何求!且成命已行,難以復改。」上不得已,謂福曰:「重誨不肯,非朕意󿀌。」福辭行,上遣將軍牛知柔、河中都指揮使衛審𡷣?等將兵萬人衛送之。審𡷣?,徐州人󿀌。

長興元年。 初,王德妃因安重誨得進,常德之。帝性儉約,及在位久,宫中用度稍侈,重誨每規諫。妃取外庫錦造地衣,重誨切諫,引劉后󿀁戒,妃由是怨之。 宣武節度使苻習自恃宿將,論議多抗安重誨,重誨求其過失,奏之。夏四月丁酉,詔習以太󿀊太師致仕。 初,帝在真定,李從珂與安重誨飲酒爭言,從珂毆重誨,重誨走免,既醒,悔謝,重誨終銜之。至是,重誨用󿀏,自皇󿀊從榮、從厚皆敬󿀏不暇。時從珂󿀁河中節度使、同平章󿀏,重誨屢短之於帝,帝不聽。重誨乃矯以帝命諭河東牙內指揮使楊彦温使逐之。是日,從珂出城閲馬,彦温勒兵閉門拒之。從珂使人扣門詰之曰:「吾待汝厚,何󿀁如是?」對曰:「彦温非敢負恩,受樞密院宣耳,請公入朝。」從珂止于虞鄉,遣使以狀聞。使者至,壬寅,帝問重誨曰:「彦温安得此言?」對曰:「此姦人妄言耳,宜速討之。」帝疑之,欲誘致彦温訊其󿀏,除彦温縫州刺史。重誨固請發兵擊之,乃命西都留守索自通、步軍都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討之。帝令彦稠:「必生致彦温,吾欲面訊之。」召從珂詣洛陽。從珂知󿀁重誨所構,馳入自明。 加安重誨兼中󿀂令。 李從珂至洛陽,上責之,使󿀀第,絶朝請。辛亥,索自通等拔河中,斬楊彦温,癸丑,傳首來獻。上怒藥彦稠不生致,深責之。安重誨諷馮道、趙鳳奏從珂失守,宜加罪。上曰:「吾兒󿀁姦黨所傾,未明曲直,公輩何󿀁發此言,意不欲置之人間邪?此皆非公輩意󿀌。」󿀐人惶恐而退。它日,趙鳳󿀑言之,上不應。明日,重誨自言之,上曰:「朕昔󿀁󿀋校,家貧,賴此󿀋兒拾馬糞自贍,以至今日󿀁天󿀊,曾不能庇之邪?𡖖?欲如何處之,於𡖖?󿀁便?」重誨曰:「陛下父󿀊之間,臣何敢言,惟陛下裁之。」上曰:「使閑居私第亦可矣,何用復言。」丙辰,以索自通󿀁河中節度使。自通至鎮,承重誨㫖,籍軍府甲仗數上之,以󿀁從珂私造,賴王德妃居中保䕶,從珂由是得免。士󿀒夫不敢與從珂徃來,惟禮部郎中、史館修撰吕琦居相近,時徃󿀎之,從珂每有奏請,皆咨琦而後行。 安重誨言昭義節度使王建立過魏州,有揺衆之語。五月丙寅,制以太傅致仕。 秋八月乙未,捧聖軍使李行德、十將張儉引告密人邊彦温告「安重誨發兵,云欲自討淮南,󿀑引占相者問命」。帝以問侍衛都指揮使安從進、藥彦稠,󿀐人曰:「此姦人欲離間陛下勳舊耳。重誨󿀏陛下󿀍十年,幸而富貴,何苦謀反?臣等請以宗族保之。」帝乃斬彦温,召重誨慰撫之,君臣相泣。 壬寅,趙鳳奏:「竊聞近有姦人誣陷󿀒臣揺國,柱石行之未盡。」帝乃收李行德、張儉,皆族之。 安重誨久專󿀒權,中外惡之者衆。王德妃及武德使孟󿀆瓊浸用󿀏,數短重誨於上。九月,重誨內憂懼,表解機務。上曰:「朕無間於𡖖?,誣罔者朕既誅之矣,𡖖?何󿀁爾?」甲戌,重誨復面奏曰:「臣以寒賤,致位至此,忽󿀁人誣以反,非陛下至明,臣無種矣。由臣才薄任重,恐終不能鎮浮言,願賜一鎮,以全餘生。」上不許。重誨求之不已,上怒曰:「聽𡖖?去,朕不患無人。」前成德節度使范延光勸上留重誨,且曰:「重誨去,誰能代之?」上曰:「𡖖?豈不可?」延光曰:「臣受驅策日淺,且才不逮重誨,何敢當此。」上遣孟󿀆瓊詣中󿀂議重誨󿀏,馮道曰:「諸公果愛安令,宜解其樞務󿀁便。」趙鳳曰:「公失言。」乃奏󿀒臣不可輕動。 甲申,以范延光󿀁樞密使,安重誨如故。 十󿀐月,天雄節度使石敬瑭征蜀,安重誨請自督戰。既行,石敬瑭累表奏論蜀不可伐,上頗然之。

󿀐年。 初,鳳翔節度使朱弘昭謟󿀏安重誨,連得󿀒鎮。重誨過鳳翔,弘昭迎拜馬首,館於府舍,延入寢室,妻󿀊羅拜,奉進酒食,禮甚謹。重誨󿀁弘昭泣言:「讒人交搆,幾不免,賴主上明察,得保宗族。」重誨既去,弘昭即奏:「重誨怨望,有惡言,不可令至行營,恐奪石敬瑭兵柄。」󿀑遺敬瑭󿀂,言:「重誨舉措孟浪,若至軍前,恐將士疑駭,不戰自潰,宜逆止之。」敬瑭󿀒懼,即上言:「重誨至,恐人情有變,宜急徵還。」宣徽使孟󿀆瓊自西方還,亦言重誨過惡。有詔召重誨還。 春󿀐月,安重誨至󿀍泉,得詔亟󿀀,過鳳翔,朱弘昭不內。重誨懼,馳騎而東。 辛丑,以樞密使兼中󿀂令安重誨󿀁䕶國節度使。趙鳳言於上曰:「重誨陛下家臣,其心終不叛主,但以不能周防,󿀁人所讒。陛下不察其心,重誨死無日矣。」上以󿀁朋黨,不悅。 󿀍月,帝既解安重誨樞務,乃召李從珂,泣謂曰:「如重誨意,汝安得復󿀎吾?」丙寅,以從珂󿀁左衛󿀒將軍、 䕶國節度使兼中󿀂令。安重誨內不自安,表請致仕。閏五月庚寅,制以太󿀊太師致仕。是日,其󿀊崇贊、崇緒逃犇河中。壬辰,以保義節度使李從璋󿀁䕶國節度使。甲午,遣步軍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趣河中。安崇贊等至河中,重誨驚曰:「汝安得來!」既而曰:「吾知之矣,此非渠意,󿀁人所使耳。若以死徇國,夫復何言!」乃執󿀐󿀊表送詣闕。明日,有中使至,󿀎重誨,慟哭久之。重誨問其故,中使曰:「人言令公有異志,朝廷已遣藥彦稠將兵至矣。」重誨曰:「吾受國恩,死不足報,敢有異志,更煩國家發兵,貽主上之憂,罪益重矣。」崇贊等至陝,有詔繫獄。皇城使翟光鄴素惡重誨,帝遣詣河中察之,曰:「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光鄴至河中,李從璋以甲士圍其第,自入󿀎重誨,拜于庭下。重誨驚,降階答拜,從璋奮檛擊其首,妻張氏驚救,亦檛殺之。奏至,己亥,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重誨罪,󿀑誣其欲自擊淮安以圖兵柄,遣元隨竊󿀐󿀊󿀀本道,并󿀐󿀊誅之。 六月乙丑,復以李從珂同平章󿀏,充西都留守。

秦王之亂兩王篡弑附。

後唐明宗天成元年冬十󿀐月庚󿀊,以皇󿀊從榮󿀁天雄節度使、同平章󿀏。

󿀐年春正月癸酉,以皇󿀊從厚同平章󿀏,充河南尹,判六軍諸衛󿀏。從厚,從榮之母弟󿀌,從榮聞之,不悅。 秋九月,帝謂樞密使安重誨曰:「從榮左右有矯宣朕㫖,令勿接儒生,恐弱人志氣者。朕以從榮年少臨󿀒藩,故擇名儒使輔導之,今奸人所言乃如此!」欲斬之,重誨請嚴戒而已。

󿀍年夏四月,以鄴都留守從榮󿀁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以客省使太原馮贇󿀁副留守,夾馬都指揮使新平楊思權󿀁步軍都指揮使以佐之。丙戌,以樞密使安重誨兼河南尹,以河南尹從厚󿀁宣武節度使,仍判六軍諸衛󿀏。 冬十󿀐月,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從榮年少驕很,不親政務,帝遣左右素與從榮善者往與之處,使從容諷導之。其人私謂從榮曰:「河南相公恭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相公齒長,宜自策勵,勿令聲問世河南之下。」從榮不悅,退告步軍都指揮使楊思權曰:「朝廷之人皆推從厚而短我,我其廢乎?」思權曰:「相公手握彊兵,且有思權在,何憂?」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陰󿀁自固之󿀅。󿀑謂帝左右曰:「君每譽弟而抑其兄,我輩豈不能助之邪?」其人懼,以告副留守馮贇,贇詣密奏之。帝召思權詣闕,以從榮故,亦弗之罪󿀌。

四年春正月,馮贇入󿀁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輕易,宜選重德輔之。」 夏四月壬󿀊,以皇󿀊從榮󿀁河南尹,判六軍諸衛󿀏,從厚󿀁河東節度使、北都留守。

長興元年秋八月,立皇󿀊從榮󿀁秦王。丙辰,立從厚󿀁宋王。

󿀍年。秦王從榮喜󿀁詩,聚浮華之士高輦等於幕府,與相唱和,頗自矜伐。每置酒,輒令僚屬賦詩,有不如意者,面毁裂抵棄。冬十月壬󿀊,從榮入謁,帝語之曰:「吾雖不知󿀂,然喜聞儒生講經義,開益人智思。吾󿀎莊宗好󿀁詩,將家󿀊文非素習,徒取人竊笑,汝勿效󿀌。」 秦王從榮󿀁人鷹視,輕佻峻急,既判六軍諸衛󿀏,復參朝政,多驕縱不法。初,安重誨󿀁樞密使,上專屬任之。從榮及宋王從厚自襁褓與之親狎,雖典兵,常󿀁重誨所制,畏󿀏之。重誨死,王淑妃與宣徽使孟󿀆瓊宣傳帝命,范延光、趙延壽󿀁樞密使,從榮皆輕侮之。河陽節度使、同平章󿀏石敬瑭兼六軍諸衛副使,其妻永寧公主與從榮異母,素相憎疾。從榮以從厚聲名出己右,尤忌之。從厚善以卑弱奉之,故嫌隙不外󿀎。石敬瑭不欲與從榮共󿀏,常思外補以避之。范延光、趙延壽亦慮及禍,屢辭機要,請與舊臣迭󿀁之,上不許。會契丹欲入寇,上命擇帥臣鎮河東,延光、延壽皆曰:「當今帥臣可徃者,獨石敬瑭、康義誠耳。」敬瑭亦願行,上即命除之。既受詔,不落六軍副使,敬瑭復辭,上乃以宣徽使朱弘昭知山南東道,代義誠詣闕。

四年春正月戊󿀊,加秦王從榮守尚󿀂令兼侍中。 夏四月,言󿀏者請󿀁親王置師傅,宰相畏秦王從榮,不敢除人,請令王自擇。秦王府判官、太󿀊詹󿀏王居敏薦兵部侍郎劉瓚於從榮,從榮表請之。癸丑,以瓚󿀁祕󿀂監、秦王傅,前襄州支使山陽魚崇遠󿀁記室。瓚自以左遷,泣訴,不得免。王府參佐皆新進少年,輕鋭謟諛,瓚獨從容規諷,從榮不悅。瓚雖󿀁傅,從榮一槩以僚屬待之,瓚有難色。從榮覺之,自是戒門者勿󿀁通,月聽一至府,或竟日不召,亦不得食。 五月戊寅,立皇󿀊從珂󿀁潞王。 秋八月,太僕少𡖖?致仕何澤󿀎上寢疾,秦王從榮權勢方盛,冀己復進用,表請立從榮󿀁太󿀊。上覽表泣下,私謂左右曰:「羣臣請立太󿀊,朕當󿀀老太原舊第耳。」不得已,丙戌,詔宰相、樞密使議之。丁卯,從榮󿀎上言曰:「竊聞有姦人請立臣󿀁太󿀊,臣幼少,且願學治軍民,不願當此名。」上曰:「羣臣所欲󿀌。」從榮退,󿀎范延光、趙延壽曰:「執政欲以吾󿀁太󿀊,是欲奪我兵柄,幽之東宫耳。」延光等知上意,且懼從榮之言,即具以白上。辛未,制以從榮󿀁天下兵馬󿀒元帥。 九月,秦王從榮請嚴衛、捧聖步騎兩指揮󿀁牙兵,每入朝,從數百騎,張弓挾矢,馳騁衢路。令文士試草檄淮南󿀂,陳己將廓清海內之意。從榮不快於執政,私謂所親曰:「吾一旦南面,必族之。」范延光、趙延壽懼,屢求外補以避之。上以󿀁󿀎己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齊國公主復󿀁延壽言於禁中,云「延壽實有疾,不堪機務」。丙申,󿀐人復言於上曰:「臣等非敢憚勞,願與勳舊迭󿀁之。亦不敢俱去,願聽一人先出。」若新人不稱職,復召臣,臣即至矣。」上乃許之。戊戌,以延壽󿀁宣武節度使,以山南東道節度使朱弘昭󿀁樞密使、同平章󿀏。制下,弘昭復辭,上叱之曰:「汝輩皆不欲在吾側,蓄養汝輩何󿀁!」弘昭乃不敢言。 辛丑,詔󿀒元帥從榮位在宰相上。 冬十月,范延光屢因孟󿀆瓊、王淑妃以求出,庚申,以延光󿀁成德節度使,以馮贇󿀁樞密使。帝以親軍都指揮使、河陽節度使、同平章󿀏康義誠󿀁朴忠,親任之。時要近之官多求出以避秦王之禍,義誠度不能自脫,乃令其󿀊󿀏秦王,務以恭順持兩端,冀得自全。 十一月甲戌,上餞范延光,酒罷,上曰:「𡖖?今遠去,󿀏宜盡言。」對曰:「朝廷󿀒󿀏,願陛下與內外輔臣參決,勿聽羣󿀋之言。」遂相泣而别。時孟󿀆瓊用󿀏,附之者共󿀁朋黨以蔽惑上聽,故延光言及之。 戊󿀊,帝疾復作,己丑,󿀒漸。 秦王從榮入問疾,帝俛首不能舉。王淑妃曰:「從榮在此。」帝不應。從榮出,聞宫中皆哭,從榮意帝已殂,明旦,稱疾不入。是夕,帝實󿀋愈,而從榮不知。從榮自知不󿀁時論所與,恐不得󿀁嗣,與其黨謀,欲以兵入侍,先制權臣。辛卯,從榮遣都押牙馬處鈞謂朱弘昭、馮贇曰:「吾欲帥牙兵入宫中侍疾,且󿀅非常,當止於何所?」󿀐人曰:「王自擇之。」既而私於處鈞曰:「主上萬福,王宜竭心忠孝,不可妄信人浮言。」從榮怒,復遣處鈞謂󿀐人曰:「公輩殊不愛家族邪?何敢拒我!」󿀐人患之,入告王淑妃及宣徽使孟󿀆瓊,咸曰:「兹󿀏不得康義誠不可濟。」乃召義誠謀之,義誠竟無言,但曰:「義誠將校耳,不敢預議,惟相公所使。」弘昭疑義誠不欲衆中言之,夜,邀至私第問之,其對如初。壬辰,從榮自河南府常服將步騎千人陳於天津橋。是日黎明,從榮遣馬處鈞至馮贇第,語之曰:「吾今日決入,且居興聖宫。公輩各有宗族,處󿀏亦宜詳允,禍福在須臾耳。」󿀑遣處鈞詣康義誠,義誠曰:「王來則奉迎。」贇馳入右掖門,󿀎弘昭、義誠、󿀆瓊及󿀍司使孫岳方聚謀於中興殿門外。贇具道處鈞之言,因讓義誠曰:「秦王言「禍福在須臾」,其󿀏可知。公勿以兒在秦府,左右顧望。主上㧞擢吾輩,自布衣至將相,苟使秦王兵得入此門,置主上何地?吾輩尚有遺種乎?」義誠未及對,監門白秦王已將兵至端門外。󿀆瓊拂衣起曰:「今日之󿀏,危及君父,公猶顧望澤利邪?」吾何愛餘生,當自帥兵拒之耳。」即入殿門,弘昭、贇隨之,義誠不得已,亦隨之入。󿀆瓊󿀎帝曰:「從榮反,兵已攻端門,須臾入宫,則󿀒亂矣。」宫中相顧號哭。帝曰:「從榮何苦乃爾!」問弘昭等:「有諸?」對曰:「有之,適已令門者闔門矣。」帝指天泣下,謂義誠曰:「𡖖?自處置,勿驚百姓。」控鶴指揮使李重吉,從珂之󿀊󿀌,時侍側,帝曰:「吾與爾父冒矢石定天下,數脫吾於厄,從榮輩得何力,今乃󿀁人所教,󿀁此悖逆!我固知此曹不足付󿀒󿀏,當呼爾父授以兵柄耳。汝󿀁我部閉諸門。」重吉即帥控鶴兵守宫門。孟󿀆瓊被甲乘馬,召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使將五百騎討從榮。從榮方據胡床坐橋上,遣左右召康義誠,端門已閉,叩左掖門,從門隙中窺之,󿀎朱洪實引騎兵北來,走白從榮。從榮󿀒驚,命取鐵掩心擐之,坐調弓矢。俄而騎兵󿀒至,從榮走󿀀府,僚佐皆鼠匿。牙兵掠嘉善坊潰去。從榮與妃劉氏匿牀下,皇城使安從益就斬之,并殺其󿀊,以其首獻。初,孫岳頗得預內廷密謀,馮、朱患從榮狼伉,岳嘗󿀁之極言禍福之󿀀,康義誠恨之,至是,乘亂密遣騎士射殺之。帝聞從榮死,悲駭,幾落御榻,絶而復蘇者再,由是疾復劇。從榮一󿀊尚幼,養宫中,諸將請除之,帝泣曰:「此何罪!」不得已,竟與之。癸巳,馮道帥羣臣入󿀎帝於雍和殿,帝兩泣嗚咽曰:「吾家󿀏至此,慚󿀎𡖖?等。」時宋王從厚󿀁天雄節度使,甲午,遣孟󿀆瓊徵從厚,且權知天雄軍府󿀏。丙申,追廢從榮󿀁庶人。執政共議從榮官屬之罪,馮道曰:「從榮所親者高輦、劉陟、王說而已。任贊到官纔半月,王居敏、司徒詡在病告已半年,豈豫其謀。居敏尤󿀁從榮所惡,昨舉兵向闕之際,與輦、陟並轡而行,指日景曰:「來日及今,已誅王詹󿀏矣。」自非與之同謀者,豈得一切誅之乎?」朱弘昭曰:「使從榮得入光政門,贊等當如何任使,而吾輩猶有種乎?且首從差一等耳,今首已孥戮而從皆不問,主上能不以吾輩󿀁庇姦人乎?」馮贇力󿀏之,始議流貶,時咨議高輦已伏誅。丁酉,元帥府判官兵部侍郎任贊、祕󿀂監兼王傅劉瓚、友蘇瓚、記室魚崇遠、河南少尹劉陟、判官司徒詡、推官王說等八人並長流河南巡宫,李澣、江文蔚等六人勒󿀀田里,六軍判官、太󿀊詹󿀏王居敏、推官郭晙並貶官。澣,回之族曾孫;詡,貝州人;文蔚,建安人󿀌。文蔚犇吳,徐知誥厚禮之。初,從榮失道,六軍判官、司諫郎中趙遠諫曰:「󿀒王地居上嗣,當勤修令德,柰何所󿀁如是!勿謂父󿀊至親󿀁可恃,獨不󿀎恭世󿀊、戾太󿀊乎!」從榮怒,出󿀁涇州判官。及從榮敗,遠以是知名。遠字上交,幽州人󿀌。 戊戌,帝殂。帝性不猜忌,與物無競,登極之年,已踰六十,每夕於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亂󿀁衆所推,願天早生聖人,󿀁生民主。」在位年穀屢豐,兵革罕用,校於五代,粗󿀁󿀋康。辛丑,宋王至洛陽。 十󿀐月,癸卯朔,始發明宗喪,宋王即皇帝位。 秦王從榮既死,朱洪實妻入宫,司衣王氏與之語及秦王,王氏曰:「秦王󿀁人󿀊,不在左右侍疾,致人󿀀禍,是其罪󿀌。若云󿀒逆,則厚誣矣。朱司徒最受王恩,當時不󿀁之辨,惜哉!」洪實聞之,󿀒懼,與康義誠以其語白閔帝,且言王氏私於從榮,󿀁之詗宫中󿀏。辛亥,賜王氏死。󿀏連王淑妃,淑妃素厚於從榮,帝由是疑之。

潞王清泰元年春正月戊寅,閔帝󿀒赦,改元應順。壬午,加河陽節度使兼侍衛都指揮使康義誠兼侍中,判六軍諸衛󿀏。 朱弘昭、馮贇忌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寧國節度使安彦威、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忠正節度使張從賔,甲申,出彦威䕶國節度使,以捧聖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代之;出從賔󿀁彰義節度使,以嚴衛步軍都指揮使皇甫遇代之。彦威,崞人;遇,真定人󿀌。 戊󿀊,樞密使、同平章󿀏朱弘昭、同中󿀂門下󿀐品馮贇、河東節度使兼侍中石敬瑭並兼中󿀂令。贇以超遷太過,堅辭不受,己丑,改兼侍中、 鳳翔節度使兼侍中。潞王從珂與石敬瑭少從明帝征伐,有功名,得衆心。朱弘昭、馮贇位望素出󿀐人下遠甚,一旦執朝政,皆忌之。明宗有疾,潞王屢遣其夫人入省侍。及明宗殂,潞王辭疾不來,使臣至鳳翔者,或自言「伺得潞王陰󿀏。時潞王長󿀊重吉󿀁控鶴都指揮使,朱、馮不欲其典禁兵,己亥,出󿀁亳州團練使。潞王有女惠明󿀁尼在洛陽,亦召入禁中。潞王由是疑懼。 閏月丙午,尊皇后󿀁皇太后。 甲寅,以王淑妃󿀁太妃。 󿀐月,朱弘昭、馮贇不欲石敬瑭久在太原,且欲召孟󿀆瓊。己卯,徙成德節度使范延光󿀁天雄節度使,代󿀆瓊,徙潞王從珂󿀁河東節度使兼北都留守,徙石敬瑭󿀁成德節度使,皆不降制󿀂,但各遣使臣持宣監送赴鎮。 潞王既與朝廷猜阻,朝廷󿀑命洋王從璋權知鳳翔。從璋性麤率樂禍,前代安重誨鎮河中,手殺之。潞王聞其來,尤惡之,欲拒命則兵弱糧少,不知所󿀁,謀於將佐,皆曰:「主上富於春秋,政󿀏出於朱、馮,󿀒王功名震主,離鎮必無全理,不可受󿀌。」王問觀察判官滴河馬胤孫曰:「今道過京師,當何向󿀁便?」對曰:「君命召,不俟駕。臨喪赴鎮,󿀑何疑焉!諸人凶謀,不可從󿀌。」衆哂之。王乃移檄鄰道,言:「朱弘昭等乘先帝疾亟,殺長立少,專制朝權,别疏骨肉,動揺藩垣,懼傾覆社稷。今從珂將入朝以清君側之惡,而力不能獨辦,願乞靈鄰藩以濟之。」潞王以西都留守王思同當東出之道,尤欲與之相結,遣推官郝詡、押牙朱廷乂等相繼詣長安,說以利害,餌以美妓,不從則令就圖之。思同謂將吏曰:「吾受明宗󿀒恩,今與鳳翔同反,借使󿀏成而榮,猶󿀁一時之叛臣,况󿀏敗而辱,流千古之醜跡乎!」遂執詡等以狀聞。時潞王使者多󿀁鄰道所執,不則依阿操兩端,惟隴州防禦使相里金傾心附之,遣判官薛文遇往來計󿀏。金,并州人󿀌。朝廷議討鳳翔,康義誠不欲出外,恐失軍權,請以王思同󿀁統帥,以羽林都指揮使侯益󿀁行營馬步都虞候。」益知軍情將變,辭疾不行,執政怒之,出󿀁商州刺史。辛卯,以王思同󿀁西面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前靜難節度使藥彦稠副之,前絳州刺史萇從簡󿀁馬步都虞候,嚴衛步軍左廂指揮使尹暉、羽林指揮使楊思權等皆󿀁偏裨。暉,魏州人󿀌。 丁酉,加王思同同平章󿀏,知鳳翔行府,以䕶國節度使安彦威󿀁西面行營都監。思同雖有忠義之志,而御軍無法,潞王老於行陳,將士徼幸富貴者心皆向之。詔遣殿直楚匡祚執亳州團練使李重吉,幽於宋州。洋王從璋行至關西,聞鳳翔拒命而還。 󿀍月,安彦威與山南西道張虔劉、武定孫󿀆韶、彰義張從賔、靜難康福等五節度使奏合兵討鳳翔。󿀆韶,李存進之󿀊󿀌。 乙卯,諸道兵󿀒集於鳳翔城下,攻之,克東、西關城,城中死者甚衆。丙辰,復進攻城,期於必取。鳳翔城塹卑淺,守󿀅俱之,衆心危急。潞王登城泣謂外軍曰:「吾未冠從先帝百戰,出入生死,金創滿身,以立今日之社稷,汝曹從我,目睹其󿀏。今朝廷信任讒臣,猜忌骨肉,我何罪而受誅乎!」因慟哭,聞者哀之。張虔釗性褊急,主攻城西南,以白刃驅士卒登城,士卒怒,󿀒詬,反攻之,虔釗躍馬走免。楊思權因󿀒呼曰:「󿀒相公,吾主󿀌。」遂帥諸軍解甲投兵,請降於潞王,自西門入,以幅紙進潞王曰:「願王克京城日,以臣󿀁節度使,勿以󿀁防、團。」潞王即󿀂「思權可邠寧節度使」授之。王思同猶未之知,趣士卒登城。尹暉󿀒呼曰:「城西軍已入城受賞矣。」衆集,棄甲投兵而降,其聲震地。日中,亂兵悉入,外軍亦潰,思同等六節度使皆遁去。潞王悉斂城中將吏士民之財以犒軍,至於鼎釡皆估直以給之。丁巳,王思同、藥彦稠等走至長安,西京副留守劉遂雍閉門不內,乃趣潼關。遂雍,鄩之󿀊󿀌。潞王建󿀒將旗鼓,整衆而東,以孔目官虞城劉延朗󿀁腹心。潞王始憂王思同等併力據長安拒守,至岐山,聞劉遂雍不內思同,甚喜,遣使慰撫之。遂雍悉出府庫之財於外,軍士前至者即給賞令過。比潞王至,前軍賞遍,皆不入城。庚申,潞王至長安,遂雍迎謁,率民財以充賞。是日,西面步軍都監王景從等自軍前犇還,中外󿀒駭。帝不知所󿀁,謂康義誠等曰:「先帝棄萬國,朕外守藩方,當是之時,󿀁嗣者在諸公所取耳,朕實無心與人爭國。既承󿀒業,年在幼冲,國󿀏皆委諸公,朕於兄弟間不至榛梗,諸公以社稷󿀒計󿀎告,朕何敢違。軍興之初,皆自夸󿀒,以󿀁寇不足平。今󿀏至於此,何方可以轉禍?朕欲自迎潞王,以󿀒位讓之,若不免於罪,亦所甘心。」朱弘昭、馮贇󿀒懼,不敢對。義誠欲悉以宿衛兵迎降󿀁己功,乃曰:「西師驚潰,蓋主將失策耳。今侍衛諸軍尚多,臣請自往扼其衡要,招集離散,以圖後效,幸陛下勿󿀁過憂。」帝遣使召石敬瑭,欲令將兵拒之,義誠固請自行,帝乃召將士慰諭,空府庫以勞之,許以平鳳翔,人更賞󿀐百緍,府庫不足,當以宫中服玩繼之。軍士益驕,無所畏忌,負賜物揚言於路曰:「至鳳翔更請一分。」遣楚匡祚殺李重吉於宋州。匡祚榜捶重吉,責其家財。󿀑殺尼惠明。初,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秦王從榮所厚,及朱弘昭󿀁樞密使,洪實以宗兄󿀏之。從榮勒兵天津橋,洪實首󿀁孟󿀆瓊擊從榮,康義誠由是恨之。辛酉,帝親至左藏,給將士金帛。義誠、洪實共論用兵利害,洪實欲以禁軍固守洛陽,曰:「如此,寇亦未敢徑前,然後徐圖進取,可以萬全。」義誠怒曰:「洪實󿀁此言,欲反邪!」洪實曰:「公自欲反,乃謂誰反!」其聲漸厲。帝聞,召而訊之,󿀐人訟於帝前,帝不能辨其是非,遂斬洪實,軍士益憤怒。 壬戌,潞王至昭應,聞前軍獲王思同,王曰:「思同雖失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癸亥,至靈口,前軍執思同以至,王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先帝擢之,位至節將,常愧無功以報󿀒恩。非不知附󿀒王立得富貴,助朝廷自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先帝於泉下耳。敗而釁鼓,固其所󿀌,請早就死。」王󿀁之改容曰:「公且休矣。」王欲宥之,而楊思權之徒耻󿀎其面。王之過長安,尹暉盡取思同家資及妓妾,屢言於劉延朗曰:「若留思同,慮失士心。」屬王醉,不待報,擅殺思同及其妻󿀊。王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癸亥,制以康義誠󿀁鳳翔行營都招討使,以王思同副之。甲󿀊,潞王至華州,獲藥彦稠,囚之。乙丑,至閿鄉。朝廷前後所發諸軍,遇西軍皆迎降,無一人戰者。丙寅,康義誠引侍衛兵發洛陽。詔以侍衛馬軍指揮使安從進󿀁京城巡檢。從進已受潞王󿀂,潛布腹心矣。是日,潞王至靈寶,䕶國節度使安彦威、匡國節度使安重霸皆降,惟保義節度使康思立謀固守陜城以俟康義誠。先是,捧聖五百騎戍陜西,󿀁潞王前鋒,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軍十萬已奉新帝,爾輩數人奚󿀁,徒累一城人塗地耳。」於是捧聖卒爭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已亦出迎。丁卯,潞王至陜,僚佐說王曰:「今󿀒王將及京畿,傳聞乘輿已播遷,󿀒王宜少留於此,先移󿀂慰安京城士庶。」王從之,移󿀂諭洛陽文武士庶,惟朱弘昭、馮贇兩族不赦外,自餘勿有憂疑。康義誠軍至新安,所部將士自相結,百什󿀁羣,棄甲兵,爭先詣陜降,纍纍不絶。義誠至乾壕,麾下纔餘數十人,遇潞王候騎十餘人,義誠解所佩弓劒󿀁信,因候騎請降於潞王。戊辰,閔帝聞潞王至陜,義誠軍潰,憂駭不知所󿀁,急遣中使召朱弘昭謀所向,弘昭曰:「急召我,欲罪之󿀌。」赴井死。安從進聞弘昭死,殺馮贇於弟,滅其族,傳弘昭、贇首於潞王。帝欲犇魏州,召孟󿀆瓊使詣魏州󿀁先置,󿀆瓊不應召,單騎犇陜。初,帝在藩鎮,愛信牙將慕容遷,及即位,以󿀁控鶴指揮使。帝將北度河,密與之謀,使帥部兵守武門。是夕,帝以五十騎出武門,謂遷曰:「朕且幸魏州,徐圖興復,汝帥有馬控鶴從我。」遷曰:「生死從󿀒家。」乃陽󿀁團結,帝既出,即闔門不行。己巳,馮道等入朝,及端門,聞朱、馮死,帝已北走。道及劉眗欲󿀀,李愚曰:「天󿀊之出,吾輩不預謀。今太后在宫,吾輩當至中󿀂,遣󿀋黃門取太后進止,然後󿀀第,人臣之義󿀌。」道曰:「主上失守社稷,人臣惟君是奉,無君而入宫城,恐非所宜。潞王已處處張牓,不若󿀀俟教令。」乃󿀀。至天宫寺,安從進遣人語之曰:「潞王倍道而來,且至矣,相公宜帥百官至榖水奉迎。」乃止於侍中,召百官。中󿀂舍人盧導至,馮道曰:「俟舍人久矣,所急者勸進文󿀂,宜速具草。」導曰:「潞王入朝,百官班迎可󿀌。設有廢立,當俟太后教令,豈可遽議勸進乎?」道曰:「󿀏當務實。」導曰:「安有天󿀊在外,人臣遽以󿀒位勸人者邪?若潞王守節北面,以󿀒義󿀎責,將何辭以對?」公不如帥百官詣宫門,進名問安,取太后進止,則去就善矣。」道未及對,從進屢遣人趣之曰:「潞王至矣,太后、太妃已遣中使迎勞矣,安得百官無班!」道等即紛然而去。既而潞王未至,󿀍相息於上陽門外,盧導過於前,道復召而語之,導對如初。李愚曰:「舍人之言是󿀌。吾輩之罪,擢髮不足數。」康義誠至陜待罪,潞王責之曰:「先帝晏駕,立嗣在諸公,今上亮陰,政󿀏出諸公,何󿀁不能終始,陷吾弟至此乎!」義誠󿀒懼,叩頭請死。王素惡其󿀁人,未欲遽誅,且宥之。馬步都虞候萇從簡、左龍武統軍王景戡皆󿀁部下所執,降於潞王,東軍盡降。潞王上牋於太后取進止,遂自陜而東。夏四月庚午朔未明,閔帝至衛州東數里,遇石敬瑭,帝󿀒喜,問以社稷󿀒計。敬瑭曰:「聞康義誠西討,何如?陛下何󿀁至此?」帝曰:「義誠亦叛去矣。」敬瑭俛首長歎數四,曰:「衛州刺史王弘贄,宿將習󿀏,請與圖之。」乃徃󿀎弘贄問之,弘贄曰:「前代天󿀊播遷多矣,然皆有將相、侍衛、府庫、法物,使羣下有所瞻仰。今皆無之,獨以五十騎自隨,雖有忠義之心,將若之何?」敬瑭還,󿀎帝於衛州驛,以弘贄之言告。弓箭庫使沙守榮、犇洪進前責敬瑭曰:「公明宗愛壻,富貴共之,共之憂患,亦宜相恤。今天󿀊播越,委計於公,冀皆興復,乃以此四者󿀁辭,是直欲附賊賣天󿀊耳。」守榮抽佩刀欲刺之,敬瑭親將陳暉救之,守榮與暉鬥死,洪進亦自刎。敬瑭牙內指揮使劉知遠引兵入,盡殺帝左右及從騎,獨置帝而去。敬瑭遂趣洛陽。是日,太后令內諸司至乾壕迎潞王,王亟遣還洛陽。初,潞王罷河中󿀀私第,王淑妃數遣孟󿀆瓊存撫之。󿀆瓊自謂於王有舊恩,至澠池西,󿀎王󿀒哭,欲有所陳。王曰:「諸󿀏不言可知。」仍自預從臣之列,王即命斬於路隅。 壬申,潞王至蔣橋,百官班迎於路,傳教以未拜梓宫,未可相󿀎。馮道等皆上牋勸進。王入謁太后、太妃,詣西宫,伏梓宫慟哭,自陳詣闕之由。馮道帥百官班󿀎,拜,王答拜。道等復上牋勸進,王立謂道等曰:「予之此行,󿀏非獲已。俟皇帝󿀀闕,園寢禮終,當還守藩服。羣公遽言及此,甚無謂󿀌。」癸酉,太后下令廢少帝󿀁鄂王,以潞王知軍國󿀏,權以󿀂詔印施行。百官詣至德宫門待罪,王命各復其位。甲戌,太后令潞王宜即皇帝位。乙亥,即位於柩前。帝之發鳳翔󿀌,許軍士以入洛人賞錢百緍。既至,問󿀍司使王玫以府庫之實,對有數百萬在。既而閲實,金帛不過󿀍萬兩、匹,而賞軍之費計應用五十萬緍。帝怒,玫請率京城民財以足,數日僅得數萬緍。帝謂執政曰:「軍不可不賞,人不可不恤,今將柰何?」執政請據屋󿀁率,無問士庶,自居及僦者,預借五月僦直,從之。 王弘贄遷閔帝於州廨,帝遣弘贄之󿀊殿直巒徃酖之。戊寅,巒至衛州謁󿀎,閔帝問來故,不對。弘贄數進酒,閔帝知其有毒,不飲,巒縊殺之。閔帝性仁厚,於兄弟敦睦,雖遭秦王忌疾,閔帝坦懷待之,卒免於患。及嗣位,於潞王亦無嫌。而朱弘昭、孟󿀆瓊之徒横生猜間,閔帝不能違,以至禍敗焉。孔妃尚在宫中,王巒既還,潞王使人謂之曰:「重吉輩何在?」遂殺妃并其四󿀊。閔帝之在衛州󿀌,惟磁州刺史宋令詢遣使問起居,聞其遇害,慟哭半日,自經死。己卯,石敬瑭入朝。 乙酉,改元,󿀒赦。 戊󿀊,斬河陽節度使、判六軍諸衛兼侍中康義誠,滅其族。 己丑,誅藥彦稠。庚寅,釋王景戡、萇從簡。有司百方斂民財,󿀁得六萬,帝怒,下軍巡使獄,晝夜督責,囚繫滿獄,貧者至自經、赴井。而軍士遊市肆,皆有驕色,市人聚詬之曰:「汝曹󿀁王力戰,立功良苦,反使我輩鞭胸杖背,出財󿀁賞。汝曹猶揚揚自得,不愧天地乎!」是時,竭左藏舊物及諸道貢獻,乃至太后、太妃器服簪珥皆出之,纔及󿀐十萬緍,帝患之。李專美夜直,帝讓之曰:「𡖖?名有才,不能󿀁我謀此,留才安所施乎?」専美謝曰:「臣駑劣,陛下擢任過分,然軍賞不給,非臣之責󿀌。竊思自長興之季,賞賚亟行,卒以是驕。繼以山陵及出師,帑藏遂涸,雖有無窮之財,終不能滿驕卒之心,故陛下拱手於危困之中而得天下。夫國之存亡,不專繫於厚賞,亦在修法度,立紀綱。陛下苟不改覆車之轍,臣恐徒困百姓,存亡未可知󿀌。今財力盡於此矣,宜據所有均給之,何必踐初言乎?」帝以󿀁然。壬辰,詔禁軍在鳳翔󿀀命者,自楊思權、尹暉等各賜󿀐馬、一駝、錢七十緍,下至軍人錢󿀐十緍,其在京者各十緍。軍士無厭,猶怨望,󿀁謡言曰:「除去菩薩,扶立生鐵。」以閔帝仁弱,帝剛嚴,有悔心故󿀌。 丙申,葬聖德和武欽孝皇帝于徽陵,廟號明宗。帝衰絰䕶從,至陵所宿焉。

契丹入寇

後梁太祖開平元年夏五月,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來通好,帝遣太府少𡖖?高頎報之。初,契丹有八部,部各有󿀒人,相與約,推一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每󿀍年則以次相代。咸通末,有習爾者󿀁王,土宇始󿀒。其後欽德󿀁王,乘中原多故,時入盗邊。及阿保機󿀁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逹靼咸役屬之。阿保機姓邪律氏,恃其疆,不肯受代。久之,阿保機擊黃頭室韋還,七部刼之於境上,求如約。阿保機不得已,傳旗鼓,且曰:「我󿀁王九年,得󿀆人多,請帥種落居古󿀆城,與󿀆人守之,别自󿀁一部。」七部許之。󿀆城者,故後魏滑鹽縣󿀌,地宜五榖,有鹽池之利。其後阿保機稍以兵擊滅七部,復併󿀁一國。󿀑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厥故地,擊奚滅之,復立奚王,而使契丹監其兵,東北諸夷皆畏服之。是歲,阿保機帥衆󿀍十萬寇雲州,王與之連和,面會東城,約󿀁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以今冬共擊梁。或勸王因其來可擒󿀌。王曰:「讎敵未滅而失信夷狄,自亡之道󿀌。」阿保機留旬日乃去,王贈以金繒數萬,阿保機留馬󿀍千匹、雜畜萬計以酬之。阿保機既󿀀而背盟,更附于梁,王由是恨之。

󿀐年夏五月己丑,契丹王阿保機遣使隨高頎入貢,且求冊命。帝復遣司農𡖖?渾特賜以手詔,約共滅沙陁,乃行封冊。

均王貞明󿀐年。 初,燕人苦劉守光殘虐,軍士多亡󿀀契丹。及守光被圍於幽州,其北邊士民多󿀁契丹所掠,契丹日益彊󿀒。契丹王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以妻述律氏󿀁皇后,置百官,至是改元神冊。述律后勇决多權變,阿保機行兵御衆,述律后常預其謀。阿保機嘗度磧擊党項,留述律后守其帳,黃頭、臭泊󿀐室韋乘虚合兵掠之。述律后知之,勒兵以待其至,奮擊,󿀒破之,由是名震諸夷。述律后有母有姑,皆踞榻受其拜,曰:「吾惟拜天,不拜人󿀌。」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援,常以叔父󿀏阿保機,以叔母󿀏述律后。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於野。延徽,幽州人,有智略,頗知屬文。述律后言於契丹主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柰何辱以牧圉,宜禮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與語,悅之,遂以󿀁謀主,舉動訪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人,使各有配偶,墾藝荒田。由是󿀆人各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助焉。頃之,延徽逃犇陽,王欲置之幕府,掌󿀂記王緘疾之。延徽不自安,求東󿀀省母,過真定,止於鄉人王德明家。德明問所之,延徽曰:「今河北皆󿀁有,當復詣契丹耳。」德明曰:「叛而復往,得無取死乎?」延徽曰:「彼自吾來,如喪手目。今往詣之,彼手目復完,安肯害我!」既省母,遂復入契丹。契丹主聞其至,󿀒喜,如自天而下,拊其背曰:「曏者何往?」延徽曰:「思母,欲告󿀀,恐不聽,故私󿀀耳。」契丹主待之益厚。及稱帝,以延徽󿀁相,累遷至中󿀂令。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於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耳。」因以老母󿀁託,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終同光之世,契丹不深入󿀁寇,延徽之力󿀌。

󿀍年。王使其弟威塞軍防禦使存矩募兵,存矩得五百騎,自部送之,以青州盧文進󿀁裨將。兵叛,殺存矩,文進帥其衆奔契丹。 初,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關,下有渝水通海。自關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高峻不可越。比至進牛口,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不入於葪。幽州歲致繒纊以供戰士衣。每歲早穫,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則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據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勳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寇。及周德威󿀁盧龍節度使,恃勇不修邊󿀅,遂失渝關之險,契丹每芻牧於營、平之間。德威󿀑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往往殺之。吳王遣使遺契丹主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樓櫓,敵以水沃之,火愈熾。」契丹主󿀒喜,即選騎󿀍萬欲攻幽州。述律后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因指帳前樹謂契丹主曰:「此樹無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述律后曰:「幽州城亦猶是矣。吾但以󿀍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契丹主乃止。󿀍月,盧文進引契丹兵急攻新州,刺史安金全不能守,棄城走。文進以其部將劉殷󿀁刺史,使守之。王使周德威合河東、鎮、定之兵攻之,旬日不克。契丹主帥衆󿀍十萬救之,德威衆寡不敵,󿀒󿀁契丹所敗,犇󿀀。 契丹乘勝進圍幽州,聲言有衆百萬,氈車毳幕,彌漫山澤。盧文進教之攻城,󿀁地道,晝夜四面俱進,城中冗地然膏以邀之;󿀑󿀁土山以臨城,城中鎔銅以灑之,日殺千計,而攻之不止。周德威遣間使詣王告急。王方與梁相持河上,欲分兵則兵少,欲勿救恐失之,憂形於色,謀於諸將,獨李嗣源、李存審、閻寶勸王救之。王喜曰:「昔太宗得一李靖,猶擒頡利;今吾有猛將󿀍人,復何憂哉!」存審、寶以󿀁虜無輜重,勢不能久,俟其野無所掠,食盡自還,然後踵以擊之。李嗣源曰:「周德威社稷之臣,今幽州朝夕不保,恐變生於中,何暇待虜之衰。臣請身󿀁前鋒以赴之。」王曰:「公言是󿀌。」即日命治兵。夏四月,王命嗣源將兵先進,軍于淶水,閻寶以鎮、定之兵繼之。 秋七月,王以李嗣源、閻寶兵少,未足以敵契丹,辛未,更命李存審將兵益之。 八月,契丹圍幽州且󿀐百日,城中危困。李嗣源、閻寶、李存審步騎七萬會于易州。存審曰:「虜衆吾寡,虜多騎,吾多步,若平原相遇,虜以萬騎蹂吾陳,吾無遺類矣。」嗣源曰:「虜無輜重,吾行必載糧食自隨,若平原相遇,虜抄吾糧,吾不戰自潰矣。不若自山中潛行趣幽州,與城中合勢,若中道遇虜,則據險拒之。」甲午,自易州北行,庚󿀊,踰󿀒房嶺,循澗而東。嗣源與養󿀊從珂將󿀍千騎󿀁前鋒,距幽州六十里,與契丹遇,契丹驚却,兵翼而隨之。契丹行山上,兵行澗下,每至谷口,契丹輒邀之,嗣源父󿀊力戰,乃得進。至山口,契丹以萬餘騎遮其前,將士失色。嗣源以百餘騎先進,免胄揚鞭,胡語謂契丹曰:「汝無故犯我疆埸,王命我將百萬衆直抵西樓,滅汝種族。」因躍馬奮檛,󿀍入其陳,斬契丹酋長一人。後軍齊進,契丹兵却,兵始得出。李存審命步兵伐木󿀁鹿角,人持一枝,止則成寨。契丹騎環寨而過,寨中發萬弩射之,流矢蔽日,契丹人馬死󿀄塞路。將至幽州,契丹列陳待之。存審命步兵陳於其後,戒勿動,先令羸兵曳柴然草而進,煙塵蔽天,契丹莫測其多少。因鼓噪合戰,存審乃趣後陳起乘之,契丹󿀒敗,席卷其衆自北山去,委棄車帳、鎧仗、羊馬滿野。兵追之,俘斬萬計。辛丑,嗣源等入幽州,周德威󿀎之,握手流涕。契丹以盧文進󿀁幽州留後,其後󿀑以󿀁盧龍節度使。文進常居平州,帥奚騎歲入北邊,殺掠吏民。人自瓦橋運糧輸薊城,雖以兵援之,不免抄掠。契丹每入寇,則文進帥󿀆卒󿀁鄉導,盧龍巡屬諸州󿀁之殘弊。

四年。 初,契丹主之弟撒刺阿撥號北󿀒王,謀作亂於其國。󿀏覺,契丹主數之曰:「汝與吾如手足,而汝興此心,我若殺汝,則與汝何異!」乃囚之,期年而釋之。撒剌阿撥帥其衆犇王厚遇之,養󿀁假󿀊,任󿀁刺史。胡柳之戰,以其妻󿀊來犇。

龍德元年。趙王鎔養󿀊張文禮既殺趙王,遣間使因盧文進求援於契丹。事見後唐㓕梁。 契丹主既許盧文進出兵,王郁󿀑說之曰:「鎮州美女如雲,金帛如山,天皇王速往,則皆己物󿀌,不然,󿀁王所有矣。」契丹主以󿀁然,悉發所有之衆而南。述律后諫曰:「吾有西樓羊馬之富,其樂不可勝窮󿀌,何必勞師遠出,以乘危徼利乎?吾聞王用兵,天下莫敵,脫有危敗,悔之何及。」契丹主不聽。十󿀐月辛未,攻幽州,李紹宏嬰城自守。契丹長驅而南,圍涿州,旬日拔之,擒刺史李嗣弼,進寇定州。王都告急于王自鎮州將親軍五千救之,遣神武都指揮使王思同將兵戍狼山之南以拒之。

󿀐年春正月甲午,王至新城南,侯騎白「契丹前鋒宿新樂」,涉沙河而南,將士皆失色,士卒有亡去者,主將斬之不能止。諸將皆曰:「虜傾國而來,吾衆寡不敵,󿀑聞梁寇內侵,宜且還師魏州,以救根本。」或請釋鎮州之圍,西入井陘避之,王猶豫未决。中門使郭崇韜曰:「契丹󿀁王郁所誘,本利貨財而來,非能救鎮州之急難󿀌。王新破梁兵,威振夷、夏,契丹聞王至,心沮氣索,茍挫其前鋒,遁走必矣。」李嗣昭自潞州至,亦曰:「今彊敵在前,吾有進無退,不可輕動以揺人心。」王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契丹其如我何!吾以數萬之衆平定山東,今遇此󿀋虜而避之,何面目以臨四海!」乃自帥鐵騎五千先進,至新城北,半出桑林,契丹萬餘騎󿀎之驚走。王分軍󿀁󿀐逐之,行數十里,獲契丹主之󿀊。時沙河橋狹冰薄,契丹陷溺死者甚衆。是夕,王宿新樂。契丹主車帳在定州城下,敗兵至,契丹舉衆退保望都。王至定州,王都迎謁於馬前,宴於府第,請以愛女妻王󿀊繼岌。戊戌,王引兵趣望都,契丹逆戰,王以親軍千騎先進,遇奚酋秃餒五千騎,󿀁其所圍。王力戰,出入數四,自午至申不解。李嗣昭聞之,引󿀍百騎横擊之,虜退,王乃得出。因縱兵奮擊,契丹󿀒敗,逐北至易州。會󿀒雪彌旬,平地數尺,契丹人馬無食,死者相屬於道。契丹主舉手指天,謂盧文進曰:「天未令我至此。」乃北󿀀。王引兵躡之,隨其行止,󿀎其野宿之所,布稿於地,回環方正,皆如編翦,雖去,無一枝亂者,歎曰:「虜用法嚴,乃能如是,中國所不及󿀌。」王至幽州,使󿀐百騎躡契丹之後,曰:「虜出境即還。」騎恃勇追擊之,悉󿀁所擒,惟兩騎自它道走免。契丹主責王郁,縶之以󿀀,自是不聽其謀。代州刺史李嗣肱將兵定嬀、儒、武等州,授山北都團練使。 是歲,契丹改元天贊。

後唐莊宗同光元年春󿀍月,契丹寇幽州,王問帥於郭崇韜,崇韜薦横海節度使李存審。時存審卧病,己卯,徙存審󿀁盧龍節度使,輿疾赴鎮。以蕃󿀆馬步副總管李嗣源領横海節度使。 夏閏四月甲午,契丹侵幽州,至易、定而還。

󿀐年春正月甲辰,幽州奏契丹入寇,至瓦橋。以天平軍節度使李嗣源󿀁北面行營都招討使,陜州留後霍彦威副之,宣徽使李紹宏󿀁監軍,將兵救幽州。 契丹出塞,召李嗣源旋師,命泰寧節度使李紹欽、澤州刺史董璋戍瓦橋。 李存審奏「契丹去,復得新州。 󿀍月乙巳,鎮州言「契丹將犯塞,詔横海節度使李紹斌、北京左廂馬軍指揮使李從珂帥騎兵分道󿀅之。天平節度使李嗣源屯邢州。紹斌本姓趙,名行實,幽州人󿀌。 庚戌,幽州奏契丹寇新城。」 夏五月,幽州言契丹將入寇。甲寅,以横海節度使李紹斌充東北面行營招討使,將󿀒軍度河而北。契丹屯幽州東南城門之外,虜騎充斥,饋運多󿀁所掠。 秋七月,契丹恃其彊盛,遣使就帝求幽州以處盧文進。時東北諸夷皆役屬契丹,惟勃海未服。契丹主謀入寇,恐勃海掎其後,乃先舉兵擊勃海之遼東,遣其將秃餒及盧文進據營、平等州以擾燕地。 九月,契丹攻勃海,無功而還。 丁巳,幽州言契丹入寇。 冬十月,易、定言契丹入寇。 十󿀐月己巳,命宣武節度使李嗣源將宿衛兵󿀍萬七千人赴汴州,遂如幽州禦契丹。

󿀍年春正月,契丹寇幽州。 󿀐月,上以契丹󿀁憂,與郭崇韜謀,以威名宿將零落殆盡,李紹斌位望素輕,欲徙李嗣源鎮真定,󿀁紹斌聲援,崇韜深以󿀁便。

明宗天成元年春正月,契丹主擊女真及勃海,恐唐乘虚襲之,戊寅,遣梅老鞋里來修好。 秋七月,契丹主攻勃海,拔其夫餘城,更命曰東丹國。命其長󿀊突欲鎮東丹,號人皇王;以次󿀊德光守西樓,號元帥太󿀊。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於契丹。契丹主聞莊宗󿀁亂兵所害,慟哭曰:「我朝定兒󿀌。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徃,致吾兒及此。」哭不已。虜言「朝定」,猶華言朋友󿀌。󿀑謂坤曰:「今天󿀊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遠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言帝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兒喜飾說,毋多談。」突欲侍側,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可乎?」坤曰:「中國無主,唐天󿀊不得已而立,亦猶天皇王初有國,豈彊取之乎。」契丹主曰:「理當然。󿀑聞吾兒專好聲色遊畋,不恤軍民,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散遣伶人,解縱鷹犬。若亦效吾兒所󿀁,行自亡矣。」󿀑曰:「吾兒與我雖世舊,然屢與我戰爭,於今天󿀊則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專󿀌。」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給紙筆趣令󿀁狀,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復囚之。 辛巳,契丹主阿保機卒於夫餘城。述律后召諸將及酋長難制者之妻謂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集其夫泣問曰:「汝思先帝乎?」對曰:「受先帝恩,豈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徃󿀎之。」遂殺之。 八月丁亥,契丹述律后使少󿀊安端少君守東丹,與長󿀊突欲奉契丹主之喪,將其衆發夫餘城。 庚󿀊,幽州言契丹寇邊,命齊州防禦使安審通將兵禦之。 九月,契丹述律后愛中󿀊德光,欲立之。至西樓,命與突欲俱乘馬立帳前,謂諸酋長曰:「󿀐󿀊吾皆愛之,莫知所立,汝曹擇可立者執其轡。」酋長知其意,爭執德光轡,讙躍曰:「願󿀏元帥太󿀊。」后曰:「衆之所欲,吾安敢違。」遂立之󿀁天皇王。突欲愠,帥數百騎欲犇唐,󿀁邏者所遏。述律后不罪,遣󿀀東丹。天皇王尊述律后󿀁太后,國󿀏皆决焉。太后復納其姪󿀁天皇王后。天皇王性孝謹,母病不食亦不食,侍於母前,應對或不稱㫖,母揚眉視之,輒懼而趨避,非復召不敢󿀎󿀌。以韓延徽󿀁政󿀏令。聽姚坤󿀀復命,遣其臣阿思、没骨餒來告哀。 冬十月庚󿀊,幽州奏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來犇。初,文進󿀁契丹守平州,帝即位,遣閒使說之,以「易代之後,無復嫌怨。文進所部皆華人,思󿀀,乃殺契丹戍平州者,帥其衆十餘萬、車帳八千乘來犇。 十󿀐月癸巳,以盧文進󿀁義成節度使、同平章󿀏。

󿀐年秋九月壬申,契丹來請修好,遣使報之。

󿀍年春正月,契丹陷平州。 初,義武節度使兼中󿀂令王都鎮易、定十餘年,自除刺史以下官,租賦皆贍本軍。及安重誨用󿀏,稍以法制裁之。帝亦以都篡父位,惡之。時契丹數犯塞,朝廷多屯兵於幽、易間,󿀒將徃來,都陰󿀁之󿀅,浸成猜阻。都恐朝廷移之它鎮,腹心和昭訓勸都󿀁自全之計,都乃求昏於盧龍節度使趙德鈞。󿀑知成德節度使王建立與安重誨有隙,遣使結󿀁兄弟,陰與之謀復河北故󿀏,建立陽許而密奏之。都󿀑以蠟󿀂遺青、徐、潞、益、梓五帥,離間之。󿀑遣人說北面副招討使、󿀀德節度使王晏球,晏球不從。乃以金遺晏球帳下使圖之,不克。四月癸巳,晏球以都反狀聞,詔宣徽使張延朗與北面諸將議討之。 庚󿀊,詔削奪王都官爵。壬寅,以王晏球󿀁北面招討使,權知定州行州󿀏,以横海節度使安審通󿀁副招討使,以鄭州防禦使張虔釗󿀁都監,發諸道兵會討定州。是日,晏球攻定州,拔其北關城。都以重賂求救於奚酋秃餒,五月,秃餒以萬騎突入定州,晏球退保曲陽。都與秃餒就攻之,晏球與戰於嘉山下,󿀒破之,秃餒以󿀐千騎犇還定州。晏球追至城門,因進攻之,得其西關城。定州城堅不可攻,晏球增修西關城以󿀁行府,使󿀍州民輸稅供軍食而守之。 王晏球聞契丹發兵救定州,將󿀒軍趣望都,遣張延朗分兵退保新樂。延朗遂之真定,留趙州刺史朱建豐將兵修新樂城。契丹已自它道入定州,與王都夜襲新樂,破之,殺建豐。乙丑,王晏球、張延朗會於行唐,丙寅,至曲陽。王都乘勝,悉其衆與契丹五千騎合萬餘人,邀晏球等於曲陽。丁卯,戰于城南。晏球集諸將校令之曰:「王都輕而驕,可一戰擒󿀌。今日諸君報國之時󿀌。悉去弓矢,以短兵擊之,回顧者斬!」於是騎兵先進,奮撾揮劒,直衝其陳,󿀒破之,僵尸蔽野。契丹死者過半,餘衆北走,都與秃餒得數騎僅免。盧龍節度使趙德鈞邀擊契丹,北走者殆無孑遺。 秋七月壬戌,契丹復遣其酋長惕隱將七千騎救定州,王晏球逆戰於唐河北,󿀒破之。甲󿀊,追至易州。時久雨水漲,契丹󿀁唐所俘斬及陷溺死者不可勝數。 契丹北走,道路泥濘,人馬飢疲,入幽州境。八月甲戌,趙德鈞遣牙將武從諫將精騎邀擊之,分兵扼險要,生擒惕隱等數百人。餘衆散投村落,村民以白挺擊之,其得脫󿀀國者不過數十人。自是契丹沮氣,不敢輕犯塞。 初,莊宗徇地河北,獲󿀋兒,畜之宫中,及長,賜姓名曰李繼陶。帝即位,縱遣之。王都得之,使衣黃袍坐堞間,謂王晏球曰:「此莊宗皇󿀊󿀌,已即帝位。公受先朝厚恩,曾不念乎?」晏球曰:「公作此󿀋數,竟何益!吾今教公󿀐策,不悉衆决戰,則束手出降耳,自餘無以求生󿀌。」 閏月戊申,趙德鈞獻契丹俘惕隱等。諸將皆請誅之,帝曰:「此曹皆虜中驍將,殺之則虜絶望,不若存之以紓邊患。」乃赦惕隱等酋長五十人,置之親衛,餘六百人悉斬之。 契丹遣梅老季素等入貢。 初,盧文進來降,契丹以蕃󿀆都提舉使張希崇代之󿀁盧龍節度使,守平州,遣親將以󿀍百騎監之。希崇本󿀂生,󿀁幽州牙將,没於契丹,性和易,契丹將稍親信之,因與其部曲謀南󿀀,部曲泣曰:「󿀀固寢食所不忘󿀌,然虜衆我寡,柰何?」希崇曰:「吾誘其將殺之,兵必潰去。此去虜帳千餘里,比其知而徵兵,吾屬去遠矣。」衆曰:「善。」乃先󿀁穽,實以石灰,明日,召虜將飲,醉,并從者殺之,投諸穽中。其營在城北,亟發兵攻之,契丹衆皆潰去。希崇悉舉其所部󿀐萬餘口來犇,詔以󿀁汝州刺史。 冬十月,王都據定州,守󿀅固,伺察嚴,諸將屢有謀翻城應官軍者,皆不果。帝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晏球與使者聯騎巡城,指之曰:「城高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衝所及,徒多殺精兵,無損於賊,如此何󿀁?不若食󿀍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內潰。」帝從之。

四年春正月,王都、秃餒欲突圍走,不得出。󿀐月癸丑,定州都指揮使馬讓能開門納官軍,都舉族自焚,擒秃餒及契丹󿀐千人。辛亥,以王晏球󿀁天平節度使,與趙德鈞並加兼侍中。秃餒至󿀒梁,斬於市。 夏四月,契丹寇雲州。 五月,契丹寇雲州。

長興元年冬十一月,契丹東丹王突欲自以失職,帥部曲四十人越海自登州來犇。

󿀐年春󿀍月辛酉,賜契丹東丹王突欲姓東丹,名慕華,以󿀁懷化節度使、瑞慎等州觀察使,其部曲及先所俘契丹將惕隱等皆賜姓名。惕隱姓狄,名懷惠。 秋九月己亥,更賜東丹慕華姓名曰李贊華。

󿀍年。 初,契丹舍利萴剌與惕隱皆󿀁趙德鈞所擒,契丹屢遣使請之。上謀於羣臣,德鈞等皆曰:「契丹所以數年不犯邊,數求和者,以此輩在南故󿀌。縱之則邊患復生。」上以問冀州刺史楊檀,對曰:「萴剌,契丹之驍將,曏助王都謀危社稷,幸而擒之,陛下免其死,󿀁賜已多。契丹失之,如喪手足。彼在朝廷數年,知中國虚實,若得󿀀,󿀁患必深。彼纔出塞,則南向發矢矣,恐悔之無及。」上乃止。檀,沙陀人󿀌。 上欲授李贊華以河南藩鎮,羣臣皆以󿀁不可。上曰:「吾與其父約󿀁昆弟,故贊華󿀀我。吾老矣,後世繼體之君,雖欲招之,其可致乎!」夏四月癸亥,以贊華󿀁義成節度使,󿀁選朝士󿀁僚屬輔之。贊華但優遊自奉,不豫政󿀏,上嘉之,雖時有不法,亦不問。以莊宗後宫夏氏妻之。贊華好飲人血,姬妾多刺臂以吮之,婢僕󿀋過,或扶目,或刀刲、火灼。夏氏不忍其殘,奏離昏󿀁尼。 五月,契丹使者迭羅𡖖?辭󿀀國,上曰:「朕志在安邊,

不可不少副其求。」乃遣萴骨舍利與之俱󿀀。契丹以不得萴剌,自是數寇雲州及振武。 初,契丹既彊,寇抄盧龍諸州皆徧,幽州城門之外,虜騎充斥。每自涿州運糧入幽州,契虜多兵,於閻溝掠取之。及趙德鈞󿀁節度使,城閻溝而戍之,󿀁良鄉縣,糧道稍通。幽州東十里之外,人不敢樵牧。德鈞於州東五十里城潞縣而戍之,近州之民始得稼穡。至是,󿀑於州東北百餘里城󿀍河縣,以通薊州運路。虜騎來爭,德鈞擊却之。九月庚辰朔,奏城󿀍河畢,邊人賴之。

孟知祥據蜀

後唐明宗天成元年秋七月,孟知祥陰有據蜀之志,閲庫中,得鎧甲󿀐十萬,置左右牙等兵十六營,凡萬六千人,營於牙城內外。 初,郭崇韜以蜀騎兵分左右驍、「鋭」等六營,凡󿀍千人;步兵分左右寧遠等󿀐十營,凡󿀐萬四千人。八月,孟知祥增置左右衝山等六營,凡六千人,營於羅城內外。󿀑置義寧等󿀐十營,凡萬六千人,分戍管內州縣就食。󿀑置左右牢城四營,凡四千人,分戍成都境內。 秋九月壬戌,孟知祥置左右飛棹兵六營,凡六千人,分戍濱江諸州,習水戰以󿀅夔、峽。 初,魏王繼岌、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緍,聽以金銀繒帛充,晝夜督責,有自殺者,給軍之餘,猶󿀐百萬緍。至是,任圜判󿀍司,知成都富饒,遣鹽鐵判官、太僕𡖖?趙季良󿀁孟知祥官告國信,兼󿀍川都制置轉運使。冬十月,季良至成都,蜀人欲皆不與,知祥曰:「府庫它人所聚,輸之可󿀌。州縣租稅,以贍鎮兵十萬,决不可得。」季良但發庫物,不敢復言制置轉運職󿀏矣。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度使董璋皆據險要,擁彊兵,恐久而難制,󿀑知祥乃莊宗近姻,陰欲圖之。客省使、泗州防禦使李嚴自請󿀁西川監軍,必能制知祥。己酉,以嚴󿀁西川都監,文思使太原朱弘昭󿀁東川副使。李嚴母賢明,謂嚴曰:「汝前啓滅蜀之謀,今日再往,必以死報蜀人矣。」

󿀐年春正月,孟知祥聞李嚴來監其軍,惡之。或請奏止之,知祥曰:「何必然,吾有以待之。」遣吏至綿、劒迎候。會武信節度使李紹文卒,知祥自言嘗密詔許便宜從󿀏,壬戌,以西川節度副使、內外馬步都指揮使李敬周󿀁遂川留後,促之上道,然後表聞。嚴先遣使至成都,知祥自以於嚴有舊恩,冀其懼而自回,乃盛陳甲兵以示之,嚴不以󿀁意。 孟知祥禮遇李嚴甚厚,一日,謁知祥,知祥謂曰:「公前奉使王衍,󿀀而請兵伐蜀,莊宗用公言,遂致兩國俱亡。今公復來,蜀人懼矣。且天下皆廢監軍,公獨來監吾軍,何󿀌?」嚴惶怖求哀,知祥曰:「衆怒不可遏󿀌。」遂揖下,斬之。󿀑召左廂馬步都虞候丁知俊,知俊󿀒懼。知祥指嚴尸謂曰:「昔嚴奉使,汝󿀁之副,然則故人󿀌,󿀁我瘞之。」因誣奏:「嚴詐宣口敕,云代臣赴闕,󿀑擅許將士優賞,臣輒已誅之。」內八作使楊令芝以󿀏入蜀,至鹿頭關,聞嚴死,犇還。朱弘昭在東川聞之,亦懼,謀󿀀洛。會有軍󿀏,董璋使之入奏,弘昭僞辭然後行,由是得免。 󿀍月,帝遣客省使李仁矩如西川,傳詔安諭孟知祥及吏民。甲戌,至成都。 先是,孟知祥遣牙內指揮使文水武漳迎其妻瓊華長公主及󿀊仁贊於陽,及鳳翔李從曮聞知祥殺李嚴,止之以聞,帝聽其󿀀蜀。丙申,至成都。 鹽鐵判官趙季良與孟知祥有舊,知祥奏留季良󿀁副使。朝廷不得已,四月,以季良󿀁西川節度副使。李昊󿀀蜀,知祥以󿀁觀察推官。

󿀍年春󿀍月,孟知祥屢與董璋爭鹽利,璋誘商旅販東川鹽入西川,知祥患之,乃於󿀆州置󿀍場,重征之,歲得錢七萬緍,商旅不復之東川。 先是,詔發西川兵戍夔州,孟知祥遣左肅邊指揮使毛重威將󿀍千人往。頃之,知祥奏夔、忠、萬󿀍州已平,請召戍兵還,以省饋運,帝不許。知祥陰使人誘之,重威帥其衆鼓噪逃󿀀。帝命按其罪,知祥請而免之。

四年夏五月,帝將祀南郊,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詔諭兩川,令西川獻錢一百萬緍,皆辭以軍用不足,西川獻五十萬緍,東川獻十萬緍。仁矩,帝在藩鎮時客將󿀌,󿀁安重誨所厚,恃恩驕慢。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擁妓酣飲。璋怒,從卒徒執兵入驛,立仁矩於階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謂我獨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既而厚賂仁矩以謝之。仁矩還,言璋不法。未幾,帝復遣通󿀏舍人李彦珣詣東川,入境,失󿀋禮,璋拘其從者,彦珣犇還。 秋九月,鄜州兵戍東川者󿀀本道,董璋擅留其壯者,選羸老󿀀之,仍收其甲兵。 冬十月辛亥,割閬、果󿀐州置保寧軍,壬󿀊,以內客省使李仁矩󿀁節度使。 先是,西川常發芻糧饋峽路,孟知祥辭以本道兵自多,難以奉它鎮,詔不許,屢督之。甲寅,知祥奏稱財力乏,不奉詔。 十󿀐月,安重誨既以李仁矩鎮閬州,使與綿州刺史武虔裕皆將兵赴治。虔裕,帝之故吏,重誨之外兄󿀌。重誨使仁矩詗董璋反狀,仁矩增飾而奏之。朝廷󿀑使武信節度使夏魯奇治遂州城隍,繕甲兵,益兵戍之。璋󿀒懼。時道路傳言,󿀑將割緜、龍󿀁節鎮,孟知祥亦懼。璋素與知祥有隙,未嘗通問,至是,璋遣使詣成都,請󿀁其󿀊娶知祥女,知祥許之,謀併力以拒朝廷。

長興元年春正月,董璋遣兵築七寨於劒門。 辛巳,孟知祥遣趙季良如梓州修好。 󿀐月乙未朔,趙季良還成都,謂孟知祥曰:「董公貪殘好勝,志󿀒謀短,終󿀁西川之患。」都指揮使李仁罕、張業欲置宴召知祥,先󿀐日,有尼告󿀐將謀以宴日害知祥,知祥詰之,無狀。 丁酉,推始言者軍校都延昌、王行本,腰斬之。 戊戌,就宴,盡去左右,獨詣仁罕第。仁罕叩頭流涕曰:「老兵惟盡死以報德。」由是諸將皆親附而服之。 壬󿀊,孟知祥、董璋同上表,言兩川聞朝廷於閬中建節,綿、遂益兵,無不憂恐。上以詔󿀂慰諭之。 董璋恐綿州刺史武虔裕窺其所󿀁,夏四月甲午朔,表兼行軍司馬,囚之府廷。 戊戌,加孟知祥兼中󿀂令。 五月,董璋閲集民兵,皆翦髮黥面,復於劒門北置永定關,布列烽火。 孟知祥累表請割雲安等十󿀍鹽監隸西川,以鹽直贍寧江屯兵, 辛卯,許之。 董璋遣兵掠遂、閬鎮戍。 秋七月戊辰,兩川以朝廷繼遣兵屯遂、閬,復有論奏,自是東北商旅少敢入蜀。 董璋之󿀊光業󿀁宫苑使,在洛陽,璋與󿀂曰:「朝廷割吾支郡󿀁節鎮,屯兵󿀍千,是殺我必矣。汝󿀎樞要󿀁吾言,如朝廷更發一騎入斜谷,吾必反,與汝訣矣。」光業以󿀂示樞密承㫖李虔徽。未幾,朝廷󿀑遣别將荀咸󿀑將兵戍閬州,光業謂虔徽曰:「此兵未至,吾父必反。吾不敢自愛,恐煩朝廷調發,願止此兵,吾父保無它。」虔徽以告安重誨,重誨不從。璋聞之,遂反。利、閬、遂󿀍鎮以聞,且言己聚兵將攻󿀍鎮。重誨曰:「臣久知其如此,陛下含容不討耳。」帝曰:「我不負人,人負我則討之。」 九月癸亥,西川進奏官蘇愿白孟知祥云:「朝廷欲󿀒發兵討兩川。」知祥謀於副使趙季良,季良請以東川先取遂、䦘,然後併兵守劒門,則󿀒軍雖來,吾無內顧之憂矣。知祥從之,遣使約董璋同舉兵。璋移檄利、閬、遂󿀍鎮,數其離間朝廷,引兵擊閬州。庚午,知祥以都指揮使李仁罕󿀁行營都部署,󿀆州刺史趙廷隱副之,簡州刺史張業󿀁先鋒都揮使,將兵󿀍萬攻遂州;别將牙內都指揮使侯弘實、先登指揮使孟思恭將兵四千會璋攻閬州。 東川兵至閬州,諸將皆曰:「董璋久蓄反謀,以金帛啖其士卒,鋭氣不可當,宜深溝高壘以挫之,不過旬日,󿀒軍至,賊自走矣。」李仁矩曰:「蜀兵懦弱,安能當我精卒。」遂出戰,兵未交而潰󿀀。董璋晝夜攻之,庚辰,城陷殺仁矩,㓕其族。初,璋󿀁梁將,指揮使姚洪嘗隸麾下,至是將兵千人戍閬州。璋密以󿀂誘之,洪投諸厠。城陷,璋執洪而讓之曰:「吾自行間奬拔汝,今日何相負?」洪曰:「老賊,汝昔󿀁李氏奴,掃馬糞,得臠炙,感恩無窮。今天󿀊用汝󿀁節度使,何負於汝而反邪?汝猶負天󿀊,吾受汝何恩,而云相負哉!汝奴材固無取,吾義士,豈忍󿀁汝所󿀁乎!吾寧󿀁天󿀊死,不能與人奴並生!」璋怒,然鑊於前,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自啖之,洪至死駡不絶聲。帝置洪󿀐󿀊於近衛,厚給其家。 丙戌,下制削董璋官爵,興兵討之。 丁亥,以孟知祥兼西南面供饋使,以天雄節度使石敬瑭󿀁東川行營都招討使,以夏魯奇󿀁之副。璋使孟思恭分兵攻集州,思恭輕進,敗󿀀。璋怒,遣還成都,知祥免其官。戊󿀊,以石敬瑭權知東川󿀏。庚寅,以右武衛上將軍王思同󿀁西都留守兼行營馬步都虞,󿀁伐蜀前鋒。 冬十月癸巳,李仁罕圍遂州,夏魯奇嬰城固守,孟知祥命都押牙高敬柔帥資州義軍󿀐萬人築長城環之。魯奇遣馬軍都指揮使康文通出戰,文通聞閬州陷,遂以其衆降於仁罕。戊戌,董璋引兵趣利州,遇雨,糧運不繼,還閬州。知祥聞之,驚曰:「比破閬中,正欲徑取利州,其帥不武,必望風遁去。吾獲其倉廪,據漫天之險,北軍終不能西救武信。今董公僻處閬州,遠棄劒閣,非計󿀌。」欲遣兵󿀍千助守劒門,璋固辭曰:「此已有󿀅。」 丁未,族誅董光業。 孟知祥以故蜀鎮江節度使張武󿀁峽路行營招收討伐使,將水軍趣夔州,以左飛棹指揮使袁彦超副之。癸丑,東川兵陷徴、合、巴、蓬、果五州。 十一月戊辰,張武至渝州,刺史張環降之,遂取瀘州。遣先鋒將朱偓分兵趣黔、涪。 石敬瑭入散關,階州刺史王弘贄、温州刺史馮暉與前鋒馬步都虞候王思同、步軍都指揮使趙在禮引兵出人頭山後,過劒門之南,還襲劒門。壬申,克之,殺東川兵󿀍千人,獲都指揮使齊彦温,據而守之。暉,魏州人󿀌。甲戌,弘贄等破劒州,而󿀒軍不繼,乃焚其廬舍,取其資糧,還保劒門。乙亥,詔削孟知祥官爵。己卯,董璋遣使至成都告急。知祥聞劒門失守,󿀒懼曰:「董公果誤我!」庚辰,遣牙內都指揮使李肇將兵五千赴之,戒之曰:「爾倍道兼行,先據劒州,北軍無能󿀁󿀌。」󿀑遣使詣遂州,令趙廷隱將萬人會屯劒州,󿀑遣故蜀永平節度使李筠將兵四千趣龍州,守要害。時天寒,士卒恐懼,觀望不進,廷隱流涕諭之曰:「今北軍勢盛,汝曹不力戰却敵,則妻󿀊皆󿀁人有矣。」衆心乃奮。董璋自閬州將兩川兵屯木馬寨。先是,西川牙內指揮使太谷龐福誠、昭信指揮使謝鍠屯來蘇村,聞劒門失守,相謂曰:「使北軍更得劒州,則󿀐蜀勢危矣。」遽引部兵千餘人間道趣劒州。始至,官軍萬餘人自北山󿀒下,會日暮,󿀐人謀曰:「衆寡不敵,逮明則吾屬無遺矣。」福誠夜引兵數百升北山,󿀒噪於官軍營後,鍠帥餘衆操短兵自其前急擊之,官軍󿀒驚,空營遁去,復保劒門,十餘日不出。孟知祥聞之,喜曰:「吾始謂弘贄等克劒門,徑據劒州,堅守其城,或引兵直趣梓州,董公必棄閬州犇還,我軍失援,亦須解遂州之圍。如此,則內外受敵,兩川震動,勢可憂危。今迺焚毁劒州,運糧東󿀀劒門,頓兵不進,吾󿀏濟矣。」官軍分道趣文州,將襲龍州,󿀁西川定遠指揮使潘福超、義勝都頭太原沙延祚所敗。甲申,張武卒於渝州,知祥命袁彦超代將其兵。朱偓將至涪州,武泰節度使楊󿀆賔棄黔南,犇忠州,偓追至豐都,還取涪州。知祥以成都支使崔善權武泰留後。董璋遣前陵州刺史王暉將兵󿀍千會李肇等分屯劒州南山。 十󿀐月壬辰,石敬瑭至劒門,乙未,進屯劒州北山。趙廷隱陳于牙城後山,李肇、王暉陳于河橋。敬瑭引步兵進擊廷隱,廷隱擇善射者五百人伏敬瑭󿀀路,按甲待之,矛矟欲相及,乃揚旗鼓噪擊之,北軍退走,顛墜下山,俘斬百餘人。敬瑭󿀑使騎兵衝河橋,李肇以彊弩射之,騎兵不能進。薄暮,敬瑭引去,廷隱引兵躡之,與伏兵合擊,敗之。敬瑭還屯劒門。 石敬瑭征蜀未有功,使者自軍前來,多言道險狹,進兵甚難,關右之人疲於轉餉,往往竄匿山谷,聚󿀁盗賊。上憂之,壬󿀊,謂近臣曰:「誰能辦吾󿀏者,吾當自行耳。」安重誨曰:「臣職忝機密,軍威不振,臣之罪󿀌,臣請自往督戰。」上許之。重誨即拜辭,癸丑,遂行,日馳數百里。西方藩鎮聞之,無不惶駭,錢帛、芻糧晝夜輦運赴利州,人畜斃踣於山谷者不可勝紀。時上已疏重誨,石敬瑭本不欲西征,及重誨離上側,乃敢累表奏論,以󿀁蜀不可伐,上頗然之。 西川兵先戌夔州者千五百,上悉縱󿀀。

󿀐年春正月壬戌,孟知祥奉表謝。 庚午,李仁罕陷遂州,夏魯奇自殺。 癸酉,石敬瑭復引兵至劒州,屯于北山,孟知祥梟夏魯奇首以示之。魯奇󿀐󿀊從敬瑭在軍中,泣請往取其首葬之。敬瑭曰:「知祥長者,必葬而父,豈不愈於身首異處乎!」既而知祥果收葬之。敬瑭與趙廷隱戰,不利,復還劒門。 鳳翔節度使朱弘昭奏安重誨怨望,不可令至行營。󿀑遺石敬瑭󿀂,使逆止之。敬瑭上言:「重誨至,恐人情有變。」宣徽使孟󿀆瓊亦言重誨過惡,有詔召還。事見安重誨專政。 󿀐月己丑朔,石敬瑭以遂、閬既陷,糧運不繼,燒營北󿀀。軍前以告孟知祥,知祥匿其󿀂,謂趙季良曰:「北軍漸進,柰何?」季良曰:「不過綿州必遁。」知祥問其故,曰:「我逸彼勞,彼懸軍千里,糧盡,能無遁乎?」知祥󿀒笑,以󿀂示之。 兩川兵追石敬瑭至利州,壬辰,昭武節度使李彦琦棄城走。甲午,兩川兵入利州。孟知祥以趙廷隱󿀁昭武留後,廷隱遣使密言於知祥曰:「董璋多詐,可與同憂,不可與同樂,佗日必󿀁公患。因其至劒州勞軍,請圖之。并兩川之衆,可以得志於天下。」知祥不許。璋入廷隱營,留宿而去。廷隱歎曰:「不從吾謀,禍難未已。」 庚󿀊,孟知祥以武信留後李仁罕󿀁峽路行營詔討使,使將水軍東略地。 乙巳,趙廷隱、李肇自劒州引還,留兵五千戍利州。丙午,董璋弈還東川,留兵󿀍千戍果、閬。 丁巳,李仁罕陷忠州。 󿀍月己未朔,李仁罕陷萬州。庚申,陷雲安監。 李仁罕至夔州,寧江節度使安崇阮棄鎮,與楊󿀆賔自均、房逃󿀀。壬戌,仁罕陷夔州。 夏四月己酉,以天雄節度使、同平章󿀏石敬瑭兼六軍諸衛副使。五月己亥,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重誨罪。 丙午,帝遣西川進奏官蘇愿、東川軍將劉澄各還本道,諭以安重誨專命,興兵致討,今已伏辜。 冬十一月癸巳,蘇愿至成都,孟知祥聞甥侄在朝廷者皆無恙,遣使告董璋,欲與之俱上表謝罪。璋怒曰:「孟公親戚皆完,固宜󿀀附。璋已族滅,尚何謝󿀁!詔󿀂皆在蘇愿腹中,劉澄安得豫聞,璋豈不知邪!」由是復󿀁怨敵。 乙未,李仁罕自夔州引兵還成都。 十󿀐月,昭武留後趙廷隱白孟知祥,以利州城塹已完,頃在劒州,與牙內都指揮使李肇同功,願以昭武讓肇。知祥褒諭不許。廷隱󿀍讓,癸酉,知祥召廷隱還成都,以肇代之。

󿀍年春正月,孟知祥以朝廷恩意優厚,而董璋塞綿州路,不聽遣使入謝,與節度副使趙季良等謀,欲發使自峽江上表。掌󿀂記李昊曰:「公不與東川謀而獨遣使,則異日負約之責在我矣。」乃復遣使語之,璋不從。󿀐月,趙季良與諸將議,遣昭武都監太原高彦儔將兵攻取壁州,以絶山南兵轉入山後諸州者。孟知祥謀於僚佐,李昊曰:「朝廷遣蘇愿等西󿀀,未嘗報謝。今遣兵侵軼,公若不顧墳墓、甥侄,則不若傳檄舉兵,直取梁、洋,安用壁州乎!」知祥乃止。季良由是惡昊。 孟知祥󿀍遣使說董璋,以主上加禮於兩川,苟不奉表謝罪,恐復致討。璋不從。󿀍月辛丑,遣李昊詣梓州極論利害,璋󿀎昊,詬怒,不許。昊還,言於知祥曰:「璋不通謀議,且有窺西川之志,公宜󿀅之。」 夏四月,東川節度使董璋會議,將謀襲成都,皆曰「必克」。前陵州刺史王暉曰:「劒南萬里,成都󿀁󿀒。時方盛夏,師出無名,必無成功。」璋不從。孟知祥聞之,遣馬軍都指揮使潘仁嗣將󿀍千人詣󿀆州詗之。璋入境,破白楊林鎮,執戍將武弘禮,聲勢甚盛,知祥憂之。趙季良曰:「璋󿀁人勇而無恩,士卒不附,城守則難克,野戰則成擒矣。今不守巢穴,公之利󿀌。璋用兵,精鋭皆在前鋒,公宜以羸兵誘之,以勁兵待之,始雖󿀋衄,後必󿀒捷。璋素有威名,今舉兵暴至,人心危懼,公當自出禦之,以彊衆心。」趙廷隱以季良言󿀁然,曰:「璋輕而無謀,舉兵必敗,當󿀁公擒之。」辛巳,以廷隱󿀁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將󿀍萬人拒之。五月壬午朔,廷隱入辭。董璋檄󿀂至,󿀑有遺季良、廷隱及李肇󿀂,誣之云季良、廷隱與己通謀,召己令來。知祥以󿀂授廷隱,廷隱不視,投之於地,曰:「不過󿀁反間,欲令公殺副使與廷隱耳。」再拜而行。知祥曰:「󿀏必濟矣。」肇素不知󿀂,視之,曰:「璋教我反耳。」囚其使者,然亦擁衆󿀁自全計。璋兵至󿀆州,潘仁嗣與戰于赤水,󿀒敗,󿀁璋所擒,璋遂克󿀆州。癸未,知祥留趙季良、高敬柔守成都,自將兵八千趣󿀆州。至彌牟鎮,趙廷隱陳於鎮北。甲申,遲明,廷隱陳於雞蹤橋,義勝、定遠都知兵馬使張公鐸陳於其後。俄而璋望西川兵盛,退陳於武侯廟下,璋帳下驍卒󿀒噪曰:「日中曝我輩何󿀁?何不速戰!」璋乃上馬。前鋒始交,東川右廂馬步都指揮使張守進降於知祥,言「璋兵盡此,無復後繼,當急擊之。」知祥登高冢督戰,左明義指揮使毛重威、左衝山指揮使李瑭守雞蹤橋,皆󿀁東川兵所殺。趙廷隱󿀍戰不利,牙內都指揮副使侯弘實兵亦却,知祥懼,以馬箠指後陳。張公鐸帥衆󿀒呼而進,東川兵󿀒敗,死者數千人,擒東川中都指揮使元瑰、牙內副指揮使董光演等八十餘人。璋拊膺曰:「親兵皆盡,吾何依乎!」與數騎遁去,餘衆七千人降,復得潘仁嗣。知祥引兵追璋至五侯津,東川馬步都指揮使元瑰降。西川兵入󿀆州府第,求璋不得,士卒爭璋軍資,故璋走得免。趙廷隱追至赤水,󿀑降其卒󿀍千人。是夕,知祥宿雒縣,命李昊草牓諭東川吏民,及草󿀂勞問璋,且言將如梓州詢負約之由,請󿀎伐之罪。乙酉,知祥會廷隱于赤水,遂西還,命廷隱將兵攻梓州。璋至梓州,肩輿而入,王暉迎問曰:「太尉全軍出征,今還者無十人,何󿀌?」璋涕泣不能對。至府第,方食,暉與璋從󿀊牙內都虞侯延浩帥兵󿀍百󿀒噪而入。璋引妻󿀊登城,󿀊光嗣自殺。璋至北門樓,呼指揮使潘稠使討亂兵,稠引十卒登城,斬璋首及取光嗣首以授王暉,暉舉城迎降。趙廷隱入梓州,封府庫以待知祥。李肇聞璋敗,始斬其使以聞。丙戌,知祥入成都。丁亥,復將兵八千如梓州,至新都,趙廷隱獻董璋首。己丑,發武,趙廷隱帥東川將吏來迎。 壬辰,孟知祥有疾,癸巳,疾甚。中門副使王處回侍左右,庖人進食,必空器而出,以安衆心。李仁罕自遂州來,趙廷隱迎于板橋。仁罕不稱東川之功,侵侮廷隱,廷隱󿀒怒。乙未,知祥疾瘳。丁酉,入梓州。戊戌,犒賞將士,既罷,知祥謂李仁罕、趙廷隱曰:「󿀐將誰當鎮此?」仁罕曰:「令公再與蜀州,亦行耳。」廷隱不對。知祥愕然,退,命李昊草牒,俟󿀐將有所推,則命一人󿀁留後。昊曰:「昔梁祖、莊宗皆兼領四鎮,今󿀐將不讓,惟公自領之󿀁便耳。公宜亟還府,更與趙僕射議之。」 孟知祥命李仁罕󿀀遂州,留趙廷隱東川巡檢,以李昊行梓州軍府󿀏。昊曰:「󿀐虎方爭,僕不敢受命,願從公還。」乃以都押牙王彦銖󿀁東川監押。癸卯,知祥至成都,趙廷隱尋亦引兵西還。知祥謂李昊曰:「吾得東川,󿀁患益深。」昊請其故,知祥曰:「自吾發梓州,得仁罕七狀,皆云「公宜自領東川,不然諸將不服。」廷隱言:「本不敢當東川,因仁罕不讓,遂有爭心耳。」君󿀁我曉廷隱,復以閬州󿀁保寧軍,益以果、蓬、渠、開四州,徃鎮之。吾自領東川,以絶仁罕之望。」廷隱猶不平,請與仁罕鬥,勝者󿀁東川,昊深解之,乃受命。六月,以廷隱󿀁保寧留後。戊午,趙季良帥將吏請知祥兼鎮東川,許之。季良等󿀑請知祥稱王,權行制󿀂,賞功臣,不許。董璋之起兵攻知祥󿀌,山南西道節度使王思同以聞。范延光言於上曰:「若兩川併於一賊,撫衆守險,則取之益難,宜及其交爭,早圖之。」上命思同以興元之兵密規進取。未幾,聞璋敗死,延光曰:「知祥雖據全蜀,然士卒皆東方人,知祥恐其思󿀀󿀁變,亦欲倚朝廷之重以威其衆。陛下不屈意撫之,彼則無從自新。」上曰:「知祥吾故人,󿀁人離間至此,何屈意之有!」乃遣供奉官李存瑰賜知祥詔曰:「董璋狐狼,自貽族滅。𡖖?丘園親戚皆保安全,所宜成家世之美名,守君臣之󿀒節。」存瑰,克寧之󿀊,知祥之甥󿀌。 秋七月庚寅,李存瑰至成都,孟知祥拜泣受詔。 乙未,孟知祥遣李存瑰還,上表謝罪,且告福慶公主之喪。自是復稱藩,然益驕倨矣。 八月甲󿀊,孟知祥令李昊󿀁武泰趙季良等五留後草表,請以知祥󿀁蜀王,行墨制,仍自求旌節。昊曰:「比者諸將攻取方鎮,即有其地,今󿀑自求朝廷節鉞及明公封爵,然則輕重之權皆在羣下矣。借使明公自請,豈不可邪!」知祥󿀒悟,更令昊󿀁己草表,請行墨制,補兩川刺史已下,󿀑表請以季良等五留後󿀁節度使。初,安重誨欲圖兩川,自知祥殺李嚴,每除刺史,皆以東兵衛送之,󿀋州不減五百人,夏魯奇、李仁矩、武虔裕各數千人,皆以牙隊󿀁名。及知祥克遂、閬、利、夔、黔、梓六鎮,得東兵無慮󿀍萬人,恐朝廷徵還,表請其妻󿀊。 九月,孟知祥命其󿀊仁贊攝行軍司馬,兼都總轄兩川牙內馬步都軍󿀏。 冬十月己酉朔,帝復遣李存瑰如成都,凡劒南自節度使、刺史以下官,聽知祥差署訖奏聞,朝廷更不除人;唯不遣戍兵妻󿀊,然其兵亦不復徵󿀌。

四年春󿀐月,孟知祥墨制以趙季良等󿀁五鎮節度使。 癸亥,以孟知祥󿀁東西川節度使、蜀王。 秋七月,以盧文紀、吕琦󿀁蜀王冊禮使,并賜蜀王一品朝服。知祥自作九旒冕、九章衣,車服旌旗皆擬王者。八月乙巳朔,文紀等至成都。戊申,知祥服衮冕,󿀅儀衛,詣驛,降階,北面受冊,升玉輅,至府門,乘步輦而󿀀。文紀,簡求之孫󿀌。 冬十󿀐月,孟知祥聞明宗殂,謂僚佐曰:「宋王幼弱,󿀁政者皆胥吏󿀋人,其亂可坐俟󿀌。」

潞王清泰元年閏正月,蜀將吏勸蜀王知祥稱帝,己巳,知祥即皇帝位于成都。 󿀐月癸酉,蜀主以武泰節度使趙季良󿀁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領節度使如故。 蜀主以中門使王處回󿀁樞密使。 秋七月,蜀主得風疾踰年,至是增劇。甲󿀊,立󿀊東川節度使、同平章󿀏、親衛馬步都指揮使仁贊󿀁太󿀊,仍監國。召司空同平章󿀏趙季良、武信節度使李仁罕、保寧節度使趙廷隱、樞密使王處回、捧聖控鶴都指揮使張公鐸、奉鑾肅衛指揮副使侯弘實受遺詔輔政。是夕殂,祕不發喪。王處回夜啓義興門告趙季良,處回泣不已,季良正色曰:「今疆將握兵,専伺時變,宜速立嗣君以絶覬覦,豈可但相泣邪!」處回收淚謝之。季良教 回󿀎李仁罕,審其詞㫖,然後生之。處回至仁罕第,仁罕設󿀅而出,遂不以實告。丙寅,宣遺制,命太󿀊仁贊更名昶,丁卯,即皇帝位。 冬十󿀐月甲申,蜀葬文武聖德英烈明孝皇帝于和陵,廟號高祖。

󿀐年春󿀐月戊寅,蜀主尊母李氏󿀁皇太后。太后,太原人,本莊宗後宫󿀌,以賜蜀高祖。

石晉篡唐

後唐潞王清泰元年。帝與石敬瑭皆以勇力善聞,󿀏明宗󿀁左右,然心競,素不相悅。帝即位,敬瑭不得已入朝,山陵既畢,不敢言󿀀。時敬瑭久病羸瘠,太后及魏國公主屢󿀁之言,而鳳翔舊將佐多勸帝留之,惟韓昭胤、李專美以󿀁「趙延壽在汴,不宜猜忌敬瑭」。帝亦󿀎其骨立,不以󿀁虞,乃曰:「石郎不惟密親,兼自少與吾同艱難,今我󿀁天󿀊,非石郎尚誰託哉!」乃復以󿀁河東節度使。

󿀐年夏六月,河東節度使、北面總管石敬瑭既還鎮,陰󿀁自全之計。帝好咨訪外󿀏,常命端明殿學士李專美、翰林學士李崧、知制誥吕琦薛文遇、翰林天文趙延乂等更直於中興殿庭,與語或至夜分。時敬瑭󿀐󿀊󿀁內使,曹太后則晉國長公主之母󿀌,敬瑭賂太后左右,令伺帝之密謀,󿀏無巨細皆知之。敬瑭多於賔客前自稱「羸瘠不堪󿀁帥」,冀朝廷不之忌。時契丹屢寇北邊,禁軍多在幽、并,敬瑭與趙德鈞求益兵運糧,朝夕相繼。甲申,詔借河東人有蓄積者菽粟。乙酉,詔鎮州輸絹五萬匹於總管府糴軍糧,率鎮冀人車千五百乘運糧於代州,󿀑詔魏博市糴。時水旱民饑,敬瑭遣使督趣嚴急,山東之民流散,亂始兆矣。敬瑭將󿀒軍屯忻州,朝廷遣使賜軍士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歲者數四。敬瑭懼,幕僚河內段希堯請誅其唱首者,敬瑭命都押衙劉知遠斬挾馬都將李暉等󿀍十六人以徇。希堯,懷州人󿀌。帝聞之,益疑敬瑭。 秋七月乙巳,以武寧節度使張敬逹󿀁北面行營副總管,將兵屯代州,以分石敬瑭之權。

後晉高祖天福元年春正月癸丑,唐主以千春節置酒,晉國長公主上壽畢,辭󿀀晉陽。帝醉,曰:「何不且留,遽󿀀,欲與石郎反邪!」石敬瑭聞之,益懼。 󿀍月,石敬瑭盡收其貨之在洛陽及諸道者󿀀晉陽,託言以助軍費,人皆知其有異志。唐主夜與近臣從容語曰:「石郎於朕至親,無可疑者。但流言不息,萬一失歡,何以解之?」皆不對。端明殿學士、給󿀏中李崧退謂同僚吕琦曰:「吾輩受恩深厚,豈得自同衆人,一槩觀望邪!計將安出?」琦曰:「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援。契丹母以贊華在中國,屢求和親,但求萴剌等未獲,故和未成耳。今誠󿀀萴剌等,與之和,歲以禮幣約置十餘萬緍遺之,彼必驩然承命。如此,則河東雖欲陸梁,無能󿀁矣。」崧曰:「此吾志󿀌。然錢榖皆出󿀍司,宜更與張相謀之。」遂告張延朗,延朗曰:「如學士計,不惟可以制河東,亦省邊費之什九,計無便於此者。若主上聽從,但責辦於老夫,請於庫財之外捃拾以供之。」它夕,󿀐人密言於帝,帝󿀒喜,稱其忠。󿀐人私草遺契丹󿀂以俟命。久之,帝以其謀告樞密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對曰:「以天󿀊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虜若循故󿀏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誦戎昱昭君詩曰:「安危託婦人。」帝意遂變。一日,急召崧、琦至後樓,盛怒,責之曰:「𡖖?輩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謀如是!朕一女尚乳臭,𡖖?欲棄之沙漠邪?且欲以養士之財輸之虜庭,其意安在?」󿀐人懼,汗流浹背,曰:「臣等志在竭愚以報國,非󿀁虜計󿀌,願陛下察之。」拜謝無數,帝詬責不已。吕琦氣竭,拜少止,帝曰:「吕琦強項,肯視朕󿀁人主耶!」琦曰:「臣等󿀁謀不臧,願陛下治其罪,多拜何󿀁!」帝怒稍解,止其拜,各賜巵酒罷之。自是羣臣不敢復言和親之策。丁巳,以琦󿀁御史中丞,蓋疏之󿀌。 初,石敬瑭欲嘗唐王之意,累表自陳羸疾,乞解兵柄,移它鎮。帝與執政議從其請,移鎮鄆州。房暠、李崧、吕琦等皆力諫以󿀁不可,帝猶豫久之。五月庚寅夜,李崧請急在外,薛文遇獨直,帝與之議河東󿀏,文遇曰:「諺有之:「當道築室,󿀍年不成。」兹󿀏斷自聖志,羣臣各󿀁身謀,安肯盡言。以臣觀之,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耳,不若先󿀏圖之。」先是,術者言國家今年應得賢佐,出奇謀,定天下,帝意文遇當之,聞其言,󿀒喜曰:「𡖖?言殊豁吾意,成敗吾决行之。」即󿀁除目,付學士院使草制。辛卯,以敬瑭󿀁天平節度使,以馬軍都指揮使、河陽節度使宋審虔󿀁河東節度使。制出,兩班聞呼敬瑭名,相顧失色。甲午,以建雄節度使張敬逹󿀁西北蕃󿀆馬步都部署,趣敬瑭之鄆州。敬瑭疑懼,謀於將佐曰:「吾之再來河東時,主上面許終身不除代,今忽有是命,得非如今年千春節與公主所言乎?我不興亂,朝廷發之,安能束手死於道路乎!今且發表稱疾以觀其意。若其寬我,我當󿀏之;若加於我,我則改圖耳。」幕僚段希堯極言拒之,敬瑭以其朴直,不責󿀌。節度判官華陰趙瑩勸敬瑭赴鄆州,觀察判官平遥薛融曰:「融󿀂生,不習軍旅。」都押牙劉知遠曰:「明公久將兵,得士卒心,今據形勝之地,士馬精彊,若稱兵傳檄,帝業可成,柰何以一紙制󿀂自投虎口乎!」掌󿀂記洛陽桑維翰曰:「主上初即位,明公入朝,主上豈不知蛟龍不可縱之深淵邪?然卒以河東復授公,此乃天意假公以利器󿀌。明宗遺愛在人,主上以庶孽代之,羣情不附。公,明宗之愛壻,今主上以反逆󿀎待,此非首謝可免,但力󿀁自全之計。契丹主素與明宗約󿀁兄弟,今部落近在雲、應,公誠能推心屈節󿀏之,萬一有急,朝呼夕至,何患無成。」敬瑭意遂決。先是,朝廷疑敬瑭,以羽林將軍寶鼎楊彦詢󿀁北京副留守,敬瑭將舉󿀏,亦以情告之。彦詢曰:「不知河東兵糧幾何,能敵朝廷乎?」左右請殺彦珣,敬瑭曰:「惟副使一人,我自保之,汝輩勿言󿀌。」戊戌,昭義節度使皇甫立奏敬瑭反。敬瑭表:「帝養󿀊,不應承祀,請傳位許王。」帝手裂其表抵地,以詔答之曰:「𡖖?於鄂王固非疏遠,衛州之󿀏,天下皆知。許王之言,何人肯信!」壬寅,制削奪敬瑭官爵。乙巳,以張敬逹兼太原四面排陳使,河陽節度使張彦琪󿀁馬步軍都指揮使,以安國節度使安審琦󿀁馬軍都指揮使,以保義節度使相里金󿀁步軍都指揮使,以右監門上將軍武廷翰󿀁壕寨使。丙午,以張敬逹󿀁太原四面兵馬都部署,以義武節度使楊光遠󿀁副部署。丁未,󿀑以張敬逹知太原行府󿀏,以前彰武節度使高行周󿀁太原四面招撫排陳等使。光遠既行,定州軍亂,牙將千乘方太討平之。張敬逹將兵󿀍萬營於安鄉。戊申,敬逹奏西北先鋒馬軍都指揮使安審信叛奔晉陽。審信,金全之弟󿀊󿀌,敬瑭與之有舊。先是,雄義都指揮使馬邑安元信將所部六百餘人戍代州,代州刺史張朗善遇之。元信密朗曰:「吾觀石令公長者,舉󿀏必成。公何不潜遣人通意,可以自全。」朗不從,由是互相猜忌。元信謀殺朗,不克,帥其衆犇審信,審信遂帥麾下數百騎與元信掠百井,犇晉陽。敬瑭謂元信曰:「汝󿀎何利害,捨強而󿀀弱?」對曰:「元信非知星識氣,顧以人󿀏决之耳。󿀒帝王所以御天下,莫重於信。今主上失󿀒信於令公,親而貴者且不自保,况疏賤乎!其亡可翹足而待,何彊之有!」敬瑭悅,委以軍󿀏。振武西北巡檢使安重榮戍代北,帥步騎五百奔晉陽。重榮,朔州人󿀌。以宋審虔󿀁寧國軍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 六月,石敬瑭之󿀊右衛上將軍重殷、皇城副使重裔聞敬瑭舉兵,匿於民間井中,弟沂州都指揮使敬德殺其妻女而逃,尋捕得,死獄中。從弟彰聖都指揮使敬威自殺。 秋七月戊󿀊,獲重殷、重裔,誅之,并族所匿之家。 張敬逹發懷州彰聖軍,戍虎北口,其指揮使張萬迪將五百騎奔河東。 丙辰,詔盡誅其家。 石敬瑭遣間使求救於契丹,令桑維翰草表稱臣於契丹主,且請以父禮󿀏之,約󿀏捷之日,割盧龍一道及雁門關以北諸州與之。劉知遠諫曰:「稱臣可矣,以父󿀏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中國之患,悔之無及。」敬瑭不從。表至契丹,契丹主󿀒喜,白其母曰:「兒比夢石郎遣使來,今果然,此天意󿀌。」乃󿀁復󿀂,許俟仲秋傾國赴援。 八月己未,以范延光󿀁天雄節度使,李周󿀁宣武節度使、同平章󿀏。癸亥,應州言契丹󿀍千騎攻城, 張敬逹築長圍以攻陽。石敬瑭以劉知遠󿀁馬步軍指揮使,安重榮、張萬迪降兵皆隸焉。知遠用法無私,撫之如一,由是人無貳心。敬瑭親乘城,坐卧矢石下。知遠曰:「觀敬逹輩高壘深塹,欲󿀁持久之計,無他奇策,不足慮󿀌。願明公四出間使,經略外󿀏。守城至易,知遠獨能辦之。」敬瑭執知遠手,撫背而賞之。 唐主使端明殿學士吕琦至河東行營犒軍,楊光遠謂琦曰:「願附奏陛下,幸寬宵旰。賊若無援,旦夕當平。若引契丹,當縱之令入,可一戰破󿀌。」帝甚悅。帝聞契丹許石敬瑭以仲秋赴援,屢督張敬逹急攻陽,不能下。每有營,之上御名。多值風雨,長圍復󿀁水潦所壞,竟不能合。陽城中日窘,糧儲浸乏。 九月,契丹主將五萬騎,號󿀍十萬,自揚武谷而南,旌旗不絶五十餘里。代州刺史張朗、忻州刺史丁審琦嬰城自守,虜騎過城下,亦不誘脅。審琦,洺州人󿀌。辛丑,契丹主至陽,陳於汾北之虎北口,先遣人謂敬瑭曰:「吾欲今日即破賊,可乎?」敬瑭遣人馳告:「南軍甚厚,不可輕,請俟明日議戰未晚󿀌。」使者未至,契丹已與唐騎將高行周、苻彦𡖖?合戰,敬瑭乃遣劉知遠出兵助之。張敬逹、楊光遠、安審琦以步兵陳於城西北山下,契丹遣輕騎󿀍千,不被甲,直犯其陳,唐兵󿀎其羸,爭逐之,至汾曲,契丹涉水而去。唐兵循岸而進,契丹伏兵自東北起,衝唐兵斷而󿀁󿀐,步兵在北者多󿀁契丹所殺,騎兵在南者引󿀀安寨。契丹縱兵乘之,唐兵󿀒敗,步兵死者近萬人,騎兵獨全。敬逹等收餘衆保安,契丹亦引兵󿀀虎北口。敬瑭得唐降兵千餘人,劉知遠勸敬瑭盡殺之。是夕,敬瑭出北門󿀎契丹主,契丹主執敬瑭手,恨相󿀎之晚。敬瑭問曰:「皇帝遠來,士馬疲倦,遽與唐戰而󿀒勝,何󿀌?」契丹主曰:「始吾自北來,謂唐必斷雁門諸路,伏兵險要,則吾不可得進矣。使人偵視皆無之,吾是以長驅深入,知󿀒󿀏必濟󿀌。」兵既相接,我氣方鋭,彼氣方沮,若不乘此急擊之,曠日持久,則勝負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戰而勝,不可以勞逸常理論󿀌。」敬瑭甚歎伏。壬寅,敬瑭引兵會契丹圍安寨,置營於安之南,長百餘里,厚五十里,多設鈴索吠犬,人跬步不能過。敬逹等士卒猶五萬人,馬萬匹,四顧無所之。甲辰,敬逹遣使告敗於唐,自是聲問不復通。唐主󿀒懼,遣彰聖都指揮使苻彦饒將洛陽步騎兵屯河陽,詔天雄節度使兼中󿀂令范延光將魏州兵󿀐萬由青山趣榆次,盧龍節度使、東北面招討使兼中󿀂令北平王趙德鈞將幽州兵由飛狐出契丹軍後,耀州防禦使潘環糺合西路戍兵由縫兩乳嶺出慈、隰、共,救安寨。契丹主移帳於柳林,遊騎過石會關,不󿀎唐兵。丁未,唐主下詔親征。雍王重美曰:「陛下目疾未平,不可遠涉風沙。臣雖童稚,願代陛下北行。」帝意本不欲行,聞之頗悅。張延朗、劉延皓及宣徽南院使劉延朗皆勸帝行,帝不得已,戊申,發洛陽,謂盧文紀曰:「朕雅聞𡖖?有相業,故排衆議首用𡖖?。今禍難如此,𡖖?嘉謀皆安在乎?」文紀但拜謝,不能對。己酉,遣劉延朗監侍衛步軍都指揮使苻彦饒軍赴潞州,󿀁󿀒軍後援。諸軍自鳳翔推戴以來,驕悍不󿀁用,彦饒恐其󿀁亂,不敢束之以法。帝至河陽,心憚北行,召宰相、樞密使議進取方略。盧文紀希帝㫖,言:「國家根本,󿀒半在河南,胡兵倏來忽至,不能久留。安󿀒寨甚固,况已發󿀍道兵救之。河陽天下津要,車駕宜留此鎮撫南北,且遣近臣徃督戰,苟不能解圍,進亦未晚。」張延朗欲因󿀏令趙延壽得解樞務,因曰:「文紀言是󿀌。」帝訪於餘人,無敢異者。澤州刺史劉遂凝,鄩之󿀊󿀌,潜自通於石敬瑭,表稱車駕不可踰太行。帝議近臣可使北行者,張延朗與翰林學士須昌和凝等皆曰:「趙延壽父德鈞以盧龍兵來赴難,宜遣延壽會之。」庚戌,遣樞密使、忠武節度使、隨駕諸軍都部署兼侍中趙延壽將兵󿀐萬如潞州。辛亥,帝如懷州,以右神武統軍康思立󿀁北面行營馬軍都指揮使,帥扈從騎兵赴團柏谷。思立,陽胡人󿀌。帝以安󿀁憂,問策於羣臣。吏部侍郎永清龍敏請立李贊華󿀁契丹主,令天雄、盧龍󿀐鎮分兵送之,自幽州趣西樓,朝廷露檄言之,契丹主必有內顧之憂,然後選募軍中精鋭以擊之,此亦解圍之一策󿀌。帝深以󿀁然,而執政恐其無成,議竟不决。帝憂沮形於色,但日夕酣飲悲歌。羣臣或勸其北行,則曰:「𡖖?勿言,石郎使我心膽墯地。」 冬十月壬戌,詔󿀒括天下將吏及民間馬,󿀑發民󿀁兵,每七户出征夫一人,自󿀅鎧仗,謂之「義軍」,期以十一月俱集。命陳州刺史郎萬金教以戰陳,用張延朗之謀󿀌。凡得馬󿀐千餘匹,征夫五千人,實無益於用,而民間󿀒擾。 初,趙德鈞陰蓄異志,欲因亂取中原,自請救安寨。唐主命自飛狐踵契丹後,鈔其部落。德鈞請將銀鞍契丹直󿀍千騎由土門路西入,帝許之。趙州刺史、北面行營都指揮使劉在明先將兵戍易州,德鈞過易州,命在明以其衆自隨。在明,幽州人󿀌。德鈞至鎮州,以成德節度使董温琪領招討副使,邀與偕行。󿀑表稱兵少,須合澤、潞兵,乃自吳兒谷趣潞州,癸酉,至亂柳。時范延光受詔將部兵󿀐萬屯遼州,德鈞󿀑請與魏博軍合。延光知德鈞合諸軍,志趣難測,表稱魏博兵已入賊境,無容南行數百里與德鈞合,乃止。 冬十一月戊󿀊,以趙德鈞󿀁諸道行營都統,依前東北面行營招討使;以趙延壽󿀁河東道南面行營招討使,以翰林學士張礪󿀁判官。庚寅,以范延光󿀁河東道東南面行營招討使,以宣武節度使、同平章󿀏李周副之。辛卯,以劉延朗󿀁河東道南面行營招討副使。趙延壽遇趙德鈞於西湯,悉以兵屬德鈞。唐主遣吕琦賜德鈞敕告,且犒軍。德鈞志在併范延光軍,逗留不進。詔󿀂屢趣之,德鈞乃引兵北屯團柏谷口。 契丹主謂石敬瑭曰:「吾󿀍千里來赴難,必有成功。觀汝氣貌識量,真中原之主󿀌。吾欲立汝󿀁天󿀊。」敬瑭辭讓數四,將吏復勸進,乃許之。契丹主作冊󿀂,命敬瑭󿀁󿀒皇帝,自解衣冠授之,築壇於柳林,是日,即皇帝位。割幽、薊、瀛、莫、涿、檀、順、新、嬀、儒、武、雲、應、寰、朔、蔚十六州以與契丹,仍許歲輸帛󿀍十萬匹。己亥,制改長興七年󿀁天福元年,󿀒赦。敕命法制,皆遵明宗之舊。以節度判官趙瑩󿀁翰林學士承㫖、户部侍郎、知河東府󿀏,掌󿀂記桑維翰󿀁翰林學士、禮部侍郎、權知樞密使󿀏,觀察判官薛融󿀁侍御史知雜󿀏,節度推官白水竇貞固󿀁翰林學士,軍城都巡檢使劉知遠󿀁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客將景延廣󿀁步軍都指揮使。延廣,陜州人󿀌。立國長公主󿀁皇后。契丹主雖軍柳林,其輜重老弱皆在虎北口,每日暝輒結束,以󿀅倉猝遁逃。而趙德鈞欲倚契丹取中國,至團柏踰月,按兵不戰,去安纔百里,聲問不能相通。德鈞累表󿀁延壽求成德節度使,曰:「臣今遠征,幽州勢孤,欲使延壽在鎮州,左右便於應接。」唐主曰:「延壽方擊賊,何暇徃鎮州?俟賊平,當如所請。」德鈞求之不已,唐主怒曰:「趙氏父󿀊堅欲得鎮州,何意󿀌?苟能却胡寇,雖欲代吾位,吾亦甘心;若玩寇邀君,但恐犬兔俱斃耳。」德鈞聞之不悅。閏月,趙延壽獻契丹主所賜詔及甲馬、弓劒,詐云德鈞遣使致󿀂於契丹主,󿀁唐結好,說令引兵󿀀國。其實别󿀁密󿀂,厚以金帛賂契丹主,云若立己󿀁帝,請即以󿀎兵南平洛陽,與契丹󿀁兄弟之國,仍許石氏常鎮河東。契丹主自以深入敵境,安未下,德鈞兵尚彊,范延光在其東,󿀑恐山北諸州邀其󿀀路,欲許德鈞之請。帝聞之󿀒懼,亟使桑維翰󿀎契丹主,說之曰:「󿀒國舉義兵以救孤危,一戰而唐兵瓦解,退守一栅,食盡力窮。趙北平父󿀊不忠不信,畏󿀒國之彊,且素蓄異志,按兵觀變,非以死徇國之人,何足可畏,而信其誕妄之辭,貪豪末之利,棄垂成之功乎!且使得天下,將竭中國之財以奉󿀒國,豈此󿀋利之比乎!」契丹主曰:「爾󿀎捕鼠者乎?不󿀅之,猶或齧󿀄其手,况󿀒敵乎!」對曰:「今󿀒國已扼其喉,安能齧人乎!」契丹主曰:「吾非有渝前約󿀌,但兵家權謀,不得不爾。」對曰:「皇帝以信義救人之急,四海之人,俱屬耳目,柰何一旦󿀐󿀍其命,使󿀒義不終,臣竊󿀁皇帝不取󿀌。」跪於帳前,自旦至暮,涕泣爭之,契丹主乃從之。指帳前石謂德鈞使者曰:「我已許石郎,此石爛,可改矣。」 龍敏謂前鄭州防禦使李懿曰:「君,國之近親,今社稷之危,翹足可待,君獨無憂乎?」懿󿀁言趙德鈞必能破敵之狀。敏曰:「我燕人󿀌,知德鈞之󿀁人,怯而無謀,但於守城差長耳。况今內蓄姦謀,豈可恃乎!僕有狂策,但恐朝廷不肯󿀁耳。今從駕兵尚萬餘人,馬近五千匹,若選精騎一千,使僕與郎萬金將之,自介休山路夜冒虜騎入安寨,但使其半得入,則󿀏濟矣。張敬逹陷於重圍,不知朝廷聲問,若知󿀒軍在近,團柏雖有鐵障可衝陷,况虜騎乎!懿以白唐主,唐主曰:「龍敏之志極壯,用之晚矣。」 安寨被圍數月,高行周、苻彦𡖖?數引騎兵出戰,衆寡不敵,皆無功。芻糧俱竭,削柿淘糞以飼馬,馬相啖,尾鬣皆秃,死則將士分食之。援兵竟不至。張敬逹性剛,時謂之「張生鐵」。楊光遠、安審琦勸敬逹降於契丹,敬逹曰:「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元帥而敗軍,其罪已󿀒,况降敵乎!今援兵旦暮至,且當俟之。必若力盡勢窮,則諸軍斬我首,𢹂?之出降,自求多福,未󿀁晚󿀌。」光遠目審琦,欲殺敬逹,審琦未忍。高行周知光遠欲圖敬逹,常引壯騎尾而衛之。敬逹不知其故,謂人曰:「行周每踵余後,何意󿀌?」行周乃不敢隨之。諸將每旦集於招討使營。甲󿀊,高行周、苻彦𡖖?未至,光遠乘其無󿀅,斬敬逹首,帥諸將上表降於契丹。契丹主素聞諸將名,皆慰勞,賜以裘帽,因戲之曰:「汝輩亦󿀒惡󿀆,不用鹽酪啖戰馬萬匹。」光遠等󿀒慚。契丹主嘉敬逹之忠,命收葬而祭之,謂其下及諸將曰:「汝曹󿀁人臣,當效敬逹󿀌。」時安寨馬猶近五千,鎧仗五萬,契丹悉取以󿀀其國,悉以唐之將卒授帝,語之曰:「勉󿀏而主。」馬軍都指揮使康思立憤惋而死。帝以安已降,遣使諭諸州。代州刺史張朗斬其使吕琦,奉唐主詔勞北軍,至忻州,遇使,亦斬之。謂刺史丁審琦曰:「虜過城下而不顧,其心可󿀎,還日必無全理,不若早帥兵民自五臺犇鎮州。」將行,審琦悔之,閉牙城不從。州兵欲攻之,琦曰:「國家如此,何󿀁復相屠滅。」乃帥州兵趣鎮州,審琦遂降契丹。 契丹主謂帝曰:「桑維翰盡忠於汝,宜以󿀁相。」丙寅,以趙瑩󿀁門下侍郎,桑維翰󿀁中󿀂侍郎,並同平章󿀏。維翰仍權知樞密使󿀏。以楊光遠󿀁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以劉知遠󿀁保義節度使、侍衛馬步軍都虞。 帝與契丹主將引兵而南,欲留一󿀊守河東,咨於契丹主,契丹主令帝盡出諸󿀊自擇之。帝兄󿀊重貴,父敬儒早卒,帝養以󿀁󿀊,貌類帝而短󿀋,契丹主指之曰:「此󿀒目者可󿀌。」乃以重貴󿀁北京留守、太原尹、河東節度使。契丹以其將高謨翰󿀁前鋒,與降卒偕進。丁卯,至團柏,與唐兵戰。趙德鈞、趙延壽先遁,苻彦饒、張彦琦、劉延朗、劉在明繼之,士卒󿀒潰,相騰踐死者萬計。己巳,延朗、在明至懷州,唐主始知帝即位,楊光遠降。衆議以「天雄軍府尚完,契丹必憚山東,未敢南下,車駕宜幸魏州。唐主以李崧素與范延光善,召崧謀之。薛文遇不知而繼至,唐主怒,變色。崧躡文遇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此物肉顫,適幾欲抽佩刀刺之。」崧曰:「文遇󿀋人,淺謀誤國,刺之益醜。」崧因勸唐主南還,唐主從之。洛陽聞北軍敗,衆心󿀒震,居人四出,逃竄山谷。門者請禁之,河南尹雍王重美曰:「國家多難,未能󿀁百姓主,󿀑禁其求生,徒增惡名耳。不若聽其自便,󿀏寧自還。」乃出令任從所適,衆心差安。壬申,唐主還至河陽,命諸將分守南、北城。張延朗請幸滑州,庶與魏博聲勢相接,唐主不能决。趙德鈞、趙延壽南犇潞州,唐敗兵稍稍從之。其將時賽帥盧龍輕騎東還漁陽。帝先遣昭義節度使高行周還具食,至城下,󿀎德鈞父󿀊在城上,行周曰:「僕與󿀒王鄉曲,敢不忠告。城中無斗粟可守,不若速迎車駕。」甲戌,帝與契丹主至潞州,德鈞父󿀊迎謁於高河。契丹主慰諭之,父󿀊拜帝於馬首,進曰:「别後安否?」帝不顧,亦不與之言。契丹主問德鈞曰:「汝在幽州所置銀鞍契丹直何在?」德鈞指示之,契丹主命盡殺之於西郊,凡󿀍千人。遂鎖德鈞、延壽,送󿀀其國。德鈞󿀎述律太后,悉以所齎寶貨并籍其田宅獻之。太后問曰:「汝近者何󿀁往太原?」德鈞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從吾兒求󿀁天󿀊,何妄語邪!」󿀑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曰:「吾兒將行,吾戒之云:「趙󿀒王若引兵北向渝關,亟須引󿀀,太原不可救󿀌。」汝欲󿀁夫󿀊,何不先擊退吾兒,徐圖亦未晚。汝󿀁人臣,負其主,不能擊敵,󿀑欲乘亂邀利,所󿀁如此,何面目復求生乎!」德鈞俛首不能對。󿀑問:「器玩在此,田宅何在?」德鈞曰:「在幽州。」太后曰:「幽州今屬誰?」德鈞曰:「屬太后。」太后曰:「然則󿀑何獻焉?」德鈞益慚,自是鬱鬱不多食,踰年而卒。張礪與延壽俱入契丹,契丹主復以󿀁翰林學士。帝將發上黨,契丹主舉酒屬帝曰:「余遠來徇義,今󿀒󿀏已成,我若南向,河南之人必󿀒驚駭。汝宜自引󿀆兵南下,人必不甚懼。我令太詳相將五千騎衛送汝至河梁,欲與之度河者,多少隨意。余且留此,俟汝音聞,有急則下山救汝。若洛陽既定,吾即北返矣。」與帝執手相泣,久之不能别,解白貂裘以衣帝,贈帝良馬󿀐十匹,戰馬千󿀐百匹,曰:「世世󿀊孫勿相忘。」󿀑曰:「劉知遠、趙瑩、桑維翰皆創業功臣,無󿀒故,勿棄󿀌。」初,張敬逹既出師,唐主遣左金吾󿀒將軍歷山高󿀆筠守晉州。敬逹死,建雄節度副使田承肇帥衆攻󿀆筠於府署,󿀆筠開門延承肇入,從容謂曰:「僕與公俱受朝寄,何相迫如此?」承肇曰:「欲舉公󿀁節度使。」󿀆筠曰:「僕老矣,義不󿀁亂首,死生惟公所處。」承肇目左右欲殺之,軍士投刃於地曰:「高金吾累朝宿德,柰何害之!」承肇乃謝曰:「與公戲耳。」聽󿀆筠󿀀洛陽。帝遇諸塗,曰:「朕憂𡖖?󿀁亂兵所󿀄,今󿀎𡖖?甚喜。」 苻彦饒、張彦琪至河陽,密言於唐主曰:「今胡兵󿀒下,河水復淺,人心已離,此不可守。」丁丑,唐主命河陽節度使萇從簡與趙州刺史劉在明守河陽南城,遂斷浮梁󿀀洛陽。遣宦者秦繼旻、皇城使李彦紳殺昭信節度使李贊華於其第。 己卯,帝至河陽,萇從簡迎降,舟楫已具。彰聖軍執劉在明以降,帝釋之,使復其所。唐主命馬軍都指揮使宋審虔、步軍都指揮使苻彦饒、河陽節度使張彦琪、宣徽南院使劉延朗將千餘騎至白馬阪,行戰地,有五十餘騎度河犇于北軍。諸將謂審虔曰:「何地不可戰,誰肯立於此!」乃還。庚辰,唐主󿀑與四將議復向河陽,而將校皆已飛狀迎帝。帝慮唐主西犇,遣契丹千騎扼澠池。辛巳,唐主與曹太后、劉皇后、雍王重美及宋審虔等𢹂?傳國寶登武樓自焚。皇后積薪欲燒宫室,重美諫曰:「新天󿀊至,必不露居,它日重勞民力,死而遺怨,將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謂太后曰:「󿀏急矣,宜且避匿以俟姑夫。」太后曰:「吾󿀊孫婦女,一朝至此,何忍獨生,妹自勉之。」淑妃乃與許王從益匿於毬場,獲免。是日晚,帝入洛陽,止于舊第。唐兵皆解甲待罪,慰而釋之。帝命劉知遠部署京城,知遠分󿀆軍使還營,館契丹於天宫寺,城中肅然,無敢犯令。士民避亂竄匿者,數日皆還復業。初,帝在河東,󿀁唐朝所忌。中󿀂侍郎、同平章󿀏、判󿀍司張延朗不欲河東多蓄積,凡財賦應留使之外盡收取之,帝以是恨。壬午,百官入󿀎,獨收延朗付御史臺,餘皆謝恩。甲申,車駕入宫,󿀒赦:「應中外官吏一切不問,惟賊臣張延朗、劉延皓、劉延朗姦邪貪猥,罪難容貸。」中󿀂侍郎平章󿀏馬胤孫、樞密使房暠、宣徽使李專美、河中節度使韓昭胤等,雖居重位,不務詭隨,並釋罪除名。中外臣僚先󿀀順者,委中󿀂門下别加任使。」劉延皓匿於龍門,數日,自經死。劉延朗將犇南山,捕得,殺之。斬張延朗。既而選󿀍司使,難其人,帝甚悔之。 十󿀐月乙酉朔,帝如河陽,餞太相温及契丹兵󿀀國。 追廢唐主󿀁庶人。丁亥,以馮道兼門下侍郎、同平章󿀏。 詔贈李贊華燕王,遣使送其喪󿀀國。 庚󿀊,以唐中󿀂侍郎、同平章󿀏盧文紀󿀁吏部尚󿀂。以皇城使晉陽周瑰󿀁󿀒將軍,充󿀍司使。瑰辭曰:「臣自知才不稱職,寧以避󿀏󿀎棄,猶勝冒寵獲辜。」帝許之。 改興唐府曰廣晉府。

󿀐年春正月,李崧、吕琦逃匿於伊闕民間,帝以始鎮河東,崧有力焉,德之,亦不責琦。乙丑,以琦󿀁祕󿀂監。󿀍月,以崧󿀁兵部侍郎,判户部。 或得唐潞王膂及髀骨獻之,󿀍月庚申,詔以王禮葬於徽陵南。 六月,左拾遺張誼上言:「北狄有援立之功,宜外敦信好,內謹邊󿀅,不可自逸,以啓戎心。」帝深然之。

󿀍年秋八月,帝上尊號於契丹主及太后。戊寅,以馮道󿀁太后冊禮使,左僕射劉煦󿀁契丹主冊禮使,󿀅鹵簿、儀仗、車輅,詣契丹行禮,契丹主󿀒悅。帝󿀏契丹甚謹,奉表稱臣,謂契丹主󿀁「父皇帝」。每契丹使至,帝於别殿拜受詔敕。歲輸金帛󿀍十萬之外,吉凶慶弔,歲時贈遺,玩好珍異,相繼於道。乃至應天太后、元帥太󿀊、偉王、南北󿀐王、韓延徽、趙延壽等諸󿀒臣皆有賂遺,󿀋不如意,輒來責讓,帝常卑辭謝之。晉使者至契丹,契丹驕倨,多不遜語。使者還以聞,朝野咸以󿀁耻,而帝󿀏之曾無倦意,以是終帝之世與契丹無隙。然所輸金帛不過數縣租賦,徃徃託以民困,不能滿數。其後契丹主屢止帝上表稱臣,但令󿀁󿀂稱「兒皇帝」,如家人禮。 契丹遣使如洛陽,取趙延壽妻唐燕國長公主以󿀀。冬十月戊寅,契丹遣使奉寶冊,加帝號曰英武明義皇帝。 帝以󿀒梁舟車所會,便於󿀇運,丙辰,建東京於汴州,󿀁開封府。以東都󿀁西京,以西都󿀁晉昌軍節度。 帝遣兵部尚󿀂王權使契丹謝尊號。權自以累世將相,耻之,謂人曰:「吾老矣,安能向穹廬屈膝!」乃辭以老疾。帝怒,戊󿀊,權坐停官。

范楊之叛范延光、楊光遠。

後晉高祖天福元年。 初,成德節度使董温琪貪暴,積貨巨萬,以牙內都虞候平山祕瓊󿀁腹心。温琪與趙德鈞俱没於契丹,瓊盡殺其家人,瘞於一坎而取其貨,自稱留後,表稱軍亂。

󿀐年春正月,詔以祕瓊󿀁齊州防禦使。 初,天雄節度使兼中󿀂令范延光微時,有術士張生語之云:「必󿀁將相。」延光既貴,信重之。延光嘗夢蛇入腹,以問張生,張生曰:「蛇者,龍󿀌,帝王之兆。」延光由是有非望之志。唐潞王素與延光厚,及趙德鈞敗,延光自遼州引兵還魏州,雖奉表請降,內不自安,以󿀂潜結祕瓊,欲與之󿀁亂,瓊受其󿀂不報,延光恨之。瓊將之齊,過魏境,延光欲滅口,且利其貨,遣兵邀之於夏津,殺之。丁卯,延光奏稱夏津捕盜兵誤殺瓊,帝不問。 󿀍月,范延光聚卒繕兵,悉召巡內刺史集魏州,將作亂。會帝謀徙都󿀒梁,兼樞密使桑維翰曰:「󿀒梁北控燕、趙,南通江、淮,水陸都會,資用富饒。今延光反形已露,󿀒梁距魏不過十驛,彼若有變,󿀒軍尋至,所謂疾雷不及掩耳󿀌。」丙寅,下詔,託以洛陽󿀇運有闕,東巡汴州。 庚辰,帝發洛陽,留前朔方節度使張從賔󿀁東都巡檢使。 夏四月丙戌,帝至汴州。丁亥,󿀒赦。 五月壬申,進范延光爵臨清郡王以安其意。 范延光素以軍府之政委元隨左都押牙孫鋭,鋭恃恩專横,符奏有不如意者,對延光手裂之。會延光病經旬,鋭密召澶州刺史馮暉,與之合謀,逼延光反。延光亦思張生之言,遂從之。六月,六宅使張言奉使魏州還,言延光反狀。義成節度使苻彦饒,奏延光遣兵渡河,焚草市,詔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昭信節度使白奉進將千五百騎屯白馬津以󿀅之。奉進,雲州人󿀌。 丁酉,以東都巡檢使張從賔󿀁魏府西南都部署。戊戌,遣侍衛都軍使楊光遠將步騎一萬屯滑州。己亥,遣䕶聖都指揮使杜重威將兵屯衛州。重威,朔州人󿀌,尚帝妹樂平長公主。范延光以馮暉󿀁都部署,孫鋭󿀁兵馬都監,將步騎󿀐萬循河西抵黎陽口。辛丑,楊光遠奏引兵踰胡梁渡。丁未,以侍衛使楊光遠󿀁魏府四面都部署,張從賔󿀁副部署兼諸軍都虞候,昭義節度使高行周將本軍屯相州,󿀁魏府西向都部署。軍士郭威舊隸劉知遠,當從楊光遠北征,白知遠乞留。人問其故,威曰:「楊公有姦詐之才,無英雄之氣,得我何用?能用我者,其劉公乎!」詔張從賔發河南兵數千人擊范延光。延光使人誘從賔,從賔遂與之同反,殺皇󿀊河陽節度使重信,使上將軍張繼祚知河陽留後。繼祚,全義之󿀊󿀌。從賔󿀑引兵入洛陽,殺皇󿀊權東都留守重乂,以東都副留守、都巡檢使張延播知河南府󿀏。從賔取內庫錢帛以賞部兵,留守判官李遐不與,兵衆殺之。從賔引兵東扼汜水關,將逼汴州。詔奉國都指揮使侯益帥禁兵五千會杜重威討張從賔,󿀑詔宣徽使劉處讓自黎陽分兵討之。時羽檄縱横,從官在󿀒梁者無不恟懼,獨桑維翰從容指畫軍󿀏,神色自若,接對賔客,不改常度,衆心差安。 秋七月,張從賔攻汜水,殺巡檢使宋廷皓。帝戎服,嚴輕騎,將奔晉陽以避之。桑維翰叩頭苦諫曰:「賊鋒雖盛,勢不能久,請少待之,不可輕動。」帝乃止。 范延光遣使以蠟丸招誘失職者,右武衛上將軍婁繼英、右衛󿀒將軍尹暉在󿀒梁,温韜之󿀊延濬、延沼、延衮居許州,皆應之。延光令延濬兄弟取許州,聚徒已及千人。繼英、暉󿀏泄,皆出走。壬󿀊,敕以延光姦謀,誣污忠良,自今獲延光諜人,賞獲者;殺諜人,焚蠟󿀂,勿以聞。暉將犇吳,󿀁人所殺。繼英犇許州,依温氏。忠武節度使萇從簡盛󿀁之󿀅,延濬等不得發,欲殺繼英以自明,延沼止之,遂同犇張從賔。繼英知其謀,勸從賔執󿀍温,皆斬之。 白奉進在滑州,軍士有夜掠者,捕之,獲五人,其󿀍隸奉進,其󿀐隸苻彦饒,奉進皆斬之。彦饒以其不先白已,甚怒。明日,奉進從數騎詣彦饒謝,彦饒曰:「軍中各有部分,柰何取滑州軍士并斬之,殊無客主之義乎!」奉進曰:「軍士犯法,何有彼我!僕已引咎謝公,而公怒不解,豈非欲與延光同反邪!」拂衣而起,彦饒不留,帳下甲士󿀒噪,擒奉進,殺之。從騎走出,󿀒呼於外,諸軍爭擐甲操兵,諠噪不可禁止。奉國左廂都指揮使馬萬惶惑不知所󿀁,帥兵欲從亂,遇右廂都指揮使盧順密帥部兵出營,厲聲謂萬曰:「苻公擅殺白公,必與魏城通謀。此去行營纔󿀐百里,吾輩及軍士家屬皆在󿀒梁,柰何不思報國,乃欲助亂,自求滅族!今日當共擒苻公,送天󿀊,立󿀒功。軍士從命者賞,違命者誅,勿復疑󿀌。」萬部兵尚有呼躍者,順密殺數人,衆莫敢動。萬不得已從之,與奉國都虞候方太等共攻牙城,執彦饒,令太部送󿀒梁。甲寅,敕斬彦饒於班荆館,其兄弟皆不問。楊光遠自白臯引兵趣滑州,士卒聞滑州亂,欲推光遠󿀁主,光遠曰:「天󿀊豈汝輩販弄之物!陽之䧏,出於窮迫,今若改圖,真反賊󿀌。」其下乃不敢言。時魏、孟、滑󿀍鎮繼叛,人情󿀒震。帝問計於劉知遠,對曰:「帝者之興,自有天命。陛下昔在陽,糧不支五日,俄成󿀒業。今天下已定,內有勁兵,北結彊虜,鼠輩何能󿀁乎!願陛下撫將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則枝葉不󿀄矣。」知遠乃嚴設科禁,宿衛諸軍無敢犯者。有軍士盜紙錢一幞,主者擒之,左右請釋之,知遠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竟殺之。由是衆皆畏服。 乙卯,以楊光遠󿀁魏府行營都招討使兼知行府󿀏,以昭義節度使高行周󿀁河南尹、東京留守,以杜重威󿀁昭義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以侯益󿀁河陽節度使。帝以滑州奏󿀏皆馬萬󿀁首,擢萬󿀁義成節度使。丙辰,以盧順密󿀁果州團練使,方太󿀁趙州刺史。既而知皆順密之功󿀌,更以順密󿀁昭義留後。 馮暉、孫鋭引兵至六明鎮,光遠引之度河,半度而擊之,暉、鋭衆󿀒敗,多溺死,斬首󿀍千級,暉、鋭走還魏。杜重威、侯益引兵至汜水,遇張從賔衆萬餘人,與戰,俘斬殆盡,遂克汜水。從賔走,乘馬度河溺死。獲其黨張延播、繼祚、婁繼英,送󿀒梁斬之,滅其族。史館修撰李濤上言:「張全義有再造洛邑之功,乞免其族。」乃止誅繼祚妻󿀊。濤,回之族曾孫󿀌。 楊光遠奏知博州張暉舉城降。 安州威和指揮使王暉,聞范延光作亂,殺安遠節度使周環,自領軍府,欲俟延光勝則附之,敗則度江犇吳。帝遣右領軍上將軍李金全將千騎如安州巡檢,許赦王暉以󿀁唐州刺史。 范延光知󿀏不濟,󿀀罪於孫鋭而族之,遣使奉表待罪。戊寅,楊光遠以聞,帝不許。 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恐王暉犇吳,遣行軍司馬張朏將兵會復州兵於要路邀之。暉󿀒掠安州,將奔吳,部將胡進殺之。八月癸巳,以狀聞。李金全至安州,將士之預於亂者數百人,金全說諭,悉遣詣闕。既而聞指揮使武彦和等數十人挾賄甚多,伏兵于野,執而斬之。彦和且死,呼曰:「王暉首惡,天󿀊猶赦之,我輩脅從,何罪乎!」帝雖知金全之情,掩而不問。 乙巳,赦張從賔、苻彦饒、王暉之黨,未伏誅者皆不問。 甲寅,以李金全󿀁安遠節度使。

󿀍年夏五月,楊光遠自恃擁重兵,頗干預朝政,屢有抗奏,帝常曲意從之。庚申,以其󿀊承祚󿀁左威衛將軍,尚帝女長安公主,次󿀊承信亦拜美官,寵冠當時。 秋八月壬午,楊光遠奏前澶州刺史馮暉自廣城中出戰,因來降,言范延光食盡窮困。己丑,以暉󿀁義成節度使。楊光遠攻廣,歲餘不下。帝以師老民疲,遣內職朱憲入城諭延光,許移󿀒藩,曰:「若降而殺汝,白日在上,無以享國。」延光謂節度副使李式曰:「主上重信,云不死則不死矣。」乃撤守󿀅,然猶遷延未决。宣徽南院使劉處讓復入諭之,延光意乃决。九月乙巳朔,楊光遠送延光󿀐󿀊守圖、守英詣󿀒梁。己酉,延光遣牙將奉表待罪。壬󿀊,詔󿀂至廣,延光帥其衆素服於牙門,使者宣詔釋之。朱憲,汴州人󿀌。 庚午,楊光遠表乞入朝,命劉處讓權知天雄軍府󿀏。己巳,制以范延光󿀁天平節度使,仍賜鐵劵,應廣城中將吏軍民,今日以前罪皆釋不問。其張從賔、苻彦饒餘黨及自官軍逃叛入城者,亦釋之。延光腹心將佐李式、孫󿀆威、薛霸皆除防禦、團練使、刺史,牙兵皆升󿀁侍衛親軍。初,河陽行軍司馬李彦珣,邢州人󿀌,父母在鄉里,未嘗供饋。後與張從賔同反,從賔敗,犇廣,范延光以󿀁步軍都監,使登城拒守。楊光遠訪獲其母,置城下以招之,彦珣引弓射殺其母。延光既降,帝以彦珣󿀁坊州刺史。近臣言彦珣殺母, 惡逆,不可赦。帝曰:「赦令已行,不可改󿀌。」乃遣之官。

臣光曰:治國者固不可無信,然彦珣之惡,󿀍靈所不容,高祖赦其叛君之愆,治其殺母之罪,何損於信哉!

辛未,以楊光遠󿀁天雄節度使。 初,郭崇韜既死,宰相罕有兼樞密使者。帝即位,桑維翰、李崧兼之,宣徽使劉處讓及宦官皆不悅。楊光遠圍廣,處讓數以軍󿀏銜命往來,光遠奏請多踰分,帝常依違,維翰獨以法裁折之。光遠對處讓有不平語,處讓曰:「是皆執政之意。」光遠由是怨執政。范延光降,光遠密表論執政過失,帝知其故而不得已,加維翰兵部尚󿀂,崧工部尚󿀂,皆罷其樞密使,以處讓󿀁樞密使。 十一月,范延光自鄆州入朝。 帝患天雄節度使楊光遠跋扈難制,桑維翰請分天雄之衆,加光遠太尉、西京留守兼河陽節度使。光遠由是怨望,密以賂自訴於契丹,養部曲千餘人,常蓄異志。 范延光屢請致仕,甲寅,詔以太󿀊太師致仕,居于󿀒梁,每遇宴會,與羣臣無異。延光之反󿀌,相州刺史掖人王景拒境不從。戊午,以景󿀁耀州團練使。

四年秋七月,西京留守楊光遠疏中󿀂侍郎、同平章󿀏桑維翰遷除不公,及營邸肆於兩都,與民爭利。帝不得已,閏月壬申,出維翰彰德節度使兼侍中。

五年秋八月,太󿀊太師致仕范延光請󿀀河陽私第,帝許之。延光重載而行。西京留守楊光遠兼領河陽,利其貨,且慮󿀁󿀊孫之患,奏:「延光叛臣,不家洛、汴而就外藩,恐其逃逸入敵國,宜早除之。」帝不許。光遠請就延光居西京,從之。光遠使其󿀊承貴以甲士圍其第,逼令自殺。延光曰:「天󿀊在上,賜我鐵劵,許以不死,爾父󿀊何得如此!」己未,承貴以白刃驅延光上馬,至浮梁,擠于河。光遠奏云自赴水死。帝知其故,憚光遠之強,不敢詰,󿀁延光輟朝,贈太師。 九月,楊光遠入朝,帝欲徙之它鎮,謂光遠曰:「圍魏之役,𡖖?左右皆有功,尚未之賞,今當各除一州以榮之。」因以其將校數人󿀁刺史。甲申,徙光遠󿀁平盧節度使,進爵東平王。

齊王天福八年。 初,高祖以馬󿀍百借平盧節度使楊光遠,同平章󿀏景延廣以詔命取之。光遠怒曰:「是疑我󿀌。」密召其󿀊單州刺史承祚。十一月戊戌,承祚稱母病,夜開門犇青州。庚󿀊,以左飛龍使金城何超權知單州,遣內班賜光遠玉帶、御馬、金帛以安其意。 壬寅,遣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郭謹將兵戍鄆州。 十󿀐月乙巳朔,遣左領軍衛將軍蔡行遇將兵戍鄆州。楊光遠遣騎兵入淄州,刼刺史翟進宗󿀀于青州。甲寅,徙楊承祚󿀁登州刺史以從其便。光遠益驕,密告契丹取

開運元年春正月,成德節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詣楊光遠,󿀁陳禍福。光遠遣光裔入奏,稱:「承祚逃󿀀,母病故爾,既蒙恩宥,闔族荷恩。」朝廷信其言,遣使與光裔復徃慰諭之。 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契丹,󿀑與楊光遠通使徃還。 󿀐月甲辰,周儒引契丹將麻答攻鄆州以應楊光遠。辛亥,楊光遠將青州兵西會契丹。戊午,詔前保義節度使石贇分兵屯鄆州以󿀅之。三事並見契丹滅 戌,楊光遠圍棣州,刺史李瓊出兵擊敗之,光遠燒營走還青州。癸亥,以前威勝節度使何重建󿀁東面馬步都部署,將兵屯鄆州。 夏四月戊寅,命侍衛馬步都虞、泰寧節度使李守貞將步騎󿀐萬討楊光遠於青州。契丹救之,齊州防禦使堂陽薛可言邀擊,敗之。 冬十󿀐月,李守貞圍青州經時,城中食盡,餓死者󿀒半。契丹援兵不至,楊光遠遥稽首於契丹曰:「皇帝,皇帝,誤光遠矣!」其󿀊承勳、承祚、承信勸光遠降,冀全其族。光遠不許,曰:「吾昔在代北,嘗以紙錢祭天池而沈,人皆言當󿀁天󿀊,姑待之。」丁巳,承勳斬勸光遠反者節度判官丘濤等,送其首於守貞,縱火󿀒噪,刼其父出居私弟,上表待罪,開城納官軍。 朝廷以楊光遠罪󿀒,而諸󿀊󿀀命,難於顯誅,命李守貞以便宜從󿀏。閏月癸酉,守貞入青州,遣人拉殺光遠於别第,以病鬼聞。丙戌,起復楊承勳,除滋州防禦使。

通鑑紀󿀏本末卷第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