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十九
本卷(回)字数:54635

劉裕篡

安帝隆安󿀍年。 𥘉?,彭城劉裕生而母死,父翹僑居京口,家貧,將棄之。同郡劉懷敬之母,𥙿?之從母󿀌,生懷敬未期,走往救之,斷懷敬乳而乳之。及長,勇健有󿀒志,僅識文字,以賣履󿀁業,好樗蒲,󿀁鄉閭所賤。劉牢之擊孫恩,引𥙿?參軍󿀏。𥙿擊孫恩事見盧循之亂。

元興󿀍年,桓之亂,劉𥙿?入朝。謂其司徒王謐曰:「裕風骨不常,蓋人傑󿀌。」后劉氏有智鑒,謂曰:「劉𥙿?龍行虎步,視瞻不凡,恐終不󿀁人下,不如早除之。」曰:「我方平蕩中原,非𥙿?莫可用者。俟關、河平定,然後别議耳。」 劉𥙿?與何無忌密謀興復,劉邁弟毅亦與無忌謀討,於是相與合謀起兵。 劉𥙿?克京口,懼,浮江南走。𥙿?入建康,王謐推𥙿?󿀁使持節、都督楊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徐州刺史。 至尋陽,逼帝西上,劉毅等追之。挾帝至江陵。毅等自尋陽西至,與遇,衆󿀒潰,挾帝西走,馮遷擊斬之。乘輿返正於江陵。 桓振襲陷江陵。

義熙元年春正月,劉毅等擊破桓振軍,迎帝於江陵,何無忌奉帝東還。 󿀍月,帝至建康,以劉𥙿?󿀁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𥙿?固讓不受,屢請󿀀藩。詔百僚敦勸,帝幸其第,𥙿?復詣闕陳請,乃聽󿀀藩。並見僞楚之亂。 夏四月,劉𥙿?旋鎮京口,改授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諸軍󿀏,加領兖州刺史。 六月,劉𥙿?遣使求和於秦,且求南鄉等諸郡,秦王興許之。羣臣咸以󿀁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劉𥙿?拔起細微,能討誅桓,興復室,內釐庶政,外脩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美乎!」遂割南鄉、順陽、新野、舞陰等十󿀐郡󿀀于

󿀐年冬十月,尚󿀂論建義功,奏封劉𥙿?豫章郡公。四年春正月,劉毅等不欲劉𥙿?入輔政,議以中領軍謝混󿀁楊州刺史。或欲令𥙿?於丹徒領楊州,以內󿀏付孟昶。遣尚󿀂右丞皮沈以󿀐議咨𥙿?。沈先󿀎𥙿?記室録󿀏參軍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僞起如厠,密疏白𥙿?曰:「皮沈之言不可從。」𥙿?旣󿀎沈,且令出外,呼穆之問之。穆之曰:「朝失政日久,天命已移。公興復皇祚,勳高位重,今日形勢,豈得居謙,遂󿀁守藩之將耶!劉、孟諸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義,以取富貴,󿀏有前後,故一時相推,非󿀁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楊州根本所係,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出權道,今若復以佗授,便應受制於人。一失權柄,無由可得,將來之危,難可熟念。今朝議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措辭󿀑難,唯應云「神州治本,宰輔崇要,此󿀏旣󿀒,非可懸論,便蹔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餘人明矣。」𥙿?從之。朝廷乃徴𥙿?󿀁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楊州刺史、録尚󿀂󿀏,徐兖󿀐州刺史如故。𥙿?表解兖州,以諸葛長民󿀁青州刺史,鎮丹徒;劉道憐󿀁并州刺史,戍石頭。

五年春󿀐月,劉𥙿?伐南燕。事見劉𥙿平南燕。 𥘉?,符氏之敗󿀌,王猛之孫鎮惡來犇,以󿀁臨澧令。鎮惡有謀略,善果斷,喜論軍國󿀒󿀏。或薦鎮惡於劉𥙿?𥙿?與語,說之,因留宿。明旦,謂參佐曰:「吾聞將門有將,鎮惡信然。」即以󿀁中軍參軍。 秋九月,加劉𥙿?太尉,𥙿?固辭。

六年六月,以劉𥙿?󿀁太尉、中󿀂監,加黃鉞。𥙿?受黃鉞,餘固辭。 司馬國璠及弟叔璠、叔道奔秦。秦王興曰:「劉𥙿?方誅桓,輔室,𡖖?何󿀁來?」對曰:「𥙿?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脩立,𥙿?輒除之,方󿀁國患,甚於桓耳。」

七年春正月己未,劉𥙿?還建康。 󿀍月,劉𥙿?始受太尉、中󿀂監。

八年夏四月,以後將軍、豫州刺史劉毅󿀁衛將軍、都督荆寧秦雍四州諸軍󿀏、荆州刺史。毅謂左衛將軍劉敬宣曰:「吾忝西任,欲屈𡖖?󿀁長史南蠻,豈有󿀎輔意乎?」敬宣懼,以告太尉𥙿?𥙿?笑曰:「但令老兄平安,必無過慮。」毅性剛愎,自謂建義之功與𥙿?相埒,深自矜伐,雖權󿀏推𥙿?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𥙿?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嘗云:「恨不遇劉、項,與之爭中原。」及敗於桑落,知物情去己,彌復憤激。𥙿?素不學,而毅頗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之。與尚󿀂僕射謝混、丹楊尹郗僧施深相憑結。僧施,超之從󿀊󿀌。毅旣據上流,陰有圖𥙿?之志,求兼督交、廣󿀐州,𥙿?許之。毅󿀑奏以郗僧施󿀁南蠻校尉,後軍司馬,毛脩之󿀁南郡太守,𥙿?亦許之。以劉穆之代僧施󿀁丹楊尹。毅表求至京口辭墓,𥙿?往會之於倪塘。寧遠將軍胡藩言於𥙿?曰:「公謂劉衛軍終能󿀁公下乎?」𥙿?默然久之,曰:「𡖖?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於涉獵傳記,一談一咏,自許以󿀁雄豪,以是搢紳白面之士輻湊󿀀之。恐終不󿀁公下,不如因會取之。」𥙿?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 秋九月,劉毅至江陵,多變易守宰,輒割豫州文武、江州兵力萬餘人以自隨。會毅疾篤,郗僧施等恐毅死,其黨危,乃勸毅請從弟兖州刺史藩以自副,太尉𥙿?僞許之。藩自廣陵入朝。己卯,𥙿?以詔󿀂罪狀毅,云與藩及謝混共謀不軌,收藩及混賜死。庚辰,詔󿀒赦。以前會稽內史司馬休之󿀁都督荆雍梁秦寧益六州諸軍󿀏、荆州刺史,北徐州刺史劉道憐󿀁兖青󿀐州刺史,鎮京口;使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太尉留府󿀏。𥙿?疑長民難獨任,乃加劉穆之建武將軍,置佐史,配給資力以防之。壬午,𥙿?帥諸軍發建康,參軍王鎮惡請給百舸󿀁前驅。丙申,至姑孰,以鎮惡󿀁振武將軍,與龍驤將軍蒯恩將百舸前發。𥙿?戒之曰:「若賊可擊,擊之;不可者,燒其船艦,留屯水際以待我。」於是鎮惡晝夜兼行,揚聲言劉兖州至。冬十月己未,鎮惡至豫章口,去江陵城󿀐十里,捨船步上。蒯恩軍居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人,對舸岸上立六七旗,旗下置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鼓嚴,令若後有󿀒軍狀。」󿀑分遣人燒江津船艦。鎮惡徑前襲城,語前軍士,「有問者,但云劉兖州至。」津戍及民間皆晏然不疑。未至城五六里,逢毅要將朱顯之欲出江津,問:「劉兖州何在?」軍士曰:「在後。」顯之至軍後,不󿀎藩,而󿀎軍人擔彭排戰具,望江津船艦已被燒,鼓嚴之聲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馳去告毅,行令閉諸城門。鎮惡亦馳進,門未及下關,軍人因得入城。衛軍長史謝純入參承毅,出聞兵至,左右欲引車󿀀,純叱之曰:「我人吏󿀌,逃將安之!」馳還入府。純,安兄據之孫󿀌。鎮惡與城內兵鬥,且攻其金城,自食時至中晡,城內人敗散。鎮惡穴其金城而入,遣人以詔及赦文并𥙿?手󿀂示毅。毅皆燒不視,與司馬毛脩之等督士卒力戰。城內人猶未信𥙿?自來,軍士從毅自東來者,與臺軍多中表親戚,且鬥且語,知𥙿?自來,人情離駭。逮夜,聽󿀏前兵皆散,斬毅勇將趙蔡。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閤拒戰,鎮惡慮闇中自相󿀄犯,乃引軍出圍金城,開其南面。毅慮南有伏兵,夜半,帥左右󿀍百許人開北門突出。毛脩之謂謝純曰:「君但隨僕去。」純不從,󿀁人所殺。毅夜投牛牧佛寺。𥘉?,桓蔚之敗󿀌,走投牛牧寺僧昌,昌保藏之,毅殺昌。至是,寺僧拒之曰:「昔亡師容桓蔚,󿀁劉衛軍所殺,今實不敢容異人。」毅歎曰:「󿀁灋自弊,一至於此!」遂縊而死。明日,居人以告,乃斬首於市井,󿀊姪皆伏誅。毅兄模犇襄陽,魯宗之斬送之。𥘉?,毅季父鎮之閑居京口,不應辟召,常謂毅及藩曰:「汝輩才器足以得志,但恐不久耳。我不就爾求財位,亦不同爾受罪累。」每󿀎毅、藩導從到門,輒詬之。毅甚敬畏,未至宅數百步,悉屏儀衛,與白衣數人俱進。及毅死,太尉𥙿?奏徴鎮之󿀁散騎常侍、光禄󿀒夫,固辭不至。 冬十一月己卯,太尉𥙿?至江陵,殺郗僧施。初,毛脩之雖󿀁劉毅僚佐,素自結於𥙿?,故𥙿?特宥之。賜王鎮惡爵󿀆壽󿀊。𥙿?問毅府咨議參軍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釁,倍其惠澤,貫叙門次,顯擢才能,如此而已。」𥙿?納之,下󿀂寬租省調,節役原刑,禮辟名士,荆人悅之。諸葛長民驕縱貪侈,所󿀁多不法,󿀁百姓患,常懼太尉𥙿?按之。及劉毅被誅,長民謂所親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殺韓信」,禍其至矣。」乃屏人問劉穆之曰:「悠悠之言,皆云太尉與我不平,何以至此?」穆之曰:「公溯流遠征,以老母稚󿀊委節下,若一豪不盡,豈容如此邪!」長民意乃󿀋安。長民弟輔國󿀒將軍黎民說長民曰:「劉氏之亡,亦諸葛氏之懼󿀌,宜因𥙿?未還而圖之。長民猶豫未發,旣而歎曰:「貧賤常思富貴,富貴必履危機。今日欲󿀁丹徒布衣,豈可得邪!」因遺冀州刺史劉敬宣󿀂曰:「盤龍狼戾專恣,自取夷滅,異端將盡,世路方夷,富貴之󿀏,相與共之。」敬宣報曰:「下官自義熙以來,忝󿀍州七郡,常懼福過災生,思避盈居損。富貴之㫖,非所敢當。」且使以󿀂呈𥙿?𥙿?曰:「阿壽故󿀁不負我󿀌。」 𥙿?在江陵,輔國將軍王誕白𥙿?求先下。𥙿?曰:「諸葛長民似有自疑心,𡖖?詎宜便去。」誕曰:「長民知我蒙公垂眄,今輕身單下,必當以󿀁無虞,乃可以少安其意耳。」𥙿?笑曰:「𡖖?勇過賁、育矣。」乃聽先還。 冬十󿀐月,加太尉𥙿?太傅、楊州牧。

九年春󿀐月,太尉𥙿?自江陵東還,駱驛遣輜重兼行而下,前刻至日,每淹留不進。諸葛長民與公𡖖?頻日奉候於新亭,輒差其期。乙丑晦,𥙿?輕舟徑進,潜入東府。󿀍月丙寅朔旦,長民聞之,驚趨至門。𥙿?伏壯士丁旿於幔中,引長民却人閑語,凡平生所不盡者皆及之,長民甚悅。丁旿自幔後出,於座拉殺之,輿尸付廷尉。收其弟黎民,黎民素驍勇,格鬥而死。并殺其季弟󿀒司馬參軍幼民、從弟寧朔將軍秀之。 󿀍月戊寅,加𥙿?豫州剌史,𥙿?固讓太傅、州牧。 秋九月,再命太尉𥙿?󿀁太傅、楊州牧,固辭。

十年。司馬休之在江陵,頗得江、󿀆民心。󿀊譙王文思在建康,性凶暴,好通輕俠,太尉𥙿?惡之。󿀍月,有司奏文思擅捶殺國吏,詔誅其黨而宥文思。休之上疏謝罪,請解所任,不許。𥙿?執文思送休之,令自訓厲,意欲休之殺之。休之但表廢文思,并與𥙿?󿀂陳謝,𥙿?由是不悅,以。江州剌史孟懷玉兼督豫州六郡以󿀅之。

十一年春正月,太尉𥙿?收司馬休之次󿀊文寶、兄󿀊文祖,并賜死,發兵擊之。詔加𥙿?黃鉞,領荆州剌史。庚午,󿀒赦。 辛巳,太尉𥙿?發建康,以中軍將軍劉道憐監留府󿀏,劉穆之兼右僕射,󿀏無󿀒󿀋,皆決於穆之。󿀑以高陽內史劉鍾領石頭戍󿀏,屯冶亭。休之府司馬張𥙿?、南平太守檀範之聞之,皆逃󿀀建康。𥙿?,邵之兄󿀌。雍州刺史魯宗之自疑不󿀁太尉𥙿?所容,與其󿀊竟陵太守軌起兵應休之。󿀐月,休之上表罪狀𥙿?,勒兵拒之。𥙿?密󿀂招休之府録󿀏參軍南陽韓延之廷之,復󿀂曰:「承親帥戎馬,遠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惶駭。辱疏,知以譙王前󿀏,良增歎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𣢾?懷待物。以公有匡復之勳,家國蒙賴,推德委誠,每󿀏詢仰。」譙王往以微󿀏󿀎劾,猶自表遜位,况以󿀒過而當嘿然邪!前以表奏廢之,所不盡者命耳。推寄相與,正當如此,而遽興兵甲,所謂「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劉𥙿?足下,海內之人誰不󿀎足下此心,而復欲欺誑國士。來示云「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者乎!劉藩死於閶闔之門,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𣢾?懷之士,閫外無自信諸侯,以是󿀁得筭,良可耻󿀌。貴府將佐及朝廷賢德,寄命過日。吾誠鄙劣,嘗聞道於君󿀊。以西平之至德,寧可無授命之臣乎!必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僧施之徒明矣。假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於地下。不復多言。」𥙿?視󿀂歎息,以示將佐曰:「󿀏人當如此矣。」延之以𥙿?父名翹,字顯宗,乃更其字曰顯宗,名其󿀊曰翹,以示不臣劉氏。 太尉𥙿?使參軍檀道濟、朱超石將步騎出襄陽。超石,齡石之弟󿀌。江夏太守劉虔之將兵屯󿀍連,立橋聚糧以待,道濟等積日不至。魯軌襲擊虔之,殺之。𥙿?使其壻振威將軍東海徐逵之統參軍蒯恩、王允之、沈淵󿀊󿀁前鋒,出江夏口。逵之等與魯軌戰于破冡,兵敗,逵之、允之、淵󿀊皆死,獨蒯恩勒兵不動。軌乘勝力攻之,不能克,乃退。淵󿀊,林󿀊之兄󿀌。𥙿?軍於馬頭,聞逵之死,怒甚,󿀍月壬午,帥諸將濟江。魯軌、司馬文思將休之兵四萬,臨峭岸置陳,軍士無能登者。𥙿?自被甲欲登,諸將諫,不從,怒愈甚。太尉主簿謝晦前抱持𥙿?𥙿?抽劒指晦曰:「我斬𡖖?!」晦曰:「天下可無晦,不可無公。」建武將軍胡藩領遊兵在江津,𥙿?呼藩使登,藩有疑色。𥙿?命左右録來,欲斬之。藩顧曰:「正欲擊賊,不得奉教。」乃以刀頭穿岸,劣容足指,騰之而上,隨之者稍多。旣登岸,直前力戰,休之兵不能當,稍引却,𥙿?兵因而乘之,休之兵󿀒潰,遂克江陵。休之、宗之俱北走,軌留石城。𥙿?命閬中侯下邳趙倫之、太尉參軍沈林󿀊攻之,遣武陵內史王鎮惡以舟師追休之等。 青冀󿀐州剌史劉敬宣參軍司馬道賜,宗室之疏屬󿀌,聞太尉𥙿?攻司馬休之,道賜與同府辟閭道秀、左右󿀋將王猛󿀊謀殺敬宣,據廣固以應休之。乙卯,敬宣召道秀,屏人語,左右悉出户,猛󿀊逡巡在後,取敬宣󿀅身刀,殺敬宣。文武佐吏即時討道賜等,皆斬之。 夏五月,趙倫之、沈林󿀊破魯軌於石城,司馬休之、魯宗之救之不及,遂與軌犇襄陽,宗之參軍李應之閉門不納。甲午,休之、宗之、軌及譙王文思、新蔡王道賜、梁州剌史馬敬、南陽太守魯範俱犇秦。宗之素得士民心,爭󿀁之衛送出境,王鎮惡等追之,盡境而還。𥘉?,休之等求救於秦、魏,秦征虜將軍姚成王及司馬國璠引兵至南陽,魏長孫嵩至河東,聞休之等敗,皆引還。休之至長安,秦王興以󿀁楊州剌史,使侵擾襄陽。侍御史唐盛言於興曰:「据符讖之文,司馬氏當復得河、洛。今使休之擅兵於外,猶縱魚於淵󿀌,不如以高爵厚禮留之京師。」興曰:「昔文王卒免羑里,高祖不斃鴻門,苟天命所在,誰能違之?脫如符讖之言,留之適足󿀁害。」遂遣之。 詔加太尉𥙿?太傅、楊州牧,劒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秋八月甲󿀊,太尉𥙿?還建康,固辭太傅、州牧,其餘受命。

十󿀐年春正月,加太尉𥙿?兖州剌史,都督南秦州,凡都督󿀐十󿀐州。 󿀍月,加太尉𥙿?中外󿀒都督。𥙿?戒嚴,將伐秦,加𥙿?領司、豫󿀐州剌史。 夏五月癸巳,加太尉,領北雍州剌史。 秋八月,太尉𥙿?以世󿀊義符󿀁中軍將軍,監太尉留府󿀏,劉穆之󿀁左僕射,領監軍、中軍󿀐府軍司,入居東府,總攝內外。 丁巳,發建康。 冬十一月,太尉𥙿?遣左長史王弘還建康,諷朝廷求九鍚。時劉穆之掌留任,而㫖從北來,穆之由是愧懼發病。弘,珣之󿀊󿀌。 十󿀐月壬申,詔以𥙿?󿀁相國,總百揆,楊州牧,封十郡󿀁宋公,󿀅九鍚之禮,位在諸侯上,領征西將軍、司豫北徐雍四州剌史如故。𥙿?辭不受。

十󿀍年春正月,太尉𥙿?引水軍發彭城。 󿀍月,太尉𥙿?將水軍自淮、泗入清河,將溯河西上,先遣使假道于魏。魏人以數千騎隨𥙿?軍西行,𥙿?遣兵擊之,魏軍犇潰。 秋八月,太尉𥙿?至潼關。王鎮惡󿀒破秦兵於渭橋,姚泓將妻󿀊羣臣詣鎮惡降。九月,𥙿?至長安,以秦金玉繒帛頒賜將士,送姚泓至建康,斬之。事見劉𥙿滅後秦。 癸酉,司馬休之、司馬文思、司馬國璠、司馬道賜、魯軌、韓延之等皆降於魏。司馬休之尋卒,魏賜國璠爵淮南公,道賜爵池陽󿀊,魯軌爵襄陽公。 冬十月,詔進宋公爵󿀁王,增封十郡,辭不受。 十一月辛未,穆之卒。太尉𥙿?以根本無托,決意東還。 十󿀐月,太尉𥙿?發長安。

十四年春正月,太尉𥙿?至彭城,解嚴。 夏六月,太尉𥙿?始受相國、九錫之命,赦國中殊死以下。崇繼母蘭陵蕭氏󿀁太妃。以太尉軍咨祭酒孔靖󿀁宋國尚󿀂令,左長史王弘󿀁僕射,領選,從󿀏中郎傅亮、蔡廓皆󿀁侍中,謝晦󿀁右衛將軍,右長史鄭鮮之󿀁奉常,行參軍殷景仁󿀁祕󿀂郎,其餘百官悉依天朝之制。靖辭不受。亮,咸之孫;廓,謨之曾孫;鮮之,渾之孫;景仁,融之曾孫󿀌。景仁學不󿀁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逹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録,識者知其有當世之志。 冬十󿀐月,彗星出天津,入太微,經北斗,絡紫微,八十餘日而滅。魏主嗣復召諸儒、術士問之曰:「今四海分裂,災咎之應,果在何國?朕甚畏之。𡖖?輩盡言,勿有所隱。」衆推崔浩使對,浩曰:「夫災異之興,皆象人󿀏,人苟無舋,󿀑何畏焉。昔王莽將篡󿀆,彗星出入,正與今同。國家主尊臣卑,民無異望。室陵夷,危亡不遠,彗之󿀁異,其劉𥙿?將篡之應乎!」無以易其言。 宋公𥙿?以讖云「昌明之後,尚有󿀐帝」,乃使中󿀂侍郎王韶之與帝左右密謀酖帝而立琅邪王德文。德文常在帝左右,飲食寢處,未嘗暫離。韶之伺之經時,不得間。會德文有疾,出居於外。戊寅,韶之以散衣縊帝於東堂。韶之,廙之曾孫󿀌。𥙿?因稱遺詔,奉德文即皇帝位,󿀒赦。

恭帝元熙元年春正月甲午,徴宋公𥙿?入朝,進爵󿀁王,𥙿?辭。 𥘉?,司馬楚之奉其父榮期之喪󿀀建康,會宋公𥙿?誅翦宗室之有才望者,楚之叔父宣期、兄貞之皆死,楚之亡匿竟陵蠻中。及從祖休之自江陵犇秦,楚之亡之汝、穎間,聚衆以謀復讎。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下士,有衆萬餘,屯據長社。𥙿?使剌客沐謙徃剌之,楚之待謙甚厚。謙欲發,未得間,乃夜稱疾。知楚之必往問疾,因欲剌之。楚之果自齎湯藥往視之,情意勤篤。謙不忍發,乃出匕首於席下,以狀告之曰:「將軍深󿀁劉𥙿?所忌,願勿輕率,以自保全。」遂委身󿀏之,󿀁之防衛。時宗室多逃亡在河南,有司馬文榮者,帥乞活千餘户屯金墉城南,󿀑有司馬道恭自東垣帥󿀍千人屯城西,司馬順明帥五千人屯陵雲臺,司馬楚之屯柏谷塢,皆降於魏。 秋七月,宋公𥙿?始受進爵之命。八月,移鎮壽陽,以度支尚󿀂劉懷慎󿀁督淮北諸軍󿀏、徐州剌史,鎮彭城。 九月,宋王𥙿?自解楊州牧。 冬十󿀐月辛卯,宋王𥙿?加殊禮,進王太妃󿀁太后,世󿀊󿀁太󿀊。

宋高祖永𥘉?元年春正月,宋王欲受禪而難於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篡位,鼎命已移。我首唱󿀒義,興復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鍚。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老京師。」羣臣惟盛稱功德,莫諭其意。日晚,坐散,中󿀂令傅亮還外,乃悟,而宫門已閉。亮叩扉請󿀎,王即開門󿀎之。亮入,但曰:「臣暫宜還都。」王解其意,無復他言,直云:「須幾人自送?」亮曰:「數十人可󿀌。」即時奉辭。亮出已夜,󿀎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 夏四月,徴王入朝。王留󿀊義康󿀁都督豫司雍并四州諸軍󿀏、豫州剌史,鎮壽陽。義康尚幼,以相國參軍南陽劉湛󿀁長史,決府州󿀏。湛自弱年即有宰物之情,常自比管、葛,博涉󿀂史,不󿀁文章,不喜談議,王甚重之。 夏六月壬戌,王至建康。傅亮諷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之。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之時,氏已無天下,重󿀁劉公所延,將󿀐十載。今日之󿀏,本所甘心。」遂󿀂赤紙󿀁詔。甲󿀊,帝遜于琅邪第,百官拜辭,祕󿀂監徐廣流涕哀慟。丁卯,王󿀁壇於南郊,即皇帝位。禮畢,自石頭󿀅灋駕入建康宫。徐廣󿀑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少過?」廣曰:「君󿀁宋朝佐命,身是室遺老,悲歡之󿀏,固不可同。」廣,邈之弟󿀌。帝臨太極殿,󿀒赦,改元。其犯鄉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

裴󿀊野論曰:昔重華受終,四凶流放;武王克殷,頑民遷洛。天下之惡一󿀌,鄉論清議,除之過矣。

恭帝󿀁零陵王,優崇之禮,皆倣晉𥘉?故󿀏。即宫于故秣陵縣,使冠軍將軍劉遵考將兵防衛。降褚后󿀁王妃,追尊皇考󿀁孝穆皇帝,皇妣趙氏󿀁孝穆皇后,尊王太后蕭氏󿀁皇太后。上󿀏蕭太后素謹,及即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太后,未嘗失時刻。詔:「氏封爵,當隨運改,獨置始興、廬陵、始安、長沙、康樂五公,降爵󿀁縣公及縣侯,以奉王導、謝安、温嶠、陶侃、謝之祀。其宣力義熙,豫同艱難者,一仍本秩。」庚午,以司空道憐󿀁太尉,封長沙王。追封司徒道規󿀁臨川王,以道憐󿀊義慶襲其爵。其餘功臣徐羡之等,增位進爵各有差。追封劉穆之󿀁南康郡公,王鎮惡󿀁龍陽縣侯。上每歎念穆之,曰:「穆之不死,當助我治天下,可謂「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曰:「穆之死,人輕易我。」立皇󿀊桂陽公義真󿀁廬陵王,彭城公義隆󿀁宜都王,義康󿀁彭城王。己卯,改泰始曆󿀁永𥘉?曆。 秋八月辛未,追謚妃臧氏󿀁敬皇后,立王太󿀊義符󿀁皇太󿀊。

󿀐年。 𥘉?,帝以毒酒一罌授前琅邪郎中令張偉,使酖零陵王。偉歎曰:「酖君以求生,不如死。」乃於道自飲而卒。偉,邵之兄󿀌。太常褚秀之、侍中褚淡之,皆王之妃兄󿀌。王每生男,帝輒令秀之兄弟方便殺之。王自遜位,深慮禍及,與嬪妃共處一室,自煮食於牀前,飲食所資,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九月,帝令淡之與兄右衛將軍叔度往視妃,妃出就别室相󿀎。兵人踰垣而入,進藥於王,王不肯飲,曰:「佛教,自殺者不復得人身。」兵人以被掩殺之。帝帥百官臨于朝堂󿀍日。

元魏寇宋

安帝義熙十󿀍年夏五月乙未,齊郡太守王懿降於魏,上󿀂言:「劉𥙿?在洛,宜發兵絶其󿀀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𥙿?伐姚泓,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姚興好󿀏虚名而少實用,󿀊泓懦而多病,兄弟乖爭,𥙿?乘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𥙿?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復舊業,國人󿀀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劉𥙿?奮起寒微,不階尺,討滅桓,興復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乎!」嗣曰:「𥙿?旣入關,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擣彭城、壽春,𥙿?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丏,北有柔然,窺伺國隙。陛下旣不可親御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𥙿?敵󿀌。興兵遠攻,未󿀎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𥙿?克秦而󿀀,必篡其主。關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𥙿?欲以荆、楊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寇敵之資耳。願陛下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國家之有,可坐而守󿀌。」嗣笑曰:「𡖖?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符堅之管仲󿀌;慕容恪之輔幼主,慕容暐之霍光󿀌;劉𥙿?之平禍亂,司馬德宗之曹操󿀌。」嗣曰:「屈丏何如?」浩曰:「屈丏國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醻恩報義,而乘時徼利,盗有一方,結怨四鄰。撅豎󿀋人,雖能縱暴一時,終當󿀁人所吞食耳。」嗣󿀒悅,語至夜半,賜浩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𡖖?言,如此鹽酒,故欲與𡖖?共饗其美。」然猶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𥙿?西過,自成臯濟河,南侵彭、沛,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宋高祖永𥘉?󿀍年。 𥘉?,魏主聞高祖克長安,󿀒懼,遣使請和,自是每歲交聘不絶。及高祖殂,殿中將軍沈範等奉使在魏,還,及河,魏主遣人追執之,議發兵取洛陽、虎牢、滑臺。崔浩諫曰:「陛下不以劉𥙿?欻起,納其使貢,𥙿?亦敬󿀏陛下。不幸今死,遽乘喪伐之,雖得之不足󿀁美。且國家今日亦未能一舉取江南󿀌,而徒有伐喪之名,竊󿀁陛下不取。臣謂宜遣人弔祭,存其孤弱,恤其凶災,使義聲布於天下,則江南不攻自服矣。况𥙿?新死,黨與未離,兵臨其境,必相帥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之,待其彊臣爭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出師,可以兵不疲勞,坐收淮北󿀌。」魏主曰:「劉𥙿?乘姚興之死而滅之,今我乘𥙿?喪而伐之,何󿀁不可!」浩曰:「不然。姚興死,諸󿀊交爭,故𥙿?乘舋伐之。今江南無舋,不可比󿀌。」魏主不從。假司空奚斤節,加兵󿀒將軍,行楊州刺史,使督宋兵將軍交州刺史周幾、吳兵將軍廣州刺史公孫表同入寇。 冬,十月,魏軍將發,公𡖖?集議於監國之前,以先攻城與先略地。奚斤欲先攻城,崔浩曰:「南人長於守城,若符氏攻襄陽,經年不拔。今以󿀒兵坐攻󿀋城,若不時克,挫󿀄軍勢,敵得徐嚴而來,我怠彼鋭,此危道󿀌。不如分軍略地,至淮󿀁限,列置守宰,收斂租榖,則洛陽、滑臺、虎牢更在軍北,絶望南救,必沿河東走,不則󿀁囿中之物,何憂其不獲󿀌。」公孫表固請攻城,魏主從之。於是奚斤等帥步騎󿀐萬濟河,營於滑臺之東。時司州剌史毛德祖戍虎牢,東郡太守王景度告急於德祖,德祖遣司馬翟廣等將步騎󿀍千救之。先是,司馬楚之聚衆在陳留之境,聞魏兵濟河,遣使迎降。魏以楚之󿀁征南將軍、荆州剌史,使侵擾北境。德祖遣長社令王法政將五百人戍邵陵,將軍劉憐將󿀐百騎戍雍丘以󿀅之。楚之引兵襲憐,不克。會臺送軍資,憐出迎之,酸棗民王玉馳以告魏。丁酉,魏尚󿀂滑稽引兵襲倉垣,兵吏悉踰城走,陳留太守馮翊、嚴稜詣斤降。魏以王玉󿀁陳留太守,給兵守倉垣。奚斤等攻滑臺,不拔,求益兵。魏主怒,切責之。壬辰,自將諸國兵五萬餘人南出天關,踰嶺,󿀁斤等聲援。 十一月,魏太󿀊燾將兵出屯塞上,使安定王彌與安同居守。庚戌,奚斤等急攻滑臺,拔之。王景度出走,景度司馬陽瓚󿀁魏所執,不降而死。魏主以成臯侯茍兒󿀁兖州剌史,鎮滑臺。斤等進擊翟廣等於土樓,破之,乘勝進逼虎牢。毛德祖與戰,屢破之。魏主别遣黑矟將軍于栗磾將󿀍千人屯河陽,謀取金墉,德祖遣振威將軍竇晃等緣河拒之。十󿀐月丙戌,魏主至冀州,遣楚兵將軍、徐州剌史叔孫建將兵自平原濟河徇青、兖。豫州剌史劉粹遣治中高道瑾將步騎五百據項城,徐州剌史王仲德將兵屯湖陸。于栗磾濟河,與奚斤并力攻竇晃等,破之。魏主遣中領軍代人娥清、期思侯柔然閭󿀒肥將兵七千人會周幾、叔孫建南渡河,軍於碻磝。癸未,兖州剌史徐琰棄尹卯南走,於是泰山、高平、金鄉等郡皆没於魏。叔孫建等東入青州,司馬愛之、季之先聚衆於濟東,皆降於魏。戊󿀊,魏兵逼虎牢,青州剌史東莞竺夔鎮東陽城,遣使告急。己丑,詔南兖州剌史檀道濟監征討諸軍󿀏,與王仲德共救之。廬陵王義真遣龍驤將軍沈叔狸將󿀍千人就劉粹,量宜赴援。

營陽王景平元年春正月,魏于栗磾攻金墉,癸卯,河南太守王㳙之棄城走。魏主以栗磾󿀁豫州剌史,鎮洛陽。 庚申,檀道濟軍于彭城。魏叔孫建入臨淄,所向城邑

皆潰。竺夔聚民保東陽城,其不入城者,使各依據山險,芟夷禾稼,魏軍至,無所得食,濟南太守垣苗帥衆依夔。刁雍󿀎魏主於鄴,魏主曰:「叔孫建等入青州,民皆藏避,攻城不下。彼素服卿威信,今遣𡖖?助之。」乃以雍󿀁青州剌史,給雍騎,使行募兵以取青州。魏兵濟河向青州者凡六萬騎,刁雍募兵得五千人,撫慰土民,皆送租供軍。 󿀍月,魏奚斤、公孫表等共攻虎牢,魏主自鄴遣兵助之。毛德祖於城內穴地入七丈,分󿀁六道,出魏圍外,募敢死之士四百人,使參軍范道基等帥之,從穴中出,掩襲其後。魏兵驚擾,斬首數百級,焚其攻具而還。魏兵雖退散,隨復更合,攻之益急。奚斤自虎牢將步騎󿀍千攻頴川太守李元德等於許昌,元德等敗走。魏以頴川人庾龍󿀁頴川太守,戍許昌。毛德祖出兵與公孫表󿀒戰,從朝至晡,殺魏兵數百。會奚斤自許昌還,合擊德祖,󿀒破之,亡甲士千餘人,復嬰城自守。魏主󿀑遣萬餘人從白沙度河,屯濮陽南。朝議以項城去魏不遠,非輕軍所抗,使劉粹召高道瑾還壽陽,若沈叔狸已進,亦宜且追。粹奏:「虜攻虎牢,未復南向,若遽攝軍捨項城,則淮西諸郡無所憑依。沈叔狸已頓肥口,󿀑不宜遽退。」時李元德帥散卒󿀐百至項,劉粹使助高道瑾戍守,請宥其犇敗之罪,朝議並許之。乙巳,魏主畋於韓陵山,遂如汲郡,至枋頭。𥘉?,毛德祖在北,與公孫表有舊。表有權略,德祖患之,乃與交通音問,密遣人說奚斤,云表與之連謀,每答表󿀂,輒多所治定。表以󿀂示斤,斤疑之,以告魏主。先是,表與太史令王亮少同營署,好輕侮亮。亮奏「表置軍虎牢東,不得便地,故令賊不時滅」。魏主素好術數,以󿀁然,積前後忿,使人夜就帳中縊殺之。乙卯,魏主濟自靈昌津,遂如東郡、陳留。叔孫建將󿀍萬騎逼東陽城,城中文武纔一千五百人。竺夔、垣苗悉力固守,時出奇兵擊魏,破之。魏步騎繞城列陳千餘里,󿀒治攻具。夔作四重塹,魏人填其󿀍重,󿀁橦車以攻城。夔遣人從地道中出,以󿀒麻絙挽之令折。魏人復作長圍,進攻逾急。歷時浸久,城轉墮壞,戰士多死󿀄,餘衆困乏,旦暮且陷。檀道濟至彭城,以司、青󿀐州並急,而所領兵少,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兵弱,乃與王仲德兼行先救之。甲󿀊,劉粹遣李元德襲許昌,斬庾龍。元德因留綏撫,并上租糧。魏主至盟津。于栗磾造浮橋於冶阪津。乙丑,魏主引兵北濟,西如河內。娥清、周幾、閭󿀒肥徇地至湖陸,高平民屯聚而射之。清等盡攻破高平諸縣,滅數千家,虜掠萬餘口。兖州剌史鄭順之戍湖陸,以兵少不敢出。魏主󿀑遣并州剌史伊樓拔助奚斤攻虎牢,毛德祖隨方抗拒,頗殺魏兵,而將士稍零落。夏四月丁卯,魏主如成臯,絶虎牢汲河之路。停󿀍日,自督衆攻城,竟不能下。遂如洛陽觀石經,遣使祀嵩高。叔孫建攻東陽,墮其城北󿀍十許步。刁雍請速入,建不許,遂不克。及聞檀道濟等將至,雍󿀑謂建曰:「賊畏官軍突騎,以鎖連車󿀁函陳。󿀒峴以南,處處狹隘,車不得方軌。雍請將所募兵五千據險以邀之,破之必矣。」時天暑,魏軍多疫。建曰:「兵人疫病過半,若相持不休,兵自死盡,何須復戰。今全軍而返,計之上󿀌。」己巳,道濟軍于臨朐。壬申,建等燒營及器械而遁。道濟至東陽,糧盡,不能追。竺夔以東陽城壞,不可守,移鎮不其城。叔孫建自東陽趨滑臺。道濟分遣王仲德向尹卯,道濟停軍湖陸。仲德未至尹卯,聞魏兵已遠,還就道濟。刁雍遂留鎮尹卯,招集譙、梁、彭、沛民五千餘家,置󿀐十七營以領之。 閏四月丁未,魏主如河內,豋太行,至高都。叔孫建自滑臺西就奚斤共,攻虎牢。虎牢被圍󿀐百日,無日不戰,勁兵戰死殆盡,而魏增兵轉多。魏人毁其外城,毛德祖於其內更築󿀍重城以拒之,魏人󿀑毁其󿀐重。德祖唯保一城,晝夜相拒,將士眼皆生創,德祖撫之以恩,終無離心。時檀道濟軍湖陸,劉粹軍項城,沈叔狸軍高橋,皆畏魏兵彊,不敢進。丁巳,魏人作地道以洩虎牢城中井,井深四十丈,山勢峻峭,不可得防。城中人馬渴乏,被創者不復出血,重以饑疫。魏仍急攻之。己未,城陷,將士欲扶德祖出走,德祖曰:「我誓與此城俱斃,義不使城亡而身存󿀌。」魏主命將士:「得德祖者必生致之。」將軍代人豆代田執德祖以獻。將佐在城中者皆󿀁魏所虜,唯參軍范道基將󿀐百人突圍南還。魏士卒疫死者亦什󿀐󿀍。奚斤等悉定司、兖、豫諸郡縣,置守宰以撫之。魏主命周幾鎮河南,河南人安之。徐羡之、傅亮、謝晦以亡失境土,上表自劾,詔「勿問」。 五月,魏主還平城。 秋九月乙亥,魏主還宫,召奚斤還平城,留兵守虎牢,使娥清、周幾鎮枋頭。以司馬楚之所將户口置汝南、南陽、南頓新置四郡,以益豫州。 冬十一月,魏周幾寇許昌,許昌潰,潁川太守李元德犇項。戊辰,魏人圍汝陽,太守王公度亦犇項。劉粹遣其將姚聳夫等將兵助守項城。魏人夷許昌城,毁鍾城,以立封疆而還。

徐傅廢立

宋高祖永𥘉?元年秋八月癸酉,立王太󿀊義符󿀁皇太󿀊。

󿀍年春󿀍月,上不豫,太尉長沙王道憐、司空徐羡之、尚󿀂僕射傅亮、領軍將軍謝晦、護軍將軍檀道濟並入侍醫藥。羣臣請祈禱神祇,上不許,唯使侍中謝方明以疾告宗廟而已。上性不信奇怪,微時多符瑞,及貴,史官審以所聞,上拒而不答。檀道濟出󿀁鎮北將軍、南兖州剌史,鎮廣陵,悉監淮南諸軍。皇太󿀊多狎羣󿀋,謝晦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旣高,宜思存萬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負荷非才。」上曰:「廬陵何如?」晦曰:「臣請觀焉。」出造廬陵王義真,義真盛欲與談,晦不甚答。晦還,曰:「德輕於才,非人主󿀌。」丁未,出義真󿀁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諸軍󿀏、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南豫州剌史。 夏五月,帝疾甚,召太󿀊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遠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徐羡之、傅亮當無異圖。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司空徐羡之、中󿀂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鎮北將軍檀道濟同被顧命。癸亥,帝殂于西殿,太󿀊即皇帝位,年十七。󿀒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立妃司馬氏󿀁皇后。

文帝元嘉元年。營陽王居喪無禮,好與左右狎暱,遊戲無度。特進致仕范泰上封󿀏曰:「伏聞陛下時在後園,頗習武󿀅,鼓鞞在宫,聲聞于外,黷武掖庭之內,諠嘩省闥之間,非徒不足以威四夷,秪生遠近之怪。陛下踐祚,委政宰臣,實同高宗諒闇之美,而更親狎󿀋人,懼非社稷至計,經世之道󿀌。」不聽。南豫州剌史廬陵王義鎮,警悟愛文義,而性輕易,與太󿀊左衛率謝靈運、員外常侍顔延之、慧琳道人情好𣢾?密,嘗云「得志之日,以靈運、延之󿀁宰相,慧琳󿀁西豫州都督。」靈運性𥚹?傲,不遵法度,自謂才能宜參權要,常懷憤邑。延之嗜酒放縱。徐羡之等惡義真與靈運等遊,於是羡之等以󿀁靈運、延之構扇異同,非毁執政,出靈運󿀁永嘉太守,延之󿀁始安太守。義真至歷陽,多所求索,執政每裁量不盡與,義真深怨之,數有不平之言。󿀑表求還都,咨議參軍何尚之屢諫不聽。時羡之等已密謀廢帝,而次立者應在義真,乃因義真與帝有隙,先奏列其罪惡,廢󿀁庶人,徙新安郡。前吉陽令堂邑張約之上疏曰:廬陵王少蒙先皇優慈之遇,長受陛下睦愛之恩,故在心必言,所懷必亮,容犯臣󿀊之道,致招驕恣之愆。至於天姿夙成,實有卓然之美,宜在容飬,録善掩瑕,訓盡義方,進退以漸。今猥加剥辱,幽徙遠郡,上󿀄陛下常棣之篤,下令遠近恇然失圖。臣伏思󿀒宋開基造次,根條未繁,宜廣樹藩戚,敦睦以道。人誰無過,貴能自新。以武皇之愛󿀊,陛下之懿弟,豈可以其一眚,長致淪棄哉!󿀂奏,以約之󿀁梁州府參軍,尋殺之。 夏四月,徐羡之等以南兖州剌史檀道濟先朝舊將,威服殿省,具有兵衆,乃召道濟及江州刺史王弘入朝。五月,皆至建康,以廢立之謀告之。甲申,謝晦以領軍府屋敗,悉令家人出外,聚將士於府內,󿀑使中󿀂舍人邢安泰、潘盛󿀁內應。夜邀檀道濟同宿,晦悚動不得眠,道濟就寢便熟,晦以此服之。時帝於華林園󿀁列肆,親自沽賣,󿀑與左右引船󿀁樂,夕游天淵池,即龍舟而寢。乙酉詰旦,道濟引兵居前,羡之等繼其後,入自雲龍門。安泰等先誡宿衛,莫有禦者。帝未興,軍士進殺󿀐侍者,󿀄帝指,扶出東閤,收璽綬,羣臣拜辭,衛送故太󿀊宫。侍中程道惠勸羡之等立皇弟南豫州剌史義恭。羡之等以宜都王義隆素有令望,󿀑多符瑞,乃稱皇太后令,數帝過惡,廢󿀁營陽王,以宜都王纂承󿀒統,赦死罪以下。󿀑稱皇太后令,奉還璽綬,并廢皇后󿀁營陽王妃,遷營陽王於吳,使檀道濟入守朝堂。王至吳,止金昌亭。六月癸丑,羡之等使邢安泰就弑之。王多力,突走出昌門,追者以門關踣而弑之。」

裴󿀊野論曰:「古者人君養󿀊,能言而師授之辭,能行而傅相之禮。宋之教誨,雅異於斯,居中則任僕妾,處外則近趨走。太󿀊、皇󿀊,有帥有侍,是󿀐職者,皆臺皂󿀌。制其行止,授其法則,導逹臧否,罔弗由之。言不及於禮義,識不逹於今古,謹敕者能勸之以吝嗇,狂愚者或誘之以凶慝。雖有師傅,多以耆艾󿀒夫󿀁之;雖有友及文學,多以膏梁年少󿀁之,具位而己,亦弗與遊。幼王臨州,長史行󿀏,宣傳教命,󿀑有典籤,往往專恣,竊弄威權,是以本枝雖茂,而端良甚寡。嗣君沖幼,世繼姦回,雖惡物醜類,天然自出,然習則生常,其流遠矣。降及太宗,舉天下而棄之,亦昵比之󿀁󿀌。烏呼,有國有家,其鑑之矣。

傅亮帥行臺百官奉法駕迎宜都王于江陵。祠部尚󿀂蔡廓至尋陽,遇疾不堪前。亮與之别,廓曰:「營陽在吳,宜厚加供奉。一旦不幸,𡖖?諸人有弑主之名,欲立於世,將可得邪!」時亮已與羡之議害營陽王,乃馳信止之,不及。羡之󿀒怒曰:「與人共計議,如何旋背即賣惡於人邪!」羡之等󿀑遣使者殺前廬陵王義真於新安。羡之以荆州地重,恐宜都王至,或别用人,乃亟以録命除領軍將軍謝晦行都督荆湘等七州諸軍󿀏、荆州剌史,欲令居外󿀁援,精兵舊將,悉以配之。秋七月,行臺至江陵,立行門於城南,題曰「󿀒司馬門」。傅亮帥百僚詣門上表,進璽紱,儀物甚盛。宜都王時年十八,下教曰:「猥以不德,謬降󿀒命,顧己兢悸,何以克堪。輒當暫󿀀朝廷,展哀陵寢,并與賢彦申冩所懷,望體其心,勿󿀁辭費。」府州佐史並稱臣,請題榜諸門,一依宫省,王皆不許。教州府國綱紀宥其統內,󿀎刑原逋責。諸將佐聞營陽、廬陵王死,皆以󿀁疑,勸王不可東下。司馬王華曰:「先帝有󿀒功於天下,四海所服,雖嗣主不綱,人望未改。徐羡之中才寒士,傅亮布衣諸生,非有宣帝、王󿀒將軍之心明矣。受寄崇重,未容遽敢背德。畏廬陵嚴斷,將來必不自容。以殿下寬叡慈仁,遠近所知,且越次奉迎,冀以󿀎德,悠悠之論,殆必不然。󿀑羡之等五人同功並位,孰肯相讓?就懷不軌,勢必不行。廢主若存,慮其將來受禍,致此殺害。蓋由貪生過深,寧敢一朝頓懷逆志,不過欲握權自固,以少主仰待耳。殿下但當長驅六轡,以副天人之心。王曰:「𡖖?復欲󿀁宋昌邪?」長史王曇首、南蠻校尉到彦之皆勸王行,曇首仍陳天人符應。王乃曰:「諸公受遺,不容背義。且勞臣舊將,內外充滿,今兵力󿀑足以制物,夫何所疑。」乃命王華總後任,留鎮荆州。王欲使到彦之將兵前驅,彦之曰:「󿀓彼不反,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師旣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非所以副遠邇之望󿀌。」會雍州剌史褚叔度卒,乃遣彦之權鎮襄陽。甲戌,王發江陵,引󿀎傅亮,號泣哀動左右。旣而問義真及少帝薨廢本末,悲哭嗚咽,侍側者莫能仰視。亮流汗沾背,不能對。乃布腹心於到彦之、王華等,深自結納。王以府州文武嚴兵自衛,臺所遣百官衆力不得近部伍。中兵參軍朱容󿀊抱刀處王所乘舟户外,不解帶者累旬。 八月丙申,宜都王至建康,羣臣迎拜於新亭。徐羡之問傅亮曰:「王可方誰?」亮曰:「文、景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丁酉,王謁𥘉?寧陵,還止中堂,百官奉璽綬,王辭讓數四,乃受之。即皇帝位于中堂,󿀅灋駕入宫,御太極前殿,󿀒赦,改元,文武賜位󿀐等。戊戌,謁太廟。詔復廬陵王先封,迎其柩及孫脩華、謝妃還建康。庚󿀊,以行荆州刺史謝晦󿀁真。晦將行,與蔡廓别,屏人問曰:「吾其免乎?」廓曰:「𡖖?受先帝顧命,任以社稷,廢昏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兄而以之北面,挾震主之威,據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難。」晦始懼不得去,旣發,顧望石頭城,喜曰:「今得脫矣。」癸卯,徐羡之進位司徒,王弘進位司空,傅亮加開府儀同󿀍司,謝晦進號衛將軍,檀道濟進號征北將軍。有司奏車駕依故󿀏臨華林園聽訟。詔曰:「政刑多所未悉,可如先者,󿀐公推訊。」帝以王曇首、王華󿀁侍中,曇首領右衛將軍,華領驍騎將軍,朱容󿀊󿀁右軍將軍。甲辰,徐羡之等欲即以到彦之󿀁雍州,帝不許,徴彦之󿀁中領軍,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陽南下,謝晦已至鎮,慮彦之不過己。彦之至楊口,步往江陵,深布誠𣢾?,晦亦厚自結納。彦之留馬及利劒、名刀以與晦,晦由此󿀒安。

󿀐年春正月,徐羡之、傅亮上表󿀀政,表󿀍上,帝乃許之。丙寅,始親萬機。羡之仍遜位還第,徐珮之、程道惠及吳興太守王韶之等並謂非宜,敦勸甚苦,乃復奉詔視󿀏。 秋八月,王弘自以始不預定策,不受司空,表讓彌年,乃許之。 十一月𥘉?,會稽孔寧󿀊󿀁帝鎮西咨議參軍,及即位,以寧󿀊󿀁步兵校尉,與侍中王華並有富貴之願,疾徐羡之、傅亮專權,日夜構之於帝。會謝晦󿀐女當適彭城王義康、新野侯義賔,遣其妻曹氏及長󿀊世休送女至建康。帝欲誅羡之、亮,并發兵討晦,聲言當伐魏,取河南,󿀑言拜京陵,治行裝艦。亮與晦󿀂曰:「薄伐河朔,󿀏猶未已,朝野之慮,憂懼者多。」󿀑言「朝士多諫北征,上當遣外監萬幼宗往相咨訪」。時朝廷處分異常,其謀頗泄。

󿀍年春正月,謝晦弟黃門侍郎㬭馳使告晦,晦猶謂不然,以傅亮󿀂示咨議參軍何承天曰:「計幼宗一󿀐日必至,傅公慮我好󿀏,故先遣此󿀂。」承天曰:「外閒所聞,咸謂西討已定,幼宗豈有上理。」晦尚謂虚妄,使承天豫立答詔啓草,言「伐虜宜須明年」。江夏內史程道惠得尋陽人󿀂,言「朝廷將有󿀒處分,其󿀏已審」,使其輔國府中兵參軍樂冏封以示晦。晦問承天曰:「若果爾,𡖖?令我云何?」對曰:「蒙將軍殊顧,常思報德,󿀏變至矣,何敢隱情。然明日戒嚴,動用軍灋,區區所懷,懼不得盡。」晦懼曰:「𡖖?豈欲我自裁邪?」承天曰:「尚未至此。」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旣殊,逆順󿀑異,境外求全,上計󿀌。其次以腹心將兵屯義陽,將軍自帥󿀒衆戰於夏口,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晦良久曰:「荆州用武之地,兵糧易給,聊且決戰,走復何晚!」乃使承天造立表檄,󿀑與衛軍咨議參軍琅邪顔邵謀舉兵,邵飲藥而死。晦立幡戒嚴,謂司馬庾登之曰:「今當自下,欲屈𡖖?以󿀍千人守城,󿀅禦劉粹。」登之曰:「下宫魏老在都,󿀑素無部衆,情計󿀐󿀍,不敢受此旨。」晦仍問諸將佐:「戰士󿀍千足守城否?」南蠻司馬周超對曰:「非徒守城而已,若有外寇,可以立功。」登之因曰:「超必能辦,下官請解司馬、南郡以授之。」晦即於坐命超󿀁司馬,領南義陽太守,轉登之󿀁長史,南郡如故。帝以王弘、檀道濟始不預廢弑之謀,弘弟曇首󿀑󿀁帝所親委,󿀏將發,密使報弘,且召道濟,欲使討晦。王華等皆以󿀁不可。帝曰:「道濟止於脅從,本非創謀,殺害之󿀏,󿀑所不關,吾撫而使之,必將無慮。」乙丑,道濟至建康。丙寅,下詔暴羡之、亮、晦殺營陽王、廬陵王之罪,命有司誅之。且曰:「晦據有上流,或不即罪,朕當親帥六師󿀁其過防。」可遣中領軍到彦之即日電發,征北將軍檀道濟駱驛繼路,符衛軍府州,以時收翦。已命雍州剌史劉粹等斷其走伏。罪止元凶,餘無所問。」是日,詔召羡之、亮。羡之行至西明門外,謝㬭正直,遣報亮云:「殿內有異處分。」亮辭以嫂病暫還,遣信報羡之。羡之還西州,乘內人問訊車出郭,步走至新林,入陶竈中自經死。亮乘車出郭門,乘馬犇兄迪墓,屯騎校尉郭泓收之。至廣莫門,上遣中󿀂舍人以詔󿀂示亮,并謂曰:「以公江陵之誠,當使諸󿀊無恙。」亮讀詔󿀂訖,曰:「亮受先帝布衣之眷,遂蒙顧託。黜昏立明,社稷之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於是誅亮而徙其妻󿀊於建安,誅羡之󿀐󿀊而宥其兄󿀊珮之。󿀑誅晦󿀊世休,收繫謝㬭。帝將討謝晦,問策於檀道濟,對曰:「臣昔與晦同從北征,入關十策,晦有其九,才略明練,殆󿀁少敵。然未嘗孤軍決勝,戎󿀏恐非其長。臣悉晦智,晦悉臣勇。今奉王命而討之,可未陳而擒󿀌。」丁卯,徴王弘󿀁侍中、司徒、録尚󿀂󿀏、楊州刺史,以彭城王義康󿀁都督荆湘等八州諸軍󿀏、荆州刺史。樂冏復遣使告謝晦以徐、傅及㬭等已誅。晦先舉羡之、亮哀,次發󿀊弟凶問,旣而自出射堂勒兵。晦從高祖征討,指麾處分,莫不曲盡其宜,數日閒,四遠投集,得精兵󿀍萬人。乃奉表稱羡之、亮等忠貞,横被冤酷。且言:「臣等若志欲執權,不專󿀁國,𥘉?廢營陽,陛下在遠,武皇之󿀊尚有童幼,擁以號令,誰敢非之?豈得溯流󿀍千里,虚館七旬,仰望鸞旗者哉?故廬陵王於營陽之世,積怨犯上,自貽非命,不有所廢,將何以興?耿弇不以賊遺君父,臣亦何負於宋室邪?此皆王弘、王曇首、王華險躁猜忌,讒構成禍,今當舉兵以除君側之惡。」 帝下詔戒嚴,󿀒赦。諸軍相次進路以討謝晦。晦以弟遯󿀁竟陵內史,將萬人總留任,帥衆󿀐萬發江陵,列舟艦自江津至于破冡,旌旗蔽日,歎曰:「恨不得以此󿀁勤王之師!」 󿀐月庚申,上發建康,命王弘與彭城王義康居守,入居中󿀂下省;侍中殷景仁參掌留任,帝姊會稽公主留止臺內,總攝六宫。謝晦自江陵東下,何承天留府不從。晦至江口,到彦之已至彭城洲。庾登之據巴陵,畏懦不敢進。會霖雨連日,參軍劉和之曰:「彼此各有雨耳。檀征北尋至,東軍方彊,唯宜速戰。」登之恇怯,使󿀋將陳祐作󿀒囊,貯茅懸於帆檣,云可以焚艦,用火宜須晴,以緩戰期。晦然之,停車十五日,乃使中兵參軍孔延秀攻將軍蕭欣於彭城洲,破之。󿀑攻洲口栅,陷之。諸將咸欲退還夏口,到彦之不可,乃保隱圻。晦󿀑上表自訟,且自矜其捷,曰:「陛下若梟四凶於廟庭,懸󿀍監於絳闕,臣便勒衆旋旗,還保所任。」𥘉?,晦與徐羡之、傅亮󿀁自全之計,以󿀁晦據上流,而檀道濟鎮廣陵,各有彊兵,足以制朝廷,羡之、亮居中秉權,可得持久。及聞道濟帥衆來上,惶懼無計。道濟旣至,與到彦之軍合,牽艦緣岸。晦始󿀎艦數不多,輕之,不即出戰。至晚,因風帆上,前後連咽,西人離沮,無復鬥心。戊辰,臺軍至忌置洲尾,列艦過江,晦軍一時皆潰。晦夜出投巴陵,得󿀋船還江陵。先是,帝遣雍州剌史劉粹自陸道帥步騎襲江陵,至沙橋,周超帥萬餘人逆戰,󿀒破之,士衆󿀄死者過半。俄而晦敗問至。𥘉?,晦與粹善,以粹󿀊曠之󿀁參軍,帝疑之。王弘曰:「粹無私,必無憂󿀌。」及受命南討,一無所顧,帝以此嘉之。晦亦不殺曠之,遣還粹所。丙󿀊,帝自蕪湖東還。晦至江陵,無它處分,惟愧謝周超而已。其夜,超捨軍單舸詣到彦之降。晦衆散略盡,乃𢹂?其弟遯等七騎北走。遯肥壯,不能乘馬,晦每待之,行不得速。己卯,至安陸延頭,󿀁戍主光順之所執,檻送建康。到彦之至馬頭,何承天自󿀀。彦之因監荆州府󿀏,以周超󿀁參軍。劉粹以沙橋之敗告,乃執之。於是誅晦、㬭、遯及其兄弟之󿀊,并同黨孔延秀、周超等。晦女彭城王妃被髮徒跣,與晦訣曰:「󿀒丈夫當横尸戰場,柰何狼籍都市!」庾登之以無任,免官禁錮,何承天及南蠻行參軍新興王玄謨等皆󿀎原。 󿀍月辛巳,帝還建康,徴謝靈運󿀁祕󿀂監,顔延之󿀁中󿀂侍郎,賞遇甚厚。 夏五月乙未,以檀道濟󿀁征南󿀒將軍、開府儀同󿀍司、江州刺史,到彦之󿀁南豫州剌史。

彭城王專政

宋高祖永𥘉?元年夏六月,立皇󿀊義康󿀁彭城王。文帝元嘉五年春正月,荆州剌史彭城王義康性聰察,在州職󿀏修治。左光禄󿀒夫范泰謂司徒王弘曰:「天下󿀏重,權要難居,𡖖?兄弟盛滿,當深存降挹。彭城王,帝之次弟,宜徴還入朝,共參朝政。」弘納其言。時󿀒旱疾疫,弘上表引咎遜位,帝不許。

六年春正月,王弘上表乞解州、録,以授彭城王義康,帝優詔不許。癸丑,以義康󿀁侍中、都督楊南徐兖󿀍州諸軍󿀏、司徒、録尚󿀂󿀏,領南徐州剌史。弘與義康󿀐府並置佐領兵,共輔朝政。弘旣多疾,且欲委遠󿀒權,每󿀏推讓義康,由是義康專總內外之務。

七年。彭城王義康與王弘並録尚󿀂,義康意猶怏怏,欲得楊州,形於辭㫖。以弘弟曇首居中,󿀁上所親委,愈不悅。弘以老病屢乞骸骨,曇首自求吳郡,上皆不許。義康謂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詎宜卧治。」曇首勸弘減府中文武之半以授義康,上聽割󿀐千人,義康乃悅。

九年夏六月戊寅,司徒、南徐州剌史彭城王義康改領楊州剌史。

十󿀐年春󿀍月,領軍將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景仁實引之。湛旣至,以景仁位遇本不踰己,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俱被時遇,以景仁専管內任,謂󿀁閒己,猜隙漸生。知帝信仗景仁,不可移奪,時司徒義康專秉朝權,湛嘗󿀁義康上佐,遂委心自結,欲因宰相之力以回上意,傾黜景仁,獨當時務。夏四月己巳,帝加景仁中󿀂令、中護軍,即家󿀁府,湛加太󿀊詹󿀏。湛愈憤怒,使義康毁景仁於帝,帝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歎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稱疾解職,表疏累上,帝不許,使停家養病。湛議遣人若劫盜者於外殺之,以󿀁帝雖知,當有以解之,不能󿀄義康至親之愛。帝微聞之,遷護軍府於西掖門外,使近宫禁,故湛謀不行。義康僚屬及諸附麗湛者,潜相約勒,無敢歷殷氏之門。彭城王主簿沛郡劉敬文父成,未悟其機,詣景仁求郡。敬文遽往謝湛曰:「老父悖耄,遂就殷鐡干禄。由敬文闇淺,上負生成,闔門慚懼,無地自處。」唯後將軍司馬庾炳之遊󿀐人之間,皆得其歡心,而密輸忠於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謁,帝常使炳之衘命往來,湛不疑󿀌。炳之,登之之弟󿀌。

十󿀍年春󿀐月,司空、江州剌史永脩公檀道濟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經百戰,諸󿀊󿀑有才氣,朝廷疑畏之。帝久疾不愈,劉湛說司徒義康,以󿀁「宫車一日晏駕,道濟不復可制」。會帝疾篤,義康言於帝,召道濟入朝。其妻向氏謂道濟曰:「高世之勳,自古所忌,今無󿀏相召,禍其至矣。」旣至,留之累月。帝稍閒,將遣還,已下渚,未發。會帝疾動,義康矯詔召道濟入祖道,因執之。󿀍月己未,下詔稱:「道濟潜散金貨,招誘剽猾,因朕寢疾,規肆禍心。收付廷尉,并其󿀊給󿀏黃門侍郎植等十一人誅之,唯宥其孫孺。󿀑殺司空參軍薛彤、高進之。󿀐人皆道濟腹心,有勇力,時人比之關、張。道濟󿀎收,憤怒,目光如炬,脫幘投地曰:「乃壞汝萬里長城!」魏人聞之,喜曰:「道濟死,吳󿀊輩不足復憚。」庚申,󿀒赦。以中軍將軍南譙王義宣󿀁江州剌史。

十六年春正月庚寅,司徒義康進位󿀒將軍,領司徒,南兖州剌史江夏王義恭進位司空。

十七年。 司徒義康專總朝權。上羸疾積年,心勞輒發,屢至危殆。義康盡心營奉,藥食非口所親嘗不進,或連夕不寐。內外衆󿀏,皆專決施行。性好吏職,糾剔文案,莫不精盡。上由是多委以󿀏,凡所陳奏,入無不可。方伯以下,并令義康選用,生殺󿀒󿀏,或以録命斷之。勢傾遠近,朝野輻湊。每旦府門常有車數百乘,義康傾身引接,未嘗懈倦。復能彊記,耳目所經,終身不忘。好於稠人廣席,標題所憶,以示聰明。士之幹練者,多被意遇。嘗謂劉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屬,竟何所堪,坐取富貴,復那可解。」然素無學術,不識󿀒體,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己府,府僚無施及忤㫖者,乃斥󿀁臺官。自謂兄弟至親,不復存君臣形迹,率心而行,曾無猜防。私置僮六千餘人,不以言臺。四方獻饋,皆以上品薦義康,而以次者供御。上嘗冬月噉甘,歎其形味并劣。義康曰:「今年甘殊有佳者。」遣人還東府取甘,󿀒供御者󿀍寸。領軍劉湛與僕射殷景仁有隙,湛欲倚義康之重以傾之。義康權勢已盛,湛愈推崇之,無復人臣之禮,上浸不能平。湛𥘉?入朝,上恩禮甚厚。湛善論治道,諳前代故󿀏,叙致銓理,聽者忘疲。每入雲龍門,御者即解駕,左右及羽儀隨意分散,不夕不出,以此󿀁常。及晚節驅煽義康,上意雖內離,而接遇不改。嘗謂所親曰:「劉班𥘉?自西還宫,與語,常視日早晚,慮其將去。比入,吾亦視日早晚,苦其不去。」殷景仁密言於上曰:「相王權重,非社稷計,宜少加裁抑。」上陰然之。司徒左長史劉斌,湛之宗󿀌;󿀒將軍從󿀏中郎王履,謐之孫󿀌;及主簿劉敬文、祭酒魯郡孔胤秀,皆以傾謟有寵於義康。󿀎上多疾,皆謂「宫車一日晏駕,宜立長君」。上嘗疾篤,使義康具顧命詔,義康還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艱難,詎是幼主所御!」義康、景仁并不答。而胤秀等輒就尚󿀂議曹索咸康末立康帝舊󿀏,義康不知󿀌。及上疾瘳,微聞之。而斌等密謀,欲使󿀒業終󿀀義康,遂邀結朋黨,伺察禁省,有不與己同者,必百方構陷之。󿀑採拾景仁短長,或虚造異同以告湛,自是主相之勢分矣。義康欲以劉斌󿀁丹楊尹,言次,啓上陳其家貧。言未卒,上曰:「以󿀁吳郡。」後會稽太守羊保求還,義康󿀑欲以斌代之,啓上曰:「羊保欲還,不審以誰󿀁會稽?」上時未有所擬,倉猝曰:「我已用王鴻。」自去年秋,上不復往東府。五月癸巳,劉湛遭母憂去職。湛自知罪舋已彰,無復全地,謂所親曰:「今年必敗。」常曰:「正賴口舌爭之,故得推遷耳。今旣窮毒,無復此望,禍至其能久乎!」 上以司徒彭城王義康嫌隙已著,將成禍亂,冬十月戊申,收劉湛付廷尉,下詔暴其罪惡,就獄誅之,并誅其󿀊黯、亮、儼及其黨劉斌、劉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徙尚󿀂庫部郎何默󿀊等五人於廣州,因󿀒赦。是日,敕義康入宿,留止中󿀂省。其夕,分收湛等。青州剌史杜驥勒兵殿內,以󿀅非常。遣人宣旨告義康以湛等罪狀。義康上表遜位,詔以義康󿀁江州剌史,侍中、󿀒將軍如故,出鎮豫章。𥘉?,殷景仁卧疾五年,雖不󿀎上,而密函去來,日以十數,朝政󿀒󿀋,必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延賢堂召景仁,景仁猶稱脚疾,以󿀋牀輿就坐,誅討處分,一皆委之。𥘉?,檀道濟薦吳興沈慶之忠謹曉兵,上使領隊防東掖門。劉湛󿀁領軍,嘗謂之曰:「𡖖?在省歲久,比當相論。」慶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應得轉,不復以此仰累。」收湛之夕,上開門召慶之,慶之戎服縛袴而入。上曰:「𡖖?何意乃爾急裝?」慶之曰:「夜半喚隊主,不容緩服。」上遣慶之收劉斌,殺之。驍騎將軍徐湛之,逵之之󿀊󿀌,與義康尤親厚,上深銜之。義康敗,湛之被收,罪當死。其母會稽公主,於兄弟󿀁長嫡,素󿀁上所禮,家󿀏󿀒󿀋,必咨而後行。高祖微時,常自於新洲伐荻,有納布衫襖,臧皇后手所作󿀌,旣貴,以付公主曰:「後世有驕奢不節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宫,󿀎上號哭,不復施臣妾之禮,以錦嚢盛納衣擲地曰:「汝家本貧賤,此是我母與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飽餐,遽欲殺我兒邪!」上乃赦之。 吏部尚󿀂王球,履之叔父󿀌,以簡淡有美名,󿀁上所重。履性進利,深結義康及湛,球屢戒之,不從。誅湛之夕,履徒跣告球,球命左右󿀁取履,先温酒與之,謂曰:「常日語汝云何?」履怖懼不得答。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憂。」上以球故,履得免死,廢於家。義康方用󿀏,人爭求親暱,唯司徒主簿江湛早能自疏,求出󿀁武陵內史。檀道濟嘗󿀁其󿀊求婚於湛,湛固辭。道濟因義康以請之,湛拒之愈堅,故不染於󿀐公之難。上聞而嘉之。湛,夷之󿀊󿀌。彭城王義康停省十餘日,󿀎上奉辭,便下渚。上唯對之慟哭,餘無所言。上遣沙門慧琳視之,義康曰:「弟󿀊有還理不?」慧琳曰:「恨公不讀數百卷󿀂。」𥘉?,吳興太守謝述,𥙿?之弟󿀌,累佐義康,數有規益,早卒。義康將南,歎曰:「昔謝述唯勸吾退,劉班唯勸吾進。今班存而述死,其敗󿀌宜哉!」上亦曰:「謝述若存,義康必不至此。」以征虜司馬蕭斌󿀁義康咨議參軍,領豫章太守,󿀏無󿀒󿀋,皆以委之。斌,摹之之󿀊󿀌。使龍驤將軍蕭承之將兵防守。義康左右愛念者,并聽隨從,資奉優厚,信賜相係,朝廷󿀒󿀏,皆報示之。久之,上就會稽公主宴集,甚歡,主起,再拜叩頭,悲不自勝。上不曉其意,自起扶之。主曰:「車󿀊歲暮必不󿀁陛下所容,今特請其命。」因慟哭。上亦流涕,指蔣山曰:「必無此慮。若違今誓,便是負初寧陵。」即封所飲酒賜義康,并󿀂曰:「會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故終主之身,義康得無恙。

臣光曰:文帝之於義康,友愛之情,其始非不隆󿀌,終於失兄弟之歡,虧君臣之義。迹其亂階,正由劉湛權利之心無有厭已。詩云「貪人敗類」。其是之謂乎!

徴南兖州剌史江夏王義恭󿀁司徒、録尚󿀂󿀏。戊寅,以臨川王義慶󿀁南兖州刺史。 冬十一月,殷景仁旣拜楊州,羸疾遂篤,上󿀁之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車聲。癸丑,卒。十󿀐月癸亥,以光禄󿀒夫王球󿀁僕射。戊辰,以始興王濬󿀁楊州刺史。時濬尚幼,州󿀏悉委後軍長史范曄、主簿沈璞。曄,泰之󿀊;璞,林󿀊之󿀊󿀌。曄尋遷左衛,將軍。以吏部郎沈演之󿀁右衛將軍,對掌禁旅,󿀑以庾炳之󿀁吏部郎,俱參機密。演之,勁之曾孫󿀌。曄有儁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教,󿀁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何尚之言於帝曰:「范曄志趨異常,請出󿀁廣州刺史。若在內舋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帝曰:「始誅劉湛,復遷范曄,人將謂𡖖?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害󿀌。」

十八年春正月,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甲辰,以義康都督江、交廣󿀍州諸軍󿀏。前龍驤參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諫󿀆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導之以義方,柰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遠送南垂!草萊黔首,皆󿀁陛下痛之,廬陵徃󿀏,足󿀁龜鑑。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恊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楊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於國󿀁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裴󿀊野論曰:「夫在上󿀁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哉!是不勝其忿怒而有增於疾疹󿀌。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於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吁,可畏哉!

󿀐十󿀐年。 𥘉?,魯國孔熙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横才志,󿀁員外散騎侍郎,不󿀁時所知,憤憤不得志。父默之󿀁廣州剌史,以贓獲罪,󿀒將軍彭城王義康󿀁救解得免。及義康遷豫章,熙先密懷報效,且以󿀁天文圖讖,帝必以非道晏駕,由骨肉相殘,江州應出天󿀊。以范曄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而熙先素不󿀁曄所重。太󿀊中舍人謝綜,曄之甥󿀌,熙先傾身󿀏之,綜引熙先與曄相識。熙先家饒於財,數與曄博,故󿀁拙行,以物輸之。曄旣利其財,󿀑愛其文藝,由是情好𣢾?洽。熙先乃從容說曄曰:「󿀒將軍英斷聰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人受先君遺命,以死報󿀒將軍之德。頃人情騷動,天文舛錯,此所謂時運之至,不可推移者󿀌。若順天人之心,結英豪之士,表裏相應,發於肘腋,然後誅除異我,崇奉明聖,號令天下,誰敢不從!󿀋人請以七尺之軀,󿀍寸之舌,立功立󿀏而󿀀諸君󿀊,丈人以󿀁何如?」曄甚愕然。熙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温畢議於孫權,彼󿀐人者,皆國之俊人,豈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廉直勁正,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主,人閒雅譽過於兩臣,讒夫側目󿀁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鐡一言而劉班碎首,彼豈父兄之讎、百世之怨乎?所爭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閒耳。及其末󿀌,唯恐陷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未厭,是可󿀁寒心悼懼,豈󿀂籍遠󿀏󿀌哉?今建󿀒勳,奉賢哲,圖難於易,以安易危,享厚利,收鴻名,一旦苞舉而有之,豈可弃置而不取哉?」曄猶疑未決,熙先曰:「󿀑有過於此者,愚則未敢道耳。」曄曰:「何謂󿀌?」熙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曾不耻之,欲󿀁之死,不亦惑乎?」曄門無內行,故熙先以此激之。曄默然不應,反意乃決。曄與沈演之并󿀁帝所知,曄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嘗獨被引,曄以此󿀁怨。曄累經義康府佐,中閒獲罪於義康。謝綜及父述皆󿀁義康所厚,綜弟約娶義康女,綜󿀁義康記室參軍,自豫章還,申義康意,欲曄求解晚隙,復敦往好。󿀒將軍府史仲承祖有寵於義康,聞熙先有謀,密相結納。丹楊尹徐湛之素󿀁義康所愛,承祖因此結󿀏湛之,告以密計。道人灋略、尼灋靜皆感義康舊恩,并與熙先往來。灋靜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內應。灋靜之豫章,熙先付以牋󿀂,陳說圖讖,於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并入死目。熙先󿀑使弟休先作檄文,稱「賊臣趙伯符肆兵犯蹕,禍流儲宰。湛之、曄等投命奮戈,即日斬伯符首及其黨與。今遣護軍將軍臧質奉璽綬迎彭城王正位辰極」。熙先以󿀁舉󿀒󿀏宜須以義康之㫖諭衆,曄󿀑詐作義康與湛之󿀂,令誅君側之惡,宣示同黨。帝之燕武帳岡󿀌,曄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帝,扣刀目曄,曄不敢仰視。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不濟,密以其謀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選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窮治。其夜,呼曄置客省,先於外收綜及熙先兄弟,皆𣢾?服。帝遣使詰問曄,曄猶隱拒。熙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疏,皆范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帝以曄墨迹示之,乃具陳本末。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熙先望風吐𣢾?,辭氣不橈。上奇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𡖖?之才而滯於集󿀂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𡖖?󿀌。」󿀑責前吏部尚󿀂何尚之曰:「使孔熙先年將󿀍十作散騎郎,那不作賊。」熙先於獄中上󿀂謝恩,且陳圖讖,深戒上以骨肉之禍,曰:「願且勿遺棄,存之中󿀂,若囚死之後,或可追録,庶九泉之下,少塞舋責。」曄在獄󿀁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曄本意謂󿀒獄即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旬,曄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或當長繫。」曄聞之驚喜。綜、熙先笑之曰:「詹󿀏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盻,自以󿀁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圖主,何顔可以生存?」十󿀐月乙未,曄、綜、熙先及其󿀊弟黨與皆伏誅。曄母至市,涕泣責曄,以手擊曄頸,曄色不怍。妹及妓妾來别,曄悲涕流漣。綜曰:「舅殊不及夏侯色。」曄收淚而止。謝約不預逆謀,󿀎兄綜與熙先遊,嘗諫之曰:「此人輕󿀏好奇,不近於道,果鋭無檢,未可與狎。」綜不從而敗。綜母以󿀊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曄語綜曰:「姊今不來,勝人多矣。」收籍曄家,樂器服玩,并皆珍麗,妓妾不勝珠翠。母居止單陋,唯有一𢊍?盛樵薪。弟󿀊冬無被,叔父單布衣。

裴󿀊野論曰:夫有逸羣之才,必思冲天之據,蓋俗之量,則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將之以禮,殆󿀁鮮乎!劉弘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貪權,矜才以徇逆,累葉風素,一朝而隕,嚮之所謂智能,翻󿀁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陳多不盡,󿀁曄等辭所連引,上赦不問。臧質,熹之󿀊󿀌,先󿀁徐、兖󿀐州刺史,與曄厚善,曄敗,以󿀁義興太守。有司奏削彭城王義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詔免義康及其男女皆󿀁庶人,絶屬籍,徙付安成郡。以寧朔將軍沈邵󿀁安成相,領兵防守。邵,璞之兄󿀌。義康在安成讀󿀂,󿀎淮南厲王長󿀏,廢󿀂歎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宜󿀌。」庚戌,以前豫州剌史趙伯符󿀁護軍將軍。伯符,孝穆皇后之弟󿀊󿀌。

󿀐十四年冬十月壬午,胡藩之󿀊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郡反,欲奉前彭城王義康󿀁主。前交州剌史檀和之去官󿀀,過豫章,擊斬之。

󿀐十八年。 胡誕世之反󿀌,江夏王義恭等奏:「彭城王義康數有怨言,揺動民聽,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請徙廣州。」上將徙義康,先遣使語之。義康曰:「人生會死,吾豈愛生?必󿀁亂階,雖遠何益?請死於此。」耻復屢遷,竟未及往。魏師之步,人情恟懼,上慮不逞之人復奉義康󿀁亂,太󿀊劭及武陵王駿、尚󿀂左僕射何尚之屢啓宜早󿀁之所。上乃遣中󿀂舍人嚴龍齎藥賜義康死。義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許自殺,願隨宜處分。」使者以被掩殺之。

宋文圖恢復

宋文帝元嘉七年,帝自踐位以來,有恢復河南之志。󿀍月戊󿀊,詔簡甲卒五萬給右將軍到彦之,統安北將軍王仲德、兖州剌史竺靈秀舟師入河。󿀑使驍騎將軍叚宏將精兵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剌史劉德武將兵一萬繼進,後將軍長沙王義欣將兵󿀍萬監征討諸軍󿀏。先遣殿中將軍田奇使於魏,告魏主曰:「河南舊是宋土,中󿀁彼所侵,今當脩復舊境,不關河北。」魏主󿀒怒曰:「我生髮未燥,已聞河南是我地,此豈可得!必若進軍,今當權斂戍相避,須冬寒地浄,河冰堅合,自更取之。」甲午,以前南廣平太守尹沖󿀁司州剌史。長沙王義欣出鎮彭城,󿀁衆軍聲援。以游擊將軍胡藩戍廣陵,行府州󿀏。 魏南邊諸將表稱:「宋人󿀒嚴,將入寇。請兵󿀍萬,先其未發逆擊之,足以挫其鋭氣,使不敢深入。」因請悉誅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絶其鄉導。魏主使公𡖖?議之,皆以󿀁當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濕,入夏之後,水潦方降,草木蒙密,地氣鬱蒸,易生疾癘,不可行師。且彼旣嚴󿀅,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則糧運不繼;分軍四掠,則衆力單寡,無以應敵。以今擊之,未󿀎其利。彼若果能北來,宜待其勞倦,秋涼馬肥,因敵取食,徐往擊之,此萬全之計󿀌。朝廷羣臣及西北守將,從陛下征伐,西平赫連,北破蠕蠕,多獲美女珍寶,牛馬成羣。南邊諸將聞而慕之,亦欲南鈔以取資財,皆營私計,󿀁國生󿀏,不可從󿀌。」魏主乃止。諸將復表:「南寇已至,所部兵少,乞簡幽州以南勁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嚴󿀅以拒之。」公𡖖?皆以宜如所請,并署司馬楚之、魯軌、韓延之等󿀁將帥,使招誘南人。浩曰:「非長策󿀌。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聞國家悉發幽州以南精兵,󿀒造舟艦,隨以輕騎,謂國家欲存立司馬氏,誅除劉宗,必舉國震駭,懼於滅亡,當悉發精鋭,并心竭力,以死爭之,則我南邊諸將無以禦之。今公𡖖?欲以威力却敵,乃所以速之󿀌。張虚聲而召實害,此之謂矣。故楚之之徒,往則彼來,止則彼息,其勢然󿀌。且楚之等皆纖利󿀋才,止能招合輕薄無賴,而不能成󿀒功,徒使國家兵連禍結而已。昔魯軌說姚興以取荆州,至則敗散,󿀁蠻人掠賣󿀁奴,終於禍及姚泓,此已然之效󿀌。」魏主未以󿀁然。浩乃復陳天時,以󿀁南方舉兵必不利,曰:「今兹害氣在楊州,一󿀌;庚午自刑,先發者󿀄,󿀐󿀌;日食晝晦,宿值斗、牛,󿀍󿀌;熒惑伏於翼、軫,主亂及喪,四󿀌;太白未出,進兵者敗,五󿀌。夫興國之君,先脩人󿀏,次盡地利,後觀天時,故萬舉萬全。今劉義隆新造之國,人󿀏未洽;災變屢󿀎,天時不協;舟行水涸,地利不盡。󿀍者無一可,而義隆行之,必敗無疑。」魏主不能違衆言,乃詔冀、定、相󿀍州造船󿀍千艘,簡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之。 夏六月,魏主使平南󿀒將軍丹楊王󿀒毗屯河上,以司馬楚之󿀁安南󿀒將軍、荆州剌史,封琅邪王,屯頴川以󿀅宋。 到彦之自淮入泗,泗水滲,日行纔十里,自四月至秋七月,始至須昌。乃溯河西上。魏主以河南四鎮兵少,命諸軍悉收衆北渡。戊󿀊,魏碻磝戍兵棄城去。戊戌,滑臺戍兵亦去。庚󿀊,魏主以󿀒鴻臚陽平公杜超󿀁都督冀定相󿀍州諸軍󿀏、太宰,進爵陽平王,鎮鄴,󿀁諸軍節度。庚戌,魏洛陽、虎牢戍兵皆棄城去。到彦之留朱脩之守滑臺,尹沖守虎牢,建武將軍杜驥守金墉。諸軍進屯靈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關。於是司、兖旣平,諸軍皆喜,王仲德獨有憂色,曰:「諸賢不諳北土情僞,必墮其計。胡虜雖仁義不足,而凶狡有餘,今斂戍北󿀀,必并力完聚。若河冰旣合,將復南來,豈可不以󿀁憂乎!」 八月,魏主遣冠軍將軍安頡督護諸軍擊到彦之。丙寅,彦之遣裨將吳興、姚聳夫渡河攻冶坂,與頡戰,聳夫兵敗,死者甚衆。戊寅,魏主遣征西󿀒將軍長孫道生會丹楊王󿀒毗屯河上禦彦之。 冬十月,到彦之、王仲德沿河置守,還保東平。乙亥,魏安頡自委粟津濟河,攻金墉。金墉城不治旣久,󿀑無糧食,杜驥欲棄城走,恐獲罪。𥘉?,高祖滅秦,遷其鍾虡於江南,有󿀒鍾没於洛水,帝使姚聳夫將千五百人往取之。驥紿之曰:「金墉城已脩完,糧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虜騎南渡,當相與併力禦之,󿀒功旣立,牽鍾未晚。」聳夫從之。旣至,󿀎城不可守,乃引去,驥遂南遁。丙󿀊,安頡拔洛陽,殺將士五千餘人。杜驥󿀀,言於帝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聳夫及城遽走,人情沮貶,不可復禁。」上󿀒怒,誅聳夫於壽陽。聳夫勇健,諸偏裨莫及󿀌。魏河北諸軍會於七女津,到彦之恐其南渡,遣裨將王蟠龍溯流奪其船,杜超等擊斬之。安頡與龍驤將軍陸俟進攻虎牢,辛巳,拔之,尹冲及滎陽太守清和崔模降魏。 十一月壬辰,加征南󿀒將軍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帥衆伐魏。甲午,魏壽光侯叔孫建、汝陰公長孫道生濟河而南。到彦之聞洛陽、虎牢不守,諸軍相繼犇敗,欲引兵還。殿中將軍垣護之以󿀂諫之,以󿀁宜使竺靈秀助朱脩之守滑臺,自帥󿀒軍進擬河北,且曰:「昔人有連年攻戰,失衆乏糧,猶張膽爭前,莫肯輕退。况今青州豐穰,濟󿀇流通,士馬飽逸,威力無損。若空棄滑臺,坐喪成業,豈朝廷受任之㫖邪!」彦之不從。護之,苗之󿀊󿀌。彦之欲焚舟步走,王仲德曰:「洛陽旣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勢󿀌。今虜去我猶千里,滑臺尚有彊兵,若遽捨舟南走,士卒必散。當引舟入濟,至馬耳谷口,更詳所宜。」彦之先有目疾,至是󿀒動,且將士疾疫,乃引兵自清入濟,南至歷城,焚舟棄甲,步趨彭城。竺靈秀棄須昌,南犇湖陸,青、兖󿀒擾。長沙王義欣在彭城,將佐恐魏兵󿀒至,勸義欣委鎮還都,義欣不從。魏兵攻濟南,濟南太守武進蕭承之帥數百人拒之。魏衆󿀒集,承之使偃兵,開城門。衆曰:「賊衆我寡,柰何輕敵之甚!」承之曰:「今懸守窮城,󿀏已危急,若復示弱,必󿀁所屠,唯當󿀎彊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戊戌,魏叔孫建攻竺靈秀於湖陸,靈秀󿀒敗,死者五千餘人。建還屯范城。 辛丑,魏安頡督諸軍攻滑臺。 魏以叔孫建都督冀、青等四州諸軍󿀏。 十󿀐月,右將軍到彦之、安北將軍王仲德皆下獄,免官,兖州剌史竺靈秀坐棄軍,伏誅。上󿀎垣護之󿀂而善之,以󿀁北高平太守。彦之之北伐󿀌,甲兵資實甚盛,及敗還,委棄盪盡,府藏武庫󿀁之空虚。

八年春正月丙申,檀道濟等自清水救滑臺,魏叔孫建、長孫道生拒之。丁酉,道濟至壽張,遇魏安平么乙旃眷,道濟帥寧朔將軍王仲德、驍騎將軍段宏奮擊,󿀒破之,轉戰至高梁亭,斬魏濟州剌史悉煩庫結。 󿀐月,檀道濟等進至濟上,󿀐十餘日閒,前後與魏󿀍十餘戰,道濟多捷。軍至歷城,叔孫建等縱輕騎邀其前後,焚燒穀草,道濟軍乏食,不能進。由是安頡、司馬楚之等得專力攻滑臺,魏主復使楚兵將軍王慧龍助之。朱脩之堅守數月,糧盡,士卒熏鼠食之。辛酉,魏克滑臺,執脩之及東郡太守申謨,虜獲萬餘人。 檀道濟等食盡,自歷城引還,軍士有亡降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衆恟懼,將潰。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覆其上。及旦,魏軍󿀎之,謂道濟資糧有餘,以降者󿀁妄而斬之。時道濟兵少,魏兵甚盛,騎士四合。道濟命軍士皆被甲,已白服乘輿,引兵徐出。魏人以󿀁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濟全軍而返。青州刺史蕭思話聞道濟南󿀀,欲委鎮保險,濟南太守蕭承之固諫,不從。丁丑,思話棄鎮犇平昌。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之,亦妄城走。魏軍竟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百姓所焚。思話坐徴繫尚方。 庚戌,魏安頡等還平城。魏主嘉朱脩之守節,拜侍中,妻以宗女。𥘉?,帝之遣到彦之󿀌,戒之曰:「若北國兵動,先其未至,徑前入河。若其不動,留彭城勿進。」及安頡得宋俘,魏主始聞其言,謂公𡖖?曰:「𡖖?輩前謂我用崔浩計󿀁謬,驚怖固諫。常勝之家,始皆自謂踰人,至於󿀀終,乃不能及。」司馬楚之上疏,以󿀁諸方已平,請󿀒舉伐宋。魏主以兵久勞,不許。徴楚之󿀁散騎常侍。以王慧龍󿀁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脩,󿀒著聲績,󿀀附者萬餘家。帝縱反間於魏,云「慧龍自以功高位下,欲引宋人入寇,因執司馬楚之以叛。」魏主聞之,賜慧龍璽󿀂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帝復遣刺客吕玄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百户男,賞絹千匹。」玄伯詐󿀁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探其懷,得尺刀。玄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其主耳。」釋之。左右諫曰:「宋人󿀁謀未已,不殺玄伯,無以制將來。」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仁義󿀁扞蔽,󿀑何憂乎!」遂捨之。 夏閏六月,魏主遣散騎侍郎周紹來聘,且求昏,帝依違答之。

九年夏五月,帝遣使者趙道生聘于魏。 六月,魏主遣散騎常侍鄧頴來聘。

十年春󿀐月壬午,魏主如河西,遣兼散騎常侍宋宣來聘,且󿀁太󿀊晃求婚,帝依違答之。 冬十󿀐月,魏寧朔將軍盧來聘。

十四年春󿀐月,帝遣散騎常侍劉熙伯如魏議納幣,會帝女亡而止。

十八年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騎侍郎張偉來聘。

󿀐十一年,魏王使員外散騎常侍高濟來聘。

󿀐十󿀐年夏六月,帝謀伐魏。 冬十一月,魏選六州驍騎󿀐萬,使永昌王仁、高涼王那分將之,󿀁󿀐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實河北。

󿀐十󿀍年春󿀐月,太原顔白鹿私入魏境,󿀁魏人所得,將殺之,詐云青州刺史杜驥使其󿀀誠。魏人送白鹿詣平城,魏主喜曰:「我外家󿀌。」使崔浩作󿀂與驥,且命永昌王仁、高涼王那將兵迎驥,攻冀州剌史申恬於歷城。杜驥遣其府司馬夏侯祖歡等將兵救歷城,魏人遂寇兖、青、冀󿀍州,至清東而還,殺掠甚衆,北邊騷動。帝以魏寇󿀁憂,咨訪羣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凡󿀅匈奴之策,不過󿀐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主講和親之約。今若欲追蹤衛、霍,自非󿀒田淮、泗,內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榖,然後發精卒十萬,一舉蕩夷,則不足󿀁󿀌。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必輕騎犇走,不肯會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策之最末者󿀌。安邊固守,於計󿀁長。「臣竊以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閒,不居各數百里。何者?斥候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候其來,整甲繕兵以乘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之,其策有四:一曰移遠就近。今青、兖舊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萬餘家,可悉徙置󿀒峴之南,以實內地。󿀐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時,一城千家,堪戰之士不下󿀐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噪,足抗羣虜󿀍萬矣。󿀍曰纂偶車牛,以載糧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有急徴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新。弓簳利鐡,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內,軍用粗󿀅矣。」近郡之師,遠屯清、濟,功費旣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今因民所利,導而帥之,兵彊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廪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十六年。帝欲經略中原,羣臣爭獻策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謨尤好進言,帝謂侍臣曰:「觀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須意。」御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載之會,願上封禪󿀂。」上悅。淑,耽之曾孫󿀌。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雍州刺史。上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稅 悉給襄陽。

󿀐十七年春正月,魏主將入寇,󿀐月甲午,󿀒獵於梁川。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至則各堅守,󿀒至則拔民󿀀壽陽。」邊戍偵侯不明,辛亥,魏主自將步騎十萬奄至,南頓太守鄭琨、潁川太守郭道隱並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鎮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月,以軍興,減內外百官俸󿀍分之一。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户以汲。施󿀒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陳憲內設女牆,外立木栅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尸與城等。魏人乘尸上城,短兵相接,憲鋭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步騎萬餘,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時徐州剌史武陵王駿鎮彭城,帝遣閒使命駿發騎,齎󿀍日糧襲之。駿發百里內馬,得千五百匹,分󿀁五軍,遣參軍劉泰之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直趨汝陽。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彭城。丁酉,泰之等潜進擊之,殺󿀍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犇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魏主攻懸瓠四十󿀐日,帝遣南平內史臧質詣壽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魏主遣殿中尚󿀂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質等擊斬乞地真。康祖,道鍚之從兄󿀌。夏四月,魏主引兵還。癸卯,至平城。壬󿀊,安北將軍武陵王駿降號鎮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付尚方。以陳憲󿀁龍驤將軍、汝南新蔡󿀐郡太守。魏主遺帝󿀂曰:「前蓋吳反逆,扇動關、隴,彼復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釧。是曹正欲譎誑取賂,豈有遠相服從之理。󿀁󿀒丈夫,何不自來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往者復除七年,是賞姦󿀌。我今來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邪?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割江以北輸之,攝守南度。如此,當釋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鎮、刺史、守宰,嚴供帳之具,來秋當往取楊州。󿀒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凡此數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立。蠕蠕吳提、吐賀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從命,來秋當復往取之。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計?󿀁掘塹自守,󿀁築垣以自障󿀌?我當顯然往取楊州,不若彼翳行竊步󿀌。彼來偵諜,我已擒之,復縱還。其人目所盡󿀎,委曲善問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旣得之,疾其勇功,己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癡,復非符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吳人止有斫營伎,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我有哉?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策,知今已殺盡,豈非天資我邪?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羅門,當使鬼縛以來耳。」 六月,上欲伐魏,丹楊尹徐湛之、吏部尚󿀂江湛、彭城太守王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歲月已晚,請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並起,頓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太󿀊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我步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往時,恐重辱王師。」上曰:「王師再屈,别自有由。道濟養寇自資,彦之中塗疾動。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戍,易可覆拔。克此󿀐城,館榖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𥘉?,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擒󿀌。」慶之󿀑固陳不可,上使徐湛之、江湛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訪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生輩謀之,󿀏何由濟?」上󿀒笑。太󿀊劭及護軍將軍蕭思話亦諫,上皆不從。魏主聞上將北伐,復與上󿀂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誘我邊民。今春南巡,聊省我民,驅之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能至中山及桑乾川,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厭其區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楊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户,雖自力而來,如󿀍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如何哉?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匹并氈、藥等物。彼來道遠,馬力不足可乘,或不服水土,藥可自療󿀌。」秋七月庚午,詔曰:「虜近雖摧挫,獸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華戎表疏,󿀀訴困棘,跋望綏拯,潜相糾結,以候王師。芮芮亦遣間使,遠輸誠𣢾?,誓󿀁掎角。經略之會,實在兹日。可遣寧朔將軍王謨帥太󿀊步兵校尉沈慶之、鎮軍咨議參軍申坦水軍入河,受督於青冀󿀐州刺史蕭斌;太󿀊左衛率臧質、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許、洛;徐兖󿀐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梁、南北秦󿀍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太尉江夏王義恭出次彭城,󿀁衆軍節度。坦,鍾之曾孫󿀌。是時軍旅󿀒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兖六州󿀍五民丁,倩使蹔行,符到十日裝束,緣江五郡集廣陵,緣淮󿀍郡集盱眙。󿀑募中外有馬步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奏「軍用不充,楊、南徐、兖、江四州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十萬,並四分借一,󿀏息即還」。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趣碻磝。乙亥,魏濟州剌史王買德棄城走。蕭斌遣將軍崔猛攻樂安,魏青州剌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斌與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謨進圍滑臺。雍州刺史隨王誕遣中兵參軍柳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曾方平、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龐法起將兵出弘農。後軍外兵參軍龐季明,年七十餘,自以關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夷夏,誕許之。乃自貲谷入盧氏,盧氏民趙難納之。季明遂誘說士民,應之者甚衆。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引兵繼進。豫州剌史南平王鑠遣中兵參軍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長社。魏荆州剌史魯爽鎮長社,棄城走。爽,軌之󿀊󿀌。幢主王陽兒擊魏豫州剌史僕蘭,破之,僕蘭犇虎牢。鑠󿀑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坦,進逼虎牢。魏羣臣𥘉?聞有宋師,言於魏主,請遣兵救緣河榖帛。魏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𤍠?,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滑臺,命太󿀊晃屯漠南以󿀅柔然,吳王余守平城。庚󿀊,魏發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王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玄謨貪愎好殺。𥘉?圍滑臺,城中多茅屋,衆請以火箭燒之。玄謨曰:「彼吾財󿀌,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時河、洛之民競出租榖,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玄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營,謨不從。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頭,使關內侯代人陸真夜與魏人犯圍,潜入滑臺,撫慰城中,且登城視謨營曲折還報。乙丑,魏王渡河,衆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先是,謨遣鍾離太守垣護之以百舸󿀁前鋒,據石濟。在滑臺西南百󿀐十里。護之聞魏兵將至,馳󿀂勸謨急攻,曰:「昔武皇攻廣固,死没者甚衆。况今󿀏迫於曩日,豈得計士衆󿀄疲,願以屠城󿀁急。」謨不從。及謨敗退,不暇報護之。魏人以所得謨戰艦,連以鐡鎖󿀍重,斷河以絶護之還路。河水迅急,護之中流而下,每至鐡鎖,以長柯斧斷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而返。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謨,慶之曰:「玄謨士衆疲老,寇虜已逼,得數萬人乃可進,󿀋軍輕往,無益󿀌。」斌固遣之。會謨遁還,斌將斬之,慶之固諫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萬,豈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斌乃止。斌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窮城,若虜衆東過,清東非國家有󿀌。碻磝孤絶,復作朱脩之滑臺耳。」會詔使至,不聽斌等退師。斌復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之曰:「閫外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遠來,不知󿀏勢。節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空議何施。」斌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衆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斌乃使王謨戍碻磝,申坦、垣護之據清口,自帥諸軍還歷城。閏月,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盧氏令,使帥其衆󿀁鄉導。柳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法起等進攻弘農,辛未,拔之,擒魏弘農太守李𥘉?古拔。薛安都留屯弘農。丙戌,龐法起進向潼關。魏主命諸將分道並進:永昌王仁自洛陽趣壽陽,尚󿀂長孫真趣馬頭,楚王建趣鍾離,高涼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東平趣鄒山。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鄒山,魯郡太守崔邪利󿀁魏所擒。魏主󿀎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楚王建自清西進,屯蕭城;步尼公自清東進,屯留城。武陵王駿遣參軍馮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義恭遣軍主嵇敬將兵向留城,文恭󿀁魏所敗。步尼公遇敬,引兵趣苞橋,欲渡清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魏󿀁宋兵󿀒至,爭渡苞水,溺死者殆半。詔以柳元景󿀁弘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龐法起等於陜,元景於後督租。陜城險固,諸軍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兜鍪,解鎧,唯著絳納兩當衫,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不可勝數。會日暮,别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柳元怙將步騎󿀐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陳於城西南,曾方平謂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𡖖?若不進,我當斬𡖖?,我若不進,𡖖?斬我󿀌。」安都曰:「善,𡖖?言是󿀌。」遂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鼓噪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梃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昊,魏衆󿀒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生降󿀐十餘人。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虜盡力,力屈乃降,何󿀌?」皆曰:「虜驅民使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步,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諸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令仁聲先路。」盡釋而遣之,皆稱萬歲而去。甲午,克陜城。龐法起等進攻潼關,魏戍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之。關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𣢾?。上以王謨敗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引兵󿀀襄陽。詔以元景󿀁襄陽太守。魏永昌王仁攻懸瓠、項城,拔之。帝恐魏兵至壽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仁將八萬騎追及康祖於尉武。康祖有衆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至,康祖怒曰:「臨河求敵,遂無所󿀎,幸其自送,柰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步者斬足!」魏人四面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魏兵萬餘人,流血没踝。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魏分其衆󿀁󿀍,且休且戰。會日暮風急,魏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隨𥙷?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衆不能戰,遂潰,魏人掩殺殆盡。南平王鑠使左軍行參軍王羅󿀆以󿀍百人戍尉武。魏兵至,衆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鎖其頸,使󿀍郎將掌之。羅󿀆夜斷󿀍郎將首,抱鎖亡犇盱眙。魏永昌王仁進逼壽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鑠嬰城固守。魏軍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歷城兵少食多,欲󿀁函箱車陳,以精兵󿀁外翼,奉󿀐王及妃女直趨歷城,分兵配護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勖欲席卷犇鬱洲,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唯󿀐議彌日未決。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歷城、鬱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扄嚴固,欲去莫從耳。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污公馬蹄。」武陵王駿謂義恭曰:「阿父旣󿀁總統,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城主,而委鎮犇逃,實無顔復奉朝廷,必與此城共其存没,張長史言不可異󿀌。」義恭乃止。壬󿀊,魏主至彭城,立氈屋於戲馬臺以望城中。馬文恭之敗󿀌,隊主蒯應没於魏,魏主遣應至󿀋市門求酒及甘蔗,武陵王駿與之,仍就求橐駝。明日,魏主使尚󿀂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橐駝及騾,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蹔出󿀎我。我亦不攻此城,何󿀁勞苦將士,󿀅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之,曰:「安北致意魏主,常遲面冩,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蹔悉。󿀅守乃邊鎮之常,悅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魏主求甘橘及借博具,皆與之。復餉氈及九種鹽、胡豉。󿀑借樂器,義恭應之曰:「受任戎行,不齎樂具。」孝伯問暢:「何󿀁怱怱閉門絶橋?」暢曰:「󿀐王以魏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場,刻日交戲。」孝伯曰:「賔有禮,主則擇之。」暢曰:「昨󿀎衆賔至門,未󿀁有禮。」魏主使人來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須󿀎我󿀋󿀒,知我老少,觀我󿀁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來。」暢以󿀐王命對曰:「魏主形狀才力,久󿀁來往所具。李尚󿀂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使。」孝伯󿀑曰:「王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犇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君家所憑,前鋒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曳出之。魏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暢曰:「王謨南土偏將,不謂󿀁才,但以之󿀁前驅。󿀒軍未至,河冰向合,謨因夜還軍,致戎馬󿀋亂耳。崔邪利陷没,何損於國。魏主自以數十萬衆制一崔邪利,乃足言邪!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筭,鎮軍聖略,用兵有機,不用相語。」孝伯曰:「魏主當不圍此城,自帥衆軍直造步。南󿀏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須󿀌。我今當南飲江湖以療渴耳。」暢曰:「去留之󿀏,自適彼懷。若虜馬遂得飲江,便󿀁無復天道。」先是,童謡云:「虜馬飲江水,佛狸死卯年。」故暢云然。暢音容雅麗,孝伯與左右皆歎息。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暢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步武,恨不執手。」暢曰:「君善自愛,冀蕩定有期,相󿀎無遠。君若得還宋朝,今󿀁相識之始。」上起楊文德󿀁輔國將軍,引兵自󿀆中西入,揺動汧、隴。 魏主攻彭城,不克。十󿀐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郎魯秀出廣陵,高涼王那出山陽,永昌王仁出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犇潰。戊午,建康纂嚴。己未,魏兵至淮上,上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過淮。質使冗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營東山,建威將軍毛熙祚據前浦,質營於城南。乙丑,魏燕王譚攻崇之等󿀍營,皆敗没,質案兵不敢救。是夕,質軍亦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𥘉?,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謨猶在滑臺,江、淮無警。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榖,儲矢石,󿀁城守之󿀅。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宜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不顧,夫復何懼。若肉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柰何去之!諸君嘗󿀎數十萬人聚於󿀋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之明驗󿀌。」衆心稍定。璞收集得󿀐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衆謂璞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衆;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力耳,地狹人多,鮮不󿀁患。且敵衆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衆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都,會資舟楫,必更相蹂踐,正足󿀁患,不若閉門勿受。」璞歎曰:「虜必不能登城,敢󿀁諸軍保之。舟楫之計,固已久息。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剥之苦,衆所共󿀎,其中幸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邪!所謂「同舟而濟,胡、越一心」者󿀌。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欲專功而留虜乎!」乃開門納質。質󿀎城中豐實,󿀒喜,衆皆稱萬歲,因與璞共守。魏人之南寇󿀌,不齎糧用,唯以抄掠󿀁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北󿀀之資。旣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自帥󿀒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庚午,魏主至步,壞民廬舍,及伐葦󿀁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檐而立。壬午,內外戒嚴,丹陽統內盡户發丁,王公以下󿀊弟皆從役。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亘江濱,自采石至于曁陽,六七百里。太󿀊劭出鎮石頭,總統水軍,丹楊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吏部尚󿀂江湛兼領軍,軍󿀏處置,悉以委焉。上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貽󿀒夫之憂,予之過󿀌。」󿀑曰:「檀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上󿀑登莫府山觀望形勢,購魏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魏主鑿步山󿀁蟠道,於其上設氈屋。魏主不飲河南水,以橐駝負河北水自隨,餉上橐駝、名馬,并求和請婚。上遣奉朝請田奇餉以珍羞異味。魏主得黃甘,即噉之,并󿀒進酃酒。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應,舉手指天,以其孫示奇曰:「吾遠來至此,非欲󿀁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投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奇還,上召太󿀊劭及羣臣議之。衆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劭怒,謂湛曰:「今󿀍王在阨,詎宜苟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劭使班劒及左右排湛,湛幾至僵仆。劭󿀑言於上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由是太󿀊與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婚。

󿀐十八年春正月丙戌朔,魏主󿀒會羣臣於步山上,班爵行賞有差。魏人緣江舉火,太󿀊右衛率尹弘言於上曰:「六夷如此,必走。」丁亥,魏掠居民,焚廬舍而去。 江夏王義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謨還歷城。魏人追擊,敗之,遂取碻磝。𥘉?,上聞魏將入寇,命廣陵太守劉懷之逆燒城府船乘,盡帥其民渡江。山陽太守蕭僧珍悉斂其民入城。臺送糧收詣盱眙及滑臺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陽,蓄陂水令滿,須魏人至,決以灌之。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魏主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於君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曰:「吾今所遣鬥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羌死,減關中賊。𡖖?若殺之,無所不利。」質復󿀂曰:「省示,具悉姦懷。爾自恃四足,屢犯邊境。王謨退於東,申坦散於西,爾知其所以然邪?爾獨不聞童謡之言乎?蓋卯年未至,故以󿀐軍開飲江之路耳。𡨋?期使然,非復人󿀏。寡人受命相滅,期之白登,師行未遠。爾自送死,豈容復令爾生全,饗有桑乾哉!爾有幸得󿀁亂兵所殺,不幸則生相鎖縛,載以一驢,直送都市耳。我本不圖全,若天地無靈,力屈於爾,齏之粉之,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爾智識及衆力,豈能勝符堅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語,當出廩相貽。得所送劒刀,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怒,作鐡牀,於其上施鐡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質󿀑與魏衆󿀂曰:「爾語虜中諸士庶,佛狸󿀎與󿀂,相待如此。爾等正朔之民,何󿀁自取糜滅,豈可不知轉禍󿀁福邪!」并冩臺格以與之,云:「斬佛狸首,封萬户侯,賜布絹各萬匹。」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內繫以彄絙,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旣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鉤,獲之。明日,󿀑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每至,頽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殺󿀄萬計,尸與城平。凡攻之󿀍旬,不拔。會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敕彭城斷其󿀀路。󿀐月丙辰朔,魏主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計不須實行󿀌。」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功於質。上聞,益嘉之。魏師過彭城,江夏王義恭震懼不敢擊。或告:「虜驅南口萬餘,夕應宿安王陂,去城數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諸將皆請行,義恭禁不許。明日,驛使至,上敕義恭悉力急追。魏師已遠,義恭乃遣鎮軍司馬檀和之向蕭城。魏人先已聞之,盡殺所驅者而去。程天祚逃󿀀。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殺掠不可勝計,丁壯者即加斬截,嬰兒貫於槊上,槃舞以󿀁戲。所過郡縣,赤地無餘,春燕󿀀巢於林木。魏之士馬死󿀄亦過半,國人皆尤之。上每命將出師,常授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是以將帥趑趄,莫敢自決。󿀑江南白丁,輕進易退,此其所以敗󿀌。自是邑里蕭條,元嘉之政衰矣。癸酉,詔賑恤郡縣,民遭寇者,蠲其稅 調。甲戌,降太尉義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戊寅,魏主濟河。辛巳,降鎮軍將軍武陵王駿󿀁北中郎將。壬午,上如瓜步。是日解嚴。 󿀍月乙酉,帝還宫。己亥,魏主還平城,飲至告廟,以降民五萬餘家分置近畿。𥘉?,魏主過彭城,遣人語城中曰:「食盡且去,須麥熟更來。」及期,江夏王義恭議欲芟麥剪苗,移民保聚。鎮軍録󿀏參軍王孝孫曰:「虜不能復來,旣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議亦不可立。百姓閉其內城,饑饉日久,方春之月,野採自資,一入保聚,餓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邪?虜若必來,芟麥無晚。」四坐默然,莫之敢對。長史張暢曰:「孝孫之議,實有可尋。」鎮軍府典籤董元嗣侍武陵王駿之側,進曰:「王録󿀏議不可奪。」别駕王󿀊夏曰:「此論誠然。」暢斂板白駿曰:「下官欲命孝孫彈󿀊夏。」駿曰:「王别駕有何󿀏邪?」暢曰:「芟麥移民,可謂󿀒議,一方安危,󿀏係於此。󿀊夏親󿀁州端,曾無同異,及聞元嗣之言,則歡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君!」󿀊夏、元嗣皆󿀒慚,義恭之議遂寢。 𥘉?,魯宗之犇魏,其󿀊軌󿀁魏荆州剌史、襄陽公,鎮長社,常思南󿀀,以昔殺劉康祖及徐湛之之父,故不敢來。軌卒,󿀊爽襲父官爵。爽少有武幹,與弟秀皆有寵於魏主,秀󿀁中󿀂郎。旣而兄弟各有罪,魏主詰責之。爽、秀懼誅,從魏王自步還至湖陸,請曰:「奴與南有仇,每兵來,常恐禍及墳墓,乞共迎喪,還葬平城。」魏主許之。爽至長社,殺魏戍兵數百人,帥部曲及願從者千餘家犇汝南。夏四月,爽遣秀詣壽陽,奉󿀂於南平王鑠以請降。上聞之,󿀒喜,以爽󿀁司州剌史,鎮義陽,秀󿀁潁川太守,餘弟姪並授官爵,賞賜甚厚。魏人毁其墳墓。徐湛之以󿀁廟筭遠圖,特所奬納,不敢苟申私怨,乞屏居田里,不許。

󿀐十九年春󿀐月甲寅,魏侍中宗愛弑世祖。󿀍月,上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魯爽等復勸之。上訪於羣臣,太󿀊中庶󿀊何偃以󿀁「淮、泗數州,瘡痍未復,不宜輕動」。上不從。偃,尚之之󿀊󿀌。夏五月丙申,詔曰:「虐虜窮凶,著於自昔,未勞資斧,已伏天誅,拯溺蕩穢,今其會󿀌。可符驃騎、司空󿀐府,各部分所統,東西應接。󿀀義建績者,隨勞酬奬。」於是遣撫軍將軍蕭思話督冀州剌史張永等向碻磝,魯爽、魯秀、程天祚將荆州甲士四萬出許、洛,雍州剌史臧質帥所領趣潼關。永,茂度之󿀊󿀌。沈慶之固諫北伐,上以其異議,不使行。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河南阻飢,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衆,轉輸方勞,應機乘勢,󿀏存急速。今僞帥始死,兼逼暑時,國內猜擾,不暇遠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冀州以北,民人尚豐,兼麥已向熟,因資󿀁易,向義之徒,必應響赴。若中州震動,黃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七千兵,遣將領之,直入其心腹。若前驅克勝,張永及河南衆軍宜一時濟河,使聲實兼舉,並建司牧,撫柔𥘉?附。西拒太行,北塞軍都,因󿀏指麾,隨宜加授,畏威欣寵,人百其懷。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捷,不󿀁󿀒󿀄。並催促裝束,伏聽敕㫖。」上意止存河南,亦不從。上󿀑使員外散騎侍郎琅邪徐爰隨軍向碻磝,銜中㫖授諸將方略,臨時宣示。 秋七月,張永等至碻磝,引兵圍之。 諸軍攻碻磝,治󿀍攻道,張永等當東道,濟南太守申坦等當西道,揚武司馬崔訓當南道,攻之累旬不拔。八月辛亥夜,魏人自地道潜出,燒崔訓營及攻具。癸丑夜,󿀑燒東圍及攻具,尋復毁崔訓攻道。張永夜撤圍退軍,不告諸將,士卒驚擾,魏人乘之,死󿀄塗地。蕭思話自往,增兵力攻,旬餘不拔。是時青、徐不稔,軍食乏。丁卯,思話命諸軍皆退屯歷城,斬崔訓,繫張永、申坦於獄。魯爽至長社,魏戍主秃髮幡棄城走。臧質頓兵近郊,不以時發,獨遣冠軍司馬柳元景帥後軍行參軍薛安都等向潼關。元景等進據洪關。梁州剌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注與左軍中兵參軍蕭道成將兵向長安。道成,承之之󿀊󿀌。魏冠軍將軍封禮自浢津南渡赴弘農。九月,司空高平公兒烏干屯潼關,平南將軍黎公遼屯河內。 庚寅,魯爽與魏豫州剌史拓跋僕蘭戰于󿀒索,破之,進攻虎牢。聞碻磝敗退,與柳元景皆引兵還。蕭道成、馬汪等聞魏救兵將至,還趣仇池。己丑,詔解蕭思話徐州,更領冀州剌史,鎮歷城。上以諸將屢出無功,不可專責張永等,賜思話詔曰:「虜旣乘利,方向盛冬,若脫敢送死,兄弟父󿀊自共當之耳。言及憎憤,可以示張永、申坦。」󿀑與江夏王義恭󿀂曰:「早知諸將輩如此,恨不以白刃驅之。今者悔何所及。」義恭尋奏免思話官,從之。

宗愛逆節

宋文帝元嘉九年春正月丙午,魏主立󿀊晃󿀁皇太󿀊,󿀒赦,改元。

󿀐十八年夏六月,魏太󿀊晃監國,頗信任左右,󿀑營園田,收其利。高允諫曰:「天地無私,故能覆載;王者無私,故能容養。今殿下國之儲貳,萬方所則,而營立私田,畜養雞犬,乃至酤販市廛,與民爭利,謗聲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無,乃與販夫販婦競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將亡,神賜之土田,󿀆靈帝私立府藏,皆有顛覆之禍。前鑒若此,甚可畏󿀌。武王愛周、邵、齊、畢,所以王天下;殷紂愛飛廉、惡來,所以喪其國。今東宫儁乂不少,頃來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選。願殿下斥去佞邪,親近忠良,所在田園,分給貧下,販賣之物,以時收散。如此,則休聲日至,謗議可除矣。」不聽。太󿀊󿀁政精察,而中常侍宗愛,性險暴,多不法,太󿀊惡之。給󿀏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有寵於太󿀊,頗用󿀏,皆與愛不恊。愛恐󿀁道盛等所糾,遂構告其罪。魏主怒,斬道盛等於都街,東宫官屬多坐死。帝怒甚,戊辰,太󿀊以憂卒。壬申,葬金陵,謚曰「景穆」。帝徐知太󿀊無罪,甚悔之。 冬十󿀐月丁丑,魏主封景穆太󿀊之󿀊濬󿀁高陽王,旣而以王孫世嫡,不當󿀁藩王,乃止。

󿀐十九年春正月,魏世祖追悼景穆太󿀊不已,中常侍宗愛懼誅,󿀐月甲寅,弑帝。尚󿀂左僕射蘭延、侍中和疋、薛禔等祕不發喪。延、疋以皇孫濬沖幼,欲立長君,徴秦王翰,置之祕室。提以濬嫡皇孫,不可廢,議久不決。宗愛知之,自以得罪於景穆太󿀊,而素惡秦王翰,善南安王余,乃密迎余自中宫便門入禁中,矯稱赫連皇后令召延等。延等以愛素賤,不以󿀁疑,皆隨入。愛先使宦者󿀍千人持兵伏於禁中,延等入,以次收縳,斬之。殺秦王翰於永巷而立余。󿀒赦,改元承平。尊皇后󿀁皇太后。以愛󿀁󿀒司馬、󿀒將軍、太師、都督中外諸軍󿀏,領中祕󿀂,封馮翊王。 魏南安隱王余,自以違次而立,厚賜羣下,欲以收衆心,旬月之閒,府藏虚竭。󿀑好酣飲及聲樂、畋獵,不恤政󿀏。宗愛󿀁宰相,録󿀍省,總宿衛,坐召公𡖖?,專恣日甚。余患之,謀奪其權,愛憤怒。冬十月丙午朔,余夜祭東廟,愛使󿀋黃門賈周等就弑余而祕之,唯羽林郎中代人劉尼知之。尼勸愛立皇孫濬,愛驚曰:「君󿀒癡人!」皇孫若立,豈忘正平時󿀏乎?」尼曰:「若爾,今當立誰?」愛曰:「待還宫,當擇諸王賢者立之。」尼恐愛󿀁變,密以狀告殿中尚󿀂源賀。賀時與尼俱典兵宿衛,乃與南部尚󿀂陸麗謀曰:「宗愛旣立南安,還復殺之。今󿀑不立皇孫,將不利於社稷。」遂與麗定謀,共立皇孫。麗,俟之󿀊󿀌。戊申,賀與尚󿀂長孫渴侯嚴兵守衛宫禁,使尼、麗迎皇孫於苑中。麗抱皇孫於馬上,入平城,賀、渴候開門納之。尼馳還東廟,󿀒呼曰:「宗愛弑南安王,󿀒逆不道。皇孫已登󿀒位,有詔,宿衛之士皆還宫。」衆咸呼萬歲。遂執宗愛、賈周等,勒兵而入,奉皇孫即皇帝位,登永安殿,󿀒赦,改元興安。殺愛、周,皆具五刑,夷󿀍族。

太󿀊劭弑逆

宋文帝元嘉󿀍年。 𥘉?,袁皇后生皇󿀊劭,后自詳視,使馳白帝曰:「此兒形貌異常,必破國亡家,不可舉。」即欲殺之。帝狼狽至后殿户外,手撥幔禁之,乃止。以尚在諒闇,故祕之。閏正月丙戌,始言劭生。

六年春󿀍月丁巳,立皇󿀊劭󿀁太󿀊。

十五年夏四月,納故黃門侍郎殷淳女󿀁太󿀊劭妃。

十六年乙亥,太󿀊劭加元服,󿀒赦。劭美鬢眉,好讀󿀂,便弓馬,喜延賔客,意之所欲,上必從之,東宫置兵與羽林等。

󿀐十九年。 𥘉?,潘淑妃生始興王濬。元皇后性妒,以淑妃有寵於上,恚恨而殂,淑妃專總內政,由是太󿀊劭深惡淑妃及濬。濬懼󿀁將來之禍,乃曲意󿀏劭,劭更與之善。吳興巫嚴道育,自言能辟榖服食,役使鬼物,因東陽公主婢王鸚鵡出入主家。道育謂主曰:「神將有符賜主。」主夜卧,󿀎流光若螢,飛入󿀂笥,開視,得󿀐青珠。由是主與劭、濬皆信惑之。劭、濬並多過失,數󿀁上所詰責,使道育祈請,欲令過不上聞。道育曰:「我已󿀁上天陳請,必不泄露。」劭等敬󿀏之,號曰「天師」。其後遂與道育、鸚鵡及東陽主奴陳天與、黃門陳慶國共󿀁巫蠱,琢玉󿀁上形像,埋於含章殿前。劭𥙷?天與󿀁隊主。東陽王卒,鸚鵡應出嫁,劭、濬慮語泄,濬府佐吳興沈懷遠素󿀁濬所厚,以鸚鵡嫁之󿀁妾。上聞天與領隊,以讓劭曰:「汝所用隊主副,並是奴邪?」劭懼,以󿀂告濬。濬復󿀂曰:「彼人若所󿀁不已,正可促其餘命,或是󿀒慶之漸耳。」劭、濬相與往來󿀂疏,常謂上󿀁「彼人」,或曰「其人」,謂江夏王義恭󿀁「佞人」。鸚鵡先與天與私通,旣適懷遠,恐󿀏泄,白劭使密殺之。陳慶國懼曰:「巫蠱󿀏唯我與天與宣傳往來,今天與死,我其危哉!」乃具以其󿀏白上。上󿀒驚,即遣收鸚鵡,封籍其家,得劭、濬󿀂數百紙,皆咒詛巫蠱之言。󿀑得所埋玉人,命有司窮治其󿀏。道育亡命,捕之不獲。先是,濬自楊州刺史出鎮京口,及廬陵王紹以疾解楊州,意謂己必復得之。旣而上用南譙王義宣,濬殊不樂,乃求鎮江陵,上許之。濬入朝,遣還京口,󿀁行留處分。至京口數日而巫蠱󿀏發,上惋歎彌日,謂潘淑妃曰:「太󿀊圖富貴,更是一理。虎頭復如此,非復思慮所及。汝母󿀊豈可一日無我邪?」遣中使切責劭、濬,劭、濬惶懼無辭,唯陳謝而已。上雖怒甚,猶未忍罪󿀌。󿀍十年春正月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濬󿀁荆州刺史。帝怒未解,故濬久留京口。旣除荆州,乃聽入朝。 嚴道育之亡命󿀌,上分遣使者搜捕甚急。道育變服󿀁尼,匿於東宫,󿀑隨始興王濬至京口,或出止民張旿家。濬入朝,復載還東宫,欲與俱徃江陵。丁巳,上臨軒,濬入受拜。是日,有告道育在張旿家者,上遣掩捕,得其󿀐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上謂濬與太󿀊劭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往來,惆悵惋駭,乃命京口送󿀐婢,須至檢覆,乃治劭、濬之罪。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前祝詛󿀏發,猶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嚴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能解,今何用生󿀁!可送藥來,當先自取盡,不忍󿀎汝禍敗󿀌。」濬奮衣起曰:「天下󿀏尋自當判,願󿀋寬慮,必不上累。」 帝欲廢太󿀊劭,賜始興王濬死,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尋󿀆、魏以來廢太󿀊諸王典故,送尚󿀂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江湛。武陵王駿素無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南平王鑠、建平王宏皆󿀁帝所愛。鑠妃,江湛之妹;隨王誕妃,徐湛之之女󿀌。湛勸帝立鑠,湛之意欲立誕。僧綽曰:「建立之󿀏,仰由聖懷。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不忍;不爾,便應坦懷如𥘉?,無煩疑論。󿀏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帝曰:「𡖖?可謂能斷󿀒󿀏。然此󿀏至重,不可不慇懃󿀍思。且彭城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帝默然。江湛同侍坐,出閤,謂僧綽曰:「𡖖?向言將不太󿀄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鑠自壽陽入朝,旣至,失㫖。帝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議久不決。每夜與湛之屏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聽者。帝以其謀告潘淑妃,淑妃以告濬,濬持報劭。劭乃密與腹心隊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逆。初,帝以宗室彊盛,慮有內難,特加東宫兵,使與羽林相若,至有實甲萬人。劭性黠而剛猛,帝深倚之。及將作亂,每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王僧綽密以啓聞。會嚴道育婢將至,癸亥夜,劭詐󿀁帝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帥衆入。」因使張超之等集素所畜養兵士󿀐千餘人,皆被甲,召內外幢隊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右軍長史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並入宫。劭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罪廢。內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望相與勠力。」因起徧拜之,衆驚愕莫能對。久之,淑、斌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劭怒,變色。斌懼,與衆俱曰:「當竭身奉令。」淑叱之曰:「𡖖?便謂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嘗患風,或是疾動耳。」劭愈怒,因眄淑曰:「󿀏當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旣克之後,不󿀁天地所容,󿀒禍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而云可罷乎?」淑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寢。甲󿀊,宫門未開,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畫輪車,與蕭斌同載,衛從如常入朝之儀。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車奉化門,催之相續。淑徐起至車後,劭使登車,󿀑辭不上,劭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從萬春門入。舊制,東宫隊不得入城。劭以僞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門及齋閤,拔刃徑上合殿。帝其夜與徐湛之屏人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户席直衛兵尚寢未起。帝󿀎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驚起,趣北户,未及開,兵人殺之。劭進至合殿中閤,聞帝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刀侍直,呼中󿀂舍人顧嘏,嘏震懼不時出。旣至,問曰:「欲共󿀎廢,何不早啓?」嘏未及答,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聞喧噪聲,歎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傍󿀋屋中,劭遣兵就殺之。宿衛舊將羅訓、徐罕皆望風屈附。左細仗主、廣威將軍吳興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天與駡曰:「殿下常來,云何於今乃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劭於東堂,幾中之。劭黨擊之,斷臂而死。隊將張泓之、朱道欽、陳滿與天與俱戰死。左衛將軍尹弘惶怖通啓,求受處分。劭使人從東閤入,殺潘淑妃及太祖親信左右數十人。急召始興王濬,使帥衆屯中堂。濬時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犇告濬曰:「臺內喧噪,宫門皆閉,道上傳太󿀊反,未測禍變所至。」濬陽驚曰:「今當柰何?」灋瑜勸入據石頭。濬未得劭信,不知󿀏之濟不,騷擾不知所󿀁。將軍王慶曰:「今宫內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當投袂赴難。憑城自守,非臣節󿀌。」濬不聽,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鑠戍石頭,兵士亦千餘人。俄而劭遣張超之馳馬召濬,濬屏人問狀,即戎服乘馬而去。朱灋瑜固止濬,濬不從。出中門,王慶󿀑諫曰:「太󿀊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堅閉城門,坐食積粟,不過󿀍日,凶黨自離。公情󿀏如此,今豈宜去!」濬曰:「皇太󿀊令,敢有復言者斬!」旣入󿀎劭,劭謂濬曰:「潘淑妃遂󿀁亂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劭詐以太祖詔召󿀒將軍義恭、尚󿀂令何尚之入,拘於內,并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劭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弑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己無所及,號惋崩衄,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赦,改元太𥘉?。」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喪,以白刃自守,夜則列燈以防左右。以蕭斌󿀁尚󿀂僕射、領軍將軍,以何尚之󿀁司空,前右衛率檀和之戍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義綦鎮京口。義綦,義慶之弟󿀌。乙丑,悉收先給諸處兵還武庫,殺江、徐親黨尚󿀂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燾之孫󿀌。以殷仲素󿀁黃門侍郎,王正󿀎󿀁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等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將軍魯秀在建康,劭謂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𡖖?除之矣。」使秀與屯騎校尉龐秀之對掌軍隊。劭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吏部尚󿀂,司徒左長史何偃󿀁侍中。武陵王駿屯五洲,沈慶之自巴水來,咨受軍略。󿀍月乙亥,典籤董元嗣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太󿀊弑逆,駿使元嗣以告僚佐。沈慶之密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宫同惡不過󿀍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用。今輔順討逆,不憂不濟󿀌。」 太󿀊劭分浙東五郡󿀁會州,省楊州,立司隸校尉,以其妃父殷冲󿀁司隸校尉。冲,融之曾孫󿀌。以󿀒將軍義恭󿀁太保,荆州剌史南譙王義宣󿀁太尉,始興王濬󿀁驃騎將軍,雍州刺史臧質󿀁丹楊尹,會稽太守隨王誕󿀁會州剌史。劭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疏,得王僧綽所啓饗士并前代故󿀏。甲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弟僧虔󿀁司徒左西屬,所親咸勸之逃,僧虔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苦不󿀎及耳。若得同󿀀九泉,猶羽化󿀌。」劭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殺長沙悼王瑾、瑾弟楷、臨川哀王燁、桂陽孝侯覬、新渝懷侯玠,皆劭素所惡󿀌。瑾,義欣之󿀊;燁,義慶之󿀊;覬、玠,義慶之弟󿀊󿀌。劭密與沈慶之手󿀂,令弑武陵王駿。慶之求󿀎王,王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劭󿀂示王。王泣,求入內與母訣。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唯力是視,殿下何󿀎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慶之即命內外勒兵。府主簿顔峻曰:「今四方未知義師之舉,劭據有天府,若首尾不相應,此危道󿀌。宜待諸鎮恊謀,然後舉󿀏。」慶之厲聲曰:「今舉󿀒󿀏,而黃頭󿀋兒皆得參預,何得不敗!宜斬以徇衆。」王令峻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知筆札󿀏耳。」於是專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內外整辦,人以󿀁神兵。峻,延之之󿀊󿀌。庚寅,武陵王戒嚴誓衆,以沈慶之領府司馬;襄陽太守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慤󿀁咨議參軍,領中兵將軍;內史朱脩之行平東將軍;記室參軍顔峻󿀁咨議參軍,領録󿀏,兼總內外;以咨議參軍劉延孫󿀁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延孫,道産之󿀊󿀌。南譙王義宣及臧質皆不受劭命,與司州剌史魯爽同舉兵以應駿。質、爽俱詣江陵󿀎義宣,且遣使勸進於王。辛卯,臧質󿀊敦等在建康者,聞質舉兵,皆逃亡。劭欲相慰悅,下詔曰:「臧質國戚勳臣,方贊翼京輦,而󿀊弟波迸,良可怪歎。可遣宣譬令還,咸復本位。」劭尋録得敦,使󿀒將軍義恭行訓杖󿀍十,厚給賜之。 乙未,武陵王發西陽,丁酉,至尋陽。庚󿀊,王命顔峻移檄四方,使共討劭,州郡承檄,翕然響應。南譙王義宣遣臧質引兵詣尋陽,與駿同下,留魯爽於江陵。劭以兖、冀󿀐州剌史蕭思話󿀁徐、兖󿀐州剌史,起張永󿀁青州剌史。思話自歷城引部曲還平城,起兵以應尋陽。建武將軍垣護之在歷城,亦帥所領赴之。南譙王義宣板張永󿀁冀州剌史,永遣司馬崔勳之等將兵赴義宣。義宣慮蕭思話與永不釋前憾,自󿀁󿀂與思話,使長史張暢󿀁󿀂與永,勸使相與坦懷。隨王誕將受劭命,參軍󿀏沈正說司馬顧琛曰:「國家此禍,開闢未聞。今以江東驍鋭之衆,唱󿀒義於天下,其誰不響應,豈可使殿下北面凶逆,受其僞寵乎?」琛曰:「江東忘戰日久,雖逆順不同,然彊弱亦異,常,須四方有義舉者,然後應之,不󿀁晚󿀌。」正曰:「天下未嘗有無父無君之國,寧可自安讎耻而責義於餘方乎?今正以弑逆冤醜,義不同天,舉兵之日,豈求必全邪!馮衍有言,「󿀒󿀆之貴臣,將不如荆、齊之賤士乎!」况殿下義兼臣󿀊,󿀏實國家者哉。」琛乃與正共入說誕,誕從之。正,田󿀊之兄󿀊󿀌。劭自謂素習武󿀏,語朝士曰:「𡖖?等但助我理文󿀂,勿措意戎旅。若有寇難,吾自當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悉召下番將吏,遷淮南岸居民於北岸,盡聚諸王及󿀒臣於城內。移江夏王義恭處尚󿀂下舍,分義恭諸󿀊處侍中下省。夏四月癸卯朔,柳元景統寧朔將軍薛安都等十󿀐軍發湓口,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寶以荆州之衆繼之。丁未,武陵王發尋陽,沈慶之總中軍以從。劭立妃殷氏󿀁皇后。庚戌,武陵王檄󿀂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顔延之曰:「彼誰筆󿀌?」延之曰:「竣之筆󿀌。」劭曰:「言辭何至於是。」延之曰:「竣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劭怒稍解。悉拘武陵王󿀊於侍中下省,南譙王義宣󿀊於太倉空舍。劭欲盡殺󿀍鎮士民家口,江夏王義恭、何尚之皆曰:「凡舉󿀒󿀏者不顧家,且多是驅逼,今忽誅其室累,正足堅彼意耳。」劭以󿀁然,乃下󿀂一無所問。劭疑朝廷舊臣皆不󿀁己用,乃厚撫魯秀及右軍參軍王羅󿀆,悉以軍󿀏委之。以蕭斌󿀁謀主,殷沖掌文符。蕭斌勸劭勒水軍自上決戰,不爾則保據梁山。江夏王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不利水戰,乃進策曰:「賊駿少年,未習軍旅,遠來疲弊,宜以逸待之。今遠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東軍乘虚,或能󿀁患。若分力兩赴,則兵敗勢離。不如養鋭待期,坐而觀舋。割棄南岸,栅斷石頭,此先朝舊灋,不憂賊不破󿀌。」劭善之。斌厲色曰:「南中郎󿀐十年少,能建如此󿀒󿀏,豈復可量!󿀍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柳元景、宗慤屢嘗立功,形勢如此,實非󿀋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端坐臺城,何由得久。今主相咸無戰意,豈非天󿀌。」劭不聽。或勸劭保石頭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救?唯應力戰決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將士,親督都水治船艦。壬󿀊,焚淮南岸室屋、淮內船舫,悉驅民家度水北。立󿀊偉之󿀁皇太󿀊。以始興王濬妃父褚湛之󿀁丹楊尹。湛之,𥙿?之之兄󿀊󿀌。濬󿀁侍中、中󿀂監、司徒、録尚󿀂六條󿀏,加南平王鑠開府儀同󿀍司,以南兖州剌史建平王宏󿀁江州刺史。太尉司馬龐秀之自石頭失衆南犇,人情由是󿀒震。以營道侯義綦󿀁湘州剌史,檀和之󿀁雍州剌史。癸丑,武陵王軍于鵲頭。宣城太守王僧逹得武陵王檄,未知所從。客說之曰:「方今舋逆滔天,古今未有。󿀁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苟在有心,誰不響應,此上策󿀌。如其不能,可躬帥向義之徒,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亦其次󿀌。」僧逹乃自候道南犇,逢武陵王於鵲頭,王即以󿀁長史。僧逹,弘之󿀊󿀌。王𥘉?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逹必來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其在先帝前議論開張,執意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柳元景以舟艦不堅,憚於水戰,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寧步上,使薛安都帥鐡騎耀兵於淮上,移󿀂朝士,󿀁陳逆順。劭加吳興太守汝南周嶠冠軍將軍。隨王誕檄亦至。嶠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府司馬丘珍孫殺之,舉郡應誕。戊午,武陵王至南洲,降者相屬。己未,軍于溧洲。王自發尋陽,有疾不能󿀎將佐,唯顔竣出入卧內,擁王於膝,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咨禀,竣皆專決。軍正之外,間以文教󿀂檄,應接遐邇,昏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癸亥,柳元景潜至新亭,依山󿀁壘。新降者皆勸元景速進,元景曰:「不然。理順難侍,同惡相濟,輕進無防,實啓寇心。」元景營未立,劭龍驤將軍詹叔兒覘知之,勸劭出戰,劭不許。甲󿀊,劭使蕭斌統步軍,褚湛之統水軍,與魯秀、王羅󿀆、劉簡之等精兵合萬人,攻新亭壘,劭自登朱雀門督戰。元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叫數力易竭。但銜枚疾戰,一聽吾鼓聲。」劭將士懷劭重賞,皆殊死戰。元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彊,麾下勇士悉遣出鬥,左右唯留數人宣傳。劭兵勢垂克,魯秀擊退鼓,劭衆遽止。元景乃開壘鼓噪以乘之,劭衆󿀒潰,墜淮死者甚多。劭更帥餘衆自來攻壘,元景復󿀒破之,所殺󿀄過於前戰,士卒爭赴死馬澗,澗󿀁之溢。劭手斬退者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創,劭僅以身免,走還宫。魯秀、褚湛之、檀和之皆南犇。丙寅,武陵王至江寧。丁卯,江夏王義恭單騎南犇,劭殺義恭十󿀐󿀊。劭、濬憂迫無計,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宫中,稽顙乞恩,拜󿀁󿀒司馬,封中山王。拜蘇侯神󿀁驃騎將軍。以濬󿀁南徐州剌史,與南平王鑠並録尚󿀂󿀏。戊辰,武陵王軍于新亭,󿀒將軍義恭上表勸進,散騎侍郎徐爰在殿中誑劭云「自追義恭」,遂󿀀武陵王。時王軍府草創,不曉朝章,爰素所諳練,乃以爰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赦,文武賜爵一等,從軍者󿀐等。改謚󿀒行皇帝曰文,廟號太祖。以󿀒將軍義恭󿀁太尉、録尚󿀂六條󿀏、南徐州剌史。是日,劭亦臨軒拜太󿀊偉之。󿀒赦,唯劉駿、義恭、義宣、誕不在原例。庚󿀊,以南醮王義宣󿀁中󿀂監、丞相、録尚󿀂六條󿀏、楊州剌史,隨王誕󿀁衛將軍、開府儀同󿀍司、荆州刺史,臧質󿀁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江州剌史沈慶之󿀁領軍將軍,蕭思話󿀁尚󿀂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逹󿀁右僕射,柳元景󿀁侍中,左衛將軍宗慤󿀁右衛將軍,張暢󿀁吏部尚󿀂,劉延孫、顔竣並󿀁侍中。」「五月癸酉朔,臧質以雍州兵󿀐萬至新亭。豫州刺史劉遵考遣其將夏侯獻之帥步騎五千軍于步。先是,世祖遣寧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隨王誕節度,誕遣參軍劉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誕自頓西陵󿀁之後繼。劭遣殿中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曲阿犇牛塘,欽等󿀒敗。劭於是緣淮樹栅以自守,󿀑決破崗、方山埭以絶東軍。時男󿀊旣盡,召婦女供役。甲戌,魯秀等募勇士攻󿀒航,克之。王羅󿀆聞官軍已度,節放仗降,緣渚幢隊以次犇散,器仗鼓蓋充塞路衢。是夜,劭閉守六門,於門內鑿塹立栅,城中沸亂,丹楊尹尹弘等文武將吏爭踰城出降。劭燒輦及衮冕服于宫庭。蕭斌宣令所統皆使解甲,自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斌於軍門。濬勸劭載寶貨逃入海,劭以人情離散,不果行。」乙亥,輔國將軍朱脩之克東府。丙󿀊,諸軍克臺城,各由諸門入會于殿庭,獲王正󿀎,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之所,󿀁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劭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副高禽執之。劭曰:「天󿀊何在?」禽曰:「近在新亭。」至殿前,臧質󿀎之慟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哭?」󿀑謂質曰:「可得󿀁啓乞遠徙不?」質曰:「主上近在航南,自當有處分。」縳劭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傳國璽,以問劭。劭曰:「在嚴道育處。」就取得之。斬劭及四󿀊於牙下。濬帥左右數十人挾南平王鑠南走,遇江夏王義恭於越城。濬下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義恭曰:「上已君臨萬國。」󿀑曰:「虎頭來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恨晚。」󿀑曰:「故當不死邪?」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曰:「未審猶能賜一職自效不?」義恭󿀑曰:「此未可量。」勒與俱󿀀,於道斬之,及其󿀍󿀊。劭、濬父󿀊首並梟於󿀒航,暴尸於市。劭妃殷氏及劭、濬諸女、妾媵皆賜死於獄,污潴劭所居齋。殷氏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時耳,當以鸚鵡󿀁后。」褚湛之之南犇󿀌,濬即與褚妃離絶,故免於誅。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尸,楊灰於江。殷沖、尹弘、王羅󿀆及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誅。庚辰,解嚴。辛巳,帝如東府,百官請罪,詔釋之。甲申,尊帝母路淑媛󿀁皇太后。太后,丹楊人󿀌。乙酉,立妃王氏󿀁皇后。后父偃,導之孫󿀌。戊󿀊,以柳元景󿀁雍州剌史。辛卯,追贈袁淑󿀁太尉,謚「忠憲公;徐湛之󿀁司空,謚「忠烈公;江湛󿀁開府儀同󿀍司,謚「忠簡公」;王僧綽󿀁金紫光禄󿀒夫,謚簡侯」。壬辰,以太尉義恭󿀁楊、南徐󿀐州剌史,進位太傅,領󿀒司馬。𥘉?,劭以尚󿀂令何尚之󿀁司空、領尚󿀂令,󿀊征北長史偃󿀁侍中,父󿀊並居權要。及劭敗,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黃閤。殷沖等旣誅,人󿀁之寒心。帝以尚之、偃素有令譽,且居劭朝用智將迎,時有全脫,故特免之。復以尚之󿀁尚󿀂令,偃󿀁󿀒司馬長史,任遇無改。甲午,帝謁初寧、長寧陵。追贈卜天與益州剌史,謚「壯侯,與袁淑等四家長給廪禄。張泓之等各贈郡守。戊戌,以南平王鑠󿀁司空,建平王宏󿀁尚󿀂左僕射,蕭思話󿀁中󿀂令、丹楊尹。六月丙午,帝還宫。 𥘉?,帝之討西陽蠻󿀌,臧質使柳元景將兵會之。及質起兵,欲奉南醮王義宣󿀁主,潜使元景帥所領西還。元景即以質󿀂呈帝,語其信曰:「臧冠軍當是未知殿下義舉耳。方應伐逆,不容西還。」質以此恨之。及元景󿀁雍州,質慮其󿀁荆、江後患,建議元景當󿀁爪牙,不宜遠出。帝重違其言,戊申,以元景󿀁護軍將軍,領石頭戍󿀏。 己酉,以司州剌史魯爽󿀁南豫州剌史。庚戌,以衛將軍司馬徐遺寶󿀁兖州剌史。 庚申,詔有司論功行賞,封顔竣等󿀁公侯。 辛未,徙

南譙王義宣󿀁南郡王,隨王誕󿀁竟陵王,立義宣次󿀊宜陽侯愷󿀁南譙王。 閏月壬申,以領軍將軍沈慶之󿀁南兖州剌史,鎮盱眙。癸酉,以柳元景󿀁領軍將軍。丞相義宣固辭內任及󿀊愷王爵。甲午,更以義宣󿀁荆、湘󿀐州剌史,愷󿀁宜陽縣王,將佐以下并加賞秩。以竟陵王誕󿀁楊州剌史。 秋七月,南平穆王鑠素負才能,意常輕上,󿀑󿀁太󿀊劭所任,出降最晚,上潜使人毒之。己巳,鑠卒,贈司徒,以商臣之謚謚之。 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司州剌史。 十󿀐月癸未,以將置東宫,省󿀒󿀊、率更令等官,中庶󿀊等各減舊員之半。

武帝孝建元年春正月己亥,改元,󿀒赦。 甲辰,以尚󿀂令何尚之󿀁左光禄󿀒夫、護軍將軍,以左衛將軍顔埈󿀁吏部尚󿀂,領驍騎將軍。 丙󿀊,立皇󿀊業󿀁太󿀊。

南郡王之叛

武帝孝建元年。 𥘉?,江州剌史臧質自謂人才足󿀁一世英雄。太󿀊劭之亂,質潜有異圖,以荆州剌史南郡王義宣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質於義宣󿀁內兄,旣至江陵,即稱名拜義宣。義宣驚愕問故,質曰:「󿀏中宜然。」時義宣已奉帝󿀁主,故其計不行。及至新亭,󿀑拜江夏王義恭,曰:「天下屯危,禮異常日。」劭旣誅,義宣與質功皆第一,由是驕恣,󿀏多專行,凡所求欲,無不必從。義宣在荆州十年,財富兵彊,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質自建康之江州,舫千餘乘,部伍前後百餘里。帝方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禀。擅用湓口鉤折米,臺符屢加檢詰,漸致猜懼。帝淫義宣諸女,義宣由是恨怒。質乃遣密信說義宣,以󿀁「負不賞之功,挾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今萬物係心於公,聲迹已著,󿀎幾不作,將󿀁它人所先。若今徐遺寶、魯爽驅西北精兵來屯江上,質帥九江樓船󿀁公前驅,已󿀁得天下之半。公以八州之衆徐進而臨之,雖韓、白更生,不能󿀁建康計矣。且少主失德,聞於道路,沈、柳諸將,亦我之故人,誰肯󿀁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不可失者時󿀌。質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旅力,󿀁公掃除,於時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咨議參軍蔡超、司馬竺超民等咸有富貴之望,欲倚質威名以成其業,共勸義宣從其計。質女󿀁義宣󿀊採之婦,義宣謂質無復異同,遂許之。超民,夔之󿀊󿀌。臧敦時󿀁黃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說誘義宣,義宣意遂定。豫州刺史魯爽有勇力,義宣、質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爽及兖州刺史徐遺寶,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壽陽,爽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爽弟瑜在建康,聞之,逃叛。爽使其衆戴黃標,竊造灋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疑長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庾騰之不與己同,皆殺之。遺寶亦勒兵向彭城。󿀐月,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兵。魯瑜弟弘󿀁質府佐,帝敕質收之,質即執臺使舉兵。義宣與質皆上表,言󿀁左右所讒疾,欲誅君側之惡。義宣進爽號征北將軍。爽於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使征北府户曹板義宣等,文曰:「丞相劉,今𥙷?天󿀊,名義宣;車騎臧,今𥙷?丞相,名質;西平朱,今𥙷?車騎,名脩之。皆板到奉行。」義宣駭愕,爽所送灋物並留竟陵,不聽進質。加魯弘輔國將軍,下戍󿀒雷。義宣遣咨議參軍劉諶之將萬人就弘,召司州剌史魯秀,欲使󿀁諶之後繼。秀至江陵󿀎義宣,出,拊膺曰:「吾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義宣兼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威震遠近。帝欲奉乘輿灋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柰何持此座與人!」乃止。己卯,以領軍將軍柳元景󿀁撫軍將軍。辛卯,以左衛將軍王謨󿀁豫州剌史,命元景統謨等諸將以討義宣。癸巳,進據梁山洲,於兩岸築偃月壘,水陸待之。義宣自稱都督中外諸軍󿀏,命僚佐悉稱名。 丙申,以安北司馬夏侯祖歡󿀁兖州剌史。󿀍月己亥,內外戒嚴。辛丑,以徐州剌史蕭思話󿀁江州剌史,柳元景󿀁雍州剌史。癸卯,以太󿀊左衛率龐秀之󿀁徐州剌史。義宣移檄州郡,加進位號,使同發兵。雍州剌史朱脩之僞許之,而遣使陳誠於帝。益州剌史劉秀之斬義宣使者,遣中兵參軍韋崧將萬人襲江陵。戊申,義宣帥衆十萬發江津,舳艫數百里。以󿀊慆󿀁輔國將軍,與左司馬竺超民留鎮江陵,檄朱脩之使發兵萬人繼進,脩之不從。義宣知脩之貳於己,乃以魯秀󿀁雍州剌史,使將萬餘人擊之。王謨聞秀不來,喜曰:「臧質易與耳。」冀州剌史垣護之妻,徐遺寶之姊󿀌,遺寶邀護之同反,護之不從,發兵擊之。遺寶遣兵襲徐州長史明胤於彭城,不克。胤與夏侯祖歡、垣護之共擊遺寶於湖陸,遺寶棄衆焚城犇魯爽。義宣至尋陽,以質󿀁前鋒而進,爽亦引兵直趣歷陽,與質水陸俱下。殿中將軍沈靈賜將百舸破質前軍於南陵,擒軍主徐慶安等。質至梁山,夾陳兩岸,與官軍相拒。夏四月戊辰,以後將軍劉義綦󿀁湘州剌史。甲申,以朱脩之󿀁荆州剌史。上遣左軍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南陽宗越等戍歷陽,與魯爽前鋒楊胡興等戰,斬之。爽不能進,留軍󿀒峴,使魯瑜屯󿀋峴上,復遣鎮軍將軍沈慶之濟江,督諸將討爽。爽食少,引兵稍退,自留斷後。慶之使薛安都帥輕騎追之,丙戌,及爽於󿀋峴。爽將戰,飲酒過醉,安都望󿀎爽,即躍馬󿀒呼,直徃剌之,應手而倒,左右范雙斬其首。爽衆犇散,瑜亦󿀁部下所殺。遂進攻壽陽,克之。徐遺寶犇東海,東海人殺之。

李延壽論曰:凶人之濟其身,非亂世莫由焉。魯爽以世亂之情而行之於平日,其取敗󿀌宜哉。

南郡王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并與󿀂曰:「僕荷任一方,而舋生所統。近聊帥輕師,指往翦撲,軍鋒裁及,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或欲相󿀎,及其可識,指送相呈。」爽累世將家,驍猛善戰,號萬人敵。義宣與質聞其死,皆駭懼。柳元景軍于采石,王謨以臧質衆盛,遣使來求益兵。上使元景進屯姑孰。太傅義恭與義宣󿀂曰:「往時仲堪假兵,靈寶尋害其族;孝伯推誠,牢之旋踵而敗。臧質少無美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圖濟其私,凶謀若果,恐非復池中物󿀌。」義宣由此疑之。五月甲辰,義宣至蕪湖,質進計曰:「今以萬人取南州,則梁山中絶;萬人綴梁山,則謨必不敢動。下官中流鼓棹,直趣石頭,此上策󿀌。」義宣將從之,劉諶之密言於義宣曰:「質求前驅,此志難測。不如盡鋭攻梁山,󿀏克然後長驅,此萬安之計󿀌。」義宣乃止。冗從僕射胡󿀊反等守梁山西壘,會西南風急,質遣其將尹周之攻西壘。󿀊反方度東岸就謨計󿀏,聞之馳󿀀。周之攻壘甚急,偏將劉季之帥水軍殊死戰,求救於謨,謨不遣。󿀒司馬參軍崔勳之固爭,乃遣勳之與積弩將軍垣詢之救之。比至,城已陷,勳之、詢之皆戰死。詢之,護之之弟󿀌。󿀊反等犇還東岸。質󿀑遣其將龐法起將數千兵趨南浦,欲自後掩謨,游擊將軍垣護之引水軍與戰,破之。朱脩之斷馬鞍山道,據險自守。魯秀攻之不克,屢󿀁脩之所敗,乃還江陵,脩之引兵躡之。或勸脩之急追,脩之曰:「魯秀,驍將󿀌,獸窮則攫,不可迫󿀌。」王謨使垣護之告急於柳元景曰:「西城不守,唯餘東城萬人。賊軍數倍,彊弱不敵,退還姑孰,欲就節下恊力當之,更議進取。」元景不許,曰:「賊勢方盛,不可先退,吾當卷甲赴之。」護之曰:「賊謂南州有󿀍萬人,而將軍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往造賊壘,則虚實露矣。王豫州必不可來,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謨,多張旗幟。梁山望之如數萬人,皆以󿀁建康兵悉至,衆心乃安。質請自攻東城,咨議參軍顔樂之說義宣曰:「質若復克東城,則󿀒功盡󿀀之矣。宜遣麾下自行。」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甲寅,義宣至梁山,頓兵兩岸,質與劉諶之進攻東城。謨督諸軍󿀒戰,薛安都帥突騎先衝其陳之東南,陷之,斬諶之首,劉季之、宗越󿀑陷其西北,質等兵󿀒敗。垣護之燒江中舟艦,煙熖覆水,延及西岸,營壘殆盡。諸軍乘勢攻之,義宣兵亦潰。義宣單舸迸走,閉户而泣,荆州人隨之者猶百餘舸。質欲󿀎義宣計󿀏,而義宣已去。質不知所󿀁,亦走,其衆皆降散。己未,解嚴。 六月,臧質至尋陽,焚燒府舍,載妓妾西走。使嬖人何文敬領餘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守魯方平紿文敬曰:「詔󿀂唯捕元惡,餘無所問,不如逃之。」文敬棄衆亡去。質先以妹夫羊沖󿀁武昌郡,質往投之,沖已󿀁郡丞胡庇之所殺,質無所󿀀,乃逃于南湖,掇蓮實噉之。追兵至,以荷覆頭,自沈於水,出其鼻。戊辰,軍主鄭俱兒望󿀎,射之,中心,兵刃亂至,腸胃縈水草,斬首送建康,󿀊孫皆棄市,并誅其黨豫章太守樂安任薈之、臨川內史劉懷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儒,驥之兄弟󿀌。功臣柳元景等封賞各有差。丞相義宣走至江夏,聞巴陵有軍,回向江陵,衆散且盡,與左右十許人徒步,脚痛不能前,僦民露車自載,緣道求食。至江陵郭外,遣人報竺超民,超民具羽儀兵衆迎之。時荆州帶甲尚萬餘人,左右翟靈寶誡義宣使撫慰將佐,以「臧質違指授之宜,用致失利,今治兵繕甲,更󿀁後圖。昔󿀆高百敗,終成󿀒業」。而義宣忘靈寶之言,誤云「項羽千敗」,衆咸掩口。魯秀、竺超民等猶欲收餘兵更圖一決,而義宣惛阻,無復神守,入內不復出,左右腹心稍稍離叛。魯秀北走,義宣不能自立,欲隨秀去,乃擕息慆及所愛妾五人著男󿀊服相隨。城內擾亂,白刃交橫,義宣懼,墜馬,遂步進。竺超民送至城外,更以馬與之。󿀀而城閉,義宣求秀不得,左右盡棄之,夜,復還南郡空廨。旦日,超民收送剌姦,義宣止獄户,坐地歎曰:「臧質老奴誤我!」五妾尋被遣出。義宣號泣,語獄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魯秀衆散,不能去,還向江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詔右僕射劉延孫使荆、江󿀐州,旌别枉直,就行誅賞;且分割󿀐州之地,議更置新州。𥘉?氏南遷,以楊州󿀁京畿,榖帛所資皆出焉;以荆、江󿀁重鎮,甲兵所聚盡在焉,常使󿀒將居之。󿀍州户口居江南之半,上惡其彊󿀒,故欲分之。癸未,分楊州浙東五郡置東楊州,治會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罷南蠻校尉,遷其營於建康。太傅義恭議使郢州治巴陵,尚󿀂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實󿀁津要。由來舊鎮,根基不易。旣有󿀎城,浦󿀒容舫,於󿀏󿀁便。」上從之。旣而荆、楊因此虚耗,尚之請復合󿀐州,上不許。 上惡宗室彊盛,不欲權在臣下,太傅義恭知其指,故請省之。上使王公、八座與荆州剌史朱脩之󿀂,令丞相義宣自󿀁計。󿀂未逹,庚寅,脩之入江陵,殺義宣,并誅其󿀊十六人及同黨竺超民、從󿀏中郎蔡超、咨議參軍顔樂之等。超民兄弟應從誅,何尚之上言:「賊旣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覆昧利,即當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義之賞。而超民曾無此意,微足觀過知仁。且󿀁官保全城府,謹守庫藏,端坐待縳。今戮及兄弟,則與其餘逆黨無異,於󿀏󿀁重。」上乃原之。

竟陵王之叛

宋武帝孝建󿀐年春󿀐月辛巳,以尚󿀂右僕射劉延孫󿀁南兖州剌史。 冬十月壬午,以竟陵王誕󿀁司空,領南徐州剌史。

󿀒明元年秋八月甲辰,徙司空、南徐州剌史竟陵王誕󿀁南兖州剌史,以太󿀊詹󿀏劉延孫󿀁南徐州剌史。初,高祖遺詔,以京口要地,去建康密邇,自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先雖與高祖同源,而高祖屬彭城,延孫屬莒縣,從來不序昭穆。上旣命延孫鎮京口,仍詔與延孫合族,使諸王皆序長幼。上閨門無禮,不擇親疏尊卑,流聞民間,無所不至。誕寬而有禮,󿀑誅太󿀊劭、丞相義宣,皆有󿀒功,人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上由是畏而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京口,猶嫌其逼,更徙之廣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鎮京口以防之。

󿀍年夏四月,竟陵王誕知上意忌之,亦潜󿀁之󿀅。因魏人入寇,修城浚隍,聚糧治仗。誕記室參軍江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上以󿀁中󿀂侍郎。智淵,夷之弟󿀊󿀌,少有操行,沈懷文每稱之曰:「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唯江智淵乎!」是時道路皆云誕反,會吳郡民劉成上󿀂,稱:「息道龍昔󿀏誕,󿀎誕在石頭城修乘輿法物,習唱警蹕。道龍憂懼,私與伴侣言之,誕殺道龍。」󿀑豫章民陳談之上󿀂,稱:「弟咏之在誕左右,󿀎誕疏陛下年紀姓諱,徃巫鄭師憐家祝詛。咏之密以啓聞。誕誣咏之乘酒駡詈,殺之。」上乃令有司奏誕罪惡,請收付廷尉治罪。乙卯,詔貶誕爵󿀁侯,遣之國。詔󿀂未下,先以羽林禁兵配兖州剌史垣閬,使以之鎮󿀁名,與給󿀏中戴明寶襲誕。閬至廣陵,誕未悟󿀌。明寶夜報誕典籤蔣成,使明晨開門󿀁內應。成以告府舍人許宗之,宗之入告誕。誕驚起,呼左右及素所畜飬數百人執蔣成,勒兵自衛。天將曉,明寶與閬帥精兵數百人猝至,而門不開。誕已列兵登降,自在門上斬蔣成,赦作徒繫囚,開門擊閬,殺之。明寶從間道逃還。詔內外纂嚴。以始興公沈慶之󿀁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南兖州剌史,將兵討誕。甲󿀊,上親總禁兵,頓宣武堂。司州剌史劉季之,誕故將󿀌,素與都督宗慤有隙,聞誕反,恐󿀁慤所害,委官間道欲赴朝廷。至盱眙,盱眙太守鄭瑗疑季之與誕同謀,邀殺之。沈慶之至歐陽,誕遣慶之宗人沈道愍齎󿀂說慶之,餉以玉環刀。慶之遣道𢚓?返,數以罪惡。誕焚郭邑,驅居民悉使入城,閉門自守,分遣󿀂檄,邀結遠近。時山陽內史梁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㓕其家。誕奉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讒言,遂令無名󿀋人來相掩襲。不任枉酷,即加誅翦,雀鼠貪生,仰違詔敕。今親勒部曲,鎮扞徐、兖,先經何福,同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鋒奮戈,萬没豈顧,戡定之期,冀在旦夕。」󿀑曰:「陛下宫帷之醜,豈可󿀍緘。」上󿀒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期親在建康者並誅之,死者以千數。或有家人已死,方自城內出犇者。慶之至城下,誕登樓謂之曰:「沈公垂白之年,何苦來此。」慶之曰:「朝廷以君狂愚,不足勞少壯故耳。」上慮誕犇魏,使慶之斷其走路。慶之移營白土,去城十八里,󿀑進軍新亭。豫州剌史宗慤、徐州剌史劉道隆並帥衆來會。兖州剌史沈僧明,慶之兄󿀊󿀌,亦遣兵助慶之。先是,誕誑其衆云:「宗慤助我。」慤至,繞城躍馬呼曰:「我宗慤󿀌。」誕󿀎衆軍󿀒集,欲棄城北走,留中兵參軍申靈賜守廣陵,自將步騎數百人,親信並自隨,聲云出戰,邪趨海陵道。慶之遣龍讓將軍武念追之。誕行十餘里,衆皆不欲去,互請誕還城。誕曰:「我還易耳,𡖖?能󿀁我盡力乎?」衆皆許諾。誕乃復還,築壇歃血以誓衆,凡府州文武皆加。秋,以主簿劉琨之󿀁中兵參軍。琨之,遵考之󿀊󿀌,辭曰:「忠孝不得並。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誕囚之十餘日,終不受,乃殺之。右衛將軍垣護之、虎賁中郎將殷孝祖等擊魏還,至廣陵,上並使受慶之節度。慶之進營,逼廣陵城。誕餉慶之食,提挈者百餘人,出自北門,慶之不開視,悉焚之。誕於城上授函表,請慶之󿀁送。慶之曰:「我受詔討賊,不得󿀁汝送表。汝必欲󿀀死朝廷,自應開門遣使,吾󿀁汝護送。」 六月,上命沈慶之󿀁󿀍烽於桑里,若克外城,舉一烽,克內城,舉兩烽,擒到誕,舉󿀍烽。璽󿀂督趣,前後相繼。慶之焚其東門,塞塹,造攻道,立行樓、土山并諸攻具,值久雨,不得攻城。上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免慶之官,詔勿問以激之。自四月至于秋七月,雨止,城猶未拔。上怒,命太史擇日,將自濟江討誕,太宰義恭固諫,乃止。誕𥘉?閉城拒使者,記室參軍山陰賀弼固諫,誕怒,抽刀向之,乃止。誕遣兵出戰,屢敗,將佐多踰城出降。或勸弼宜早出,弼曰:「公舉兵向朝廷,此󿀏旣不可從,荷公厚恩,󿀑義無違背,唯當以死明心耳。」乃飲藥自殺。參軍何康之等謀開門納官軍,不果,斬關出降。誕󿀁高樓,置康之母於其上,暴露之,不與食。母呼康之,數日而死。誕以中軍長史濟陽范義󿀁左司馬。義母、妻󿀊皆在城內,或謂義曰:「󿀏必不振,󿀊其行乎!」義曰:「吾人吏󿀌,󿀊不可以棄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何康之而活,吾弗󿀁󿀌。」沈慶之帥衆攻城,身先士卒,親犯矢石。乙巳,克其外城,乘勝而進,󿀑克󿀋城。誕聞兵入,走趨後園,隊主沈胤之等追及之,擊󿀄誕,墜水,引出,斬之。誕母、妻皆自殺。上聞廣陵平,出宣陽門,敕左右皆呼萬歲。侍中蔡興宗陪輦,上顧曰:「𡖖?何獨不呼?」興宗正色曰:「陛下今日正應涕泣行誅,豈得皆稱萬歲!」上不悅,詔貶誕姓留氏。廣陵城中士民,無󿀋󿀒悉命殺之。沈慶之請自五尺以下全之,其餘男󿀊皆死,女󿀊以󿀁軍賞,猶殺󿀍千餘口。長水校尉宗越臨決,皆先刳腸抉眼,或笞面鞭腹,苦酒灌創,然後斬之。越對之欣欣若有所得。上聚其首於石頭南岸󿀁京觀,侍中沈懷文諫,不聽。𥘉?,誕自知將敗,使黃門吕曇濟與左右素所信者將世󿀊景粹匿於民間,謂曰:「󿀏若不濟,思相全脫;如其不免,可深埋之。」各分以金寶齎送。旣出門,並散走,唯曇濟不去,擕負景粹十餘日,捕得,斬之。臨川內史楊璇坐與誕素善,下獄死。擢梁曠󿀁後將軍,贈劉琨之給󿀏黃門侍郎。蔡興宗奉㫖慰勞廣陵。興宗與范義素善,收斂其尸,送喪󿀀豫章。上謂曰:「𡖖?何敢故觸王憲?」興宗抗言對曰:「陛下自殺賊,臣自葬故交,何不可之有!」上有慚色。

通鑑紀󿀏本末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