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紀上
梁 沈 約 撰
高祖武皇帝諱裕，字德輿，名寄奴，彭城縣綏里人，各本並奪去「輿」字。御覽一二八引徐爰宋書作「彭城綏輿里人」。符瑞志中附會祥瑞，云：元嘉二十一年，「甘露降彭城綏輿里」。南史亦有「輿」字。高帝弟楚元王交之後。交生紅懿侯富，富生宗正辟彊，辟彊生陽城繆侯德，德生陽城節侯安民，安民生陽城釐侯慶忌，慶忌生陽城肅侯岑，岑生宗正平，平生東武城令某，某生東萊太守景，景生明經洽，洽生博士弘，弘生瑯[00038]邪都尉悝，悝生魏定襄太守某，某生邪城令亮，亮生晉北平太守膺，膺生相國掾熙，熙生開封令旭孫。旭孫生混，始過江，居晉陵郡丹徒縣之京口裡，官至武原令。混生東安太守靖，靖生郡功曹翹，是皇考。高祖以晉哀帝興寧元年歲次癸亥月壬寅夜生。及長，身長七尺六寸，風骨奇特。家貧，有志，不治廉隅。繼母以孝謹稱。初冠軍孫無終司馬。安帝隆安年十一月，妖賊孫恩作亂於會稽，晉朝衞將軍[00039]謝琰、前將軍劉牢之東討。牢之請高祖參府軍。十月，牢之至吳，而賊緣道屯結，牢之命高祖與數十人覘賊遠近。會遇賊至，衆數千人，高祖便進與戰。所將人多死，而戰意方厲，手奮長刀，所殺甚衆。牢之敬宣疑高祖淹久，恐賊所困，乃輕騎尋之。旣而衆騎並至，賊乃奔退，斬獲千餘人，推鋒而進，平山隂，恩遁還入海。四年五月，恩復入會稽，殺衞將軍謝琰。十一月，劉牢之復率衆東征，恩退走。牢之屯上虞，使高祖戍[00040]句章城。句章城旣卑，戰士不盈數百人，高祖常被堅執銳，士卒先，每戰輒摧鋒陷陣，賊乃退還浹口。於時東伐諸帥，御軍無律，士卒暴掠，甚百姓所苦。唯高祖法令明整，所至莫不親賴焉。五年春，孫恩頻攻句章，高祖屢摧破之，恩復走入海。月，恩北出海鹽，高祖追而翼之，築城於海鹽故治。賊日來攻城，城內兵力甚弱，高祖乃選敢死之士數百人，咸脫甲冑，執短兵，並鼓譟而出，賊震懼奪氣，因其懼而奔之，並棄[00041]甲散走，斬其帥姚盛。雖連戰剋勝，然衆寡不敵，高祖獨深慮之。一夜，偃旗匿衆，若已遁者。明晨開門，使羸疾數人登城。賊遙問劉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賊信之，乃率衆上。高祖乘其懈怠，奮擊，破之。恩知城不可下，乃進向滬瀆。高祖復棄城追之。海鹽令鮑陋遣嗣之以吳兵一千，請前驅。高祖曰：「賊兵甚精，吳人不習戰，若前驅失利，必敗我軍。可在後聲援。」不從。是夜，高祖多設伏兵，兼置旗鼓，然一處不過數人。明日，[00042]賊率衆萬餘迎戰。前驅旣交，諸伏皆出，舉旗鳴鼓。賊謂四面有軍，乃退。嗣之追奔，賊所沒。高祖且戰且退，賊盛，所領死且盡。高祖慮不免，至向伏兵處，乃止，令左右脫取死人衣。賊謂當走反停，疑猶有伏。高祖因呼更戰，氣色甚猛，賊衆以然，乃引軍去。高祖徐，然後散兵稍集。五月，孫恩破滬瀆，殺吳國內史袁山松，死者四千人。是月，高祖復破賊於婁縣。六月，恩乘勝浮海，奄至丹徒，戰士十餘萬。劉牢之猶屯山隂，京[00043]邑震動。高祖倍道兼行，與賊俱至。於時衆力旣寡，加以步遠疲勞，而丹徒守軍莫有鬭志。恩率衆數萬，鼓譟登蒜山，居民皆荷擔而立。高祖率所領奔擊，破之，投巘赴水死者甚衆。恩以鼓排音敗。自載，「鼓排」御覽三五七引晉安帝紀作「彭排」，是。王鎮惡傳亦有「見軍人擔彭排戰具」語，釋名：「彭排，彭，旁也。在旁排敵禦攻也。」僅得還船。雖被摧破，猶恃其衆力，徑向京師。樓船高，值風不得進，旬日乃至白石。尋知劉牢之已還，朝廷有，遂走向鬱洲。八月，以高祖建武將軍、下邳太守，領水軍追罰至鬱洲，「罰」元龜一八四作「討」。通鑑亦作「討孫恩於鬱洲」。復破恩。恩南走。十一月，高祖追恩於滬瀆，[00044]及海鹽，破之。戰並獲，俘馘以萬數。恩自是饑饉疾疫，死者太半，自浹口奔臨海。元興元年正月，驃騎將軍司馬元顯西伐荊州刺史桓玄，玄亦率荊楚衆，下討元顯。元顯遣鎮北將軍劉牢之拒之，高祖參其軍。次溧洲。玄至，高祖請擊之，不許，將遣敬宣詣玄請和。高祖與牢之甥東海何無忌並固請，不從。「請」南史作「諫」。遂遣敬宣詣玄。玄剋京邑，殺元顯，以牢之會稽內史。懼而告高祖曰：「便奪我兵，禍其至矣。今當北就高[00045]雅於廣陵舉，卿能從我去乎？」答曰：「將軍以勁卒數萬，望風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軍人情，都已去矣，廣陵豈可得至邪！裕當反服還京口耳。」牢之叛走自縊死。何無忌謂高祖曰：「我將何之？」高祖曰：「鎮北去必不免，卿可隨我還京口。桓玄必能守節北面，我當與卿之；不然，與卿圖之。今方是玄矯情任算之日，必將用我輩。」桓玄從兄修以撫軍鎮丹徒，以高祖中兵參軍，軍、郡如故。孫恩自奔敗之後，徒旅漸散，[00046]懼生獲，乃於臨海投水死。餘衆推恩妹夫盧循主。桓玄欲且緝寧東土，以循永嘉太守。循雖受命，而寇暴不已。五月，玄復遣高祖東征。時循自臨海入東陽。年正月，玄復遣高祖破循於東陽。循奔永嘉，復追破之，斬其帥張士道，追討至於晉安，循浮海南走。六月，加高祖彭城內史。桓玄楚王，將謀篡盜。玄從兄衞將軍謙屏人問高祖曰：「楚王勳德隆重，四海懷。朝廷之情，咸謂宜有揖讓，卿意以[00047]何如？」高祖旣志欲圖玄，乃遜辭答曰：「楚王，宣武之，勳德蓋世。晉室微弱，民望久移，乘運禪代，有何不可。」謙喜曰：「卿謂可爾，便當是真可爾。」十月，桓玄篡帝位，遷天於尋陽。桓修入朝，高祖從至京邑。玄高祖，謂司徒王謐曰：「昨劉裕，風骨不恆，蓋人傑。」每遊集，輒引接慇懃，贈賜甚厚。高祖愈惡之。或說玄曰：「劉裕龍行虎步，視瞻不凡，恐不人下，宜蚤其所。」玄曰：「我方欲平蕩中原，非劉裕莫可付以。[00048]關、隴平定，然後當別議之耳。」玄乃下詔曰：「劉裕以寡制衆，屢摧妖鋒。汎海窮追，十殄其八。諸將力戰，多被重創。自元帥以下至於將士，並宜論賞，以敍勳烈。」先是高祖東征盧循，何無忌隨至山隂，勸於會稽舉義。高祖以玄未據極位，且會稽遙遠，濟難，俟其篡逆著，徐於京口圖之，不憂不剋。至是桓修還京，高祖託以金創疾動，不堪步從，乃與無忌同船共還，建興復之計。於是與弟道規、沛郡劉毅、平昌孟昶、[00049]任城魏詠之、高平檀憑之、琅邪諸葛長民、太原王元德、隴西辛扈興、東莞童厚之，並同義謀。時桓修弟弘征虜將軍、青州刺史，鎮廣陵。道規弘中兵參軍，昶州主簿。乃令毅潛往就昶，聚徒於江北，謀起兵殺弘。長民豫州刺史刁逵左軍府參軍，謀據歷陽相應。元德、厚之謀於京邑聚衆攻玄，並剋期齊發。年月己丑朔，乙卯，高祖託以遊獵，與無忌等收集義徒，凡同謀何無忌、魏詠之、詠之弟欣之、順之、檀憑之、[00050]憑之從韶、弟祗、隆與叔道濟、孫虨宋書考論云：「祗、隆、道濟並韶弟，依文義當疊『韶』字。」孫說是。張熷讀史舉正云：「韶、祗、道濟並兄弟，此云『與叔』，誤。」張說是。道濟從兄範之、高祖弟道憐、劉毅、毅從弟藩、孟昶、昶族弟懷玉、河內向彌、管義之、陳留周安穆、臨淮劉蔚、從弟珪之、東莞臧喜、「喜」臧質傳作「熹」。從弟寶符、從穆生、童茂宗、陳郡周道民、漁陽田演、譙國范清等十七人；願從者百餘人。丙辰，詰旦，城開，無忌服傳詔服，稱詔居前。義衆馳入，齊聲呼，吏士驚散，莫敢動，卽斬修以徇。高祖哭甚慟，厚加殯斂。孟昶勸弘其日出獵。未明開門，出獵人，昶、道規、毅等[00051]率壯士五六十人因開門直入。弘方噉粥，卽斬之，因收衆濟江。義軍初剋京城，修司馬刁弘率文武佐吏來赴。高祖登城謂之曰：「郭江州已奉乘輿反正於尋陽，我等並被密詔，誅除逆黨，同會今日。賊玄之首，已當梟於航矣。諸君非晉之臣乎，今來欲何？」弘等信之，收衆而退。毅旣至，高祖命誅弘。毅兄邁先在京師，未發數日，高祖遣同謀周安穆報之，使內應。邁外雖酬許，內甚震懼。安穆其惶駭，慮必[00052]泄，乃馳。時玄以邁竟陵太守，邁不知所，便下船欲之郡。是夜，玄與邁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劉裕何所道？」邁謂玄已知其謀，晨起白之。玄驚懼，封邁重安侯；旣而廉邁不執安穆，使得逃去，通鑑晉安帝元興三年作「嫌」。乃殺之。誅元德、扈興、厚之等。召桓謙、卞範之等謀拒高祖。謙等曰：「亟遣兵擊之。」玄曰：「不然。彼兵速銳，計出萬死。若行遣水軍，不足相抗，如有蹉跌，則彼氣成而吾敗矣。不如屯衆於覆舟山以待之。彼空行百里，無所[00053]措手，銳氣已挫，旣至，忽軍，必驚懼駭愕。我案兵堅陣，勿與交鋒，彼求戰不得，自然散走。此計之上。」謙等固請，乃遣頓丘太守吳甫之、右衞將軍皇甫敷北拒義軍。玄自聞軍起，憂懼無復計。或曰：「劉裕等衆力甚弱，豈辦之有成，陛下何慮之甚。」玄曰：「劉裕足一世之雄；劉毅家無擔石之儲，摴蒲一擲百萬；何無忌，劉牢之甥，酷似其舅。共舉，何謂無成。」衆推高祖盟主，移檄京邑，曰：夫治亂相因，理不常泰，[00054]狡焉肆虐，或值聖明。自我晉，陽九屢構，隆安以來，難結皇室，忠臣碎於虎口，貞良弊於豺狼。逆臣桓玄，陵虐人鬼，阻兵荊郢，肆暴都邑。天未亡難，凶力繁興，踰年之間，遂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沉淪，七廟毀墜。夏後之罹浞、豷，有之遭莽、卓，方之於玄，未足喻。自玄纂逆，於今歷年，亢旱彌時，民無生氣。加以士庶疲於轉輸，文武困於造築，父乖離，室家分散，豈唯東有杼軸之悲，摽梅有傾筐之塈而已哉。[00055]仰觀天文，俯察人，此而能久，孰有可亡。凡在有心，誰不扼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啟處者。是故夕寐宵興，援獎忠烈，潛搆崎嶇，險過履虎。輔國將軍劉毅、廣武將軍何無忌、鎮北主簿孟昶、兗州主簿魏詠之、寧遠將軍劉道規、龍驤將軍劉藩、振威將軍檀憑之等，忠烈斷金，精貫白日，荷戈奮袂，志在畢命。益州刺史毛璩，萬里齊契，掃定荊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宮於尋陽。鎮北參軍王元德等，並率部曲，保據[00056]石頭。揚武將軍諸葛長民，收集義士，已據歷陽。征虜參軍庾賾之等，潛相連結，以內應。同力協規，所在蜂起，卽日斬偽徐州刺史安城王修、青州刺史弘首。義衆旣集，文武爭先，咸謂不有一統，則無以輯。裕辭不獲已，遂總軍要。庶上憑祖宗之靈，下罄義夫之力，剪馘逋逆，蕩清京輦。公侯諸君，或世樹忠貞，或身荷爵寵，而並俛眉猾豎，自効莫由，顧瞻周道，寧不弔乎！今日之舉，良其會。裕以虛薄，才非古人，勢接於已[00057]踐之機，受任於旣頹之運。丹誠未宣，感慨憤躍，望霄以永懷，眄山川以增厲。授檄之日，神馳賊廷。以孟昶長史，總攝後；檀憑之司馬。百姓願從者千餘人。月戊午朔，遇吳甫之於江乘。甫之，玄驍將，其兵甚銳。高祖躬執長刀，呼以衝之，衆皆披靡，卽斬甫之。進至羅落橋，皇甫敷率數千人逆戰。寧遠將軍檀憑之與高祖各御一隊，憑之戰敗殺，其衆退散。高祖進戰彌厲，前後奮擊，應時摧破，卽斬敷首。初[00058]高祖與何無忌等共建謀，有善相者相高祖及無忌等並當貴，其應甚近，惟云憑之無相。高祖與無忌密相謂曰：「吾等旣同舟，理無偏異。吾徒咸皆富貴，則檀不應獨殊。」深不解相者之言。至是而憑之戰死，高祖知其必捷。玄聞敷等並沒，愈懼。使桓謙屯東陵口，卞範之屯覆舟山西，衆合萬。己未旦，義軍食畢，棄其餘糧，進至覆舟山東，使丐士張旗幟於山上，以疑兵。玄遣武騎將軍庾禕之，晉書桓玄傳作「武衞將軍庾頤之」。配以精卒利器，[00059]助謙等。高祖躬先士卒以奔之，將士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呼聲動天地。時東北風急，因命縱火，煙爓張天，鼓譟之音震京邑。謙等諸軍，一時土崩。玄始雖遣軍置陣，而走意已決，別使領軍將軍殷仲文具舟於石頭，仍將姪浮江南走。庚申，高祖鎮石頭城，立留臺官，三朝本、毛本作「立留臺官」。北監本、殿本、局本作「立留臺總百官」。通鑑作「立留臺百官」。按時晉安帝尚在尋陽，故建康稱留臺。據下文衆欲推劉裕領揚州，裕固辭，則此時劉裕必無總百官之事。以此知作「總百官」者，誤。焚桓溫神主於宣陽門外，造晉新主，立於太廟。遣諸將帥追玄，尚王假率百官奉迎乘輿。「王假」南史及通鑑作「王嘏」。晉書王導傳：「嗣孫嘏，歷領軍、尚書。」司徒王謐與衆議推高祖領揚州，固辭。乃以謐尚[00060]，領揚州刺史。於是推高祖使持節、都督揚、徐、兗、豫、青、冀、幽、並八州諸軍、領軍將軍、徐州刺史。御覽一二八引徐爰宋書、魏書島夷劉裕傳、建康實錄並作「鎮軍將軍」。孫虨宋書考論云：「領軍與都督刺史異職，晉書及宋本紀同卷後進位侍中詔皆作『鎮軍將軍』，則都督刺史加號也。當從之。然高祖時蓋兼領軍，南史書領軍在徐州刺史下。」先是朝廷承晉氏亂政，百司縱弛，桓玄雖欲釐整，而衆莫從之。高祖以身範物，先以威禁內外，百官皆肅然奉職，日間，風俗頓改。且桓玄雖以雄豪推，而一朝便有極位，晉氏四方牧守及在朝臣，盡心伏，臣主之分定矣。高祖位微於朝，衆無一旅，奮臂草萊之中，倡義以復皇祚。由是王謐等諸人時衆民[00061]望，「時衆民望」三朝本、毛本、局本作「時失民望」。李慈銘宋書札記云：「當作時失人望」。莫不愧而憚焉。諸葛長民失期不得發，刁逵執送之，未至而玄敗。玄經尋陽，江州刺史郭昶之乘輿法物資之。玄收畧得千餘人，挾天走江陵。冠軍將軍劉毅、輔國將軍何無忌、振武將軍劉道規率諸軍追討。尚左僕射王愉、愉荊州刺史綏等，江左冠族。綏少有重名，以高祖起自布衣，甚相凌忽。綏，桓氏甥，亦有自疑之志。高祖悉誅之。四月，奉武陵王遵將軍，承制。赦天下，唯桓玄一祖後不在赦例。初[00062]高祖家貧，嘗負刁逵社錢萬，經時無以還。逵執甚嚴，王謐造逵之，密以錢代還，由是得釋。高祖名微位薄，盛流皆不與相知，唯謐交焉。桓玄將篡，謐手解安帝璽紱，玄佐命功臣。及義旗建，衆並謂謐宜誅，唯高祖保持之。劉毅嘗因朝會，問謐璽紱所在，謐益懼。及王愉父誅，謐從弟諶謂謐曰：「王駒無罪，而義旗誅之，此是剪除勝己，以絕民望。兄旣桓氏黨附，名位如此，欲求免得乎？」駒，愉字。謐懼，奔於曲[00063]阿。高祖牋白將軍，深相保謐，迎還復位。光祿勳丁承之、「丁承之」晉書桓玄傳作「卞承之」。按通鑑晉安帝義熙三年殺殷仲文時，並誅卞承之，蓋卽其人。左衞將軍褚粲、游擊將軍司馬秀役使官人，御史中丞王禎之所糾察，謝牋言辭怨憤。承之造司宜藏。高祖與將軍牋，白「粲等位臣，所懷必盡。執憲不允，自應據理陳訴，而橫興怨忿，咎有司。宜加裁當，以清風軌」。並免官。桓玄兒韶，「兒子韶」通鑑晉安帝元興三年作「兄子歆」。聚衆向歷陽，高祖命輔國將軍諸葛長民擊走之。無忌、道規破玄將鄭鈐等於桑落洲，「鄭鈐」舊本臨川王道規傳及御覽一二八引徐爰宋書作「郭鈐」，本書劉懷肅傳及晉書桓玄傳、通鑑作「郭銓」。按作「郭銓」是。衆軍進據尋陽。加高祖[00064]都督江州諸軍。玄旣還荊郢，聚兵衆，召水軍造樓船、器械，率衆萬，挾天發江陵，浮江東下，與冠軍將軍劉毅等相遇於崢嶸洲，衆驚下擊，破之。「衆驚」元龜一八四作「衆軍」。玄棄衆，復挾天還復江陵。玄黨殷仲文奉晉皇后還京師。玄至江陵，因西走。南郡太守王騰之、荊州別駕王康產奉天入南郡府。初征虜將軍、益州刺史毛璩，遣從孫祐之與參軍費恬送弟喪下，有衆百。璩弟循之時玄屯騎校尉，「循之」南史及通鑑作「修之」。誘玄以入蜀。至枚回洲，[00065]恬與祐之迎射之。益州督護馮遷斬玄首，傳京師。斬玄昇於江陵市。初玄敗於崢嶸洲，義軍以已定，追躡不速。玄死幾一旬，衆軍猶不至。玄從振逃於華容之浦中，「浦中」南史及晉書桓彝傳曾孫振附傳作「涌中」。按杜預左傳莊十八年注：「涌水在南郡華容縣。」水經江水注：「江水又東，涌水注之。水自夏水南通於江，謂之涌口。」招聚逆黨數千人，晨襲江陵城，居民競出赴之。騰之、康產皆被殺。桓謙先匿於沮川，亦聚衆以應。振玄舉哀，立喪廷。謙率衆官奉璽綬於安帝。無忌、道規旣至江陵，與桓振戰於靈溪。玄黨馮該設伏於楊林，義軍奔敗，退還尋陽。兗州刺史辛禺懷[00066]貳。會北青州刺史劉該反，禺求征該，次淮隂，反。禺長史羊穆之斬禺，傳首京師。十月，高祖領青州刺史。甲仗百人入殿。劉毅諸軍復進至夏口。毅攻魯城，道規攻偃月壘，皆拔之。十月，諸軍進平巴陵。義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謙、桓振，江陵平，天反正。月，天至自江陵。詔曰：古稱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列貫辰，神人代序，諒理本於造昧，而運周於萬葉。故盈否時襲，四靈通其變，王道或昧，貞賢拯其危，[00067]天命所以永固，人心所以攸穆。雖夏、周中傾，賴靡、申之績，莽、倫載竊，實代是維。或乘資藉號，或業隆異世，猶詩以之休詠，記策用美談。未有因心撫民，而誠發理應，援神器於已淪，若在今之盛者。朕以寡昧，遭家不造，越自遘閔，屬當屯極。逆臣桓玄，乘釁縱慝，窮凶恣虐，滔天猾夏。遂誣罔人神，肆其篡亂。祖宗之基旣湮，七廟之饗胥殄，若墜淵谷，未足斯譬。皇度有晉，天縱英哲，使持節、都督揚徐兗豫青冀幽并江九州諸[00068]軍、鎮軍將軍、徐青州刺史，忠誠天亮，神武命世，用能貞明協契，義夫響臻。故順聲一唱，溟卷波，英風振路，宸居清翳。暨冠軍將軍毅、輔國將軍無忌、振武將軍道規，舟旗遄邁，而元兇傳首，回戈疊揮，則荊、霧廓。俾宣、元之祚，永固於嵩、岱，傾基重造，再集於朕躬。宗廟歆七百之祜，皇基融載新之命。念功惟德，永言銘懷。固已道冠開闢，獨絕終古，契以來，未之前聞矣。雖則功高靡尚，理至難文，而崇庸命德，哲王攸[00069]先者，將以弘道制治，深關盛衰。故伊、望膺殊命之錫，桓、文饗物之禮，況宏徵不世，顧邈百代者，宜極名器之隆，以光國之盛。而鎮軍謙虛自衷，誠旨屢顯，朕重逆仲父，乃所以愈彰德美。鎮軍可進位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使持節、徐、青州刺史如故。顯祚邦，啟茲疆宇。高祖固讓。加尚，不受，屢請藩。天不許，遣百僚敦勸，親幸公第。高祖惶懼詣闕陳請，天不能奪。是月，旋鎮丹徒。天重[00070]遣使敦勸，不受。乃改授都督荊、司、梁、益、寧、雍、涼七州，並前十六州諸軍，本官如故。於是受命解青州，加領兗州刺史。盧循浮海破廣州，獲刺史吳隱之。卽以循廣州刺史，以其同黨徐道覆始興相。年月，督交、廣州。十月，高祖上言曰：「昔天禍皇室，巨狡縱篡，臣等義惟舊隸，豫蒙國恩，仰契信順之符，俯厲人臣之憤，雖社稷之靈，抑亦由衆濟。其翼獎忠懃之佐，文武畢力之士，敷執在己之謙，用虧國體之。輒[00071]□攝衆軍先上，闕文元龜一八四作「申」字。同謀起義，始平京口、廣陵城，臣及撫軍將軍毅等百七十人，並後赴義出都緣道戰，所餘一千五百六十六人，輔國將軍長民、故給中王元德等十人，合一千八百四十八人，乞正封賞。其西征衆軍，須論集續上。」於是尚奏封唱義謀主鎮軍將軍裕豫章郡公，食邑萬戶，賜絹萬匹。其餘封賞各有差。鎮軍府佐吏，降故太傅謝安府一等。十一月，天重申前令，加高祖侍中，進號車騎將軍、開[00072]府儀同司。固讓。詔遣百僚敦勸。年月，高祖還京師，將詣廷尉，天先詔獄官不得受，詣闕陳讓，乃聽。旋于丹徒。閏月，府將駱冰謀作亂，將被執，單騎走，追斬之。誅冰父永嘉太守球。球本東陽郡史，孫恩之亂，起義於長山，故擢用。初桓玄之敗，以桓沖忠貞，署其孫胤。至是冰謀以胤主，與東陽太守殷仲文潛相連結。乃誅仲文及仲文弟。凡桓玄餘黨，至是皆誅夷。天遣兼太常葛籍授公策曰：「有扈滔天，夷[00073]羿乘釁，亂節干紀，實橈皇極。賊臣桓玄，怙寵肆逆，乃摧傾華、霍，倒拔嵩、岱，五嶽旣夷，六地易所。公命世英縱，藏器待時，因心資敬，誓雪國恥，慨憤陵夷，誠發宵寐。旣而歲月屢遷，神器已遠，忠孝幽寄，實貫靈。爾乃介石勝機，宣契畢舉，訴蒼天以正，揮義旅而一驅。奔鋒數百，勢烈激電，百萬不能抗限，制路日直植城。「制路日直植城」句有譌。遂使衝鯨潰流，暴鱗江，廟勝遠加，重氛載滌，儀廓清，光反照，遂永代，功高開闢，理微稱[00074]謂，義感朕心。若夫道身濟，猶縻厥爵，況乃誠德俱深，勳冠天人者乎。是用建茲邦國，永祚山河，言念載懷，匪云足報。往欽哉！俾屏餘一人，長弼皇晉，流風垂祚，暉烈無窮。其降承嘉策，對敭朕命。」十月，司徒、尚、揚州刺史王謐薨。四年正月，徵公入輔，授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揚州刺史、尚，徐兗州刺史如故。表解兗州。先是遣冠軍劉敬宣伐蜀賊譙縱，無功而返。九月，以敬宣挫退，遜位，不許。乃降中軍將[00075]軍，開府如故。初偽燕王鮮卑慕容德僭號於青州，德死，兄超襲位，前後屢邊患。五年月，掠淮北，執陽平太守劉千載、濟南太守趙元，驅畧千餘家。月，公抗表北討，以丹陽尹孟昶監中軍留府。四月，舟師發京都，泝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艦輜重，步軍進琅邪。所過皆築城留守。鮮卑梁父、莒城戍並奔走。慕容超聞王師將至，其將公孫五樓說超：「宜斷據峴，刈除粟苗，堅壁清野以待之。[00076]彼僑軍無資，求戰不得，旬月之間，折棰以笞之耳。」超不從，曰：「彼遠來疲勞，勢不能久，但當引令過峴，我以鐵騎踐之，不憂不破。豈有預芟苗稼，先自䠞弱邪。」初公將行，議者以賊聞軍遠出，必不敢戰，若不斷峴，當堅守廣固，刈粟清野，以絕軍之資，非唯難以有功，將不能自反。公曰：「我揣之熟矣。鮮卑貪，南史作「鮮卑性貪」。通鑑作「鮮卑貪婪」。不及遠計，進利剋獲，退惜粟苗。謂我孤軍遠入，不能持久，不過進據臨朐，退守廣固。我一得入峴，則人無退心，[00077]驅必死之衆，向懷貳之虜，何憂不剋。彼不能清野固守，諸君保之。」公旣入峴，舉手指天曰：「吾濟矣！」六月，慕容超遣五樓及廣寧王賀賴盧先據臨朐城。旣聞軍至，留羸老守廣固，乃悉出。臨朐有巨蔑水，去城四十里。超告五樓曰：「急往據之，晉軍得水，則難擊。」五樓馳進。龍驤將軍孟龍符領騎居前，奔往爭之，五樓乃退。衆軍步進，有車四千兩，分車兩翼，方軌徐行，車悉張幔，御者執矟。以輕騎遊軍。軍令嚴肅，行[00078]伍齊整。未及臨朐數里，賊鐵騎萬餘，前後交至。公命兗州刺史劉藩、弟并州刺史道憐、諮議參軍劉敬宣、陶延壽、參軍劉懷玉、慎仲道、索邈等，齊力擊之。日向昃，公遣諮議參軍檀韶直趨臨朐。詔率建威將軍向彌、參軍胡藩馳往，卽日陷城，斬其牙旗，悉虜超輜重。超聞臨朐已拔，引衆走，公親鼓之，賊乃奔。超遁還廣固。獲超馬、偽輦、玉璽、豹尾等，送於京師。斬其將段暉等十餘人，其餘斬獲千計。明日，軍進廣固，卽屠[00079]城，超退保城。於是設長圍守之，圍高丈，外穿重塹。停江、淮轉輸，館穀於齊土。撫納降附，華戎歡悅，援才授爵，因而任之。七月，詔加公北青、冀州刺史。超將垣遵、遵弟苗並率衆順。公方治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張綱，何能。」綱者，超偽尚郎，其人有巧思。會超遣綱稱藩於姚興，乞師請救。興偽許之，而實憚公，不敢遣。綱從長安還，泰山太守申宣執送之。及升綱於樓上，「樓上」通鑑作「樓車」。以示城內，城內莫不失色。於是[00080]使綱治攻具。超求救不獲，綱反虜，轉憂懼。乃請稱藩，求割峴界，獻馬千疋。不聽，圍之轉急。河北居民荷戈負糧至者，日以千數。參軍劉穆之，有經畧才具，公以謀主，動止必諮焉。時姚興遣使告公云：「慕容與隣好，以窮告急，今當遣鐵騎十萬，逕據洛陽。晉軍若不退者，便當遣鐵騎長驅而進。」公呼興使答曰：「語汝姚興，我定燕之後，息甲年，當平關、洛。今能自送，便可速來。」穆之聞有羌使，馳入，而[00081]公發遣已去。以興所言並答，具語穆之。穆之尤公曰：「常日無，必賜與謀之。此宜善詳之，云何卒爾便答。公所答興言，未能威敵，正足怒彼耳。若燕未可拔，羌救奄至，不審何以待之？」公笑曰：「此是兵機，非卿所解，故不語耳。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遣救，必畏我知，寧容先遣信命。此是其我伐燕，內已懷懼，自張之辭耳。」九月，進公太尉、中監，固讓。偽徐州刺史段宏先奔索虜，十月，河北順。通鑑晉義熙五年作「段宏自魏奔於裕」。孫虨宋書考論云：「河北上當有自字」。按孫說是。張綱治攻具成，設諸奇巧，飛樓木[00082]幔之屬，莫不畢。城上火石弓矢，無所用之。六年月丁亥，屠廣固。超踰城走，征虜賊曹喬胥獲之，殺其亡命以下，「亡命」南史、元龜一八四、通鑑晉安帝義熙六年作「王公」。納口萬餘，馬千疋，送超京師，斬於建康市。公之北伐，徐道覆仍有窺窬之志，勸盧循乘虛而出，循不從。道覆乃至番禺說循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正以劉公難與敵故。今方領兵堅城之下，「領」建康實錄、通鑑晉安帝義熙六年作「頓」。未有旋日。以此思死士，掩襲何、劉之徒，如反掌耳。不乘此機而保一日之安，若平齊之後，息甲養衆，不[00083]過一年間，必璽徵君。若劉公自率衆至豫章，遣銳師過嶺，雖復將軍神武，恐必不能當。今日之機，萬不可失。旣剋都邑，傾其根本，劉公雖還，無能。」循從之，乃率衆過嶺。是月，寇南康、廬陵、豫章，諸郡守皆委任奔走。於時平齊問未至，卽馳使徵公。公之初剋齊，欲停鎮下邳，清盪河、洛，旣而被徵使至，卽日班師。鎮南將軍何無忌與徐道覆戰於豫章，敗績，無忌被害。內外震駭。朝廷欲奉乘輿北走就公，尋知[00084]賊定未至，人情安。公至下邳，以船運輜重，自率精銳步。至山陽，聞無忌被害，則慮京邑失守，乃卷甲兼行，與數十人至淮上，問行旅以朝廷消息。人曰：「賊尚未至，劉公若還，便無所憂。」公喜，單船過江，逕至京口，衆乃安。四月癸未，公至京師，解嚴息甲。撫軍將軍劉毅抗表南征，公與毅曰：「吾往習擊妖賊，曉其變態，新獲姦利，其鋒不可輕。宜須裝嚴畢，與弟同舉。」遣毅從弟藩往止之。毅不從，舟師萬，發[00085]自姑孰。循之初下，使道覆向尋陽，自寇湘中諸郡。荊州刺史道規遣軍至長沙，循所敗。逕至巴陵，將向江陵。道覆聞毅上，馳使報循曰：「毅兵衆甚盛，成敗係之於此，宜並力摧之。若此克捷，天下無復矣。根本旣定，不憂上面不平。」循卽日發巴陵，與道覆連旗而下。別有八艚艦九枚，起四層，高十丈。公以南藩覆沒，表送章綬，詔不聽。五月，劉毅敗績於桑落洲，棄船步走，餘衆不得去者，皆賊所擒。初循至尋陽，聞[00086]公已還，不信。旣破毅，乃審凱入之問，並相視失色。循欲退還尋陽，進平江陵，據州以抗朝廷。道覆謂宜乘勝徑進，固爭之。疑議多日，乃從。毅敗問至，內外洶擾。於時北師始還，多創痍疾病。京師戰士，不盈數千。賊旣破江、豫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絕。奔敗還者，並聲其雄盛。孟昶、諸葛長民懼寇漸逼，欲擁天過江，公不聽，昶固請不止。公曰：「今重鎮外傾，強寇內逼，人情危駭，莫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瓦解土[00087]崩，江北亦豈可得至！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以一戰。若其克濟，則臣主同休；苟厄運必至，我當以死衞社稷，橫屍廟門，遂其由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遠竄於草間求活。我計決矣，卿勿復言！」昶恐其不濟，乃表曰：「臣裕北討，衆並不同，唯臣贊裕行計，致使強賊乘間，社稷危逼，臣之罪。今謹引分以謝天下。」封表畢，乃仰藥而死。於是開賞募，投身赴義者，一同登京城之科。發居民治石頭城，建牙戒[00088]嚴。時議者謂宜分兵守諸津要。公以：「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則人測虛實。且一處失利，則沮軍之心。今聚衆石頭，隨宜應赴，旣令賊無以測多少，於衆力不分。若徒旅轉集，徐更論之耳。」移屯石頭，乃柵淮斷查浦。旣而羣賊至，公策之曰：「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宜且迴避，勝負之，未可量。若回泊西岸，此成擒耳。」道覆欲自新亭、白石焚舟而上。循多疑少決，每欲以萬全慮，謂道覆曰：「軍未至，孟昶便望風[00089]自裁，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決勝負於一朝，旣非必定之道，且殺士卒，不如按兵待之。」公於時登石頭城以望循軍，初引向新亭，公顧左右失色。旣而回泊蔡洲。道覆猶欲上，循禁之。自是衆軍轉集，修治越城，築查浦、藥園、廷尉壘，皆守以實衆。冠軍將軍劉敬宣屯北郊，輔國將軍孟懷玉屯丹陽郡西，建武將軍王仲德屯越城，廣武將軍劉默屯建陽門外。「劉默」晉書安帝紀、建康實錄作「劉懷默」。懷默見劉懷慎傳。使寧朔將軍索邈領鮮卑具裝虎班突騎千餘匹，皆被練[00090]五色，自淮北至於新亭。賊並聚觀，咸畏憚之；然猶冀京邑及吳有應之者。遣十餘艦來拔石頭柵，公命神弩射之，發輒摧陷，循乃止不復攻柵。設伏兵於南岸，使羸老悉乘舟艦向白石。公憂其從白石步上，乃率劉毅、諸葛長民北出拒之，留參軍徐赤特戍南岸，命堅守勿動。公旣去，賊焚查浦步上，赤特軍戰敗，死沒有百餘人。赤特棄餘衆，單舸濟淮。賊遂率數萬屯丹陽郡。公率諸軍馳。衆憂賊過，咸謂公當徑還拒戰。公[00091]先分軍還石頭，衆莫之曉。解甲息士，洗浴飲食之，乃出列陳於南塘。以赤特違處分，斬之。命參軍諸葛叔度、朱齡石率勁勇千餘人過淮。「諸葛叔度」通典兵典作「褚叔度」。又見本書褚叔度傳，時爲中軍諮議參軍。羣賊數千，皆長刀矛鋋，精甲曜日，奮躍爭進。齡石所領多鮮卑，善步矟，並結陳以待之。賊短兵弗能抗，死者數百人，乃退走。會日莫，衆亦。劉毅之敗，豫州主簿袁興國反叛，據歷陽以應賊。琅邪內史魏順之遣將謝寶討斬之。興國司馬襲寶，順之不救而退，公怒斬之。順之，詠之之弟。[00092]於是功臣震懾，莫敢不用命。六月，更授公太尉、中監，加黃鉞。受黃鉞，餘固辭。以司馬庾悅建威將軍、江州刺史，自東陽出豫章。七月庚申，羣賊自蔡洲南走，還屯尋陽。遣輔國將軍王仲德、廣川太守劉鍾、河間太守蒯恩追之。公還東府，治水軍，皆艦重樓，高者十餘丈。盧循遣其將荀林寇江陵，臨川王道規傳作「荀林」。晉書姚興載記及通鑑作「苟林」。桓謙先於江陵奔羌，自羌入蜀，偽主譙縱以荊州刺史。謙及譙道福率軍萬，出寇江陵，適與林會，相去[00093]百餘里。荊州刺史道規斬謙於枝江，破林於江津，追至竹町斬之。初循之走，公知其必寇江陵，登遣淮陵內史索邈領馬軍步道援荊州。遣建威將軍孫季高率衆千，自海道襲番禺。江州刺史庾悅至五畝嶠，賊遣千餘人據斷嶠道，悅前驅鄱陽太守虞丘進攻破之。公治兵辦。十月，率兗州刺史劉藩、寧朔將軍檀韶等舟師南伐。以後將軍劉毅監太尉留守府，後皆委焉。是月，徐道覆率衆萬寇江陵。[00094]荊州刺史道規破之，斬首萬餘級，道覆走還盆口。初公之遣索邈，邈在道賊所斷，道覆敗後方達。自循東下，江陵斷絕京邑之問，傳者皆云已沒。及邈至，方知循走。循初自蔡洲南走，留其親黨范崇民五千人，高艦百餘，戍南陵。王仲德等聞軍且至，乃進攻之。十一月，破崇民軍，焚其舟艦，收其散卒。循廣州守兵，不以海道防。是月，建威將軍孫季高乘海奄至，而城池峻整，兵猶數千。季高焚賊舟艦，悉[00095]力而上，四面攻之，卽日屠其城。循父以輕舟奔始興。季高撫其舊民，戮其親黨，勒兵謹守。初公之遣季高，衆咸以海道艱遠，必至難；且分撤力，非要。公不從。敕季高曰：「軍十月之交，必破妖虜。卿今時當至廣州，傾其巢窟，令賊奔走之日，無所投。」季高受命而行，如期剋捷。循方治兵旅舟艦，設諸攻。公欲御以長算，乃屯軍雷池。賊揚聲不攻雷池，當乘流逕下。公知其欲戰，且慮賊戰敗，或於京江[00096]入海，遣王仲德以水艦百於吉陽下斷之。十月，循、道覆率衆數萬，方艦而下，前後相抗，莫舳艫之際。公悉出輕利鬭艦，躬提幡鼓，命衆軍齊力擊之。上步騎於西岸。右軍參軍庾樂生乘艦不進，斬而徇之。於是衆軍並踴騰爭先。軍中多萬鈞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公中流蹙之，因風水之勢，賊艦悉泊西岸。上軍先火具，南史、通典兵典、通鑑晉安帝義熙六年「上」上有「岸」字。乃投火焚之，煙爓張天，賊衆敗，追奔至夜乃。循等還尋陽。初分遣步軍，莫不疑[00097]怪，及燒賊艦，衆乃悅服。召王仲德，請還前驅。留輔國將軍孟懷玉守雷池。循聞軍上，欲走向豫章，乃悉力柵斷左里。軍至左里，將戰，公所執麾竿折，折幡瀋水，衆並怪懼。公歡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幡竿亦折，今者復然，賊必破矣。」卽攻柵而進。遁兵雖殊死戰，弗能禁。諸軍乘勝奔之，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凡萬餘人。納其降附，宥其逼畧。遣劉藩、孟懷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數千人，逕還廣州。道覆還保[00098]始興。公旋自左里。天遣侍中、黃門勞師於行所。[00099]
武帝紀上第一終 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