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曰：「夫孝莫於嚴父，嚴父莫於配天，則周公其人。」配天謂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路曰：「哉貧！生無以養，死無以葬。」曰：「啜菽飲[02273]水，孝。」事見禮記。啜音昌悅反。廣雅曰：「啜，食也。」夫鍾鼓非樂云之本，而器不可去；論語孔子曰：「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言樂之所貴者，移風易俗也，非謂鍾鼓而已，然而不可去鍾鼓。去音丘呂反。牲非致孝之主，而養不可廢。孝經曰：「雖日用三牲，猶爲不孝。」言孝子者，以和顏悅色爲難也，非謂三牲而已，然不可闕甘旨。存器而忘本，樂之遁；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遁」一作「過」。遁，失也。言盛飾鍾簴之器而忘移風之本，是失樂之意也。調器以和聲，樂之成。崇養以行，孝之累；不義而崇養，更爲親憂，是孝之累也。脩己以致祿，養之。故言能養，則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言以義養，則仲由之菽，甘於東鄰之[02274]牲。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也。夫患水菽之薄，干祿以求養者，是以恥祿親。干，求也。謂不以道求祿，故可恥也。存誠以盡行，孝積而祿厚者，此能以義養。中興，廬江毛義少節，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檄，召書也。東觀記曰：「義爲安陽尉，府檄到，當守令」也。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士，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車徵，遂不[02275]至。張奉歎曰：「賢者固不可測。徃日之喜，乃親屈。斯蓋所謂「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者。」韓詩外傳曾子曰：「任重道遠，不擇地而息。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建初中，章帝下詔襃寵義，賜穀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問起居，加賜羊酒。壽終于家。安帝時，汝南薛包孟嘗，按：汲古閣本「嘗」作「常」。王先謙謂東觀記「包」作「苞」。好學篤行，喪母，以至孝聞。及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歐杖。按：汲古閣本「歐」作「敺」。校補謂古書「歐」亦通「敺」，敺卽「驅」字，謂驅之出，不去，又杖之，故不得已而廬於舍外也。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而洒掃，父怒，逐之。乃廬於里門，昏晨不廢。[02276]積歲餘，父母慙而還之。後行六年服，喪過乎哀。旣而弟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久，若不能使。」田廬取其荒頓者，頓猶廢也。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弟數破其產，輒復賑給。建光中，公車特徵，至，拜侍中。包性恬虛，稱疾不起，以死自乞。有詔賜告，加禮如毛義。告，請假也。漢制，吏病滿三月當免，天下優賜其告，使得帶印綬，將官屬，歸家養[02277]病，謂之賜告也。年八十餘，以壽終。若者，推至誠以行，行信於心而感於人，以成名受祿致禮，斯可謂能以孝養。若夫江革、劉般數公者之義行，猶斯志。撰其行著于篇。自此已上，並略華嶠之詞也。
劉平字公，楚郡彭城人。本名曠，顯宗後改平。王莽時郡吏，守菑丘長，菑丘，縣，屬彭城國。政敎行。其後每屬縣有劇賊，輒令平守之，所至皆理，由是一郡稱其能。更始[02278]時，天下亂，平弟仲賊所殺。其後賊復忽然而至，平扶侍其母，奔走逃難。仲遺腹女始一歲，平抱仲女而弃其。母欲還取之，平不聽，曰：「力不能兩活，仲不可以絕類。」遂去不顧，與母俱匿野澤中。平朝出求食，逢餓賊，將亨，刊誤謂案文「亨」下少一「之」字。平叩頭曰：「今旦老母求菜，老母待曠命，願得先，食母畢，還就死。」食音飼。下同。因涕泣。賊其至誠，哀而遣之。平還，旣食母訖，因白曰：「屬與賊期，義不可欺。」遂[02279]還詣賊。衆皆驚，相謂曰：「常聞烈士，乃今之。去矣，吾不忍食。」於是得全。建武初，平狄將軍龐萌反於彭城，攻敗郡守孫萌。按：校補引錢大昭說，謂是時彭城非郡，不得有守，本紀作「楚郡太守」。平時復郡吏，冒白刃伏萌身上，被七創，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七」作「十」。按：校補引錢大昭說，謂閩本作「七」。困頓不知所，號泣請曰：「願以身代府君。」賊乃斂兵止，曰：「此義士，勿殺。」遂解去。萌甚氣絕，有頃蘇，渴求飲。平傾其創血以飲之。後數日萌竟死，平乃裹創，扶送萌喪，至其本縣。後舉孝廉，拜濟陰郡丞，太守[02280]劉育甚重之，任以郡職，上薦平。會平遭父喪去官。服闋，拜全椒長，全椒，縣，屬九江郡也。政有恩惠，百姓懷感，人或增貲就賦，或減年從役。刺史、太守行部，獄無繫囚，人自以得所，不知所問，「所」或作「何」。唯班詔而去。後以病免。顯宗初，尚僕射鍾離意上薦平及琅邪王望、東萊王扶曰：「臣竊琅邪王望、楚國劉曠、東萊王扶，皆年七十，執性恬淡，所居之處，邑里化之，脩身行義，應在朝次。臣誠[02281]不足知人，竊慕推士進賢之義。」奏，有詔徵平等，特賜辦裝錢。至皆拜議郎，並數引。平再遷侍中，永平年，拜宗正，數薦達名士承宮、郇恁等。武英殿本考證謂「郇」一本作「荀」。今按：周黃徐姜申屠傳序作「荀」。恁字君大，見黃憲傳。恁音人甚反。在位八年，以老病上䟽乞骸骨，卒於家。王望字慈卿，客授會稽，自議郎遷青州刺史，甚有威名。是時州郡災旱，百姓窮荒，望行部，道飢者，裸行草食，五百餘人，愍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給其廩糧，作褐衣。許慎[02282]注淮南子曰：「楚人謂袍爲短褐。」畢上言，帝以望不先表請，章示百官，詳議其罪。時公卿皆以望之專命，法有常條。鍾離意獨曰：「昔華元、反，楚、宋之良臣，不稟君命，擅平國，春秋之義，按：刊誤謂案文當作「義之」。「春秋之義」它處可用，此據上下文則不安也。以美談。春秋：「楚子圍宋，宋人及楚人平。」公羊傳曰：「外平不書，此何以書？大其平乎己也。何大其平乎己？莊王圍宋，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於是使司馬子反乘堙而闚宋城，宋華元亦乘堙而出見之。子反曰：『子之國何如？』華元曰：『憊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子反曰：『諾。吾軍有七日之糧爾。盡此不勝，將去而歸爾。』揖而去之，反於莊王。莊王怒曰：『吾使子往視之，子曷爲告之！』子反曰：『以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無乎？是以告之。』王曰：『諾。』引師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平[02283]乎己也。」今望懷義忘罪，當仁不讓，若繩之以法，忽其本情，將乖聖朝愛育之旨。」帝嘉意議，赦而不罪。王扶字元，掖人。掖，今萊州縣。少脩節行，客居琅邪不其縣，所止聚落化其德。小於鄉曰聚。廣雅曰：「落，居也。」國相張宗謁請，不應，欲強致之，遂杖策鄉里。連請，固病不起。按：刊誤謂案文當作「固以病不起」。太傅鄧禹辟，不至。後拜議郎，會，恂恂似不能言。恂恂，恭順之貌。然性沈正，不可干以非義，當世高之。永平中，臨邑侯劉復復，光武兄伯升之孫，北海王興之子也。著[02284]德頌，盛稱扶名臣云。
趙孝字長平，沛國蘄人。蘄音機。父普，王莽時田禾將軍，王莽時置田禾將軍，屯田北邊。任孝郎。每告，常白衣步擔。嘗從長安還，欲止郵亭。亭長先時聞孝當過，以有長者客，掃洒待之。素聞孝高名，故以爲長者客也。「洒」與「灑」通，音所賈反。按：賈，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買」。孝旣至，不自名，不稱名也。長不肯內，因問曰：「聞田禾將軍當從長安來，何時至乎？」孝曰：「尋到矣。」於是遂去。華嶠書曰：「孝報云三日至矣。」及天下亂，人相食。孝弟禮餓賊[02285]所得，孝聞之，卽自縛詣賊，曰：「禮久餓羸瘦，不如孝肥飽。」賊驚，並放之，謂曰：「可且，更持米糒來。」孝求不能得，復徃報賊，願就亨。衆異之，遂不害。鄉黨服其義。州郡辟召，進退必以禮。舉孝廉，不應。永平中，辟太尉府，顯宗素聞其行，詔拜諫議夫，遷侍中，遷長樂衞尉。復徵弟禮御史中丞。禮亦恭謙行己，類於孝。帝嘉其兄弟篤行，欲寵異之，詔禮十日一就衞尉府，太官送供[02286]具，令共相對盡歡。數年，禮卒，帝令孝從官屬送喪葬。後歲餘，復以衞尉賜告，卒于家。孝無，拜禮兩郎。時汝南有王琳巨尉者，年十餘歲喪父母。因遭亂，百姓奔逃，唯琳兄弟獨守塚廬，號泣不絕。弟季，出遇赤眉，將所哺，哺，食之也。哺音補胡反。琳自縛，請先季死，賊矜而放遣，「矝」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並作「矜」。按：馬敘倫謂段本說文「矜」字作「矝」，從矛令聲，華嚴音義卷二十引同，此矝憐可通之證。由是顯名鄉邑。後辟司徒府，薦士而退。琅邪魏譚少閒者，時亦飢寇所獲，等輩數十人皆束縛，以次[02287]當亨。賊譚似謹厚，獨令主爨，暮輒執縛。賊有夷長公，夷，姓也。特哀念譚，密解其縛，語曰：「汝曹皆應就食，急從此去。」對曰：「譚諸君爨，恒得遺餘，餘人皆茹草菜，按：菜，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萊」。不如食我。」長公義之，相曉赦遣，並得俱免。按：校補謂「並」當爲「遂」字之訛。譚永平中主家令。公主家令也。齊國兒萌明、兒音五兮反。梁郡車成威人，兄弟並執於赤眉，將食之，萌、成叩頭，乞以身代，賊亦哀而兩釋焉。[02288]
淳于恭字孟孫，北海淳于人。淳于，縣，故城在今密州安丘縣東北，故淳于國也。善說老，清靜不慕榮名。家有山田果樹，人或侵盜，輒助收採。偷刈禾者，恭念其愧，因伏草中，盜去乃起，里落化之。王莽末，歲飢兵起，恭兄崇將盜所亨，恭請代，得俱免。後崇卒，恭養孤幼，敎誨學問，有不如法，輒反用杖自箠，以感悟之，兒慙而改過。初遭賊寇，百姓莫農桑。恭常獨力田耕，鄉人止之曰：「時方淆亂，死[02289]生未分，何空自苦？」恭曰：「縱我不得，它人何。」墾耨不輟。後州郡連召，不應，遂幽居養志，潛於山澤。舉動周旋，必由禮度。建武中，郡舉孝廉，司空辟，皆不應，客隱琅邪黔陬山，遂數十年。黔陬縣之山也。黔陬故城在今密州諸城縣東北也。建初元年，肅宗下詔美恭素行，告郡賜帛十匹，遣詣公車，除議郎。引極日，訪以政，遷侍中騎都尉，禮待甚優。其所薦名賢，無不徵用。進對陳政，皆本道德，帝與之言，[02290]未嘗不稱善。五年，病篤，使者數存問，卒於官。詔襃歎，賜穀千斛，刻石表閭。除孝太舍人。
江革字次翁，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袁紀「次翁」作「次伯」。齊國臨淄人。少失父，獨與母居。遭天下亂，盜賊並起，革負母逃難，經阻險，常採拾以養。數遇賊，或劫欲將去，革輒涕泣求哀，言有老母，辭氣愿款，愿，謹也。款，誠也。有足感動人者。賊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華嶠書曰「語以避兵道」地。按：地，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也」。遂得俱全於難。革[02291]轉客下邳，窮貧裸跣，行傭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必給。武英殿本考證謂「必」當作「畢」。今按：必畢同音，例得通假。書康王之誥「畢協賞罰」，白虎通諫諍篇引作「必力賞罰」，是其證也。建武末年，與母鄉里。每至歲時，縣當案比，案驗以比之，猶今貌閱也。革以母老，不欲搖動，自在轅中輓車，不用牛馬，由是鄉里稱之曰「江巨孝」。巨，大也。華嶠書曰「臨淄令楊音高之，設特席，顯異巨孝於稠人廣衆中，親奉錢以助供養」也。太守嘗禮召，革以母老不應。及母終，至性殆滅，嘗寢伏冢廬，服竟，不忍除。郡守遣丞掾釋服，因請以吏。永平初，舉孝廉郎，補楚太僕。月餘，自劾去。楚王[02292]英馳遣官屬追之，遂不肯還。復使中傅贈送，辭不受。後數應公命，輒去。建初初，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再遷司空長史。肅宗甚崇禮之，遷五官中郎將。每朝會，帝常使虎賁扶侍，及進拜，恒目禮焉。獨視之也。時有疾不會，輒太官送醪膳，恩寵有殊。於是京師貴戚衞尉馬廖、侍中竇憲慕其行，各奉致禮，革無所報受。華嶠書曰：「終不報書，一無所受。」帝聞而益善之。後上乞骸骨，轉拜諫議夫，賜告[02293]，因謝病稱篤。元和中，天思革至行，制詔齊相曰：「諫議夫江革，前以病，今起居何如？夫孝，百行之冠，衆善之始。國家每惟志士，未嘗不及革。縣以穀千斛賜『巨孝』，常以八月長吏存問，致羊酒，以終厥身。華嶠書曰：「致羊一頭，酒二斛。」如有不幸，祠以中牢。」由是「巨孝」之稱行於天下。及卒，詔復賜穀千斛。
劉般字伯興，宣帝之玄孫。宣帝封嚻於楚，是孝王。孝王生思王衍，衍生王紆，[02294]紆生般。自嚻至般，積累仁義，世有名節，而紆尤慈篤。早失母，同產弟原鄉侯平尚幼，紆親自鞠養，常與共卧起飲食。及成人，未嘗離左右。平病卒，紆哭泣歐血，數月亦歿。初，紆襲王封，因值王莽篡位，廢庶人，因家於彭城。般數歲而孤，獨與母居。王莽敗，天下亂，太夫人聞更始卽位，太夫人，般之母也。前書音義曰：「列侯之妻稱夫人，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注此下有「列侯死子復爲列侯」八字。母稱太夫人。」乃將般俱奔長安。會更始敗，復與般轉側兵革中，西行上隴，遂流至武[02295]威。般雖尚少，而篤志脩行，講誦不怠。其母及諸舅以身寄絕域，死生未必，「必」或作「分」也。不宜苦精若此，數以曉般，般猶不改其業。建武八年，隗嚻敗，河西始通，般卽將家屬東至洛陽，脩經學於師門。明年，光武下詔，封般菑丘侯，奉孝王祀，使就國。後以國屬楚王，徙封杼秋侯。杼秋，縣，屬梁國。杼音是與反。十九年，行幸沛，詔問郡中諸侯行能。太守薦言般束脩至行，諸侯師。束脩謂謹束脩絜也。帝聞而嘉之，乃[02296]賜般綬，錢百萬，繒百匹。十年，復與車駕會沛，因從還洛陽，賜穀什物，留侍祠侯。永平元年，以國屬沛，徙封居巢侯，居巢，縣，屬廬江郡也。復隨諸侯就國。數年，楊州刺史觀恂薦般在國口無擇言，行無怨惡，宜蒙旌顯。顯宗嘉之。十年，徵般行執金吾，從至南陽，還朝侯。明年，兼屯騎校尉。時五校官顯職閑，而府寺寛敞，輿服光麗，伎巧畢給，故多以宗室肺腑居之。肺腑，天子之親屬也。每行幸郡[02297]國，般常將長水胡騎從。帝曾欲置常平倉，宣帝時，大司農耿壽昌請令邊郡皆築倉，以穀賤時增其價而糴之以利農，穀貴時減價而糶之，名曰常平倉。公卿議者多以便。般對以「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而內實侵刻百姓，豪右因緣姦，民不能得其平，置之不便」。帝乃止。是時下令禁民業，謂農者不得商賈也。以郡國牛疫，通使區種增耕，汜勝之按：「氾」各本皆訛「汜」。書曰：「上農區田大，區方深各六寸，汲古閣本、武英殿本「大」作「法」。閒相去七寸，一畝三千七百區，丁男女種十畝，至秋收區三升粟，畝得百斛。中農區田法，方七寸，深六寸，閒相去二尺，一畝千二十七區，丁男女種十畝，秋收粟畝得五十一石。下農區田法，方九寸，深六寸，閒相去三尺，秋收畝[02298]得二十八石。旱卽以水沃之。」而吏下檢結，多失其實，百姓患之。般上言：「郡國以官禁業，至有田者不得漁捕。今濵江湖郡率少蠶桑，民資漁採以助口實，且以冬春閑月，不妨農。夫漁獵之利，田除害，有助穀食，無關業。郡國以牛疫、水旱，墾田多減，故詔勑區種，增進頃畝，以民。而吏舉度田，欲令多前，多於前歲。至於不種之處，亦通租。可申勑刺史、千石，務令實覈，其有增加，皆[02299]使與奪田同罪。」帝悉從之。華嶠書曰「奪」作「脫」也。武英殿本考證無「曰」字。肅宗卽位，以長樂少府。建初年，遷宗正。般妻卒，厚加賵贈，及賜冢塋地於顯節陵下。般在位數言政。其收恤九族，行義尤著，時人稱之。年六十，建初年卒。憲嗣。憲卒，重嗣。憲兄愷。
愷字伯豫，以當襲般爵，讓與弟憲，遁逃避封。久之，章和中，有司奏請絕愷國，肅宗美其義，特優假之，假，借也。愷猶不出。積十餘歲，[02300]至永元十年，有司復奏之，侍中賈逵因上曰：「孔稱「能以禮讓國，於從政乎何有」。論語之文也。何有者，言善無有也。據汲古閣本「言善無有也」作「言何難之有也」。按：武英殿本無此注。竊居巢侯劉般嗣愷，素行孝友，謙遜絜清，讓封弟憲，潛身遠迹。有司不原樂善之心，而繩以循常之法，原，本也。繩，政也。懼非長克讓之風，成含弘之化。前世扶陽侯韋玄成，玄成字少翁，韋賢薨，讓封於兄弘。宣帝高其節，以爲河南太守。元帝時爲御史大夫，又爲丞相。見前書也。近有陵陽侯丁鴻、鄳侯鄧彪，鴻讓國於弟盛，和帝時爲司徒。彪讓國於弟荊、鳳，明帝時爲太尉。鄳音盲。並以[02301]高行絜身辭爵，未聞貶削，而皆登。今愷景仰前脩，有伯夷之節，景猶慕也。詩云：「景行行止。」前修，前賢也。楚辭曰：「蹇吾法夫前修。」宜蒙矜宥，全其先功，以增聖朝尚德之美。」和帝納之，下詔曰：「故居巢侯劉般嗣愷，當襲般爵，而稱父遺意，致國弟憲，遁亡七年，按：集解引蘇輿說，謂自章帝建初三年至和帝永元十年，已二十年矣，故上文言「積十餘歲」。此「七」字有誤，疑是「積」字聲近而訛。所守彌篤。蓋王法崇善，成人之美。其聽憲嗣爵。遭之宜，後不得以比。」乃徵愷，拜郎，稍遷侍中。愷之入朝，在位者莫不仰其風行。遷步兵校尉。十年，[02302]遷宗正，免。復拜侍中，遷長水校尉。永初元年，代周章太常。愷性篤古，貴處士，每有徵舉，必先巖穴。論議引正，辭氣高雅。永初六年，按：集解引蘇輿說，謂上已出「永初」，明衍二字。代張敏司空。元初年，代夏勤司徒。舊制，公卿、千石、刺史不得行年喪，由是內外衆職並廢喪禮。元初中，鄧太后詔長吏以下不親行服者，不得典城選舉。時有上言牧守宜同此制，詔下公卿，議者以不便。愷獨議曰：「詔所以制[02303]服之科者，蓋崇化厲俗，以弘孝道。今刺史一州之表，千石千里之師，前書杜欽曰「卽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馬之重，不宜去郡」也。職在辯章百姓，宣美風俗，尚書曰：「九族旣睦，辯章百姓。」鄭玄注云：「辯，別也。章，明也。」尤宜尊重典禮，以身先之。而議者不尋其端，至於牧守則云不宜，是猶濁其源而望流清，曲其形而欲景直，不可得。」前書杜欽曰：「今淫僻之化流，而欲黎庶敦樸，猶濁其源而求流清也。」太后從之。時征西校尉任尚以姦利被徵抵罪。尚曾副將軍鄧隲，隲黨護之，而[02304]太尉馬英、司空李郃承望隲旨，不復先請，卽獨解尚臧錮，愷不肯與議。後尚案其，府並受譴咎，二府卽馬英、李郃。朝廷以此稱之。視五歲，永寧元年，稱病上致仕，有詔優許焉，加賜錢十萬，以千石祿養，河南尹常以歲八月致羊酒。時安帝始親政，朝廷多稱愷之德，帝乃遣問起居，厚加賞賜。會馬英策罷，尚陳忠上䟽薦愷曰：「臣聞公上則台階，下象山岳，前書音義曰：「泰階者，天之[02305]三階也。上階爲天子，中階爲諸侯、公卿、大夫，下階爲士、庶人。」春秋漢含孳曰：「三公象五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職，易曰：「鼎折足，覆公餗。」鼎足，三公之象。恊和陰陽，調訓五品，五品，五常之敎也。三公燮理陰陽，敬敷五敎也。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風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尚書：「納舜於大麓，烈風雷雨不迷。」史記曰「堯使舜入山林川澤，暴風雨，舜行不迷，堯以爲聖」也。而今上司缺職，未議其人。臣竊差次諸卿，考合衆議，咸稱太常朱倀、少府荀遷。臣父寵，前忝司空，倀、遷並掾屬，具知其能。倀能說經而用心褊狹，遷嚴毅剛直而薄於[02306]藝文。伏前司徒劉愷，沈重淵懿，道德博，克讓爵土，致祚弱弟，躬浮雲之志，兼皓然之氣，按：皓，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浩」。注同。孔子曰：「不義而富，武英殿本「富」下有「且貴」二字。於我如浮雲。」孟子曰「我善養浩然之氣，而無怨害，則塞乎天地之閒」也。言愷有仲尼、孟軻之德也。頻歷司，二司謂爲司徒、司空。舉動得禮。以疾致仕，側身里巷，處約思純，進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內懷。景慕以爲法式。往者孔光、師丹，近世鄧彪、張酺，皆去宰相，復序上司。孔光，成帝時丞相，哀帝時免，後以日食徵詣公車，復爲丞相。師丹，哀帝時代王莽爲大司馬，後爲大司空。鄧彪，明帝時爲太尉，章帝元和元年賜策罷，和帝卽位，以彪爲太傅，錄尚書事。張酺，和帝永元五年爲太尉，後[02307]策免，十六年復爲司徒。誠宜簡練卓異，以猒衆望。」奏，詔引愷拜太尉。安帝初，清河相叔孫光坐臧抵罪，遂增錮世，釁及其。二代謂父子俱禁錮。是時居延都尉范邠復犯臧罪，詔下公、廷尉議。司徒楊震、司空陳襃、廷尉張皓議依光比。比，類也。以邠類叔孫光，亦錮及子也。比音庇。愷獨以「春秋之義，『善善及孫，惡惡止其身』，所以進人於善。公羊傳曰：「曹公孫會自鄸出奔宋，畔也。曷爲不言畔？爲公子喜時之後諱也，春秋爲賢者諱也。何賢乎公子喜時？讓國也。君子之善善也長，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故君子[02308]爲其諱也。」尚曰：『上刑挾輕，下刑挾重。』今尚書呂刑篇曰：「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謂二罪俱發，原其本情，須有虧減，故言適輕適重。此言「挾輕挾重」，意亦不殊，但與今尚書不同耳。如今使臧吏禁錮孫，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今」作「令」。按：刊誤謂案文多一「如」字。以輕從重，懼及善人，左傳曰：「刑濫則懼及善人。」非先王詳刑之意」。尚書周穆王曰：「有邦有土，告汝詳刑。」鄭玄注云：「詳，審察之也。」有詔：「太尉議是。」視年，以疾乞骸骨，久乃許之，下河南尹禮秩如前。歲餘，卒于家。詔使者護喪，賜東園祕器，錢五十萬，布千匹。少茂，字叔盛，亦好禮讓，歷位出納，出納謂尚書，喉舌之官也。出謂受上言宣於下，[02309]納謂聽下言傳於上。桓帝時司空。會司隷校尉李膺等抵罪，而南陽太守成瑨、太原太守劉瓆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桓紀「瓆」作「質」。下獄當死，茂與太尉陳蕃、司徒劉矩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據本紀，是時爲司徒者乃胡廣，非劉矩也。陳蕃傳亦同此誤。共上訟之。帝不悅，有司承旨劾奏公，茂遂坐免。建寧中，復太中夫，卒於官。
周磐字堅伯，汝南安成人，徵士爕之宗。爕自有傳。祖父業，建武初天水太守。磐少游京師，學古文尚、洪範五行、左氏傳，好禮有行，非典謨不言，諸儒宗之。居貧養母，儉[02310]薄不充。嘗誦詩至汝濆之卒章，按：濆，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墳」。慨然而歎，韓詩曰：「汝墳，辭家也。」其卒章曰：「魴魚赬尾，王室如𤈦，雖則如娓，父母孔邇。」薛君章句：「赬，赤也。𤈦，烈火也。孔，甚也。邇，近也。言魴魚勞則尾赤，君子勞苦則顏色變。以王室政敎如烈火矣，猶觸冒而仕者，以父母甚迫近飢寒之憂，爲此祿仕。」乃解韋帶，就孝廉之舉。以韋皮爲帶，未仕之服也。求仕則服革帶，故解之。賈山上書曰「布衣韋帶之士」也。和帝初，拜謁者，除任城長，遷陽夏、重合令，陽夏屬淮南郡。重合屬勃海郡。頻歷城，皆有惠政。後思母，弃官還鄉里。及母歿，哀至幾於毀滅，服終，遂廬于冢側。敎授門徒常千人。公府辟，皆以有道特徵，[02311]磐語友人曰：「昔方回、支父嗇神養和，不以榮利滑其生術。嗇，愛惜也。滑，亂也。列仙傳曰：「方回，堯時隱人也。堯聘之，練食雲母，隱於五柞山。至夏啟末，爲人所劫，閉之室中，從求道，回化而去。」高士傳曰：「堯舜各以天下讓支父，支父曰：『予適有勞憂之病，方且療之，未暇理天下也。』」莊子作「支伯」。吾親以沒矣，從物何？」物猶事也。遂不應。建光元年，年七十，歲朝會集諸生，歲朝，歲旦。講論終日，因令其曰：「吾日者夢先師東里先生，與我講於陰堂之奧。」東南隅謂之奧，陰堂幽暗之室。又入其奧，死之象也。旣而長歎：「豈吾齒之盡乎！若命終之日，桐棺足以周[02312]身，外椁足以周棺，斂形懸封，濯衣幅巾。斂形謂衣覆其形。懸封謂直下棺，不爲埏道也。濯衣，浣衣也，不更新制。幅巾，不加冠也。封音窆。編尺四寸簡，寫堯典一篇，并刀筆各一，以置棺前，云不忘聖道。」其月望日，無病忽終，學者以知命焉。磐同郡蔡順，字君仲，亦以至孝稱。汝南先賢傳曰：「蔡順事母至孝。井桔槔朽，在母生年上，而順憂，不敢理之。俄而有扶老藤生，繞之，遂堅固焉。」順少孤，養母。嘗出求薪，有客卒至，卒音千訥反。母望順不還，乃噬其指，噬，嚙也。順卽心動，弃薪馳，跪問其故。母曰：「有急客[02313]來，吾噬指以悟汝耳。」母年九十，以壽終。未及得葬，里中災，火將逼其舍，順抱伏棺柩，號哭叫天，火遂越燒它室，順獨得免。太守韓崇召東閤祭酒。母平生畏雷，自亡後，每有雷震，順輒圜冢泣，曰：「順在此。」崇聞之，每雷輒差車馬到墓所。後太守鮑衆舉孝廉，順不能遠離墳墓，遂不就。年八十，終于家。
趙咨字文楚，東郡燕人。燕故城，今滑州胙城縣也，古南燕之國也。[02314]父暢，愽士。咨少孤，有孝行，州郡召舉孝廉，並不就。延熹元年，司農陳奇按：汲古閣本「奇」作「狶」，武英殿本作「豨」。舉咨至孝有道，仍遷博士。靈帝初，太傅陳蕃、將軍竇武宦者所誅，咨乃謝病去。太尉楊賜特辟，使飾巾出入，以幅巾爲首飾，不加冠冕。請與講議。舉高第，累遷敦煌太守。以病免還，躬率孫耕農養。盜嘗夜徃劫之，咨恐母驚懼，乃先至門迎盜，因請設食，謝曰：「老母八十，疾病須養，居貧，朝夕無儲，乞少置衣糧。」[02315]妻物餘，集解引惠棟說，謂蔣杲云「物餘」當作「餘物」。今按：東觀記作「餘物」，御覽四一二引東觀記同。然御覽八四七引范書亦作「物餘」。一無所請。盜皆慙歎，跪而辭曰：「所犯無狀，干暴賢者。」按：校補引錢大昭說，謂閩本「暴」作「冒」。言畢奔出，咨追以物與之，不及。由此益知名。徵拜議郎，辭疾不到，詔切讓，州郡以禮發遣，前後再，不得已應召。復拜東海相。之官，道經滎陽，令敦煌曹暠，咨之故孝廉，咨爲敦煌太守時，薦暠爲孝廉。迎路謁候，咨不留。暠送至亭次，望塵不及，謂主簿曰：「趙君名重，今過界不，必天下笑！」卽弃印綬，追至東海。謁咨畢，辭家。[02316]其時人所貴若此。咨在官清簡，計日受奉，豪黨畏其儉節。視年，以疾自乞，徵拜議郎。抗疾京師，按：刊誤謂「抗」無義，當是「被」字。將終，告其故吏朱祇、按：「祇」疑當作「祗」。朱名本傳凡三見，汲古閣本前一左從禾，後二左從衣，武英殿本前一後一左均從示，中一從禾，其右從氐則同。蕭建等，使薄斂素棺，籍以黃壤，棺中置土，以籍其屍也。欲令速朽，早后土，不聽孫改之。乃遺勑胤曰：「夫含氣之倫，有生必終，蓋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數。是以通人達士鑒茲性命，以存亡晦明，死生朝夕，故其生不娛，亡不知戚。夫亡者，元氣去體，[02317]貞魂游散，反素復始，於無端。元氣，天之氣也。貞，正也。復，旋也。端，際也。太素、太始，天地之初也。言人旣死，正魂游散，反於太素，旋於太始，無復端際者也。旣已消仆，還合糞土。土弃物，豈有性情，而欲制其厚薄，調其燥溼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形之毀，乃有掩骼埋窆之制。易曰：「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椁。」易繫辭之文也。棺椁之造，自黃帝始。劉向曰：「棺椁之作，自黃帝始。」案：禮記曰「殷人棺椁」，蓋至殷而加飾。爰自陶唐，逮于虞、夏，猶尚簡樸，或瓦或木，及至殷人而有[02318]加焉。禮記：「有虞氏之瓦棺，夏后氏之堲周、殷人棺椁。」古史考曰：「禹作土堲以周棺。」堲音卽七反。周室因之，制兼代。復重以牆翣之飾，禮記曰：「周人牆置翣。」盧植曰：「牆，載棺車箱也。」三禮圖曰「翣，以竹爲之，高二尺四寸，廣三尺，衣以白布，柄長五尺，葬時令人執之於柩車傍」也。表以旌銘之儀，禮記曰：「銘，明旌也。以死者爲不可別，故以其旗識之。」按：汲古閣本「旗」作「旌」。招復含斂之禮，招復謂昭魂復魄也。含，以玉珠實口也。斂，以衣服斂屍也。禮記曰：「凡復，男子稱名，婦人稱字。」穀梁傳曰：「貝玉曰含。」禮記曰「小斂於戶內，大斂於阼」也。殯葬宅兆之期，期謂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大夫三日而殯，三月而葬；士二日而殯，踰月而葬。宅兆，葬之塋域也。棺椁周重之制，禮記曰：「天子之棺四重。」鄭玄注云：「諸公三重，諸侯再重，大夫一重，士不重。」又曰：「君松椁，大夫柏椁，士雜木椁。」注云「天子七重，集解引沈欽韓說「七」作「五」，與禮喪服大記鄭注合。諸公四重，諸[02319]侯三重，大夫再重，士一重」也。衣衾稱襲之數，凡小斂，諸侯、大夫、士皆用複衾，君錦衾，大夫縞衾，士緇衾。又曰，天子襲十二稱，諸公九稱，諸侯七稱，大夫五稱，士三稱。小斂，尊卑同。十九稱。大斂，天子百稱，上公九十稱，侯伯七十稱，大夫五十稱，士三十稱。衣單複具曰稱。其煩而害實，品物碎而難。然而秩爵異級，貴賤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稍乖。至於戰國，漸至穨陵，戰國，當春秋時也。穨陵謂穨廢陵遲。法度衰毀，上下僭雜。終使晉侯請隧，隧謂掘地爲埏道，王之葬禮也。諸侯則懸柩，故請之也。左傳，晉文公朝于襄王，請隧，不許。秦伯殉葬，左傳：「秦伯任好卒。」任好，秦繆公名也。以子車氏奄息、仲行、鍼虎殉葬，國人哀之，爲賦黃鳥之詩也。陳夫設參門之[02320]木，宋司馬造石椁之奢。宋司馬，桓魋也。自爲石椁，三年不成。孔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見禮記。爰暨暴秦，違道廢德，滅代之制，興淫邪之法，國貲糜於泉，人力單於酈墓，玩好窮於糞土，伎巧費於窀穸。窀，厚也。穸，夜也。厚夜猶長夜也。秦始皇初卽位，營葬驪山，役徒七十餘萬人，下錮三泉，宮觀、百官、奇器、珍怪莫不畢備。令匠作弩矢，有所穿近，矢輒射之。以水銀爲百川江河大海，上具天文。以人魚爲膏燭。按：刊誤謂案文「膏」當在「爲」字上。事見史記。自生民以來，厚終之敝未有若此者。雖有仲尼重明周禮，謂周公制禮之後，仲尼自衞返魯，又定之也。墨勉以古道，猶不能禦。禦，止也，言猶不能止其奢侈。墨子曰：「古者[02321]聖人制爲葬埋之法，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堯葬邛之山，按：「邛」原訛「邛」，逕改正。滿坎無窆，舜葬紀市，禹葬會稽，皆下不及泉，上無遺臭。三王者，豈財用不足哉！」是以華夏之士，爭相陵尚，違禮之本，禮之末，務禮之華，弃禮之實，單家竭財，以相營赴。廢生而營終亡，替所養而厚葬，替，廢也。豈云聖人制禮之意乎？記曰：「喪雖有禮，哀主矣。」曰：「喪與其易寧戚。」今則不然，并棺合椁，以孝愷，豐貲重襚，穀梁傳曰：「衣衾曰襚。」音遂。以昭惻隱，吾所不取。昔舜葬蒼梧，妃不從。二妃，娥皇、女英也。禮記曰：「舜葬[02322]於蒼梧，蓋二妃未之從也。」豈有匹配之會，守常之所乎？聖主明王其猶若斯，況於品庶，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卽會，謂呂望爲太師，死葬於周，其子封於齊，比五代皆反葬於周，此時同則會也。時乖則別，謂舜葬於蒼梧，二妃不從。動靜應禮，臨合宜。王孫裸葬，王孫者，楊王孫也。臨終令其子曰：「吾死，可爲布囊盛尸，入地七尺。旣下，從足脫其囊，以身親土。」遂裸葬。見前書。墨夷露骸，墨夷謂爲墨子之學者名夷之。欲見孟子。孟子曰：「吾聞墨之治喪，以薄爲其道也。蓋上世嘗有不葬其親者，其親死，則舉而委之於壑。」見孟子。皆達於性理，貴於速變。梁伯鸞父沒，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尸。梁伯鸞父護寓於北地而卒，卷席而葬。鴻後出關適吳，及[02323]卒，葬於吳要離冢傍。彼數豈薄至親之恩，亡忠孝之道邪？況我鄙闇，不德不敏，薄意內昭，薄，微也。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咎。果必行之，勿生疑異。恐爾等目猒所，耳諱所議，必欲改殯，以乖吾志，故遠采古聖，近揆行，以悟爾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椁，棺卽葬，歸到東郡也。平地無墳。勿卜時日，葬無設奠，勿留墓側，無起封樹。於戲，其勉之哉，吾蔑復有言矣！」朱祇、蕭建送喪到家，謝承書曰：「咨在京師病困，[02324]故吏蕭建經營之。咨豫自買小素棺，使人取乾黃土細擣篩之，聚二十石。臨卒，謂建曰：『亡後自著所有故巾單衣，先置土於棺，內尸其中以擁其上。』」胤不忍父體與土并合，欲更改殯，祇、建譬以顧命，譬，曉也。於是奉行，時稱咨明達。
贊曰：公、長平，臨寇讓生。淳于仁悌，「巨孝」以名。居巢好讀，遂承家祿。伯豫逡巡，方迹孤竹。文楚薄終，喪朽惟速。周能感親，嗇神養福。按：王先謙謂「周能」二句當在「文楚」二句上，前諸傳贊皆順敘，末四句亦別無用意之處，不應倒置也。感，思也。謂誦詩至汝墳，思養親而求仕也。嗇神養福謂不應辟召，以壽終也。左傳曰：「能者養之以福。」[02325] [023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