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七
本卷(回)字数:45204

  兩匈奴叛服

󿀆光武建武󿀐十󿀍年。 初,匈奴單于輿弟右谷蠡王知牙師以次當󿀁左賢王,左賢王次即當󿀁單于。單于欲傳其󿀊,遂殺知牙師。烏珠留單于有󿀊曰比,󿀁右薁鞬日逐王,領南邊八部。比󿀎知牙師死,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言之,我單于長󿀊,我當立。」遂內懷猜懼,庭會稀闊。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及單于蒲奴立,比益恨望,密遣󿀆人郭衡奉匈奴地圖詣西河太守求內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會五月龍祠,勸單于誅比。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亡去。單于遣萬騎擊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

󿀐十四年春正月,匈奴八部󿀒人共議立日逐王比󿀁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永󿀁藩蔽,扞禦北虜。󿀏下公𡖖?,議者皆以󿀁「天下初定,中國空虚,夷狄情僞難知,不可許。」五官中郎將耿國獨以󿀁「宜如孝宣故󿀏受之,令東扞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夷,完復邊郡。」帝從之。 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南單于,遣使詣闕,奉藩稱臣。上以問朗陵侯臧宫,宫曰:「匈奴飢疫分爭,臣願得五千騎以立功。」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

󿀐十五年春正月,南單于遣其弟左賢王莫將兵萬餘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生獲之。北單于震怖,却地千餘里。北部薁鞬骨都侯與右骨都侯率衆󿀍萬餘人󿀀南單于。󿀍月,南單于復遣使詣闕貢獻,求使者監䕶,遣侍󿀊,修舊約。

󿀐十六年春正月,詔遣中郎將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單于伏拜受詔,單于顧望有頃,乃伏稱臣。拜訖,令譯曉使者曰:「單于新立,誠慚於左右,願使者衆中無相屈折󿀌。」詔聽南單于入居雲中,始置使匈奴中郎將,將兵衛䕶之。 夏,南單于所獲北虜薁鞬左賢王將其衆及南部五骨都侯合󿀍萬餘人畔󿀀,去北庭󿀍百餘里,自立󿀁單于。月餘日,更相攻擊,五骨都侯皆死,左賢王自殺,諸骨都侯󿀊各擁兵自守。 秋,南單于遣󿀊入侍。詔賜單于冠帶、璽綬、車馬、金帛、甲兵、什器,󿀑轉河東米糒󿀐萬五千斛,牛羊󿀍萬六千頭以贍給之。令中郎將將弛刑五千人隨單于所處,參辭訟,察動靜。單于處盡,輒遣奉奏,送侍󿀊入朝。󿀆遣謁者送前侍󿀊還單于庭,賜單于及閼氏、左右賢王以下繒綵合萬匹,歲以󿀁常。於是雲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門、上谷、代八郡民󿀀於本土。遣謁者分將弛刑𥙷?冶城郭,發遣邊民在中國者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給糧食。時城郭丘墟,掃地更󿀁土,乃悔前徙之。 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復將其衆󿀍千人󿀀南部,北單于使騎追擊,悉獲其衆。南單于遣兵拒之,逆戰不利。於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美稷,因使叚郴、王郁留西河擁䕶之。令西河長史歲將騎󿀐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將衛䕶單于,冬屯夏罷,自後以󿀁常。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扞戍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雁門、代郡,皆領部衆,󿀁郡縣偵邏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略󿀆民,以示善意。鈔兵每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亡虜薁鞬日逐耳,非敢犯󿀆民󿀌。」

󿀐十七年五月,北匈奴遣使諸武威求和親,帝召公𡖖?廷議,不決。皇太󿀊言曰:「南單于新附,北虜懼於󿀎伐,故傾耳而聽,爭欲󿀀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心,北虜降者且不復來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朗陵侯臧宫、揚虚侯馬武上󿀂曰:「匈奴貪利,無有禮信,窮則稽首,安則侵盜。虜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之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縣在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乎!今命將臨塞,厚縣購賞,喻告高句驪、烏桓、鮮卑攻其左,發河西四郡、天水、隴西羌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滅,不過數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謀臣狐疑,令萬世刻石之功,不立於聖世。」詔報曰:「黃石公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彊。舍近謀遠者,勞而無功;舍遠謀近者,逸而有終。故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德者彊,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人不自保,而復欲遠󿀏邊外乎!孔󿀊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傳聞之󿀏,多失實。誠能舉天下之半以滅󿀒寇,豈非至願。茍非其時,不如息民。」自是諸將莫敢復言兵󿀏者。

󿀐十八年秋八月,北匈奴遣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并請音樂,󿀑求率西域諸國胡客俱獻󿀎。帝下󿀍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聞孝宣皇帝敕邊守尉曰:「匈奴󿀒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却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輕欺。今北匈奴󿀎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遠驅牛馬與󿀆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彊,以相欺誕󿀌。臣󿀎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虚,󿀀親愈數,󿀁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羈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槁草并上,曰:「單于不忘󿀆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高,󿀁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邪、郅支自相讎隙,並蒙孝宣皇帝垂恩救䕶,故各遣侍󿀊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孫相繼。今南單于擕衆向南,欵塞󿀀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將,󿀀埽北庭,策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脩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臣妾。殊俗百蠻,義無親疏,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效,呼韓、郅支是󿀌。今單于欲脩和親,欵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西域國屬匈奴,與屬󿀆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內虚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鞮韥丸一,矢四發,遺單于。󿀑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劒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劒,故未以齎。朕不愛󿀋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邊驛以聞。」帝悉納從之。

中元元年十一月,南單于比死,弟左賢王莫立,󿀁丘浮尤鞮單于。帝遣使齎璽󿀂拜授璽綬,賜以衣冠及繒綵,是後遂以󿀁常。

󿀐年,南單于莫死,弟汗立,󿀁伊伐於慮鞮單于。

明帝永平󿀐年,南單于汗死,單于比之󿀊適立,󿀁醯僮尸逐侯鞮單于。

五年十一月,北匈奴寇五原,十󿀐月,寇雲中,南單于。擊却之。

六年,南單于適死,單于莫之󿀊蘇立,󿀁丘除車林鞮單于。數月復死,單于適之弟長立,󿀁湖邪尸逐侯鞮單于。

七年,北匈奴猶盛,數寇邊,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復󿀁寇,許之。

八年󿀍月,越騎司馬鄭衆使北匈奴,單于欲令衆拜,衆不󿀁屈。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衆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初,󿀒司農耿國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屯五原,以防南匈奴逃亡。」朝廷不從。南匈奴須卜骨都侯等知󿀆與北虜交使,內懷嫌怨,欲畔,密使人詣北虜,令遣兵迎之。鄭衆出塞,疑有異,伺候,果得須卜使人,乃上言:「宜更置󿀒將,以防󿀐虜交通。」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吳棠行度遼將軍󿀏,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 北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寇鈔不息,邊城晝閉。帝議遣使報其使者,鄭衆上疏諫曰:「臣聞北單于所以要致󿀆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衆,堅󿀍十六國之心󿀌。󿀑當揚󿀆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域欲󿀀化者局足狐疑,懷土之人絶望中國耳。󿀆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虜必自謂得謀,其羣臣駮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揺,烏桓有離心矣。南單于久居󿀆地,具知形勢,萬分離析,旋󿀁邊害。今幸有度遼之衆揚威北垂,雖勿報答,不敢󿀁患。」帝不從,復遣衆往。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匈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衘命,必󿀎陵折。臣誠不忍持󿀒󿀆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之彊。」帝不聽。衆不得已,既行,在路連上󿀂固爭之。詔切責衆,追還繫廷尉,會赦,󿀀家。其後帝󿀎匈奴來者,聞衆與單于爭禮之狀,乃復召衆󿀁軍司馬。

十五年夏四月,謁者僕射耿秉數上言請擊匈奴,上以顯親侯竇固嘗從其世父融在河西,明習邊󿀏,乃使秉、固與太僕祭肜、虎賁中郎將馬廖、下博侯劉張、好畤侯耿忠等共議之。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類,并左衽之屬,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虜失其肥饒畜兵之地,羌、胡分離,唯有西域俄復內屬,故呼韓邪單于請󿀏欵塞,其勢易乘󿀌。今有南單于,形勢相似,然西域尚未內屬,北敵未有舋作。臣愚以󿀁當先擊白山,得伊吾,破車師,通使烏孫諸國以斷其右臂;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復󿀁折其左角,然後匈奴可擊󿀌。」上善其言。議者或以󿀁「今兵出白山,匈奴必并兵相助,󿀑當分其東以離其衆。」上從之。十󿀐月,以秉󿀁駙馬都尉,固󿀁奉車都尉,以騎都尉秦彭󿀁秉副,耿忠󿀁固副,皆置從󿀏、司馬,出屯涼州。秉,國之󿀊;忠,弇之󿀊;廖,援之󿀊󿀌。

十六年春󿀐月,遣肜與度遼將軍吳棠將河東、西河羌、胡及南單于兵萬一千騎出高闕塞,竇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張掖甲卒及盧水羌、胡萬󿀐千騎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隴西、天水募士及羌、胡萬騎出張掖、居延塞,騎都尉來苗䕶、烏桓校尉文穆將太原、雁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定襄郡兵及烏桓、鮮卑萬一千騎出平城塞,伐北匈奴。竇固、耿忠至天山,擊呼衍王,斬首千餘級,追至蒲類海,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盧城。耿秉、彭秦擊匈林王,絶幕六百餘里,至󿀍水樓山而還。來苗、文穆至匈河水上,虜皆犇走,無所獲。祭肜與南匈奴左賢王信不相得,出高闕塞九百餘里,得󿀋山,信妄言以󿀁涿邪山,不󿀎虜而還。彤與吳棠坐逗留畏懦,下獄免。肜自恨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臨終謂其󿀊曰:「吾蒙國厚恩,奉使不稱,身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死後若悉簿上所得物,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逢上疏具陳遺言。帝雅重肜,方更任用,聞之󿀒驚,嗟嘆良久。 是歲,北匈奴󿀒入雲中,雲中太守廉范拒之,吏以衆少,欲移󿀂傍郡求救,范不許。會日暮,范令軍士各交縛兩炬,󿀍頭爇火,營中星列。虜謂󿀆兵救至,󿀒驚,待旦將退。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此不敢復向雲中。

十七年冬十一月,奉車都尉竇固定車師而還,奏復置西域都䕶及戊己校尉,以陳睦󿀁都䕶,司馬耿恭󿀁戊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關寵󿀁己校尉,屯前王部柳中城,屯各置數百人。

十八年春󿀐月,北單于遣左鹿蠡王率󿀐萬騎擊車師,耿恭遣司馬將兵󿀍百人救之,皆󿀁所没。匈奴遂破殺車師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藥傅矢,語匈奴曰:「󿀆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虜中矢者,視創皆沸,󿀒驚。會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甚衆。匈奴震怖,相謂曰:「󿀆兵神,真可畏󿀌。」遂解去。 十一月,北匈奴圍關寵於柳中城。會中國有󿀒喪,救兵不至,車師復叛,與匈奴共攻耿恭。恭率厲士衆禦之,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卒推誠同死生,故皆無󿀐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白屋王,妻以女󿀊。」恭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炙諸城上。單于󿀒怒,更益兵圍恭,不能下。關寵上󿀂求救,詔公𡖖?會議。司空倫以󿀁不宜救,司徒鮑昱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可󿀌。匈奴如復犯塞󿀁寇,陛下將何以使將?󿀑󿀍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歷旬不下,是其寡弱力盡之效󿀌。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乃遣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遣酒泉太守叚彭與謁者王蒙、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餘人以救之。

章帝建初元年,春正月,詔兖、豫、徐󿀍州禀贍饑民。上問何以消復旱災?校󿀂郎楊終上疏曰:「間者北征匈奴,西開󿀍十六國,百姓頻年服役,轉輸煩費,愁困之民,足以感動天地,陛下宜留念省察。」帝下其章,第五倫亦同終議。牟融、鮑昱皆以󿀁孝󿀊無改父之道,征伐匈奴,屯戍西域,先帝所建,不宜回異。終復上󿀂曰:「秦築長城,功役繁興,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厓之郡,光武絶西域之國,不以介鱗易我衣裳。魯文公毁泉臺,春秋譏之曰:「先祖󿀁之而己毁之,不如勿居而已。」以其無妨害於民󿀌。襄公作󿀍軍,昭公舍之,君󿀊󿀒其復古,以󿀁不舍則有害於民󿀌。今伊吾之役,樓蘭之屯,兵久而未還,非天意󿀌。」帝從之。 酒泉太守叚彭等兵會桞中,擊車師,攻交河城,斬首󿀍千八百級,獲生口󿀍千餘人。北匈奴驚走,車師復降。會關寵已殁,謁者王蒙等欲引兵還,耿恭軍吏范羌時在軍中,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以󿀁虜來,󿀒驚。羌遙呼曰:「我范羌󿀌,󿀆遣軍迎校尉耳。」城中皆稱萬歲,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隨俱󿀀。虜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飢困,發疏勒時尚有󿀐十六人,隨路死没,󿀍月至玉門,唯餘十󿀍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衆󿀁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疏奏:「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衆,連月踰年,心力困盡,鑿山󿀁井,煮弩󿀁糧,前後殺󿀄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耻,宜蒙顯爵,以厲將帥。」恭至雒陽,拜騎都尉。 冬十一月,北匈奴臯林温禹犢王將衆還居涿邪山,南單于與邊郡及烏桓共擊破之。是歲,南部󿀒饑,詔禀給之。

󿀐年春󿀍月甲辰,罷伊吾盧屯兵,匈奴復遣兵守其地。

八年夏六月,北匈奴󿀍木樓訾󿀒人稽留斯等率󿀍萬餘人𣢾?五原塞降。

元和元年十󿀐月,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匈奴復願與吏民合市。詔許之。北匈奴󿀒且渠伊莫訾王等驅牛馬萬餘頭來與󿀆交易,南單于遣輕騎出上郡鈔之,󿀒獲而還。

󿀐年春正月,北匈奴󿀒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輩。時北虜衰耗,黨衆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遠引而去。 南單于長死,單于汗之󿀊宣立,󿀁伊屠於閭鞮單于。 冬,南單于遣兵與北虜温禹犢王戰於涿邪山,斬獲而還。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虜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徃抄掠,北單于謂󿀆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詔百官議於朝堂。太尉鄭弘、司空第五倫等以󿀁不可許,司徒桓虞及太僕袁安等以󿀁當與之。弘因󿀒言激厲虞曰:「諸言當還生口者,皆󿀁不忠。」虞廷叱之,倫及󿀒鴻臚韋彪各作色變容。司隸校尉舉奏弘等,弘等皆上印綬謝。詔報曰:「久議沉滯,各有所志。蓋󿀏以議從,策由衆定,誾誾衎衎,得禮之容,寢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謝,其各冠履。」帝乃下詔曰:「江海所以能長百川者,以其下之󿀌。少加屈下,尚何足病。况今與匈奴君臣分定,辭順約明,貢獻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度遼及領中郎將龐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北虜。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常科。」

章和元年冬十月,北匈奴󿀒亂,屈蘭儲等五十八部,口󿀐十八萬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年󿀍月,南單于宣死,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休蘭尸逐侯鞮單于。 五月,北匈奴饑亂,降南部者歲數千人。 秋七月,南單于上言:「宜及北虜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并󿀁一國,令󿀆家長無北念。臣等生長󿀆地,開口仰食,歲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慚無報效之義。願發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分道並出,期十󿀐月同會虜地。臣兵衆單少,不足以防內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敕諸部嚴兵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殫極天下,欲臣虜匈奴,未遇天時,󿀏遂無成。今幸遭天授,北虜分爭,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太后議欲從之。尚󿀂宋意上󿀂曰:「夫戎狄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彊者󿀁雄,弱即屈服。自󿀆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克獲,曾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民得生,勞役休息,於兹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功而百姓不知其勞,󿀆興功烈,於斯󿀁盛。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兵者󿀌。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內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邊患。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附,以󿀁外扞,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虜,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會竇憲遣客刺殺齊殤王󿀊都侯暢,太后怒,憲懼誅,自求擊匈奴以贖死。事見竇氏專恣。 冬十月乙亥,以憲󿀁車騎將軍,伐北匈奴,以執金吾耿秉󿀁副,發北軍五校、黎陽、雍營、緣邊十󿀐郡騎士及羌、胡兵出塞。

和帝永元元年春,竇憲將征匈奴,󿀍公、九𡖖?詣朝堂上󿀂諫,以󿀁「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遠涉,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連上,輒寢。宋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𡖖?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前後且十上,衆皆󿀁之危懼,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魯恭上疏曰:「國家新遭󿀒憂,陛下方在諒陰,百姓闕然,󿀍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內及外󿀌。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之舛錯,况於人乎?故愛民者必有天報。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與鳥獸無别,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污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絶而已。今匈奴󿀁鮮卑所破,遠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今始徵發,而󿀒司農調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羣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獨柰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之得失。臣恐中國不󿀁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尚󿀂令韓稜、騎都尉朱暉、議郎京兆樂恢皆上疏諫,太后不聽。󿀑詔使者󿀁憲弟篤、景並起邸第,勞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聞匈奴之󿀁桀逆久矣。平城之圍,慢󿀂之耻,此󿀐辱者,臣󿀊所謂捐軀而必死,高祖、吕后忍怒還忿,舍而不誅。今匈奴無逆節之罪,󿀆朝無可慚之耻,而盛春東作,興動󿀒役,元元怨恨,咸懷不悅。󿀑猥復󿀁衛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絶里。篤、景親近貴臣,當󿀁百僚表儀。今衆軍在道,朝廷焦脣,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民之困。」󿀂奏,不省。 夏六月,竇憲、耿秉出朔方雞鹿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出稒陽塞,皆會涿邪山。憲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夔、耿譚將南匈奴精騎萬餘,與北單于戰於稽落山,󿀒破之。單于遁走,追擊諸部,遂臨私渠比鞮海,斬名王已下萬󿀍千級,獲生口甚衆,雜畜百餘萬頭,諸裨󿀋王率衆降者,前後八十一部󿀐十餘萬人。憲、秉出塞󿀍千餘里,登燕然山,命中䕶軍班固刻石勒功,紀󿀆威德而還。遣軍司馬吳氾、梁諷奉金帛遺北單于。時虜中乖亂,汜、諷及單于於西海上,宣國威信,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諷因說令修呼韓邪故󿀏,單于喜悅,即將其衆與諷俱還。到私渠海,聞󿀆軍已入塞,乃遣弟右温禺鞮王奉貢入侍,隨諷詣闕。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弟。」

󿀐年夏五月,竇憲遣副校尉閻礱將󿀐千餘騎掩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 秋七月,北單于以󿀆還其侍弟,九月,復遣使𣢾?塞稱臣,欲入朝󿀎。 冬十月,竇憲遣班固、梁諷迎之。會南單于復上󿀂求滅北庭,於是遣左谷蠡王師󿀊等將左右部八千騎出鷄鹿塞,中郎將耿譚遣從󿀏將䕶之襲擊北單于,夜至,圍之,北單于被創,僅而得免,獲閼氏及男女五人,斬首八千級,生虜數千口。班固至私渠海而還。是時南部黨衆益盛,領户󿀍萬四千,勝兵五萬。

󿀍年春正月,竇憲以北匈奴微弱,欲遂滅之。󿀐月,遣左校尉耿夔、司馬任尚出居延塞,圖北單于於金微山,󿀒破之,獲其母閼氏名玊已下五千餘級,北單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餘里而還,自󿀆出師所未嘗至󿀌。封夔󿀁粟邑侯。 初,北單于既亡,其弟右谷蠡王於除鞬自立󿀁單于,將衆數千人止蒲類海,遣使𣢾?塞。竇憲請遣使立於除鞬󿀁單于,置中郎將領䕶,如南單于故󿀏。󿀏下公𡖖?議,宋由等以󿀁可許。袁安、任隗奏,以󿀁:「光武招懷南虜,非謂可永安內地,正以權時之筭,可得扞禦北狄故󿀌。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并領降衆,無緣復更立於除鞬以增國費。」󿀏奏,未以時定。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曰:「南單于屯先父舉衆󿀀德,自蒙恩以來,四十餘年,󿀍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况屯首唱󿀒謀,空盡北虜,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世之規,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讎,今立其弟,則󿀐虜懷怨。且󿀆故󿀏,供給南單于費直歲一億九十餘萬,西域歲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遠,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策之要󿀌。」詔下其議。安󿀑與憲更相難折。憲險急負勠,言辭驕訐,至詆毁安,稱光武誅韓歆、戴涉故󿀏,安終不移,然上竟從憲策。

四年春正月,遣󿀒將軍左校尉耿夔授於除鞬印綬,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䕶屯伊吾,如南單于故󿀏。

五年。 初,竇憲既立於除鞬󿀁北單于,欲輔󿀀北庭,會憲誅而止。於除鞬自畔還北,詔遣將兵長史王輔以千餘騎與任尚、共追討,斬之,破滅其衆。 十一月,單于屯屠何死,單于宣弟安國立。安國初󿀁左賢王,無稱譽。及󿀁單于,單于適之󿀊左谷蠡王師󿀊以次轉󿀁左賢王。師󿀊素勇黠多知,前單于宣及屯屠何皆愛其氣決,數遣將兵出塞,掩擊北庭,還受賞賜,天󿀊亦加殊異。由是國中盡敬師󿀊而不附安國,安國欲殺之。諸新降胡,初在塞外,數󿀁師󿀊所驅掠,多怨之。安國因是委計降者,與同謀議。師󿀊覺其謀,乃别居五原界,每龍庭會議,師󿀊輒稱病不往。度遼將軍皇甫稜知之,亦擁䕶不遣,單于懷憤益甚。

六年春正月,皇甫稜免,以執金吾朱徽行度遼將軍。時單于與中郎將杜崇不相平,乃上󿀂告崇,崇諷西河太守令斷單于章,單于無由自聞。崇因與朱徽上言:「南單于安國疏遠故胡,親近新降,欲殺左賢王師󿀊及左臺且渠劉利等。󿀑右部降者謀共迫脅安國起兵背畔,請西河、上郡、安定󿀁之儆󿀅。」帝下公𡖖?議,皆以󿀁:「蠻夷反覆,雖難測知,然󿀒兵聚會,必未敢動摇。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單于庭,與杜崇、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觀其動靜。如無它變,可令崇等就安國會其左右󿀒臣,責其部衆横暴󿀁邊害者,共平罪誅。若不從命,令󿀁權時方略,󿀏畢之後,裁行賞賜,亦足以威示百蠻。」帝從之。於是徽、崇遂發兵造其庭。安國夜聞󿀆軍至,󿀒驚,棄帳而去,因舉兵欲誅師󿀊。師󿀊先知,乃悉將廬落入曼柏城。安國追到城下,門閉,不得入。朱徽遣吏曉譬和之,安國不聽。城既不下,乃引兵屯五原。崇、徽因發諸郡騎追赴之急,衆皆󿀒恐。安國舅骨都侯喜󿀁等慮并被誅,乃格殺安國,立師󿀊󿀁亭獨尸逐侯鞮單于。 夏五月,南單于師󿀊立,降胡五六百人夜襲師󿀊,安集掾王恬將衛䕶士與戰,破之。於是降胡遂相驚動,十五部󿀐十餘萬人皆反,脅立前單于屯屠何󿀊薁鞮日逐王逢侯󿀁單于,遂殺略吏民,燔燒郵亭、廬帳,將車重向朔方,欲度幕北。 九月癸丑,以光禄勳鄧鴻行車騎將軍󿀏,與越騎校尉馮柱、行度遼將軍朱徽將左右羽林、北軍五校士及郡國迹射、緣邊兵,烏桓校尉任尚將烏桓、鮮卑,合四萬人討之。時南單于及中郎將杜崇屯牧師城,逢侯將萬餘騎攻圍之。 冬十一月,鄧鴻等至美稷,逢侯乃解圍去,向滿夷谷。南單于遣󿀊將萬騎及杜崇所領四千騎,與鄧鴻等追擊逢侯於󿀒城塞,斬首四千餘級。任尚率鮮卑、烏桓要擊逢侯於滿夷谷,復󿀒破之。前後凡斬萬七千餘級。逢侯遂率衆出塞,󿀆兵不能追而還。

八年五月,南匈奴右温禺犢王烏居戰畔出塞。 秋七月,度遼將軍龐奮、越騎校尉馮柱追擊破之,徙其餘衆及諸降胡󿀐萬餘人於安定、北地。

十年,南單于師󿀊死,單于長之󿀊檀立,󿀁萬氏尸逐鞮單于。

十六年十一月,北匈奴遣使稱臣貢獻,願和親,修呼韓邪故約。帝以其舊禮不󿀅,未許,而厚加賞賜,不答其使。

元興元年冬十󿀐月,北匈奴重遣使詣敦煌貢獻,辭以國貧未能󿀅禮,願請󿀒使,當遣󿀊入侍。太后亦不答其使,加賜而已。

安帝永初󿀍年六月,󿀆人韓琮隨匈奴南單于入朝,既還,說南單于云:「關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單于信其言,遂反。 九月,南單于圍中郎將耿种於美稷。 冬十一月,以󿀒司農陳國何熙行車騎將軍󿀏,中郎將龐雄󿀁副,將五營及邊郡兵󿀐萬餘人,󿀑詔遼東太守耿夔率鮮卑及諸郡兵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雄、夔擊南匈奴薁鞬日逐王,破之。

四年春正月,南單于圍耿种數月,梁慬、耿夔擊斬其别將於屬國故城,單于自將迎戰,慬等復破之,單于遂引還虎澤。 󿀐月,南匈奴寇常山。 󿀍月,何熙軍到五原曼柏,暴疾,不能進,遣龐雄與梁慬、耿种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諸軍並進,󿀒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帽徒跣,對龐雄等拜陳,道死罪。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鈔󿀆民男女及羌所略轉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會熙卒,即拜梁慬度遼將軍,龐雄還󿀁󿀒鴻臚。」

延光󿀐年。鮮卑其至鞬自將萬餘騎攻南匈奴於曼柏,薁鞬日逐王戰死,殺千餘人。

󿀍年夏四月,南單于檀死,弟拔立,󿀁烏稽侯尸逐鞮單于。

順帝永建元年。朔方以西障塞多壞,鮮卑因此數侵南匈奴,單于憂恐,上󿀂乞脩復障塞。庚寅,詔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緣邊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教習戰射。

󿀍年冬十󿀐月,南單于拔死,弟休利立,󿀁去特若尸逐就單于。

永和五年春󿀐月,南匈奴句龍王吾斯、車紐等反,寇西河,招誘右賢王,合兵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吏。 夏五月,度遼將軍馬續與中郎將梁並等發邊兵及羌、胡合󿀐萬餘人掩擊,破之。吾斯等復更屯聚,攻没城邑。天󿀊遣使責讓單于。單于本不預謀,乃脫帽避帳,詣並謝罪。並以病徴,五原太守陳龜代󿀁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令自殺。龜󿀑欲徙單于近親於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將軍商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况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增,󿀍軍疲苦,虚內給外,非中國之利。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與臣策合。宜令續深溝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期約。如此,則醜類可服,國家無󿀏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虜。商󿀑移󿀂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彊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功以亂󿀒謀。」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千口皆詣續降。 九月,匈奴句龍王吾斯等立車紐󿀁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胡等數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 十󿀐月,遣使匈奴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車紐等,戰於馬邑,斬首󿀍千級,獲生口甚衆。車紐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鈔。

󿀆安元年秋八月,南匈奴句龍吾斯與薁鞬臺耆等復反,寇掠并部。

󿀐年六月丙寅,立南匈奴守義王兜樓儲󿀁呼蘭若尸逐就單于。時兜樓儲在京師,上親臨軒,授璽綬,引上殿,賜車馬、器服、金帛甚厚。詔太常、󿀒鴻臚與諸國侍󿀊於廣陽城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 十一月,使匈奴中郎將扶風馬寔遣人刺殺句龍吾斯。

建康元年夏四月,使匈奴中郎將馬寔擊南匈奴左部,破之。

桓帝建和元年。南單于兜樓儲死伊陵,尸逐就單于車兒立。

元嘉元年夏四月,北匈奴呼衍王寇伊吾,敗伊吾司馬毛愷,攻伊吾屯城。詔敦煌太守馬達將兵救之,至蒲類海,呼衍王引去。

永壽元年秋,南匈奴左薁鞬臺耆、且渠伯德等反,寇美稷,東羌復舉種應之。安定屬國都尉敦煌張奐初到職,壁中唯有󿀐百許人,聞之,即勒兵而出。軍吏以󿀁力不敵,叩頭爭止之。奐不聽,遂進屯長城,收集兵士,遣將王衛招誘東羌,因據龜兹縣,使南匈奴不得交通東羌。諸豪遂相率與奐共擊薁鞬等,破之。伯德惶恐,將其衆降,郡界以寧。

延熹元年十󿀐月,南匈奴諸部並叛,與烏桓、鮮卑寇緣邊九郡。帝以京兆尹陳龜󿀁度遼將軍。龜臨行,上疏曰:「臣聞「󿀍辰不軌,擢士󿀁相;蠻夷不恭,拔卒󿀁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雖殁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民數更寇虜,室家殘破,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往歲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闕。陛下以百姓󿀁󿀊,焉可不垂撫循之恩哉!古公、西伯,天下󿀀仁,豈復輿金輦寶以󿀁民患乎!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胡虜凶悍,因衰緣隙。而令倉庫單於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之效,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姦殘。󿀑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灋令,除并、涼󿀐州今年租更,寬赦罪隸,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候望之患矣。」帝乃更選幽、并刺史,自營郡太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陳將軍除并、涼一年租賦,以賜吏民。」龜到職,州郡重足震栗,省息經用,歲以億計。詔拜安定屬國都尉張奐󿀁北中郎將,以討匈奴、烏桓等。匈奴、烏桓燒度遼將軍門,引屯赤阬,煙火相望。兵衆󿀒恐,各欲亡去。奐安坐帷中,與弟󿀊講誦自若,軍士稍安。乃潜誘烏桓, 陰與和通,遂使斬匈奴屠各渠帥,襲破其衆,諸胡悉降。奐以南單于車兒不能統理國󿀏,乃拘之,奏立左谷蠡王󿀁單于。詔曰:「春秋󿀒居正,車兒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諸羌叛服

󿀆光武建武九年,諸羌自王莽末入居塞內,金城屬縣多󿀁所有。隗囂不能討,因就慰納,發其衆與󿀆相拒。司徒掾班彪上言:「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胡披髮左祍,而與󿀆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吏黠人所󿀎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寇亂,皆󿀁此󿀌。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置䕶羌校尉,皆持節領䕶,治其怨結,歲時巡行,問所疾苦。󿀑數遣使譯,通導動静,使塞外羌夷󿀁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警󿀅。今宜復如舊,以明威防。」帝從之,以牛邯󿀁䕶羌校尉。

十年冬十月,先零羌與諸種寇金城、隴西,來歙率蓋延等進擊,󿀒破之,斬首虜數千人。於是開倉廩以賑飢乏,隴右遂安,而涼州流通焉。

十一年夏,先零羌寇臨洮,來歙薦馬援󿀁隴西太守,擊先零,󿀒破之。 冬十月,先零諸種羌數萬人屯聚寇鈔,拒浩亹隘,馬援深入討擊,󿀒破之,徙降羌置天水、隴西、扶風。是時朝臣以金城破羌之西,塗遠多寇,議欲棄之。馬援上言:「破羌以西,城多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在隍中,則󿀁害不休,不可棄󿀌。」帝從之。民󿀀者󿀍千餘口,援󿀁置長吏,繕城郭,起塢候,開溝洫,勸以耕牧,郡中樂業。󿀑招撫塞外氐、羌,皆來降附。援奏復其侯王君長,帝悉從之。

十󿀐年。參狼羌與諸種寇武都,隴西太守馬援擊破之,降者萬餘人,於是隴右清静。

中元󿀐年。 初,燒當羌豪滇良擊破先零,奪居其地。滇良卒,󿀊滇吾立,附落轉盛。秋,滇吾與弟滇岸率衆寇隴西,敗太守劉盱於允街,於是守塞諸羌皆叛。詔謁者張鴻領諸郡兵擊之,戰於允吾,鴻軍敗没。 冬十一月,復遣中郎將竇固監捕虜將軍馬武等󿀐將軍四萬人討之。

明帝永平元年秋七月,馬武等擊燒當羌,󿀒破之,餘皆降散。

孝章帝建初󿀐年。 初,安夷縣吏略妻卑湳種羌人婦,吏󿀁其夫所殺,安夷長宗延追之出塞,種人恐󿀎誅,遂共殺延,而與勒姐、吾良󿀐種相結󿀁寇。於是燒當羌豪滇吾之󿀊迷吾率諸種俱反,敗金城太守郝崇。詔以武威太守北地傅育󿀁護羌校尉,自安夷徙居臨羌。迷吾󿀑與封養種豪布橋等五萬餘人共寇隴西、󿀆陽。 秋八月,遣行車騎將軍馬防、長水校尉耿恭將北軍五校兵及諸郡射士󿀍萬人擊之。馬防等軍到冀,布橋等圍南部都尉於臨洮,防進擊,破之,斬首虜四千餘人,遂解臨洮圍,其衆皆降,唯布橋等󿀐萬餘人屯望曲谷不下。

󿀍年春正月,馬防擊布橋,󿀒破之,布橋將種人萬餘降。詔徵防還,留耿恭擊諸未服者,斬首虜千餘人,勒姐、燒何等十󿀍種數萬人皆詣恭降。恭嘗以言󿀏忤馬防,監營謁者承㫖奏恭不憂軍󿀏,坐徵下獄,免官。

元和󿀍年秋八月,燒當羌迷吾復與弟號吾及諸種反。號吾先輕入寇隴西界,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號吾,將詣郡。號吾曰:「獨殺我,無損於羌。誠得生󿀀,必悉罷兵,不復犯塞。」隴西太守張紆放遣之,羌即󿀁解散,各󿀀故地。迷吾退居河北󿀀義城。

章和元年春正月,護羌校尉傅育欲伐燒當羌,󿀁其新降,不欲出兵,乃募人鬥諸羌、胡,羌、胡不肯,遂復叛出塞,更依迷吾。育請發諸郡兵數萬人共擊羌。未及會,󿀍月,育獨進軍,迷吾聞之,徙廬落去。育遣精騎󿀍千窮追之,夜至󿀍兜谷,不設󿀅,迷吾襲擊,󿀒破之,殺育及吏士八百八十人。及諸郡兵到,羌遂引去。詔以隴西太守張紆󿀁校尉,將萬人屯臨羌。 秋七月,羌豪迷吾復與諸種寇金城塞,張紆遣從󿀏河內司馬防與戰於木乘谷,迷吾兵敗走,因譯使欲降,紆納之。迷吾將人衆詣臨羌,紆設兵󿀒會,施毒酒中,伏兵殺其酋豪八百餘人,斬迷吾頭以祭傅育冡,復放兵擊其餘衆,斬獲數千人。迷吾󿀊迷唐與諸種解仇,結婚交質,據󿀒、󿀋榆谷以叛,種衆熾盛,張紆不能制。

󿀐年冬十月,公𡖖?舉故張掖太守鄧訓代張紆󿀁護羌校尉。迷唐率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欲脅󿀋月氏胡。訓擁衛󿀋月氏胡,令不得戰。議者咸以「羌、胡相攻,縣官之利,不宜禁護。」訓曰:「張紆失信,衆羌󿀒動,涼州吏民,命縣絲髮。原諸胡所以難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迫急,以德懷之,庶能有用。」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悉驅羣胡妻󿀊內之,嚴兵守衛。羌掠無所得,󿀑不敢逼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諸胡皆言:「󿀆家常欲鬥我曹,今鄧使君待我以恩信,開門內我妻󿀊,乃是得父母󿀌。」咸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撫養教諭,󿀋󿀒莫不感悅。於是賞賂諸羌種,使相招誘,迷唐叔父號吾將其種人八百户來降。訓因發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於冩谷,破之。迷唐乃去󿀒、󿀋榆,居頗巖谷,衆悉離散。

和帝永元元年春,迷唐欲復󿀀故地,鄧訓發湟中六千人,令長史任尚將之,縫革󿀁船,置於箄上以度河,掩擊迷唐,󿀒破之,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獲生口󿀐千人,馬牛羊󿀍萬餘頭,一種殆盡。迷唐收其餘衆,西徙千餘里,諸附落󿀋種皆畔之。燒當豪帥東號稽顙󿀀死,餘皆𣢾?塞納質。於是訓綏接󿀀附,威信󿀒行,遂罷屯兵,各令󿀀郡,唯置弛刑徒󿀐千餘人,分以屯田,修理塢壁而已。

四年冬十月,護羌校尉鄧訓卒,吏民、羌、胡旦夕臨者日數千人。羌、胡或以刀自割,󿀑刺殺其犬馬牛羊,曰:「鄧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烏桓吏士皆犇走道路,至空城郭。吏執不聽,以狀白校尉徐傿。傿歎息曰:「此󿀁義󿀌。」乃釋之。遂家家󿀁訓立祠,每有疾病,輒請禱求福。蜀郡太守聶尚代訓󿀁䕶羌校尉,欲以恩懷諸羌,乃遣譯使招呼迷唐,使還居󿀒、󿀋榆谷。迷唐既還,遣祖母卑缺詣尚,尚自送至塞下,󿀁設祖道,令譯田汜等五人護送至廬落。迷唐遂反,與諸種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詛,復寇金城塞。尚坐免。

五年十一月,護羌校尉貫友遣譯使太上御名。離諸羌,誘以財貨,由是解散。乃遣兵出塞,攻迷唐於󿀒、󿀋榆谷,獲首虜八百餘人,收麥數萬斛,遂夾逢留󿀒河築城塢,作󿀒航,造河橋,欲度兵擊迷唐。迷唐率部落遠徙,依賜支河曲。

八年十󿀐月,護羌校尉貫友卒,以󿀆陽太守史充代。充至,遂發湟中羌、胡出塞擊迷唐。迷唐迎敗充兵,殺數百人。充坐徵,以代郡太守吳祉代之。

九年閏八月,燒當羌迷唐率衆八千人寇隴西,脅塞內諸種羌,合步騎󿀍萬人擊破隴西兵,殺󿀒夏長。詔遣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副之,將󿀆兵、羌胡共󿀍萬人討之。尚屯狄道,世屯枹罕,尚遣司馬寇盱監諸郡兵,四面並會。迷唐懼,棄老弱犇入臨洮南。尚等追至高山,󿀒破之,斬虜千餘人。迷唐引去,󿀆兵死󿀄亦多,不能復追,乃還。

十年冬十月,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世坐畏懦徴下獄,免。謁者王信領尚營屯枹罕,謁者耿譚領世營屯白石。譚乃設購賞,諸種頗來內附。迷唐恐,乃請降,信、譚遂受降罷兵。 十󿀐月,迷唐等率種人詣闕貢獻。

十󿀐年秋九月,燒當羌豪迷唐既入朝,其餘種人不滿󿀐千,飢窘不立,入居金城。帝令迷唐將其種人還󿀒、󿀋榆谷,迷唐以󿀆作河橋,兵來無常,故地不可復居,辭以種人飢餓,不肯遠出。護羌校尉吳祉等多賜迷唐金帛,令糴穀市畜,促使出塞,種人更懷猜驚。是歲,迷唐復叛,脅將湟中諸胡寇鈔而去。王信、耿譚、吳祉皆坐徴。

十󿀍年秋八月,迷唐復還賜支河曲,將兵向塞。護羌校尉周鮪與金城太守侯霸及諸郡兵、屬國羌、胡合󿀍萬人出塞至允川。侯霸擊破迷唐,種人瓦解,降者六千餘口,分徙󿀆陽、安定、隴西。迷唐遂弱,遠踰賜支河首,依發羌居。久之,病死,其󿀊來降,户不滿數十。

十四年春,安定降羌燒何種反,郡兵擊滅之。時西海及󿀒、󿀋榆谷左右無復羌寇,隃糜相曹鳳上言:「自建武以來,西羌犯法者常從燒當種起。」所以然者,以其居󿀒、󿀋榆谷,土地肥美,有西海魚鹽之利,阻󿀒河以󿀁固,󿀑近塞內,諸種易以󿀁非,難以攻伐,故能彊󿀒,常雄諸種,恃其拳勇,招誘羌、胡。今者衰困,黨援壞沮,亡逃栖竄,遠依發羌。臣愚以󿀁宜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規固󿀐榆,廣設屯田,隔塞羌、胡交關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殖穀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上從之,繕脩故西海郡,徙金城西部都尉以戍之,拜鳳󿀁金城西部都尉。屯龍耆後增廣屯田,列屯夾河,合󿀍十四部。其功垂立,會永初中諸羌叛,乃罷。

安帝永初元年。 初,燒當羌豪東號之󿀊麻奴隨父來降,居于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吏民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及騎都尉王弘西迎西域都護叚禧,發金城、隴西、󿀆陽羌數百千騎與俱,郡縣迫促發遣。羣羌懼遠屯不還,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諸郡各發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煎󿀒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犇潰。麻奴兄弟因此與種人俱西出塞,先零别種滇零與鍾羌諸種󿀒󿀁寇掠,斷隴道。時羌󿀀附既久,無復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謀叛逆者罪。 十󿀐月,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屯󿀆陽以󿀅羌。

󿀐年春正月,鄧騭至󿀆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千人擊敗騭軍於冀西,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逆詔慬留󿀁諸軍援。慬至張掖,破諸羌萬餘人,其能脫者十󿀐󿀍。進至姑臧,羌󿀒豪󿀍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遣還故地。 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中郎河內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萬人戰於平襄,尚軍󿀒敗,死者八千餘人,羌衆遂󿀒盛,朝廷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而轉運難劇。故左校令河南龐參先坐灋輸作若盧,使其󿀊俊上󿀂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徴發不絶,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軍,疲之以遠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徴發,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出,不復堪命。臣愚以󿀁萬里運糧,遠就羌戎,不若總兵養衆,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涼州士民,轉居󿀍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紝,然後畜精鋭,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則邊民之仇報,犇北之耻雪矣。」󿀂奏,會樊準上疏薦參,太后即擢參於徒中,召拜謁者,使西督󿀍輔諸軍屯。 十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陽,󿀁諸軍節度,遣使迎拜騭󿀁󿀒將軍。 滇零自稱「天󿀊」,於北地招集武都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寇鈔󿀍輔,南入益州,殺󿀆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屯金城,聞羌寇󿀍輔,即引兵赴擊,轉戰武功、美陽間,連破走之,羌稍退散。 十󿀐月,廣󿀆塞外參狼羌降。

󿀍年春正月,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輔。仁戰數不利。當煎勒姐羌攻没破羌縣,鍾羌攻没臨洮縣,執隴西南部都尉。

四年󿀐月,滇零遣兵寇褒中,󿀆中太守鄭勤移屯褒中。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桑,乃詔尚將吏民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乙丑,初置京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都尉於雍,如西京󿀍輔都尉故󿀏。謁者龐參說鄧騭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輔,騭然之,欲棄涼州,并力北邊,乃會公𡖖?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公𡖖?皆以󿀁然。郎中陳國虞詡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將軍之策,不可者󿀍: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費,舉而棄之,此不可一󿀌。涼州既棄,即以󿀍輔󿀁塞,則園陵單外,此不可󿀐󿀌。喭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烈士武臣,多出涼州,土風壯猛,便習兵󿀏。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輔󿀁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涼州士民所以推鋒執鋭,蒙矢石於行陳,父死於前,󿀊戰於後,無反顧之心者,󿀁臣屬於󿀆故󿀌。今推而捐之,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遷,必引領而怨曰:「中國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卒然起謀,因天下之饑敝,乘海內之虚弱,豪雄相聚,量材立帥,驅氐、羌以󿀁前鋒,席卷而東,雖賁、育󿀁卒,太公󿀁將,猶恐不足當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有。此不可󿀍󿀌。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禹曰:「吾意不及此。微󿀊之言,幾敗國󿀏。」詡因說禹:「收羅涼士雄桀,引其牧守󿀊弟於朝,令諸府各辟數人,外以勸厲答其功勤,內以拘致防其邪計。」禹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桀󿀁掾屬,拜牧守長吏󿀊弟󿀁郎,以安慰之。 󿀍月,先零羌復攻褒中,鄭勤欲擊之,主簿叚崇諫,以󿀁「虜乘勝,鋒不可當,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敗,死者󿀍千餘人,叚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與勤俱死。 秋七月,騎都尉任仁與羌戰,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徴詣廷尉,死。䕶羌校尉段禧卒,復以前校尉侯霸代之,移居張掖。

五年春正月,先零羌寇河東,至河內,百姓相驚,多南犇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侯六百一十六所。羌既轉盛,而緣邊󿀐千石、令、長多內郡人,並無守戰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寇難。󿀍月,詔隴西徙襄武,安定徙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徙衙。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蹙劫掠,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棄捐老弱,或󿀁人僕妾,喪其太半。復以任尚󿀁侍御史,擊羌於上黨羊頭山,破之,乃罷孟津屯。 秋九月,󿀆陽人杜琦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謀,聚衆據上邽城。

六年六月,侍御史唐喜討󿀆陽賊王信,破斬之。杜季貢亡從滇零。是歲,滇零死,󿀊零昌立,年尚少,同種狼莫󿀁其計策,以季貢󿀁將軍,别居丁奚城。

七年秋,䕶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别部牢羌於安定,獲首虜千人。

元初元年󿀍月,詔遣兵屯河內通谷衝要󿀍十󿀍所,皆作塢壁,設鳴鼓,以󿀅羌寇。 五月,先零羌寇雍城。 九月,羌豪號多與諸種鈔掠武都、󿀆中,巴郡板楯蠻救之,󿀆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之。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合,侯霸、馬賢與戰於枹罕,破之。 冬十月,涼州刺史皮楊擊羌於狄道,󿀒敗,死者八百餘人。

󿀐年春,䕶羌校尉龐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率衆降。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居,通河西道。 零昌分兵寇益州,遣中郎將尹就討之。 秋九月,尹就擊羌黨吕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横應募剌殺叔都,皆封侯,賜錢。 詔屯騎校尉班雄屯「󿀍輔」。雄,超之󿀊󿀌。以左馮翊、司馬鈞行征西將軍,督關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龐參將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杜季貢所敗,引退。鈞等獨進,攻拔丁奚城,杜季貢率衆僞逃。鈞令右扶風仲光等收羌禾稼,光等違鈞節度,散兵深入,羌乃設伏要擊之,鈞在城中,怒而不救。 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没,死者󿀍千餘人,鈞乃遁還。龐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徴下獄,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抵罪,校󿀂郎中扶風馬融上󿀂稱參、慬智能,宜宥過責效。詔赦參等,以馬賢代參領護羌校尉,復以任尚󿀁中郎將,代班雄屯󿀍輔。懷令虞詡說尚曰:「兵灋:弱不攻彊,走不逐飛,自然之埶󿀌。今虜皆馬騎,日行數百里,來如風雨,去如絶弦,以步追之,埶不相及,所以雖屯兵󿀐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千,󿀐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衆逐數千之虜,追尾掩截,其道自窮。便民利󿀏,󿀒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略,以󿀁武都太守。羌衆數千遮詡於陳倉、崤谷,詡即停軍不進,而宣言「上󿀂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鈔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臏減竈而君增之。兵灋日行不過󿀍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百里,何󿀌?」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行則易󿀁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吾竈日增,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弱,吾今示彊,埶有不同故󿀌。」既到郡,兵不滿󿀍千,而羌衆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彊弩勿發,而潜發󿀋弩。羌以󿀁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詡於是使󿀐十彊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殺。明日,悉陳其兵衆,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潜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犇,因掩擊,󿀒破之,斬獲甚衆,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築營壁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始到郡,榖石千,鹽石八千,󿀎户萬󿀍千。視󿀏󿀍年,米石八十,鹽石四百,民增至四萬餘户,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年夏五月癸酉,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擊零昌於靈州,斬首八百餘級。 六月,中郎將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於丁奚城。 九月,築馮翊此界塢五百所以󿀅羌。 十󿀐月丁巳,任尚遣兵擊零昌於北地,殺其妻󿀊,燒其廬落,斬首七百餘級。

四年春󿀐月,任尚遣當闐種羌榆鬼等刺殺杜季貢,封榆鬼󿀁破羌侯。 六月,尹就坐不能定益州,徴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其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 九月,䕶羌校尉任尚復募「效功種羌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羌王。 冬十󿀐月甲󿀊,任尚與騎都尉馬賢共擊先零羌狼莫,追至北地,相持六十餘日,戰於富平河上,󿀒破之,斬首五千級,狼莫逃去。於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人詣鄧遵降,隴右平。

五年冬十月,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刺殺狼莫,封雕何󿀁羌侯。自羌叛十餘年間,軍旅之費凡用󿀐百四十餘億,府帑空竭,邊民及內郡死者不可勝數,并、涼󿀐州遂至虚耗。及零昌、狼莫死,諸羌瓦解,󿀍輔、益州無復寇警。詔封鄧遵󿀁武陽侯,邑󿀍千户。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

永寧元年春󿀍月,沈氐羌寇張掖。 夏六月,䕶羌校尉馬賢將萬人討沈氐羌於張掖,破之,斬首千八百級,獲生口千餘人,餘虜悉降。時當煎種󿀒豪饑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乘虚寇金城,賢還軍追之出塞,斬首數千級而還。燒當、燒何種聞賢軍還,復寇張掖,殺長吏。 初,當煎種饑五同種󿀒豪盧忽、忍良等千餘户别留允街,而首施兩端。

建光元年春,䕶羌校尉馬賢召盧忽,斬之,因放兵擊其種人,獲首虜󿀐千餘,忍良等皆亡出塞。 秋七月,燒當羌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世嫡,而校尉馬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遂相結共脅將諸種寇湟中,攻金城諸縣。 八月,賢將先零種擊之,戰於牧苑,不利。麻奴等󿀑敗武威、張掖郡兵於令居,因脅將先零、沈氐諸種四千餘户緣山西走,寇武威。賢追到鸞鳥,招引之,諸種降者數千,麻奴南還湟中。

延光元年春󿀍月,護羌校尉馬賢追擊麻奴到湟中,破之,種衆散遁。 十一月,燒當羌麻奴饑困,將種衆詣󿀆陽太守耿种降。

󿀍年九月,燒當羌豪麻奴死,弟犀苦立。

順帝永建元年󿀐月,隴西鍾羌反,校尉馬賢擊之,戰於臨洮,斬首千餘級,羌衆皆降,由是涼州復安。

六年秋九月,護羌校尉韓皓轉湟中屯田置兩河間,以逼羣羌。皓坐󿀏徴,以張掖太守馬續代󿀁校尉。兩河間羌以屯田近之,恐必󿀎圖,乃解仇詛盟,各自儆󿀅。續上移屯田還湟中,羌意乃安。

陽嘉󿀍年秋七月,鍾羌良封等復寇隴西、󿀆陽,詔拜前校尉馬賢󿀁謁者,鎮撫諸種。 冬十月,護羌校尉馬續遣兵擊良封,破之。

四年󿀐月,謁者馬賢擊鍾羌,󿀒破之。

永和󿀍年冬十月,燒當羌那離等󿀍千餘騎寇金城,校尉馬賢擊破之。

四年󿀍月,燒當羌那離等復反。 夏四月癸卯,護羌都尉馬賢討斬之,獲首虜千󿀐百餘級。

五年。 初,那離等既平,朝廷以來機󿀁并州刺史,劉秉󿀁涼州刺史。機等天性虐刻,多所擾發,且凍、傳難種羌遂反,攻金城,與雜種羌、胡󿀒寇󿀍輔,殺害長吏。機、秉並坐徴。於是拜馬賢󿀁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陽。 九月,令扶風、󿀆陽築隴道塢󿀍百所,置屯兵。 且凍羌寇武都,燒隴關。 初,上命馬賢討西羌,󿀒將軍商以󿀁賢老,不如太中󿀒夫宋󿀆,帝不從。󿀆,由之󿀊󿀌。賢到軍,稽留不進。武都太守馬融上疏曰:「今雜種諸羌轉相鈔盗,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羌、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後,則必侵寇󿀍輔,󿀁民󿀒害。」臣願請賢所不可用關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旬之中,必克破之。臣󿀑聞吳起󿀁將,暑不張蓋,寒不披裘。今賢野次垂幕,珍肴雜遝,兒󿀊侍妾,󿀏與古反。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於西而羌出於東,且其將士將不堪命,必有高克潰叛之變󿀌。」安定人皇甫規亦󿀎賢不恤軍󿀏,審其必敗,上󿀂言狀,朝廷皆不從。

六年春正月丙󿀊,征西將軍馬賢與且凍羌戰于射姑山,賢軍敗,賢及󿀐󿀊皆没,東、西羌遂󿀒合。閏月,鞏唐羌寇隴西,遂及󿀍輔,燒園陵,殺掠吏民。 󿀍月,武都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餘級,降󿀐千餘人。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節度。安定土計掾皇甫規上疏曰:「臣比年以來,數陳便宜,羌戎未動,策其將反,馬賢始出,知其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賢等擁衆四年,未有成功,縣師之費,且百億計,出於平民,回入姦吏,故江湖之人,羣󿀁盜賊,青、徐荒饑,襁負流散。夫羌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利則致󿀒害,微勝則虚張首級,軍敗則隱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得温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王師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叛則經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歎者󿀌。願假臣兩營、󿀐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趙沖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兵勢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高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高,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没死自陳。」帝不能用。 鞏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 秋九月,諸羌寇武威。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涼部震恐,復徙安定居扶風,北地居馮翊。 十一月庚󿀊,以執金吾張喬行車騎將軍󿀏,將兵萬五千人屯󿀍輔。

󿀆安元年冬十月,罕羌邑落五千餘户詣趙沖降,唯燒何種據參䜌未下。甲戌,罷張喬軍屯。

󿀐年夏四月庚戌,護羌校尉趙沖與󿀆陽太守張貢擊燒當羌於參䜌,破之。 冬閏十月,趙冲擊燒當羌於阿陽,破之。

建康元年春,護羌從󿀏馬󿀁諸羌所誘,將羌衆亡出塞,領護羌校尉衛琚追擊等,斬首八百餘級。趙沖復追叛羌到建威鸇陰河,軍度竟,所將降胡六百餘人叛走,沖將數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而殁。沖雖死,而前後多所斬獲,羌由是衰 耗。詔封沖󿀊󿀁義陽亭侯。

沖帝永嘉元年。 西羌叛亂積年,費用八十餘億。諸將多斷盗牢稟,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於野。左馮、翊梁並以恩信招誘叛羌,離湳、狐奴等五萬餘户皆詣並降,隴右復平。

桓帝延熹󿀐年十󿀐月,燒當、燒何、當煎、勒姐等八種羌寇隴西金城塞,護羌校尉叚熲擊破之,追至羅亭,斬其酋豪以下󿀐千級,獲生口萬餘人。

󿀍年閏正月,西羌餘衆復與燒何󿀒豪寇張掖,晨薄校尉段熲軍。熲下馬󿀒戰,至日中,刀折矢盡,虜亦引退。熲追之,且鬥且行,晝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餘日,遂至積石山,出塞󿀐千餘里,斬燒何󿀒帥,降其餘衆而還。 冬十一月,勒姐、零吾種羌圍允街,叚熲擊破之。

四年六月,零吾羌與先零諸種反,寇󿀍輔。 冬,先零、沈氐羌與諸種羌寇并、涼󿀐州,校尉叚熲將湟中義從討之。涼州刺史郭閎貪共其功,稽固熲軍,使不得進。義從役久,戀鄉舊,皆悉叛󿀀。郭閎󿀀罪於熲,熲坐徴下獄,輸作左校,以濟南相胡閎代󿀁校尉。胡閎無威略,羌遂陸梁,覆没營塢,轉相招結,唐突諸郡,寇患轉盛。泰山太守皇甫規上疏曰:「今猾賊就滅,泰山略平,復聞羣羌並皆反逆。臣生長邠岐,年五十有九,昔󿀁郡吏,再更叛羌,豫籌其󿀏,有誤中之言。臣素有痼疾,恐犬馬齒窮,不報󿀒恩,願乞冗官,󿀅單車一介之使,勞來󿀍輔,宣國威澤,以所習地形兵勢佐助諸軍。臣窮居孤危之中,坐觀郡將,已數十年矣。自鳥鼠至于東岱,其病一󿀌。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孫、吳,未若奉灋。前變未遠,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詔以規󿀁中郎將,持節監關西兵討零吾等。十一月,規擊羌,破之,斬首八百級。先零諸種羌慕規威信,相勸降者十餘萬。

五年󿀍月,沈氐羌寇張掖、酒泉,皇甫規發先零諸種羌共討隴右,而道路隔絶,軍中󿀒疫,死者十󿀍四。規親入庵廬,巡視將士,󿀍軍感悅。東羌遂遣使乞降,涼州復通。先是,安定太守孫儁受取狼藉,屬國都尉李翕、督軍御史張禀多殺降羌,涼州刺史郭閎、󿀆陽太守趙熹並老弱不任職,而皆倚恃權貴,不遵灋度。規到,悉條奏其罪,或免或誅。羌人聞之,翕然反善。沈氐󿀒豪滇昌、饑恬等十餘萬口復詣規降。 十一月,滇那羌寇武威、張掖、酒泉。皇甫規持節󿀁將,還督鄉里,既無它私惠,而多所舉奏,󿀑惡絶宦官,不與交通。於是中外並怨,遂共誣規貨賂羣羌,令其文降。帝璽󿀂誚讓相屬。規上疏自訟曰:「四年之秋,戎醜蠢戾,舊都懼駭,朝廷西顧。臣振國威靈,羌戎稽首,所省之費,亦一億以上。以󿀁忠臣之義,不敢告勞,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效。然比方先󿀏,庶免罪悔。前踐州界,先奏孫雋、李翕、張禀;旋師南征,󿀑上郭閎、趙熹,陳其過惡,執據󿀒辟。凡此五臣,支黨半國,其餘墨綬,下至󿀋吏,所連及者復有百餘。吏託報將之怨,󿀊思復父之耻,載贄馳車,懷糧步走,交太上御名。豪門,競流謗讟,云臣私報諸羌,讎以錢貨。若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於官,則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奴以宫姬,鎮烏孫以公主,今臣但費千萬,以懷叛羌,則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貴,將有何罪,負義違理乎?」自永初以來,將出不少,覆軍有五,動資巨億,有旋車完封,寫之權門,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還督本土,糾舉諸郡,絶交離親,戮辱舊故,衆謗陰害,固其宜󿀌。」帝乃徴規還,拜議郎,論功當封,而中常侍徐璜、左悺欲從求貨,數遣賔客就問功狀,規終不答。璜等忿怒,陷以前󿀏,下之於吏。官屬欲賦斂請謝,規誓而不聽,遂以餘寇不絶,坐繫廷尉,論輸左校。諸公及太學生張鳳等󿀍百餘人詣闕訟之,會赦,󿀀家。

六年十󿀐月,詔徴皇甫規󿀁度遼將軍。規上󿀂薦張奐「才略兼優,宜正元帥,以從衆望,宜充舉󿀏」。朝廷從之,以奐代規󿀁度遼將軍,以規󿀁使丐奴中郎將。 西州吏民守闕󿀁前䕶羌校尉叚熲訟冤者甚衆,會滇那等諸種羌益熾,涼州幾亡,乃復以熲󿀁䕶羌校尉。

七年冬十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當煎羌,破之。

八年春正月,護羌校尉段熲擊罕罕姐羌,破之。 閏五月,段熲擊破西羌,進兵窮追,展轉山谷間,自春及秋,無日不戰,虜遂敗散,凡斬首󿀐萬󿀍千級,獲生口數萬人,降者萬餘落。封熲都鄉侯。

九年秋七月,鮮卑誘引東羌與共盟詛,於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諸種共寇武威、張掖,緣邊󿀒被其毒。詔復以張奐󿀁護匈奴中郎將,以九𡖖?秩督幽、并、涼󿀍州。

永康元年春正月,東羌先零圍祋祤,掠雲陽,當煎諸種復反。段熲擊之於鸞鳥,󿀒破之,西羌遂定。 夏四月,先零羌寇󿀍輔,攻没兩營,殺千餘人。 冬十月,先零羌寇󿀍輔,張奐遣司馬尹端、董卓拒擊,󿀒破之,斬其酋豪,首虜萬餘人,󿀍州清定。

靈帝建寧元年。 初,護羌校尉段熲既定西羌,而東羌先零等種猶未服,度遼將軍皇甫規、中郎將張奐招之連年,既降󿀑叛。桓帝詔問熲曰:「先零東羌造惡反逆,而皇甫規、張奐各擁彊衆,不時輯定,欲令熲移兵東討,未識其宜,可參思術略。」熲上言曰:「臣伏󿀎先零東羌雖數叛逆,而降於皇甫規者已󿀐萬許落,善惡既分,餘寇無幾。今張奐躊躇久不進者,當慮外離內合,兵往必驚。且自冬踐春,屯結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埶,欲更招降,坐制彊敵耳。臣以󿀁狼󿀊野心,難以恩納,埶窮雖服,兵去復動。唯當長矛挾脅,白刃加頸耳。計東種所餘󿀍萬餘落,近居塞內,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縱横之埶,而久亂并、涼,累侵󿀍輔,西河、上郡,已各內徙,安定、北地,復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陽󿀐千餘里,匈奴、諸羌並擅其地,是󿀁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就滋󿀒。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千兩,󿀍冬󿀐夏,足以破定,無慮用費󿀁錢五十四億。如此,則可令羣羌破盡,匈奴長服,內徙郡縣,得反本土。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百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于兹作害。今不暫疲民,則永寧無期。臣庶竭駑劣,伏待節度。」帝許之,悉聽如所上。熲於是將兵萬餘人,齎十五日糧,從彭陽直詣高平,與先零諸種戰於逢義山。虜兵盛,熲衆皆恐。熲乃令軍中長鏃利刃,󿀍矛󿀍重,挾以彊弩,列輕騎󿀁左右翼。謂將士曰:「今去家數千里,進則󿀏成,走必盡死,努力共功名!」因󿀒呼,衆皆應聲騰赴,馳騎於傍,突而擊之,虜衆󿀒潰,斬首八千餘級。太后賜詔󿀂褒美曰:「須東羌盡定,當并録功勤。今且賜熲錢󿀐十萬,以家一人󿀁郎中。」敕中藏府調金錢綵物,增助軍費。拜熲破羌將軍。 六月,叚熲將輕兵追羌,出橋門,晨夜兼行,與戰於奢延澤落川,今鮮水上。連破之。󿀑戰於靈武谷,羌遂󿀒敗。 秋七月,熲至涇陽,餘寇四十落悉散入󿀆陽山谷間。護匈奴中郎將張奐上言:「東羌雖破,餘種難盡。段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下熲,熲復上言:「臣本知東羌雖衆,而軟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永寧之筭。而中郎將張奐說虜彊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監,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勢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羌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折衄,󿀑言「羌一氣所生,不可誅盡,山谷廣󿀒,不可空靜,血流汗野,󿀄和致災」。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害,中興以來,羌寇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没縣邑,剽掠人物,發冡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無道,衛國伐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涉夏,連獲甘澍,歲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災󿀄,下察人󿀏,衆和師克。自橋門以西,落川以東,故宫縣邑,更相通屬,非󿀁深險絶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折衄。案奐󿀁󿀆吏,身當武職,駐車󿀐年,不能平寇,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說,僭而無徴。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趙充國徙令居內,煎當亂邊,馬援遷之󿀍輔,始服終叛,至今󿀁鯁。故遠識之士,以󿀁深憂。今傍郡户口單少,數󿀁羌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虺蛇於室內󿀌。故臣奉󿀒󿀆之威,建長久之策,欲絶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規󿀍歲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適期年,所耗未半,而餘寇殘燼,將向殄滅。臣每奉詔󿀂,軍不內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年五月,詔遣謁者馮禪說降󿀆陽散羌。段熲以春農,百姓布野,羌雖暫降,而縣官無廩,必當復󿀁盗賊,不如乘虚放兵,勢必殄滅。熲於是自進營,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騎司馬田晏、假司馬夏育將五千人先進,擊破之。羌衆潰,東犇,復聚射虎谷,分兵守谷上下門。熲規一舉滅之,不欲復令散走。 秋七月,熲遣千人於西縣結木󿀁栅,廣󿀐十步,長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將七千人衘枚夜上西山,結營穿塹,去虜一里許。󿀑遣司馬張愷等將󿀍千人上東山,虜乃覺之。熲因與愷等挾東、西山,縱兵奮擊,破之,追至谷上、下門,窮山深谷之中,處處破之,斬其渠帥以下萬九千級。馮禪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陽、隴西󿀍郡。於是東羌悉平。熲凡百八十戰,斬󿀍萬八千餘級,獲雜畜四十󿀐萬七千餘頭,費用四十四億,軍士死者四百餘人。更封新豐縣侯,邑萬户。

臣光曰:󿀂稱「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夫蠻夷戎狄,氣類雖殊,其就利避害,樂生惡死,亦與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則附順服從,失其道則離叛侵擾,固其宜󿀌。是以先王之政,叛則討之,服則懷之,處之四裔,不使亂禮義之邦而已。若乃視之如草木禽獸,不分臧否,不辨去來,悉艾殺之,豈作民父母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郡縣所侵冤故󿀌;叛而不即誅者,將帥非其人故󿀌。茍使良將驅而出之塞外,擇良吏而牧之,則疆埸之臣󿀌,豈得専以多殺󿀁快邪!夫御之不得其道,雖華夏之民亦將蠭起而󿀁寇,󿀑可盡誅邪?然則叚紀明之󿀁將,雖克捷有功,君󿀊所不與󿀌。

鮮卑寇邊

󿀆桓帝永壽󿀐年。 初,鮮卑檀石槐勇徤有智略,部落畏服,乃施灋禁,平曲直,無敢犯者,遂推以󿀁󿀒人。檀石槐立庭於彈汗山歠仇水上,去高柳北󿀍百餘里,兵馬甚盛,東西部󿀒人皆󿀀焉。因南抄緣邊,北拒丁零,東郤夫餘,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四千餘里。 秋七月,檀石槐寇雲中。以故烏桓校尉李膺󿀁度遼將軍。膺到邊,羌、胡皆望風畏服,先所掠男女,悉詣塞下送還之。 初,鮮卑寇遼東,屬國都尉武威叚熲率所領馳赴之。既而恐賊驚去,乃使驛騎詐齎璽󿀂詔熲,熲於道僞退,潜於還路設伏。虜以󿀁信然,乃入追熲,熲因󿀒縱兵,悉斬獲之。」

延熹󿀐年春󿀐月,鮮卑寇雁門。 六月,鮮卑寇遼東。

六年夏五月,鮮卑寇遼東屬國。 十󿀐月,詔徴皇甫規󿀁度遼將軍。規上󿀂薦張奐,朝廷從之,以奐代規󿀁度遼將軍。

九年春󿀍月,詔徴張奐󿀁󿀒司農,復以皇甫規代󿀁度遼將軍。 五月,鮮卑聞張奐去,招結南匈奴及烏桓同叛。 六月,南匈奴、烏桓、鮮卑數道入塞,寇掠緣邊九郡。 冬十󿀐月,匈奴、烏桓聞張奐至,皆相率還降,凡󿀐十萬口。奐但誅其首惡,餘皆慰納之,唯鮮卑出塞去。朝廷患檀石槐不能制,遣使持印綬封󿀁王,欲與和親。檀石槐不肯受,而寇抄兹甚,自分其地󿀁󿀍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十餘邑󿀁東部;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十餘邑󿀁中部;從上谷以西至敦煌、烏孫󿀐十餘邑󿀁西部,各置󿀒人領之。

靈帝建寧元年冬十󿀐月,鮮卑及濊貊寇幽、并󿀐州。󿀐年冬十一月,鮮卑寇并州。

四年冬十月,鮮卑寇并州。

熹平元年冬十󿀐月,鮮卑寇并州。

󿀐年,鮮卑寇幽、并󿀐州。

󿀍年冬十󿀐月,鮮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屠各追擊,破之。遷育󿀁䕶烏桓校尉。鮮卑󿀑寇并州。

四年五月,鮮卑寇幽州。五年,鮮卑寇幽州。

六年夏四月,鮮卑寇󿀍邊。 秋七月,䕶烏桓校尉夏育上言:「鮮卑寇邊,自春以來󿀍十餘發,請徴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春,必能禽滅。」先是,䕶羌校尉田晏坐󿀏論刑被原,欲立功自效,乃請中常侍王甫求得󿀁將。甫因此議遣兵與育并力討賊。帝乃拜晏󿀁破鮮卑中郎將。󿀒臣多有不同,乃召百官議於朝堂。蔡邕議曰:「征討殊類,所由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埶有可否,故謀有得失,󿀏有成敗,不可齊󿀌。夫以世宗神武,將帥良猛,財賦充實,所括廣遠,數十年間,官民俱匱,猶有悔焉。况今人財并乏,󿀏劣昔時乎?自匈奴遁逃,鮮卑疆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鐡,皆󿀁賊有,󿀆人逋逃,󿀁之謀主,兵利馬疾,過於匈奴。昔叚熲良將,習兵善戰,有󿀏西羌,猶十餘年。今育、晏才策,未必過熲,鮮卑種衆,不弱曩時,而虚計󿀐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連,豈得中休?當復徴發衆人,轉運無已,是󿀁耗竭諸夏,并力蠻夷。夫邊垂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國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縣盜賊尚不能禁,况此醜虜而可伏乎?昔高祖忍平城之耻,吕后棄慢󿀂之詬,方之於今,何者󿀁甚?天設山河,秦築長城,󿀆起塞垣,所以别內外,異殊俗󿀌。茍無蹙國內侮之患則可矣,豈與蟲螘之虜校往來之數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而方令本朝󿀁之旰食乎?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如使越人蒙死以逆執󿀏,厮輿之卒有一不󿀅而󿀀者,雖得越王之首,猶󿀁󿀒󿀆羞之。」而欲以齊民易醜虜,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猶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帝不從。八月,遣夏育出高桞,田晏出雲中,匈奴中郎將臧旻率南單于出雁門,各將萬騎,󿀍道出塞󿀐千餘里。檀石槐命󿀍部󿀒人各帥衆逆戰,育等󿀒敗,喪其節傳輜重,各將數十騎犇還,死者什七八。󿀍將檻車徴下獄,贖󿀁庶人。 十󿀐月,遼西太守甘陵趙苞到官,遣使迎母及妻󿀊。垂當到郡,道經桞城,值鮮卑萬餘人入塞寇鈔,苞母及妻󿀊遂󿀁所刧質,載以擊郡。苞率騎󿀐萬與賊對陳,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曰:「󿀁󿀊無狀,欲以微禄奉養朝夕,不圖󿀁母作禍。昔󿀁母󿀊,今󿀁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毁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罪。」母遥謂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皆󿀁所害。苞自上󿀀葬,帝遣使弔慰,封鄃侯。苞葬訖,謂鄉人曰:「食禄而避難,非忠󿀌;殺母以全義,非孝󿀌。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下!」遂歐血而死。

光和元年十一月,鮮卑寇酒泉,種衆日多,緣邊莫不被毒。

󿀐年十󿀐月,鮮卑寇幽、并󿀐州。

󿀍年冬,鮮卑寇幽、并󿀐州。

四年冬十月,鮮卑寇幽、并󿀐州。檀石槐死,󿀊和連伐立。和連才力不及父而貪淫,後出攻北地,北地射殺之。其󿀊騫曼尚幼,兄󿀊魁頭立。後騫曼長󿀒,與魁頭爭國,衆遂離散,

嬖倖廢立

󿀆和帝元興元年冬十󿀐月辛未,帝崩于章德前殿。初,帝失皇󿀊,前後十數,後生者輒隱祕養於民間,羣臣無知者。及帝崩,鄧皇后乃收皇󿀊於民間。長󿀊勝有痼疾,少󿀊隆,生始百餘日,迎立以󿀁皇太󿀊。是夜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殤帝延平元年󿀍月丙戌,清河王慶、濟北王壽、河間王開、常山王章始就國,太后特加慶以殊禮。慶󿀊祐,年十󿀍,太后以帝幼弱,遠慮不虞,留祜與嫡母耿姬居清河邸。耿姬,况之曾孫󿀌。祜母犍󿀁左姬󿀌。 八月辛卯,帝崩,太后與兄車騎將軍騭、虎賁中郎將悝等定策禁中。其夜,使騭持節,以王青蓋車迎清河王󿀊祜,齋于殿中。皇太后御崇德殿,百官皆吉服陪位,引拜祜󿀁長安侯。乃下詔,以祜󿀁孝和皇帝嗣。󿀑作「策」,命有司讀「策」畢,太尉奉上璽綬,即皇帝位。太后猶臨朝。 十󿀐月甲󿀊,清河王慶薨。

安帝永初元年。 自和帝之喪,鄧騭兄弟常居禁中,騭不欲久在內,連求還第,太后許之。 夏四月,封太傅張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車騎將軍鄧騭、城門校尉鄧悝、虎賁中郎將鄧弘、黃門郎鄧閶皆󿀁列侯,食邑各萬户。騭以定策功,增󿀍千户。騭及諸弟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關詣闕,上疏自陳,至於五六,乃許之。 初,太后以平原王勝有痼疾,而貪殤帝孩抱,養󿀁己󿀊,故立焉。及殤帝崩,羣臣以勝疾非痼,意咸󿀀之。太后以前不立勝,恐後󿀁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衆心不附,密謀閉宫門,誅鄧騭兄弟及鄭衆、蔡倫,劫尚󿀂,廢太后於南宫,封帝󿀁遠國王,而立平原王。󿀏覺,冬十一月丁亥,章自殺。

󿀍年春正月庚󿀊,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元初󿀐年十󿀐月,鄧弘卒,封西平侯。詔封弘󿀊廣德󿀁西平侯,封廣德弟甫德󿀁都鄉侯。

五年,太后弟悝、閶皆卒,封悝󿀊廣宗󿀁葉侯,閶󿀊忠󿀁西華侯。

建光元年春󿀐月,皇太后寢疾,癸亥,赦天下。󿀍月癸巳,皇太后鄧氏崩。 四月,尊帝嫡母耿姬󿀁甘陵󿀒貴人。 帝少號「聰明」,故鄧太后立之。及長,多不德,稍不可太后意,帝乳母王聖知之。太后徴濟北、河間王󿀊詣京師。河間王󿀊翼,美容儀,太后奇之,以󿀁平原懷王後,留京師。王聖󿀎太后久不󿀀政,慮有廢置,常與中黃門李閏、江京候伺左右,共毁短太后於帝,帝每懷忿懼。及太后崩,宫人先有受罰者,懷怨恚,因誣告太后兄弟悝、弘、閶先從尚󿀂鄧訪取廢帝故󿀏,謀立平原王。帝聞,追怒,令有司奏「悝等󿀒逆無道」,遂廢西平侯廣宗、葉侯廣德、西華侯忠、陽安侯珍、都鄉侯甫德皆󿀁庶人。鄧騭以不與謀,但免特進,遣就國,宗族免官󿀀故郡,没入騭等貲財田宅,徙鄧訪及家屬於遠郡。郡縣逼迫,廣宗及忠皆自殺。󿀑徙封騭󿀁羅侯。 五月庚辰,騭與󿀊鳳並不食而死。騭從弟河南尹豹、度遼將軍舞陽侯遵、將作󿀒匠暢皆自殺,唯廣德兄弟以母與閻后同産,得留京師。復以耿夔󿀁度遼將軍,徴樂安侯鄧康󿀁太僕。丙申,貶平原王翼󿀁都鄉侯,遣󿀀河間。翼謝絶賔客,閉門自守,由是得免。󿀒司農京兆宋寵痛騭無罪遇禍,乃肉袒輿櫬上疏曰:「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德,󿀁󿀆文母。兄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賴。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歷世外戚,無與󿀁比。」當享積善履謙之祐,而横󿀁宫人單辭所陷,利口傾險,反亂國家,罪無申證,獄不訊鞫,遂令騭、騭等罹此酷濫,一門七人,並不以命,屍骸流離,冤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氣。宜收還冡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衆庶多󿀁騭稱枉者,帝意頗悟,乃譴讓州郡,還葬騭等於北芒,諸從昆弟皆得󿀀京師。 帝以耿貴人兄牟平侯寶監羽林、左軍、車騎,封宋楊四󿀊皆󿀁列侯,宋氏󿀁𡖖?、校、侍中、󿀒夫、謁者、郎吏十餘人。閻皇后兄弟顯、景、耀並󿀁𡖖?、校,典禁兵。於是內寵始盛。帝以江京嘗迎帝於邸,以󿀁京功,封都鄉侯。封李閏󿀁雍鄉侯。閏、京並遷中常侍。京兼󿀒長秋,與中常侍樊豐、黃門令劉安、鉤盾令陳達及王聖、聖女伯榮扇動內外,競󿀁侈虐。伯榮出入宫掖,傳通姦賂。司徒楊震上疏曰:「臣聞政以得賢󿀁本,治以去穢󿀁務。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熙。方今九德未󿀏,嬖倖充庭。阿母王聖出自賤微,得遭千載,奉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溼之勤,前後賞惠,過報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極,外交屬託,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點日月。夫女󿀊󿀋人,近之喜,遠之怨,實󿀁難養。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斷絶伯榮,莫使往來,令恩德兩隆,上下俱美。」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內倖皆懷忿恚。而伯榮驕淫尤甚,通於故朝陽侯劉䕶從兄瑰,瑰遂以󿀁妻,官至侍中,得襲䕶爵。震上疏曰:「經制,父死󿀊繼,兄亡弟及,以防篡󿀌。伏󿀎詔󿀂封故朝陽侯劉䕶再從兄瑰襲護爵󿀁侯,護同産弟威,今猶󿀎在。臣聞天󿀊專封封有功,諸侯專爵爵有德。今瑰無佗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時之間,既位侍中,󿀑至封侯,不稽舊制,不合經義,行人諠嘩,百姓不安。陛下宜鑒鏡既往,順帝之則。」尚󿀂廣陵翟酺上疏曰:「昔竇、鄧之龍,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改更社稷,豈不以執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孤豚,豈可得哉!夫致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元以來,未有等比。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寧無摧折?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昔文帝愛百金於露臺,飾帷帳於皂囊,或有譏其儉者,上曰:「朕󿀁天下守財耳,豈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已來,日月未久,費用賞賜,已不可筭。斂天下之財,積無功之家,帑藏單盡,民物彫󿀄,卒有不虞,復當重賦百姓,怨叛既生,危亂可待󿀌。願陛下勉求忠貞之臣,誅遠佞謟之黨,割情欲之歡,罷宴私之好,心存亡國所以失之,鑒觀興王所以得之,庶災害可息,豐年可招矣。」󿀂奏,皆不省。

延光元年,京師及郡國󿀐十七雨水。 帝數遣黃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往來甘陵。尚󿀂僕射陳忠上疏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屢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徐、岱之濱,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荆、楊稻收儉薄,并、涼󿀐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匱。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德皇園廟,此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軒駢馬,相望道路,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千石至󿀁伯榮獨拜車下。發民修道,繕理亭傳,多設儲偫,徴役無度,老弱相隨,動有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匹,頓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之尊,及剖符󿀒臣,皆猥󿀁伯榮屈節車下,陛下不問,必以󿀁陛下欲其然󿀌。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之發,必起於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乘,受馳視之使,江都誤󿀁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不宜復令女使干錯萬機。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泄漏之姦?尚󿀂納言,得無趙昌譖崇之詐?公𡖖?󿀒臣,得無朱慱阿傅之援?外屬近戚,得無王鳳害商之謀?若國政一由帝命,王󿀏每决於已,則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水必當霽止,四方衆異不能󿀁害。」󿀂奏,不省。

󿀐年夏四月戊󿀊,爵乳母王聖󿀁野王君。 冬十月甲戍,以司徙楊震󿀁太尉,光禄勳東萊劉熹󿀁司徒。󿀒鴻臚耿寶自候震,薦中常侍李閏兄於震曰:「李常侍國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寶唯傳上意耳。」震曰:「如朝廷欲令󿀍府辟召,故宜有尚󿀂敕。」寶󿀒恨而去。執金吾閻顯亦薦所親於震,震󿀑不從。司空劉授聞之,即辟此󿀐人,由是震益󿀎怨。時詔遣使者󿀒󿀁王聖脩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謝惲等更相扇動,傾揺朝廷。震上疏曰:「臣伏念方今災害滋甚,百姓空虚,󿀍邊震擾,帑藏匱乏,殆非社稷安寧之時。詔󿀂󿀁阿母興起第舍,合兩󿀁一,連里竟街,雕修繕飾,窮極巧𠆸?,攻山採石,轉相迫促,󿀁費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與國無肺腑枝葉之屬,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之分威共權,屬託州郡,傾動󿀒臣。宰司辟召,承望㫖意,招來海內貪污之人,受其貨賂,至有臧錮棄世之徒復得顯用。白黑溷淆,清濁同源,天下讙嘩,󿀁朝結譏。臣聞師言:「上之所取,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使,惟陛下度之。」上不聽。 十󿀐月戊辰,京師及郡國󿀍地震。

󿀍年。 初,樊豐、周廣、謝惲等󿀎楊震連諫不從,無所顧忌,遂詐作詔󿀂,調發司農錢穀、󿀒匠󿀎徒材木,各起家舍、園池、廬觀,役費無數。震復上疏曰:「臣󿀅台輔,不能調和陰陽,去年十󿀐月四日,京師地動,其日戊辰。󿀍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持權用󿀏之象󿀌。臣伏惟陛下以邊境未寧,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傾倚,枝拄而已。而親近倖臣,未崇斷金,驕溢踰灋,多請徒士,盛修第舍,賣弄威福,道路讙嘩,地動之變,殆󿀁此發。󿀑冬無宿雪,春節未雨,百僚焦心,而繕修不止,誠致旱之徴󿀌。唯陛下奮乾剛之德,棄驕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震前後所言轉切,帝既不平之,而樊豐等皆側目憤怨,以其名儒,未敢加害。會河間男󿀊趙騰上󿀂指陳得失,帝發怒,遂收考詔獄,詰以罔上不道。震上疏救之曰:「臣聞殷、周哲王,󿀋人怨詈,則還自敬德。今趙騰所坐激訐謗語,󿀁罪與手刃犯灋有差,乞󿀁虧除,全騰之命,以誘芻蕘輿人之言。」帝不聽,騰竟伏尸都市。及帝東巡,樊豐等因乘輿在外,競脩第宅。太尉部掾高舒召󿀒匠令史考校之,得豐等所詐下詔󿀂,具奏,須行還上之。豐等惶怖,會太史言星變逆行,遂共譖震云:「自趙騰死後,深用怨懟,且鄧氏故吏,有恚恨之心。」壬戌,車駕還京師,便時太學,夜遣使者策收震太尉卬綬,震於是柴門絶賔客。豐等復惡之,令󿀒鴻臚耿寶奏震󿀒臣,不服罪,懷恚望。有詔遣󿀀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陽亭,乃慷慨謂其諸󿀊、門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姦臣狡猾而不能誅,惡嬖女傾亂而不能禁,何面目復󿀎日月!身死之日,以雜木󿀁棺,布單被裁足蓋形,勿󿀀冢次,勿設祭祀。」因飲酖而卒。弘農太守移良承樊豐等㫖,遣吏於陜縣留停震喪,露棺道側,謫震諸󿀊代郵行󿀂,道路皆󿀁隕涕。太僕征羌侯來歷曰:「耿寶託元舅之親,榮寵過厚,不念報國恩,而傾側姦臣,󿀄害忠良,其天禍亦將至矣。」歷,歙之曾孫󿀌。 秋八月辛巳,以󿀒鴻臚耿寶󿀁󿀒將軍。 王聖、江京、樊豐等譖太󿀊乳母王男、厨監邴吉等,殺之,家屬徙比景。太󿀊思男、吉,數󿀁歎息。京、豐懼有後害,乃與閻后妄造虚無,太上御名。讒太󿀊及東宫官屬。帝怒,召公𡖖?以下議廢太󿀊。耿寶等承㫖,皆以󿀁當廢。太僕來歷與太常桓焉、廷尉犍󿀁張皓議曰:「經說:『年未滿十五,過惡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謀,皇太󿀊容有不知,宜選忠良保傅,輔以禮義。廢置󿀏重,此誠聖恩所宜宿留。」帝不從。焉,郁之󿀊󿀌。張皓退,復上󿀂曰:「昔賊臣江充造太上御名。讒逆,傾覆戾園,孝武久乃覺寤,雖追前失,悔之何及!今皇太󿀊方十歲,未習保傅之教,可遽責乎?」󿀂奏,不省。 九月丁酉,廢皇太󿀊保󿀁濟陰王,居於德陽殿西鍾下。來歷乃要結光禄勳祋諷、宗正劉瑋,將作󿀒匠薛皓,侍中閭丘弘、陳光、趙代、施延、太中󿀒夫九江朱倀等十餘人,俱詣鴻都門證太󿀊無過。帝與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詔脅羣臣曰:「父󿀊一體,天性自然,以義割恩,󿀁天下󿀌。歷、諷等不識󿀒典,而與羣󿀋共󿀁讙嘩,外󿀎忠直而內希後福,飾邪違義,豈󿀏君之禮?朝廷廣開言󿀏之路,故且一切假貸,若懷迷不反,當顯明刑󿀂。」諫者莫不失色。薛皓先頓首曰:「固宜如明詔。」歷怫然,廷詰皓曰:「屬通諫何言,而今復背之?󿀒臣乘朝車,處國󿀏,固得輾轉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歷獨守闕,連日不肯去。帝󿀒怒,尚󿀂令陳忠與諸尚󿀂遂共劾奏歷等。帝乃免歷兄弟官,削國租,黜歷母武安公主不得會󿀎。 是歲,京師及諸郡國󿀐十󿀍地震,󿀍十六󿀒水,雨雹。

四年春󿀐月甲辰,車駕南巡。 󿀍月庚申,帝至宛,不豫。乙丑,帝發自宛。丁卯,至葉,崩于乘輿,年󿀍十󿀐。皇后與閻顯兄弟、江京、樊豐等謀曰:「今晏駕道次,濟陰王在內,邂逅公𡖖?立之,還󿀁󿀒害。」乃僞云「帝疾甚」,徙御卧車,所在上食問起居如故。驅馳行四日,庚午,還宫。辛未,遣司徒劉熹詣郊廟社稷,告天請命,其夕乃發喪。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以顯󿀁車騎將軍、儀同󿀍司。太后欲久專國政,貪立幼年,與顯等定策禁中,迎濟北惠王󿀊北鄉侯懿󿀁嗣。濟陰王以廢黜,不得上殿親臨梓宫,悲號不食,內外羣僚莫不哀之。 乙酉,北鄉侯即皇帝位。 夏四月,閻顯忌󿀒將軍耿寶位尊權重,威行前朝,乃風有司奏「寶及其黨與中常侍樊豐、虎賁中郎將謝惲、侍中周廣、野王君王聖、聖女永等更相阿黨,互作威福,皆󿀒不道」。辛卯,豐、惲、廣皆下獄死,家屬徙比景。貶寶及弟󿀊林慮侯承皆󿀁亭侯,遣就國。寶於道自殺,王聖母󿀊徙雁門。於是以閻景󿀁衛尉,耀󿀁城門校尉,晏󿀁執金吾,兄弟並處權要,威福自由。 冬十月,北鄉侯病篤,中常侍孫程謂濟陰王謁者長興渠曰:「王以嫡統,本無失德,先帝用讒,遂至廢黜。若北鄉侯不起,相與共斷江京、閻顯,󿀏無不成者。」渠然之。󿀑中黃門南陽王康先󿀁太󿀊府史,及長樂太官丞京兆王國等並附同於程。江京謂閻顯曰:「北鄉侯病不解,國嗣宜以時定,何不早徴諸王󿀊,簡所置乎?」顯以󿀁然。辛亥,北鄉侯薨,顯白太后,秘不發喪,而更徴諸王󿀊,閉宫門,屯兵自守。 十一月乙卯,孫程、王康、王國與中黃門黃龍、彭愷、孟叔、李建、王成、張賢、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魏猛、苗光等聚謀於西鍾下,皆截單衣󿀁誓。丁巳,京師及郡國十六地震。是夜,程等共會崇德殿上,因入章臺門。時江京、劉安及李閏、陳達等俱坐省門下,程與王康、共就斬京、安、達,以李閏權埶積󿀁省內所服,欲引󿀁主,因舉刀脅閏曰:「今當立濟陰王,無得揺動。」閏曰:「諾。」於是扶閏起,俱於西鍾下迎濟陰王即皇帝位,時年十󿀐。召尚󿀂令、僕射以下從輦幸南宫,程等留守省門,遮杆內外。帝豋雲臺,召公𡖖?百僚,使虎賁、羽林士屯南北宫諸門。閻顯時在禁中,憂迫不知所󿀁。󿀋黃門樊豋勸顯以太后詔召越騎校尉馮詩、虎賁中郎將閻崇將兵屯平朔門以禦程等。顯誘詩入省,謂曰:「濟陰王立,非皇太后意,璽綬在此。茍盡力效功,封侯可得。」太后使授之印曰:「能得濟陰王者封萬户侯,得李閏者五千户侯。」詩等皆許諾,辭以「卒被召,所將衆少」。顯使與豋迎吏士于左掖門外,詩因格殺登,󿀀營屯守。顯弟衛尉景遽從省中還外府,收兵至盛德門。孫程傳召諸尚󿀂使收景。尚󿀂郭鎮時卧病,聞之,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車門,逢景從吏士,拔白刃呼曰:「無干兵。」鎮即下車持節詔之。景曰:「何等詔!」因斫鎮,不中。鎮引劒擊景墯車,左右以戟義其胸,遂禽之,送廷尉獄,即夜死。戊午,遣使者入省,奪得璽綬。帝乃幸嘉德殿,遣侍御史持節收閻顯及其弟城門校尉耀、執金吾晏,並下獄誅,家屬皆徙比景。遷太后於離宫。己未,開門,罷屯兵。壬戍,詔司隸校尉:「惟閻顯、江京近親當伏辜誅,其餘務崇寬貸。」封孫程等皆󿀁列侯:程食邑萬户,王康、王國食九千户,黃龍食五千户,彭愷、孟叔、李建食四千󿀐百户,王成、張賢、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食四千户,魏猛食󿀐千户,苗光食千户,是󿀁十九侯。加賜車馬、金銀、錢帛各有差。李閏以先不豫謀,故不封。擢孫程󿀁騎都尉。初,程等入章臺門,苗光獨不入。詔󿀂録功臣,令王康疏名,康詐疏光入章臺門。光未受符策,心不自安,詣黃門令自告。有司奏康、光欺詐主上,詔󿀂勿問。以將作󿀒匠來歷󿀁衛尉。祋諷、劉瑋、閭丘弘等先卒,皆拜其󿀊󿀁郎。朱倀、施延、陳光、趙代皆󿀎拔用,後至公𡖖?。徴王男、邴吉家屬還京師,厚加賞賜。帝之󿀎廢󿀌,監太󿀊家󿀋黃門籍建、傅高梵、長秋長趙熹、丞良賀、藥長夏珍皆坐徙朔方。帝即位,並擢󿀁中常侍。初,閻顯辟崔駰之󿀊瑗󿀁吏。瑗以北鄉侯立不以正,知顯將敗,欲說令廢立,而顯日沈醉,不能得󿀎,乃謂長史陳禪曰:「中常侍江京等惑蠱先帝,廢黜正統,扶立疏孽。少帝即位,發病廟中,周勃之徴,於斯復󿀎。今欲與君共求󿀎說將軍白太后,收京等,廢少帝,引立濟陰王,必上當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則將軍兄弟傳祚於無窮。若拒違天意,久曠神器,則將以無罪并辜元惡。此所謂禍福之會,分功之時󿀌。」禪猶豫未敢從。會顯敗,瑗坐被斥,門生蘇祗欲上󿀂言狀,瑗遽止之。時陳禪󿀁司隸校尉,召瑗謂曰:「第聽祗上󿀂,禪請󿀁之證。」瑗曰:「此譬猶兒妾屏語耳,願使君勿復出口。」遂辭󿀀,不復應州郡令。 十󿀐月,楊震門生虞放、陳翼詣闕追訟震󿀏。詔除震󿀐󿀊󿀁郎,贈錢百萬,以禮改葬於華陰潼亭,遠近畢至。有󿀒鳥高丈餘,集震喪前。郡以狀上,帝感震忠直,詔復以中牢具祠之。 議郎陳禪以󿀁「閻太后與帝無母󿀊恩,宜徙别館,絶朝󿀎」。羣臣議者咸以󿀁宜。司徒掾汝南周舉謂李郃曰:「昔瞽瞍常欲殺舜,舜󿀏之逾謹;鄭武姜謀殺莊公,莊公誓之黃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絶,後感頴考叔、茅焦之言,復脩󿀊道,󿀂傳美之。今諸閻新誅,太后幽在離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將何以令於天下?如從禪議,後世󿀀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太后,率羣臣朝覲如舊,以厭天心,以答人望。」郃即上疏陳之。

順帝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於東宫。 辛未,皇太后閻氏崩。 八月,浮陽侯孫程等懷表上殿爭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干亂悖逆,王國等皆與程黨,久留京都,益其驕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封遠縣,因遣十九侯就國,敕洛陽令促期發遣。司徒掾周舉說朱倀曰:「朝廷在西鍾下時,非孫程等豈立?今忘其󿀒德,録其󿀋過,如道路夭折,帝有殺功臣之譏。及今未去,宜急表之。」倀曰:「今詔指方怒,吾獨表此,必致罪譴。」舉曰:「明公年過八十,位󿀁台輔,不於今時竭忠報國,惜身安寵,欲以何求?禄位雖全,必陷佞邪之譏;諫而獲罪,猶有忠貞之名。若舉言不足採,請從此辭。」倀乃表諫,帝果從之。程徙封宜城侯,到國,怨恨恚懟,封還印綬符策,亡󿀀京師,往來山中。詔󿀂追求,復故爵土,賜車馬衣物,遣還國。

󿀍年冬十󿀐月,帝悉召孫程等還京師。

梁氏之變

󿀆章帝建初七年。 初,明德太后󿀁帝納扶風宋、楊󿀐女󿀁貴人,󿀒貴人生太󿀊慶。梁松弟竦有󿀐女,亦󿀁貴人,󿀋貴人生皇󿀊肇。竇皇后無󿀊,養肇󿀁󿀊。宋貴人有寵於馬太后,太后崩,竇皇后寵盛,與母沘陽公主謀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纖過,內使御者偵伺得失。宋貴人病,思生兔,令家求之,因誣言欲󿀁厭勝之術,由是太󿀊出居承禄觀。 夏六月甲寅,詔曰:「皇太󿀊有失惑無常之性,不可以奉宗廟。󿀒義滅親,况降退乎!今廢慶󿀁清河王。皇󿀊肇保育皇后,承訓懷衽,今以肇󿀁皇太󿀊。」遂出宋貴人姊妹置丙舍,使󿀋黃門蔡倫案之,󿀐貴人皆飲藥自殺,父議郎楊免󿀀本郡。慶時雖幼,亦知避嫌畏禍,言不敢及宋氏。帝更憐之,敕皇后令衣服與太󿀊齊等。太󿀊亦親愛慶,入則共室,出則同輿。

八年, 太󿀊肇之立󿀌,梁氏私相慶,諸竇聞而惡之。皇后欲專名外家,忌梁貴人姊妹,數譖之於帝,漸致疏嫌。是歲,竇氏作飛󿀂,陷梁竦以惡逆,竦遂死獄中,家屬徙九真,貴人姊妹以憂死。辭語連及梁松妻舞陰公主,坐徙新城。

和帝永元九年閏八月辛巳,皇太后竇氏崩。初,梁貴人既死,宫省󿀏祕,莫有知帝󿀁梁氏出者。舞陰公主󿀊梁扈遣從兄禪奏記󿀍府,以󿀁「󿀆家舊典,崇貴母氏,而梁貴人親育聖躬,不蒙尊號,求得申議」。太尉張酺言狀,帝感慟良久,曰:「於君意若何?」酺請追上尊號,存録諸舅,帝從之。會貴人姊南陽樊調妻嫕上󿀂自訟曰:「妾父竦冤死牢獄,骸骨不掩。母氏年踰七十,及弟棠等遠在絶域,不知死生。願乞收竦朽骨,使母弟得󿀀本郡。」帝引󿀎嫕,乃知貴人枉殁之狀。󿀍公上奏,請依光武黜吕太后故󿀏,貶竇太后尊號,不宜合葬先帝。百官亦多上言者。帝手詔曰:「竇氏雖不遵灋度,而太后常自減損。朕奉󿀏十年,深惟󿀒義,禮,臣󿀊無貶尊上之文,恩不忍離,義不忍虧。案前世上官太后亦無降黜,其勿復議。」丙申,葬章德皇后。 九月甲󿀊,追尊梁貴人󿀁皇太后,謚曰恭懷,追服喪制。 冬十月乙酉,改葬梁太后及其姊󿀒貴人于西陵,擢樊調󿀁羽林左監。追封謚皇太后父竦󿀁褒親愍侯,遣使迎其喪,葬於恭懷皇后陵傍。徴還竦妻󿀊,封󿀊棠󿀁樂平侯,棠弟雍󿀁乘氏侯,雍弟翟󿀁單父侯,位皆特進,賞賜以巨萬計,寵遇光於當世,梁氏自此盛矣。

順帝永建六年秋九月,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尚󿀂僕射南郡胡廣與尚󿀂馮翊、郭虔、史敞上疏諫曰:「竊󿀎詔󿀂以立后󿀏󿀒,謙不自專,欲假之籌策,決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嘗有󿀌。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德選。夫岐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簡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帝從之。恭懷皇后弟󿀊乘氏侯商之女選入掖庭󿀁貴人,常特被引御,從容辭曰:「夫陽以博施󿀁德,陰以不專󿀁義,螽斯則百,福之所由興󿀌。願陛下思雲雨之均澤,󿀋妾得免於罪。」帝由是賢之。

陽嘉元年春正月乙巳,立貴人梁氏󿀁皇后。 夏四月,梁商加位特進,頃之,拜執金吾。

󿀐年󿀍月,封執金吾梁商󿀊冀󿀁襄邑侯。尚󿀂令左雄諫曰:「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讒諛,然而歷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讒諛蒙倖者,蓋聽忠難,從諛易󿀌。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寵,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時俗󿀁忠者少而習諛者多,故令人主數聞其美,稀知其過,迷而不悟,以至於危亡。梁冀之封,󿀏非機急,宜過災戹之運,然後平議可否。」於是冀父商讓還冀封,󿀂十餘上,帝乃從之。 夏六月丁丑,帝引公𡖖?所舉敦樸之士,問以當世之敝,󿀁政所宜。李固對曰:「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豈天性當然?但以爵位尊顯,顓總權柄,天道惡盈,不知自損,故至顛仆。先帝寵遇閻氏,位號太疾,故其受禍曾不旋時。老󿀊曰:「其進鋭者,其退速󿀌。」今梁氏戚󿀁椒房,禮所不臣,尊以高爵,尚可然󿀌,而󿀊弟羣從,榮顯兼加,永平、建初故󿀏,殆不如此。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諸侍中還居黃門之官,使權去外戚,政󿀀國家,豈不休乎!」

四年夏四月戊寅,以執金吾梁商󿀁󿀒將軍。商稱疾不起且一年,帝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商乃詣闕受命。商少通經傳,謙恭好士,辟󿀆陽巨覽、上黨陳龜󿀁掾屬,李固󿀁從󿀏中郎,楊倫󿀁長史。李固以商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乃奏記於商曰:「數年以來,災怪屢󿀎。孔󿀊曰:「智者󿀎變思形,愚者睹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祗畏。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譽,豈與此外戚凡輩耽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商不能用。

永和元年,以執金吾梁冀󿀁河南尹。冀性嗜酒,逸遊自恣,居職多縱暴非灋。父商所親客雒陽令吕放以告商,商以讓冀,冀遣人於道刺殺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放之怨仇,請以放弟禹󿀁雒陽令,使捕之,盡滅其宗親、賔客百餘人。

󿀍年十󿀐月,󿀒將軍商以󿀋黃門南陽曹節等用󿀏於中,遣󿀊冀、不疑與󿀁交友,而宦官忌其寵,反欲陷之。中常侍張逵、蘧政、楊定等與左右連謀,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孟賁,云「欲徴諸王󿀊,圖議廢立,請收商等案罪」。帝曰:「󿀒將軍父󿀊我所親,騰、賁我所愛,必無是,但汝曹共妒之耳。」逵等知言不用,懼迫,遂出,矯詔收縳騰、賁於省中。帝聞震怒,敕宦者李歙急呼騰、賁釋之,收逵等下獄。

四年春正月庚辰,逵等伏誅。󿀐月,帝以商少󿀊虎賁中郎將不疑󿀁步兵校尉。商上󿀂辭曰:「不疑童孺,猥處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辭邶殿以守其富,公儀休不受魚飱以定其位,臣雖不才,亦願固福禄於聖世。」上乃以不疑󿀁侍中、奉車都尉。

六年春󿀍月上巳,󿀒將軍商󿀒會賔客,讌于雒水,酒闌,繼以䪥露之歌。從󿀏中郎周舉聞之,歎曰:「此所謂哀樂失時,非其所󿀌,殃將及乎!」 秋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篤,敕󿀊冀等曰:「吾生無以輔益朝廷,死何可耗費帑藏!衣衾、飯含、玉匣、珠貝之屬,何益朽骨!百僚勞擾,分華道路,秪增塵垢耳,宜皆辭之。」丙辰,薨。帝親臨喪,諸󿀊欲從其誨,朝廷不聽,賜以東園祕器、銀鏤、黃腸、玉匣。及葬,賜輕車介士,中宫親送。帝幸宣陽亭,瞻望車騎。壬戍,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將軍,冀弟侍中不疑󿀁河南尹。臣光曰:成帝不能選任賢俊,委政舅家,可謂闇矣,猶知王立之不材,棄而不用。順帝援󿀒柄授之后族,梁冀頑嚚凶暴,著於平昔,而使之繼父之位,終於悖逆,蕩覆󿀆室,校於成帝,闇󿀑甚焉。 十一月,荆州盜賊起,彌年不定。以󿀒將軍從󿀏中郎李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勞問境內,赦寇盜前釁,與之更始。於是賊帥夏密等率其魁黨六百餘人自縛󿀀首,固皆原之,遣還,使自相招集,開示威灋。半歲閒,餘類悉降,州內清平。奏南陽太守高賜等臧穢,賜等重賂󿀒將軍梁冀,冀󿀁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泰山太守。時泰山盗賊屯聚歷年,郡兵常千人追討不能制。固到,悉罷遣󿀀農,但選留任戰者百餘人,以恩信招誘之。未滿歲,賊皆弭散。

󿀆安元年秋八月丁卯,遣侍中河內杜喬、周舉、守光禄󿀒夫周栩、馮羡、魏邵、欒巴、張綱、郭遵、劉班分行州郡,表賢良,顯忠勤。其貪污有罪者,刺史、󿀐千石驛馬上之,墨綬以下便輒收舉。喬等受命之部,張綱獨埋其車輪於雒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遂劾奏:「󿀒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專肆貪叨,縱恣無極,多樹謟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辟所宜加󿀌。謹條其無君之心十五󿀏,斯皆臣󿀊所切齒者󿀌。」󿀂御,京師震竦。時皇后寵方盛,諸梁姻族滿朝,帝雖知綱言直,不能用󿀌。杜喬至兖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天下第一,上徴固󿀁將作󿀒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親黨,互󿀁請救,󿀏皆寢遏。侍御史河南种暠疾之,復行案舉。廷尉吳雄、將作󿀒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紏,宜急誅罰。」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梁冀恨張綱,思有以中󿀄之。時廣陵賊張嬰寇亂楊、徐閒,積十餘年,󿀐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綱󿀁廣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單車之職。既到,徑詣嬰壘門。嬰󿀒驚,遽走閉壘。綱於門外罷遣吏兵,獨留所親者十餘人,以󿀂喻嬰,請與相󿀎。嬰󿀎綱至誠,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懷憤相聚。󿀐千石信有罪矣,然󿀁之者󿀑非義󿀌。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守來,思以爵禄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福之時󿀌。若聞義不服,天󿀊赫然震怒,荆、楊、兖、豫󿀒兵雲合,身首横分,血嗣俱絶。󿀐者利害,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相聚偷生,若魚遊釡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辰󿀌。」乃辭還營。明日,將所部萬餘人與妻󿀊面縳󿀀降。綱單車入嬰壘,󿀒會,置酒󿀁樂,散遣部衆,任從所之,親󿀁卜居宅,相田疇,󿀊弟欲󿀁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悅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封,梁冀遏之。在郡一歲,卒。

建康元年秋八月庚午,帝崩于玉堂前殿。太󿀊即皇帝位,年󿀐歲。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 九月丙午,京師及太原、雁門地震。 庚戌,詔舉賢良方正之士,策問之,皇甫規對曰:「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綱四方,幾以獲安。後遭姦僞,威分近習,受賂賣爵,賔客交錯,天下擾擾,從亂如󿀀,官民並竭,上下窮虚。陛下體兼乾坤,聰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遠近翕然,望󿀎太平。而災異不息,寇賊縱横,殆以姦臣權重之所致󿀌。其常侍尤無狀者,宜亟黜遣,披埽凶黨,收入財賄,以塞痛怨,以答天誡。󿀒將軍冀、河南尹不疑,亦宜增脩謙節,輔以儒術,省去遊娛不急之務,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民者水󿀌,羣臣,乘舟者󿀌,將軍兄弟,操楫者󿀌。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禄,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梁冀忿之,以規󿀁下第,拜郎中。託疾免󿀀,州郡承冀㫖,幾陷死者再󿀍,遂沈廢於家,積十餘年。冲帝永嘉元年春正月戊戍,帝崩于玉堂前殿。梁太后以楊、徐盗賊方盛,欲須所徴諸王侯到乃發喪。太尉李固曰:「帝雖幼少,猶天下之父。今日崩亡,人神感動,豈有人󿀊反共掩匿乎!昔秦皇沙丘之謀及近日北鄉之󿀏,皆祕不發喪,此天下󿀒忌,不可之甚者󿀌。」太后從之,即暮發喪。徴清河王蒜及渤海孝王鴻之󿀊纘皆至京師。蒜父曰清河恭王延平,延平及鴻皆樂安夷王寵之󿀊,十乘貞王伉之孫󿀌。清河王󿀁人嚴重,動止有灋度,公𡖖?皆󿀀心焉。李固謂󿀒將軍冀曰:「今當立帝,宜擇長年高明有德、任親政󿀏者,願將軍審詳󿀒計,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鄧、閻之利幼弱。」冀不從,與太后定策禁中。丙辰,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纘入南宫,丁巳,封󿀁建平侯,其日即皇帝位,年八歲。蒜罷󿀀國。 太后委政宰輔,李固所言,太后多從之,黃門、宦官󿀁惡者一皆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疾之。初,順帝時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奏免百餘人。此等既怨,󿀑希望冀㫖,遂共作飛章誣奏固曰:「太尉李固,由公假私,依正行邪,離閒近戚,自隆支黨。󿀒行在𣩵?,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槃旋偃仰,從容治步,曾無慘怛󿀄悴之心。山陵未成,違矯舊政,善則稱己,過則󿀀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罪莫󿀒於累父,臣惡莫深於毁君,固之過釁,󿀏合誅辟。」󿀂奏,冀以白太后,使下其󿀂,太后不聽。 冬十一月,永昌太守劉君世鑄黃金󿀁文蛇,以獻󿀒將軍冀,益州刺史种暠糾發逮捕,馳傳上言,冀由是恨暠。會巴郡人服直聚黨數百人,自稱「天王」,暠與太守應承討捕,不克,吏民多被󿀄害。冀因此陷之,傳逮暠、承。李固上疏曰:「臣伏聞討捕所󿀄,本非暠、承之意,實由縣吏懼灋畏罪,迫逐深苦,致此不詳。比盜賊羣起,處處未絶,暠、承以首舉󿀒姦而相隨受罪,臣恐沮󿀄州縣糾發之意,更共飾匿,莫復盡心。」太后省奏,乃赦暠、承罪,免官而已。金蛇輸司農,冀從󿀒司農杜喬借觀之,喬不肯與。冀󿀋女死,令公𡖖?會喪,喬獨不往。冀由是衘之。

質帝本初元年。 帝少而聰慧,嘗因朝會,目梁冀曰:「此跋扈將軍󿀌!」冀聞,深惡之。閏六月甲申,冀使左右置毒於煮餅以進之。帝苦煩甚,使促召太尉李固。固入前,問帝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煮餅,今腹中悶,得水尚可活。」時冀亦在側,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絶而崩。固伏尸號哭,推舉侍醫。冀慮其󿀏泄,󿀒惡之。將議立嗣,固與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先與冀󿀂曰:「天下不幸,頻年之間,國祚󿀍絶。今當立帝,天下重器,誠知太后垂心,將軍勞慮,詳擇其人,務存聖明。然愚情眷眷,竊獨有懷。遠尋先世廢立舊儀,近󿀎國家踐阼前󿀏,未嘗不詢訪公𡖖?,廣求羣議,令上應天心,下合衆望。傳曰:「以天下與人易,󿀁天下得人難。」昔昌邑之立,昏亂日滋,霍光憂愧發憤,悔之折骨。自非博陸忠勇,延年奮發,󿀒󿀆之祀,幾將傾矣。至憂至重,可不熟慮!悠悠萬󿀏,唯此󿀁󿀒,國之興衰,在此一舉。」冀得󿀂,乃召󿀍公、中󿀐千石、列侯󿀒議所立。固、廣、戒及󿀒鴻臚杜喬皆以󿀁清河王蒜明德著聞,󿀑屬最尊親,宜立󿀁嗣。朝臣莫不󿀀心。而中常侍曹騰嘗謁蒜,蒜不󿀁禮,宦者由此惡之。 初,平原王翼既貶󿀀河間,其父請分蠡吾縣以侯之,順帝許之。翼卒,󿀊志嗣。梁太后欲以女弟妻志,徴到夏門亭。會帝崩,梁冀欲立志。衆論既異,憤憤不得意,而未有以相奪。曹騰等聞之,夜往說冀曰:「將軍累世有椒房之親,秉攝萬機,賔客縱横,多有過差。清河王嚴明,若果立,則將軍受禍不久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貴可長保󿀌。」冀然其言。明日重會公𡖖?,冀意氣凶凶,言辭激切,自胡廣、趙戒以下莫不懾憚,皆曰:「惟󿀒將軍令!」獨李固、杜喬堅守本議。冀厲聲曰:「罷會!」固猶望衆心可立,復以󿀂勸冀,冀愈激怒。丁亥,冀說太后先策免固。戊󿀊,以司徒胡廣󿀁太尉,司空趙戒󿀁司徒,與󿀒將軍冀參録尚󿀂󿀏;太僕袁湯󿀁司空。湯,安之孫󿀌。庚寅,使󿀒將軍冀持節,以王青蓋車迎蠡吾侯志入南宫,其日即皇帝位,時年十五,太后猶臨朝政。 秋七月,󿀒將軍掾朱穆奏記勸戒梁冀曰:「明年丁亥之歲,刑德合於乾位,易經龍戰之會,陽道將勝,陰道將負。願將軍專心公朝,割除私欲,廣求賢能,斥遠佞惡,󿀁皇帝置師傅,得󿀋心忠篤敦禮之士,將軍與之俱入,參勸講授,師賢灋古,此猶倚南山坐平原󿀌,誰能傾之!議郎、󿀒夫之位,本以式序儒術高行之士,今多非其人;九𡖖?之中,亦有乖其任者,惟將軍察焉。」󿀑薦种暠、欒巴等,冀不能用。穆,暉之孫󿀌。

桓帝建和元年六月,太尉胡廣罷,光禄勳杜喬󿀁太尉。自李固之廢,內外喪氣,羣臣側足而立,唯喬正色無所回撓,由是朝野皆倚望焉。 秋七月,詔以定策功,益封梁冀萬󿀍千户,封冀弟不疑󿀁潁陽侯,蒙󿀁西平侯,冀󿀊胤󿀁襄邑侯,胡廣󿀁安樂侯,趙戒󿀁厨亭侯,袁湯󿀁安國侯。󿀑封中常侍劉廣等皆󿀁列侯。杜喬諫曰:「古之明君,皆以用賢賞罰󿀁務。失國之主,其朝豈無貞幹之臣,典誥之篇哉?患得賢不用其謀,韜󿀂不施其教,聞善不信其義,聽讒不審其理󿀌。陛下自藩臣即位,天人屬心,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梁氏一門,宦者微孽,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乖濫,胡可勝言!夫有功不賞,󿀁善失其望;姦回不詰,󿀁惡肆其凶。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茍遂斯道,豈伊󿀄政󿀁亂而已,喪身亡國,可不慎哉!」󿀂奏,不省。 八月乙未,立皇后梁氏。梁冀欲以厚禮迎之,杜喬據執舊典,不聽。冀屬喬舉汜宫󿀁尚󿀂,喬以宫󿀁臧罪,不用,由是日忤於冀。 九月丁卯,京師地震,喬以災異策免。 冬十月,以司徒趙戒󿀁太尉,司空袁湯󿀁司徒,前太尉胡廣󿀁司空。 宦者唐衡、左悺等共譛杜喬於帝曰:「陛下前當即位,喬與李固抗議,以󿀁不堪奉󿀆宗祀。」帝亦怨之。 十一月,清河劉文與南郡妖賊劉鮪交通,妄言「清河王當統天下」,欲共立蒜。󿀏覺,文等遂劫清河相謝暠曰:「當立王󿀁天󿀊,以暠󿀁公。」暠駡之,文刺殺暠。於是捕文、鮪,誅之。有司劾奏蒜,坐貶爵󿀁尉氏侯,徙桂陽,自殺。梁冀因誣李固、杜喬,云與文、鮪等交通,請逮按罪。太后素知喬忠,不許。冀遂收固下獄。門生渤海王調貫械上󿀂,證固之枉,河內趙承等數十人亦要鈇鑕詣闕通訴,太后詔赦之。及出獄,京師市里皆稱萬歲。冀聞之,󿀒驚,畏固名德終󿀁己害,乃更據奏前󿀏。󿀒將軍長史吳祐󿀄固之枉,與冀爭之,冀怒,不從。從󿀏中郎馬融主󿀁冀作章表,融時在坐,祐謂融曰:「李公之罪,成於𡖖?手。李公若誅,𡖖?何面目視天下人!」冀怒,起入室,祐亦徑去。固遂死於獄中。臨命,與胡廣、趙戒󿀂曰:「固受國厚恩,是以竭其股肱,不顧死亡,志欲扶持王室,比隆文、宣。何圖一朝梁氏迷謬,公等曲從,以吉󿀁凶,成󿀏󿀁敗乎!󿀆家衰微,從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顛而不扶,傾覆󿀒󿀏,後之良史,豈有所私!固身已矣,於義得矣,夫復何言!」廣、戒得󿀂悲慚,皆長歎流涕而已。冀使人脅杜喬曰:「早從宜,妻󿀊可得全。」喬不肯。明日,冀遣騎至其門,不聞哭者,遂白太后收繫之,亦死獄中。冀暴固、喬尸於城北四衢,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汝南郭亮尚未冠,左提章鉞,右秉鈇鑕,詣闕上󿀂,乞收固尸,不報。與南陽董班俱往臨哭,守喪不去。夏門亭長呵之曰:「𡖖?曹何等腐生,公犯詔󿀂,欲干試有司乎?」亮曰:「義之所動,豈知性命,何󿀁以死相懼邪!」太后聞之,皆赦不誅。杜喬故掾陳留楊匡,號泣星行到雒陽,著故赤幘,託󿀁夏門亭吏,守護尸喪,積十󿀐日。都官從󿀏執之以聞,太后赦之。厈因詣闕上󿀂,并乞李、杜󿀐公骸骨,使得󿀀葬,太后許之。匡送喬喪還家,葬訖,行服,遂與郭亮、董班皆隱匿,終身不仕。」梁冀出吳祐󿀁河間相,祐自免󿀀,卒於家。冀以劉鮪之亂,思朱穆之言,於是請种暠󿀁從󿀏中郎,薦欒巴󿀁議郎,舉穆高第,󿀁侍御史。」

󿀐年春󿀍月戊辰,帝從皇太后幸󿀒將軍冀府。

和平元年春正月乙丑,太后詔󿀀政於帝,始罷稱制。󿀐月甲寅,太后梁氏崩。 󿀍月甲午,葬順烈皇后。增封󿀒將軍冀萬户,并前合󿀍萬户。封冀妻孫壽󿀁襄城君,兼食陽翟租,歲入五千萬,加賜赤紱,比長公主。壽善󿀁妖態以蠱惑冀,冀甚寵憚之。冀愛監奴秦宫,官至太倉令,得出入壽所,威權󿀒震,刺史、󿀐千石皆謁辭之。冀與壽對街󿀁宅,殫極土木,互相誇競,金玉珍怪,充積藏室。󿀑廣開園圃,採土築山,十里九阪,深林絶澗,有若自然,奇禽馴獸,飛走其間。冀、壽共乘輦車,游觀第內,多從倡伎,酣謳竟路,或連日繼夜,以騁娛恣。客到門不得通,皆請謝門者,門者累千金。󿀑多拓林苑,周徧近縣,起兔苑於河南城西,經亘數十里,移檄所在,調發生兔,刻其毛以󿀁識,人有犯者,罪至死刑。」嘗有西域賈胡,不知禁忌,誤殺一兔,轉相告言,坐死者十餘人。󿀑起别第於城西,以納姦亡,或取良人,悉󿀁奴婢,至數千口,名曰「自賣人」。冀用壽言,多斥奪諸梁在位者,外以示謙讓,而實崇孫氏。孫氏宗親冒名󿀁侍中、𡖖?、校、郡守、長吏者十餘人,皆貪饕凶淫,各遣私客籍屬縣富人,被以它罪,閉獄掠拷,使出錢自贖,貲物少者至於死徙。扶風人士孫奮,居富而性吝,冀以馬乘遺之,從貸錢五千萬,奮以󿀍千萬與之。冀󿀒怒,乃告郡縣,認奮母󿀁其守藏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奮兄弟,死於獄中,悉没貲財億七千餘萬。冀󿀑遣客周流四方,遠至塞外,廣求異物,而使人復乘埶横暴,妻略婦女,毆擊吏卒,所在怨毒。侍御史朱穆自以冀故吏,奏記諫曰:「明將軍地有申伯之尊,位󿀁羣公之首,一日行善,天下󿀀仁,終朝󿀁惡,四海傾覆。頃者官民俱匱,加以水蟲󿀁害,京師諸官,費用增多,詔󿀂發調,或至十倍。各言官無󿀎財,皆當出民,搒掠割剥,彊令充足。公賦既重,私斂󿀑深,牧守長吏,多非德選,貪聚無厭,遇民如虜,或絶命於箠楚之下,或自賊於迫切之求。󿀑掠奪百姓,皆託之尊府。遂令將軍結怨天下,吏民酸毒,道路歎嗟。昔永和之末,綱紀少弛,頗失人望,四五歲耳,而財空户散,下有離心,馬勉之徒,乘敝而起,荆、楊之間,幾成󿀒患。幸賴順烈皇后初政清静,內外同力,僅乃討定。今百姓戚戚,困於永和,內非仁愛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國之計所宜久安󿀌。夫將相󿀒臣,均體元首,共輿而馳,同舟而濟,輿傾舟覆,患實共之。豈可以去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時困,而莫之恤乎!宜時易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絶郡國諸所奉送,內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挾姦之吏無所依託,司察之臣得盡耳目。憲度既張,遠邇清一,則將軍身尊󿀏顯,德燿無窮矣。」冀不納。冀雖專朝縱横,而猶交結左右宦官,任其󿀊弟、賔客以󿀁州郡要職,欲以自固恩寵。穆󿀑奏記極諫,冀終不悟,報󿀂云:「如此,僕亦無一可邪!」然素重穆,亦不甚罪󿀌。冀遣󿀂詣樂安太守陳蕃,有所請託,不得通。使者詐稱它客求謁蕃,蕃怒,笞殺之,坐左轉脩武令。時皇󿀊有疾,下郡縣市珍藥,而冀遣客齎󿀂詣京兆,并貨牛黃。京兆尹南陽延篤發󿀂收客,曰:「󿀒將軍椒房外家,而皇󿀊有疾,必應陳進醫方,豈當使客千里求利乎!」遂殺之。冀慚而不得言,有司承㫖求其󿀏,篤以病免。

元嘉元年春正月朔,羣臣朝賀,󿀒將軍冀帶劒入省,尚󿀂蜀郡張陵呵叱令出,敕羽林、虎賁奪劒。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歲俸贖,百僚肅然。河南尹不疑嘗舉陵孝廉,乃謂陵曰:「昔舉君,適所以自罰󿀌。」陵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誤󿀎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不疑有愧色。 梁不疑好經󿀂,喜待士,梁冀疾之,轉不疑󿀁光禄勳,以其󿀊胤󿀁河南尹。胤年十六,容貌甚陋,不勝冠帶,道路󿀎者,莫不蚩笑。不疑自耻兄弟有隙,遂讓位󿀀第,與弟蒙閉門自守。冀不欲令與賔客交通,陰使人變服至門,記往來者。南郡太守馬融、江夏太守田明初除,過謁不疑,冀諷有司奏融在郡貪濁,及以它󿀏陷明,皆髡笞徙朔方。融自刺不殊,明遂死於路。 夏四月己丑,上微行,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風㧞樹,晝昏。尚󿀂楊秉上疏曰:「臣聞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蹕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廟之󿀏,則鑾旗不駕。故諸侯入諸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况於以先王灋服而私出槃游,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衛守空宫,璽紱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先帝,下悔靡及。」帝不納。秉,震之󿀊󿀌。 十一月辛巳,京師地震。詔百官舉獨行之士。涿郡舉崔寔,詣公車,稱病不對策,退而論世󿀏,名曰政論。其辭曰:「凡天下所以不治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睹。或荒耽耆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僞忽真;或猶豫岐路,莫適所從,或󿀎信之佐,括嚢宋禄,或疏遠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悲夫!自󿀆興以來,󿀍百五十餘歲矣,政令垢翫,上下怠懈,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救矣。且濟時拯世之術,在於補䘺決壞,枝拄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斯世於安寧之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制,步驟之差,各有云設,不彊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蓋孔󿀊對葉公以來遠,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制,奇偉所聞,簡忽所󿀎,烏可與論國家之󿀒󿀏哉!故言󿀏者雖合聖聽,輒󿀎掎奪。何者?其頑士闇於時權,安習所󿀎,不知樂成,况可慮始,茍云『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耻策非己,舞筆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衆,遂󿀎擯弃,雖稷、契復存,猶將困焉。斯賢智之論,所以常憤鬱而不伸者󿀌。凡󿀁天下者,自非上德,嚴之則治,寬之則亂。何以明其然󿀌?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政之理,故嚴刑峻灋,破姦軌之膽,海內清肅,天下密如,筭計󿀎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寬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於斯可監。昔孔󿀊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結繩之約可復治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夫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寒之理;呼吸吐納,雖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蓋󿀁國之灋,有似治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德教者,興平之梁肉󿀌。夫以德教除殘,是以梁肉治疾󿀌;以刑罰治平,是以藥石供養󿀌。方今承百王之敝,值戹運之會,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衘,四牡横犇,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輈以救之,豈暇鳴和鑾、清節奏哉!昔文帝雖除肉刑,當斬右趾者弃市,笞者往往至死。是文帝以嚴致平,非以寬致平󿀌。」寔,瑗之󿀊󿀌。山陽仲長統嘗󿀎其󿀂,歎曰:「凡󿀁人主,宜冩一通,置之坐側。」

臣光曰:󿀆家之灋已嚴矣,而崔寔猶病其寬,何哉?蓋衰世之君,率多柔懦,凡愚之佐唯知姑息,是以權幸之臣有罪不坐,豪猾之民犯灋不誅,仁恩所施,止於目前,姦宄得志,紀綱不立。故崔寔之論,以矯一時之枉,非百世之通義󿀌。孔󿀊曰:「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斯不易之常道矣。

閏月,帝欲褒崇梁冀,使中朝󿀐千石以上會議其禮。特進胡廣、太常羊溥、司隸校尉祝恬、太中󿀒夫邊韶等咸稱冀之勳德,宜比周公,錫之山川、土田、附庸。黃瓊獨曰:「冀前以親迎之勞,增邑萬󿀍千户,󿀑其󿀊胤亦加封賞。今諸侯以户邑󿀁制,不以里數󿀁限,冀可比鄧禹,合食四縣。」朝廷從之。於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劒履上殿,謁贊不名,禮儀比蕭何;悉以定陶、陽成餘户增封󿀁四縣,比鄧禹;賞賜金錢、奴婢、彩帛、車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勳。每朝會,與󿀍公絶席。十日一入,平尚󿀂󿀏。宣布天下,󿀁萬世灋。」冀猶以所奏禮薄,意不悅。

永壽󿀐年冬十󿀐月,封梁不疑󿀊馬󿀁潁陰侯,梁胤󿀊桃󿀁城父侯。

延熹元年夏五月甲戍晦,日有食之。太史令陳授因󿀋黃門徐璜陳「日食之變,咎在󿀒將軍冀」。冀聞之,諷雒陽收考授,死於獄。帝由是怒冀。 冬十󿀐月,以京兆尹陳龜󿀁度遼將軍。󿀒將軍冀與陳龜素有隙,譛其沮毁國威,挑取功譽,不󿀁胡虜所畏,坐徴還,以种暠󿀁度遼將軍。龜遂乞骸骨󿀀田里,復徴󿀁尚󿀂。冀暴虐日甚,龜上疏言其罪狀,請誅之,帝不省。龜自知必󿀁冀所害,不食七日而死。

󿀐年六月,梁皇后恃姊兄陰埶恣極奢靡,兼倍前世,專寵妒忌,六宫莫得進󿀎。及太后崩,恩寵寖衰。后既無󿀊,每宫人孕育,鮮得全者。帝雖迫畏梁冀,不敢譴怒,然進御轉稀,后益憂恚。 秋七月丙午,皇后梁氏崩。乙丑,葬懿獻皇后于懿陵。 梁冀一門,前後七侯,󿀍皇后,六貴人,󿀐󿀒將軍,夫人、女食邑稱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人,其餘𡖖?、將、尹、校五十七人。冀專擅威柄,凶恣日積,宫衛近侍,並樹所親,禁省起居,纖微必知。其四方調發,歲時貢獻,皆先輸上第於冀,乘輿乃其次焉。吏民齎貨求官請罪者,道路相望。百官遷召,皆先到冀門牋檄謝恩,然後敢詣尚󿀂。下邳吳樹󿀁宛令,之官辭冀,冀賔客布在縣界,以情託樹。樹曰:「󿀋人姦蠹,比屋可誅。明將軍處上將之位,宜崇賢善以補朝闕。自侍坐以來,未聞稱一長者,而多託非人,誠非敢聞。」冀嘿然不悅。樹到縣,遂誅殺冀客󿀁人害者數十人。樹後󿀁荆州刺史,辭冀,冀鴆之,出,死車上。遼東太守侯猛初拜,不謁冀,冀託以它󿀏腰斬之。郎中汝南袁著,年十九,詣闕上󿀂曰:「夫四時之運,功成則退,高爵厚寵,鮮不致災。今󿀒將軍位極功成,可󿀁至戒,宜遵縣車之禮,高枕頤神。傳曰:「木實繁者,披枝害心。」若不抑損盛權,將無以全其身矣。」冀聞而密遣掩捕。著乃變易姓名,託病僞死,結蒲󿀁人,市棺𣩵?送。冀知其詐,求得,笞殺之。太原郝絜、胡武好危言高論,與著友善。絜、武嘗連名奏記󿀍府,薦海內高士,而不詣冀。冀追怒之,敕中都官移檄禽捕,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輿櫬奏󿀂冀門,󿀂入,仰藥而死,家乃得全。安帝嫡母耿貴人薨,冀從貴人從󿀊林慮侯承求貴人珍玩,不能得,冀怒,并族其家十餘人。涿郡崔琦以文章󿀁冀所善,琦作外戚箴、白鵠賦以風,冀怒,琦曰:「昔管仲相齊,樂聞譏諫之言;蕭何佐󿀆,乃設󿀂過之吏。今將軍累世台輔,任齊伊、周,而德政未聞,黎元塗炭,不能結納貞良以救禍敗,反欲鉗塞士口,杜蔽主聽,將使黃改色,馬鹿易形乎?」冀無以對,因遣琦󿀀。琦懼而亡匿,冀捕得,殺之。冀秉政幾󿀐十年,威行內外,天󿀊拱手,不得有所親與。帝既不平之,及陳孜死,帝愈怒。和熹皇后從兄󿀊郎中鄧香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適梁紀。紀,孫壽之舅󿀌。壽以猛色矣,引入掖庭󿀁貴人。冀欲認猛󿀁其女,易猛姓󿀁梁。冀恐猛姊壻議郎邴尊沮敗宣意,遣客刺殺之。󿀑欲殺宣,宣家與中常侍袁赦相比,冀客豋赦屋,欲入宣家,赦覺之,鳴鼓會衆以告宣。宣馳入白帝,帝󿀒怒,因如厠,獨呼󿀋黃門史唐衡,問:「左右與外舍不相得者誰乎?」衡對:「中常侍單超、󿀋黃門史左悺與梁不疑有隙,中常侍徐璜、黃門令具瑗常私忿疾外舍放横,口不敢道。」於是帝呼超、悺入室,謂曰:「梁將軍兄弟專朝,迫脅外內,公𡖖?以下,從其風㫖。今欲誅之,於常侍意如何?」超等對曰:「誠國姦賊,當誅日久。臣等弱劣,未知聖意何如耳。」帝曰:「審然者,常侍密圖之。」對曰:「圖之不難,但恐陛下腹中狐疑。」帝曰:「姦臣脅國,當伏其罪,何疑乎?」於是更召璜、瑗等五人共定其議,帝齧超臂出血󿀁盟。超等曰:「陛下今計已決,勿復更言,恐󿀁人所疑。」冀心疑超等, 八月丁丑,使中黃門張憚入省宿,以防其變。具瑗敕吏收惲,以「輒從外入,欲圖不軌」。帝御前殿,召諸尚󿀂入,發其󿀏,使尚󿀂令尹勳持節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閤,斂諸符節送省中,使具瑗將左右廐騶、虎賁、羽林、都候劒戟士合千餘人,與司隸校尉張彪共圍冀第,使光禄勳袁盰持節收冀󿀒將軍印綬,徙封比景都鄉侯。冀及妻壽即日皆自殺。不疑蒙先卒。悉收梁氏、孫氏中外宗親送詔獄,無長少皆棄市。它所連及公𡖖?、列校、刺史、󿀐千石,死者數十人。太尉胡廣、司徒韓縯、司空孫朗皆坐阿附梁冀,不衛宫,止長壽亭,減死一等,免󿀁庶人。故吏賔客免黜者󿀍百餘人,朝廷󿀁空。是時󿀏猝從中發,使者交馳,公𡖖?失其度,官府市里鼎沸,數日乃定,百姓莫不稱慶。收冀財貨,縣官斥賣,合󿀐十餘萬萬,以充王府用,減天下稅租之半,散其苑囿,以業窮民。

通鑑紀󿀏本末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