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滅度後，諸惡比丘，於佛中，廣行非法，破壞象敎，起疑謗；殄滅佛法，不盡不止。我欲說之，久不得便，今因讀此，而寄辯之。惡世比丘，行非法時，每欲假託如來象敎：或云講經，或云造像，或云懺摩，或云受戒。外作種種，無量莊嚴，其中包藏，無量淫惡。是初不知，如是佛，如來在時，悉有儀則。如講經者，如來師，於人天中，作師吼，轉法輪，得道證，非第人，力之所及。如來旣滅，有諸士，承佛遺囑，流通尊經，則必審擇，希世法器，住於深山，閉門講說。講己思惟，思己坐禪，坐己行道，行己覆說。於六時，不暇剪爪。初不聽許，在於闤闠，椎鐘布告，招集男女，拍肩聯臂，作諸戲笑，令菩提塲，雜穢充滿。造像法者，如來非欲，以己形像，流布人間。是皆廣用，異妙方便，表宣法相，令衆歡喜。四王天者，表示四諦：右伽藍神，左應眞者，表於俗諦，及以眞諦；十六尊者，表十六句，迦葉阿難，表行與說。世佛者，表世間尊。如是等像，莫不有表。初不聽許，廣造一切，淫祀鬼神，羅列堂殿，引諸女人，燒香求福，惑亂僧徒，污染梵行。懺摩法者，超出世間，有力人，知本性，純白無垢，非以後心，懺於前心。從本寂靜，不造罪故。譬如以水，而洗於水，當知畢竟，無有是處。然微細，餘習未除，是用翹勤，質對尊像，求哀自責，誓願清淨，剋期一報，永盡無遺。初不聽許，廣開壇塲，巧音歌唱，族姓女，履舄交錯，僧尼無分，笑語不擇，於慚愧法，無慚無愧。受戒法者，如來制戒，分性與遮，性戒廣淵，是一切，法身士，所游戲處，遮戒謹嚴，則七衆，同所受持。若或有人，持於遮戒，通達性戒，是名合道，芬陀利華。若不通於，性戒妙義，但著袈裟，細視徐行，直不得名，持遮戒。授戒之法，釋迦世尊，和尚，彌勒菩薩，作敎授師，文殊尸利，作羯磨師。初不聽許，盲師瞎衆，自相歎譽，網羅士女，作己眷屬，交通閨房，僧俗相接，密坐低語，招世譭謗。至如近世，佛敎濫觴，更有一切，慶佛誕生，開佛光明，燒船化庫，求乞法名，如是種種，怪異之，競共興作，惑亂世間。妖比丘尼，穿門入室，邀諸淫女，寡女處女，連袂接屨，招摇梵刹，廣起無量，不淨諸行，尤非法，惱亂如來。夫釋迦者，月八日，沸星出時，降生皇宮；月八日，沸星出時，成菩提道；月八日，沸星出時，轉法輪；月八日，沸星出時，入於涅槃。其餘一切，諸菩薩，無不各各，先一日生，後一日滅。何嘗某甲，於某日生，某甲某日，如世俗。若如來，開光明者，如來已於，無量刼來，開光明，五眼四智，種種具足。何曾有人，反以光明，施與如來？若謂如來，敎人營福，燒化船庫，寄來生者，如來法中，訶責業，貪第一。是故現世，國城妻，猶敎之言，汝應棄捨，何得反興，妖妄之論，謂來世福，今世可求？若謂如來，聽諸女人，求法名者，如來在時，尚禁女人，不得來於，僧伽藍中，何嘗廣求，在家女人，圍繞於己？至如經中，末利夫人、韋提夫人、舍脂夫人、德𩮺?夫人，秉誓願，來從佛學，亦皆仍其，舊時名字，何曾其，别立異名？世間當知，如是種種，怪異之，皆是惡僧，錢財故，巧立名色。旣得錢財，必營房屋；營房室已，次營衣服，廣於一身，作諸莊嚴。作莊嚴已，恣求淫慾，求淫慾時，何所不至？破壞佛法，破壞世法，破壞嘗住，破壞檀越。如是惡僧，出現世時，如來象敎，應時必滅。是以世尊，於垂涅槃，勅諸國王，臣長者，一切世間，菩薩人，欲護我法，必先驅逐，如是惡僧，可以刀劒，而斫刺之。彼若避走，疾以弓箭，而射殺之。在在處處，搜捕掃除，毋令惡種，尚有遺畱。是則名，眞正護法，是則名，愛戀如來，是則名，最勝供養，是則名，衆生眼目。若復有人，顧瞻禍福，猶豫不忍，是人卽，世間愚，可憐憫者，一切如來，之悲哭。譬如壯士，展臂之間，已墮地獄，不可救拔。嗚呼哉！安得先佛，重出於世，一廓清，令我衆生，知是福田，非福田，不以此言，河！
西門慶一篇，已極盡淫穢之致矣，不謂忽然有裴如海一篇，其淫其穢復極盡其致。讀之眞似初春食河魨，不復信有深秋蟹螯之樂。及至持螯引白，然後疑梅聖俞「不數魚蝦」之語，徒虛語。
王婆十分砑光，以整奇；石秀十分瞧科，以散入妙，悉是絕世文字。
話說石秀囘來，收過店面，便要辭别出門。潘公說道：「叔叔且住。老已知叔叔的意：叔叔兩夜不曾囘家，今日囘來，收拾過傢火什物，叔叔一定心裏只道是不開店，因此要去。休說恁地好買賣，便不開店時，養叔叔在家。不瞞叔叔說，我這女先嫁得本府一箇王押司，不幸沒，今得週年，做些功果與他，因此歇這兩日買賣。明日請下報恩寺僧人來做功德，就要央叔叔管待則箇。老年紀高，熬不得夜，因此一發和叔叔說知。」石秀道：「旣然丈人恁地說時，人再納定性過幾時。」潘公道：「叔叔，今後竝不要疑心，只顧隨分且過。」老龜聲口。當時喫幾杯酒，并些素食，收過不提。明早，果道人挑將經擔到來，鋪設壇塲，擺放佛像供器，鼓鈸鐘磬，香花燈燭。廚下一面安排齋食。楊雄倒在外邊囘家來，分付石秀道：「賢弟，我今夜限當牢，不得前來，凡楊節級家裏，却與王押司做週年，眞是老大不堪之事，只用二字檃括過去，讀之一笑。央你支持則箇。」石秀道：「哥哥放心自去，自然兄弟替你料理。」楊雄去。石秀自在門前炤管。此時甫得清清天亮，只一箇年紀的和尚，揭起簾入來，深深地與石秀打箇問訊。石秀答禮道：「師父少坐。」隨背後一箇道人，挑兩箇盒入來。石秀便叫：「丈丈，有箇師父在這里。」潘公聽得，從裏面出來。那和尚便道：「乾爺，如何一向不到敝寺？」老道：「便是開這些店面，却沒工夫出來。」那和尚便道：「押司週年，無甚罕物相送，些少掛麵，幾包京棗。」老道：「阿！甚麼道理，敎師父壞鈔？」敎：「叔叔，收過。」石秀自搬入去，叫點出來，門前請和尚喫。只那婦人從樓上下來，不敢十分穿重孝，只是淡粧輕抹，寫出囘頭人，一笑。便問：「叔叔，誰送物來？」石秀道：「一箇和尚，叫丈丈做乾爺的送來。」不快之極。那婦人便笑道：「是師兄海闍黎裴如海。寫出熟極。一箇老實的和尚。又熟他性格。⊙誰疑其不老實耶？絕倒。他是裴家絨線舖裏官人，又熟他族性。出家在報恩寺中。又熟他掛搭。因他師父是家裏門徒，結拜我父做乾爺，又熟他門徒。長奴兩歲，因此上叫他做師兄。又熟他年紀。他法名叫做海公，又熟他法名。叔叔，晚間你只聽他請佛念經，有這般好聲音。」又熟他聲音。⊙與卿何涉？石秀道：「原來恁地。」不快之極。自肚裏已瞧科一分。一分了。⊙潘金蓮之於西門慶也，王婆以十分砑光成就之；潘巧雲之於裴如海也，石秀以十分瞧科看破之。眞乃各極其妙。那婦人便下樓來和尚。石秀却背叉着手，活畵出不快之極。隨後跟出來，布簾裏張看。隨後跟出來，妙。一寫石秀精細，一寫淫婦不防。只婦人出到外面，那和尚便起身向前來，三字畵賊禿。合掌深深的打箇問訊。那婦人便道：「甚麼道理敎師兄壞鈔？」和尚道：「賢妹，些少微物，不足掛齒。」那婦人道：「師兄何故這般說？出家人的物，怎的消受得！」和尚道：「敝寺新造水陸堂，要來請賢妹隨喜，一箇要他去。只恐節級怪。」那婦人道：「看來拙夫四字活畵。⊙一是活畵囘頭新來人，一是活畵偷養漢子婦人也。不恁地計較。我娘死時，亦曾許下血盆願心，早晚要來寺裏一箇也要來。相煩還。」和尚道：「這是自家的，如何恁地說。但是分付如海的，僧便去辦來。」那婦人道：「師兄多與我娘念幾卷經便好。」只裏面婭嬛捧出來。那婦人拿起一盞來，把袖去鐘口邊抹一抹，雙手遞與和尚。極寫親熱不堪。那和尚連手接，聯手妙，輕重可知。兩隻眼涎瞪瞪的，只顧睃那婦人的眼，這婦人一雙眼笑迷迷的，只管睃這和尚的眼。寫得四眼極其不堪。自古色膽如天，却不防石秀在布簾裏一眼張，一雙眼，張見四隻眼，文情妙絕。俗本盡人。早瞧科分，二分了。道：「『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我幾番那婆娘嘗嘗的只顧對我說些風話，又於極忙中，補文中之所無。我只以親嫂嫂一般相待。原來這婆娘倒不是箇良人！莫敎撞在石秀手裏，敢替楊雄做箇出塲不得！」石秀一想，一發有分瞧科，三分了。便揭起布簾，撞將出來。疾甚，妙絕。那賊禿連忙放，疾甚，妙絕。⊙一連忙。便道：「郎請坐。」這淫婦便揷口道：「這箇叔叔，便是拙夫新認義的兄弟。」那賊禿虛心冷氣，連忙問道：二連忙。「郎貴鄉何處？高姓名？」石秀道：「我麼？句。姓石，句。名秀！句。金陵人氏！句。⊙十箇字作四句，咄咄駭人。要閒管替人出力，叫𢬵?命郎！咄咄駭人。我是箇麤鹵，倘有冲撞，和尚休怪！」咄咄駭人。⊙要好故問，却似惹着爆炭，妙絕。賊禿連忙道：三連忙。「不敢不敢。僧去接衆僧，來赴道塲。」連忙出門去。疾甚，妙絕。⊙四連忙。那淫婦道：「師兄，早來些箇。」那賊禿連忙走，更不荅應。五連忙。⊙寫賊禿正要迎奸賣俏，陡然看見石秀氣色，便連忙放茶，連忙動問，連忙不敢，連忙出門，連忙走，更不應，眞活現一箇賊禿也。淫婦送賊禿出門，自入裏面去。石秀却在門前低頭，只顧尋思，其實心中已瞧科四分。四分了。多時，又着此二字，顯出賊禿先來之早。方行者來點燭燒香。少刻，這賊禿引領衆僧，都來赴道塲。潘公央石秀接着。相待湯已罷，打動鼓鈸，歌詠讚揚。一篇淫蕩之文，中間偏夾寫許多佛事，正復妙絕。只這賊禿同一箇一般年紀和尚做闍黎，摇動鈴杵，發牒請佛，獻齋讚供，諸天護法，監壇主盟，追薦亡夫王押司早生天界。夾寫許多佛事。只那淫婦只見二字，總是那淫婦、那賊禿、那一堂和尚三段之頭，皆石秀眼中事。喬素梳粧，來到法壇上，手捉香爐，拈香禮佛。極寫石秀眼裏不堪。那賊禿越逞精神，摇着鈴杵，唱動眞言。極寫石秀眼裏不堪。那一堂和尚他兩箇竝肩摩倚，這等模樣，都七顚八倒。極寫石秀眼裏不堪。證盟已畢，請衆和尚裏面喫齋。夾寫佛事。那賊禿讓在衆僧背後，賊禿賊甚。轉過頭來看着這淫婦笑。笑。那淫婦掩着口笑。笑。⊙前以四眼字寫出不堪，此以二笑字寫出不堪。兩箇處處眉來眼去，以目送情。石秀都瞧科，足有五分來不快意。五分了。衆僧都坐喫齋。先飲幾杯素酒，搬出齋來，都下䞋錢。夾寫佛事。潘公致不安，先入去睡。一箇礙眼人去了。少刻，衆僧齋罷，都起身行食去。轉過一遭，再入道塲。夾寫佛事。石秀不快，此時眞到六分，六分了。只推肚疼，自去睡在板壁後。妙，又一箇礙眼人去了。那淫婦一點情動，那里顧得防僃人看，便自去支持，衆僧打一囘皷鈸動，把些食菓品煎點。那賊禿着衆僧用心看經，請天王拜懺，設浴召亡，叅禮寶。處處夾寫許多佛事。追薦到更時分，衆僧困倦，許多礙眼人都倦了。那賊禿越逞精神，高聲念誦。那淫婦在布簾下久立，慾火熾盛，不覺情動，便敎婭嬛請海師兄說話。那賊禿一頭念經，一頭趨到淫婦前面。賊禿賊甚。這淫婦摘住賊禿袖，淫婦淫極。說道：「師兄，明日來取功德錢時，就對爹爹說血盆願心一，不要忘。」反囑之。賊禿道：「做哥哥的記得。只說二字妙，兩人一時商量出來，使板壁後人絕倒。『要還願，還好。』」賊禿道：「你家這箇叔叔好生利害！」賊禿賊甚。淫婦把頭一摇，道：「這箇倸他則甚！竝不是親骨肉！」淫婦淫極。⊙乾兄妹是親骨肉也。賊禿道：「恁地，僧却纔放心。」一頭說，一頭就袖裏揑那淫婦的手。淫婦假意把布簾來隔。那賊禿笑一聲，石秀眼中，極其不堪。自出去判斛送亡。到底夾寫佛事。不想石秀却在板壁後假睡，正瞧得着，已看到七分。七分了。當夜五更道塲滿散，送佛化紙已，夾寫佛事到底。衆僧作謝囘去。那淫婦自上樓去睡。石秀却自尋思，氣道：「哥哥恁的豪傑，却恨撞這箇淫婦！」忍一肚皮鳥氣，自去作坊裏睡。次日，楊雄囘家，俱各不提。飯後，楊雄出去，只那賊禿換一套整整齊齊的僧衣，逕到潘公家來。那淫婦聽得是和尚來，慌忙下樓，出來迎接着，邀入裏面坐地，便叫點來。淫婦謝道：「夜來多敎師兄勞神，功德錢未曾拜納。」賊禿道：「不足掛齒。僧夜來所說血盆懺願心這一，特稟知賢妹：要還時，僧寺裏在念經，只要寫疏一通就是。」淫婦便道：「好好。」忙叫婭嬛請父請出來商量。潘公便出來謝道：「老打熬不得，夜來甚是有失陪侍。不想石叔叔肚疼倒，無人管待。却是休怪休怪。」賊禿道：「乾爺正當自在。」淫婦便道：「我要替娘還血懺舊願。師兄說道：明日寺中做好，就附答還。先敎師兄去寺裏念經，我和你明日飯罷，去寺裏，只要證盟懺疏，是當一頭。」潘公道：「好。明日只怕買賣緊，櫃上無人。」淫婦道：「放着石叔叔在家炤管，却怕怎的？」潘公道：「我兒出口願，明日只得要去。」淫婦就取些銀做功果錢，與賊禿去，「有勞師兄，莫責輕微。明日准來上刹討素麫喫。」賊禿道：「謹候拈香。」收銀，便起身謝道：「多承布施，僧將去分俵衆僧。來日專等賢妹來證盟。」那婦人直送和尚到門外去。石秀自在作坊裏安歇，起來宰猪趕趁。是日，楊雄至晚方囘，婦人待他喫晚飯，洗脚手，却敎潘公對楊雄說道：虛心。「我的阿婆臨死時，孩兒許下血盆經懺願心，在這報恩寺中。我明日和孩兒去那里證盟便囘，說與你知道。」楊雄道：「嫂，你便自說與我何妨？」一路都寫楊雄直性，只是有麄無細，全是襯出石秀。那婦人道：「我對你說，怕你嗔怪，因此不敢與你說。」當晚無話，各自歇。次日五更，楊雄起來，接連寫五箇起來，如溪雲亂起，讀之應接不暇。自去畵卯，承應官府。石秀起來，自理會做買賣。只淫婦起來梳頭，句。裹脚，句。洗𩓐?項，句。薰衣裳。句。迎兒起來尋香盒，句。催早飯。句。潘公起來買紙燭，句。討轎。句。⊙古本有如此妙文，俗本都失。石秀自一早晨顧買賣，不來管他。極其不快。飯罷，把迎兒打扮。好笑。已牌時候，潘公換一身衣裳，好笑。來對石秀道：「相煩叔叔炤管門前。老和拙女同去還些願心便囘。」石秀笑道：「人自當炤管。丈丈但炤管嫂嫂，多燒些好香，絕倒。早早來。」石秀自瞧科八分。八分了。且說潘公和迎兒跟着轎，送親。一逕望報恩寺裏來。這賊禿已先在山門下伺候，看轎到來，喜不自勝，向前迎接。潘公道：「甚是有勞和尚。」那淫婦下轎來，謝道：「多多有勞師兄。」賊禿道：「不敢不敢。僧已和衆僧都在水陸堂上。從五更起來誦經，到如今未曾住歇，只等賢妹來證盟。却是多有功德。」把這婦人和老引到水陸堂上，一引。已自先安排下香花燈塗之類，有十數箇僧人在彼看經。那淫婦都道萬福，叅禮寶。賊禿引到地藏菩薩面前，二引。證盟懺悔。通罷疏頭，便化紙，請衆僧自去喫齋，着徒弟陪侍。那賊禿却請乾爺和賢妹，去僧房裏拜。一引把這淫婦引到僧房裏㴱處，三引。預先都準僃下，叫聲「師哥拏來。」只兩箇侍者，捧出來，白雪錠器盞內，硃紅托，雪白錠器盞內，絕細好茶也，却於半句中間，夾出硃紅托子四字，筆法之妙，俗子何知。絕細好。喫罷，放下盞，「請賢妹裏面坐一坐。」引到一箇閣兒裏。四引。琴光黑漆春臺，掛幾幅名人畵，桌兒上焚一爐妙香。佛滅度後，末惡世中，有惡比丘，破壞佛法，皆復私營房室，造作種種非律器皿，彈琴燒香，藏蓄翰墨。如是惡人出現之時，能令佛法應時速滅。何以故？非律儀故，消信施故，不坐禪故，不觀心故，多淫慾故，背和合故，起疑謗故，增生死故。若復是時，有大菩薩誓願護法，出興於世，身爲國王，及作大臣、長者居士，善男信女，見此惡人，行非法時，卽當白佛，鳴鼓椎鐘，罷今其人，還俗策使。其諸非法，房室器皿，卽當毀壞，母今遺畱。能如是者，則爲佛法之所永賴，則爲如來之所付託，則爲一切諸佛歡喜，則爲後世衆生增長信心。若復有人惑於禍福，聽信妖言，爲彼惡人，更生庇護，是人卽當墮大地獄，妻不貞良。出大藏，附識於此。潘公和女兒一臺坐，賊禿對席，迎兒立在側邊。那淫婦道：「師兄，端的是好箇出家人去處，清、幽、靜、樂。」賊禿道：「妹休笑話。怎生比得貴宅上！」潘公道：「生受師兄一日，我們囘去。」那賊禿那里肯，便道：「難得乾爺在此，不是外人。今日齋食，已是賢妹做施主，如何不喫筋麵去？師哥，快搬來！」說言未，却早托兩盤進來，都是日嘗裏藏下的希奇果，異樣菜蔬并諸般素饌之物，排一春臺。淫婦便道：「師兄，何必治酒？反來打攪。」賊禿笑道：「不成禮數，微表薄情而已。」師哥將酒來，斟在杯中。賊禿道：「乾爺多時不來，試嘗這酒。」老兒飲罷道：「好酒！端的味重！」好。賊禿道：「前日一箇施主家，傳得此法，做五石米，明日送幾瓶來，與令壻喫。」老兒道：「甚麼道理！」賊禿勸道：「無物相酬，賢妹娘，賢妹下忽添娘子字，好。胡亂告飲一杯。」兩箇師哥兒輪番篩酒。迎兒喫勸幾杯。好。那淫婦道：「酒住，有心。喫不去。」賊禿道：「難得娘竟稱娘子矣，好。到此，再告飲一杯。」潘公叫轎夫入來，各人與他一杯酒喫。賊禿道：「乾爺不必記掛，僧都分付，已着道人邀在外面，自有坐處喫酒麵。好。乾爺放心，且請開懷多飲幾杯。」好。原來這賊禿這箇婦人，特地對付下這等有力氣的好酒。潘公喫央不過，多喫兩杯，當不住，醉。和尚道：「且扶乾爺去牀上睡一睡。」和尚叫兩箇師哥，只一扶，把這老兒攙在一箇冷淨房裏去睡。這里和尚自勸道：「娘開懷，再飲一杯。」那淫婦一者有心，來酒入情懷，不覺有些朦朦朧朧上來，口裏嘈道：「師兄，你只顧央我喫酒做甚麼？」活畵。賊禿低低告道：「只是敬愛娘。」活畵。淫婦便道：「我酒是罷。」活畵。⊙其言未畢，願更詳之。賊禿道：「請娘去僧房裏看佛牙。」活畵。⊙罪過。淫婦便道：「我正要看佛牙來。」活畵。⊙却又說還血盆願心。這賊禿把那淫婦一引，引到一處樓上，五引。却是那賊禿的臥房，鋪設得十分整齊。淫婦看，先自五分歡喜，今之妖僧，所以必營臥房也。便道：「你端的好箇臥房，乾乾淨淨！」賊禿笑道：「只是少一箇娘。」賊禿賊甚。⊙看他逐漸入港。那淫婦笑道：「你便討一箇不得？」淫婦淫極。⊙看他針針相接，梭梭相逐。賊禿道：「那里得這般施主？」淫婦道：「你且敎我看佛牙則箇。」賊禿道：「你叫迎兒下去，我便取出來。」賊禿賊甚。淫婦便道：「迎兒，你且下去，看老爺醒未。」淫婦淫甚。迎兒自下得樓來，去看潘公。賊禿把樓門關上。淫婦笑道：「師兄，你關我在這里怎的？」便是不知怎的，卿試猜之。這賊禿淫心蕩漾，向前摟住那淫婦，道：「我把娘十分愛慕，我你下兩年心路。今日難得娘到此，這箇機會，作成僧則箇！」淫婦道：「我的老公，不是好惹的，你却要騙我。倘若他得知，却不饒你！」賊禿跪下道：「只是娘可憐僧則箇！」那淫婦張着手，說道：「賊禿家，倒會纒人！我老耳刮打你！」淫甚。賊禿嘻嘻的笑着，說道：「任從娘打，只怕娘閃手。」賊甚。那淫婦淫心飛動，便摟起賊禿，道：「我終不成當眞打你？」淫甚。賊禿便抱住這淫婦，向牀前卸衣解帶，其心願。佛牙遂入血盆，一時心願都畢。好半日，只三字，寫得極其不堪。今之人家，必欲縱其妻婦女登山入廟者，亦未思其好半日之不堪也。兩箇雲雨方罷。那賊禿摟住這淫婦，說道：「你旣有心於我，我身死而無怨。只是今日雖然虧你作成我，只得一霎時的恩愛快活，不能彀終夜歡娛，久後必然害殺僧。」那淫婦便道：「你且不要慌。我已尋思一條計；我家的人，一箇月倒有十來日當牢上宿。我自買迎兒，敎他每日在後門裏伺候，若是夜晚，他一不在家時，便掇一箇香桌兒出來，燒夜香號，你便入來不妨。只怕五更睡着，不知省覺，那里尋得一箇報曉的頭陀，買他來後門頭，敲木魚，高聲叫佛，便好出去。若買得這等一箇時，一者得他外面策望，乃不叫你失曉。」賊禿聽這話，喜道：「妙哉！你只顧如此行。我這里自有箇頭陀胡道人。我自分付他來策望便。」淫婦道：「我不敢畱戀長久，恐這厮們疑忌。我快囘去是得。你只不要悞約。」那淫婦連忙再整雲鬟，重勻粉面，開樓門，便下樓來，敎迎兒叫起潘公，慌忙便出僧房來。轎夫喫酒麵，已在寺門前伺候。那賊禿直送那淫婦到山門外。那淫婦作别上轎，自和潘公、迎兒家，不在話下。却說這賊禿，自來尋報曉頭陀。本房原有箇胡道，今在寺後退居裏庵中過活，諸人都叫他做胡頭陀。每日只是起五更，來敲木魚報曉，勸人念佛，天明時收掠齋飯。賊禿喚他來房中，安排杯好酒，相待他，取些銀送與胡道。胡道起身說道：「弟無功，怎敢受祿？日嘗承師父的恩惠。」賊禿道：「我自看你是箇志誠的人，我早晚出些錢，貼買道度牒，剃你僧。這些銀權且將去買衣服穿着。」原來這賊禿日嘗時只是敎師哥不時送些午齋與胡道，待節下帶挈他去誦經，得些齋䞋錢。補一層，便襯起心感。胡道感恩不淺，尋思道：「他今日與我銀兩，必有用我處；何必等他開口？」胡道便道：「師父但有使令道處，卽當向前。」賊禿道：「胡道，你旣如此好心說時，我不瞞你：所有潘公的女兒要和我來往，不說我要和，却說要和我，口角如活。約定後門首，但有香桌兒在外時，便是敎我來。我難去那里踅。若得你先去看探有無，我纔可去。要煩你五更起來，叫人念佛時，可就來那里後門頭，看沒人，便把木魚敲報曉，高聽叫佛，我便好出來。」胡道便道：「這箇，句。⊙畧頓一頓，口角如活。有何難哉。」當時應允。其日，先來潘公後門討齋飯。先來一次，針線之極。只迎兒出來說道：「你這道人，如何不來前門討齋飯，却在後門裏來？」那胡道便念起佛來。裏面這淫婦聽得，便出來後門問道：「你這道人，莫不是五更報曉的頭陀？」胡道應道：「道便是五更報曉的頭陀，敎人省睡，妙。晚間宜燒些香，妙。佛天歡喜。」妙。那淫婦聽喜，便叫迎兒去樓上取一串銅錢來布施他。名曰布施。這頭陀張得迎兒轉背，便對淫婦說道：「道便是海師父心腹之人，特地使我先來探路。」淫婦道：「我已知道。今夜晚間，你可來看，如有香桌兒在外，你可便報與他則箇。」胡道把頭來點着。迎兒取將銅錢來，與胡道去。那淫婦來到樓上，把心腹之對迎兒說。奴才但得些便宜，如何不隨順！省筆。却說楊雄此日，正該當牢，未到晚，先來取鋪蓋，去監裏上宿。這一日倒是迎兒巴不到晚，早去安排香桌兒，黃昏時掇在後門外。寫小兒女不知人事情性如活，寫奴才獻勤如活。⊙俗本誤。那婦人却閃在𠊓?邊伺候。初更左側，一箇人戴頂頭巾，閃將入來。迎兒喫一嚇，奇絕妙絕之文。⊙迎兒喫一嚇，妙絕。俗本皆失，可笑。道：「誰？」只一箇字，寫出喫嚇來，令小兒女情性如活。那人不答應。如活。這淫婦在側邊，伸手便扯去他頭巾，露出光頂來，輕輕地罵一聲：「賊禿！倒好識！」奇絕妙絕之文。俗本皆誤。⊙淫婦倒好見識。兩箇厮摟厮抱着上樓去。迎兒自來掇過香桌兒，關上後門，自去睡。他兩箇當夜如膠似漆，如糖似蜜，如酥似髓，如魚似水，極寫不堪，却極其雅馴也。快活淫戲五七遍。只三字，寫得極其不堪。正好睡哩，只聽得咯咯地木魚響，奇絕，妙絕。高聲念佛，賊禿和淫婦一齊驚覺。一齊二字，奇妙如活。俗本盡誤。那賊禿披衣起來，道：「我去。今晚再相會。」淫婦道：「今後但有香桌兒在後門外，你便不可負約。如無香桌兒在後門，你便切不可來。」賊禿下牀，淫婦替他戴上頭巾。淫極妙絕之文。俗本誤。迎兒關後門，簌只一字妙絕如活。去。自此始，但是楊雄出去當牢上宿，那賊禿便來家中。只有這箇老兒，未晚先自要睡；迎兒這箇丫頭已自做一牀，極寫不堪。只要瞞着石秀一箇。那淫婦淫發起來，那里管顧。這賊禿知婦人的滋味，便似攝魂魄的一般。這賊禿只待頭陀報，便離寺來。那淫婦專得迎兒做脚，放他出入。因此快活往來戲耍，將近一月有餘。又省，又錯落。且說石秀每日收拾店時，自在坊裏歇宿，嘗有這件挂心，每日委决不下，却不曾這賊禿往來。先反跌一句，妙。每日五更睡覺，不時跳將起來料度這件。闘筍合縫，又緊又密。只聽得報曉頭陀直來巷裏敲木魚，高聲叫佛。石秀是乖覺的人，早瞧九分，九分了。冷地裏思量道：「這條巷是條死巷。如何有這頭陀，連日來這里敲木魚叫佛？有可疑！」寫石秀又作三番：第一番聽得，第二番張見，第三番方是殺。今第一番。當是十月中旬之日，五更時分，石秀正睡不着，只聽得木魚敲響，頭陀直敲入巷裏來，到後門口，高聲叫道：「普度衆生救苦救難諸佛菩薩！」奇妙無比。石秀聽得叫的蹺蹊，便跳將起來，去門縫裏張時，第二番張見。只一箇人，戴頂頭巾，從黑影裏，閃將出來，和頭陀去，隨後便是迎兒關門。妙筆。石秀瞧到十分，十分了。⊙此十分瞧科之文，作者乃特特與十分砑光相對。俗本悉行改失，何也？⊙設不遇古本，豈不惜哉！恨道：「哥哥如此豪傑，却討這箇淫婦！倒被這婆娘瞞過，做成這等勾當！」巴得天明，把豬出去門前掛，賣箇早市。偏有此閒細之筆。飯罷，討一遭賒錢，偏有此閒細之筆。日中前後，看他寫出天明、飯罷、日中，前後次序，閒婉之甚。逕到州衙前來尋楊雄。却好行至州橋邊，正迎楊雄。楊雄便問道：「兄弟那里去來？」石秀道：「因討賒錢，就來尋哥哥。」楊雄道：「我嘗官忙，併不曾和兄弟快活喫杯，且來這里坐一坐。」楊雄把這石秀引到州橋下一箇酒樓上，揀一處僻靜閣兒裏，兩箇坐下，叫酒保取瓶好酒來，安排盤饌海鮮案酒。人飲過杯，楊雄石秀只低頭尋思。是石秀。楊雄是箇性急的人，便問道：是楊雄。「兄弟，心中有些不樂，莫不家裏有甚言語，觸你處？」石秀道：「家中無有甚話。兄弟感承哥哥，把做親骨肉一般看待，有句話，敢說麼？」是石秀。楊雄道：「兄弟何故今日外？有的話，但說不妨。」是楊雄。石秀道：「哥哥每日出來，只顧承當官府，却不知背後之。這箇嫂嫂不是良人，兄弟已看在眼裏多遍，且未敢說。今日得仔細，忍不住，來尋哥哥，直言休怪。」楊雄道：「我自無背後眼。你且說是誰？」石秀道：「前者家裏做道塲，請那箇賊禿海闍黎來，嫂嫂便和他眉來眼去，兄弟都看。第日去寺裏還血盆懺願心，兩箇都帶酒來。我近日只聽得一箇頭陀，直來巷內敲木魚叫佛，那厮敲得作怪。今日五更，被我起來張時，看果然是箇賊禿，戴頂頭巾，從家裏出去。似這等淫婦，要他何用！」四字問得妙。楊雄聽，怒道：「這賤人怎敢如此！」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是石秀。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更後，却再來敲門。那厮必然從後門先走，兄弟一把拏來，從哥哥發落。」楊雄道：「兄弟得是。」石秀分付道：「哥哥今晚且不可胡發說話。」是石秀。楊雄道：「我明日約你便是。」兩箇再飲幾杯，算還酒錢，一同下樓來，出得酒肆，各𢿱?。只四五箇虞候，叫楊雄道：偏生出别樣事頭，故妙。「那里不尋節級！知縣相公後花園裏坐地，敎尋節級來，和我們使棒。快走快走！」楊雄便分付石秀道：「本官喚我，只得去應答。兄弟，你先囘家去。」石秀當下自來家裏，收拾店面，自去作坊裏歇息。且說楊雄被知府喚去，到後花園中，使幾回棒。知府看喜，叫取酒來，一連賞十賞鐘。楊雄喫，都各散。衆人請楊雄去喫酒。至晚，喫得醉，扶將來。那淫婦丈夫醉，謝衆人，却自和迎兒攙上樓梯去，明晃晃地點着燈盞。楊雄坐在牀上，迎兒去脫䩺鞋，先作一陪。淫婦與他除頭巾，解巾幘。奇絕妙絕之文。楊雄他來除巾幘，一時驀上心來，奇絕妙絕之文。⊙因除巾幘，忽然提着賊禿戴巾也。俗本悉改失。自古道：「醉發醒時言。」指着那淫婦，罵道：「你這賤人！句。這賊妮！句。好歹我要結果你！」句。⊙無頭無腦，寫得活是醉人。那淫婦喫一驚，不敢回話，且伏侍楊雄睡。楊雄一頭上牀睡，一頭口裏恨恨的罵道：「你這賤人！一你這。你這淫婦！二你這。你這…你這…蟲口裏倒涎！三你這，四你這。你這…你這…我手裏不到得…輕…輕放你！」五你這，六你這。⊙支離佶屈，寫得活是醉人。那淫婦那里敢喘氣，直待楊雄睡着。看看到五更，楊雄醉醒，討水喫。那淫婦起來，舀碗水逓與楊雄喫，桌上殘燈尚明。是酒醒時景物。楊雄喫水，便問道：「嫂，你夜來不曾脫衣裳睡？」活是酒醒人。那淫婦道：「你喫得爛醉，只怕你要吐，那里敢脫衣裳，只在脚後倒一夜。」楊雄道：「我不曾說甚麼言語？」活是酒醒人。淫婦道：「你往嘗酒性好，但喫醉便睡。我夜來只有些兒放不下。」楊雄問道：「石秀兄弟這幾日不曾和他快活喫得杯。絕妙酒醒遮頭蓋脚語。你家里自安排些請他。」那淫婦便不應，自坐在踏牀上，眼淚汪汪，口裏歎氣。寫淫婦機變可畏。楊雄說道：「嫂，我夜來醉，不曾惱你，做甚麼煩惱？」那淫婦掩着淚眼只不應。如活。楊雄連問幾聲，那淫婦掩着臉假哭。如活。楊雄就踏牀上，扯起他在牀上，務要問道何煩惱。那淫婦一頭哭，一面口裏說道：如活。「我爹娘當初把我嫁王押司，只指望『一竹竿打到底。』聲口如活。⊙看他說出自家貞節。誰想半路相拋！今日只你十分豪傑，嫁得箇好，誰想你不與我做主！」聲口如活。⊙看他如此說入去，便令楊雄不覺入其玄中，婦人可畏都如此。楊雄道：「作怪！誰敢欺負你，我不做主？」那淫婦道：「我本待不說，如活，又恩愛軟順之極。怕你着他道兒；欲待說來，如活。怕你忍氣。」楊雄聽，便道：「你且說怎麼地來？」那淫婦道：「我說與你，你不要氣苦。看他恩愛之至，安得不入玄中。自從你認義這箇石秀家來，初時好，頓一句。向後看看放出剌來，奇語。你不時，時嘗看我，說道：『哥哥今日不來，嫂嫂自睡，好冷落。』却便宛然。我只不倸他，貞節。不是一日。妙妙。這箇且休說。又頓一句，聲聲如活。昨日早晨，我在廚房洗𩓐?項，這厮從後走出來，看沒人，從背伸隻手來摸我胷前，道：『嫂嫂，你有孕無？』却又宛然。被我打脫手。貞節。本待要聲張起來，何等貞節。怕鄰舍得知，笑話裝你的幌。何等恩愛。巴得你來，却濫泥似醉，不敢說，寫得恩愛軟順之極，安得不入玄中。我恨不得喫他！你兀自來問石秀兄弟怎的！」聲聲如活。楊雄聽，心中火起，便罵道：是楊雄。「『畵虎畵皮難畵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厮倒來我面前，說海闍黎許多，說得箇『沒巴鼻』！眼得那厮慌，便先來說破，使箇識！」和盤托出，是箇楊雄。口裏恨恨地道：「他不是我親兄弟！趕出去便罷！」是楊雄。楊雄到天明，下樓來對潘公說道：「宰的牲口醃罷，絕倒。⊙活寫出性急人。從今日便休要做買賣！」一霎時把櫃和肉案都拆。石秀天明正將肉，出來門前開店，只肉案并櫃都拆翻。又要做週年耶？石秀是箇乖覺的人，如何不省得，笑道：「是。四字寫出精細乖覺。因楊雄醉後出言，走透消息，倒喫這婆娘使箇識攛掇，定反說我無禮，敎他丈夫收肉店。我若便和他分辯，敎楊雄出醜。我且退一歩，却别作計較。」石秀可畏，我惡其人。石秀便去作坊裏，收拾包裹。第二番也。楊雄怕他羞耻，自去。决撒得好笑。石秀提包裹，跨解腕尖刀，妙筆。⊙便不單是去。來辭潘公，道：「人在宅上打攪許多時，今日哥哥旣是收鋪面，人告回。帳目已自明明白白，竝無分文來去。如有毫𨤲?昧心，天誅地滅！」石秀可畏，我惡其人。潘公被女壻分付，不敢畱他，繇他自去。這石秀却只在近巷內又一條巷。尋箇客店安歇，賃一間房住下。石秀却自尋思道：「楊雄與我結義，我若不明白得此，枉送他的性命。他雖一時聽信這婦人說，心中怪我，我分别不得，務要與他明白此一。我如今且去探聽他幾時當牢上宿，起箇四更，便分曉。」在店裏住兩日，却去楊雄門前探聽，當晚只牢取鋪蓋出去。石秀道：「今晚必然當牢，我且做些工夫看便。」當晚回店裏，睡到四更起來，跨這口防身解腕尖刀，悄悄地開店門，徑踅到楊雄後門頭巷內，伏在黑影裏張時，好交五更時候，只那箇頭陀挾着木魚，來巷口探頭探腦。石秀一閃，閃在頭陀背後，駭疾。一隻手扯住頭陀，一隻手把刀去𩓐?上閣着，駭疾。低聲喝道：低聲喝，妙。「你不要掙扎！若高做聲，便殺你！妙妙。你只好好實說，海和尚叫你來怎地？」那頭陀道：「好！你饒我便說！」石秀道：「你快說！我不殺你！」頭陀道：「海闍黎和潘公女兒有染，每夜來往，敎我只看後門頭，有香桌兒號，喚他『入鈸』。奇文。五更裏却敎我來敲木魚叫佛，喚他『出鈸』。」奇文。石秀道：「他如今在那里？」精細之至。頭陀道：「他還在他家裏睡着。我如今敲得木魚響，他便出來。」石秀道：「你且借你衣服木魚與我。」奇極。頭陀手裏先奪木魚。頭陀把衣服正脫下來，被石秀將刀就頸下一勒，駭疾。⊙一勒妙，眞已有成竹於胸中。殺倒在地，頭陀已死。石秀却穿上直裰、護膝，妙。一邊揷尖刀，妙。把木魚直敲入巷裏來。奇極之文。那賊禿牀在上，好聽得木魚咯咯地響，連忙起來，披衣下樓。迎兒先來開門，賊禿隨後從門裏閃將出來。石秀兀自把木魚敲響。那和尚悄悄喝道：「只顧敲做甚麼！」絕倒。石秀不應他，讓他走到巷口，一交放翻，駭疾。按住，喝道：「不要高做聲！高做聲便殺你！妙妙。只等我剝衣服便罷！」奇極。那賊禿知道石秀，那里敢掙扎做聲，被石秀都剝衣裳，赤條條不着一絲。妙絕，奇極之文。悄悄去屈膝邊，拔出刀來，四刀搠死，三四刀又妙，石秀可畏之極。却把刀來放在頭陀身邊。殺人是極忙遽事，看他何等閒逸脫套。將兩箇衣服，捲做一捆包，精細之極，石秀可畏。再回客店裏，輕輕地妙。開門進去，悄悄地妙。關上，自去睡，不在話下。却說本處城中，一箇賣糕粥的王公，其日五更，挑着擔糕粥，點着箇燈籠，一箇猴跟着，出來趕早市。正來到死屍邊過，却被絆一交，把那老一擔糕粥，傾潑在地下。只猴叫道：「苦！一箇和尚醉倒在這里！」絕倒。老摸得起來，摸兩手腥血，叫聲苦，不知高低。幾家鄰舍聽得，都開門出來，點火炤時，只遍地都是血粥，奇文。兩箇屍首攩在地上。衆鄰舍一把拖住老，要去官司陳告。正是：禍從天降，災向地生。畢竟王公怎地脫身，且聽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