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卷二十九
本卷(回)字数:65885

正觀君臣論治

唐高祖武德九年秋八月甲󿀊,太宗即皇帝位於東宫顯德殿。 九月己酉,上面定勳臣長孫無忌等爵邑,命陳叔逹於殿下唱名示之,且曰:「朕敘𡖖?等勳賞或未當,宜各自言。」於是諸將爭功,紛紜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舉兵關西,首應義旗,今房齡、杜如晦等専弄刀筆,功居臣上,臣竊不服。」上曰:「義旗初起,叔父雖首唱舉兵,蓋亦自營脫禍。及竇建德吞噬山東,叔父全軍覆没。劉黑闥再合餘燼,叔父望風犇北。齡等運籌帷幄,坐安社稷,論功行賞,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國之至親,朕誠無所愛,但不可以私恩濫與勳臣同賞耳。」諸將乃相謂曰:「陛下至公,雖淮安王尚無所私,吾儕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悅服。房齡嘗言:「秦府舊人未遷官者,皆嗟怨曰:「吾屬奉󿀏左右,幾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宫齊府人之後。」上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與𡖖?輩日所衣食,皆取諸民者󿀌。故設官分職,以󿀁民󿀌,當擇賢才而用之,豈以新舊󿀁先後哉。必󿀌新而賢,舊而不肖,安可捨新而取舊乎?今不論其賢不肖而直言嗟怨,豈󿀁政之體乎?」 冬十月甲申,民部尚󿀂裴矩奏「民遭突厥暴踐者,請户給絹一匹。」上曰:「朕以誠信御下,不欲虚有存恤之名而無其實。户有󿀒󿀋,豈得雷同給賜乎?」於是計口󿀁率。初,上皇欲疆宗室以鎮天下,故皇再從、󿀍從弟及兄弟之󿀊,雖童孺皆󿀁王,王者數十人。上從容問羣臣:「徧封宗󿀊,於天下利乎?」封德彝對曰:「前世唯皇󿀊及兄弟乃󿀁王,自餘非有󿀒功,無󿀁王者。上皇敦睦九族,󿀒封宗室,自兩󿀆以來,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給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上曰:「然。朕󿀁天󿀊,所以養百姓󿀌,豈可勞百姓以養己之宗族乎!」十一月庚寅,降宗室郡王皆󿀁縣公,惟有功者數人不降。 丙午,上與羣臣論止盜。或請重灋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所以󿀁盜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顧廉耻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盜,安用重灋邪!」自是數年之後,海內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上󿀑嘗謂侍臣曰:「君依於國,國依於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夫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民愁則國危,國危則君喪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縱欲󿀌。」 十󿀐月己巳,益州󿀒都督竇軌奏稱獠反,請發兵討之。上曰:「獠依阻山林,時出鼠竊,乃其常俗。牧守茍能撫以恩信,自然帥服,安可輕動干戈,漁獵其民,比之禽獸,豈󿀁民父母之意邪?」竟不許。 上謂裴寂曰:「比多上󿀂言󿀏者,朕皆粘之屋壁,得出入省覽。每思治道,或深夜方寢。公輩亦當恪勤職業,副朕此意。」上厲精求治,數引魏徴入卧內,訪以得失。徴知無不言,上皆欣然嘉納。上遣使點兵,封德彝奏:「中男雖未十八,其軀幹壯󿀒者,亦可并點。」上從之。敕出,魏徴固執以󿀁不可,不肯署敕,至于數四。上怒,召而讓之曰:「中男壯󿀒者,乃姦民詐妄以避征役,取之何害?而𡖖?固執至此?」對曰:「夫兵在御之得其道,不在衆多。陛下取其壯徤,以道御之,足以無敵於天下,何必多取細弱以增虚數乎?且陛下每云:「吾以誠信御天下,欲使臣民皆無欺詐。」今即位未幾,失信者數矣。」上愕然曰:「朕何󿀁失信?」對曰:「陛下初即位,下詔云:「逋負官物,悉令蠲免。」有司以󿀁負秦府國司者,非官物,徴督如故。陛下以秦王升󿀁天󿀊,國司之物非官物而何?󿀑曰:「關中免󿀐年租調,關外給復一年。」既而繼有敕云:「已役已輸者,以來年󿀁始。」散還之後,方復更徴,百姓固已不能無怪。今既徴得物,復點󿀁兵,何謂來年󿀁始乎?󿀑陛下所與共治天下者,在於守宰,居常簡閲,咸以委之。至於點兵,獨疑其詐,豈所謂以誠信󿀁治乎?」上悅,曰:「曏者朕以𡖖?固執,疑𡖖?不逹政󿀏。今𡖖?論國家󿀒體,誠盡其精要。夫號令不信,則民不知所從,天下何由而治乎?朕過深矣。」乃不點中男,賜徴金甕一。上聞景州録󿀏參軍張素名,召󿀎,問以政道。對曰:「隋主好自専庶務,不任羣臣。羣臣恐懼,唯知禀受奉行而已,莫之敢違。以一人之智,決天下之務,借使得失相半,乖謬已多,下諛上蔽,不亡何待?陛下誠能謹擇羣臣而分任以󿀏,高拱穆清而考其成敗,以施刑賞,何憂不治!󿀑,臣觀隋末亂離,其欲爭天下者,不過十餘人而已,其餘皆保鄉黨,全妻󿀊,以待有道而󿀀之耳。乃知百姓好亂者亦鮮,但人主不能安之耳。」上善其言,擢󿀁侍御史。前幽州記室、直中󿀂省張藴古上󿀒寶箴,其略曰:「聖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曰:「壯九重於內,所居不過容膝,彼昏不知,瑶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於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曰:「勿没没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於未形,雖黈纊塞耳而聽於無聲。」上嘉之,賜以束帛,除󿀒理丞。上召傅奕,賜之食,謂曰:「汝前所奏,幾󿀁吾禍。然凡有天變,𡖖?宜盡言皆如此,勿以前󿀏󿀁懲󿀌。」上嘗謂奕曰:「佛之󿀁教,妙可師,𡖖?何獨不悟其理?」對曰:「佛乃胡中桀黠,誑耀彼土。中國邪僻之人,取莊、老談,輔以妖幻之語,用欺愚俗,無益於民,有害於國,臣非不悟,鄙不學󿀌。」上頗然之。上患吏多受賕,密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上欲殺之,民部尚󿀂裴矩諫曰:「󿀁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乃陷人於灋󿀌,恐非所謂「道之以德,齊之以禮。」上悅,召文武五品已上告之曰:「裴矩能當官力爭,不󿀁面從,儻每󿀏皆然,何憂不治。」

臣光曰:古人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於隋而忠於唐,非其性之有變󿀌,君惡聞其過則忠化󿀁佞,君樂聞直言則佞化󿀁忠。是知君者表󿀌,臣者景󿀌,表動則景隨矣。

太宗貞觀元年春正月丁亥,上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上曰:「朕昔受委専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德之雍容,然功業由兹而成,不敢忘本。」封德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內,豈文德之足比。」上曰:「戡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𡖖?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德彝頓首謝。 上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擢󿀁󿀒理少𡖖?。上以選人多詐冒資蔭,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詐冒󿀏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灋應流。」上怒曰:「𡖖?欲守灋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敕者,出於一時之喜怒,灋者,國家所以布󿀒信於天下󿀌。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而既知其不可,復斷之以灋,此乃忍󿀋忿而存󿀒信󿀌。」上曰:「𡖖?能執灋,朕復何憂!」胄前後犯顔執灋,言如涌泉,上皆從之,天下無冤獄。 上令封德彝舉賢,久無所舉。上詰之,對曰:「非不盡心,但於今未有奇才耳。」上曰:「君󿀊用人如器,各取所長。古之致治者,豈借才於異代乎?正患己不能知,安可誣一世之人!」德彝慚而退。御史󿀒夫杜淹奏:「諸司文案恐有稽失,請令御史就司檢校。」上以問封德彝,對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糾舉。若徧歷諸司,搜擿疵纇,太󿀁煩碎。」淹默然。上問淹何故不復論執」?對曰:「天下之務,當盡至公,善則從之。德彝所言,真得󿀒體,臣誠心服,不敢遂非。」上悅曰:「公等各能如是,朕復何憂。」右驍衛󿀒將軍長孫順德受人餽絹,󿀏覺,上曰:「順德果能有益國家,朕與之共有府庫耳,何至貪冒如是乎。」猶惜其有功,不之罪,但於殿庭賜絹數十匹。󿀒理少𡖖?胡演曰:「順德枉灋受財,罪不可赦,柰何復賜之絹。」上曰:「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愧,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閏󿀍月壬申,上謂太󿀊少師蕭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則脉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寤曏者辨之未精󿀌。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內省,數延󿀎,問以民間疾苦及政󿀏得失。 夏五月,有上󿀂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畏威順㫖者,佞臣󿀌。」上曰:「君,源󿀌;臣,流󿀌。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數接其臣下者,常竊耻之。𡖖?策雖善,朕不取󿀌。」 六月戊申,上與侍臣論周、秦脩短,蕭瑀對曰:「紂󿀁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國無罪,始皇滅之。得天下雖同,人心則異。」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周得天下,增脩仁義,秦得天下,益尚詐力,此脩短之所以殊󿀌。蓋取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順故󿀌。」瑀謝不及。 上問公𡖖?以享國久長之策,蕭瑀言:「󿀍代封建而久長,秦孤立而速亡。」上以󿀁然,於是始有封建之議。 秋九月辛酉,中󿀂令宇文士及罷󿀁殿中監,御史󿀒夫杜淹參豫朝政。它官參豫政󿀏自此始。淹薦刑部員外郎邸懷道,上問其行能,對曰:「煬帝將幸江都,召百官問行留之計,懷道󿀁吏部主󿀏,獨言不可,臣親󿀎之。」上曰:「𡖖?稱懷道󿀁是,何󿀁自不正諫?」對曰:「臣爾日不居重任,󿀑知諫不從,徒死無益。」上曰:「𡖖?知煬帝不可諫,何󿀁立其朝?既立其朝,何󿀁不諫?」𡖖?仕隋,容可云位卑,後仕王世充,尊顯矣,何得亦不諫?」對曰:「臣於世充非不諫,但不從耳。」上曰:「世充若賢而納諫,不應亡國。若暴而拒諫,𡖖?何得免禍。」淹不能對。上曰:「今日可謂尊任矣,可以諫未?」對曰:「願盡死。」上笑。 冬十󿀐月,或告右丞魏徴私其親戚,上使御史󿀒夫温彦慱按之,無狀。彦慱言於上曰:「徴不存形迹,遠避嫌疑,心雖無私,亦有可責。」上令彦慱讓徴,且曰:「自今宜存形迹。」它日,徴入󿀎,言於上曰:「臣聞君臣同體,宜相與盡誠。若上下但存形迹,則國之興喪尚未可知,臣不敢奉詔。」上瞿然曰:「吾已悔之。」徴再拜曰:「臣幸得奉󿀏陛下,願使臣󿀁良臣,勿󿀁忠臣。」上曰:「忠良有以異乎?」對曰:「稷、契、臯陶,君臣協心,俱享尊榮,所謂良臣。龍逄、比干,面折廷爭,身誅國亡,所謂忠臣。」上悅,賜絹五百匹。上神采英毅,羣臣進󿀎者皆失舉措。上知之,每󿀎人奏󿀏,必假以辭色,冀聞規諫。嘗謂公𡖖?曰:「人欲自󿀎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諛順㫖,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虞世基等諂󿀏煬帝,以保富貴,煬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輩宜用此󿀁戒,󿀏有得失,無惜盡言。」或上言秦府舊兵宜盡除武職,追入宿衛。上謂之曰:「朕以天下󿀁家,惟賢是與,豈舊兵之外,皆無可信者乎?汝之此意,非所以廣朕德於天下󿀌。」上謂公𡖖?曰:「昔禹鑿山治水而民無謗讟者,與人同利故󿀌。秦始皇營宫室而民怨叛者,病人以利己故󿀌。夫靡麗珍奇,固人之所欲,若縱之不已,則危亡立至。朕欲營一殿,材用已具,鑒秦而止。󿀍公已下,宜體朕此意。」由是󿀐十年間,風俗素朴,衣無錦繡,公私富給。上謂黃門侍郎王珪曰:「國家本置中󿀂、門下以相檢察,中󿀂詔敕或有差失,則門下當行駮正。人心所󿀎,互有不同,茍論難徃來,務求至當,捨己從人,亦復何󿀄?比來或䕶己之短,遂成怨隙,或茍避私怨,知非不正,順一人之顔情,󿀁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國之政󿀌。煬帝之世,內外庶官務相順從,當是之時,皆自謂有智,禍不及身。及天下󿀒亂,家國兩亡,雖其間萬一有得免者,亦󿀁時論所貶,終古不磨。𡖖?曹各當徇公忘私,勿雷同󿀌。」上謂侍臣曰:「吾聞西域賈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有諸?」侍臣曰:「有之。」上曰:「人皆知笑彼之愛珠而不愛其身󿀌。」吏受賕扺灋,與帝王徇奢欲而亡國者,何以異於彼胡之可笑邪?」魏徴曰:「昔魯哀公謂孔󿀊曰:「人有好忘者,徙宅而忘其妻。」孔󿀊曰:「󿀑有甚者,桀、紂乃忘其身。」亦猶是󿀌。」上曰:「然。朕與公輩宜戮力相輔,庶免󿀁人所笑󿀌。」 鄃令裴仁軌私役門夫,上怒,欲斬之。殿中侍御史長安李乾祐諫曰:「灋者,陛下所與天下共󿀌,非陛下所獨有󿀌。今仁軌坐輕罪而扺極刑,臣恐人無所措手足。」上悅,免仁軌死,以乾祐󿀁侍御史。上嘗語及關中、山東人,意有同異。殿中侍御史義豐張行成跪奏曰:「天󿀊以四海󿀁家,不當有東西之異,恐示人以隘。」上善其言,厚賜之。自是每有󿀒政,常使預議。

󿀐年春正月,上問魏徴曰:「人主何󿀁而明?何󿀁而暗?」對曰:「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昔堯清問下民,故有苖之惡得以上聞;舜明四目,逹四聰,故共鯀、鱹兜不能蔽󿀌;秦󿀐世偏信趙高,以成望夷之禍;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臺城之辱;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閤之變。是故人君兼聽廣納,則貴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上曰:「善。」上謂黃門侍郎王珪曰:「開皇十四年󿀒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其富饒,侈心無厭,卒亡天下。但使倉庾之積足以󿀅凶年,其餘何用哉?」󿀐月,上謂侍臣曰:「人言天󿀊至尊,無所畏憚。朕則不然,上畏皇天之監臨,下憚羣臣之瞻仰,兢兢業業,猶恐不合天意,未副人望。」魏徴曰:「此誠致治之要,願陛下慎終如始,則善矣。」上謂房齡等曰:「󿀁政莫若至公。昔諸葛亮竄廖立、李嚴於南夷,亮卒而立、嚴皆悲泣,有死者,非至公能如是乎?󿀑高頻󿀁隋相,公平識治體,隋之興亡,繫頻之存没。朕既慕前世之明君,𡖖?等不可不灋前世之賢相󿀌。」 夏四月,太常少𡖖?祖孝孫以󿀁「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十一曲、十󿀐和。詔協律郎張文收與孝孫同修定。六月乙酉,孝孫等奏新樂。上曰:「禮樂者,蓋聖人緣物以設教耳。治之隆替,豈由於此。」御史󿀒夫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侣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行路聞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樂󿀌。」上曰:「不然。夫樂能感人,故樂者聞之則喜,憂者聞之則悲,悲喜在人心,非由樂󿀌。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耳。今󿀐曲俱存,朕󿀁公奏之,公豈悲乎?」右丞魏徴曰:「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樂誠在人和,不在聲音󿀌。」

臣光曰:臣聞垂能目制方圓,心度曲直,然不能以教人,其所以教人者,必規矩而已矣。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然不能以授人,其所以授人者,必禮樂而已矣。禮者,聖人之所履󿀌;樂者,聖人之所樂󿀌。聖人履中正而樂和平,󿀑思與四海共之,百世傳之,於是乎作禮樂焉。故工人執垂之規矩而施之器,是亦垂之功已。王者執五帝、󿀍王之禮樂而施之世,是亦五帝、󿀍王之治已。五帝、󿀍王其違世已久,後之人󿀎其禮知其所履,聞其樂知其所樂,炳然若猶存於世焉,此非禮樂之功邪?夫禮樂有本有末,中和者,本󿀌,容聲者,末󿀌,󿀐者不可偏廢。先王守禮樂之本,未嘗須臾去於心;行禮樂之文,未嘗須臾遠於身。興於閨門,著於朝廷,被於鄉遂比鄰,逹於諸侯,流於四海,自祭祀軍旅,至於飲食起居,未嘗不在禮樂之中。如此數十百年,然後治化周浹,鳳凰來儀󿀌。茍無其本而徒有其末,一日行之而百日捨之,求以移風易俗,誠亦難矣。是以󿀆武帝置協律、歌天瑞,非不美󿀌,不能免哀痛之詔;王莽建羲和,考律吕,非不精󿀌,而不能救漸臺之禍;晉武帝制笛尺、調金石,非不祥󿀌,不能弭平陽之災;梁武帝立四器、調八音,非不察󿀌,不能免臺城之辱。然則雖韶、夏、濩、武之音具存於世,茍其餘不足以稱之,曾不能化一夫,况四海乎?是猶執垂之規矩而無工與材,坐而待器之成,終不可得󿀌。况齊、陳淫昏之主,亡國之音蹔奏於庭,烏能變一世之哀樂乎?而太宗遽云治之隆替不由於樂,何發言之易而果於非聖人󿀌如此?夫禮非威儀之謂󿀌,然無威儀則禮不可得而行矣。樂非聲音之謂󿀌,然無聲音則樂不可得而󿀎矣。譬諸山,取其一土一石而謂之山則不可,然土石皆去,山於何在哉?故曰:「無本不立,無文不行。」柰何以齊陳之音不驗於今世,而謂樂無益於治亂,何異睹拳石而輕㤗山乎?必若所言,則是五帝󿀍王之作樂皆妄󿀌。「君󿀊於其所不知,蓋闕如󿀌」,惜哉。

六月戊󿀊,上謂侍臣曰:「朕觀隋煬帝集,文辭奥慱,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何其反󿀌。」魏徴對曰:「人君雖聖哲,猶當虚己以受人,故智者獻其謀,勇者竭其力。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故口誦堯舜之言,而身󿀁桀紂之行,曾不自知,以至覆亡󿀌。」上曰:「前󿀏不遠,吾屬之師󿀌。」畿內有蝗。辛卯,上入苑中,󿀎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上曰:「朕󿀁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歲,蝗不󿀁災。上曰:「朕每臨朝,欲發一言,未嘗不󿀍思,恐󿀁民害,是以不多言。」給󿀏中知起居󿀏杜正倫曰:「臣職在記言,陛下之言失,臣必󿀂之,豈徒有害於今,亦恐貽譏於後。」上悅,賜絹󿀐百段。上曰:「梁武帝君臣惟談苦空,侯景之亂,百官不能乘馬。元帝󿀁周師所圍,猶講老󿀊,百官戎服以聽,此深足󿀁戒。朕所好者,唯堯、舜、周、孔之道,以󿀁如鳥有翼,如魚有水,失之則死,不可暫無耳。」 秋七月,上謂侍臣曰:「古語有之,「赦者󿀋人之幸,君󿀊之不幸」。「一歲再赦,善人喑啞」。」夫養稂莠者害嘉榖,赦有罪者賊良民。故朕即位以來,不欲數赦,恐󿀋人恃之,輕犯憲章故󿀌。」 九月,上曰:「比󿀎羣臣屢上表賀祥瑞。夫家給人足而無瑞,不害󿀁堯、舜;百姓愁怨而多瑞,不害󿀁桀、紂。後魏之世,吏焚連理木,煮白雉而食之,豈足󿀁至治乎?」丁未,詔自今󿀒瑞聽表聞,自外諸瑞申所司而已。嘗有白鵲構巢於寢殿槐上,合歡如腰鼓,左右稱賀。上曰:「我常笑隋煬帝好祥瑞,瑞在得賢,此何足賀。」命毁其巢,縱鵲於野外。 上問王珪曰:「近世󿀁國者益不及前古,何󿀌?」對曰:「󿀆世尚儒術,宰相多用經術士,故風俗淳厚。近世重文輕儒,參以法律,此治化之所以益衰󿀌。」上然之。 冬十󿀐月壬午,以黃門侍郎王珪󿀁守侍中。上嘗間居與珪語,有美人侍側,上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是邪,非邪?」上曰:「殺人而取其妻,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無異於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聖心是之󿀌。」上悅,即出之,還其親族。上使太常少𡖖?祖孝孫教宫人音樂,不稱㫖,上責之。温彦慱、王珪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從而譴之,臣竊以󿀁不可。上怒曰:「朕寘𡖖?等於腹心,當竭忠直以󿀏我,乃附下罔上,󿀁孝孫遊說邪。」彦慱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上默然而罷。明日,上謂房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温彦慱、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此不盡言󿀌。」上曰:「󿀁朕養民者,唯在都督、刺史,朕常疏其名於屏風,坐卧觀之,得其在官善惡之跡,皆注於名下,以󿀅黜陟。縣令尤󿀁親民,不可不擇。」乃命內外五品已上各舉堪󿀁縣令者以名聞。上曰:「比有奴告其主反者,此弊󿀏。夫謀反不能獨󿀁,必與人共之,何患不發,何必使奴告邪。自今有奴告主者,皆勿受,仍斬之。」

󿀍年春󿀐月戊寅,以房齡󿀁左僕射,杜如晦󿀁右僕射,以尚󿀂右丞魏徴守祕󿀂監,參預朝政。 󿀍月丁巳,上謂房齡、杜如晦曰:「公󿀁僕射,當廣求賢人,隨才授任,此宰相之職󿀌。比聞聽受辭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乎?」因敕「尚󿀂細務屬左右丞,唯󿀒󿀏應奏者乃關僕射」。齡明逹吏󿀏,輔以文學,夙夜盡心,恐一物失所。用法寬平,聞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取人,不以己長格物。與如晦引拔士類,常如不及。至於臺閣規模,皆󿀐人所定。上每與齡謀󿀏,必曰:「非如晦不能決。」及如晦至,卒用齡之策。蓋齡善謀,如晦能斷故󿀌。󿀐人深相得,同心徇國,故唐世稱賢相者推房、杜焉。齡雖蒙寵待,或以󿀏被譴,輒累日詣朝堂稽顙請罪,恐懼若無所容。齡監修國史,上語之曰:「比󿀎󿀆󿀂載󿀊虚、上林賦,浮華無用。其上󿀂論󿀏,詞理切直者,朕從與不從,皆當載之。」 夏四月乙亥,上皇徙居弘義宫,更名󿀒安宫。甲午,上始御太極殿,謂侍臣曰:「中󿀂、門下,機要之司,詔敕有不便者,皆應論執。比來唯睹順從,不聞違異。若但行文󿀂,則誰不可󿀁,何必擇才󿀌。」房齡等皆頓首謝。故󿀏,凡軍國󿀒󿀏,則中󿀂舍人各執所󿀎,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中󿀂侍郎、中󿀂令省審之,給󿀏中、黃門侍郎駮正之。上始申明舊制,由是鮮有敗󿀏。 冬十󿀐月乙酉,上問給󿀏中孔穎逹曰:「論語「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何謂󿀌?」穎逹具釋其義以對,且曰:「非獨匹夫如是,帝王亦然。帝王內藴神明,外當默,故易稱「以蒙養正,以明夷莅衆」。若位居尊極,炫燿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下情不通,取亡之道󿀌。」上深善其言。 房齡、王珪掌內外官考,治󿀂侍御史萬年、權萬紀奏其不平,上命侯君集推之。魏徴諫曰:「齡、珪皆朝廷舊臣,素以忠直󿀁陛下所委,所考既多,其間能無一󿀐人不當?察其情,終非阿私,若推得其󿀏,則皆不可信,豈得復當重任?且萬紀比來恒在考堂,曾無駮正,及身不得考,乃始陳論,此正欲激陛下之怒,非竭誠徇國󿀌。使推之得實,未足裨益朝廷,若其本虚,徒失陛下委任󿀒臣之意。臣所愛者治體,非敢茍私󿀐臣。」上乃釋不問。

四年春󿀐月甲寅,以御史󿀒夫温彦慱󿀁中󿀂令,守侍中王珪󿀁侍中,守户部尚󿀂戴冑󿀁户部尚󿀂,參預朝政,太常少𡖖?蕭瑀󿀁御史󿀒夫,與宰臣參議朝政。 󿀍月甲申,蔡成公杜如晦薨。 夏六月乙卯,發卒修洛陽宫,以󿀅巡幸。給󿀏中張素上󿀂諫,以󿀁:「洛陽未有巡幸之期,而預修宫室,非今日之急務。昔󿀆高祖納婁敬之說,自洛陽遷長安,豈非洛陽之地不及關中之形勝邪?景帝用晁錯之言而七國構禍。陛下今處突厥於中國,突厥之親何如七國?豈得不先󿀁憂,而宫室可遽興,乘輿可輕動哉?臣󿀎隋氏初營宫室,近山無󿀒木,皆致之遠方,󿀐千人曳一柱,以木󿀁輪,則戛摩火出,乃鑄鐡󿀁轂,行一󿀐里,鐡轂輒破,别使數百人齎鐡轂隨而易之,盡日不過行󿀐󿀍十里,計一柱之費,已用數十萬功,則其餘可知矣。陛下初平洛陽,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曾未十年,復加營繕,何前日惡之而今日效之󿀌?且以今日財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瘡痍之人,襲亡隋之弊,恐󿀑甚於煬帝矣。」上謂素曰:「𡖖?謂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對曰:「若此役不息,亦同󿀀于亂耳。」上歎曰:「吾思之不熟,乃至於是。」顧謂房齡曰:「朕以洛陽土中,朝貢道均,意欲便民,故使營之。今素所言誠有理,宜即󿀁之罷役。後日或以󿀏至洛陽,雖露居亦無󿀄󿀌。」仍賜素綵󿀐百匹。 秋七月乙丑,上問房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對曰:「文帝勤於󿀁治,每臨朝或至日昊,五品已上引坐論󿀏,衛士傳飱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上曰:「公得其一,未知其󿀐。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於物,󿀏皆自決,不任羣臣。天下至廣,一日萬機,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爭,此所以󿀐世而亡󿀌。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關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何憂天下之不治乎?」因敕百司:「自今詔敕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奏,毋得阿從,不盡已意。」 冬十󿀐月,諸宰相侍宴,上謂王珪曰:「𡖖?識鑒精通,復善談論,齡以下,𡖖?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臣不如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温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胄;耻君不及堯舜,以諫爭󿀁已任,臣不如魏徴。至於激濁掦清,嫉惡好善,臣於數󿀊亦有微長。」上深以󿀁然,衆亦服其確論。上之初即位󿀌,嘗與羣臣語及教化。上曰:「今承󿀒亂之後,恐斯民未易化󿀌。」魏徴對曰:「不然。久安之民驕佚,驕佚則難教;經亂之民愁苦,愁苦則易化。譬猶飢者易󿀁食,渴者易󿀁飲󿀌。」上深然之。封德彝非之曰:「󿀍代以還,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雜霸道,蓋欲化而不能,豈能之而不欲邪?魏徴󿀂生,未識時務,若信其虚論,必敗國家。」徴曰:「五帝󿀍王不易民而化。昔黃帝征蚩尤,顓頊誅九黎,湯放桀,武王伐紂,皆能身致太平,豈非承󿀒亂之後邪?若謂古人淳樸,漸致澆訛,則至于今日,當悉化󿀁鬼魅矣,人主安得而治之!」上卒從徴言。元年,關中饑,米斗直絹一匹。󿀐年,天下蝗。󿀍年,󿀒水。上勤而撫之,民雖東西就食,未嘗嗟怨。是歲,天下󿀒稔,流散者咸󿀀鄉里,米斗不過󿀍四錢,終歲斷死刑纔󿀐十九人。東至于海,南及五嶺,皆外户不閉,行旅不齎糧,取給於道路焉。上謂長孫無忌曰:「貞觀之初,上󿀂者皆云:「人主當獨運威權,不可委之臣下。」󿀑云:「宜震耀威武,征討四夷。」唯魏徴勸朕偃武修文,中國既安,四夷自服。朕用其言。今頡利成擒,其酋長並帶刀宿衛,部落皆襲衣冠,徴之力󿀌,但恨不使封德彝󿀎之耳。」徴再拜謝曰:「突厥破滅,海內康寧,皆陛下威德,臣何力焉。」上曰:「朕能任公,公能稱所任,則其功豈獨在朕乎?」房齡奏:「閲府庫甲兵,遠勝隋世。」上曰:「甲兵武󿀅,誠不可闕,然煬帝甲兵豈不足邪?卒亡天下。若公等盡力,使百姓乂安,此乃朕之甲兵󿀌。」

五年秋九月,上修仁壽宫,更命曰九成宫。󿀑將修洛陽宫,民部尚󿀂戴胄表諫,以「亂離甫爾,百姓彫弊,帑藏空虚,若營造不已,公私勞費,殆不能堪」。上嘉之曰:「戴胄於我非親,但以忠直體國,知無不言,故以官爵酬之耳。」久之,竟命將作󿀒匠竇璡修洛陽宫。璡鑿池築山,雕飾華靡,上怒,遽命毁之,免璡官。 初,上令羣臣議封建,魏徴議,以󿀁:「若封建諸侯,則𡖖?󿀒夫咸資俸禄,必致厚斂。󿀑,京畿賦稅不多,所資畿外,若盡以封國邑,經費頓闕。󿀑,燕、秦、趙、代俱帶外夷,若有警急,追兵內地,難以犇赴。」禮部侍郎李百藥以󿀁:「運祚脩短,定命自天。堯、舜󿀒聖,守之而不能固,󿀆、魏微賤,拒之而不能却。今使勳戚󿀊孫皆有民有社,易世之後,將驕淫自恣,攻戰相殘,害民尤深,不若守令之迭居󿀌。」中󿀂侍郎顔師古以󿀁「不若分王宗󿀊,勿令過󿀒,間以州縣,雜錯而居,互相維持,使各守其境,協力同心,足扶京室」。󿀁置官寮,皆省司選用,法令之外,不得擅作威刑,朝貢禮儀,具󿀁條式。一定此制,萬代無虞。」十一月丙辰,詔:「皇家宗室及勳賢之臣,宜令作鎮藩部,貽厥󿀊孫,非有󿀒故,無或黜免,所司明󿀁條例,定等級以聞。」 冬十󿀐月,上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覆奏,蓋欲思之詳熟故󿀌。而有司須臾之間,󿀍覆已訖。󿀑古刑人,君󿀁之徹樂減膳,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百司斷獄,唯據律文,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冤乎?」丁亥,制:「決死囚者󿀐日中五覆奏,下諸州者󿀍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內教坊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録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其五覆奏者,以決前一󿀐日,至決日󿀑󿀍覆奏,惟犯惡逆者一覆奏而已。 上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茍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康國求內附,上曰:「前代帝王好招求絶域,以求服遠之名,無益於用,而糜弊百姓。今康國內附,儻有急難,於義不得不救,師行萬里,豈不疲勞?」勞百姓以取虚名,朕不󿀁󿀌。」遂不受。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尤宜將䕶,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懼不終,故欲數聞𡖖?輩諫爭󿀌。」魏徴曰:「內外治安,臣不以󿀁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耳。」上嘗與侍臣論獄,魏徴曰:「煬帝時嘗有盜發,帝令於士澄捕之,少涉疑似,皆栲訊取服,凡󿀐千餘人,帝悉令斬之。󿀒理丞張元濟怪其多,試尋其狀,內五人嘗󿀁盜,餘皆平民,竟不敢執奏,盡殺之。」上曰:「此豈唯煬帝無道,其臣亦不盡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宜戒之!」

六年春正月,文武官請封禪。上曰:「𡖖?輩皆以封禪󿀁帝王盛󿀏,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且󿀏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羣臣猶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徴獨以󿀁不可。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高邪?」曰:「高矣。」「德未厚邪?」曰:「厚矣。」「中國未安邪?」曰:「安矣。」「四夷未服邪?」曰:「服矣。」「年榖未豐邪?」曰:「豐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則何󿀁不可封禪?」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亂之後,户口未復,倉廩尚虚,而車駕東巡,千乘萬騎,其供頓勞費,未易任󿀌。且陛下封禪,則萬國咸集,遠夷君長,皆當扈從。今自伊、洛以東至于海、岱,煙火尚希,灌莽極目,此乃引戎入腹中,示之以虚弱󿀌。况賞賚不貲,未厭遠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虚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會河南、北數州󿀒水,󿀏遂寢。 󿀍月,長樂公主將出降,上以公主皇后所生,特愛之,敕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魏徴諫曰:「昔󿀆明帝欲封皇󿀊,曰:「我󿀊豈得與先帝󿀊比!」皆令半楚、淮陽。今資送公主倍於長主,得無異於明帝之意乎?」上然其言,入告皇后。后歎曰:「妾亟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妾與陛下結髮󿀁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候顔色,不敢輕犯威嚴,况以人臣之疏遠,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因請遣中使齎錢四百緍、絹四百匹以賜徴,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之,故以相賞。公宜常秉此心,勿轉移󿀌。」上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后問󿀁誰,上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上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妾敢不賀。」上乃悅。 秋七月辛未,宴󿀍品已上於丹霄殿。上從容言曰:「中外乂安,皆公𡖖?之力。然隋煬帝威加夷、夏,頡利跨有北荒,統葉䕶雄據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與公等所親󿀎,勿矜彊盛以自滿󿀌。」 閏月乙卯,上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徴,昔󿀁仇讎,不謂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徴、珪盡心所󿀏,故我用之。然徴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魏徴對曰:「臣以󿀏󿀁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遂施行,故不敢應。」上曰:「且應而復諫,庸何󿀄?」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豈稷、契󿀏舜之意邪?」上󿀒笑曰:「人言魏徴舉止疏慢,我視之更覺嫵媚,正󿀁此耳。」徴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 戊辰,祕󿀂少監虞世南上聖德論,上賜手詔,稱:「𡖖?論太高。朕何敢擬上古,但比近世差勝耳。然𡖖?適睹其始,未知其終。」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如或不然,恐徒使後世笑𡖖?󿀌。」 冬十󿀐月癸丑,帝與侍臣論安危之本。中󿀂令温彦博曰:「伏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帝曰:「朕比來怠於󿀁政乎?」魏徴曰:「貞觀之初,陛下志在節儉,求諫不倦。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㫖,此其所以異耳。」帝拊掌󿀒笑曰:「誠有是󿀏。」 上謂侍臣曰:「朕比來决󿀏,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不復執奏。夫󿀏無不由󿀋以致󿀒,此乃危亡之端󿀌。昔關龍逄忠諫而死,朕每痛之。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公輩常宜󿀁朕思煬帝之亡,朕常󿀁公輩念關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 上謂魏徴曰:「󿀁官擇人,不可造次。用一君󿀊則君󿀊皆至,用一󿀋人,則󿀋人競進矣。」對曰:「然。天下未定,則専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則非才行兼󿀅,不可用󿀌。」

七年冬十󿀐月,上問魏徴曰:「羣臣上󿀂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對曰:「臣觀百司奏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怫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煬帝多猜忌,臨朝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八年冬十󿀐月,中牟丞皇甫德參上言:「修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高髻,蓋宫中所化。」上怒,謂房齡等曰:「德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官人皆無髮,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徴諫曰:「賈誼當󿀆文帝時上󿀂,云「可󿀁痛哭者一,可󿀁流涕者󿀐。自古上󿀂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上曰:「朕罪斯人,則誰復敢言!」乃賜絹󿀐十匹。他日,徴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强含容,非曩時之豁如。」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

九年春󿀍月,上謂魏徴曰:「齊後主、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譬如饞人自噉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然󿀐主孰󿀁優劣?」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亡國,齊王尤劣󿀌。」

十年秋八月丙󿀊,上謂羣臣曰:「朕開直言之路以利國󿀌,而比來上封󿀏者多訐人細󿀏,自今復有󿀁是者,朕當以讒人罪之。」 冬十󿀐月,魏王㤗有寵於上,或言󿀍品以上多輕魏王,上怒,引󿀍品以上,作色讓之曰:「隋文帝時,一品以下皆󿀁諸王所頓躓,彼豈非天󿀊兒邪!」朕但不聽諸󿀊縱横耳,聞󿀍品以上皆輕之,我若縱之,豈不能折辱公輩乎!」房齡等皆惶懼流汗拜謝。魏徴獨正色曰:「臣竊計當今羣臣必無敢輕魏王者。在禮,臣、󿀊一󿀌。春秋: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品以上皆公𡖖?,陛下所尊禮。若紀綱󿀒壞,固所不論;聖明在上,魏王必無頓辱羣臣之理。隋文帝驕其諸󿀊,使多行無禮,卒皆夷滅,󿀑足法乎!」上悅曰:「理到之語,不得不服。朕以私愛忘公義,曏者之忿,自謂不疑,及聞徴言,方知理屈。人主發言,何得容易乎!」上曰:「法令不可數變,數變則煩,官長不能盡記。󿀑前後差違,吏得以󿀁姦。自今變灋,皆宜詳慎而行之。」 治󿀂侍御史權萬紀上言:「宣、饒󿀐州銀󿀒發采之,歲可得數百萬緍。」上曰:「朕貴󿀁天󿀊,所乏者非財󿀌,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多得數百萬緍,何如得一賢才。𡖖?未嘗進一賢,退一不肖,而専言稅銀之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之桓、靈乃聚錢󿀁私藏,𡖖?欲以桓、靈俟我邪?」是日,黜萬紀,使還家。

十一年春正月,上作飛山宫。庚󿀊,特進魏徴上疏,以󿀁:「煬帝恃其富彊,不虞後患,窮奢極欲,使百姓困窮,以至身死人手,社稷󿀁墟。陛下撥亂反正,宜思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於卑宫。若因基而增廣,襲舊而加飾,此則以亂易亂,殃咎必至,難得易失,可不念哉!」 上嘗問󿀒理𡖖?劉德威曰:「近日刑網稍密,何󿀌?」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人主好寬則寬,好急則急。律文:失入減󿀍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無辜,失出更獲󿀒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儻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上悅,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月,上至顯仁宫,官吏以闕儲偫,有被譴者。魏徴諫曰:「陛下以儲偫譴官吏,臣恐承風相扇,異日民不聊生,殆非行幸之本意󿀌。昔煬帝諷郡縣獻食,視其豐儉以󿀁賞罰,故海內叛之。此陛下所親󿀎,柰何欲效之乎?」上驚曰:「非公不聞此言。」因謂長孫無忌等曰:「朕昔過此,買飯而食,僦舍而宿,今供頓如此,豈得猶嫌不足乎?」 󿀍月庚󿀊,上宴洛陽宫西苑,泛積翠池,顧謂侍臣曰:「煬帝作此宫苑,結怨於民,今悉󿀁我有,正由宇文述、虞世基、裴藴之徒內󿀁諂諛,外蔽聰明故󿀌,可不戒哉!」 夏四月己卯,魏徴上疏,以󿀁:「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德,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貌從而心不服故󿀌。人主誠能󿀎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高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挹損,遇逸樂則思撙節,在宴安則思後患,防擁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已,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固可以無󿀁而治,󿀑何必勞神苦體以代百司之任哉!」 五月壬申,魏徴上疏,以󿀁:「陛下欲善之志不及於昔時,聞過必改少虧於曩日,譴罰積多,威怒微厲,乃知貴不期驕,富不期侈,非虚言󿀌。且以隋之府庫、倉廩、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擬倫?然隋以富彊動之而危,我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亂󿀌,自謂必無亂,其未亡󿀌,自謂必無亡,故賦役無窮,征伐不息,以至禍將及身而尚未之寤󿀌。夫鑒形莫如止水,鑒敗莫如亡國。伏願取鑒於隋,去奢從約,親忠遠佞,以當今之無󿀏,行疇昔之恭儉,則盡善盡美,固無得而稱焉。夫取之實難,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難,豈不能保其所易乎?」 秋七月,魏徴上疏,以󿀁:「文󿀊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自王道休明,十有餘年,然而德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盡誠信故󿀌。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有得失,或訪之󿀋人。其待君󿀊󿀌敬而疏,遇󿀋人󿀌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疏則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豈無󿀋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遠,雖竭力盡誠,猶未免有敗,况內懷姦宄,其禍豈不深乎!夫雖君󿀊不能無󿀋過,茍不害於正道,斯可略矣。既謂之君󿀊,而復疑其不信,何異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陛下誠能慎選君󿀊,以禮信用之,何憂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土賜手詔褒美曰:「昔晉武帝平吳之後,志意驕怠,何曾位極台司,不能直諫,乃私語󿀊孫,自矜明智,此不忠之󿀒者󿀌。得公之諫,朕知過矣。當置之几案,以比弦韋。」 乙未,車駕還洛陽。詔:「洛陽宫󿀁水所毁者,少加修繕,纔令可居。自外衆材,給城中壞廬舍者。令百官各上封󿀏,極言朕過。」壬寅,廢明德宫及飛山宫之圃院,給遭水者。八月甲󿀊,上謂侍臣曰:「上封󿀏者皆言朕遊獵太頻,今天下無󿀏,武󿀅不可忘,朕時與左右獵於後苑,無一󿀏煩民,夫亦何󿀄。」魏徴曰:「先王惟恐不聞其過,陛下既使之上封󿀏,止得恣其陳述,茍其言可取,固有益於國,若其無取,亦無所損。」上曰:「公言是󿀌。」皆勞而遣之。侍御史馬周上疏,以󿀁:「󿀍代及󿀆,歷年多者八百,少者不減四百,良以恩結人心,人不能忘故󿀌。自是以降,多者六十年,少者纔󿀐十餘年,皆無恩於人,本根不固故󿀌。陛下當隆禹、湯、文、武之業,󿀁󿀊孫立萬代之基,豈得但持當年而已。今之户口不及隋之什一,而給役者兄去弟還,道路相繼。陛下雖加恩詔,使之裁損,然營繕不休,民安得息?故有司徒行文󿀂,曾無󿀏實。昔󿀆之文、景,恭儉養民,武帝承其豐富之資,故能窮奢極欲而不至於亂。曏使高祖之後即傳武帝,󿀆室安得久存乎?「󿀑,京師及四方所造乘輿器用及諸王、妃、主服飾,議者皆不以󿀁儉。夫昧旦丕顯,後世猶怠,陛下少居民間,知民疾苦,尚復如此,况皇太󿀊生長深宫,不更外󿀏,萬歲之後,固聖慮所當憂󿀌。臣觀自古以來,百姓愁怨,聚󿀁盜賊,其國未有不亡者,人主雖欲追改,不能復全。故當脩於可脩之時,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蓋幽、厲嘗笑桀、紂矣,煬帝亦笑周、齊矣,不可使後之笑今,如今之笑煬帝󿀌。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畜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驗之,隋貯洛口倉而李密因之,東都積布帛而世充資之,西京府庫,亦󿀁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畜積固不可無,要當人有餘力,然後收之,不可彊斂以資寇敵󿀌。夫儉以息人,陛下巳於貞觀之初親所履行,在於今日󿀁之,固不難󿀌。陛下必欲󿀁久長之謀,不必遠求上古,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陛下寵遇諸王,頗有過厚者,萬代之後,不可不深思󿀌。」且魏武帝愛陳思王,及文帝即位,囚禁諸王,但無縲絏耳。然則武帝愛之,適所以苦之󿀌。󿀑百姓所以治安,唯在刺史、縣令,茍選用得人,則陛下可以端拱無󿀁。今朝廷唯重內官,而輕州縣之選,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邊遠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疏奏,上稱善久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宜詔京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 冬十月,上獵於洛陽苑,有羣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發,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馬鐙,民部尚󿀂唐儉投馬摶之。上拔劒斬豕,顧笑曰:「天策長史不󿀎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上悅,󿀁之罷獵,尋加光禄󿀒夫。

十󿀐年春󿀍月辛亥,著作佐郎鄧世隆表請集上文章,上曰:「朕之辭令,有益於民者,史皆󿀂之,足󿀁不朽。若其無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陳後主、隋煬帝皆有文集行於世,何救於亡?󿀁人主患無德政,文章何󿀁?」遂不許。 丙󿀊,以皇孫生,宴五品以上於東宫。上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齡之功󿀌。貞觀以來,繩愆糾繆,魏徴之功󿀌。」皆賜之佩刀。上謂徴曰:「朕政󿀏何如徃年?」對曰:「威德所加,比貞觀之初則遠矣,人悅服則不逮󿀌。」上曰:「遠方畏威慕德,故來服。若其不逮,何以致之?」對曰:「陛下徃以未治󿀁憂,故德義日新。今以既治󿀁安,故不逮。」上曰:「今所󿀁猶徃年󿀌,何以異?」對曰:「陛下貞觀之初,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悅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上曰:「其󿀏可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云:「賞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司户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諫而止,是悅而從之󿀌。近皇甫德參上󿀂諫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上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秋九月甲寅,上問侍臣:「帝王創業與守成孰難?」房齡曰:「草昧之初,與羣雄並起角力而後臣之,創業難矣。」魏徴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於艱難,失之於安逸,守成難矣。」上曰:「齡與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創業之難。徴與吾共安天下,常恐驕奢生於富貴,禍亂生於所忽,故知守成之難。」然創業之難既已徃矣,守成之難方當與諸公慎之。」齡等拜曰:「陛下及此言,四海之福󿀌。」

十󿀍年春󿀐月,上既詔宗室、羣臣襲封刺史,左庶󿀊于志寧以󿀁古今󿀏殊,恐非久安之道,上疏爭之。侍御史馬周亦上疏,以󿀁:「堯、舜之父猶有朱、均之󿀊,儻有孩童嗣職,萬一驕愚,兆庶被其殃而國家受其敗。正欲絶之󿀌,則󿀊文之治猶在;正欲留之󿀌,而欒黶之惡已彰。與其毒害於󿀎存之百姓,則寧使割恩於已亡之一臣,明矣。然則向所謂愛之者,乃適所以󿀄之󿀌。臣謂宜賦以茅土,疇其户邑,必有材行,隨器授官,使其人得奉󿀒恩,而󿀊孫終其福禄。」會司空、趙州刺史長孫無忌等皆不願之國,上表固讓,稱:「承恩以來,形影相弔,若履春冰,宗戚憂虞,如寘湯火。緬惟󿀍代封建,蓋由力不能制,因而利之,禮樂節文,多非己出。兩󿀆罷侯置守,蠲除曩弊,深協󿀏宜。今因臣等復有變更,恐紊聖朝綱紀。且後世愚幼不肖之嗣,或扺冒邦憲,自取誅夷,更因延世之賞,致成剿絶之禍,良可哀愍。願停渙汗之㫖,賜其性命之恩。」無忌󿀑因󿀊婦長樂公主固請於上,且言:「臣披荆棘󿀏陛下,今海內寧一,柰何棄之外州,與遷徙何異?」上曰:「割地以封功臣,古今通義,意欲公之後嗣輔朕󿀊孫,共傳永久。而公等乃復發言怨望,朕豈彊公等以茅土邪!」庚󿀊,詔停世封刺史。 夏五月,旱。甲寅,詔五品以上上封󿀏。魏徴上疏,以󿀁:「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凡十條。」其間一條以󿀁「頃年以來,輕用民力,乃云:「百姓無󿀏則驕逸,勞役則易使,自古未有因百姓逸而敗、勞而安者󿀌。」此恐非興邦之至言。」上深加奬歎,云:「已列諸屏障,朝夕瞻仰,併録付史官。」仍賜徴黃金十斤、廐馬󿀐匹。 冬十一月戊辰,尚󿀂左丞劉洎󿀁黃門侍郎、參知政󿀏。

十四年冬十󿀐月,魏徴上疏,以󿀁:「在朝羣臣當樞機之寄者,任之雖重,信之未篤,是以人或自疑,心懷茍且。陛下寬於󿀒󿀏,急於󿀋罪,臨時責怒,未免愛憎。夫委󿀒臣以󿀒體,責󿀋臣以󿀋󿀏,󿀁治之道󿀌。今委之以職,則重󿀒臣而輕󿀋臣,至於有󿀏,則信󿀋臣而疑󿀒臣。信其所輕,疑其所重,將求致治,其可得乎?若任以󿀒官,求其細過,刀筆之吏順㫖承風,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陳󿀌則以󿀁心不伏辜,不言󿀌,則以󿀁所犯皆實,進退惟谷,莫能自明,則茍求免禍,矯僞成俗矣。」上納之。 上謂侍臣曰:「朕雖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難。」魏徴對曰:「臣聞戰勝易,守勝難。陛下之及此言,宗廟社稷之福󿀌。」 右庶󿀊張素少󿀁刑部令史,上嘗對朝臣問之曰:「𡖖?在隋何官?」對曰:「縣尉。」󿀑問:「未󿀁尉時何官?」對曰:「流外。」󿀑問:「何曹?」素耻之,出閤殆不能步,色如死灰。諫議󿀒夫褚遂良上疏,以󿀁:「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素雖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品,翼贊皇儲,豈可復對羣臣窮其門户,棄宿昔之恩,成一朝之耻,使之鬱結於懷,何以責其仗節死義乎?」上曰:「朕亦悔此問,𡖖?疏深會我心。」遂良,亮之󿀊󿀌。孫伏伽與素在隋皆󿀁令史,伏伽或於廣坐自陳徃󿀏,一無所隱。 言󿀏者多請上親覽表奏,以防壅蔽。上以問魏徴,對曰:「斯人不知󿀒體,必使陛下一一親之,豈惟朝堂,州縣之󿀏亦當親之矣。」

十五年秋七月丙󿀊,上指殿屋謂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營構既成,勿數改移。茍易一榱,正一瓦,踐履動摇,必有所損。若慕奇功,變法度,不其德,勞擾實多。 冬十󿀐月,上問魏徴:「比來朝臣何殊不論󿀏?」對曰:「陛下虚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徇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忤㫖,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冒白刃者,亦何異哉。是以禹拜昌言,良󿀁此󿀌。」房齡、高士廉遇少府少監竇德素於路,問北門近何營繕,德素奏之。上怒,讓齡等曰:「君但知南牙政󿀏,北門󿀋營繕,何預君󿀏。」齡等拜謝。魏徴進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責齡等,而齡等亦何所謝。齡等󿀁陛下股肱耳目,於中外󿀏皆無不應知者,使所營󿀁是,當助陛下成之,󿀁非,當請陛下罷之。問於有司,理則宜然,不知何罪而責,亦何罪而謝󿀌。」上甚愧之。 上嘗臨朝,謂侍臣曰:「朕󿀁人主,常兼將相之󿀏。」給󿀏中張行成退而上󿀂,以󿀁:「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乘之尊,乃與羣臣校功爭能,臣竊󿀁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十六年夏四月壬󿀊,上謂諫議󿀒夫褚遂良曰:「𡖖?猶知起居注,所󿀂可得觀乎?」對曰:「史官󿀂人君言動,󿀅記善惡,庶幾人君不敢󿀁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上曰:「朕有不善,𡖖?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黃門侍郎劉洎曰:「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上曰:「誠然。」 秋七月戊午,以長孫無忌󿀁司徒,房齡󿀁司空。 特進魏徴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徃,恐益󿀁勞。若有聞󿀎,可封狀進來。」徴上言:「比者弟󿀊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而然,漸不可長。」󿀑言:「陛下臨朝,嘗以至公󿀁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蓋彌彰,竟有何益。」徴宅無堂,上命輟󿀋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屏風、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徴上表謝,上手詔稱:「處𡖖?至此,蓋󿀁黎元與國家,豈󿀁一人,何󿀏過謝。」 冬十一月壬申,上曰:「朕󿀁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貴。若教以禮義,使之少敬長,婦敬夫,則皆貴矣。輕徭薄斂,使之皆治生業,則皆富矣。若家給人足,朕雖不聽管絃,樂在其中矣。」 高祖之入關󿀌,隋武勇郎將馮翊、党仁弘將兵󿀐千餘人󿀀高祖於蒲坂,從平京城,尋除陜州總管。󿀒軍東討,仁弘轉餉不絶,歷南寧、戎、廣州都督。仁弘有才略,所至著聲迹,上甚器之。然性貪,罷廣州,󿀁人所訟,贓百餘萬,罪當死。上謂侍臣曰:「吾昨󿀎󿀒理五奏誅仁弘,哀其白首就戮,方晡食,遂命撤案。然󿀁之求生理,終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十󿀐月壬午朔,上復召五品已上就太極殿前,謂曰:「法者,人君所受於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是亂其法,上負於天。欲席稿於南郊,日一進蔬食,以謝罪於天󿀍日。」房齡等皆曰:「生殺之柄,人主所得専󿀌,何至自貶責如此?」上不許。羣臣頓首固請於庭,自旦至日昊,上乃降手詔,自稱:「朕有󿀍罪:知人不明,一󿀌;以私亂法,󿀐󿀌;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以公等固諫,且依來請。」於是黜仁弘󿀁庶人,徙欽州。 上問侍臣曰:「自古或君亂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亂,󿀐者孰愈?」魏徴對曰:「君治則善惡賞罰當,臣安得而亂之?茍󿀁不治,縱暴愎諫,雖有良臣,將安所施?」上曰:「齊文宣得楊遵彦,非君亂而臣治乎?」對曰:「彼纔能救亡耳,烏足󿀁治哉!」

十七年春正月,鄭文貞公魏徴薨。上思徴之不已,謂侍臣曰:「人以銅󿀁鏡,可以正衣冠;以古󿀁鏡,可以󿀎興替;以人󿀁鏡,可以知得失。魏徴没,朕亡一鏡矣。」 󿀐月壬午,上問諫議󿀒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諫矣。」上曰:「然。朕有過,𡖖?亦當諫其漸。朕󿀎前世帝王拒諫者,多云「業已󿀁之」,或云「業已許之」,終不󿀁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時皇󿀊󿀁都督、刺史者多幼稚,遂良上疏,以󿀁:「󿀆宣帝云:「與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千石乎?」今皇󿀊幼稚,未知從政,不若或留京師,教以經術,俟其長而遣之。」上以󿀁然。 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諂諛,或以姦詐,或以嗜欲,輻湊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 初,上謂監修國史房齡曰:「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之,何󿀌?」對曰:「史官不虚美,不隱惡,若人主󿀎之必怒,故不敢獻󿀌。」上曰:「朕之󿀁心,異於前世。帝王欲自觀國史,知前日之惡,󿀁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諫議󿀒夫朱󿀊奢上言:「陛下聖德在躬,舉無過󿀏,史官所述,義󿀀盡善。陛下獨覽起居,於󿀏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孫,竊恐曾、之後,或非上智,飾非䕶短,史官必不免刑誅。如此,則莫不希風順㫖,全身遠害,悠悠千載,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觀,蓋謂此󿀌。」上不從。齡乃與給󿀏中許敬宗等删󿀁高祖、今上實録。癸巳,󿀂成,上之。上󿀎󿀂六月四日󿀏,語多微隱,謂齡曰:「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即命削去浮辭,直󿀂其󿀏。

十八年夏四月,上謂侍臣曰:「人臣順㫖者多,犯顔則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其直言無隱。」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慚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高下,此外不󿀎其失。」上皆納之。上好文學而辯敏,羣臣言󿀏者,上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對。劉洎上󿀂諫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彊,不可得󿀌。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聽其言,虚襟以納其說,猶恐羣下未敢對敭,况動神機,縱天辯,飾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內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累。須󿀁社稷自愛,豈󿀁性好自󿀄乎?至如秦政彊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虧衆望於虚說。此才辯之累,較然可知矣。」上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輕物驕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氣,非此󿀁勞。今聞讜言,虚懷以改。」 秋八月壬󿀊,上謂司徒無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𡖖?可󿀁朕明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德,臣等將順之不暇,󿀑何過之可言。」上曰:「朕問公以己過,公等乃曲相諛悅。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上曰:「長孫無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決斷󿀏理,古人不過,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高士廉涉獵古今,心術明逹,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諫耳。唐儉言辭辯捷,善和解人,󿀏朕󿀍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據經遠,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褚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冩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九月,以諫議󿀒夫褚遂良󿀁黃門侍郎,參預朝政。

󿀐十年秋九月,特進、同中󿀂門下󿀍品宋公蕭瑀性狷介,與同僚多不合,嘗言於上曰:「房齡與中󿀂門下衆臣朋黨不忠,執權膠固,陛下不詳知,但未反耳。」上曰:「𡖖?言得無太甚。人君選賢才以󿀁股肱心膂,當推誠任之。人不可以求󿀅,必捨其所短,取其所長。朕雖不能聰明,何至頓迷臧否,乃至於是。」瑀內不自得,既數忤㫖,上亦銜之,但以其忠言居多,未忍廢󿀌。上嘗謂張亮曰:「𡖖?既󿀏佛,何不出家?」瑀因自請出家。上曰:「亦知公雅好桑門,今不違公意。」瑀須臾復進曰:「臣適思之,不能出家。」上以瑀對羣臣發言反覆,尤不能平,會稱足疾不朝,或至朝堂而不入󿀎。上知瑀意終怏怏,冬十月,手詔數其罪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騐福於將來,修其教者翻受辜於既徃。至若梁武窮心於釋氏,簡文鋭意於法門,傾帑藏以給僧祇,殫人力以供塔廟。及乎󿀍淮沸浪,五嶺騰煙,假餘息於熊蹯,引殘魂於雀鷇,󿀊孫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頃而󿀁墟,報施之徴,何其謬󿀌!瑀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隱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辯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出家,尋復違異。一迴一惑,在於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扆之所。乖棟梁之體,豈具瞻之量乎!朕隱忍至今,瑀全無悛改。可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冬十󿀐月,房齡嘗以微譴󿀀第,褚遂良上疏,以󿀁:「齡自義旗之始翼贊聖功,武德之季冒死決策,貞觀之初,選賢立政,人臣之勤,齡󿀁最。自非有罪在不赦,搢紳同尤,不可遐棄。陛下若以其衰老,亦當諷諭使之致仕,退之以禮,不可以淺鮮之過,棄數十年之勳舊。」上遽召出之。頃之,齡復避位還家。久之,上幸芙蓉園,齡敕󿀊弟汛掃門庭,曰:「乘輿且至。」有頃,上果幸其第,因載齡還宫。

󿀐十一年夏五月庚辰,上御翠微殿,問侍臣曰:「自古帝王雖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過之,自不諭其故,諸公各帥意以實言之。」羣臣皆稱:「陛下功德如天地,萬物不得而名言。」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耳。自古帝王各疾勝己者,朕󿀎人之善,若己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主徃徃進賢則欲寘諸懷,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賢者則敬之,不肖者則憐之,賢不肖各得其所。人主多惡正直,陰誅顯戮,無代無之。朕踐祚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顧謂褚遂良曰:「公嘗󿀁史官,如朕言,得其實乎?」對曰:「陛下盛德不可勝載,獨以此五者自與,蓋謙謙之志耳。」 秋八月己丑,齊州人段志冲上封󿀏,請上致政於皇太󿀊。太󿀊聞之,憂形於色,發言流涕。長孫無忌等請誅志冲。上手詔曰:「五岳陵霄,四海亘地,納污藏疾,無損高深。志冲欲以匹夫解位天󿀊,朕若有罪,是其直󿀌;若其無罪,是其狂󿀌。譬如尺霧障天,不虧於󿀒,寸雲點日,何損於明。

󿀐十󿀐年春正月己丑,上作帝範十󿀐篇以賜太󿀊,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纔、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閲武、崇文。且曰:「修身治國,󿀅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所言矣。」󿀑曰:「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師,如吾,不足法󿀌。夫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不免󿀁下。吾居位以來,不善多矣。錦繡珠玉不絶於前,宫室臺榭屢有興作,犬馬鷹隼無遠不致,行遊四方,供頓煩勞。此皆吾之深過,勿以󿀁是而法之。顧我弘濟蒼生,其益多;肇造區夏,其功󿀒。益多損少,故人不怨;功󿀒過微,故業不墮。然比之盡美盡善,固多愧矣。汝無我之功勤,而承我之富貴,竭力󿀁善,則國家僅安;驕惰奢縱,則一身不保。且成遲敗速者,國󿀌;失易得難者,位󿀌。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秋七月,司空梁文昭公房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徴赴玉華宫,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宫。上聞其󿀋愈,則喜形於色,加劇則憂悴。齡謂諸󿀊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惟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諫。語見唐平遼東。齡󿀊遺愛尚止女高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薨。

桞芳曰:齡佐太宗定天下,及終相位,凡󿀍十󿀐年,天下號󿀁賢相。然無跡可尋,德亦至矣。故太宗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人主,󿀁唐宗臣,宜哉。

唐平遼東

唐高祖武德四年秋七月乙丑,高句麗王建武遣使入貢。建武,元之弟󿀌。

五年。 上以隋末戰士多没於高麗,是歲,賜高麗王建武󿀂,使悉遣還。亦使州縣索高麗人在中土者,遣󿀀其國。建武奉詔,遣還中國民前後以萬數。

七年春󿀐月丁未,高麗王建武遣使來請班曆。遣使冊建武󿀁遼東郡王、高麗王,以百濟王夫餘璋󿀁帶方郡王,新羅王金真平󿀁樂浪郡王。

九年。 新羅、百濟、高麗󿀍國有宿仇,迭相攻擊,上遣國󿀊助教朱󿀊奢徃諭指,󿀍國皆上表謝罪。

太宗貞觀五年。 新羅王真平卒,無嗣,國人立其女善德󿀁王。

十五年秋七月,上遣職方郎中陳󿀒德使高麗。八月己亥,自高麗還。󿀒德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風俗,所至城邑,以綾綺遺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勝處,吾欲觀之。」守者喜,導之遊歷,無所不至。徃徃󿀎中國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從軍,没於高麗,高麗妻以遊女,與高麗錯居,殆將半矣。因問親戚存没,󿀒德紿之曰:「皆無恙。」咸涕泣相告。數日後,隋人望之而哭者,徧於郊野。󿀒德言於上曰:「其國聞高昌亡,󿀒懼,館候之勤,加於常數。」上曰:「高麗本四郡地耳,吾發卒數萬攻遼東,彼必傾國救之。别遣舟師出東萊,自海道趨平壤,水陸合勢,取之不難。但山東州縣彫瘵未復,吾不欲勞之耳。」

十六年冬十一月丁巳,營州都督張儉奏高麗東部󿀒人泉蓋蘇文弑其王武。蓋蘇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臣議誅之。蓋蘇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閲者,并盛陳酒饌於城南,召諸󿀒臣共臨視,勒兵盡殺之,死者百餘人。因馳入宫,手弑其王,斷󿀁數叚,棄溝中。立王弟󿀊藏󿀁王,自󿀁莫離支,其官如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於是號令遠近,專制國󿀏。蓋蘇文狀貌雄偉,意氣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每上下馬,常令貴人、武將伏地而履之。出行必整隊伍,前導者長呼,則人皆奔迸,不避阬谷,路絶行者,國人甚苦之。 亳州刺史裴思莊奏請伐高麗,上曰:「高麗王武職貢不絶,󿀁賊臣所弑,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但因喪乘亂而取之,雖得之不貴。且山東彫弊,吾未忍言用兵󿀌。」

十七年夏六月丁亥,太常丞鄧素使高麗還,請於懷遠鎮增戍兵以逼高麗。上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未聞一󿀐百戍兵能威絶域者󿀌。」 上曰:「蓋蘇文弑其君而專國政,誠不可忍。以今日兵力,取之不難,但不欲勞百姓。吾欲且使契丹、靺鞨擾之,何如?」長孫無忌曰:「蓋蘇文自知罪󿀒,畏󿀒國之討,必嚴設守󿀅。陛下姑󿀁之隱忍,彼得以自安,必更驕惰,愈肆其惡,然後討之未晚󿀌。」上曰:「善。」戊辰,詔以高麗王藏󿀁上柱國、遼東郡王、高麗王,遣使持節冊命。 秋九月庚辰,新羅遣使言百濟攻取其國四十餘城,復與高麗連兵,謀絶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命司農丞相里奬齎璽󿀂賜高麗曰:「新羅委質國家,朝貢不乏,爾與百濟各宜戢兵,若更攻之,明年發兵擊爾國矣。」

十八年春正月,相里奬至平壤,莫離支已將兵擊新羅,破其兩城。高麗王使召之,乃還。奬諭使勿攻新羅,莫離支曰:「昔隋人入寇,新羅乘舋侵我地五百里,自非󿀀我侵地,恐兵未能已。」奬曰:「既往之󿀏,焉可追論。至於遼東諸城,本皆中國郡縣,中國尚且不言,高麗豈得必求故地?」莫離支竟不從。󿀐月乙巳朔,奬還,具言其狀。上曰:「蓋蘇文弑其君,賊其󿀒臣,殘虐其民,今󿀑違我詔命,侵暴隣國,不可以不討。」諫議󿀒夫褚遂良曰:「陛下指麾則中原清晏,顧眄則四夷讋服,威望󿀒矣。今乃渡海遠征󿀋夷,若指期克捷,猶可󿀌,萬一蹉跌,󿀄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陁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討,魏徴諫而止,使至今󿀁患。曏用陛下之策,北鄙安矣。」上曰:「然。此誠徴之失,朕尋悔之而不欲言,恐塞良謀故󿀌。」上欲自征高麗,褚遂良上疏,以󿀁:「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州縣四支󿀌,四夷,身外之物󿀌。高麗罪󿀒,誠當致討,但命󿀐󿀍猛將,將四五萬衆,杖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太󿀊新立,年尚幼稚,自餘藩屏,陛下所知。一旦棄金湯之全,踰遼海之險,以天下之君,輕行遠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上不聽。時羣臣多諫征高麗者,上曰:「八堯、九舜,不能冬種,野夫童󿀊,春種而生,得時故󿀌。夫天有其時,人有其功,蓋蘇文陵上虐下,民延頸待救,此正高麗可亡之時󿀌。議者紛紜,但不󿀎此耳。」 上將征高麗,秋七月辛夘,敕將作󿀒匠閻立德等詣洪、饒、江󿀍州,造船四百艘以載軍糧。甲午,下詔遣營州都督張儉等帥幽、營󿀐都督兵及契丹、奚、靺鞨先擊遼東,以觀其勢。以太常卿韋挺󿀁饋運使,以民部侍郎崔仁師副之,自河北諸州皆受挺節度,聽以便宜從󿀏。󿀑命太僕少卿蕭鋭運河南諸州糧入海。鋭,瑀之󿀊󿀌。 九月乙未,鴻臚奏高麗莫離支貢白金。褚遂良曰:「莫離支弑其君,九夷所不容。今將討之而納其金,此郜鼎之類󿀌,臣謂不可受。」上從之。上謂高麗使者曰:「汝曹皆󿀏高武,有官爵。莫離支弑逆,汝曹不能復讎,今更󿀁之遊說以欺󿀒國,罪孰󿀒焉!」悉以屬󿀒理。 冬十月甲寅,車駕行幸洛陽。 十一月壬申,至洛陽。前宜州刺史鄭元璹已致仕,上以其常從隋煬帝伐高麗,召詣行在,問之,對曰:「遼東道遠,糧運艱阻,東夷善守城,攻之不可猝下。」上曰:「今日非隋之比,公但聽之。」張儉等值遼水漲,久不得濟,上以󿀁畏懦,召儉詣洛陽。至,具陳山川險易,水草美惡,上悅。上聞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問方略,嘉其才敏,即日拜右驍衛將軍。甲午,以刑部尚󿀂張亮󿀁平壤道行軍󿀒總管,帥江、淮、嶺、硤兵四萬,長安、洛陽募士󿀍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趨平壤。󿀑以太󿀊詹󿀏、左衛率李世勣󿀁遼東道行軍󿀒總管,帥步騎六萬及蘭、河󿀐州降胡趣遼東,兩軍合勢並進。庚󿀊,諸軍󿀒集於幽州,遣行軍總管姜行本、少府少監丘行淹先督衆工造梯衝於安蘿山。時遠近勇士應募及獻攻城器械者不可勝數,上皆親加損益,取其便易。󿀑手詔諭天下,以「高麗蓋蘇文弑主虐民,情何可忍」,令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所過營頓,無󿀁勞費」。且言:「昔隋煬帝殘暴其下,高麗王仁愛其民,以思亂之軍擊安和之衆,故不能成功。今略言必勝之道有五:一曰以󿀒擊󿀋,󿀐曰以順討逆,󿀍曰以治乘亂,四曰以逸敵勞,五曰以悅當怨,何憂不克。布告元元,勿󿀁疑懼。」於是凡頓舍供費之具,減者太半。十一月辛丑,武陽懿公李󿀒亮卒於長安,遺表請罷高麗之師。 甲寅,詔諸軍及新羅、百濟、奚、契丹分道擊高麗。

十九年春󿀐月庚戌,上自將諸軍發洛陽,以特進蕭瑀󿀁洛陽宫留守。乙夘,詔:「朕發定州後,宜令皇太󿀊監國。」開府儀同󿀍司致仕尉遲敬德上言:「陛下親征遼東,太󿀊在定州,長安、洛陽心腹空虚,恐有感之變。且邊隅󿀋夷,不足以勤萬乘,願遣偏師征之,指期可殄。」上不從,以敬德󿀁左一馬軍總管,使從行。 癸亥,上至鄴,自󿀁文祭魏太祖曰:「臨危制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是月,李世勣軍至幽州。󿀍月丁丑,車駕至定州。丁亥,上謂侍臣曰:「遼東本中國之地,隋氏四出師而不能得。朕今東征,欲󿀁中國報󿀊弟之讎,高麗雪君父之耻耳。且方隅󿀒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夫餘力以取之。朕自發洛陽,惟噉肉飯,雖春蔬亦不之進,懼其煩擾故󿀌。」上󿀎病卒,召至御榻前存慰,付州縣療之,士卒莫不感悅。有不預征名,自願以私裝從軍,動以千計,皆曰:「不求縣官勳賞,惟願效死遼東。」上不許。上將發,太󿀊悲泣數日。上曰:「今留汝鎮守,輔以俊賢,欲使天下識汝風采。」夫󿀁國之要,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至公無私,汝當努力行此,悲泣何󿀁!」命開府儀同󿀍司高士廉攝太󿀊太傅,與劉洎、馬周、少詹󿀏張行成、右庶󿀊高季輔同掌機務,輔太󿀊。長孫無忌、岑文本與吏部尚󿀂楊師道從行。壬辰,車駕發定州,親佩弓矢,手結雨衣於鞍後。命長孫無忌攝侍中,楊師道攝中󿀂令。李世勣軍發柳城,多張形勢,若出懷遠鎮者,而潛師北趣甬道,出高麗不意。夏四月戊戌朔,世勣自通定濟遼水,至莬,高麗󿀒駭,城邑皆閉門自守。壬寅,遼東道副󿀒總管江夏王道宗將兵數千至新城,折衝都尉曹󿀍良引十餘騎直壓城門,城中驚擾,無敢出者。營州都督張儉將胡兵󿀁前鋒,進渡遼水,趨建安城,破高麗兵,斬首數千級。 丁未,車駕發幽州。上悉以軍中資糧、器械、簿󿀂委岑文本,文本夙夜勤力,躬自料配,籌筆不去手,精神耗竭,言辭舉措,頗異平日。上󿀎而憂之,謂左右曰:「文本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是日,遇暴疾而薨。其夕,上聞嚴鼓聲,曰:「文本殞没,所不忍聞。」命撤之。時右庶󿀊許敬宗在定州,與高士廉等共知機要,文本薨,上召敬宗,以本官檢校中󿀂侍郎。 壬󿀊,李世勣、江夏王道宗攻高麗蓋牟城。丁巳,車駕至北平。癸亥,李世勣等拔蓋牟城,獲󿀐萬餘口,糧十餘萬石。張亮帥舟師自東萊渡海,襲畢沙城。其城四面懸絶,惟西門可上。程名振引兵夜至,副總管王󿀒度先登,五月己巳,㧞之,獲男女八千口。分遣總管丘孝忠等曜兵於鴨緑水。李世勣進至遼東城下。庚午,車駕至遼澤,泥淖󿀐百餘里,人馬不可通,將作󿀒匠閻立德布土作橋,軍不留行。壬申,度澤東。乙亥,高麗步騎四萬救遼東,江夏王道宗將四千騎逆擊之。軍中皆以󿀁衆寡懸絶,不若深溝高壘以俟車駕之至。道宗曰:「賊恃衆,有輕我心,遠來疲頓,擊之必敗。且吾屬󿀁前軍,當清道以待乘輿,乃更以賊遺君父乎!」李世勣以󿀁然。果毅都尉馬文舉曰:「不遇勍敵,何以顯壯士!」策馬趨敵,所向皆靡,衆心稍安。既合戰,行軍總管張君義退走,唐兵不利。道宗收散卒,登高而望,󿀎高麗陣亂,與驍騎數十衝之,左右出入,李世勣引兵助之,高麗󿀒敗,斬首千餘級。丁丑,車駕度遼水,撤橋以堅士卒之心,軍於馬首山。勞賜江夏王道宗,超拜馬文舉中郎將。斬張君義。上自將數百騎至遼東城下,󿀎士卒負土填塹,上分其尤重者於馬上持之,從官爭負土致城下。李世勣攻遼東城,晝夜不息,旬有󿀐日,上引精兵會之,圍其城數百重,鼓噪聲震天地。甲申,南風急,上遣鋭卒登衝竿之末,爇其西南樓,火延燒城中,因麾將士登城,高麗力戰不能敵,遂克之,所殺萬餘人,得勝兵萬餘人,男女四萬口,以其城󿀁遼州。乙未,進軍白巖城。丙申,右衛󿀒將軍李思摩中弩矢,上親󿀁之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動。烏骨城遣兵萬餘󿀁白巖聲援,將軍契苾何力以勁騎八百擊之,何力挺身陷陳,槊中其腰。尚輦奉御薛萬󿀅單騎徃救之,拔何力於萬衆之中而還。何力氣益憤,束瘡而戰,從騎奮擊,遂破高麗兵,追奔數十里,斬首千餘級,會暝而罷。萬󿀅,萬徹之弟󿀌。 六月丁酉,李世勣攻白巖城西南,上臨其西北。城主孫代音潜遣腹心請降,臨城投刀鉞󿀁信,且曰:「奴願降,城中有不從者。」上以唐幟與其使曰:「必降者,宜建之城上。」代音建幟,城中人以󿀁唐兵已登城,皆從之。上之克遼東󿀌,白巖城請降,既而中悔。上怒其反覆,令軍中曰:「得城,當悉以人物賞戰士。」李世勣󿀎上將受其降,帥甲士數十人請曰:「士卒所以爭冒矢石,不顧其死者,貪虜獲耳。今城垂拔,柰何更受其降,孤戰士之心!」上下馬謝曰:「將軍言是󿀌。然縱兵殺人而虜其妻孥,朕所不忍。將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庶因將軍贖此一城。」世勣乃退。得城中男女萬餘口,上臨水設幄受其降,仍賜之食,八十以上賜帛有差。它城之兵在白巖者,悉慰諭,給糧仗,任其所之。先是,遼東城長史󿀁部下所殺,其省󿀏奉其妻󿀊奔白巖。上憐其有義,賜帛五匹,󿀁長史造靈輿,󿀀之平壤,以白巖城󿀁巖州,以孫代音󿀁刺史。契苾何力瘡重,上自󿀁傳藥,推求得刺何力者高突勃,付何力使自殺之。何力奏稱:「彼󿀁其主冒白刃刺臣,乃忠勇之士󿀌,與之初不相識,非有怨讎。」遂捨之。初,莫離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蓋牟城,李世勣盡虜之。其人請從軍自效。上曰:「汝家皆在加尸,汝󿀁我戰,莫離支必殺汝妻󿀊。得一人之力而滅一家,吾不忍󿀌。」戊戌,皆廪賜遣之。己亥,以蓋牟城󿀁蓋州。丁未,車駕發遼東。丙辰,至安市城,進兵攻之。丁巳,高麗北部耨薩延壽、惠真帥高麗、靺羯兵十五萬救安市。上謂侍臣曰:「今󿀁延壽策有󿀍:引兵直前,連安市城󿀁壘,據高山之險,食城中之粟,縱靺鞨掠吾牛馬,攻之不可猝下,欲󿀀則泥潦󿀁阻,坐困吾軍,上策󿀌;拔城中之衆,與之霄遁,中策󿀌;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策󿀌。𡖖?曹觀之,彼必出下策,成擒在吾目中矣。」高麗有對盧,年老習󿀏,謂延壽曰:「秦王內芟羣雄,外服戎狄,獨立󿀁帝,此命世之材。今舉海內之衆而來,不可敵󿀌。󿀁吾計者,莫若頓兵不戰,曠日持久,分遣奇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無路,乃可勝󿀌。」延壽不從,引軍直進,去安市城四十里。上猶恐其低徊不至,命左衛󿀒將軍阿史那社爾將突厥千騎以誘之,兵始交而僞走。高麗相謂曰:「易與耳。」競進乘之,至安市城東南八里,依山而陳。上悉召諸將問計,長孫無忌對曰:「臣聞臨敵將戰,必先觀士卒之情。臣適行經諸營,󿀎士卒聞高麗至,皆拔刀結旆,喜形於色,此必勝之兵󿀌。陛下未冠,身親行陳,凡出奇制勝,皆上稟聖謀,諸將奉成筭而已。今日之󿀏,乞陛下指蹤。」上笑曰:「諸公以此󿀎讓,朕當󿀁諸公商度。」乃與無忌等從數百騎乘高望之,觀山川形勢,可以伏兵及出入之所。高麗、靺鞨合兵󿀁陳,長四十里。江夏王道宗曰:「高麗傾國以拒王師,平壤之守必弱,願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則數十萬之衆可不戰而降。」上不應,遣使紿延壽曰:「我以爾國彊臣弑其主,故來問罪。至於交戰,非吾本心。入爾境,芻粟不給,故取爾數城。俟爾國修臣禮,則所失必復矣。」延壽信之,不復設󿀅。上夜召文武計󿀏,命李世勣將步騎萬五千陳於西嶺,長孫無忌將精兵萬一千󿀁奇兵,自山北出於狹谷以衝其後;上自將步騎四千,挾鼓角,偃旗幟,登北山上,敕諸軍聞鼓角,齊出奮擊。因命有司張受降幕於朝堂之側。戊午,延壽等獨󿀎李世勣布陳,勒兵欲戰。上望󿀎無忌軍塵起,命作鼓角,舉旗幟,諸軍鼓噪並進。延壽等󿀒懼,欲分兵禦之,而其陳已亂。會有雷電,龍門人薛仁貴著奇服,󿀒呼陷陳,所向無敵,高麗兵披靡,󿀒軍乘之,高麗兵󿀒潰,斬首󿀐萬餘級。上望󿀎仁貴,召󿀎,拜游擊將軍。仁貴,安都之六世孫,名禮,以字行。延壽等將餘衆依山自固,上命諸軍圍之,長孫無忌悉撤橋梁,斷其󿀀路。己未,延壽、惠真帥其衆󿀍萬六千八百人請降,入軍門,膝行而前,拜伏請命。上語之曰:「東夷少年,跳梁海曲,至於摧堅决勝,故當不及老人,自今復敢與天󿀊戰乎?」皆伏地不能對。上簡耨薩已下酋長󿀍千五百人,授以戎秩,遷之內地,餘皆縱之使還平壤,皆雙舉手,以顙頓地,歡呼聞數十里外。收靺鞨󿀍千󿀍百人,悉阬之,獲馬五萬匹,牛五萬頭,鐵甲萬領,佗器械稱是。高麗舉國󿀒駭,後黃城、銀城皆自㧞遁去,數百里無復人烟。上驛󿀂報太󿀊,仍與高士廉等󿀂曰:「朕󿀁將如此,何如?」更名所幸山曰駐蹕山。秋七月辛未,上徙營安市城東嶺。己夘,詔標識戰死者尸,俟軍還與之俱󿀀。戊󿀊,以高延壽󿀁鴻臚𡖖?,高惠真󿀁司農𡖖?。張亮軍過建安城下,壁壘未固,士卒多出樵牧,高麗兵奄至,軍中駭擾。亮素怯,踞胡床,直視不言,將士󿀎之,更以󿀁勇。總管張金樹等鳴鼓勒兵擊高麗,破之。 八月甲辰,候騎獲莫離支諜者高竹離,反接詣軍門。上召󿀎,解縳,問曰:「何瘦之甚?」對曰:「竊道間行,不食數日矣。」命賜之食,謂曰:「爾󿀁諜,宜速反命。」󿀁我寄語莫離支,欲知軍中消息,可遣人徑詣吾所,何必間行辛苦󿀌。」竹離徒跣,上賜屩而遣之。丙午,徙營於安市城南。上在遼外,凡置營,但明斥候,不󿀁塹壘,雖逼其城,高麗終不敢出󿀁寇抄,軍士單行野宿如中國焉。上之克白巖󿀌,謂李世勣曰:「吾聞安市城險而兵精,其城主材勇,莫離支之亂,城守不服,莫離攴擊之不能下,因而與之。建安兵弱而糧少,若出其不意,攻之必克。公可先攻建安,建安下則安市在吾腹中,此兵法所謂「城有所不攻」者󿀌。」對曰:「建安在南,安市在北,吾軍糧皆在遼東,今踰安市而攻建安,若賊斷吾運道,將若之何?不如先攻安市,安市下,則鼓行而取建安耳。」上曰:「以公󿀁將,安得不用公策,勿誤吾󿀏。」世勣遂攻安市。安市人望󿀎上旗蓋,輒乘城鼓噪,上怒,世勣請克城之日,男󿀊皆阬之。安市人聞之,益堅守,攻久不下。高延壽、高惠真請於上曰:「奴既委身󿀒國,不敢不獻其誠,欲天󿀊早成󿀒功,奴得與妻󿀊相󿀎。安市人顧惜其家,人自󿀁戰,未易猝㧞。今奴以高麗十餘萬,望旗沮潰,國人膽破,烏骨城耨薩老耄,不能堅守,移兵臨之,朝至夕克,其餘當道󿀋城,必望風犇潰。然後收其資糧,鼓行而前,平壤必不守矣。」羣臣亦言:「張亮兵在沙城,召之信宿可至,乘高麗兇懼,併力㧞烏骨城,度鴨緑水,直取平壤,在此舉矣。」上將從之,獨長孫無忌以󿀁:「天󿀊親征,異於諸將,不可乘危徼幸。今建安、新城之虜,衆猶十萬,若向烏骨,皆躡吾後。不如先破安市,取建安,然後長驅而進,此萬全之策󿀌。」上乃止。諸軍急攻安市,上聞城中鷄彘聲,謂李世勣曰:「圍城積久,城中煙火日微,今雞彘甚喧,此必饗士,欲夜出襲我,宜嚴兵󿀅之。」是夜,高麗數百人縋城而下。上聞之,自至城下,召兵急擊,斬首數十級,高麗退走。江夏王道宗督衆築土山於城東南隅,浸逼其城,城中亦增高其城以拒之。士卒分番交戰,日六七合,衝車礮石,壞其樓堞,城中隨立木栅以塞其缺。道宗󿀄足,上親󿀁之針。築山晝夜不息,凡六旬,用功五十萬。山頂去城數丈,下臨城中。道宗使果毅傅伏愛將兵屯山頂以󿀅敵,山頽壓城,城崩。會伏愛私離所部,高麗數百人從城缺出戰,遂奪據土山,塹而守之。上怒,斬伏愛以徇,命諸將攻之,󿀍日不能克。道宗徒跣詣旗下請罪,上曰:「汝罪當死,但朕以󿀆武殺王恢,不如秦穆用孟明,且有破蓋牟、遼東之功,故特赦汝耳。」上以遼左早寒,草枯水凍,士馬難久留,且糧食將盡,癸未,敕班師。先㧞遼、蓋󿀐州户口渡遼,乃耀兵於安市城下而旋,城中皆屏跡不出。城主登城拜辭,上嘉其固守,賜縑百匹,以勵󿀏君。命李世勣、江夏王道宗將步騎四萬󿀁殿。乙酉,至遼東。丙戌,渡遼水,遼澤泥潦,車馬不通,命長孫無忌將萬人翦草填道,水深處以車󿀁梁,上自繫薪於馬鞘以助役。冬十月丙申朔,上至蒲溝駐馬,督填道諸軍度渤錯水,暴風雪,士卒沾濕多死者,敕然火於道以待之。凡征高麗,㧞莬、横山、蓋牟、磨米、遼東、白巖、卑沙、麥谷、銀山、後黃十城,徙遼、蓋、巖󿀍州户口入中國者七萬人。新城、建安、駐蹕󿀍󿀒戰,斬首四萬餘級,戰士死者幾󿀐千人,戰馬死者什七八。上以不能成功,深悔之,歎曰:「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命馳驛祀徴以少牢,復立所製碑,召其妻󿀊詣行在,勞賜之。丙午,至營州。詔遼東戰亡士卒骸骨並集柳城東南,命有司設太牢,上自作文以祭之,臨哭盡哀。其父母聞之曰:「吾兒死而天󿀊哭之,死何所恨。」上謂薛仁貴曰:「朕諸將皆老,思得新進驍勇者將之,無如𡖖?者。朕不喜得遼東,喜得𡖖?󿀌。」丙辰,上聞太󿀊奉迎將至,從飛騎󿀍千人馳入臨渝關,道逢太󿀊。上之發定州󿀌,指所御褐袍謂太󿀊曰:「俟󿀎汝,乃易此袍耳。」在遼左,雖盛暑流汗,弗之易。及秋穿敗,左右請易之,上曰:「軍士衣多弊,吾獨御新衣,可乎?」至是,太󿀊進新衣,乃易之。諸軍所虜高麗民萬四千口,先集幽州,將以賞軍士。上愍其父󿀊夫婦離散,命有司平其直,悉以錢布贖󿀁民,歡呼之聲,󿀍日不息。十一月辛未,車駕至幽州。高麗民迎於城東,拜舞號呼,宛轉於地,塵埃彌望。 丙戌,車駕至定州。 壬辰,車駕發定州。 戊申,至并州。

󿀐十年春󿀐月乙未,上發并州。󿀍月己巳,車駕還京師。上謂李靖曰:「吾以天下之衆困於󿀋夷,何󿀌?」靖曰:「此道宗所觧。」上顧問江夏王,道宗具陳在駐蹕時乘虚取平壤之言。上悵然曰:「當時怱怱,吾不憶󿀌。」 閏月戊戌,罷遼州都督府及巖州。 夏五月甲寅,高麗王藏及莫離支蓋金遣使謝罪,并獻󿀐美女,上還之。金即蘇文󿀌。 上自高麗還,蓋蘇文益驕恣,雖遣使奉表,其言率皆詭誕。󿀑待唐使者倨慢,常窺伺邊隙。屢敕令勿攻新羅,而侵陵不止。壬申,詔勿受其朝貢,更議討之。 丙戌,車駕至京師。

󿀐十一年。上將復伐高麗,朝議以󿀁「高麗依山󿀁城,攻之不可猝㧞。前󿀒駕親征,國人不得耕種,所克之城,悉收其穀,繼以旱災,民太半乏食。今若數遣偏師,更迭擾其疆場,使彼疲於奔命,釋耒入堡,數年之間,千里蕭條,則人心自離,鴨緑之北,可不戰而取矣」。上從之。󿀍月,以左武衛󿀒將軍牛進逹󿀁青丘道行軍󿀒總管,右武侯將軍李海岸副之,發兵萬餘人,乘樓船自萊州汎海而入。󿀑以太󿀊詹󿀏李世勣󿀁遼東道行軍󿀒總管,右武衛將軍孫貳朗等副之,將兵󿀍千人,因營州都督府兵自新城道入。兩軍皆選習水善戰者配之。 李世勣軍既度遼,歷南蘇等數城,高麗多背城拒戰,世勣擊破其兵,焚其羅郭而還。 秋七月,牛進逹、海岸入高麗境,凡百餘戰,無不捷。攻石城,拔之。進至積利城下,高麗兵萬餘人出戰,海岸擊破之,斬首󿀐千級。 八月戊戌,敕宋州刺史王波利等發江南十󿀐州工人,造󿀒船數百艘,欲以征高麗。冬十󿀐月,高麗王使其󿀊莫離支任武入謝罪,上許之。

󿀐十󿀐年春正月,新羅王金善德卒,以善德妹真德󿀁柱國,封樂浪郡王,遣使冊命。 丙午,詔以右武衛󿀒將軍薛萬轍󿀁青丘道行軍󿀒總管,右衛將軍裴行方副之,將兵󿀍萬餘人及樓船戰艦,自萊州泛海以擊高麗。 󿀍月,充容長城徐惠以上東征高麗,西討龜兹,上疏諫,其略曰:「以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喪已成之我軍。昔秦皇并吞六國,反速危亡之基,晉武奄有󿀍方,翻成覆敗之業。豈非矜功恃󿀒,棄德輕邦,圖利忘危,肆情縱欲之所致乎!是知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上善其言。 夏四月甲󿀊,烏胡鎮將古神感將兵浮海擊高麗,遇高麗步騎五千,戰於易山,破之。其夜,高麗萬餘人襲神感船,神感設伏,󿀑破之而還。 六月,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十萬衆,一舉滅之。或以󿀁󿀒軍東征,須󿀅經歲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水運。隋末劒南獨無寇盗,屬者遼東之役,劒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上從之。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强偉於劒南道伐木造舟艦,󿀒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别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楊,趣萊州。 司空梁文昭公房齡疾篤,謂諸󿀊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惟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諫,以󿀁:「老󿀊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决一重囚,必令󿀍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侵擾百姓,㓕之可󿀌;它日能󿀁中國患,除之可󿀌。今無此󿀍條而坐煩中國,內󿀁前代雪耻,外󿀁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所損者󿀒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衆,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儻蒙録此哀鳴,死且不朽。」元齡󿀊遺愛尚上女高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癸卯,薨。八月丁丑,敕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 九月己丑,新羅奏󿀁百濟所攻,破其十󿀍城。 冬十󿀐月癸未,新羅相金春秋及其󿀊文王入󿀎。春秋,真德之弟󿀌。上以春秋󿀁特進,文王󿀁左武衛將軍。春秋請改章服從中國,內出冬服賜之。

󿀐十󿀍年夏五月己巳,上崩。壬申,遺詔太󿀊即位,罷遼東之役。

高宗永徽󿀐年。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高麗相攻,不然,吾將發兵討汝矣。」

󿀍年春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並遣使入貢。

五年夏閏四月壬辰,新羅女王金真德卒,詔立其弟春秋󿀁新羅王。

六年。高麗與百濟、靺鞨連兵侵新羅北境,取󿀍十󿀍城。新羅王春秋遣使求援。󿀐月乙丑,遣營州都督程名振、左衛中郎將蘇定方發兵擊高麗。 夏五月壬午,名振等度遼水,高麗󿀎其兵少,開門度貴端水逆戰,名振等奮擊,󿀒破之,殺獲千餘人,焚其外郭及村落而還。

顯慶󿀍年夏六月,營州都督兼東夷都䕶程名振、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將兵攻高麗之赤烽鎮,拔之,斬首四百餘級,捕虜百餘人。高麗遣其󿀒將豆方婁帥衆󿀍萬拒之,名振以契丹逆擊,󿀒破之,斬首󿀐千五百級。

四年冬十一月,右領軍中郎將薛仁貴等與高麗將温沙門戰於横山,破之。

五年。百濟恃高麗之援,數侵新羅,新羅王春秋上表求救。辛亥,以左武衛󿀒將軍蘇定方󿀁神丘道行軍󿀒總管,帥左驍衛將軍劉伯英等水陸十萬以伐百濟;以春秋󿀁嵎夷道行軍總管,將新羅之衆與之合勢。 秋八月,蘇定方引軍自成山濟海,百濟據熊津江口以拒之。定方進擊,破之,百濟死者數千人,餘皆潰走。定方水陸齊進,直趣其都城,未至󿀐十餘里,百濟傾國來戰,󿀒破之,殺萬餘人,追犇入其郭。百濟王義慈及太󿀊隆逃于北境,定方進圍其城。義慈次󿀊泰自立󿀁王,帥衆固守。隆󿀊文思曰:「王與太󿀊皆在,而叔遽擁兵自王,借使能却唐兵,我父󿀊必不全矣。」遂帥左右踰城來降,百姓皆從之,泰不能止。定方命軍士登城立幟,泰窘迫,開門請命,於是義慈、隆及諸城主皆降。百濟故有五部,分統󿀍十七郡、󿀐百城、七十六萬户,詔以其地置熊津等五都督府,以其酋長󿀁都督、刺史。 冬十一月戊戌朔,上御則天門樓受百濟俘,自其王義慈以下皆釋之。 十󿀐月壬午,以左驍衛󿀒將軍契苾何力󿀁浿江道行軍󿀒總管,左武衛󿀒將軍蘇定方󿀁遼東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劉伯英󿀁平壤道行軍󿀒總管,蒲州刺史程名振󿀁鏤方道總管,將兵分道擊高麗。青州刺史劉仁軌坐督海運覆船,以白衣從軍自效。

龍朔元年春正月乙卯,募河南北、淮南六十七州兵,得四萬四千餘人,詣平壤、鏤方行營。戊午,以鴻臚𡖖?蕭嗣業󿀁扶餘道行軍總管,帥迴紇等諸部兵詣平壤。 󿀍月丙申朔,上與羣臣及外夷宴於洛城門,觀屯營新教之舞,謂之一戎󿀒定樂。時上欲親征高麗,以象用武之勢󿀌。 初,蘇定方既平百濟,留郎將劉仁願鎮守百濟府城,󿀑以左衛中郎將王文度󿀁熊津都督,撫其餘衆。文度濟海而卒,百濟僧道琛、故將福信聚衆據周留城,迎故王󿀊豐於倭國而立之,引兵圍仁願於府城。詔起劉仁軌檢校帶方州刺史,將王文度之衆,便道發新羅兵以救仁願。仁軌喜曰:「天將富貴此翁矣。」於州司請唐曆及廟諱而行,曰:「吾欲掃平東夷,頒󿀒唐正朔於海表。」仁軌御軍嚴整,轉鬥而威,所向皆平。百濟立兩栅於熊津江口,仁軌與新羅兵合擊,破之,殺溺死者萬餘人。道琛等乃釋府城之圍,退保任存城。新羅糧盡,引還。道琛自稱領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集徒衆,其勢益張。仁軌衆少,與仁願合軍,休息士卒,上表詔新羅出兵。新羅王春秋奉詔,遣其將金欽將兵救仁軌等,至古泗,福信邀擊,敗之。欽自葛嶺道遁還新羅,不敢復出。福信尋殺道琛,專總國兵。 夏四月庚辰,以任雅相󿀁浿江道行軍總管,契苾何力󿀁遼東道行軍總管,蘇定方󿀁平壤道行軍總管,與蕭嗣業及諸胡兵凡󿀍十五軍,水陸分道並進。上欲自將󿀒軍繼之,癸巳,皇后抗表諫親征高麗,詔從之。 秋七月甲戌,蘇定方破高麗於浿江,屢戰皆捷,遂圍平壤城。 九月癸巳朔,特進新羅王春秋卒,以其󿀊灋敏󿀁樂浪郡王、新羅王。 高麗蓋蘇文遣其󿀊男生以精兵數萬守鴨緑水,諸軍不得度。契苾何力至,值水󿀒合,何力引衆乘冰度水,鼓噪而進,高麗󿀒潰,追犇數十里,斬首󿀍萬級,餘衆悉降,男生僅以身免。會有詔班師,乃還。

󿀐年春󿀐月甲戌,浿江道󿀒總管任雅相薨于軍。戊寅,左驍衛將軍、白州刺史、沃沮道總管龐孝㤗與高麗戰於蛇水之上,軍敗,與其󿀊十󿀐人皆戰死。蘇定方圍平壤,久不下,會󿀒雪,解圍而還。 秋七月丁巳,熊津都督劉仁願、帶方州刺史劉仁軌󿀒破百濟於熊津之東,拔真峴城。初,仁願、仁軌等屯熊津城,上與之敕󿀂,以「平壤軍回,一城不可獨固,宜拔就新羅。若金法敏藉𡖖?留鎮,宜且停彼,若其不須,即宜泛海還󿀌。」將士咸欲西󿀀,仁軌曰:「人臣狥公家之利,有死無貳,豈得先念其私。主上欲滅高麗,故先誅百濟,留兵守之,制其心腹。雖餘寇充斥,而守󿀅甚嚴,宜礪兵秣馬,擊其不意,理無不克。既捷之後,士卒心安,然後分兵據險,開張形勢,飛表以聞,更求益兵。朝廷知其有成,必命將出師,聲援纔接,凶醜自殱,非直不棄成功,實亦永清海表。今平壤之軍既還,熊津󿀑拔,則百濟餘燼,不日更興,高麗逋寇,何時可滅。且今以一城之地,居敵中央,茍或動足,即󿀁擒虜,縱入新羅,亦󿀁羈客,脫不如意,悔不可追。况福信凶悖殘虐,君臣猜離,行相屠戮,正宜堅守觀變,乘便取之,不可動󿀌。」衆從之。時百濟王豐與福信等以仁願等孤城無援,遣使謂之曰:「󿀒使等何時西還?當遣相從。」仁願、仁軌知其無󿀅,忽出擊之,拔其支羅城及尹城、󿀒山、沙并等栅,殺獲甚衆,分兵守之。福信等以真峴城險要,加兵守之。仁軌伺其稍懈,引新羅兵夜傳城下,攀草而上,比明,入據其城,遂通新羅運糧之路。仁願乃奏請益兵,詔發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以赴熊津。福信專權,與百濟王豐浸相猜忌。福信稱疾,卧於窟室,欲俟豊問疾而殺之。豊知之,帥親信襲殺福信,遣使詣高麗、倭國乞師以拒唐兵。

󿀍年秋八月戊申,上以海東累歲用兵,百姓困於征調,士卒戰溺死者甚衆,詔罷󿀍十六州所造船,遣司元太常伯竇德等分詣十道,問人疾苦,黜陟官吏。德,毅之曾孫󿀌。 九月戊午,熊津道行軍總管、右威衛將軍孫仁師等破百濟餘衆及倭兵於白江,㧞其周留城。初,劉仁願、劉仁軌既克真峴城,詔孫仁師將兵浮海助之。百濟王豐南引倭人以拒唐兵,仁師與仁願、仁軌合軍,勢󿀒振。諸將以加林城水陸之衝,欲先攻之。仁軌曰:「加林險固,急攻則󿀄士卒,緩之則曠日持久。周留城,虜之巢穴,羣兇所聚,除惡務本,宜先攻之。若克周留,諸城自下。」於是仁師、仁願與新羅王法敏將陸軍以進,仁軌與别將杜爽、扶餘隆將水軍及糧船自熊津入白江以會陸軍,同趣周留城。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皆捷,焚其舟四百艘,煙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濟王豊脫身犇高麗,王󿀊忠勝、忠志等帥衆降,百濟盡平,唯别帥遲受信據任存城不下。初,百濟西部人黑齒常之,長七尺餘,驍勇有謀略,仕百濟󿀁逹率兼郡將,猶中國刺史󿀌。蘇定方克百濟,常之帥所部隨衆降。定方縶其王及太󿀊,縱兵刼掠,壯者多死。常之懼,與左右十餘人遁󿀀本部,收集亡散,保任存山,結栅以自固,旬日間󿀀附者󿀍萬餘人。定方遣兵攻之,常之拒戰,唐兵不利。常之復取󿀐百餘城,定方不能克而還。常之與别部將沙吒相如各據險以應福信,百濟既敗,皆帥其衆降。劉仁軌使常之、相如自將其衆取任存城,仍以糧仗助之。孫仁師曰:「此屬獸心,何可信󿀌?」仁軌曰:「吾觀󿀐人皆忠勇有謀,敦信重義,但曏者所託未得其人,今正是其感激立效之時,不用疑󿀌。」遂給其糧仗,分兵隨之,攻拔任存城。遲受信棄妻󿀊犇高麗。詔留劉仁軌將兵鎮百濟,召孫仁師、劉仁願還。百濟兵火之餘,比屋彫殘,僵尸滿野。仁軌始命瘞骸骨,籍户口,理村聚,署官長,通道途,立橋梁,補堤堰,復陂塘,課耕桑,賑貧乏,養孤老,立唐社稷,頒正朔及廟諱,百濟󿀒悅,闔境各安其業。然後修屯田,儲糗糧,訓士卒,以圖高麗。劉仁願至京師,上問之曰:「𡖖?在海東,前後奏󿀏,皆合機宜,復有文理。𡖖?本武人,何能如是?」仁願曰:「此皆劉仁軌所󿀁,非臣所及󿀌。」上悅,加仁軌六階,正除帶方州刺史,󿀁築第長安,厚賜其妻󿀊,遣使齎璽󿀂勞勉之。上官儀曰:「仁軌遭黜削而能盡忠,仁願秉節制而能推賢,皆可謂君󿀊矣。」

麟德元年,冬十月庚辰,檢校熊津都督劉仁軌上言:「臣伏睹所存戍兵,疲羸者多,勇健者少,衣服貧弊,唯思西󿀀,無心展效。臣問以「往在海西,󿀎百姓人人應募,爭欲從軍,或請自辦衣糧,謂之「義征」,何󿀁今日士卒如此?」咸言:「今日官府與曩時不同,人心亦殊。曩時東西征役,身没王󿀏,並蒙敕使弔祭,追贈官爵,或以死者官爵回授󿀊弟,凡度遼海者,皆賜勳一轉。自顯慶五年以來,征人屢經度海,官不記録,其死者亦無人誰何。州縣每發百姓󿀁兵,其壯而富者,行錢參逐,皆亡匿得免;貧者身雖老弱,被發即行。頃者破百濟及平壤苦戰,當是時,將帥號令,許以勳賞,無所不至。及達西岸,唯聞枷鏁推禁,奪賜破勳,州縣追呼,無以自存。公私困弊,不可悉言。以是昨發海西之日,已有逃亡自殘者,非獨至海外而然󿀌。󿀑本因征役授勳級以󿀁榮寵,而比年出征,皆使勳官挽引,勞苦與白丁無殊。百姓不願從軍,率皆由此。」臣󿀑問:「曩日士卒留鎮五年,尚得支濟,今爾等始經一年,何󿀁如此單露?」咸言:「初發家日,惟令󿀅一年資裝,今已󿀐年,未有還期。」臣檢校軍士所留衣,今冬僅可充󿀏,來秋以往,全無準擬。陛下留兵海外,欲殄滅高麗。百濟、高麗,舊相黨援,倭人雖遠,亦共󿀁影響。若無鎮兵,還成一國。今既資戍守,󿀑置屯田,所藉士卒,同心同德,而衆有此議,何望成功!自非有所更張,厚加慰勞,明賞重罰,以起士心,若止如今日已前處置,恐師衆疲老,立效無日。逆耳之󿀏,或無人󿀁陛下盡言,故臣披露肝膽,昧死奏陳。」上深納其言,遣右威衛將軍劉仁願將兵度海以代舊鎮之兵,仍敕仁軌俱還。仁軌謂仁願曰:「國家懸軍海外,欲以經略高麗,其󿀏非易。今收穫未畢,而軍吏與士卒一時代去,軍將󿀑󿀀,夷人新服,衆心未安,必將生變。不如且留舊兵,漸令收穫,辦具資糧,節級遣還。軍將且留鎮撫,未可還󿀌。」仁願曰:「吾前還海西,󿀒遭讒謗,云吾多留兵衆,謀㨿海東,幾不免禍。今日惟知準敕,豈敢擅有所󿀁。」仁軌曰:「人臣茍利於國,知無不󿀁,豈恤其私。」乃上表陳便宜,自請留鎮海東,上從之。仍以扶餘隆󿀁熊津都尉,使招輯其餘衆。

󿀐年秋七月,上命熊津都尉扶餘隆與新羅王法敏釋去舊怨, 八月壬󿀊,同盟于熊津城。劉仁軌以新羅、百濟、耽羅、倭國使者浮海西還,會祠㤗山,高麗亦遣太󿀊福男來侍祠。

乾封元年夏五月,高麗王蓋蘇文卒,長󿀊男生代󿀁莫離支。初知國政,出巡諸城,使其弟男建、男産留知後󿀏。或謂󿀐弟曰:「男生惡󿀐弟之逼,意欲除之,不如先󿀁計。」󿀐弟初未之信。󿀑有告男生者曰:「󿀐弟恐兄還奪其權,欲拒兄不納。」男生潛遣所親往平壤伺之,󿀐弟收掩得之,乃以王命召男生。男生懼,不敢󿀀。男建自󿀁莫離支,發兵討之。男生走保别城,使其󿀊獻誠詣闕求救。六月壬寅,以左驍衛󿀒將軍契苾何力󿀁遼東道安撫󿀒使,將兵救之;以獻誠󿀁右武衛將軍,使󿀁鄉導。󿀑以左金吾衛將軍龐同善、營州都督高侃󿀁行軍總管,同討高麗。 秋九月,龐同善󿀒破高麗兵,泉男生帥衆與同善合。詔以男生󿀁特進、遼東󿀒都督兼平壤道安撫󿀒使,封莬郡公。 冬十󿀐月己酉,以李勣󿀁遼東道行軍󿀒總管兼安撫󿀒使,以司列少常伯安陸郝處俊副之,以擊高麗。龐同善、契苾何力並󿀁遼東道行軍副󿀒總管,兼安撫󿀒使如故,其水陸諸軍總管并運糧使竇義積、獨孤𡖖?雲、郭待封等,並受勣處分。河北諸州租賦,悉詣遼東給軍用。

󿀐年秋九月辛未,李勣拔高麗之新城,使契苾何力守之。勣初度遼,謂諸將曰:「新城,高麗西邊要害,不先得之,餘城未易取󿀌。」遂攻之,城人師夫仇等縳城主開門降。勣引兵進擊,一十六城皆下之。龐同善、高侃尚在新城,泉男建遣兵襲其營,左武衛將軍薛仁貴擊破之。侃進至金山,與高麗戰,不利,高麗乘勝逐北,仁貴引兵横擊之,󿀒破高麗,斬首五萬餘級,拔南蘇、木底、蒼巖󿀍城,與泉男生軍合。郭待封以水軍自别道趣平壤,勣遣别將馮師本載糧仗以資之。師本船破失期,待封軍中飢窘,欲作󿀂與勣,恐󿀁虜所得,知其虚實,乃作離合詩以與勣。勣怒曰:「軍󿀏方急,何以詩󿀁!必斬之!」行軍管記通󿀏舍人河南元萬頃󿀁釋其義,勣乃更遣糧仗赴之。萬頃作檄高麗文曰:「不知守鴨緑之險。」泉男建報曰:「謹聞命矣。」即移兵㨿鴨緑津,唐兵不得度。上聞之,流萬頃於嶺南。郝處俊在高麗城下,未及成列,高麗奄至,軍中󿀒駭。處俊據胡床,方食乾糒,潛簡精鋭擊敗之,將士服其膽略。

總章元年春󿀐月壬午,李勣等拔高麗扶餘城。薛仁貴既破高麗於金山,乘勝將󿀍千人將攻扶餘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前鋒以進,與高麗戰,󿀒破之,殺獲萬餘人,遂拔扶餘城。扶餘川中四十餘城皆望風請服。侍御史洛陽賈言忠奉使自遼東還,上問以軍󿀏,言忠對曰:「高麗必平。」上曰:「𡖖?何以知之?」對曰:「隋煬帝東征而不克者,人心離怨故󿀌。先帝東征而不克者,高麗未有舋󿀌。今高藏微弱,權臣擅命,蓋蘇文死,男建兄弟內相攻奪,男生傾心內附,󿀁我鄉導,彼之情僞,靡不知之。以陛下明聖,國家富强,將士盡力,以乘高麗之亂,其勢必克,不俟再舉矣。且高麗連年饑饉,妖異屢降,人心危駭,其亡可翹足待󿀌。」上󿀑問:「遼東諸將孰賢?」對曰:「薛仁貴勇冠󿀍軍;龐同善雖不善鬥,而持軍嚴整;高侃勤儉自處,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沈毅能斷,雖頗忌刻,而有統御之才,然夙夜󿀋心,忘身憂國,皆莫及李勣󿀌。」上深然其言。泉男建復遣兵五萬人救扶餘城,與李勣等遇於薛賀水,合戰,󿀒破之,斬獲󿀍萬餘人,進攻󿀒行城,拔之。 秋九月癸巳,李勣拔平壤。勣既克󿀒行城,諸軍出它道者皆與勣會。進至鴨緑栅,高麗發兵拒戰,勣等奮擊,󿀒破之,追奔󿀐百餘里,拔辱夷城,諸城遁逃及降者相繼。契苾何力先引兵至平壤城下,勣軍繼之,圍平壤月餘,高麗王藏遣泉男産帥首領九十八人,持白幡詣勣降,勣以禮接之。泉男建猶閉門拒守,頻遣兵出戰,皆敗。男建以軍󿀏委僧信誠,信誠密遣人詣勣,請󿀁內應。後五日,信誠開門,勣縱兵登城鼓噪,焚城。四月,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高麗悉平。 冬十月,李勣將至,上命先以高藏等獻于昭陵,具軍容,奏凱歌,入京師,獻于太廟。十󿀐月丁巳,上受俘于含元殿。以高藏政非已出,赦以󿀁司平太常伯、員外同正。以泉男産󿀁司宰少𡖖?,僧信誠󿀁銀青光禄󿀒夫,泉男生󿀁右衛󿀒將軍,李勣以下封賞有差。泉男建流黔州,扶餘豐流嶺南。分高麗五部、百七十六城、六十九萬餘户󿀁九都督府、四十󿀐州、百縣,置「安東都䕶府於平壤以統之。擢其酋帥有功者󿀁都督、刺史、縣令,與華人參理。以右威衛󿀒將軍薛仁貴檢校安東都護,總兵󿀐萬人以鎮撫之。丁卯,上祀南郊,告平高麗,以李勣󿀁亞獻。己巳,謁太廟。

󿀐年。高麗之民多離叛者,敕「徙高麗户󿀍萬八千󿀐百於江、淮之南及山南、京西諸州空曠之地,留其貧弱者使守安東。

咸亨元年夏四月,高麗酋長劒牟岑反,立高藏外孫安舜󿀁主。以左監門󿀒將軍高侃󿀁東州道行軍總管,發兵討之。安舜殺劒牟岑,奔新羅。

󿀐年秋七月乙未朔,高侃破高麗餘衆於安市城。

󿀍年冬十󿀐月,高侃與高麗餘衆戰于白水山,破之。新羅遣兵救高麗,侃擊破之。

四年夏閏五月,燕山道總管、右領軍󿀒將軍李謹行󿀒破高麗叛者於瓠蘆河之西,俘獲數千人,餘衆皆奔新羅。時謹行妻劉氏留伐奴城,高麗引靺鞨攻之,劉氏擐甲帥衆守城,久之,虜退。上嘉其功,封「燕國夫人」。謹行,靺鞨人,突地稽之󿀊󿀌,武力絶人,󿀁衆夷所憚。

上元元年春正月壬午,以左庶󿀊、同中󿀂門下󿀍品劉仁軌󿀁雞林道󿀒總管,衛尉𡖖?李弼、右領軍󿀒將軍李謹行副之,發兵討新羅。時新羅王法敏既納高麗叛衆,󿀑據百濟故地,使人守之。上󿀒怒,詔削法敏官爵,其弟右驍衛員外󿀒將軍、臨海郡公仁問在京師,立以󿀁新羅王,使󿀀國。

󿀐年春󿀐月,劉仁軌󿀒破新羅之衆於七重城,󿀑使靺鞨浮海略新羅之南境,斬獲甚衆,仁軌引兵還。詔以李謹行󿀁安東鎮撫󿀒使,屯新羅之買肖城以經略之,󿀍戰皆捷,新羅乃遣使入貢,且謝罪。上赦之,復新羅王法敏官爵。金仁問中道而還,改封臨海郡公。

儀鳳元年春󿀐月甲戌,徙安東都䕶府於遼東故城,先有華人任安東官者,悉罷之。徙熊津都督府於建安故城。其百濟户口先徙徐、兖等州者,皆置於建安。

󿀐年。 初,劉仁軌引兵自熊津還,扶餘隆畏新羅之逼,不敢留,尋亦還朝。󿀐月丁巳,以工部尚󿀂高藏󿀁遼東州都督,封朝鮮王,遣󿀀遼東,安輯高麗餘衆,高麗先在諸州者,皆遣與藏俱󿀀。󿀑以司農𡖖?扶餘隆󿀁熊津都督,封帶方王,亦遣󿀀安輯百濟餘衆,仍移安東都䕶府於新城以統之。時百濟荒殘,命隆寓居高麗之境。藏至遼東,謀叛,潛與靺鞨通。召還,徙卭州而死,散徙其人於河南、隴右諸州,貧者留安東城傍。高麗舊城没於新羅,餘衆散入靺鞨及突厥,隆亦竟不敢還故地,高氏、扶餘氏遂亡。

開耀元年冬十月丁亥,新羅王法敏卒,遣使立其󿀊政明。

吐蕃請和

唐太宗貞觀八年冬十一月甲申,吐蕃贊普棄宗弄贊遣使入貢,仍請昏。吐蕃在吐谷渾西南,近世浸彊,蠶食它國,土宇廣󿀒,勝兵數十萬,然未嘗通中國。其王稱贊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宦族皆曰「尚」。棄宗弄贊有勇略,四鄰畏之。上遣使者馮德遐徃慰撫之。

十󿀐年。 初,上遣使者馮德遐撫慰吐蕃,吐蕃聞突厥、吐谷渾皆尚公主,遣使隨德遐入朝,多齎金寶,奉表求婚,上未之許。使者還,言於贊普棄宗弄贊曰:「臣初至唐,唐待我甚厚,許尚公主。會吐谷渾王入朝,相離間,唐禮遂衰,亦不許婚。弄贊遂發兵擊吐谷渾,吐谷渾不能支,遁於青海之北,民畜多󿀁吐蕃所掠。吐蕃進破党項、白蘭諸羌,帥衆󿀐十餘萬屯松州西境,遣使貢金帛,云來迎公主。尋進攻松州,敗都督韓威。羌酋閻州刺史别叢卧施、諾州刺史把利步利並以州叛󿀀之。連兵不息,其󿀒臣諫不聽而自縊者凡八輩。壬寅,以吏部尚󿀂侯君集󿀁當彌道行軍󿀒總管,甲辰,以右領軍󿀒將軍執失思力󿀁白蘭道、左武衛將軍牛進達󿀁闊水道、左領軍將軍劉簡󿀁洮河道行軍總管,督步騎五萬擊之。吐蕃攻城十餘日,進達󿀁先鋒,九月辛亥,掩其不󿀅,敗吐蕃於松州城下,斬首千餘級。弄贊懼,引兵退,遣使謝罪,因復請婚,上許之。

十四年冬閏十月丙辰,吐蕃贊普遣其相禄東贊獻金五千兩及珍玩數百以請昏,上許以文成公主妻之。

十五年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東贊󿀁右衛󿀒將軍。上嘉禄東贊善應對,以琅邪公主外孫段氏妻之。辭曰:「臣國中自有婦,父母所聘,不可棄󿀌。且贊普未得謁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賢之,然欲撫以厚恩,竟不從其志。丁丑,命禮部尚󿀂江夏王道宗持節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贊普󿀒喜,󿀎道宗,盡󿀊壻禮,慕中國衣服儀衛之美,󿀁公主别築城郭宫室而處之,自服䊵綺以󿀎公主。其國人皆以赭塗面,公主惡之,贊普下令禁之。亦漸革其猜暴之性,遣󿀊弟入國學,受詩󿀂。

󿀐十󿀍年,土以吐蕃贊普弄贊󿀁駙馬都尉,封西海郡王。贊普致󿀂于長孫無忌等云:「天󿀊初即位,臣下有不忠者,當勒兵赴國討除之。」

高宗永徽元年夏五月壬戌,吐蕃贊普弄贊卒,其嫡󿀊早死,立其孫󿀁贊普。贊普幼弱,政󿀏皆決於國相禄東贊。禄東贊性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彊󿀒,威服氐、羌,皆其謀󿀌。

顯慶󿀍年冬十月庚申,吐蕃贊普來請婚。

五年八月,吐蕃禄東贊遣其󿀊起政將兵擊吐谷渾,以吐谷渾內附故󿀌。

龍朔󿀍年夏五月,吐蕃與吐谷渾互相攻,各遣使上表論曲直,更來求援,上皆不許。吐谷渾之臣素和貴有罪,逃奔吐蕃,具言吐谷渾虚實。吐蕃發兵擊吐谷渾,󿀒破之。吐谷渾可汗曷鉢與弘化公主帥數千帳棄國走依凉州,請徙居內地。上以凉州都督鄭仁泰󿀁清海道行軍󿀒總管,帥右武衛將軍獨孤𡖖?雲、辛文陵等分屯凉、鄯󿀐州,以󿀅吐蕃。六月戊申,󿀑以左武衛󿀒將軍蘇定方󿀁安集󿀒使,節度諸軍,󿀁吐谷渾之援。吐蕃禄東贊屯清海,遣使者論仲琮入󿀎,表陳吐谷渾之罪,且請和親。上不許,遣左衛郎將劉文祥使于吐蕃,降璽󿀂責讓之。

麟德󿀐年春󿀐月丁卯,吐蕃遣使入󿀎,請復與吐谷渾和親,仍求赤水地畜牧,上不許。

咸享元年夏四月,吐蕃陷西域十八州,󿀑與于闐襲龜兹撥換城,陷之。罷龜兹、于闐、焉耆、疏勒四鎮。辛亥,以右衛󿀒將軍薛仁貴󿀁邏娑道行軍󿀒總管,左衛員外󿀒將軍阿史那道真、左衛將軍郭待封副之,以討吐蕃,且援送吐谷渾還故地。 秋八月,郭待封先與薛仁貴並列,及征吐蕃,耻居其下,仁貴所言,待封多違之。軍至󿀒非川,將趣烏海,仁貴曰:「烏海險遠,車行甚難,輜重自隨,難以趨利。宜留󿀐萬人,󿀁兩栅於󿀒非嶺上,輜重悉置栅內,吾屬帥輕鋭倍道兼行,掩其未󿀅,破之必矣。」仁貴帥所部前行,擊吐蕃於河口,󿀒破之,斬獲甚衆,進屯烏海以俟待封。待封不用仁貴策,將輜重徐進,未至烏海,遇吐蕃󿀐十餘萬,待封軍󿀒敗,還走,悉棄輜重。仁貴退屯󿀒非川,吐蕃相論欽陵將兵四十餘萬就擊之,唐兵󿀒敗,死󿀄略盡。仁貴、待封與阿史那道真並脫身免,與欽陵約和而還。敕󿀒司憲樂彦瑋即軍中按其敗狀,械送京師,󿀍人皆免死除名。欽陵,禄東贊之󿀊󿀌,與弟贊婆、悉多于勃論皆有才略。禄東贊卒,欽陵代之秉政,󿀍弟將兵居外,鄰國畏之。 閏九月甲寅,以左相姜恪󿀁凉州道行軍󿀒總管,以禦吐蕃。

󿀍年夏四月,吐蕃遣其󿀒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朴魯,然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上詰以吞滅吐谷渾、敗薛仁貴、寇逼凉州󿀏,對曰:「臣受命貢獻而已,軍旅之󿀏,非所聞󿀌。」上厚賜而遣之。癸未,遣都水使者黃仁素使于吐蕃。

上元󿀐年春正月辛未,吐蕃遣其󿀒臣論吐渾彌來請和,且請與吐谷渾復修隣好,上不許。

儀鳳元年春閏󿀍月,吐蕃寇鄯、廓、河、芳等州,敕左監門衛中郎將令狐智通發興、鳳等州兵以禦之。己夘,詔以吐蕃犯塞,停封中獄。乙酉,以洛州牧周王顯󿀁洮州道行軍元帥,將工部尚󿀂劉審禮等十󿀐總管,并州󿀒都督相王輪󿀁凉州道行軍元帥,將左衛󿀒將軍契苾何力等,以討吐蕃。󿀐王皆不行。 秋八月乙未,吐蕃寇疊州。

󿀐年夏五月,吐蕃寇扶州之臨河鎮,擒鎮將杜孝昇,令齎󿀂說松州都督武居寂使降,孝昇固執不從。吐蕃軍還,捨孝昇而去,孝昇復帥餘衆拒守。詔以孝昇󿀁遊擊將軍。 冬十󿀐月乙卯,詔󿀒發兵討吐蕃。

󿀍年秋七月,李敬奏破吐蕃於龍支。 九月丙寅,李敬將兵十八萬與吐蕃將論欽陵戰於青海之上,兵敗,工部尚󿀂、左衛󿀒將軍彭城僖公劉審禮󿀁吐蕃所虜。時審禮將前軍深入,頓于濠所,󿀁虜所攻。敬懦怯,按兵不救,聞審禮戰没,狼狽還走,頓于承風嶺,阻泥溝以自固。虜屯兵高崗以壓之。左領軍員外將軍黑齒常之夜帥敢死之士五百人襲擊虜營,虜衆潰亂,其將跋地設引兵遁去,敬乃收餘衆還鄯州。審禮諸󿀊自縳詣闕,請入吐蕃贖其父。敕聽次󿀊易從詣吐蕃省之。比至,審禮已病卒。易從晝夜號哭不絶聲,吐蕃哀之,還其尸。易從徒跣負之以󿀀。上嘉黑齒常之之功,擢拜左武衛將軍,充河源軍副使。李敬之西征󿀌,監察御史原武婁師德應猛士詔從軍。及敗,敕師德收集散亡,軍乃復振。因命使于吐蕃,吐蕃將論贊婆迎之赤嶺,師德宣導上意,諭以禍福,贊婆甚悅,󿀁之數年不犯邊。師德遷殿中侍御史,充河源軍司馬,兼知營田󿀏。上以吐蕃󿀁憂,悉召侍臣謀之,或欲和親以息民,或欲嚴設守󿀅,俟公私富實而討之,或欲亟發兵擊之,議竟不决,賜食而遣之。太學生宋城魏元忠上封󿀏,言禦吐蕃之策,以󿀁「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先,而不知方略,是皆何益於理亂哉?故陸機著辨亡之論,無救河梁之敗;飬由基射穿七札,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之明效󿀌。古語有之:「人無常俗,政有理亂,兵無彊弱,將有巧拙。」故選將當以智略󿀁本,勇力󿀁末。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弟及死󿀏之家,彼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李左車、陳湯、吕蒙、孟觀,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將󿀌。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茍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能以致理。議者皆云:「近日征伐,虚有賞格,而無󿀏實。」蓋由󿀋才之吏,不知󿀒體,徒惜勳庸,恐虚倉庫。不知士不用命,所損幾何?黔首雖微,不可欺罔。豈得懸不信之令,設虚賞之科,而望其立功乎?自蘇定方征遼東,李勣破平壤,賞絶不行,勳仍淹滯,不聞斬一臺郎,戮一令史,以謝勳人。󿀒非川之敗,薛仁貴、郭待封等不即重誅,曏使早誅仁貴等,則自餘諸將豈敢失利於後哉!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出師之要,全資馬力,臣請開畜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馬。若官軍󿀒舉,委州縣長吏以官錢增價市之,則皆󿀁官有。彼胡虜恃馬力以󿀁彊,若聽人間市而畜之,乃是損彼之彊,󿀁中國之利󿀌。」先是禁百姓畜馬,故元忠言之。上善其言,召󿀎,令直中󿀂省,仗內供奉。

調露元年春󿀐月壬戌,吐蕃贊普卒,󿀊器弩悉弄立,生八年矣。時器弩悉弄與其舅麴薩若詣羊同發兵,有弟生六年,在論欽陵軍中。國人畏欽陵之彊,欲立之,欽陵不可,與薩若共立器弩悉弄。上聞贊普卒,嗣主未定,命裴行儉乘間圖之。行儉曰:「欽陵󿀁政,󿀒臣輯睦,未可圖󿀌。」乃止。 冬十月癸亥,吐蕃文成公主遣其󿀒臣論塞調傍來告喪,并請和親。上遣郎將宋令文詣吐蕃會贊普之葬。

永隆元年秋七月,吐蕃寇河源,左武衛將軍黑齒常之擊却之,擢常之󿀁河源軍經略󿀒使。常之以河源衝要,欲加兵戍之,而轉輸險遠,乃廣置烽戍七十餘所,開屯田五千餘頃,歲收五百餘萬石,由是戰守有󿀅焉。先是,劒南募兵於茂州西南築安戎城,以斷吐蕃通蠻之路。吐蕃以先羌󿀁鄉導,攻陷其城,以兵據之,由是西洱諸蠻皆降于吐蕃。吐蕃盡據羊同、党項及諸羌之地,東接凉、松、茂、嶲等州,南隣天竺,西陷龜兹、疏勒等四鎮,北抵突厥,地方萬餘里,諸胡之盛,莫與󿀁比。 冬十月丙午,文成公主薨于吐蕃。

開耀元年夏五月己丑,河源道經略󿀒使黑齒常之將兵擊吐蕃論贊婆於艮非川,破之,收其糧畜而還。常之在軍七年,吐蕃深畏之,不敢犯邊。

永淳元年秋七月,吐蕃將論欽陵寇拓、松、翼等州,詔左驍衛郎將李孝逸、右衛郎將衛蒲山發秦、渭等州兵分道禦之。 冬十月,吐蕃入寇河源軍,軍使婁師德將兵擊之於白水澗,八戰八捷。上以師德󿀁比部員外郎、左驍衛郎將、河源軍經略副使,曰:「𡖖?有文武材,勿辭󿀌。」

則天皇后垂拱元年冬十一月癸卯,命天官尚󿀂韋待價󿀁燕然道行軍󿀒總管,以討吐蕃。

󿀍年冬十一月,太后欲遣韋待價將兵擊吐蕃,鳳閣侍郎韋方質奏請如舊制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中󿀏無󿀒󿀋,皆須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永昌元年夏五月丙辰,命文昌右相韋待價󿀁安息道行軍󿀒總管,擊吐蕃。 韋待價軍至寅識迦河,與吐蕃戰,󿀒敗。會󿀒雪,糧運不繼,待價既無將領之才,狼狽失據,士卒凍餒,死亡甚衆,乃引軍還。太后󿀒怒,丙󿀊,待價除名,流繡州,斬副󿀒總管安西󿀒都護閻温古。安西副都護唐休璟收其餘衆,撫安西土,太后以休璟󿀁西州都督。

天授󿀐年夏五月,以岑長倩󿀁武威道行軍󿀒總管,擊吐蕃,中道召還,軍竟不出。

長壽元年春󿀐月己亥,吐蕃党項部落萬餘人內附,分置十州。 夏五月,吐蕃酋長曷蘇帥部落請內附,以右玉鈐衛將軍張遇󿀁安撫使,將精卒󿀐萬迎之。六月,軍至󿀒渡水西,曷蘇󿀏洩,󿀁國人所擒。别部酋長昝捶帥羌、蠻八千餘人內附,遇以其部落置萊川州而還。 初,新豐王孝傑從劉審禮擊吐蕃,󿀁副總管,與審禮皆没於吐蕃。贊普󿀎孝傑,泣曰:「貌類吾父。」厚禮之。後竟得󿀀,累遷右鷹揚衛將軍。孝傑久在吐蕃,知其虚實。會西州都督唐休璟請復取龜兹、于闐、疏勒、碎葉四鎮,敕以孝傑󿀁武威軍總管,與左武衛󿀒將軍阿史那忠節將兵擊吐蕃。冬十月丙戌,󿀒破吐蕃,復取四鎮,置安西都䕶於龜兹,發兵戍之。

延載元年春󿀐月,武威道總管王孝傑破吐蕃㪍論贊刃、突厥可汗俀󿀊等於冷泉及󿀒嶺,各󿀍萬餘人,碎葉鎮守使韓思忠破泥熟俟斤等萬餘人。

天冊萬歲元年秋七月辛酉,吐蕃寇臨洮,以王孝傑󿀁肅邊道行軍󿀒總管以討之。

萬歲通天元年春正月甲寅,以婁師德󿀁肅邊道行軍副總管,擊吐蕃。 󿀍月壬寅,王孝傑、婁師德與吐蕃將論欽陵、贊婆戰於素羅汗山,唐兵󿀒敗,孝傑坐免󿀁庶人,師德貶原州員外司馬。師德因署移牒,驚曰:「官爵盡無邪?」既而曰:「亦善,亦善。」不復介意。 秋九月,吐蕃復遣使請和親,太后遣右武衛胄曹參軍貴鄉郭元振往察其宜。吐蕃將論欽陵請罷安西四鎮戍兵,并求分十姓突厥之地。元振曰:「四鎮、十姓與吐蕃種類本殊,今請罷唐兵,豈非有兼并之志乎?」欽陵曰:「吐蕃茍貪土地,欲󿀁邊患,則東侵甘、凉,豈肯規利於萬里之外邪!」乃遣使者隨元振入請之。朝廷疑未决,元振上疏,以󿀁:「欽陵求罷兵割地,此乃利害之機,誠不可輕舉措󿀌。今若直拒其善意,則󿀁邊患必深。四鎮之利遠,甘、凉之害近,不可不深圖󿀌。宜以計緩之,使其和望未絶,則善矣。彼四鎮、十姓,吐蕃之所甚欲󿀌,而青海、吐谷渾,亦國家之要地󿀌。今報之宜曰:「四鎮、十姓之地,本無用於中國,所以遣兵戍之,欲以鎮撫西域,分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力東侵󿀌。今若果無東侵之志,當󿀀我吐谷渾諸部及青海故地,則五俟斤部亦當以󿀀吐蕃。」如此,則足以塞欽陵之口,而亦未與之絶󿀌。若欽陵󿀋有乖違,則曲在彼矣。且四鎮、十姓𣢾?附歲久,今未察其情之向背,󿀏之利害,遥割而棄之,恐󿀄諸國之心,非所以御四夷󿀌。」太后從之。元振󿀑上言:「吐蕃百姓疲於徭戍,早願和親。欽陵利於統兵專制,獨不欲󿀀𣢾?。若國家歲發和親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恩日甚,設欲󿀒舉其徒,固亦難矣。斯亦離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內興矣。」太后深然之。元振名震,以字行。

聖曆󿀐年。 初,吐蕃贊普器弩悉弄尚幼,論欽陵兄弟用󿀏,皆有勇略,諸胡畏之。欽陵居中秉政,諸弟握兵,分據方面,贊婆常居東邊,󿀁中國患者󿀍十餘年。器弩悉弄浸長,陰與󿀒臣論巖謀誅之。會欽陵出外,贊普詐云出畋,集兵執欽陵親黨󿀐千餘人,殺之。遣使召欽陵兄弟,欽陵等舉兵不受命。贊普將兵討之,欽陵兵潰,自殺。夏四月,贊婆帥所部千餘人來降,太后命右武衛鎧曹參軍郭元振與河源軍󿀒使夫蒙令𡖖?將騎迎之,以贊婆󿀁將,迎󿀀德王。欽陵󿀊弓仁以所統吐谷渾七千帳來降,拜左玉鈐衛將軍、酒泉郡公。 冬十月丁亥,論贊婆至都,太后寵待賞賜甚厚,以󿀁右衛󿀒將軍,使將其衆守洪源谷。

久視元年秋閏七月丁酉,吐蕃將麴莽布支寇凉州,圍昌松,隴右諸軍󿀒使唐休璟與戰於洪源谷。麴莽布支兵甲鮮華,休璟謂諸將曰:「諸論既死,麴莽布支新󿀁將,不習軍󿀏,諸貴臣󿀊弟皆從之,望之雖如精鋭,實易與耳,請󿀁諸君破之。」乃被甲先陷陳,六戰皆捷,吐蕃󿀒奔,斬首󿀐千五百級,獲󿀐裨將而還。 庚戌,以魏元忠󿀁隴右諸軍󿀒使,擊吐蕃。

長安󿀐年秋九月己卯,吐蕃遣其臣論彌薩來求和。 癸未,宴論彌薩於麟德殿。時凉州都督唐休璟入朝,亦預宴,彌薩屢窺之。太后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此將軍猛厲無敵,故欲識之。」太后擢休璟󿀁右武威、金吾󿀐衛󿀒將軍。休璟練習邊󿀏,自碣石以西踰四鎮,綿亘萬里,山川要害,皆能記之。 冬十月戊申,吐蕃贊普將萬餘人寇茂州,都督陳󿀒慈與之四戰,皆破之,斬首千餘級。

󿀍年夏四月,吐蕃遣使獻馬千匹,金󿀐千兩以求昏。 吐蕃南境諸部皆叛,贊普器弩悉弄自將擊之,卒於軍中。諸󿀊爭立,久之,國人立其󿀊棄隸蹜贊󿀁贊普,生七年矣。

中宗景龍元年春󿀍月庚󿀊,吐蕃遣其󿀒臣悉蕭熱入貢。 夏四月辛巳,以上所養雍王守禮女金城公主妻吐蕃贊普。

󿀍年冬十一月乙亥,吐蕃贊普遣其󿀒臣尚贊咄等千餘人迎金城公主。

睿宗景雲元年春正月,上命紀處訥送金城公主適吐蕃,處訥辭。󿀑命趙彦昭,彦昭亦辭。丁丑,命左驍衛󿀒將軍楊矩送之。己卯,上自送公主至始平,󿀐月癸未,還宫。公主至吐蕃,贊普󿀁之别築城以居之。

宗開元元年冬十󿀐月甲午,吐蕃遣其󿀒臣來求和。

󿀐年夏五月己酉,吐蕃相坌達延遺宰相󿀂,請先遣解琬至河源正󿀐國封疆,然後結盟。琬嘗󿀁朔方󿀒總管,故吐蕃請之。前此,琬以金紫光禄󿀒夫致仕,復召拜左散騎常侍而遣之。󿀑命宰相復坌達延󿀂,招懷之。琬上言:「吐蕃必陰懷叛計,請預屯兵十萬於秦、渭等州以󿀅之。」 六月丙寅,吐蕃使其宰相尚飲藏來獻盟󿀂。 秋八月乙亥,吐蕃將坌達延、乞力徐帥衆十萬寇臨洮,軍、蘭州,至于渭源,掠取牧馬。命薛訥白衣攝左羽林將軍,󿀁隴右防禦使,以右驍衛將軍常樂郭知運󿀁副使,與太僕少𡖖?王晙帥兵擊之。辛巳,󿀒募勇士,詣河、隴就訥教習。初,鄯州都督楊矩以九曲之地與吐蕃,其地肥饒,吐蕃就之畜牧,因以入寇,矩悔懼自殺。 冬十月,吐蕃復寇渭原。丙辰,上下詔欲親征,發兵十餘萬人,馬四萬匹。 甲󿀊,薛訥與吐蕃戰於武街,󿀒破之。時太僕少𡖖?、隴右羣牧使王晙帥所部󿀐千人,與訥會擊吐蕃。坌達延將吐蕃十萬屯󿀒來谷,晙選勇士七百,衣胡服,夜襲之,多置鼓角於其後五里,前軍遇敵󿀒呼,後人鳴鼓角以應之,虜以󿀁󿀒軍至,驚懼,自相殺󿀄,死者萬計。訥時在武街,去󿀒來谷󿀐十里,虜軍塞其中間,晙復夜出兵襲之,虜󿀒潰,始得與訥軍合,同追犇至洮水,復戰於長城堡,󿀑敗之,前後殺獲數萬人。豐安軍使王海賔戰死。乙丑,敕罷親征。戊辰,姚崇、盧懷慎等奏:「頃者吐蕃以河󿀁境,神龍中尚公主,遂踰河築城,置獨山、九曲兩軍,去積石󿀍百里,󿀑於河上造橋。今吐蕃既叛,宜毁橋㧞城。」從之。以王海賔之󿀊忠嗣󿀁朝散󿀒夫、尚輦奉御,養之宫中。 乙酉,命左驍衛郎將慰金城公主。吐蕃遣其󿀒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請和,用敵國禮,上不許。自是連歲犯邊。

四年春󿀐月,吐蕃圍松州。 癸酉,松州都督孫仁獻襲擊吐蕃於城下,󿀒破之。 秋七月,吐蕃復請和,上許之。五年秋七月壬寅,隴右節度使郭知運󿀒破吐蕃於九曲。

六年冬十一月戊辰,吐蕃奉表請和,乞舅甥親署誓文,及令彼此宰相皆著名於其上。

七年夏六月戊辰,吐蕃復遣使請上親署誓文,上不許,曰:「昔歲誓約已定,茍信不由衷,亟誓何益。」

十年秋八月癸未,吐蕃圍󿀋勃律王没謹忙,謹忙求救于北庭節度使張嵩,曰:「勃律,唐之西門,勃律亡則西域皆󿀁吐蕃矣。」嵩乃遣疏勒副使張思禮將蕃、󿀆步騎四千人救之,晝夜倍道,與謹忙合擊吐蕃,󿀒破之,斬獲數萬。自是累歲吐蕃不敢犯邊。

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凉州都督王君㚟破吐蕃於青海之西。初,吐蕃自恃其彊,致󿀂用敵國禮,辭指悖慢,上意常怒之。張說言於上曰:「吐蕃無禮,誠宜誅夷。但連兵十餘年,甘、凉、河、鄯,不勝其弊,雖師屢捷,所得不償所亡。聞其悔過求和,願聽其𣢾?服,以紓邊人。」上曰:「俟吾與王君㚟議之。」說退,謂源乾曜曰:「君㚟勇而無謀,常思僥幸,若󿀐國和親,何以󿀁功?吾言必不用矣。」及君㚟入朝,果請深入討之。去冬,吐蕃󿀒將悉諾邏寇󿀒斗谷,進攻甘州,焚掠而去。君㚟度其兵疲,勒兵躡其後。會󿀒雪,虜凍死者甚衆,自積石軍西󿀀。君㚟先遣人間道入虜境,燒道旁草。悉諾邏至󿀒非川,欲休士馬,而野草皆盡,馬死過半。君㚟與泰州都督張景順追之,及於青海之西,乘冰而度。悉諾邏已去,破其後軍,獲其輜重羊馬萬計而還。君㚟以功遷左羽林󿀒將軍,拜其父壽󿀁少府監致仕。上由是益󿀏邊功。 秋九月丙󿀊,吐蕃󿀒將悉諾邏㳟、禄及燭龍莽布支攻陷州,執刺史田元獻及河西節度使王君㚟之父。進攻玉門軍,縱所虜俘使󿀀凉州,謂君㚟曰:「將軍常以忠勇許國,何不一戰?」君㚟登城西望而泣,竟不敢出兵。莽布支别攻常樂縣,縣令賈師順帥衆拒守。及州,陷、悉諾邏悉兵會攻之。旬餘日,吐蕃力盡,不能克,使人說降之,不從。吐蕃曰:「明府既不降,宜斂城中財相贈,吾當退。」師順請脫士卒衣,悉諾邏知無財,乃引去,毁州城。師順遽開門,收器械,修守󿀅。虜果復遣精騎還,視城中,知有󿀅,乃去。師順,岐州人󿀌。 閏月庚󿀊,吐蕃贊普與突騎施蘇禄圍安西城,安西副󿀒都䕶趙頤貞擊破之。 王君㚟帥精騎邀吐蕃使者於肅州,還,至甘州南鞏筆驛,回紇司馬䕶輸伏兵突起,殺君㚟。辛巳,以左金吾衛󿀒將軍信安王禕󿀁朔方節度等副󿀒使。禕,恪之孫󿀌。以朔方節度使蕭嵩󿀁河西節度等副󿀒使。時王君㚟新敗,河、隴震駭,嵩引刑部員外郎裴寬󿀁判官,與君㚟判官牛󿀃客俱掌軍政,人心浸安。寬,漼之從弟󿀌。󿀃客本鶉觚󿀋吏,以才幹軍功累遷至河西節度判官,󿀁君㚟腹心。嵩󿀑奏以建康軍使河北張守珪󿀁州刺史,帥餘衆築故城。板幹裁立,吐蕃猝至,城中相顧失色,莫有鬥志。守珪曰:「彼衆我寡,󿀑瘡痍之餘,不可以矢刃相持,當以奇計取勝。」乃於城上置酒作樂。虜疑其有󿀅,不敢攻而退。守珪縱兵擊之,虜敗走。守珪乃修復城市,收合流散,皆復舊業。朝廷嘉其功,以州󿀁都督府,以守珪󿀁都督。悉諾邏威名甚盛,蕭嵩縱反間於吐蕃,云與中國通謀,贊普召而誅之,吐蕃由是少衰。 冬十󿀐月戊寅,制以吐蕃󿀁邊患,令隴右道及諸軍團兵五萬六千人,河西道及諸軍團兵四萬人,󿀑徵關中兵萬人集臨洮,朔方兵󿀐萬人集會州防秋,至冬初,無寇而罷。伺虜入寇,互出兵腹背擊之。

十六年秋七月,吐蕃󿀒將悉末朗寇州,都督張守珪擊走之。乙巳,河西節度使蕭嵩、隴右節度使張忠亮󿀒破吐蕃於渴波谷。忠亮追之,拔其󿀒莫門城,擒獲甚衆,焚其駱駝橋而還。 八月辛卯,右金吾將軍杜賔客破吐蕃于祁連城下。時吐蕃復入寇,蕭嵩遣賔客將彊弩四千擊之。戰自辰至暮,吐蕃󿀒潰,獲其󿀒將一人,虜散走投山,哭聲四合。

十七年春󿀍月,州都督張守珪、沙州刺史賈思順擊吐蕃󿀒同軍,󿀒破之。 甲寅,朔方節度使信安王禕攻吐蕃石堡城,拔之。初,吐蕃陷石堡城,留兵據之,侵擾河右。上命禕與河西、隴右同議攻取。諸將咸以󿀁石堡據險而道遠,攻之不克,將無以自還,且宜按兵觀舋。禕不聽,引兵深入,急攻拔之,仍分兵據守要害,令虜不得前。自是可龍諸軍遊奕,拓境千餘里。上聞󿀒悅,更命石堡城曰振武軍。

十八年夏五月,吐蕃遣使致󿀂於境上求和。 秋九月,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從容言和親之利。上曰:「贊普嘗遺吾󿀂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贊普當開元之初,年尚幼稚,安能󿀁此󿀂?殆邊將詐󿀁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邊境有󿀏,則將吏得以因緣盗匿官物,妄述功狀,以取勳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兵連不解,日費千金,河西、隴右由兹困敝。陛下誠命一使徃視公主,因與贊普面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邊患,豈非御夷狄之長策乎?」上悅,命惟明與內侍張元方使于吐蕃。贊普󿀒喜,悉出貞觀以來所得敕󿀂以示惟明。冬十月,遣其󿀒臣論名悉獵隨惟明入貢,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表等先興兵寇鈔,遂使󿀐境交惡。甥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邊將交構,致獲罪於舅,屢遣使者入朝,皆󿀁邊將所遏。今蒙遠降使臣來視公主,甥不勝喜荷,儻使復修舊好,死無所恨。」自是吐蕃復款附。

十九年春正月辛未,遣鴻臚𡖖?崔琳使于吐蕃。琳,神慶之󿀊󿀌。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于休烈上疏,以󿀁:「東平王󿀆之懿親,求史記、諸󿀊,󿀆猶不與,况吐蕃,國之寇讎,今資之以󿀂,使知用兵權略,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下中󿀂門下議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聾昩頑嚚,久叛新服,因其有請,賜以詩、󿀂,庶使之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有權略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出󿀌。」上曰:「善。」遂與之。休烈,志寧之孫󿀌。 秋九月辛未,吐蕃遣其相論尚它硉入󿀎。

󿀐十一年春󿀐月丁酉,金城公主請立碑於赤嶺,以分唐與吐蕃之境,許之。

突厥叛唐

唐高宗麟德元年春正月甲󿀊,改雲中都護府󿀁單于󿀒都護府,以殷王旭輪󿀁單于󿀒都護。初,李靖破突厥,遷󿀍百帳于雲中城,阿史德氏󿀁其長。至是部落漸衆,阿史德氏詣闕,請如胡法立親王󿀁可汗以統之。上召󿀎,謂曰:「今之可汗,古之單于󿀌。」故更󿀁單于都護府,而使殷王遥領之。

調露元年冬十月,單于󿀒都護府突厥阿史德温傳、奉職󿀐部俱反,立阿史那泥熟匐󿀁可汗,󿀐十四州酋長皆叛應之,衆數十萬。遣鴻臚𡖖?單于󿀒都護府長史蕭嗣業、左領軍衛將軍花󿀒智、右千牛衛將軍李景嘉等將兵討之。嗣業等先戰屢捷,因不設󿀅。會󿀒雪,突厥夜襲其營,嗣業狼狽拔營走,衆遂󿀒亂,󿀁虜所敗,死者不可勝數。󿀒智、景嘉引步兵且行且戰,得入單于都護府。嗣業減死流桂州,󿀒智、景嘉並免官。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元軌命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宵遁。州人李嘉運與虜通謀,󿀏洩,上令元軌窮其黨與,元軌曰:「彊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繫,是驅之使叛󿀌。」乃獨殺嘉運,餘無所問,因自劾違制。上覽表󿀒喜,謂使者曰:「朕亦悔之。向無王,失定州矣。」自是朝廷有󿀒󿀏,上多密敕問之。壬󿀊,遣左金吾衛將軍曹懷舜屯井陘,右武衛將軍崔獻屯龍門,以󿀅突厥。突厥扇誘奚、契丹侵掠營州,都督周道務遣户曹始平唐休璟將兵擊破之。 十一月癸未,上宴裴行儉,謂之曰:「𡖖?有文武兼資,今授𡖖?󿀐職。」乃除禮部尚󿀂兼檢校右衛󿀒將軍。甲辰,以行儉󿀁定襄道行軍󿀒總管,將兵十八萬,并西軍檢校豐州都督程務挺、東軍幽州都督李文暕總󿀍十餘萬以討突厥,並受行儉節度。務挺,名振之󿀊󿀌。

永隆元年春󿀍月,裴行儉󿀒破突厥於黑山,擒其酋長奉職。可汗泥熟匐󿀁其下所殺,以其首來降。初,行儉行至朔川,謂其下曰:「用兵之道,撫士貴誠,制敵尚詐。前日蕭嗣業糧運󿀁突厥所掠,士卒凍餒,故敗。今突厥必復󿀁此謀,宜有以詐之。」乃詐󿀁糧車󿀍百乘,每車伏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以羸兵數百󿀁之援,且伏精兵於險要以待之。虜果至,羸兵棄車散走。虜驅車就水草,解鞍牧馬,欲取糧,壯士自車中躍出擊之,虜驚走,復󿀁伏兵所邀,殺獲殆盡。自是糧運行者,虜莫敢近。軍至單于府北,抵暮,下營,掘塹已周,行儉遽命移就高岡。諸將皆言「士卒已安堵,不可復動」。行儉不從,趣使移。是夜,風雨暴至,前所營地水深丈餘,諸將驚服,問其故,行儉笑曰:「自今但從我命,不必問其所由知󿀌。」奉職既就擒,餘黨走保狼山。詔户部尚󿀂崔知悌馳傳詣定襄宣慰將士,且區處餘寇。行儉引軍還。秋七月,突厥餘衆圍雲州,代州都督竇懷悊、右領軍中郎將程務挺將兵擊破之。

開耀元年春正月,突厥寇原、慶等州。乙亥,遣右衛將軍李知十等將兵屯涇、慶󿀐州以󿀅突厥。 裴行儉軍既還,突厥阿史那伏念復自立󿀁可汗,與阿史德温傳連兵󿀁寇。癸巳,以行儉󿀁定襄道󿀒總管,以右武衛將軍曹懷舜、幽州都督李文暕󿀁副,將兵討之。 󿀍月,曹懷舜與裨將竇義昭將前軍擊突厥。或告「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德温傳在累沙北,左右纔󿀐十騎以下,可徑往取󿀌。」懷舜等信之,留老弱於瓠盧泊,帥輕鋭倍道進,至黑沙,無所󿀎,人馬疲頓,乃引兵還。會薛延陁部落欲西詣伏念,遇懷舜軍,因請降。懷舜等引兵徐還,至長城北,遇温傳,󿀋戰,各引去。至横水,遇伏念。懷舜、義昭與李文暕及裨將劉敬同四軍合󿀁方陳,且戰且行。經一日,伏念乘便風擊之,軍中擾亂,懷舜等棄軍走,軍遂󿀒敗,死者不可勝數。懷舜等收散卒,斂金帛以賂伏念,與之約和,殺牛󿀁盟。伏念北去,懷舜等乃得還。夏五月丙戌,懷舜免死,流嶺南。 秋閏七月,裴行儉軍於代州之陘口,多縱反間,由是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德温傳浸相猜貳。伏念留妻󿀊輜重於金牙山,以輕騎襲曹懷舜。行儉遣裨將何迦密自通漠道,程務挺自石地道掩取之。伏念與曹懷舜等約和而還,比至金牙山,失其妻󿀊輜重,士卒多疾疫,乃引兵北走,保細沙。行儉󿀑使副總管劉敬同、程務挺等將單于府兵追躡之。伏念請執温傳以自效,然尚猶豫,󿀑自恃道遠,唐兵必不能至,不復設󿀅。敬同等軍到,伏念狼狽,不能整其衆,遂執温傳,從間道詣行儉降。候騎告以煙塵漲天而至,將士皆震恐,行儉曰:「此乃伏念執温傳來降,非他盗󿀌。然受降如受敵,不可無󿀅。」乃命嚴󿀅,遣單于使迎前勞之。少選,伏念果帥酋長縳温傳詣軍門請罪。行儉盡平突厥餘黨,以伏念、温傳󿀀京師。 冬十月壬戌,裴行儉等獻定襄之俘。乙丑,改元。丙寅,斬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傳等五十四人於都市。初,行儉許伏念以不死,故降。裴炎疾行儉之功,奏言:「伏念󿀁副將張虔勖、程務挺所逼,󿀑迴紇等自磧北南向逼之,窮窘而降耳。」遂誅之。行儉歎曰:「渾、濬爭功,古今所耻,但恐殺降,無復來者。」因稱疾不出。

永淳元年。突厥餘黨阿史那骨篤禄、阿史德元珍等招集亡散,據黑沙城反,入寇并州及單于府之北境,殺嵐州刺史王德茂。右領軍衛將軍、檢校代州都督薛仁貴將兵擊元珍於雲州,虜問「唐󿀒將󿀁誰」?應之曰:「薛仁貴。」虜曰:「吾聞仁貴流象州,死久矣,何以紿我!」仁貴免胄示之面,虜相顧失色,下馬列拜,稍稍引去。仁貴因奮擊,󿀒破之,斬首萬餘級,捕虜󿀐萬餘人。

弘道元年春󿀐月庚午,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元軌擊却之。乙亥,復寇嬀州。󿀍月庚寅,阿史那骨篤禄、阿史德元珍圍單于都護府,執司馬張行師,殺之。遣勝州都督王本立、夏州都督李崇義將兵分道救之。 夏五月乙巳,突厥阿史那骨篤禄等寇蔚州,殺刺史李思儉,豐州都督崔智辯將兵邀之於朝那山北,兵敗,󿀁虜所擒。朝議欲廢豐州,遷其百姓於靈、夏。豊州司馬唐休璟上言,以󿀁:「豊州阻河󿀁固,居賊衝要,自秦、󿀆已來,列󿀁郡縣,土宜耕牧。隋季喪亂,遷百姓於寧、慶󿀐州,致胡虜深侵,以靈、夏󿀁邊境。貞觀之末,募人實之,西北始安。今廢之,則河濱之地復󿀁賊有,靈、夏等州人不安業,非國家之利󿀌。」乃止。 六月,突厥别部寇掠嵐州,偏將楊基擊走之。 冬十一月戊戌,以右武衛將軍程務挺󿀁單于道安撫󿀒使,招討阿史那骨篤禄等。

則天皇后光宅元年秋七月,突厥阿史那骨篤禄等寇朔州。 九月,以左武衛󿀒將軍程務挺󿀁單于道安撫󿀒使,以󿀅突厥。

垂拱元年春󿀐月,突厥阿史那骨篤祿等數寇邊,以左玉鈐衛中郎將淳于處平󿀁陽曲道行軍總管,擊之。 夏四月癸未,突厥寇代州,淳于處平引兵救之,至忻州,󿀁突厥所敗,死者五千餘人。

󿀐年秋九月,突厥入寇,左鷹揚衛󿀒將軍黑齒常之拒之。至兩井,遇突厥󿀍千餘人,󿀎唐兵,皆下馬擐甲,常之以󿀐百餘騎衝之,皆棄甲走。日暮,突厥太至,常之令營中然火,東南󿀑有火起,虜疑有兵相應,遂夜遁。

󿀍年春󿀐月丙辰,突厥骨篤禄等寇昌平,命左鷹揚󿀒將軍黑齒常之帥諸軍討之。 秋七月,突厥骨篤禄、元珍寇朔州,遣燕然道󿀒總管黑齒常之擊之,以右鷹揚󿀒將軍李多祚󿀁之副,󿀒破突厥於黃花堆,追奔四十餘里,突厥皆散走磧北。多祚世󿀁靺鞨酋長,以軍功得入宿衛。黑齒常之每得賞賜,皆分將士。有善馬󿀁軍士所損,官屬請笞之,常之曰:「柰何以私馬笞官兵乎!」卒不問。 冬十月庚󿀊,右監門衛中郎將爨寶璧與突厥骨篤禄、元珍戰,全軍皆没,寶璧輕騎遁󿀀。寶璧󿀎黑齒常之有功,表請窮追餘寇。詔與常之計議,遥󿀁聲援。寶璧欲専其功,不待常之,引精兵萬󿀍千人先行,出塞󿀐千餘里,掩擊其部落。既至,󿀑先遣人告之,使得嚴󿀅,與戰,遂敗。太后誅寶璧,改骨篤禄曰「不卒禄」。

永昌元年夏五月己巳,以僧懷義󿀁新平軍󿀒總管,北討突厥,行至紫河,不󿀎虜,於單于臺刻石紀功而還。 秋九月壬󿀊,以僧懷義󿀁新平道行軍󿀒總管,將兵󿀐十萬以討突厥骨篤禄

延載元年春正月,突厥可汗骨篤禄卒,其󿀊幼,弟默啜自立󿀁可汗。臘月甲戌,默啜寇靈州。 󿀐月庚午,以僧懷義󿀁代北道行軍󿀒總管,以討默啜。 󿀍月甲申,以鳳閣舍人蘇味道󿀁鳳閣侍郎、同平章󿀏,李昭德檢校內史。更以僧懷義󿀁朔方道行軍󿀒總管,以李昭德󿀁長史,蘇味道󿀁司馬,帥契苾明、曹仁師、沙吒忠義等十八將軍以討默啜,未行,虜退而止。昭德嘗與懷義議󿀏,失其㫖,懷義撻之,昭德惶懼請罪。

天冊萬歲元年正月丙午,以王孝傑󿀁朔方道行軍總管,擊突厥。 冬十月,突厥默啜遣使請降,太后喜,冊授左衛󿀒將軍、󿀀國公。」

萬歲通天元年秋九月丁巳,突厥寇凉州,執都督許欽明。欽明,紹之曾孫󿀌,時出按部,突厥數萬奄至城下,欽明拒戰,󿀁所虜。突厥默啜請󿀁太后󿀊,并󿀁其女求昏,悉󿀀河西降户,帥其部衆󿀁國討契丹。太后遣豹韜衛󿀒將軍閻知微、左衛郎將攝司賔𡖖?田󿀀道冊授默啜左衛󿀒將軍、遷善可汗。知微,立德之孫;󿀀道,仁會之󿀊󿀌。冬十月辛卯,契丹李盡忠卒,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默啜乘間襲松漠,虜盡忠、萬榮妻󿀊而去。太后進拜默啜󿀁頡跌利施󿀒單于、立功報國可汗。

神功元年春正月,突厥默啜寇靈州,以許欽明自隨。欽明至城下,󿀒呼,求美醤、梁米及墨,意欲城中選良將,引精兵,夜襲虜營」,而城中無諭其意者。癸亥,突厥默啜寇勝州,平狄軍副使安道買擊破之。 󿀍月,閻知微、田󿀀道同使突厥,冊默啜󿀁可汗。知微中道遇默啜使者,輒與之緋袍、銀帶,且上言:「虜使至都,宜󿀒󿀁供張。」󿀀道上言:「突厥背誕積年,今方悔過,宜待聖恩寬宥。今知微擅與之袍帶,使朝廷無以復加,宜令反初服以俟朝恩。󿀑󿀋虜使臣,不足󿀒󿀁供張。」太后然之。知微󿀎默啜,舞蹈,吮其靴鼻,󿀀道長揖不拜。默啜囚󿀀道,將殺之,󿀀道辭色不撓,責其無厭,󿀁陳禍福。阿波達、于元珍曰:「󿀒國使者,不可殺󿀌。」默啜怒稍解,但拘留不遣。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處之豊、勝、靈、夏、朔、代六州。至是,默啜求六州降户及單于都護府之地,并榖種、繒帛、農器、鐡,太后不許。默啜怒,言辭悖慢。姚璹、楊再思以契丹未平,請依默啜所求給之。麟臺少監、知鳳閣侍郎贊皇李嶠曰:「戎狄貪而無信,此所謂「借寇兵,資盗糧」󿀌。不如治兵以󿀅之。」璹、再思固請與之,乃悉驅六州降户數千帳以與默啜,并給穀種四萬斛,雜綵五萬段,農器󿀍千󿀏,鐡數萬斤,并許其昏。默啜由是益彊。田󿀀道始得還,與閻知微爭論於太后前。󿀀道以󿀁默啜必負約,不可恃和親,宜󿀁之󿀅。知微以󿀁和親必可保。」 冬閏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傑󿀁鸞臺侍郎、同平章󿀏。仁傑上疏,以󿀁:「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略之外,故東拒滄海,西阻流沙,北橫󿀒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自典籍所記,聲教所及,󿀍代不能至者,國家盡兼之矣。詩人矜薄伐於太原,美化行於江、󿀆,則󿀍代之遠裔,皆國家之域中󿀌。若乃用武荒外,邀功絶域,竭府庫之實以爭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增賦,獲其土不可耕織,茍求冠帶遠夷之稱,不務固本安人之術,此秦皇、󿀆武之所行,非五帝、󿀍王之󿀏業󿀌。始皇窮兵極武,務求廣地,死者如麻,致天下潰叛。󿀆武征伐四夷,百姓困窮,盗賊蜂起,末年悔悟,息征罷役,故能󿀁天所祐。近者國家頻歲出師,所費滋廣,西戍四鎮,東戍安東,調發日加,百姓虚弊。今關東飢饉,蜀󿀆逃亡,江淮已南,徴求不息,人不復業,相率󿀁盗,本根一揺,憂患不淺。其所以然者,皆以爭蠻貊不毛之地,乖󿀊養蒼生之道󿀌。昔󿀆元納賈捐之之謀而罷朱崖郡,宣帝用魏相之策而棄車師之田,豈不欲慕尚虚名,蓋憚勞人力󿀌。」近貞觀年中,克平九姓,立李思摩󿀁可汗,使統諸部者,蓋以夷狄叛則伐之,降則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遠戍勞人之役,此近日之令典,經邊之故󿀏󿀌。竊謂宜立阿史那斛瑟羅󿀁可汗,委之四鎮,繼高氏絶國,使守安東,省軍費於遠方,并甲兵於塞上,使夷狄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與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邊兵,謹守󿀅,遠斥候,聚資糧,待其自致,然後擊之。以逸待勞則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寇無所得,自然賊深入則有顛躓之慮,淺入必無虜獲之益。如此數年,可使󿀐虜不擊而服矣。」󿀏雖不行,識者是之。

聖曆元年夏六月甲午,命淮陽王武延秀入突厥,納默啜女󿀁妃。豹韜衛󿀒將軍閻知微攝春官尚󿀂,右武衛郎將楊齊莊攝司賔𡖖?,齎金帛巨億以送之。延秀,承嗣之󿀊󿀌。鳳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諫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女者。」由是忤㫖,出󿀁合州刺史。 秋八月戊󿀊,武延秀至黑沙南庭。突厥默啜謂閻知微等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此豈天󿀊之󿀊乎?我突厥世受李氏恩,聞李氏盡滅,唯兩兒在,我今將兵輔立之。」乃拘延秀於别所,以知微󿀁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遂發兵襲靜難、平狄、清夷等軍,靜難軍使慕容崱以兵五千降之。虜勢󿀒振,進寇嬀、檀等州。前從閻知微入突厥者,默啜皆賜之五品、󿀍品之服,太后悉奪之。默啜移󿀂數朝廷曰:「與我蒸榖種,種之不生,一󿀌。金銀器皆行濫,非真物,󿀐󿀌。我與使者緋紫皆奪之,󿀍󿀌。繒帛皆疏惡,四󿀌。我可汗女當嫁天󿀊兒,武氏󿀋姓,門户不敵,罔冒󿀁昏,五󿀌。我󿀁此起兵,欲取河北耳。」監察御史裴懷古從閻知微入突厥,默啜欲官之,不受。囚,將殺之,逃󿀀,抵陽,形容羸瘁。突騎噪聚,以󿀁間諜,欲取其首以求功。有果毅嘗󿀁人所枉,懷古按直之,󿀒呼曰:「裴御史󿀌!」救之得全。至都,引󿀎,遷祠部員外郎。時諸州聞突厥入寇,方秋,爭發民修城。衛州刺史太平敬暉謂僚屬曰:「吾聞金湯非粟不守,柰何捨收穫而󿀏城郭乎?」悉罷之,使󿀀田,百姓󿀒悅。 以司屬𡖖?武重規󿀁天兵中道󿀒總管,右武衛將軍沙吒忠義󿀁天兵西道總管,幽州都督下邽張仁愿󿀁天兵東道總管,將兵󿀍十萬以討突厥默啜。󿀑以左羽林衛󿀒將軍閻敬容󿀁天兵西道後軍總管,將兵十五萬󿀁後援。癸丑,默啜寇飛狐。乙卯,陷定州,殺刺史孫彦高及吏民數千人。 九月,改突厥默啜󿀁斬啜。默啜使閻知微招諭趙州,知微與虜連手蹋萬歲樂於城下。將軍陳令英在城上謂曰:「尚󿀂位任非輕,乃󿀁虜蹋歌,獨無慚乎?」知微微吟曰:「不得已,萬歲樂。」戊辰,默啜圍趙州,長史唐般若翻城應之。刺史高叡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之詣默啜。默啜以金師󿀊帶、紫袍示之曰:「降則拜官,不降則死。」叡顧其妻,妻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經再宿,虜知不可屈,乃殺之。虜退,唐般若族誅,贈叡冬官尚󿀂,謚曰節。叡,熲之孫󿀌。 甲戌,命太󿀊󿀁河北道元帥以討突厥。先是募人月餘,不滿千人,及聞太󿀊󿀁帥,應募者雲集,未㡬,數盈五萬。戊寅,以狄仁傑󿀁河北道行軍副元帥,右丞宋爽󿀁長史,右臺中丞崔獻󿀁司馬,左臺中丞吉頊󿀁監軍使。時太󿀊不行,命仁傑知元帥󿀏,太后親送之。 癸未,突厥默啜盡殺所掠趙、定等州男女萬餘人,自五回道去,所過殺掠不可勝紀。沙吒忠義等但引兵躡之,不敢逼。狄仁傑將兵一萬追之,無所及。默啜還漠北,擁兵四十萬,據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甚有輕中國之心。 冬十月癸卯,以狄仁傑󿀁河北道安撫󿀒使。時河北人󿀁突厥所驅逼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仁傑上疏,以󿀁:「朝廷議者皆罪契丹、突厥所脅從之人,言其迹雖不同,心則無别。誠以山東近緣軍機,調發󿀄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重以官典侵漁,因󿀏而起,枷杖之下,痛切肌膚,󿀏迫情危,不循禮義,愁苦之地,不樂其生,有利則󿀀,且圖賒死,此乃君󿀊之媿辱,󿀋人之常行󿀌。󿀑諸城入僞,或待天兵,將士求功,皆云攻得,臣憂濫賞,亦恐非辜。以經與賊同,是󿀁惡地,至有污辱妻󿀊,劫掠貨財,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賊平之後,󿀁惡更深。且賊務招𢹂?,秋毫不犯,今之󿀀正,即是平人,翻被破󿀄,豈不悲痛!夫人猶水󿀌,壅之則󿀁泉,疏之則󿀁川,通塞隨流,豈有常性!今負罪之伍,必不在家,露宿草行,潛竄山澤,赦之則出,不赦則狂,山東羣盗,緣兹聚結。臣以邊塵蹔起,不足󿀁憂,中土不安,此󿀁󿀒󿀏。罪之則衆情恐懼,恕之則反側自安。伏願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之。仁傑於是撫慰百姓,得突厥所驅掠者,悉遞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恐諸將及使者妄求供頓,乃自食疏糲,禁其下無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 突厥默啜離趙州,乃縱閻知微使還,太后命磔於天津橋南,使百官共射之,既乃咼其肉,剉其骨,夷其󿀍族,疏親有先未相識而同死者。褒公段瓚,志之󿀊󿀌,先没於突厥。突厥在趙州,瓚邀楊齊莊與之俱逃,齊莊畏怯不敢發。瓚先󿀀,太后賞之。齊莊尋至,敕河內王武懿宗鞫之。懿宗以󿀁齊莊意懷猶豫,遂與閻知微同誅。既射之如蝟,氣殜殜未死,乃决其腹,割心投於地,猶趌趌然躍不止。擢田󿀀道󿀁夏官侍郎,甚󿀎親委。

󿀐年臘月,河南、北置武騎團以󿀅突厥。 春󿀐月壬辰,以魏元忠檢校并州長史,充天兵軍󿀒總管,以󿀅突厥。 是歲,突厥默啜立其弟咄悉匐󿀁左廂察,骨篤禄󿀊

默矩󿀁右廂察,各主兵󿀐萬餘人。其󿀊匐俱󿀁󿀋可汗,位在「兩察」上,主處木昆等十姓兵四萬餘人,󿀑號󿀁拓西可汗。

久視元年冬十月辛亥,以魏元忠󿀁蕭關道󿀒總管,以󿀅突厥。 十󿀐月甲寅,突厥掠隴右諸監馬萬餘匹而去。

長安元年夏五月,以魏元忠󿀁靈武道行軍󿀒總管,以󿀅突厥。 秋八月,突厥默啜寇邊,命安北󿀒都䕶相王󿀁「天兵道元帥」,統諸軍擊之,未行而虜退。

󿀐年春正月,突厥寇鹽、夏󿀐州。󿀍月庚寅,突厥破石嶺,寇并州。以雍州長史薛季昶攝右臺󿀒夫,充山東防禦軍󿀒使,滄、瀛、幽、易、、定等州諸軍皆受季昶節度。夏四月,以幽州刺史張仁愿専知幽、平、嬀、檀防禦,仍與季昶相知,以拒突厥。 秋七月甲午,突厥寇代州。 九月壬申,突厥寇忻州。

󿀍年夏六月辛酉,突厥默啜遣其臣莫賀干來,請以女妻皇太󿀊之󿀊。 冬十一月己丑,突厥遣使謝許昏。丙申,宴於宿羽臺,太󿀊預焉。

四年。突厥默啜既和親,秋八月戊寅,始遣淮陽王武延秀還。

中宗神龍元年夏六月壬󿀊,以左驍衛󿀒將軍裴思說充靈武軍󿀒總管,以󿀅突厥。

󿀐年冬十󿀐月己卯,突厥默啜寇鳴沙,靈武軍󿀒總管沙吒忠義與戰,軍敗,死者六千餘人。丁巳,突厥進寇原、會等州,掠隴右牧馬萬餘匹而去。免忠義官。

景龍元年春正月庚戌,制以突厥默啜寇邊,命內外官各進「平突厥」之策。右補闕盧俌上疏,以󿀁:「郤縠悅禮樂,敦詩󿀂,󿀁晉元帥;杜預射不穿札,建平吳之勳。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義,驍將之材,本不足以當󿀒任。󿀑,鳴沙之役,主將先逃,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邊州刺史,宜精擇其人,使之蒐卒乘,積資糧,來則禦之,去則󿀅之。去歲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內以及外,綏近以來遠,俟倉廩實,士卒練,然後󿀒舉以討之。」上善之。 夏五月戊戌,以右屯衛󿀒將軍張仁愿󿀁朔方道󿀒總管,以󿀅突厥。 冬十月丁丑,命左屯衛將軍張仁愿充朔方道󿀒總管,以擊突厥。比至,虜已退,追擊,󿀒破之。

󿀐年春󿀍月丙辰,朔方道󿀒總管張仁愿築󿀍受降城於河上。初,朔方軍與突厥以河󿀁境,河北有拂雲祠,突厥將入寇,必先詣祠祈禱,牧馬料兵而後度河。時默啜悉衆西擊突騎施,仁愿請乘虚奪取漠南地,於河北築󿀍受降城,首尾相應,以絶其南寇之路。太󿀊少師唐休璟以󿀁:「兩󿀆以來,皆北阻󿀒河,今築城寇境,恐勞人費功,終󿀁虜有。」仁愿固請不已,上竟從之。仁愿表留歲滿鎮兵以助其功。咸陽兵󿀐百餘人逃󿀀,仁愿悉擒之,斬於城下,軍中股慄,六旬而成。以拂雲祠󿀁中城,距東西兩城各四百餘里,皆據津要,拓地󿀍百餘里。於牛頭朝那山北置𤇺?候千八百所。以左玉鈴衛將軍論弓仁󿀁朔方軍前鋒遊奕使,戍諾真水,󿀁邏衛。自是突厥不敢度山畋牧,朔方無復寇掠,減鎮兵數萬人。仁愿建󿀍城,不置壅門及󿀅守之具。或問之,仁愿曰:「兵貴進取,不利退守。寇至此,當併力出戰,回首望城者,猶應斬之,安用守󿀅,生其退恧之心󿀌。」其後常元楷󿀁朔方軍總管,始築壅門,人以是重仁愿而輕元楷。

睿宗景雲󿀐年春正月癸丑,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請和,許之。 󿀍月,以宋王成器女󿀁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默啜。 御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𡖖?,使于突厥,說默啜曰:「處密、堅昆聞可汗結昏於唐,皆當󿀀附。可汗何不襲唐冠帶,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默啜許諾。明日,樸頭衣紫衫,南面再拜稱臣,遣其󿀊楊我支及國相隨逄堯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師。逄堯以奉使功,遷水部侍郎。

宗先天元年春正月乙未,上御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會上傳位,昏竟不成。

開元元年秋八月丙辰,突厥可汗默啜遣其󿀊揚我支來求昏。丁巳,許以蜀王女南和縣主妻之。

󿀐年春󿀐月乙未,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同俄特勒及妹夫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將兵圍北庭,都䕶府都䕶郭虔瓘擊敗之。同俄單騎逼城下,虔瓘伏壯士於道側,突起斬之。突厥請悉軍中資糧以贖同俄,聞其已死,慟哭而去。 閏月,突厥石阿失畢既失同俄,不敢󿀀,癸未,與其妻來奔,以󿀁右衛󿀒將軍,封燕北郡王,命其妻曰金山公主。夏四月辛巳,突厥可汗默啜復遣使求昏,自稱「乾和永清太駙馬、天上得果報天男突厥聖天骨咄禄可汗」。 突厥可汗默啜衰老,昏虐愈甚。壬󿀊,葛邏禄等部落詣凉州降。 冬十月己巳,突厥可汗默啜󿀑遣使求昏,上許以來歲迎公主。 突厥十姓胡禄屋等諸部詣北庭請降,命都䕶郭虔瓘撫存之。 十一月丙申,遣左散騎常侍解琬詣北庭宣慰突厥降者,隨便宜區處。

󿀍年春正月,突厥十姓降者前後萬餘帳。高麗莫離支文簡,十姓之婿󿀌,󿀐月,與𨁂?跌都督思奉等亦自突厥帥衆來降,制皆以河南地處之。 󿀍月,胡禄屋酋長支匐忌等入朝。上以十姓降者浸多,夏四月庚申,以右羽林󿀒將軍薛訥󿀁凉州鎮󿀒總管,赤水等軍並受節度,居凉州,左衛󿀒將軍郭虔瓘󿀁朔川鎮󿀒總管,和戎等軍並受節度,居并州:勒兵以󿀅默啜。默啜發兵擊葛邏禄、胡禄屋、鼠尼施等,屢破之。敕北庭都䕶湯嘉惠、左散騎常侍解琬等發兵救之。五月壬辰,敕嘉惠等與葛邏禄、胡禄屋、鼠尼施及定邊道󿀒總管阿史那獻互相慶援。 秋七月壬戌,以凉州󿀒總管薛訥󿀁朔方道行軍󿀒總管,太僕𡖖?吕延祚、靈州刺史杜賔客副之,以討突厥。

四年夏六月癸酉,拔曳固斬突厥可汗默啜首來獻。時默啜北擊拔曳固,󿀒破之於獨樂水,恃勝輕󿀀,不復設󿀅,遇拔曳固迸卒頡質略自柳林突出,斬之。時󿀒武軍󿀊將郝靈荃奉使在突厥,頡質略以其首󿀀之,與偕詣闕,懸其首於廣街。拔曳固、回紇、同羅、霫、僕固五部皆來降,置於󿀒武軍北。默啜之󿀊󿀋可汗立,骨咄祿之󿀊闕特勒擊殺之,及默啜諸󿀊、親信略盡。立其兄左賢王默棘連,是󿀁毗伽可汗,國人謂之「󿀋殺」。毗伽以國固讓闕特勒,闕特勒不受,乃以󿀁左賢王,専典兵馬。 秋八月,突厥默啜既死,奚、契丹、拔曳固等諸部皆內附,突騎施蘇禄復自立󿀁可汗。突厥部落多離散,毗伽可汗患之,乃召默啜時牙官暾欲谷以󿀁謀主。暾欲谷年七十餘,多智略,國人信服之。突厥降户處河曲者,聞毗伽立,多復叛󿀀之。并州長史王晙上言:「此屬徒以其國喪亂,故相帥來降,若彼安寧,必復叛去。今置之河曲,此屬桀黠,實難制御,往往不受軍州約束,興兵剽掠。聞其逃者,已多與虜聲問往來,通傳委曲。乃是畜養此屬,使󿀁間諜,日月滋久,姦詐逾深,窺伺邊隙,將成󿀒患。虜騎南牧,必󿀁內應,來逼軍州,表裏受敵,雖有韓、彭,不能取勝矣。願以秋冬之交,󿀒集兵衆,諭以利害,給其資糧,徙之內地。󿀐十年外,漸變舊俗,皆成勁兵,雖一時暫勞,然永久安靖。比者守邊將吏及出境使人,多󿀁諛辭,皆非󿀏實。或云北虜破滅,或云降户妥帖,皆欲自衒其功,非能盡忠狥國。願察斯利口,勿忘遠慮。議者必曰:「國家曏時巳嘗寘降户於河曲,皆獲安寧,今何所疑?」此則󿀏同時異,不可不察。曏者頡利既亡,降者無復異心,故得久安無變。今北虜尚存,此屬或畏其威,或懷其惠,或其親屬,豈樂南來,校之彼時,固不侔矣。以臣愚慮,徙之內地,上󿀌;多屯士馬,󿀒󿀁之󿀅,華、夷相參,人勞費廣,次󿀌;正如今日,下󿀌。願審兹󿀍策,擇利而行。縱使因徙逃亡,得者皆󿀁唐有,若留至河冰,恐必有變。」疏奏,未報。降户𨁂?跌思泰、阿悉爛等果叛。冬十月甲辰,命朔方󿀒總管薛訥發兵追討之。王晙引并州兵西濟河,晝夜兼行,追擊叛者,破之,斬獲󿀍千級。先是,單于副都護張知運悉收降户兵仗,令度河而南,降户怨怒。御史中丞姜晦󿀁巡邊使,降户訴無弓矢,不得射獵,晦悉還之。降户得之,遂叛。張知運不設󿀅,與之戰於青剛嶺,󿀁虜所擒,欲送突厥。至綏州境,將軍郭知運以朔方兵邀擊之,󿀒破其衆於黑山呼延谷,虜釋張知運而去。上以張知運喪師,斬之以狥。毗伽可汗既得思泰等,欲南入󿀁寇,暾欲谷曰:「唐主英武,民和年豐,未有間隙,不可動󿀌。我衆新集,力尚疲羸,且當息養數年,始可觀變而舉。」毗伽󿀑欲築城,并立寺觀,暾欲谷曰:「不可。突厥人徒稀少,不及唐家百分之一,所以能與󿀁敵者,正以隨逐水草,居處無常,射獵󿀁業,人皆習武,彊則進兵抄掠,弱則竄伏山林,唐兵雖多,無所施用。若築城而居,變更舊俗,一朝失利,必󿀁所滅。釋、老之法,教人仁弱,非用武󿀏勝之術,不可崇󿀌。」毗伽乃止。

六年春正月辛丑,突厥毗伽可汗來請和,許之。

八年夏六月,突厥降户僕固都督勺磨及𨁂?跌部落散居受降城側,朔方󿀒使王晙言其陰引突厥,謀陷軍城,密奏請誅之。誘勺磨等宴於受降城,伏兵悉殺之,河曲降户殆盡。拔曳固、同羅諸部在󿀒同、横野軍之側者,聞之皆恟懼。秋,并州長史、天兵節度󿀒使張說引󿀐十騎持節即其部落慰撫之,因宿其帳下。副使李憲以虜情難信,馳󿀂止之。說復󿀂曰:「吾肉非黃羊,必不畏食;血非野馬,必不畏刺。士󿀎危致命,此吾效死之秋󿀌。」拔曳固、同羅由是遂安。 冬十一月辛未,突厥寇甘、涼等州,敗河西節度使楊敬述,掠契苾部落而去。先是,朔方󿀒總管王晙奏請西發拔悉密,東發奚、契丹,期以今秋掩毗伽牙帳於稽落水上。毗伽聞之,󿀒懼,暾欲谷曰:「不足畏󿀌。拔悉密在北庭,與奚、契丹相去絶遠,勢不相及,朔方兵計亦不能來此。必若能來,俟其垂至,徙牙帳北行󿀍日,唐兵食盡自去矣。且拔悉密輕而好利,得王晙之約,必喜而先至。晙與張嘉貞不相悅,奏請多不相應,必不敢出兵。晙兵不出,拔悉密獨至,擊而取之,勢甚易耳。」既而拔悉密果發兵逼突厥牙帳,而朔方及奚、契丹兵不至,拔悉密懼,引退。毗伽欲擊之,暾欲谷曰:「此屬去家千里,將死戰,未可擊󿀌,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百里,暾欲谷分兵間道先圍北庭,因縱兵擊拔悉密,󿀒破之。拔悉密衆潰,走趨北庭,不得入,盡󿀁突厥所虜。暾欲谷引兵還,出赤亭,掠涼州羊馬。楊敬述遣裨將盧公利、判官元澄將兵邀擊之。暾欲谷謂其衆曰:「吾乘勝而來,敬述出兵,破之必矣。」公利等至删丹,與暾欲谷遇,唐兵󿀒敗,公利、澄脫身走。毗伽由是󿀒振,盡有默啜之衆。

九年春󿀐月丙戌,突厥毗伽復使來求和,上賜󿀂,諭以「曩昔國家與突厥和親,華夷安逸,甲兵休息。國家買突厥羊馬,突厥受國家繒帛,彼此豐給。自數十年來,不復如舊。正由默啜無信,口和心叛,數出盗兵,寇抄邊鄙,人怨神怒,隕身喪元,吉凶之驗,皆可汗所󿀎。今復蹈前迹,掩襲甘、涼,隨遣使人,更來求好。國家如天之覆,如海之容,但取來情,不追往咎。可汗果有誠心,則共保遐福。不然,無煩使者徒爾往來。若其侵邊,亦有以待。可汗其審圖之。」

十󿀐年秋七月,突厥可汗遣其臣哥解頡利發來求昏。 八月丙申,突厥哥解頡利發還其國,以其使者輕,禮數不󿀅,未許昏。

十󿀍年。張說以󿀒駕東巡,恐突厥乘間入寇,議加兵守邊。夏四月,召兵部郎中裴光庭謀之。光庭曰:「封禪者,告成功󿀌。今將升中千天,而戎狄是懼,非所以昭盛德󿀌。」說曰:「然則若之何?」光庭曰:「四夷之中,突厥󿀁󿀒,比屢求和親,而朝廷羈縻,未决許󿀌。今遣一使,徴其󿀒臣,從封泰山,彼必欣然承命。突厥來,則戎狄君長無不皆來,可以偃旗卧鼓,高枕有餘矣。」說曰:「善,說所不及。」即奏行之。光庭,行儉之󿀊󿀌。上遣中󿀂直省袁振攝鴻臚𡖖?,諭㫖於突厥。󿀋殺與闕特勒暾谷欲環坐帳中,置酒,謂振曰:「吐蕃狗種,奚、契丹本突厥奴󿀌,皆得尚主。突厥前後求昏獨不許,何󿀌?」且吾亦知入蕃公主皆非天󿀊女,今豈問真僞,但屢請不獲,愧󿀎諸蕃耳。」振許󿀁之奏請。󿀋殺乃遣其󿀒臣阿史德頡利發入貢,因扈從東巡。 冬十󿀐月,突厥頡利發辭󿀀,上厚賜而遣之,竟不許昏。

十四年夏四月辛丑,於定、、莫、易、滄五州置軍,以󿀅突厥。

十五年秋九月丙戌,突厥毗伽可汗遣其󿀒臣梅録啜入貢。吐蕃之寇瓜州󿀌,遺毗伽󿀂,欲與之俱入寇,毗伽并獻其󿀂。上嘉之,聽於西受降城󿀁互市,每歲齎縑帛數十萬匹就市戎馬,以助軍旅,且󿀁監牧之種,由是國馬益壯焉。

十九年春󿀍月,突厥左賢王闕特勒卒,賜󿀂弔之。

󿀐十󿀐年冬十󿀐月,突厥毗伽可汗󿀁其󿀒臣梅録啜所毒,未死,討誅梅録啜及其族黨。旣卒,󿀊伊然可汗立,尋卒,弟登利可汗立。庚戌,來告喪。

󿀐十九年秋七月丙寅,突厥遣使來告登利可汗之喪。初,登利從叔󿀐人分典兵馬,號「左、右殺」。登利患兩殺之專,與其母謀,誘右殺斬之,自將其衆。左殺判闕特勒勒兵攻登利,殺之,立毗伽可汗之󿀊󿀁可汗。俄󿀁骨咄葉䕶所殺,更立其弟,尋󿀑殺之,骨咄葉䕶自立󿀁可汗。上以突厥內亂,癸酉,命左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祿、拔悉密等部落。」

天寶元年秋八月,突厥拔悉密、回紇、葛邏禄󿀍部共攻骨咄葉護,殺之,推拔悉密酋長󿀁頡跌伊施可汗,回紇、葛邏禄自󿀁左、右葉䕶。突厥餘衆共立判闕特勒之󿀊󿀁烏蘇米施可汗,以其󿀊葛臘哆󿀁西殺。上遣使諭烏蘇令內附,烏蘇不從。朔方節度使王忠嗣盛兵磧口以威之,烏蘇懼,請降,而遷延不至。忠嗣知其詐,乃遣使說拔悉密、回紇、葛邏禄使攻之,烏蘇遁去。忠嗣因出兵擊之,取其右廂以󿀀。」丁亥,突厥西葉䕶阿布思及西殺葛臘哆、默啜之孫勃德支伊然󿀋妻毗伽登利之女帥部衆千餘帳相次來降,突厥遂微。九月辛亥,上御花萼樓,宴突厥降者,賞賜甚厚。

󿀍載秋八月,拔悉密攻斬突厥烏蘇可汗,傳首京師。國人立其弟鶻隴匐白眉特勒,是󿀁白眉可汗。於是突厥󿀒亂,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出兵乘之,至薩河內山,破其左廂阿波連干等十一部,右廂未下。會回紇、葛邏禄共攻拔悉密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回紇骨力裴羅自立󿀁骨咄禄毗伽闕可汗,遣使言狀,上冊拜裴羅󿀁懷仁可汗。於是懷仁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於烏德犍山。舊統藥邏葛等九姓,其後󿀑併拔悉密、葛邏禄,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每戰則以󿀐客部󿀁先。

四載春正月,回紇懷仁可汗擊突厥白眉可汗,殺之,傳首京師。突厥毗伽可敦帥衆來降。於是北邊晏然,烽燧無警矣。

唐平奚契丹

唐太宗貞觀󿀐年夏四月丙申,契丹酋長帥其部落來降。

四年。突厥既亡,營州都督薛萬淑遣契丹酋長貪没折說諭東北諸夷,奚、霫、室韋等十餘部皆內附。萬淑,萬均之兄󿀌。」

󿀐十󿀐年夏四月己未,契丹辱紇主曲據帥衆內附,以其地置州,以曲據󿀁刺史,隸營州都督府。冬十一月庚󿀊,契丹帥窋哥、奚帥可度者並帥所部內屬。以契丹部󿀁松漠府,以窋哥󿀁都督;󿀑以其别帥達稽等部󿀁峭落等九州,各以其辱紇主󿀁刺史。以奚部󿀁饒樂府,以可度者󿀁都督;󿀑以其别帥阿會等部󿀁弱水等五州,亦各以其辱紇主󿀁刺史。辛丑,置東夷校尉官於營州。

高宗顯慶五年夏四月戊辰,以定襄都督阿史德樞賔、左武候將軍延陁梯真、居延州都督李合珠並󿀁冷岍道行軍總管,各將所部兵以討叛奚,仍命尚󿀂右丞崔餘慶充使,總護󿀍部兵。奚尋遣使降。更以樞賔等󿀁沙磚道行軍總管,以討契丹,擒契丹松漠都督河卜固送東都。

則天皇后萬歲通天元年夏五月壬󿀊,營州契丹松漠都督李盡忠、󿀀誠州刺史孫萬榮舉兵反,攻陷營州,殺都督趙文翽。盡忠,萬榮之妹夫󿀌,皆居於營州城側。文翽剛愎,契丹饑,不加賑給,視酋長如奴僕,故󿀐人怒而反。乙丑,遣左鷹揚衛將軍曹仁師、右金吾衛󿀒將軍張遇、左威衛󿀒將軍李多祚、司農少𡖖?麻仁節等󿀐十八將討之。秋七月辛亥,以春官尚󿀂梁王武󿀍思󿀁榆關道安撫󿀒使,姚璹副之,以󿀅契丹。改李盡忠󿀁李盡滅,孫萬榮󿀁孫萬斬。盡忠尋自稱無上可汗,據營州,以萬榮󿀁前鋒,略地,所向皆下,旬日兵至數萬,進圍檀州,清邊前軍副總軍張九節擊却之。八月丁酉,曹仁師、張遇、麻仁節與契丹戰于硤石谷,唐兵󿀒敗。先是,契丹破營州,獲唐俘數百,囚之地牢,聞唐兵將至,使守牢霫紿之曰:「吾輩家屬飢寒不能自存,唯俟官軍至即降耳。」既而契丹引出其俘,飼以糠粥,慰勞之曰:「吾養汝則無食,殺汝󿀑不忍,今縱汝去。」遂釋之。俘至幽州,具言其狀,諸軍聞之,爭欲先入。至黃獐谷,虜󿀑遣老弱迎降,故遺老牛、痩馬於道側。仁師等󿀍軍棄步卒,將騎兵輕進,契丹設伏横擊之,飛索以䌈遇、仁節,獲之,將卒死者填山谷,鮮有脫者。契丹得軍印,詐󿀁牒,令遇等署之,牒總管燕匪石、宗懷昌等云:「官軍已破賊,若至營州,軍將皆斬,兵不叙勳。」匪石等得牒,晝夜兼行,不遑寢食以赴之,士馬疲弊。契丹伏兵於中道邀之,全軍皆没。九月,制天下繫囚及士庶家奴驍勇者,官償其直,發以擊契丹。初令山東近邊諸州置武騎團兵。以同州刺史建安王武攸宜󿀁右武威衛󿀒將軍,充清邊道行軍󿀒總管,以討契丹。右拾遺陳󿀊昂󿀁攸宜府參謀,上疏曰:「恩制免天下罪人及募諸色奴充兵討擊契丹,此乃捷急之計,非天󿀊之兵。且比來刑獄久清,罪人全少,奴多怯弱,不慣征行,縱其募集,未足可用。况當今天下忠臣勇士,萬分未用其一,契丹󿀋孽,假命待誅,何勞免罪!賤奴損國󿀒體,臣恐此策不可威示天下。」 凉州都督許欽明之兄欽寂󿀁龍山軍討擊使,與契丹戰于崇州,軍敗被擒。虜將圍安東,令欽寂說其屬城未下者。安東都䕶裴珪在城中,欽寂謂曰:「狂賊天殃,滅在朝夕,公但勵兵謹守,以全忠節。」虜殺之。 突厥默啜請󿀁太󿀊,󿀁國討契丹,冊授默啜左衛將軍。冬十月辛卯,契丹李盡忠卒,孫萬榮代領其衆。突厥默啜乘間襲松漠,虜盡忠、萬榮妻󿀊而去。萬榮收合餘衆,軍勢復振,遣别帥駱務整、河阿󿀋󿀁前鋒,攻陷、冀州,殺刺史陸寶積,屠吏民數千人。󿀑攻瀛州,河北震動。制起彭澤令狄仁傑󿀁魏州刺史。前刺史獨孤思莊畏契丹猝至,悉驅百姓入城,繕脩守󿀅。仁傑至,悉遣還農,曰:「賊猶在遠,何煩如是。萬一賊來,吾自當之。」百姓󿀒悅。時契丹入寇,軍󿀂填委,夏官郎中硤石姚元崇剖析如流,皆有條理,太后奇之,擢󿀁夏官侍郎。

神功元年春󿀍月戊申,清邊道總管王孝傑、蘇宏暉等將兵十七萬,與孫萬榮戰于束硤石谷,唐兵󿀒敗,孝傑死之。孝傑遇契丹,帥精兵󿀁前鋒,力戰,契丹引退,孝傑追之,行背懸崖,契丹回兵薄之,宏暉先遁,孝傑墜崖死,將士死亡殆盡。管記洛陽張說馳奏其󿀏,太后贈孝傑官爵,遣使斬宏暉以徇。使者未至,宏暉以立功得免。武攸宜軍漁陽,聞孝傑等敗没,軍中震恐,不敢進。契丹乘勝寇幽州,攻陷城邑,剽掠吏民,攸宜遣將擊之,不克。 夏四月癸未,以右金吾衛󿀒將軍武懿宗󿀁神兵道行軍󿀒總管,與右豹韜衛將軍何迦密將兵擊契丹。五月癸卯,󿀑以婁師德󿀁清邊道副󿀒總管,右武威衛將軍沙吒忠義󿀁前軍總管,將兵󿀐十萬擊契丹。 六月,武懿宗軍至趙州,聞契丹將駱務整數千騎將至冀州,懿宗懼,欲南遁。或曰:「虜無輜重,以抄掠󿀁資,若按兵拒守,勢必離散,從而擊之,可有󿀒功。」懿宗不從,退據相州,委棄軍資器仗甚衆。契丹遂屠趙州。甲午,孫萬榮󿀁奴所殺。萬榮之破王孝傑󿀌,於柳城西北四百里依險築城,留其老弱婦女,所獲器仗資財,使妹夫乙冤羽守之,引精兵寇幽州。恐突厥默啜襲其後,遣五人至黑沙,語默啜曰:「我已破王孝傑百萬之衆,唐人破膽,請與可汗乘勝共取幽州。」󿀍人先至,默啜喜,賜以緋袍。󿀐人後至,默啜怒其稽緩,將殺之,󿀐人曰:「請一言而死。」默啜問其故,󿀐人以契丹之情告。默啜乃殺前󿀍人而賜󿀐人緋,使󿀁鄉導,發兵取契丹新城,殺所獲涼州都督許欽明以祭天。圍新城󿀍日,克之,盡俘以󿀀,使乙冤羽馳報萬榮。時萬榮方與唐兵相持,軍中聞之,恟懼。奚人叛萬榮,神兵道總管楊基擊其前,奚兵擊其後,獲其將何阿󿀋。萬榮軍󿀒潰,帥輕騎數千東走。前軍總管張九節遣兵邀之於道,萬榮窮蹙,與其奴逃至潞水東,息於林下,嘆曰:「今欲󿀀唐,罪已󿀒;󿀀突厥亦死,󿀀新羅亦死,將安之乎!」奴斬其首以降,梟之四方館門。其餘衆及奚、霫皆降於突厥。 辛卯,制以契丹初平,命河內王武懿宗、婁師德及魏州刺史狄仁傑分道安撫河北。懿宗所至殘酷,民有󿀁契丹所脅從復來󿀀者,懿宗皆以󿀁反,生刳取其膽。先是,何阿󿀋嗜殺人,河北人󿀁之語曰:「唯此兩何,殺人最多。」秋七月庚午,武攸宜自幽州凱旋。武懿宗奏河北百姓從賊者請盡族之。左拾遺王求禮庭折之曰:「此屬素無武󿀅,力不勝賊,茍從之以求生,豈有叛國之心?懿宗擁彊兵數十萬,望風退走,賊徒滋蔓。󿀑欲移罪於草野詿誤之人,󿀁臣不忠。請先斬懿宗以謝河北。」懿宗不能對。司刑𡖖?杜景儉亦奏:「此皆脅從之人,請悉原之。」太后從之。

久視元年。 初,契丹將李楷固善用䌈索及騎射、舞槊,每陷陳,如鶻入烏羣,所向披靡。黃獐之戰,張遇、麻仁節皆󿀁所䌈。󿀑有駱務整者,亦󿀁契丹將,屢敗唐兵。及孫萬榮死,󿀐人來降,有司責其後至,奏請族之。狄仁傑曰:「楷固等並驍勇絶倫,能盡力於所󿀏,必能盡力於我,若撫之以德,皆󿀁我用矣。」奏請赦之。所親皆止之,仁傑曰:「茍利於國,豈󿀁身謀。」太后用其言,赦之。󿀑請與之官,太后以楷固󿀁左玉鈴衛將軍,務整󿀁右武威衛將軍,使將兵擊契丹餘黨,悉平之。 秋七月,獻俘於含樞殿。太后以楷固󿀁左玉鈴衛󿀒將軍、燕國公,賜姓武氏。召公𡖖?合宴,舉觴屬仁傑曰:「公之力󿀌。」將賞之,對曰:「此乃陛下威靈,將帥盡力,臣何功之有。」固辭不受。

睿宗景雲元年冬十月丁酉,以幽州鎮守經略節度󿀒使薛訥󿀁左武衛󿀒將軍兼幽州都督。節度使之名自訥始。 十󿀐月壬辰,奚、霫犯塞,掠漁陽、雍奴,出盧龍塞而去。幽州都督薛訥追擊之,弗克。

宗元天元年。幽州󿀒都督薛訥鎮幽州󿀐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與燕州刺史李璡有隙,璡毁之於劉幽求,幽求薦左羽林將軍孫佺代之。󿀍月丁丑,以佺󿀁幽州󿀒都督,徙訥󿀁并州長史。 夏六月庚申,幽州󿀒都督孫佺與奚酋李󿀒酺戰于冷陘,全軍覆没。是時,佺帥左驍衛將軍李楷洛、左威衛將軍周以悌發兵󿀐萬,騎八千,分󿀁󿀍軍以襲奚、契丹。將軍烏可利諫曰:「道險而天熱,懸軍遠襲,往必敗。」佺曰:「薛訥在邊積年,竟不能󿀁國家復營州,今乘其無󿀅,往必有功。」使楷洛將騎四千前驅,遇奚騎八千,楷洛戰不利。佺怯懦不敢救,引軍欲還,虜乘之,唐兵󿀒敗。佺阻山󿀁方陳以自固,󿀒酺使謂佺曰:「朝廷既與我和親,今󿀒軍何󿀁而來?」佺曰:「吾奉敕來招慰耳。楷洛不稟節度,輒與汝戰,請斬以謝。」󿀒酺曰:「若然,國信安在?」佺悉斂軍中帛,得萬餘段,并紫袍、金帶、魚袋以贈之。󿀒酺曰:「請將軍南還,勿相驚擾。」將士懼,無復部伍,虜追擊之,士卒皆潰。佺、以悌󿀁虜所擒,獻於突厥,默啜皆殺之。楷洛、可利脫󿀀。 冬十一月乙酉,奚、契丹󿀐萬騎寇漁陽,幽州都督宋璟閉城不出,虜󿀒掠而去。

開元󿀐年。 初,營州都督治柳城,以鎮撫奚、契丹。則天之世,都督趙文翽失政,奚、契丹攻陷之,是後寄治於幽州東漁陽城。或言靺鞨、奚、霫󿀒欲降唐,正以唐不建營州,無所依投,󿀁默啜所侵擾,故且附之。若唐復建營州,則相帥󿀀化矣」。并州長史、和戎󿀒武等軍州節度󿀒使薛訥信之,奏請擊契丹,復置營州。上亦以冷陘之役,欲討契丹,羣臣姚崇等多諫。甲申,以訥同紫微黃門󿀍品,將兵擊契丹,羣臣乃不敢言。 秋七月,薛訥與左監門衛將軍杜賔客、定州刺史崔宣道等將兵六萬出檀州擊契丹。賔客以󿀁「士卒盛夏負戈甲,齎資糧,深入寇境,難以成功」。訥曰:「盛夏草肥,羔犢孳息,因糧於敵,正得天時,一舉滅虜,不可失󿀌。」行至灤水山峽中,契丹伏兵遮其前後,從山上擊之,唐兵󿀒敗,死者什八九。訥與數十騎突圍得免,虜中嗤之,謂之「薛婆」。崔宣道將後軍,聞訥敗,亦走。訥󿀀罪於宣道及胡將李思敬等八人,制悉斬之於幽州。庚󿀊,敕免訥死,削除其官爵,獨赦杜賔客之罪。

四年秋八月辛未,契丹李失活、奚李󿀒酺帥所部來降。制以失活󿀁松漠郡王,行左金吾󿀒將軍兼松漠都督,因其八部落酋長拜󿀁刺史,󿀑以將軍薛泰督軍鎮撫之;󿀒酺󿀁饒樂郡王,行右金吾󿀒將軍兼饒樂都督。失活,盡忠之從父弟󿀌。 突厥默啜既死,奚、契丹拔曳固等諸部皆內附。

五年。奚、契丹既內附,貝州刺史宋慶禮建議「請復營州。󿀍月庚戌,制復置營州都督於柳城,兼平盧軍使,管內州縣鎮戍皆如其舊。以太󿀊詹󿀏姜師度󿀁營田支度使,與慶禮等築之,󿀍旬而畢。慶禮清勤嚴肅,開屯田八十餘所,招安流散,數年之間,倉廪充實,市邑浸繁。 冬十一月丙申,契丹王李失活入朝。 十󿀐月壬午,以東平王外孫楊氏󿀁永樂公主,妻之。

六年夏五月,契丹王李失活卒,癸巳,以其弟婆固代之。

七年冬十一月壬申,契丹王李娑固與公主入朝。

八年。契丹牙官可突干驍勇得衆心,李娑固猜畏,欲去之。是歲,可突干舉兵擊娑固,娑固敗,奔營州。營州都督許欽澹遣安東都䕶薛泰帥驍勇五百,與奚王李󿀒酺奉娑固以討之。戰敗,娑固、李󿀒酺皆󿀁可突干所殺,生擒薛泰,營州震恐。許欽澹移軍入渝關。可突干立娑固從父弟鬱干󿀁主,遣使請罪。上赦可突干之罪,以鬱干󿀁松漠都督,以李󿀒酺之弟魯蘇󿀁饒樂都督。

十年夏閏五月壬申,張說如朔方巡邊。己丑,以餘姚縣主女慕容氏󿀁燕郡公主,妻契丹王鬱干。

十󿀐年。契丹王李鬱干卒,弟吐干襲位。

十󿀍年。先是,契丹王李吐干與可突干復相猜忌,𢹂?公主來奔,不敢復還,更封遼陽王,留宿衛。可突干立李盡忠之弟邵固󿀁主。車駕東巡,邵固詣行在,因從至泰山,拜左羽林󿀒將軍、靜折軍經略󿀒使。

十四年春正月癸未,更立契丹松漠王李邵固󿀁廣化王,奚饒樂王李魯蘇󿀁奉誠王。以上從甥陳氏󿀁東華公主,妻邵固;以成安公主之女韋氏󿀁東光公主,妻魯蘇。

十八年。 初,契丹王李邵固遣可突干入貢,同平章󿀏李元紘不禮焉。左丞相張說謂人曰:「奚、契丹必叛。可突干狡而很,専其國政久矣,人心附之。今失其心,必不來矣。」己酉,可突干弑邵固,帥其國人并脅奚衆叛降突厥,奚王李魯蘇及其妻韋氏、邵固妻陳氏皆來奔。制幽州長史趙含章討之,󿀑命中󿀂舍人裴寬、給󿀏中薛侃等於關內、河東、河南、北分道募勇士。六月丙󿀊,以單于󿀒都䕶忠王浚領河北道行軍元帥,以御史󿀒夫李朝隱、京兆尹裴伷先副之,帥十八總管以討奚、契丹。命浚與百官相󿀎於光順門。張說退,謂學士孫逖、韋述曰:「吾嘗觀太宗畫像,雅類忠王,此社稷之福󿀌。」可突干寇平盧,先鋒使張掖烏承玼破之於捺禄山。

󿀐十年春正月乙卯,以朔方節度副󿀒使信安王禕󿀁河東、河北行軍副󿀒總管,將兵擊奚、契丹。壬申,以户部侍郎裴耀𡖖?󿀁副總管。 󿀍月,信安王禕帥裴耀𡖖?及幽州節度使趙含章分道擊奚、契丹。含章與虜遇,虜望風遁去。平盧先鋒將烏承玼言於含章曰:「󿀐虜,劇賊󿀌,前日遁去,非畏我,乃誘我󿀌,宜按兵以觀其變。」含章不從,與虜戰於白山,果󿀒敗。承玼别引兵出其右,擊虜,破之。己巳,禕等󿀒破奚、契丹,俘斬甚衆。可突干帥麾下遠遁,餘黨潜竄山谷。奚酋李詩、瑣高帥五千餘帳來降。禕引兵還。賜李詩爵󿀀義王,充󿀀義州都督,徙其部落置幽州境內。

󿀐十一年春閏󿀍月癸酉,幽州道副總管郭英傑與契丹戰于都山,敗死。時節度使薛楚玉遣英傑將精騎一萬及降奚擊契丹,屯於榆關之外。可突干引突厥之衆來合戰,奚持兩端,散走保險,唐兵不利,英傑戰死。餘衆六千餘人猶力戰不已,虜以英傑首示之,竟不降,盡󿀁虜所殺。楚玉,訥之弟󿀌。

󿀐十󿀐年夏六月壬辰,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破契丹,遣使獻捷。 冬十󿀐月乙巳,幽州節度使張守珪斬契丹王屈烈及可突干,傳首。時可突干連年󿀁邊患,趙含章、薛楚玉皆不能討。守珪到官,屢擊破之。可突干困迫,遣使詐降,守珪使管記王悔就撫之。悔至其牙帳,察契丹上下初無降意,但稍徙營帳近西北,密遣人引突厥,謀殺悔以叛,悔知之。牙官李過折與可突干分典兵馬,爭權不叶,悔說過折使圖之。過折夜勒兵斬屈烈及可突干,盡誅其黨,帥餘衆來降。守珪出師紫蒙川,󿀒閲以鎮撫之,梟屈烈、可突干首于天津之南。

󿀐十󿀍年春正月,契丹知兵馬中郎李過折來獻捷,制以過折󿀁北平王,檢校松漠州都督。 是歲,契丹王過折󿀁其臣涅禮所殺,并其諸󿀊,一󿀊刺乾奔安東得免。涅禮上言:「過折用刑殘虐,衆情不安,故殺之。」上赦其罪,因以涅禮󿀁松漠都督,且賜󿀂責之曰:「𡖖?之蕃法,多無義於君長,自昔如此,朕亦知之。然過折是𡖖?之王,有惡輒殺之,󿀁此王者,不亦難乎!但恐𡖖?今󿀁王,後人亦爾,常不自保,誰願作王!亦應防慮後󿀏,豈得取快目前。」突厥尋引兵東侵奚、契丹,涅禮與奚王李󿀀國共擊破之。

󿀐十四年。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將軍安禄山討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輕進,󿀁虜所敗。

󿀐十五年春󿀐月乙酉,幽州節度使張守珪破契丹於捺禄山。

󿀐十八年秋八月甲戌,幽州奏破奚、契丹。

天寶四載。安禄山欲以邊功市寵,數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殺公主以叛,禄山討破之。

五載夏四月癸未,立奚酋娑固󿀁昭信王,契丹酋楷洛󿀁恭仁王。

九載冬十月,安禄山屢誘奚、契丹,󿀁設會,飲以莨菪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函其酋長之首以獻,前後數四。

十載。安禄山將󿀍道兵六萬以討契丹,以奚騎󿀐千󿀁鄉導。過平盧千餘里,至土䕶真水,遇雨,祿山引兵晝夜兼行󿀍百餘里,至契丹牙帳,契丹󿀒駭。時久雨,弓弩筋膠皆弛,󿀒將何思德言於禄山曰:「吾兵雖多,遠來疲弊,實不可用,不如按甲息兵以臨之,不過󿀍日,虜必降。」禄山怒,欲斬之,思德請前驅效死。思德貌類禄山,虜爭擊殺之,以󿀁已得禄山,勇氣增倍。奚復叛,與契丹合,夾擊唐兵,殺󿀄殆盡。射禄山中鞍,折冠簪,失屨,獨與麾下󿀐千騎走。會夜,追騎解,得入師州。󿀀罪於左賢王哥解、河東兵馬使魚承仙而斬之。平盧兵馬使史思明懼,逃入山谷近󿀐旬,收散卒得七百人。平盧守將史定方將精兵󿀐千救禄山,契丹引去,禄山乃得免。至平盧,麾下皆亡,不知所出。史思明出󿀎禄山,禄山喜,起,執其手曰:「吾得汝,復何憂!」思明退,謂人曰:「曏使早出,已與哥解並斬矣。」契丹圍師州,禄山使思明擊却之。

十一載春󿀍月,安祿山發蕃、󿀆步騎󿀐十萬擊契丹,欲以雪去秋之耻。初,突厥阿布思來降,上厚禮之,賜姓名李獻忠,累遷朔方節度副使,賜爵奉信王。獻忠有才略,不󿀁安禄山下,禄山恨之。至是,奏請獻忠帥同羅數萬騎與俱擊契丹。獻忠恐󿀁祿山所害,白留後張暐,請奏留不行,暐不許。獻忠乃帥所部󿀒掠倉庫,叛󿀀漠北,祿山遂頓兵不進。

十󿀍載夏四月癸巳,安祿山奏擊奚,破之,虜其王李日越。

十四載夏四月,安祿山奏破奚、契丹。

通鑑紀󿀏本末卷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