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沈 約 撰
薛安都 沈文秀 崔道固
薛安都，河東汾隂人。世強族，同姓有千家。父廣宗豪，高祖定關、河，以上黨太守。安都少以勇聞，身長七尺八寸，便弓馬。索虜使助秦州刺史北賀汨擊反胡白龍，滅之，「汨」從三朝本、毛本、局本，北監本、殿本作「泊」。北賀汨，據魏書為并州刺史娥青。擊白龍，魏書在延和三年。由是[04996]偽雍、秦州都統，州各有刺史，都總統其。元嘉十一年，索虜主拓跋燾擊芮芮敗，安都與宗人薛永宗起義，永宗營汾曲，安都襲得弘農。會北地人蓋吳起兵，遂連衡相應。燾自率衆擊永宗，滅其族，進擊蓋吳。安都料衆寡不敵，率壯士辛靈度等，棄弘農國。太祖延之，求北還構扇河、陝，招聚義衆。上許之，給錦百疋，雜繒百疋。復襲弘農，虜已增戍，城不可克，蓋吳死，乃退還上洛。世祖鎮襄陽，板揚武將軍、北弘[04997]農太守。虜漸強盛，安都乃襄陽。從叔沈亦同國，官至綏遠將軍、新野太守。十七年，隨王誕版安都建武將軍，隨柳元景向關、陝，率步騎居前，所向克捷，在元景傳。軍還，誕版後軍行參軍。十九年，除始興王濬征北行參軍，加建武將軍。魯爽向虎牢，安都復隨元景北出，卽據關城，期俱濟河取蒲坂。會爽退，安都復率所領隨元景引還。仍伐西陽五水蠻。世祖伐逆，轉參軍，加寧朔將軍，領馬軍，與柳元景俱發。[04998]四月十四日，至朱雀航，橫矛瞋目，叱賊將皇甫安民等曰：「賊弒君父，何心之！」世祖踐阼，除右軍將軍。五月四日，率所領騎前鋒，直入殿庭，賊尚有數百人，一時奔散。以功封南鄉縣男，食邑五百戶。安都後征關、陝，張森楷校勘記云：「後當作從。」按張校是。至臼口，夢仰頭視天，正天門開，謂左右曰：「汝天門開不？」至是歎曰：「夢天開，乃中興之象邪。」從弟道生，亦以軍功司馬參軍，犯罪，秣陵令庾淑之所鞭。安都怒，乃乘馬從數十人，令左右執矟，欲往殺[04999]淑之，行至朱雀航，逢柳元景。元景遙問：「薛公何處去？」安都躍馬至車後曰：「庾淑之鞭我從弟，今指往刺殺之。」元景慮其不可駐，乃紿之曰：「無宜適，卿往與手，甚快。」安都旣回馬，復追呼之：「別宜與卿有所論。」令下馬入車。旣入車，因責讓之曰：「卿從弟服章言論，與寒細不異，雖復人士，庾淑之亦何由得知？且人身犯罪，理應加罰，卿朝庭勳臣，宜崇奉法憲，云何放恣，輒欲於都邑殺人。非唯科律所不容，主上亦無辭以相宥。」[05000]因載之俱，安都乃止。其年，以憚直免官。孝建元年，復除左軍將軍。月，魯爽反叛，遣安都及冗從僕射胡反、龍驤將軍宗越率步騎據歷陽。爽遣將鄭德玄戍峴，德玄使前鋒楊胡與輕兵向歷陽。「楊胡與」本書宗越傳作「楊胡興」，通鑑從宗越傳。安都遣宗越及歷陽太守程天祚逆擊破之，斬胡與及其軍副。德玄復使其司馬梁嚴屯峴東，安都幢主周文恭晨往偵候，因而襲之，悉禽。賊未敢進。世祖詔安都留百人守歷陽，渡還採石，遷輔國將軍、竟陵內史。四月，魯[05001]爽使弟瑜率千人出峴，爽尋以衆阻峴。遣安都步騎八千度江，與歷陽太守張幼緒等討爽。安都軍副建武將軍譚金率數十騎挑戰，斬其偏帥。幼緒恇怯，輒引軍退還，安都復還歷陽。臧質久不至，世祖復遣沈慶之濟江督統諸軍。爽軍食少，引退，慶之使安都率輕騎追之，四月丙戌，及爽於峴，爽自與腹心壯騎斷後。譚金先薄之，不能入，安都望爽，便躍馬呼，直往刺之，應手而倒，左右范雙斬爽首。爽累世[05002]梟猛，生習戰陳，咸云萬人敵，安都單騎直入，斬之而反，時人皆云關羽之斬顏良，不是過。進爵侯，增邑五百戶，并前千戶。時王玄謨距南郡王義宣、臧質於梁山，安都復領騎支軍。賊有水步營在蕪湖，安都遣將呂興壽率數十騎襲之，賊衆驚亂，斬首及赴水死者甚衆。義宣遣將劉諶及質攻玄謨，「劉湛」本書王玄謨傳作「劉諶之」。玄謨命衆軍擊之，使安都引騎出賊陣右。譚金歷賊陳，元龜三五一「譚」上有「其副建武將軍」六字。乘其隙縱騎突之，諸將係進。是朝，賊馬軍發蕪湖，欲來[05003]會戰，望安都騎甚盛，隱山不敢出。賊陣東南猶堅，安都橫擊陷之，賊遂潰。安都隊主劉元儒於艦中斬諶之首。轉太左衞率。「左衛率」南史作「右衛率」。明元年，虜向無鹽，東平太守劉胡出戰失利。月，遣安都領馬軍北討，東陽太守沈法系水軍向彭城，並受徐州刺史申坦節度。上戒之曰：「賊若可及，便盡力殄之。若度已回，可過河耀威而反。」時虜已去，坦求回軍討任榛，許。安都當向左城，左城去滑臺百餘里，安都以去虜鎮近，軍少不宜分行。至[05004]東坊城，遇任榛騎，討擒其一，餘兩騎得走。任榛聞知，皆得逃散。時天旱，水泉多竭，人馬疲困，不能遠追，安都、法系並白衣領職，坦繫尚方。任榛抵在任城界，積世逋叛所聚，所在皆棘榛深密，難用師，故能久自保藏，屢民患。安都明年復職，改封武昌縣侯，加散騎常侍。七年，加征虜將軍，太左衞率十年，終世祖世不轉。前廢帝卽位，遷右衞將軍，加給中。永光元年，出使持節、督兗州諸軍、前將軍、兗州刺史。景[05005]和元年，代義陽王昶督徐州豫州之梁郡諸軍、平北將軍、徐州刺史。太宗卽位，進號安北將軍，給鼓吹一部。安都不受命，舉兵同晉安王勛。初，安都從索兒，前廢帝景和中，前軍將軍，直閤，從誅諸公，封武安縣男，食邑百戶。太宗卽位，以左將軍，「左將軍」南史作「左軍將軍」，疑是。直閤如故。安都將逆，遣密信報之，遣數百人至瓜步迎接。時右衞將軍柳光世亦與安都通謀。泰始年正月，索兒、光世並在省，安都信催令速去，人俱自省逃[05006]出，携安都諸及家累，席卷北奔。青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並皆同反。文秀遣劉彌之、張靈慶、崔僧琁軍，道固遣景徵、傅靈越領衆，並應安都。彌之等南出下邳，靈越自泰山道向彭城。時濟隂太守申闡據睢陵城起義，「濟陰」本書申恬傳作「濟陽」。索兒率靈越等攻之。安都使同黨裴祖隆守下邳城，彌之等至下邳，改計順，因進軍攻祖隆，僧琁不同，率所領安都。索兒聞彌之有異志，舍睢陵馳赴下邳，彌之等未戰潰散，並索兒所[05007]執，殺。時太宗以申令孫徐州，代安都。令孫進據淮陽，密有反志，遣人告索兒曰：「欲相從順，而百口在都。可進軍攻，若戰敗被執，家人可得免禍。」索兒乃遣靈越向淮陽，令孫出城，相距之形，旣而奔散，北投索兒。索兒使令孫說闡令降，闡旣降，索兒執闡及令孫，並殺之。索兒因引軍渡淮，軍糧不給，掠奪百姓穀食。太宗遣齊王率前將軍張永、寧朔將軍垣山寶、王寬、員外散騎侍郎張寘震、蕭順之、龍驤將軍張季和、黃[05008]文玉等諸軍北討。其年五月，軍次平原，索兒等率馬步五千，列陳距戰，擊破之。索兒虜掠民穀，固守石梁，齊王率鎮北參軍趙曇之、呂湛之擊之。索兒軍無資實，所資野掠，旣攻逼，無以自守，於是奔散，追破之於葛家白鵠。索兒走向樂平縣界，申令孫孝叔所斬。安都道智、將范雙走向合肥，詣南汝隂太守裴季降。時武衞將軍王廣之領軍隸劉勔，攻殷琰於壽陽，傅靈越奔逃，廣之軍人所生禽，厲[05009]聲曰：「我傅靈越。汝得賊何不卽殺。」生送詣勔，勔躬自慰勞，詰其叛逆，對曰：「九州唱義，豈獨在我。」勔問：「四方阻逆，無戰不禽，主上皆加以曠蕩，卽其才用。卿何不早天闕，乃逃命草間乎？」靈越答曰：「薛公舉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專任智勇，委付姪，致敗之由，實在於此。然之始末，皆參豫，人生於一死，實無面求活。」勔壯其意，送還京師。太宗欲加原宥，靈越辭對如一，終不回改，乃殺之。靈越，清河人。時輔國將軍、[05010]山陽內史程天祚據郡同安都，攻圍彌時，然後順。勛平定，安都遣別駕從史畢衆愛、下邳太守王煥等奉啟詣太宗款，曰：「臣庸隸荒萌，偷生上國，過蒙世祖孝武皇帝過常之恩，犬馬有心，實感恩遇。是以晉安始唱，投誠孤往，不期生榮，實存死報。今天命，羣迷改屬，輒率領所部，束骸待誅，違拒之罪，伏聽湯鑊。」索兒之死，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領降。太宗以四方已平，欲示威於淮外，遣張永、[05011]沈攸之以重軍迎之。安都謂旣已順，不應遣重兵，懼不免罪，乃遣信要引索虜。年正月，索虜遣博陵公尉遲苟人、城陽公孔伯恭萬騎救之。永等引退，安都開門納虜，虜卽授安都徐州刺史、河東公。四年月，召還桑乾。五年，死於虜中，時年六十。初，安都起兵，長史蘭陵儼密欲圖之，殺。安都未向桑乾，前軍將軍裴祖隆謀殺苟人，舉彭城順，洩，誅。員外散騎侍郎孫耿之擊索兒戰死，及劉彌之、張靈慶皆戰敗[05012]殺，並太宗所哀，追贈儼光祿勳，祖隆寧朔將軍、兗州刺史，耿之羽林監，彌之輔國將軍、青州刺史，靈慶寧朔將軍、冀州刺史。安都伯令、環龍，亡命梁、雍州之間。年，率亡命數千人襲廣平，執太守劉冥虬，孫虨宋書考論云：「按此疑即柳元景傳之劉寬虯。」攻順陽，克之，畧有義成、扶風，置立守宰。雍州刺史巴陵王休若遣南陽太守張敬兒、新野太守劉攘兵擊破之，並禽。先是，東安、東莞郡太守張讜守團城，在彭城東北。始同安都，末亦順，太宗以東徐州刺史，[05013]復虜所沒。
沈文秀字仲遠，吳興武康人，司空慶之弟。父劭之，南中郎行參軍。文秀初郡主簿，功曹史，慶之貴後，文秀起家東海王褘撫軍行參軍，度義陽王昶東中郎府，東遷、錢唐令，西陽王尚撫軍參軍，武康令，尚庫部郎，本邑中正，建康令。坐尋陽王鞭殺私奴，免官，加杖一百。尋復官。前廢帝卽位，建安王休仁安南參軍，射聲校尉。景和元年，遷督青州之東莞[05014]東安郡諸軍、建威將軍、青州刺史。錢大昕廿二史考異云：「當云督青州徐州之東莞東安二郡，史脫徐州二字，下文詔書可證。」時帝狂悖無道，內外憂危，文秀將之鎮，部曲出屯白下，說慶之曰：「主上狂暴如此，土崩將至，而一門受其寵任，萬物皆謂與之同心。且此人性情無常，猜忌特甚，將來之禍，難測。今因此衆力，圖之易於反掌，千載一時，萬不可失。」慶之不從。文秀固請非一，言輒流涕，終不回。文秀旣行，慶之果帝所殺。慶之死後，帝遣直閤江方興領兵誅文秀，方興未至，太宗已定亂，馳驛駐之。方興[05015]旣至，文秀所執，尋釋，遣還京師。時晉安王勛據尋陽反叛，六師外討，徵兵於文秀，文秀遣劉彌之、張靈慶、崔僧琁軍赴朝廷。時徐州刺史薛安都已同勛，遣使報文秀，以四方齊舉，勸令同逆，文秀卽令彌之等回應安都。彌之等尋順，在安都傳。彌之青州強姓，門族甚多，諸宗從相合率奔北海，據城以拒文秀。平原、樂安郡太守王玄默據琅邪，清河、廣川郡太守王玄邈據盤陽城，高陽、勃海郡太守劉[05016]乘民據臨濟城，並起義。文秀司馬房文慶謀應之，文秀所殺。文秀遣軍主解彥士攻北海陷之，乘民從弟伯宗合率鄉兵，復克北海，因率所領向青州所治東陽城。文秀拒之，伯宗戰敗被創，弟天愛扶持將去，伯宗曰：「丈夫當死戰場，以身殉國，安能死兒女手中乎。弟可速去，無兩亡。」乃殺，追贈龍驤將軍、長廣太守。太宗遣青州刺史明僧暠、東莞東安郡太守李靈謙率軍伐文秀。玄邈、乘民、僧暠等並進軍攻城，每戰輒[05017]文秀所破，離而復合，如此者十餘。泰始年八月，尋陽平定，太宗遣尚度支郎崔元孫慰勞諸義軍，隨僧暠戰敗殺，追贈寧朔將軍、冀州刺史。上遣文秀弟文炳詔文秀曰：「皇帝前問督青州徐州之東莞東安郡諸軍、建威將軍、青州刺史，「前問」元龜二一五作「問前」。朕去歲撥亂，功振普天，於卿一門，特有殊澤，卿得延命至今，誰之力邪？何故背國負恩，遠同逆豎。今天下已定，四方寧壹，卿獨守窮城，何所奉？且卿百口在都，兼有墳墓，想情非[05018]木石，猶或顧懷。故指遣文炳具相宣示。凡諸逆郎，「郎」元龜二一五作「節」。親戎首，一不加罪，文炳所具。卿獨何人，而能自立。便可速率部曲，同到軍門，別詔有司，一無所問。如其不爾，國有常刑，非惟戮及弟息，亦當夷卿墳壟，旣以謝齊土百姓，亦以勞將士之心。故有今詔。」年月，文秀命請罪，卽安本任。先是，冀州刺史崔道固亦據歷城同逆，土人起義所攻，與文秀俱遣信引虜，虜遣將慕輿白曜率衆援之，「慕輿白曜」魏書及南史並作「慕容白曜」。慕輿氏雖為慕容氏之支別，其實一家，疑此當作「慕容白曜」。文秀已受朝命，乃乘虜無[05019]，縱兵掩擊，殺甚多。虜乃進軍圍城，文秀善於撫御，將士咸盡力，每與虜戰，輒摧破之，掩擊營砦，往無不捷。太宗進文秀號輔國將軍。其年八月，虜蜀郡公拔式等馬步數萬人入西郭，直至城下。文秀使輔國將軍垣諶擊破之。九月，逼城東。十月，進攻南郭。文秀使員外散騎侍郎黃彌之等邀擊，斬獲數千。四年，進文秀號右將軍，封新城縣侯，食邑五百戶。虜青州刺史王隆顯於安丘縣軍主高崇仁所破，死者[05020]數百人。虜圍青州積久，太宗所遣救兵並不敢進，乃以文秀弟征北中兵參軍文靜輔國將軍，「文靜」本書明帝紀、通鑑作「文靖」。統高密、北海、平昌、長廣、東萊五郡軍，海道救青州。元龜四四四「海」上有「從」字。通鑑宋泰始四年「海」字上有「自」字。文靜至東萊之不其城，虜所斷遏，不得進，因保城自守，虜所攻，屢戰輒剋，太宗加其東青州刺史。四年，不其城虜所陷，文靜殺。文秀被圍載，外無援軍，士卒之用命，無離叛者，日夜戰鬭，甲冑生蟣虱。五年正月十四日，遂虜所陷。城敗之日，解釋戎衣，緩服[05021]靜坐，命左右取所持節。虜旣入，兵刃交至，問曰：「青州刺史沈文秀何在？」文秀厲聲曰：「身是。」因執之，牽出聽前，剝取衣服。時白曜在城西南角樓，裸縛文秀至曜前，執之者令拜，文秀曰：「各國臣，無相拜之禮。」曜命還其衣，設酒食，鏁送桑乾。其餘亂兵所殺，死者甚衆。太宗先遣尚功論郎何如真選青州文武，亦虜所殺。文秀在桑乾凡十九年，齊之永明四年，病死，時年六十一。[05022]
崔道固，清河人。世祖世，以幹用知，歷太屯騎校尉，左軍將軍。明年，出齊、北海郡太守。民焦恭破古冢，得玉鎧，道固檢得，獻之，執繫恭。入新安王鸞北中郎諮議參軍，永嘉王仁左軍司馬。景和元年，出寧朔將軍、冀州刺史，鎮歷城。泰始年，進號輔國將軍，進號征虜將軍。時徐州刺史薛安都同逆，上卽還道固本號徐州代之。道固不受命，遣景微、軍主傅靈越率衆赴安都。張森楷校勘記云：「景微，薛安都傳作景徵，必有一誤。」旣而土人起義[05023]所攻，屢戰失利，閉門自守。會四方平定，上遣使宣慰，道固奉詔順。先是與沈文秀共引虜，虜旣至，固守距之，因被圍逼。虜每進，輒道固所摧。年，以都督冀青兗幽并五州諸軍、前將軍、冀州刺史，加節，進號平北將軍。其年，虜所陷，被送桑乾，死於虜中。
史臣曰：春秋列國夫得罪，皆先致其邑而後去，唯邾、莒臣，以叛人之目，蓋重地。安都勤王之畧，義闕於藩屏，以地外奔，罪同於叛。[05024]詩云：「誰生厲階，至今梗。」其此之謂乎。[05025]
薛安都沈文秀崔道固列傳第四十八終 宋八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