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沈 約 撰
前廢帝
前廢帝諱業，字法師，孝武帝長。元嘉十六年正月甲申生。世祖鎮尋陽，業留京邑。十年，世祖入伐元凶，被囚侍中下省，將害者數矣，卒得無恙。世祖踐阼，立皇太。始未之東宮，中庶、率並入直永福省。明年，出東宮。元龜二五六「出」下有「居」字。四年，講孝經於崇正殿。七年，加元[00331]服。八年閏五月庚申，世祖崩，其日，太卽皇帝位。赦天下。太宰江夏王義恭解尚令，加中監，驃騎將軍柳元景加尚令。甲，置尚，太宰江夏王義恭尚。驃騎將軍柳元景加開府儀同司。丹陽尹永嘉王仁南豫州刺史。「南豫」子仁傳作「南兗」。六月辛未，詔曰：「朕以眇身，夙紹洪業，敬御天威，欽對靈命。仰遵凝緒，日鑒前圖，實可以拱默守成，詒風長世。而寶位告始，萬宇改屬，惟德弗明，昧于道。思宣睿範，引茲簡[00332]恤，可具詢執，詳訪民隱。凡曲令密文，繁而作治，「作」元龜一九一作「傷」。關市僦稅，施一時，而姦吏舞文，妄興威福，加以氣緯舛玄，「玄」當作「互」，蓋形近而譌。偏頗滋甚。宜其寬傜輕憲，以救民切。御府諸署，不須廣，雕文篆刻，無施於今。悉宜并省，以酬氓願。藩王貿貨，壹皆禁斷。外便具條以聞。」戊寅，以豫州之淮南郡復南梁郡，復分宣城還置淮南郡。庚辰，以南海太守袁曇遠廣州刺史。秋七月己亥，鎮軍將軍、雍州刺史晉安王勛改江州刺史，中護[00333]軍宗慤安西將軍、雍州刺史，鎮北將軍、徐州刺史湘東王彧護軍將軍，中軍將軍義陽王昶征北將軍、徐州刺史。庚戌，婆皇國遣使獻方物。崇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乙卯，罷南北馳道。孝建以來所改制度，還依元嘉。丙辰，追崇獻妃獻皇后。乙丑，撫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鸞解領司徒。八月丁卯，領軍將軍王玄謨鎮北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鸞青冀州刺史。「鎮北將軍」下「南徐州刺史新安王子鸞爲」十一字當衍。按新安王子鸞傳，不言曾爲青、冀二州刺史，而王玄謨傳，言玄謨時徙爲青、冀二州刺史。己巳，以青、冀州[00334]刺史蕭惠開益州刺史。己未，「己未」建康實錄及通鑑作「己丑」。按是月丁卯朔，二十三日己丑，無己未、乙丑。皇太后崩。京師雨水。庚，按是月丁卯朔，無庚子，二十三日己丑後，二十四日有庚寅。遣御史與官長隨宜賑卹。九月辛丑，護軍將軍湘東王彧領軍將軍。癸卯，以尚左僕射劉遵考特進、右光祿夫。乙卯，文穆皇后祔葬景寧陵。冬十月甲戌，太常建安王休仁護軍將軍。戊寅，輔國將軍宋越司州刺史。「宋越」宗越傳作「宗越」。庚辰，原除揚、南徐州明七年逋租。十月乙酉，以尚右僕射顏師伯尚左僕射。南史無「左」字。李慈銘宋書札記云：「左字衍，當據南史刪。」按是時但置尚書僕射，不分立左右。壬辰，以王畿諸郡揚州，以揚州東揚州。癸[00335]巳，以車騎將軍、揚州刺史豫章王尚司徒、揚州刺史。去歲及是歲，東諸郡旱，甚者米一升數百，京邑亦至百餘，餓死者十有六七。孝建以來，立錢署鑄錢，百姓因此盜鑄，錢轉偽，商貨不行。
永光元年春正月乙未朔，改元。赦天下。乙巳，省諸州臺傳。戊午，以領軍將軍湘東王彧衞將軍、南豫州刺史，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領軍將軍，祕監山陽王休祐豫州刺史，左[00336]衞將軍桂陽王休範中護軍，南豫州刺史尋陽王房東揚州刺史。月乙丑，減州郡縣田祿之半。宋本、三朝本、北監本、毛本及南史作「田祿」。殿本、局本作「田租」。建康實錄作「祿秩」。按普減國內田租之半，非封建統治者所肯爲，此必減州郡縣官吏田祿之半。故建康實錄改稱爲「祿秩」。庚寅，鑄銖錢。月甲辰，罷臨江郡。五月己亥，割郢州隨郡屬雍州。丙午，以後軍司馬張牧交州刺史。六月己巳，左軍長史劉道隆梁、南秦州刺史。乙亥，安西將軍、雍州刺史宗慤卒。壬午，衞將軍、豫州刺史湘東王彧改雍州刺史。按明帝紀，永光元年爲南豫州刺史，鎮姑孰。又按州郡志，此時南豫州鎮姑孰，而豫州則未嘗以姑孰爲州治。今據明帝紀補。尚令、驃騎將軍柳元景加南豫州刺史。秋八月辛酉，越騎校尉戴法興有罪，[00337]賜死。庚午，以尚左僕射顏師伯尚僕射，「以尚書左僕射顏師伯爲尚書僕射」，據南史「以尚書僕射顏師伯爲尚書左僕射」。李慈銘宋書札記云：「當從南史。師伯傳：『大明七年，補尚書右僕射。廢帝卽位，遷尚書僕射，領丹陽尹。廢帝欲親朝政，發詔轉師伯爲左僕射，以吏部尚書王景文爲右僕射，奪其京尹，又分臺任，師伯始懼。』南史宋本紀及師伯傳皆不誤。」吏部尚王景文尚右僕射。癸酉，帝自率宿衞兵，誅太宰江夏王義恭、尚令驃騎將軍柳元景、尚僕射顏師伯、「尚書僕射」南史作「尚書左僕射」，說見前。廷尉劉德願。改元景和元年。文武賜位等。以領軍將軍建安王休仁安西將軍、雍州刺史，衞將軍湘東王彧還南豫州刺史。甲戌，司徒、揚州刺史豫章王尚領尚令，射聲校尉沈文秀青州刺史，左軍司馬崔道固冀州刺史。乙亥，詔曰：[00338]「昔凝神佇逸，磻溪讚道，湛慮思才，傅巖毗化。朕位御極，風澄萬宇，資鈇電斷，正卯斯戮。思所以仰宣遺烈，俯弘景祚，每結夢庖鼎，瞻言板築，有劬日昃，無忘昧旦。可甄訪郡國，招聘閭部：其有孝性忠節，幽居遯棲，信誠義行，廉正表俗，文敏博識，幹治民，務加旌舉，隨才引擢。庶官克順，彝倫咸叙。主者精加詳括，稱朕意焉。」以始興公沈慶之太尉，鎮北將軍、青冀州刺史王玄謨領軍將軍。庚辰，以石頭[00339]城長樂宮，東府城未央宮。罷東揚州并揚州。甲申，以北邸建章宮，南第長楊宮。以冠軍將軍邵陵王元湘州刺史。丙戌，原除吳、吳興、義興、晉陵、琅邪五郡明八年以前逋租。己丑，復立南北馳道。九月癸巳，車駕幸湖熟，奏鼓吹。戊戌，車駕還宮。庚，以南兗州刺史永嘉王仁南徐州刺史，丹陽尹始安王真南兗州刺史。辛丑，撫軍將軍、南徐州刺史新安王鸞免庶人，賜死。丙午，以兗州[00340]刺史薛安都平北將軍、徐州刺史。丁未，衞將軍湘東王彧加開府儀同司，特進、右光祿夫劉遵考安西將軍、南豫州刺史，寧朔將軍殷孝祖兗州刺史。戊申，以前梁、南秦州刺史柳元怙復梁、南秦州刺史。己酉，車駕討征北將軍、徐州刺史義陽王昶，內外戒嚴。昶奔于索虜。辛亥，右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進號鎮西將軍。甲寅，以安西長史袁顗雍州刺史。戊午，以左民尚劉思考益州刺史。是[00341]日解嚴，車駕幸瓜步。開百姓鑄錢。冬十月癸亥，曲赦徐州。丙寅，車駕還宮。以建安王休仁護軍將軍。己卯，東陽太守王藻下獄死。以宮人謝貴嬪夫人，加虎賁靸戟，鸞輅龍旂，出警入蹕，實新蔡公主。乙酉，以鎮北將軍、豫州刺史山陽王休祐鎮軍將軍、開府儀同司。「鎮北大將軍」，上九月辛亥下作「鎮西大將軍」，休祐傳亦作「鎮西」。十一月壬辰，寧朔將軍何邁下獄死。新除太尉沈慶之薨。壬寅，立皇后路氏，四廂奏樂。赦揚、南徐州。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加特進、左光祿夫。[00342]中護軍桂陽王休範遷職。丁未，皇生，少府劉勝之。「劉勝」元龜一九七及二〇七同本紀。符瑞志及始安王休仁傳、宋畧、南史帝紀作劉矇，南史休仁傳作劉蒙。赦天下。贓汙淫盜，悉皆原除。賜父後者爵一級。壬，以特進、左光祿夫、護軍將軍建安王休仁驃騎將軍、開府儀同司。戊午，南平王敬猷、廬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淵並賜死。時帝凶悖日甚，誅殺相繼，內外百司，不保首領。先是訛言云：「湘中出天。」帝將南巡荊、湘州以厭之。先欲誅諸叔，然後發引。太宗與左右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密結[00343]帝左右壽寂之、姜產之等十一人，謀共廢帝。戊午夜，帝於華林園竹林堂射鬼。時巫覡云：「此堂有鬼。」故帝自射之。壽寂之懷刀直入，姜產之副。帝欲走，寂之追而殞之。時年十七。太皇太后令曰：司徒領護軍八座：業雖曰嫡長，少稟凶毒，不仁不孝，著自髫齔。孝武棄世，屬當辰曆。自梓宮在殯，喜容靦然，天罰重離，歡恣滋甚。逼以內外維持，忍虐未露，而凶慘難抑，一旦肆禍，遂縱戮上宰，殄害輔臣。鸞兄弟，先帝鍾愛，[00344]含怨旣往，枉加屠酷。昶茂親作扞，橫相徵討。新蔡公主逼離夫族，幽置深宮，詭云薨殞。襄甫爾，喪禮頓釋，昏酣長夜，庶傾遺。朝賢舊勳，棄若遺土。管絃不輟，珍羞膳。詈辱祖考，以戲謔。行游莫止，淫縱無度。肆宴園陵，規圖發掘。誅剪無辜，籍畧婦女。建樹偽豎，莫知誰息。拜嬪立后，慶過恒典。宗室密戚，遇若婢僕，鞭捶陵曳，無復尊卑。南平一門，特鍾其酷。反天滅理，顯暴萬端。苛罰酷令，終無紀極，夏桀、殷辛，未足以[00345]譬。闔朝業業，人不自保，百姓遑遑，手足靡厝。行穢禽獸，罪盈千。高祖之業將泯，七廟之享幾絕。吾老疾沈篤，每規禍鴆，憂煎漏刻，氣命無幾。開闢以降，所未嘗聞。遠近思奮，十室而九。衞將軍湘東王體自太祖，天縱英聖，文皇鍾愛，寵冠列藩。吾早識神睿，特兼常禮。潛運宏規，義士投袂，獨夫旣殞，懸首白旗，社稷再興，宗祏永固，人鬼屬心，命允集。且勳德高邈，業攸，宜遵、晉，纂承皇極。主者詳舊典以時奉行。未[00346]亡人餘年不幸嬰此百艱，永尋情，雖存若殞。當復奈何！當復奈何！葬廢帝丹陽秣陵縣南郊壇西。帝幼而狷急，在東宮每世祖所責。世祖西巡，業啟參承起居，迹不謹，上詰讓之。業啟陳謝，上答曰：「不長進，此是一條耳。聞汝素都懈怠，狷戾日甚，何以頑固乃爾邪！」初踐阼，受璽紱，悖然無哀容。始猶難諸臣及戴法興等，旣殺法興，諸臣莫不震懾。於是誅羣公。元凱以下，皆被毆捶牽曳。內外危懼，殿[00347]省騷然。初太后疾篤，遣呼帝。帝曰：「病人間多鬼，可畏，那可往。」太后怒，語侍者：「將刀來，破我腹，那得生如此寧馨兒！」及太后崩後數日，帝夢太后謂之曰：「汝不孝不仁，本無人君之相。尚愚悖如此，亦非運祚所及。孝武險虐滅道，怨結人神，兒雖多，並無天命。運所，應還文帝之。」其後湘東王紹位，果文帝。故帝聚諸叔京邑，慮在外患。山隂公主淫恣過度，謂帝曰：「妾與陛下，雖男女有殊，俱託體先帝。陛下六宮[00348]萬數，而妾唯駙馬一人。不均平，一何至此！」帝乃主置面首左右十人；進爵會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侯湯沐邑千戶，「侯」御覽一五二作「食」。給鼓吹一部，加班劍十人。帝每出，與朝臣常共陪輦。主以吏部郎褚淵貌美，就帝請以自侍，帝許之。淵侍主十日，逼迫，誓死不回，遂得免。帝所幸閹人華願兒，官至散騎常侍，加將軍帶郡。帝少好講，「講書」南史、元龜一九二、御覽一二八引作「讀書」。頗識古，自造世祖誄及雜篇章，往往有辭采。以魏武帝有發丘中郎將、摸金[00349]校尉，乃置此官。以建安王休祐領之。南史「王休」下有「休仁山陽王」五字。張燴讀史舉正云：「按建安王乃休仁，休祐則山陽王也。南史作『以建安王休仁、山陽王休祐領之』爲是。」其餘迹，分諸列傳。
史臣曰：廢帝之行著于篇。若夫武王數殷紂之釁，不能絓其萬一；霍光昌邑之過，未足舉其毫釐。假以中才之君，有一于此，足以霣社殘宗，汚宮瀦廟，況總斯惡以萃一人之體乎！其得亡亦幸矣。[00350]
前廢帝紀第七終 宋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