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沈 約 撰
王華 王曇首 殷景仁 沈演之
王華字陵，琅邪臨沂人，太保弘從祖弟。祖薈，衞將軍，會稽內史。父廞，太中庶，司徒左長史。居在吳，晉隆安初，王恭起兵討王國寶，時[03782]廞丁母憂在家，恭檄令起兵，廞卽聚衆應之，以女貞烈將軍，以女人官屬。國寶旣死，恭檄。南史「檄」下有「廞罷兵」三字。廞起兵之際，多所誅戮，至是不復得已，因舉兵以討恭名。恭遣劉牢之擊廞，廞敗走，不知所在。長泰恭所殺。華時年十，「十二」南史作「十三」。張森楷校勘記云：「華以元嘉四年卒，年四十三，逆數至隆安元年，凡三十年。作年十三是。」在軍中，與廞相失，隨沙門釋曇永逃竄。時牢之搜檢覔華甚急，曇永使華提衣幞隨後，津邏咸疑焉。華行遲，永呵罵云：「奴怠懈，行不及我！」以杖捶華數十，衆乃不疑，由此得免。遇赦還吳。少有志行，以父[03783]存亡不測，布衣蔬食不交游，如此十餘年，時人所稱美。高祖欲收其才用，乃發廞喪問，使華制服。服闋，高祖北伐長安，領鎮西將軍、北徐州刺史，辟華州主簿，仍轉鎮西主簿，治中從史，歷職著稱。太祖征江陵，按文帝未卽位前，未嘗征江陵，「征」當是「鎮」之訛。以西中郎主簿，遷諮議參軍，領。太祖進號鎮西，復隨府轉。太祖未親政，政悉委司馬張邵。華性尚物，不欲人在己前，邵性豪，每行來常引夾轂，華出入乘牽車，從者不過以矯之。嘗於城內相逢，華陽[03784]不知是邵，謂左右：「此鹵簿甚盛，必是殿下出行。」乃下牽車，立於道側，及邵至乃驚。邵白服登城，華所糾，坐被徵，華代司馬、南郡太守，行府州。太祖入奉統，以少帝害，疑不敢下。華建議曰：「羨之等受寄崇重，未容便敢背德，廢主若存，慮其將來受禍，致此殺害。蓋由每生情多，「每」通鑑宋元嘉元年作「貪」。元龜七一七此句下注云：「每，貪也。」按漢書賈誼傳所載鵩鳥賦有「品庶每生」語。孟康云：「每，貪也。」寧敢一朝頓懷逆志。且人勢均，莫相推伏，不過欲握權自固，以少主仰待耳。今日就徵，萬無所慮。」太祖從之，留華總後任。上卽位，以華侍[03785]中，領驍騎將軍，未拜，轉右衞將軍，侍中如故。先是，會稽孔寧太祖鎮西諮議參軍，以文義賞，至是黃門侍郎，領步兵校尉。寧先高祖太尉主簿，陳損益曰：「隆化之道，莫先於官得其才；枚卜之方，莫若人慎其舉。雖復因革不同，損益有物，求賢審官，未之或改。師錫僉曰，煥乎欽明之誥，拔茅征吉，著於幽賁之爻。晉師有成，瓜衍作賞，楚乘無入，蒍賈不賀。今舊命惟新，幽人引領，韶之盡美，已於振綱；武之未盡，或[03786]存於理目。雖九官之職，未可舉，親民之選，尤宜在先。愚欲使天朝四品官，外及守牧，各舉一人堪千石長吏者，以付選官，隨缺敍用，得賢受賞，失舉任罰。夫惟帝之難，豈庸識所易，然舉爾所知，非求多人，因百官之明，孰與一識之，執咎在己，豈容徇物之私。今非以選曹所銓，果於乖謬，衆職所舉，必惟良，蓋宜使求賢闢其廣塗，考績取其少殿。若才實拔羣，進宜尚德，治阿之宰，不必計年，免徒之守，豈限資秩。自[03787]此以還，故當才均以資，資均以地。宰莅之官，誠曰吏職，然監觀民瘼，翼化宣風，則隱厚之求，急於刀筆，能之功，接於德心，以此論才，行之年歲，豈惟政無秕蠹，民庇手足而已，將使公路日清，私請漸塞。士多心競，仁必由己，處士砥自求之節，仕藏交馳之情。寧庸微，不識治體，冒昧陳愚，退懼違謬。」寧與華並有富貴之願，自羨之等秉權，日夜構之於太祖。寧嘗東，至金昌亭，左右欲泊船，寧命去之，曰：「此弒君亭，[03788]不可泊。」華每閑居諷詠，常誦王粲登樓賦曰：「冀王道之一平，假高衢而騁力。」出入逢羨之等，每切齒憤咤，歎曰：「當太平時不？」元嘉年，寧病卒。年，誅羨之等，華遷護軍，侍中如故。宋世惟華與南陽劉湛不飾讓，得官卽拜，以此常。華以情異人，未嘗預宴集，終身不飲酒，有燕不之詣。若宜有論者，乘車造門，主人出車就之。及王弘輔政，而弟曇首太祖所任，與華相埒，華嘗謂己力用不盡，每歎息曰：「宰相頓有[03789]數人，天下何由得治！」四年，卒，時年四十。追贈散騎常侍、衞將軍。九年，上思誅羨之之功，追封新建縣侯，食邑千戶，諡曰宣侯。世祖卽位，配饗太祖廟庭。宣侯嗣，「宣侯」南史作「定侯」。按王華諡宣侯，子不當復諡宣侯。「嗣」，王華子之名。錢大昕廿二史考異云：「王僧綽傳云，王華子新建侯嗣，才劣，位遇亦輕。則嗣乃華子之名。」官至左衞將軍，卒。長嗣，太宗泰始年，坐罵母奪爵，以長弟終紹封。「終」南史作「佟」。後廢帝元徽年，終上表乞以封還長，許之。齊受禪，國除。華從父弟鴻，五兵尚，會稽太守。
王曇首，琅邪臨沂人，太保弘少弟。幼有業尚，除著作郎，不就。兄弟分財，曇首唯取圖而已。[03790]辟琅邪王司馬屬，從府公修復洛陽園陵。與從弟球俱詣高祖，時謝晦在坐，高祖曰：「此君並膏粱盛德，乃能屈志戎旅。」曇首答曰：「旣從神武之師，自使懦夫有立志。」晦曰：「仁者果有勇。」高祖悅。行至彭城，高祖會戲馬臺，豫坐者皆賦詩，曇首文先成，高祖覽讀，因問弘曰：「卿弟何如卿？」弘答曰：「若但如臣，「臣」宋本殘葉作「民」；南史、元龜九一七作「下官」。涵芬樓影印百衲本宋書時，以各本並作「臣」，謂宋本殘葉作「民」爲誤，謬改爲「臣」。按時劉裕尚未稱帝，王弘不當稱臣，宋書殘葉稱「民」，南史稱下官，並不誤。門戶何寄。」高祖笑。曇首有識局智度，喜慍不於色，閨門之內，雍雍如。手不執金玉，婦女不得飾玩，自非祿賜所及，[03791]一毫不受於人。太祖冠軍、徐州刺史，留鎮彭城，以曇首府功曹。太祖鎮江陵，自功曹長史，隨府轉鎮西長史。高祖甚知之，謂太祖曰：「王曇首，沈毅有器度，宰相才。汝每咨之。」景平中，有龍西方，半天騰上，廕五綵雲，京都遠近聚觀，太史奏曰：「西方有天氣。」太祖入奉統，上及議者皆疑不敢下，曇首與到彥之、從兄華固勸，上猶未許。曇首固陳，并言天人符應，上乃下。率府州文武嚴兵自衞，臺所遣百官衆力，不[03792]得近部伍，中兵參軍朱容抱刀在平乘戶外，不解帶者數旬。旣下在道，有黃龍出負上所乘舟，左右皆失色，上謂曇首曰：「此乃夏禹所以受天命，我何堪之。」藝文類聚九八引、建康實錄「何」下有「德以」二字。及卽位，謂曇首曰：「非宋昌獨，無以致此。」以曇首侍中，尋領右衞將軍，領驍騎將軍。以朱容右軍將軍。誅徐羨之等，平謝晦，曇首及華之力。元嘉四年，車駕出北堂，嘗使更竟開廣莫門，南臺云：「應須白虎幡，銀字棨。」不肯開門。尚左丞羊玄保奏免御史[03793]中丞傅隆以下，曇首繼啟曰：「旣無墨敕，闕幡棨，雖稱上旨，不異單刺。元嘉年、年，雖有再開門例，南史、元龜四六〇、御覽三四一引「元嘉」下有「元」字。此乃前之違。今之守舊，未非禮。但旣據舊使，「使」元龜四六〇作「史」。應有疑却本末，曾無此狀，猶宜反咎其不請白虎幡、銀字棨，致門不時開，由尚相承之失，亦合糾正。」上特無所問，更立科條。遷太詹，侍中如故。晦平後，上欲封曇首等，會讌集，舉酒勸之，因拊御牀曰：「此坐非卿兄弟，無復今日。」時封詔已成，出以示曇首，曇首曰：「近日之，[03794]釁難將成，賴陛下英明速斷，故罪人斯戮。臣等雖得仰憑天光，効其毫露，豈可因國之災，以身幸。陛下雖欲私臣，當如直史何。」上不能奪，故封遂寢。時兄弘尚，揚州刺史，曇首上所親委，任兼兩宮。彭城王義康與弘並，意常怏怏，欲得揚州，形於辭旨。以曇首居中，分其權任，愈不悅。曇首固乞吳郡，太祖曰：「豈有欲建厦而遺其棟梁者哉。賢兄比屢稱疾，固辭州任，將來若相申許者，此處非卿而誰？亦[03795]何吳郡之有。」時弘久疾，屢遜位，不許。義康謂賓客曰：「王公久疾不起，神州詎合臥治。」曇首勸弘減府兵之半以配義康，南史「兵」下有「力」字。義康乃悅。七年，卒。太祖之慟，中舍人周起侍側，「周起」南史、元龜二〇四、四六一作「周赳」。按本書殷景仁傳、張敷傳均作「周赳」。曰：「王家欲衰，賢者先殞。」上曰：「直是我家衰耳。」追贈左光祿夫，加散騎常侍，詹如故。九年，以預誅羨之等謀，追封豫寧縣侯，邑千戶，諡曰文侯。世祖卽位，配饗太祖廟庭。僧綽嗣，別有傳。少僧虔，昇明末，尚令。[03796]
殷景仁，陳郡長平人。曾祖融，晉太常。祖茂，「茂」南史作「茂之」，東晉南北朝人名後之「之」字，有時可省去。散騎常侍、特進、左光祿夫。父道裕，蚤亡。景仁少有成之量，司徒王謐而以女妻之。初劉毅後軍參軍，高祖太尉行參軍。建議宜令百官舉才，以所薦能否黜陟。遷宋臺祕郎，世中軍參軍，轉主簿，驃騎將軍道憐主簿。出補衡陽太守，入宋世洗馬，仍轉中侍郎。景仁學不文，敏有思致，口不談義，深達理體，至於國典朝儀，舊章記注，莫不撰，識者知[03797]其有當世之志。高祖甚知之，遷太中庶。少帝卽位，入補侍中，累表辭讓，固陳曰：「臣志幹短弱，歷著出處。值皇塗隆泰，身荷恩榮，階牒推遷，日月頻積，失在饕餮，患不自量。而奉聞今授，固守愚心者，竊惟殊次之寵，必器望；喉脣之任，非才莫居。省諸躬，無以克荷，豈可苟順甘榮，不知進退，上虧朝舉，下貽身咎，求之公私，未其可。顧涯審分，誠難庶幾，踰方越序，易以誡懼。所以俯仰周偟，無地寧處。若惠澤廣流，蘭艾同[03798]潤，回改前旨，賜以降階，雖實不敏，敢忘循命。臣迕違之愆，旣已屢積，寧當徒尚浮采，塵黷天聽。丹情悾款，仰希照察。」詔曰：「景仁退挹之懷，有不可改，除黃門侍郎，以申君之請。」尋領射聲。頃之，轉左衞將軍。太祖卽位，委遇彌厚，俄遷侍中，左衞如故。時與侍中右衞將軍王華、侍中驍騎將軍王曇首、侍中劉湛四人，並時侍中，俱居門下，皆以風力局幹，冠冕一時，同升之美，近代莫及。元嘉年，車駕征謝晦，司徒王弘入居中[03799]下省，景仁長直，共掌留任。晦平，代到彥之中領軍，侍中如故。太祖所生章太后早亡，上奉太后所生蘇氏甚謹。六年，蘇氏卒，車駕親往臨哭，下詔曰：「朕夙罹偏罰，情兼常，每思有以光隆懿戚，少申罔極之懷。而禮文遺逸，取正無所，監之前代，用否殊，故惟疑累年，在心未遂。蘇夫人奄至傾殂，情禮莫寄，追思遠恨，與而深。日月有期，將卜窀穸，便欲粗依春秋以貴之義，式遵推恩之典。但動藉史筆，傳之後昆，稱[03800]心而行，或容未允。可時共詳論，以求其中。執筆永懷，益增感塞。」景仁議曰：「至德之感，靈啟厥祥，文母俔天，實熙皇祚。主上聿遵先典，號極徽崇，以貴之義，禮盡於此。蘇夫人階緣戚屬，情以深，寒泉之思，實感聖懷，明詔爰發，詢求厥中。謹尋氏推恩加爵，于時承秦之弊，儒術蔑如，自君作故，罔或前典，懼非盛明所宜軌蹈。晉監代，朝政之所因，君舉必，哲王之所慎。體至公者，懸爵賞於無私，奉天統者，每屈情以申制。所[03801]以作孚萬國，貽則後昆。臣豫蒙博逮，謹露庸短。」上從之。丁母憂，葬竟，起領軍將軍，固辭。上使綱紀代拜，遣中舍人周赳輿載還府。九年，服闋，遷尚僕射。太詹劉湛代領軍，與景仁素善，皆被遇於高祖，俱以宰相許之。湛尚居外任，會王弘、華、曇首相係亡，景仁引湛還朝，共參政。湛旣入，以景仁位遇本不踰己，而一旦居前，意甚憤憤。知太祖信仗景仁，不可移奪，乃深結司徒彭城王義康，欲倚宰相之重以傾[03802]之。十年，景仁復遷中令，護軍、僕射如故。尋復以僕射領吏部，護軍如故。湛愈忿怒。義康納湛言，毀景仁於太祖。太祖遇之益隆。景仁對親舊歎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稱疾解職，表疏累上，不許，使停家養病。發詔遣黃門侍郎省疾。湛議遣人若劫盜者於外殺之，以太祖雖知，當有以，終不能至親之愛。上微聞之，遷景仁於西掖門外晉鄱陽主第，以護軍府，密邇宮禁，故其計不行。景仁臥疾者五年，雖不上，[03803]而密表去來，日中以十數，朝政，必以問焉，影迹周密，莫有窺其際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寢疾旣久，左右皆不曉其意。其夜，上出華林園延賢堂召景仁，猶稱脚疾，牀輿以就坐，誅討處分，一皆委之。代義康揚州刺史，僕射領吏部如故。遣使者授印綬，主簿代拜，拜畢，便覺其情理乖錯。性本寬厚，而忽更苛暴，問左右曰：「今年男婚多？女嫁多？」是冬雪，景仁乘輿出聽觀望，忽驚曰：「當閤何得有樹？」旣而[03804]曰：「我誤邪？」疾轉篤。太祖謂不利在州司，使還住僕射下省，州凡月餘卒。或云劉湛祟。時年五十一，追贈侍中、司空，本官如故。諡曰文成公。上與荊州刺史衡陽王義季曰：「殷僕射疾患少日，奄忽不救。其識具經遠，奉國竭誠，周游繾綣，情兼常痛。民望國器，遇之難，惋歎之深，不能已已。汝亦同不？往矣如何！」世祖明五年，行幸經景仁墓，詔曰：「司空文成公景仁德量淹正，風識明允，徽績忠謨，夙達先照，惠政茂譽，實留民屬。近瞻[03805]丘墳，感往興悼，可遣使致祭。」道矜，幼而不慧，官至太中夫。道矜恒，太宗世侍中，度支尚，屬父疾積久，有司所奏。詔曰：「道矜生便有病，無更橫疾。恒因愚習惰，久妨清序，可降散騎常侍。」
沈演之字臺真，吳興武康人。高祖充，晉車騎將軍，吳國內史。曾祖勁，冠軍陳祐長史，戍金墉城，鮮卑慕容恪所陷，不屈節殺，追贈東陽太守。祖赤黔，廷尉卿。父叔任，少有幹質，初揚[03806]州主簿，高祖太尉參軍，吳、山隂令，治皆有聲。朱齡石伐蜀，齡石建威府司馬，加建威將軍。平蜀之功，亞於元帥，卽本號西夷校尉、巴西梓潼郡太守，戍涪城。東軍旣反，郡強宗侯勱、羅奧聚衆作亂，四面雲合，遂至萬餘人，攻城急。叔任東兵不滿五百，推布腹心，衆莫不用，出擊破之，逆黨皆平。高祖討司馬休之，齡石遣叔任率軍來會。時高祖領鎮西將軍，命司馬。及軍還，以揚州別駕從史。以平蜀全涪之功，[03807]封寧新縣男，食邑四百四十戶。出建威將軍、益州刺史，以疾還都。義熙十四年，卒，時年五十。長融之，蚤卒。演之年十一，尚僕射劉柳而知之，曰：「此童終令器。」家世將，而演之折節好學，讀老日百遍，以義理業尚知名。襲父別爵吉陽縣五等侯。郡命主簿，州辟從史，西曹主簿，舉秀才，嘉興令，有能名。入司徒祭酒，南譙王義宣左軍主簿，錢唐令，復有政績。復司徒主簿。丁母憂。起武康令，固辭不免，到[03808]縣百許日，稱疾去官。服闋，除司徒左□掾，闕文元龜二一三、六六二作「西」。州治中從史。元嘉十年，東諸郡水，民人饑饉，吳義興及吳郡之錢唐，升米百。以演之及尚祠部郎江邃並兼散騎常侍，巡行拯卹，許以便宜從。演之乃開倉廩以賑饑民，民有生者，口賜米一斗，刑獄有疑枉，悉制遣之，百姓蒙賴。轉別駕從史，領本郡中正，深義康所待，故在府州前後十餘年。後劉湛、劉威等結黨，「劉威」南史作「劉斌」。張森楷校勘記、孫虨宋書考論並云：「劉威當作劉斌。」按彭城王義康傳有南陽劉斌，劉湛之族人，時以爲吳郡太守，以黨附義康被殺。欲排廢尚僕射殷景仁，演之雅仗正義，與湛等不[03809]同，湛因此讒之於義康。嘗因論不合旨，義康變色曰：「自今而後，我不復相信！」演之與景仁素善，盡心於朝庭，太祖甚嘉之，以尚吏部郎。十七年，義康出藩，誅湛等，以演之右衞將軍。景仁尋卒，乃以後軍長史范曄左衞將軍，與演之對掌禁旅，同參機密。十年，遷侍中，右衞將軍如故。太祖謂之曰：「侍中領衞，望實優顯，此蓋宰相便坐，卿其勉之。」上欲伐林邑，朝臣不同，唯廣州刺史陸徽與演之贊成上意。及平，賜羣[03810]臣黃金、生口、銅器等物，演之所得偏多。上謂之曰：「廟堂之謀，卿參其力，平此遠夷，未足多建茅土。廓清京都，元龜四六一「廓」上有「俟」字。鳴鸞東岱，不憂河山不開。」十一年，詔曰：「總司戎政，翼贊東朝，惟允之舉，匪賢莫授。侍中領右衞將軍演之，清業貞審，器思沈濟。右衞將軍曄，才應通敏，理懷清要。並美彰出內，誠亮在公，能克懋厥猷，樹績所莅。演之可中領軍，曄可太詹。」曄懷逆謀，演之覺其有異，言之太祖，曄尋發伏誅。遷領國祭酒，本州[03811]中正，轉吏部尚，領太右衞率。雖未宰相，任寄不異。素有心氣，疾病歷年，上使臥疾治。性好舉才，申濟屈滯，而謙約自持，上賜女伎，不受。十六年，車駕拜京陵，演之以疾不從。上還宮，召，自勉到坐，出至尚下省，暴卒，時年五十。太祖痛惜之，追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夫，諡曰貞侯。演之昔與同使江邃字玄遠，濟陽考城人。頗有文義。官至司徒記室參軍，撰文釋，傳於世。演之睦，至黃門郎，通直散騎常[03712]侍。世祖明初，坐要引上左右俞欣之訪評殿省內，與弟西陽王文學勃忿䦧不睦，坐徙始興郡，勃免官禁錮。勃好文章，善彈琴，能圍棊，而輕薄逐利。歷尚殿中郎。太宗泰始中，太右衞率，加給中。時欲北討，使勃還鄉里募人，多受貨賄。上怒，下詔曰：「沈勃琴藝業，口有美稱，而輕躁耽酒，幼多罪愆。比奢淫過度，妓女數十，聲酣放縱，無復劑限。自恃吳興土豪，比門義故，脅說士庶，告索無已。輒聽募將，委役還私，[03713]託注病叛，遂有數百。周旋門生，競受財貨，少者至萬，多者千金，考計贓物，百餘萬，便宜明罰敕法，以正典刑。故光祿夫演之昔受深遇，忠績在朝，尋遠矜懷，能無弘律，可徙勃西垂，令一思愆悔。」於是徙付梁州。廢帝元徽初，以例得還。結阮佃夫、王道隆等，復司徒左長史。廢帝所誅。順帝卽位，追贈本官。勃弟統，明中著作佐郎。先是，五省官所給幹僮，不得雜役，太祖世，坐以免官者，前後百人。「百人」上，元龜一九一有「數」字。統輕役過差，有司奏[03814]免。世祖詔曰：「自頃幹僮，多不祗給，主可量聽行杖。」得行幹杖，自此始。演之兄融之暢之，襲寧新縣男。明中，海陵王休茂北中郎諮議參軍，休茂所殺，追贈黃門郎。曄嗣，齊受禪，國除。
史臣曰：元嘉初，誅滅宰相，蓋王華、孔寧之力。彼羣公義雖往結，恩實今疎，而任卽曩權，意非昔主，居上六之窮爻，當來寵之要轍，顛覆所基，非待他釁，況於廢殺之重，其隙易乘乎。夫殺[03815]人而取其璧，不知在己興累；傾物而移其寵，不忌自我難持。若永年，亦未知來禍所止。有能戒彼而悟此，則所望於來哲。[03816] [03817]
王殷沈傳第十終 宋六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