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宣城太守□范□曄□撰
唐章懷太□賢□注
齊武王縯字伯升，縯，引也，音衍。光武之長兄。性剛毅，慷慨有節。自王莽篡，常憤憤，懷復社稷之慮，不家人居業，傾身破產，交結天下雄俊。莽末，盜賊羣起，南方尤甚。伯[00921]升召諸豪傑計議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連年，兵革並起。東觀記曰：「王莽末年，天下大旱，蝗蟲蔽天，盜賊羣起，四方潰畔。」此亦天亡之時，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衆皆然之。於是分遣親客，使鄧晨起新野，光武與李通、李軼起於宛。伯升自發舂陵弟，合七八千人，部署賓客，自稱柱天都部。柱天者，若天之柱也。都部者，都統其衆也。使宗室劉嘉往誘新市、平林兵王匡、陳牧等，合軍而進，屠長聚及唐鄉，殺湖陽尉，進拔棘陽，[00922]因欲攻宛。至長安，與王莽前隊夫甄阜、屬正梁丘賜戰。時天密霧，軍敗，姊元弟仲皆遇害，宗從死者數十人。伯升復収會兵衆，還保棘陽。阜、賜乘勝，留輜重於藍鄉，比陽縣有藍鄉。引精兵十萬南渡黃淳水，酈元注水經曰：「諸水二湖流注，汲古閣本「諸水」作「赭水」。按：赭水亦作「堵水」，「諸」乃「堵」之形誤。合爲黃水，又南經棘陽縣之黃淳聚，又謂之黃淳水。」在今唐州湖陽縣。肅該音「淳」作「諄」 「肅」當作「蕭」。 按：影印紹興本此卷仍有闕佚，取它本補配，故多訛脫，以下凡遇極明顯字之訛字及脫文，皆逕予改補，不注。者誤。臨泚水，集解引惠棟說，謂續志作「比水」，水經注作「沘水」。按：光武紀亦作「沘水」。阻兩川間營，絕後橋，示無還心。新巿、平林兵數敗，阜、賜軍至，各欲解去，伯升甚患之。會下江兵五千餘人[00923]至宜秋，宜秋，聚名，在沘陽縣。按：「沘」原訛「泚」，各本皆未正。又按：續志宜秋聚在平氏縣。乃往說合從之埶，下江從之。語在王常傳。伯升於是饗軍士，設盟約。休卒日，分六部，潛師夜起，襲取藍鄉。盡獲其輜重。明旦，軍自西南攻甄阜，下江兵自東南攻梁丘賜。至食時，賜陳潰，阜軍望散走，兵急追之，却迫黃淳水，斬首溺死者萬餘人，遂斬阜、賜。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聞阜、賜軍敗，引欲據宛，按：張熷謂案下文「引」下少「兵」字。伯升乃陳兵誓衆，焚積聚，破[00924]釜甑，鼓行而前，破釜甑，示必死也。鼓行而前，言無所畏也。史記曰：「項羽北救趙，渡河，沈船破釜甑。」與尤、茂遇育陽下，戰，敗之，斬首千餘級。尤、茂棄軍走，伯升遂進圍宛，自號柱天將軍。按：校補謂袁紀云自號柱天將軍，無「大」字。王莽素聞其名，震懼，購伯升邑五萬戶，黃金十萬斤，位上公。使長安中官署及天下鄉亭皆畫伯升像於塾，旦起射之。蕭該音義亦作「塾」，引字林「塾，門側堂也」。東觀記、續漢書並作「埻」。說文云「射臬也」。廣雅「埻，的也」。埻音之允反。自阜、賜死後，百姓日有降者，衆至十餘萬。諸將會議立劉氏以從人望，豪傑[00925]咸於伯升。而新巿、平林將帥樂放縱，憚伯升威明而貪聖公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後使騎召伯升，示其議。伯升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其德甚厚，然愚鄙之，竊有未同。今赤眉起青、徐，衆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如此，必將內争。今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且首兵唱號，鮮有能逐，陳勝、項籍，卽其。舂陵去宛百里[00926]耳，未足功。遽自善立，天下準的，使後人得承吾敝，前書宋義曰：「戰勝則兵疲，我承其敝。」非計之善者。今且稱王以號令。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晚。願各詳思之。」諸將多曰「善」。將軍張邛按：邛，武英殿本作「卬」。通鑑亦作「卬」，考異謂司馬彪續漢書「卬」作「印」，袁宏後漢紀作「斤」，皆誤，今從范曄後漢書。拔劔擊地曰：「疑無功。史記曰，趙武靈王欲被胡服，肥義曰：「疑事無功，疑行無名。」今日之議，不得有。」衆皆從之。聖公旣卽位，拜伯升司徒，封信侯。由是豪傑失望，多不服。平[00927]林後部攻新野，不能下。新野宰登城言曰：王莽改令長爲宰，東觀記曰，其宰潘臨也。「得司徒劉公一信，願先下。」及伯升軍至，卽開城門降。五月，伯升拔宛。六月，光武破王尋、王邑。自是兄弟威名益甚。更始君臣不自安，遂共謀誅伯升，乃會諸將，以成其計。更始取伯升寶劔視之，繡衣御史申屠建隨獻玉玦，繡衣御史，武帝置，衣繡者，尊寵之也。玦，決也。令早決斷。更始竟不能發。及罷會，伯升舅樊宏謂伯升曰：「昔鴻門之會，范增[00928]舉玦以示項羽。史記曰：「項王留沛公飲，項伯東向坐，范增南向坐，沛公北向坐。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者三，項王默然不應。」鴻門，地名，在新豐東七十里。今建此意，得無不善乎？」伯升笑而不應。初，李軼諂更始貴將，貴將，朱鮪等也。光武深疑之，常以戒伯升曰：「此人不可復信。」不受。伯升部將宗人劉稷，數陷陳潰圍，勇冠軍。時將兵擊魯陽，魯陽縣，屬南郡，集解王先謙說「南郡」作「南陽」。今汝州魯山縣也。聞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圖者，伯升兄弟，今更始何者邪？」更始君臣聞而心忌之，以稷抗威[00929]將軍，稷不肯拜。更始乃與諸將陳兵數千人，先収稷，將誅之，伯升固争。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并執伯升，卽日害之。有。建武年，立長章太原王，興魯王。十一年，徙章齊王。十五年，追謚伯升齊武王。章少孤，光武感伯升功業不就，撫育恩愛甚篤，以其少貴，欲令親吏，故使試守平陰令，試守者，稱職滿歲爲真。平陰，縣，屬河南郡。應劭云在平津南，故曰平陰。魏文帝改爲河陰。故城在今洛陽縣東北。濟州平陰縣東北五里亦有平陰故城。遷梁郡太守。[00930]今宋州也。立十一年薨，謚曰哀王。煬王石嗣。建武十七年，石始就國。十年，封石弟張下博侯。永平十四年，封石鄉侯。石立十四年薨，晃嗣。下博侯張以善論議，十六年，與奉車都尉竇固等並出擊匈奴，續漢志：「奉車都尉，比二千石，無員，掌御乘輿車。」後進者多害其能，數被譖訴。建初中卒，肅宗下詔襃揚之，復封張它人奉其祀。晃及[00931]弟利侯剛與母太姬宗更相誣告。章和元年，有司奏請免晃、剛爵庶人，徙丹陽。丹陽，故郡，城在今潤州江寧縣東南。按：「故郡」二字當互倒。帝不忍，下詔曰：「朕聞人君正屏，有所不聽。白虎通曰：「所以設屏何？以自障也，示不極臣下之敬也。天子德大，故外屏；諸侯德小，故內屏。」宗尊君，諸侯之妻曰小君。宮衛周，出有輜軿之飾，輜軿，有擁蔽之車也。列女傳曰：「齊孝公華孟姬謂公曰：『妾聞妃后踰閾必乘安車輜軿，下堂必從傅母保阿，進退則鳴玉佩，內飾則結綢繆，所以正心一意，自斂制也。』」入有牖戶之固，殆不至如譖者之言。[00932]何休注公羊傳曰：「如其事曰訴，加誣焉曰譖。」晃、剛愆乎至行，濁乎倫，濁猶汙也。倫，理也。孔子曰：「欲潔其身而亂大倫。」甫刑千，莫不孝。朕不忍置之于理，其貶晃爵蕪湖侯，蕪湖。解見章紀。削剛戶千。於戲！不勗道，控于法理，以墮宗緒。控，引也。墮，毀也。其遣謁者收晃及太姬璽綬。」晃立十七年而降爵。晃卒，無忌嗣。帝以伯升首創業，而後嗣罪廢，心常愍之。時北海亦絕無後。及崩，遺詔令復國。永元年，乃復封無忌[00933]齊王，是惠王。立五十年薨，頃王喜嗣。立五年薨，承嗣。建安十一年，國除。
論曰：丈夫之鼓動拔起，其志致蓋遠矣。若夫齊武王之破家厚士，豈游俠下客之哉！下客謂毛遂、馮煖之徒也。其慮將存乎配天之絕業，而痛明堂之不祀。王者以遠祖配天，以父配上帝於明堂，將以存其絕業，復其祭祀。及其發舉謀，在倉卒擾攘之中，使信先成於敵人，新野宰潘臨云，請劉公一信而降。赦岑彭以顯義，初，彭守宛，食盡降漢，諸將欲誅之。伯升曰：「今舉[00934]大舉，當表義士，不如封之以勸其後。」更始封彭爲歸德侯。若此足以其度矣。志高慮遠，禍發所忽。謂不用樊宏、光武之言。忽，輕也。司馬相如曰「禍故多臧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也。嗚呼！古人以蜂蠆戒，蠆，蝎也。左傳臧文仲謂魯君曰：「君其無謂邾小。蜂蠆有毒，而況國乎！」蓋畏此。按：汲古閣本「畏」作「謂」。詩云：「敬之敬之，命不易哉！」詩周頌也。
北海靖王興，建武年封魯王，嗣光武兄仲。初，南頓君娶同郡樊重女，字嫺都。按：集解引沈欽韓說，謂袁紀「嫺都」作「歸都」。嫺，胡閒反。說文：「嫺，雅也。」嫺都性婉順，自童女。不正容[00935]服不出於房，宗族敬焉，生男女：長男伯升，次仲，次光武；長女黃，次元，次伯姬。皇妣以初起兵時病卒，宗人樊巨公收斂焉。建武年，封黃湖陽長公主，伯姬寧平長公主。元與仲俱歿於長安，追爵元新野長公主，十五年，追謚仲魯哀王。興其歲試守緱氏令。人有明略，善聽訟，甚得名稱。遷弘農太守，亦有善政。續漢書曰：「弘農縣吏張申有伏罪，興收申案論，郡中震慄。時年旱，分遣文學循行屬縣，理冤獄，宥小[00936]過，應時甘雨降澍。」視四年，上䟽乞骸骨，徵還京師，奉朝請。十七年，始就國。明年，以魯國益東海，續漢書曰：「二郡二十九縣，租入倍諸王也。」故徙興北海王。十年，封興復臨邑侯。臨邑，縣，屬東海，故城在今齊州東，集解引沈欽韓說，謂臨邑漢志屬東郡，此誤。舊唐志臨邑縣屬齊州，注云濟州，亦誤。亦名馬坊城也。中元年，封興縣侯。顯宗器重興，每有異政，輒乘驛問焉。立十九年薨，敬王睦嗣。睦少好學，博通傳，光武愛之，數被延納。顯宗之在東宮，尤幸待，入侍諷誦，出則執轡。乘輿，[00937]尊者居中，執轡在左。中興初，禁網尚闊，而睦性謙恭好士，千里交結，自名儒宿德，莫不造門，由是聲價益廣。永平中，法憲頗峻，睦乃謝絕賓客，放心音樂。然性好讀，常愛翫。歲終，遣中夫奉璧朝賀，中大夫，王國官也。續漢志曰：「中大夫，比六百石，無員，掌奉王使京都奉璧賀正月，及使諸國。本皆持節，後去節。」爾雅曰：「肉倍好謂之璧。」好，孔也。召而謂之曰：「朝廷設問寡人，朝廷謂天子也。夫將何辭以對？」使者曰：「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臣雖螻蟻，敢不以實？」睦[00938]曰：「吁，危我哉！吁音虛。孔安國注尚書曰：「吁者，疑怪之聲也。」此乃孤幼時進趣之行。東觀記、續漢書並云「是吾幼時狂惷之行也」。夫其對以孤襲爵以來，志意衰惰，聲色是娛，犬馬是好。」使者受命而行。其能屈申若此。初，靖王薨，悉推財產與諸弟，雖王車服珍寶非列侯制，皆以分，然後隨以金帛贖之。睦能屬文，作春秋旨義終始論及賦頌數十篇。善史，當世以楷則之。及寢病，帝驛馬令作草尺牘十首。說文[00939]云：「牘，書版也。」蓋長一尺，因取名焉。立十年薨，哀王基嗣。永平十八年，封基弟縣侯，弟鄉侯。建初年，封基弟毅平望侯。基立十四年薨，無，肅宗憐之，不除其國。永元年，和帝封睦庻斟鄉侯威北海王，奉睦後。立七年，威以非睦，坐誹謗，檻車徵詣廷尉，道自殺。永初元年，鄧太后復封睦孫壽光侯普北海王，是頃王。延光年，復封睦少亭侯。按：李慈銘謂「睦」當作「普」。普立七年薨，武英殿本考證「七」上有「十」字。按：考證謂普以安帝永初元年封，至延光元年爲十七年。恭王翼嗣；[00940]立十四年薨，康王嗣，無後，建安十一年，國除。初，臨邑侯復好學，能文章。永平中，每有講學，輒令復典掌焉。與班固、賈逵共述史，傅毅等皆宗之。復騊駼及從兄平望侯毅，並有才學。永寧中，鄧太后召毅及騊駼入東觀，與謁者僕射劉珍與平望侯毅並在文苑傳。著中興以下名臣列士傳。騊駼自造賦、頌、、論凡四篇。
趙孝王良字次伯，光武之叔父。平帝時[00941]舉孝廉，蕭令。光武兄弟少孤，良撫循甚篤。及光武起兵，以告，良怒，東觀記曰：「光武初起兵，良搏手大呼曰：『我欲詣納言嚴將軍。』叱上起去。出閣，令人視之。還白方坐啗脯，良復讙呼。上言『不可讙露』。明旦欲去，前白良曰：『欲竟何時詣嚴將軍所？』良意下，曰：『我爲詐汝耳，當復何苦乎？』」曰：「汝與伯升志操不同，今家欲危亡，而反共謀如是！」旣而不得已，從軍至長安，兵敗，良妻及皆被害。續漢書曰：「阜、賜移書於良曰：『老子不率宗族，單絝騎牛，哭且行，何足賴哉！』」更始立，以良國老，從入關。更始敗，良聞光武卽位，乃亡奔洛陽。建武[00942]年，封良廣陽王。五年，徙趙王，始就國。十年，降趙公。頻歲來朝。十七年，薨于京師。凡立十六年。節王栩嗣。按：武英殿本考證謂「栩」字章帝紀作「旴」。栩音況羽反。建武十年，封栩鄉侯。建初年，復封栩十亭侯。栩立四十年薨，頃王商嗣。永元年，封商弟亭侯。元年，封商四亭侯。按：汲古閣本「元年」上有「元興」二字。武英殿本考證謂應補「元興」二字，而疑封在商既薨之後，不應載於商未薨之前。校補則謂商薨宏嗣，果封在元興元年，則當稱宏弟，不當仍稱商子；既云商子，則其封自在商未薨之前。「元年」或是「六年」形近之誤。「元興」二字不當補。商立十年薨，靖王宏。集解王先謙說「宏」下有「嗣」字。立十年薨，惠王乾嗣。元初五年，封乾弟亭侯。是歲，趙相奏乾居父喪私[00943]娉妻，小妻，妾也。白衣出司馬門，坐削中丘縣。王宮門有兵衞，亦爲司馬門。東觀記曰：「乾私出國，到魏郡鄴、易陽，止宿亭，令奴金盜取亭席，金與亭佐孟常爭言，以刃傷常，部吏追逐，乾藏逃，金絞殺之，懸其屍道邊樹。相國舉奏，詔書削刊誤「削」下有「中丘」二字。中丘縣。」屬趙國，故城在今邢州內丘縣西。隨室諱「忠」，故改爲「內」焉。時郎中南陽程堅素有志行，拜乾傅。堅輔以禮義，乾改悔前過，堅列上，復所削縣。本初元年，封乾一亭侯。乾立四十八年薨，懷王豫嗣。豫薨，獻王赦嗣。赦薨，珪嗣，建安十八年徙封博陵王。立九年，魏初以崇德侯。[00944]
城陽恭王祉字巨伯，東觀記：「初名終，後改爲祉。」光武族兄舂陵康侯敞按：姚範謂節侯買乃光武之高祖，敞之曾祖，則敞乃光武之族父，非兄也。光武紀章懷注亦云舂陵侯敞，光武季父，則此傳「兄」字誤也。之。敞曾祖父節侯買，以長沙定王封於零道之舂陵鄉，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前志、續志俱作「泠道」。舂陵侯。買卒，戴侯熊渠嗣。熊渠卒，考侯仁嗣。集解引惠棟說，東觀記宗室傳作「孝侯」。又引洪頤楫說，謂前書王子侯表作「孝侯仁」。按：後安城孝侯賜傳亦稱「舂陵孝侯」。仁以舂陵地埶下溼，山林毒氣，上求減邑內徙。東觀記曰：「考侯仁於時見戶四百七十六，上書願減戶徙南陽，留子男昌守墳墓，元帝許之。」元帝初元四年，徙封南陽之白水鄉，猶以舂陵國名，遂與從弟鉅鹿都尉回及宗族徃家焉。仁卒，敞嗣。敞謙儉好[00945]義，盡推父時金寶財產與昆弟，荊州刺史上其義行，拜廬江都尉。南陽郡是荊州所管，故刺史上其行義也。續漢書曰「侯等助祭明堂，以例益戶二百，敞以有行義，拜爲廬江都尉」也。歲餘，會族兄安衆侯劉崇起兵，按：集解引沈欽韓說，謂崇於敞爲族子，非族兄。校補謂今案前書年表，舂陵侯買三傳至敞，安眾侯丹五傳始至崇，則崇且爲敞族孫，非僅族子也。安衆康侯丹，長沙定王子，崇卽丹之玄孫之子。王莽畏惡劉氏，徵敞至長安，免國。東觀記曰：「敞臨廬江歲餘，遭旱，行縣，人持枯稻，自言稻皆枯。吏強責租。敞應曰：『太守事也。』載枯稻至太守所。酒數行，以語太守，太守曰：『無有。』敞以枯稻示之，太守曰：『都尉事邪？』按：武英殿本「邪」作「也」，與今東觀記合，校補謂作「邪」義較長。敞怒叱太守曰：『鼠何敢爾！』集解引周壽昌說，謂「鼠」下應有「子」字。王先謙謂周說是，東觀記正作「鼠子何敢爾」。刺史舉奏，莽徵到長安，免就國。」先是平帝時，敞與崇俱朝京師，助祭明堂。平帝時王莽輔政，祫祭明堂，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餘人，徵助祭也。崇[00946]莽將危室，私謂敞曰：「安公擅國權，羣臣莫不回從，回，曲。社稷傾覆至矣。太后春秋高，天幼弱，謂元后、平帝也。高皇帝所以分封弟，蓋此。」敞心然之。及崇敗，敞懼，欲結援樹黨，乃祉娶高陵侯翟宣女妻。宣，丞相方進之子也，襲父侯爵。東觀記曰「敞爲嫡子終娶宣子女習爲妻，宣使嫡子姬送女入門，二十餘日，義起兵」也。會宣弟義起兵欲攻莽，南陽捕殺宣女，祉坐繫獄。敞因上謝罪，願率弟宗族士卒先。莽新居攝，欲慰安宗室，故[00947]不被刑誅。及莽篡立，劉氏侯者皆降稱，食孤卿祿，孤者，特也。卑於公，尊於卿，特置之，故曰孤。禮記「上農夫食九人，諸侯下士視上農夫，中士倍下士，上士倍中士，下大夫倍上士，卿四大夫祿」也。後皆奪爵。及敞卒，祉遂特廢，不得官吏。祉以故侯嫡，行淳厚，宗室皆敬之。及光武起兵，祉兄弟相率從軍，前隊夫甄阜盡収其家屬繫宛獄。及兵敗長安，祉挺身還保棘陽，甄阜盡殺其母弟妻。更始立，以祉太常將軍，紹封舂陵侯。從西入關，封[00948]定陶王。別將擊破劉嬰於臨涇。及更始降於赤眉，祉乃閒行亡奔洛陽。是時宗室唯祉先至，光武之歡甚。東觀記曰：「祉以建武二年三月見於懷宮。」建武年，封城陽王，賜乘輿、御物、車馬、衣服。追謚敞康侯。十一年，祉疾病，上城陽王璽綬，願以列侯奉先人祭祀。帝自臨其疾。祉薨，年四十，謚曰恭王，竟不之國，葬於洛陽北芒。十年，封祉嫡平蔡陽侯，以奉祉祀；平弟堅高鄉侯。初，建武[00949]年，以皇祖、皇考墓昌陵，置陵令守視；後改章陵，因以舂陵章陵縣。十八年，立考侯、康侯廟，比園陵，置嗇夫。嗇夫本鄉官，主知賦役多少，平其差品。園陵置之，知祭祀、徵求諸事。詔零陵郡奉祠節侯、戴侯廟，以四時及臘歲五祠焉。臘，歲終祭神之名也。置嗇夫、佐吏各一人。按：刊誤謂「吏」當作「史」。平後坐與諸王交通，國除。永平五年，顯宗更封平竟陵侯。平卒，真嗣。真卒，禹嗣。禹卒，嘉嗣。
泗水王歙字經孫，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經孫」作「經世」。歙音許及反。光武族父。歙[00950]終，與光武少相親愛。兵起，始及唐，按：集解王先謙謂「子」下脫「鄉」字。終誘殺湖陽尉。更始立，歙從入關，封元氏王，終侍中。更始敗，歙、終東奔洛陽。建武年，立歙泗水王，終淄川王。今淄州縣也。十年，歙薨，封燀堂谿侯，燀，字林云「灼也，音充善反」。續漢志：「汝南吳房縣有堂谿亭。」「燀」或作「煇」。按：武英殿本「燀」作「憚」。奉歙後。終居喪思慕，哭泣十餘日，亦薨。封長柱邔侯，邔，縣，屬南郡，故城在今襄州。邔音其紀反。以奉終祀，封終鳳曲陽侯。曲陽，縣，屬東海郡，故城在今海州朐山縣西南。歙從父弟茂，年十八，[00951]兵之起，茂自號劉失職，續漢志曰：「茂自號爲劉先職。」亦聚衆京、密閒，京，縣，屬河南郡，鄭之京邑，故城在今鄭州滎陽縣東南。密，縣，屬河南郡，故城在今密縣東南。稱厭新將軍。攻下潁川、汝南，衆十餘萬人。光武旣至河內，茂率衆降，封中山王。十年，宗室王者皆降侯，更封茂穰侯。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光武紀茂封單父侯。按：沈欽韓謂熊方補後漢書年表云以單父侯更封穰侯，當是。茂弟匡，亦與兵俱起。建武年，封宜春侯。人謙遜，永平中宗正。浮嗣，封朝陽侯。朝陽，縣，屬南郡，集解引惠棟說「南郡」作「南陽」。故城在今鄧州穰縣南，今謂之朝城。浮弟尚，永元中征西將軍。浮傳國至孫護，無[00952]，封絕。延光中，護從兄瓌與安帝乳母王聖女伯榮私通，遂取伯榮妻，得紹護封朝陽侯，位侍中。及王聖敗，貶爵亭侯。
安成孝侯賜按：汲古閣本、武英殿本「成」作「城」。字琴，光武族兄。祖父利，蒼梧太守。蒼梧，郡，今梧州縣也。賜少孤。兄顯報怨殺人，吏捕顯殺之。賜與顯信賣田宅，同拋普交反。財產，結客報吏，續漢書曰：「王莽時諸劉抑廢，爲郡縣所侵。蔡陽國釜亭侯長醉詢更始父子張，汲古閣本「侯」作「候」。集解引陳景雲說「詢」作「訽」。子張怒，刺殺亭長。後十餘歲，亭長子報殺更始弟騫。賜兄欲爲報怨，汲古閣本「兄」下有「顯」字。賓客轉劫人，發覺，州郡殺顯獄中。賜與顯子信結客陳政等九人，燔燒殺亭長妻子四人。」皆亡命逃伏，[00953]遭赦。會伯升起兵，乃隨從攻擊諸縣。更始旣立，以賜光祿勳，封廣侯。及伯升被害，代司徒，將兵討汝南。未及平，更始以信奮威將軍，代賜擊汝南，賜與更始俱到洛陽。更始欲令親近將徇河北，未知所使。賜言諸家獨有文叔可用，司馬朱鮪等以不可，更始狐疑，賜深勸之，乃拜光武行司馬，持節過河。是日以賜丞相，令先入關，修宗廟宮室。還[00954]迎更始都長安，封賜宛王，拜前司馬，使持節鎮撫關東。年春，賜就國於宛，典將六部兵。伯升初起，置六部之兵。後赤眉破更始，賜所領六部亦稍散畔，乃去宛保育陽。聞光武卽位，乃西之武關，迎更始妻將詣洛陽。帝嘉賜忠，建武年，封慎侯。慎，縣，屬汝南郡，故城在今潁州潁上縣西北。十年，更增戶邑，定封安成侯，按：武英殿本「成」作「城」。奉朝請。以賜有恩信，故親厚之，數蒙讌私，時幸其第，恩賜特異。賜輒賑與故舊，無有遺[00955]積。帝營冢堂，起祠廟，置吏卒，如舂陵孝侯。十八年卒，閔嗣。十年，帝復封閔弟嵩白牛侯。白牛，蓋鄉亭之號也，今在鄧州東也。坐楚，謂楚王英謀反。辭語相連，國除。閔卒，商嗣，徙封白牛侯。商卒，昌嗣。初，信更始討平汝南，因封汝陰王。汝陰屬汝州南郡，故城卽今潁川郡汝陰縣也。汲古閣本「汝陰屬汝州南郡，故城卽今潁川郡汝陰縣也」作「汝陰屬汝南郡，故城卽今潁州汝陰縣也」。信遂將兵平定江南，據豫章。光武卽位，桂陽太守張隆擊破之，信乃詣洛陽降，以汝陰侯。永平十年，亦坐楚國除。[00956]
成武孝侯順字平仲，光武族兄。父慶，續漢志：「慶字翁敖。」陳景雲謂「志」當作「書」，續志中亦無此語。舂陵侯敞同產弟。順與光武同里閈，閈，里門也。少相厚。更始卽位，以慶燕王，順虎牙將軍。會更始降赤眉，慶亂兵所殺，順乃閒行詣光武，拜南陽太守。建武年，封成武侯，成武，縣，屬山陽郡，今曹州縣也。邑戶最，租入倍宗室諸家。八年，使擊破六安賊，六安卽廬州也。按：集解引沈欽韓說，謂桓譚傳注云「六安在壽州安豐縣南」，是，此誤。因拜六安太守。數年，帝欲徵之，吏人上請留。十一年卒，帝使使者迎喪，親自臨[00957]弔。遵嗣，坐與諸王交通，降端氏侯。端氏，縣，屬河東郡，故城在今澤州端氏縣西北。遵卒，弇嗣。弇卒，無嗣，國除。永平十年，顯宗幸章陵，追念舊恩，封順弟人鄉侯。初，順叔父弘娶於樊氏，東觀記曰：「弘字孺孫，先起義兵，卒。」皇妣之從妹。生：敏，國。與母隨更始在長安。建武年，詣洛陽，光武封敏甘里侯，潁州潁上縣西北有甘城。國弋陽侯。弋陽，縣，屬汝南郡，侯國也，故城在今光州定城縣西也。敏通經有行，永平初，官至越騎校尉。弘弟梁，以俠氣[00958]聞，東觀記曰：「梁字季少。」更始元年，起兵豫章，欲徇江東，自號「就將軍」，暴病卒。東觀記曰：「病筋攣卒。」
順陽懷侯嘉字孝孫，光武族兄。父憲，續漢志曰：「憲字翁君。」陳景雲說「續漢志」作「續漢書」。舂陵侯敞同產弟。嘉少孤，性仁厚，南頓君養視如，後與伯升俱學長安，習尚、春秋。及義兵起，嘉隨更始征伐。軍之敗長安，嘉妻遇害。更始卽位，以偏將軍。及攻破宛，封興德侯，遷將軍。擊延岑於冠軍，降之。更始旣都長安，以嘉[00959]中王、扶威將軍，持節就國，都於南鄭，衆數十萬。建武年，延岑復反，攻中，圍南鄭，嘉兵敗走。岑遂定中，進兵武都，更始柱功侯李寶所破。岑走天水，公孫述遣將侯丹取南鄭。嘉収散卒，得數萬人，以寶相，從武都南擊侯丹，不利，還軍河池、下辨。河池，縣，屬武都郡，一名仇池，今鳳州縣也。下辨。縣名，今成州同谷縣也。復與延岑連戰，岑引北入散關，散關，故城在今陳倉縣南十里，有散谷水，因取名焉。至陳倉，嘉追擊破之。更始鄧王[00960]廖湛將赤眉十八萬攻嘉，嘉與戰於谷口，谷口，縣，故城今醴泉縣東北四十里。酈元水經注曰：「涇水東經九嵕山東中山西，謂之谷口。」破之。嘉手殺湛，遂到雲陽就穀。李寶等聞鄧禹西征，擁兵自守，勸嘉且觀成敗。光武聞之，告禹曰：「孝孫素謹善，少且親愛，當是長安輕薄兒誤之耳。」禹卽宣帝旨，嘉乃因來歙詣禹於雲陽。年，到洛陽，從征伐，拜千乘太守。六年，病，上乞骸骨，徵詣京師。十年，封順陽侯。秋，復封嘉[00961]廧黃李侯。十五年，嘉卒。參嗣，有罪，削南鄉侯。永平中，參城門校尉。參卒，循嗣。循卒，章嗣。
贊曰：齊武沈雄，義戈乘風。以義舉兵，乘風雲之會也。倉卒匪圖，亡我天工。城陽早恊，趙孝晚同。泗水侯，或恩或功。[00962]
宗室四王侯列傳第四終□後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