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宣城太守□范□曄□撰
唐章懷太□賢□注
六年春正月丙辰，改舂陵鄉章陵縣。世世復傜役，比豐、沛，無有所豫。高祖豐沛邑人，武英殿本考證作「沛豐邑人」。故代代復，今比之也。復音福。辛酉，詔曰：「往歲水旱蝗蟲灾，穀價騰躍，言踴貴也。人用困乏。朕惟百姓無以自贍，惻然愍之。其命郡國有穀者，給稟按：「給稟」二字連下讀，注於「給稟」斷句，非也。說文：「稟，賜穀也。」音筆錦反。高年、鰥、寡、孤、獨及篤𤸇?、無家屬貧[00139]不能自存者，如律。大戴禮曰：「六十無妻曰鰥，五十無夫曰寡。」禮記曰：「幼而無父曰孤，老而無子曰獨。」爾雅曰：「篤，困也。」蒼頡篇曰：「𤸇，病也。」漢律今亡。千石勉加循撫，無令失職。」職猶常也。揚武將軍馬成等拔舒，獲李憲。月，司馬吳拔朐，獲董憲、龐萌，山東悉平。諸將還京師，置酒賞賜。月，公孫述遣將任滿寇南郡。今荊州也。夏四月丙，幸長安，始謁高廟，遂有十一陵。有事謂祭也。左傳曰：「有事於太廟。」高祖長陵，惠帝安陵，文帝霸陵，景帝陽陵，武帝茂陵，昭帝平陵，宣帝杜陵，元帝渭陵，成帝延陵，哀帝義陵，平帝康陵。遣虎牙將軍蓋延等[00140]七將軍從隴道伐公孫述。五月己未，至自長安。隗嚻反，蓋延等因與嚻戰於隴阺，諸將敗績。辛丑，詔曰：「惟天水、隴西、安定、北地並郡名。天水今秦州，安定今涇州，北地今寧州，隴西今渭州。吏人隗嚻所詿誤者，說文曰：「詿亦誤也。」音古賣反。輔遭難赤眉，有犯法不道者，前書音義曰：「律：殺不辜一家三人爲不道。」自殊死以下，皆赦除之。」六月辛卯，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人。管子曰：「張官置吏，所以奉主之法。」今百姓遭難，戶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其令[00141]司隷、州牧漢官儀曰：「司隷校尉部河南、河內、右扶風、左馮翊、京兆、河東、弘農七郡於河南洛陽，故謂東京爲『司隷』。」各實所部，省減吏員。縣國不足置長吏可并合者，并音必政反。上司徒、司空府。」於是條奏并省四百餘縣，吏職減損，十置其一。代郡太守劉興擊盧芳將賈覽於高柳，戰歿。高柳，縣，屬代郡，故城在今雲州定襄縣。初，樂浪人王調據郡不服。樂浪，郡，故朝鮮國也，在遼東。秋，遣樂浪太守王遵擊之，郡吏殺調降。遣前將軍李通率將軍，與公孫述將戰於西城，破[00142]之。西城，縣，屬漢中，今金州縣也。夏，蝗。秋九月庚，赦樂浪謀反逆殊死已下。丙寅晦，日有食之。冬十月丁丑，詔曰：「吾德薄不明，寇賊害，彊弱相陵，元元失所。詩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詩小雅鄭玄注云：「告凶，告天下凶亡之徵也。行，道度也。不用之者，謂相干犯。」永念厥咎，內疚於心。疚，病也。詩曰：「憂心孔疚。」其勑公卿舉賢良、方正各一人；武帝建元元年，始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也。百僚並上封，無有隱諱；宣帝始令羣臣得奏封事，以知下情。有司修職，務遵法度。」十一月丁卯，詔王莽時吏人[00143]沒入奴婢不應舊法者，皆免庶人。十月壬辰，司空宋弘免。癸巳，詔曰：「頃者師旅未解，用度不足，故行十一之稅。按：十，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什」。謂十分而稅其一也。孟子曰：「夏五十而貢，殷七十而助，周百畒而徹，其實皆什一也。」今軍士屯田，糧儲差積。武帝初通西域，始置校尉屯田。其令郡國收田租十稅一，如舊制。」景帝二年，令人田租三十而稅一，今依景帝，故云「舊制」。隗嚻遣將行巡寇扶風，行，姓；巡，名。漢有行祐，爲趙相，見風俗通。征西將軍馮異拒破之。是歲，初罷郡國都尉官。按：刊誤謂郡有都尉，國有中尉，此但罷郡都尉，不當有「國」字。始遣列侯就國。匈奴遣使來[00144]獻，使中郎將報命。漢官儀曰：「使匈奴中郎將，雍節，按：雍，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擁」，是。秩比二千石。」匈奴傳云：「令中郎將韓統報命，賂遺金幣。」
七年春正月丙申，詔中都官、輔、郡、國出繫囚，非犯殊死，皆一切勿案其罪。徒免庶民。集解引錢大昕說，謂章懷注范史，避太宗諱，「民」字皆改爲「人」。今本仍有作「民」者，則宋以後校書者回改。然亦有不當改而妄改者。此「庶民」本當作「庶人」，校書者不知「庶民」與「庶人」有別，而一例改之。凡律言「庶人」者，對奴婢及有罪者而言，與它處泛稱「庶民」者不同。以下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同。耐罪亡命，吏以文除之。耐，輕刑之名。前書音義曰：「一歲刑爲罰作，二歲刑已上爲耐。」耐音乃代反。亡命謂犯耐罪而背名逃者。令吏爲文簿，記其姓名而除其罪，恐遂逃不歸，因失名籍。詔曰：「世以厚葬德，薄終鄙，至于富者奢僭，貧者單財，單，盡也。法令不能禁，禮義不能止，倉卒乃知其咎。倉卒謂喪亂也。[00145]諸厚葬者皆被發掘，故乃知其咎。咎，惡也。其布告天下，令知忠臣、孝、慈兄、悌弟薄葬送終之義。」月辛巳，罷護都尉官。月丁酉，詔曰：「今國有衆軍，並多精勇，宜且罷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士及軍假吏，漢官儀曰：「高祖命天下郡國選能引關蹶張，材力武猛者，以爲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常以立秋後講肄課試，各有員數。平地用車騎，山阻用材官，水泉用樓船。」軍假吏謂軍中權置吏也。今悉罷之。令還復民伍。」公孫述立隗嚻朔寧王。癸亥晦，日有食之，避正殿，寑兵，不聽五日。詔曰：「吾德薄致災，讁日月，讁，責也。音[00146]直革反。左傳曰：「人君爲政不用善，自取讁於日月之災也。」戰慄恐懼，夫何言哉！今方念愆，庶消厥咎。其令有司各修職任，奉遵法度，惠茲元元。百僚各上封，無有所諱。其上者，不得言聖。」夏四月壬午，詔曰：「比陰陽錯謬，日月薄食。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赦天下。公、卿、司隷、州牧舉賢良、方正各一人，遣詣公車，朕將覽試焉。」公車，門名。公車所在，因以名焉。漢官儀曰：「公車掌殿司馬門，前書百官公卿表顏注引漢官儀作「公車司馬掌殿司馬門」。天下上事及徵召皆緫領之。」五月戊戌，前將軍李通司空。甲寅，詔吏人遭饑[00147]亂及青、徐賊所略奴婢下妻，欲去留者，恣聽之。杜預左傳云：按文當有「注」字，今補。「不以道取爲略。」敢拘制不還，以賣人法從。言從賣人之事以結其罪。是夏，連雨水。忠將軍王常橫野將軍。八月丁亥，封前河閒王邵河閒王。隗嚻寇安定，征西將軍馮異、征虜將軍祭遵擊却之。冬，盧芳所置朔方太守田颯、音立。雲中太守喬扈各舉郡降。是歲，省長水、射聲校尉官。前書音義曰：「長水，地名，胡騎所屯。射聲謂工射者也，夜中聞聲則射之，因以爲名。」二校尉皆武帝置，今省之。[00148]
八年春正月，中郎將來歙襲略陽，縣名，屬天水郡，故城在今秦州隴城縣西北。殺隗嚻守將而據其城。夏四月，司隷校尉傅抗下獄死。隗嚻攻來歙，不能下。閏月，帝自征嚻，河西太守竇融集解引錢大昕說，謂河西非郡名，不當有太守，當依前五年作「河西大將軍」。率五郡太守與車駕會高平。五郡謂隴西、金城、天水、酒泉、張掖。高平，縣名，屬安定，後改爲高平，按：高平，武英殿本考證作「平高」。今原州縣。隴右潰，隗嚻奔西城，遣司馬吳、征南將軍岑彭圍之；進幸上邽，不降，上邽，縣名，屬隴西郡，故邽戎邑，今秦州縣。命虎牙將軍蓋延、建威將軍耿弇攻之。潁川盜賊寇沒屬[00149]縣，河東守守兵亦叛，按：刊誤謂案文多一「守」字。若云太守之兵，不合去「太」字。京師騷動。秋，水。八月，帝自上邽晨夜東馳。九月乙卯，車駕還宮。庚申，帝自征潁川盜賊，皆降。安丘侯張步叛琅邪，安丘，縣，屬北海郡，今密州縣，有渠丘亭。琅邪太守陳俊討獲之。戊寅，至自潁川。冬十月丙午，幸懷。十一月乙丑，至自懷。公孫述遣兵救隗嚻，吳、蓋延等還軍長安。天水、隴西復反嚻。十月，高句麗王遣使奉貢。是歲水。左傳曰：「平原出水爲大水。」[00150]
九年春正月，隗嚻病死，其將王元、周宗復立嚻純王。徙鴈門吏人於太原。月辛亥，初置青巾左校尉官。公孫述遣將田戎、任滿據荊門。水經注曰：「江水東歷荊門、虎牙之閒。荊門山在南，上合下開，其狀似門，虎牙山在北，石壁色紅，閒有白文類牙，故以名也。此二山，楚之西塞也。」在今硤州夷陵縣東南。夏六月丙戌，幸緱氏，登轘轅。緱氏縣有緱氏山，轘轅山有轘轅阪，並在洛陽之東南。遣司馬吳率四將軍擊盧芳將賈覽於高柳，戰不利。秋八月，遣中郎將來歙監征西將軍馮異等五將軍討[00151]隗純於天水。驃騎將軍杜茂與賈覽戰於繁畤，縣名，屬鴈門郡，今代州縣。茂軍敗績。是歲，省關都尉，前書曰秦官也，武帝置。復置護羌校尉官。漢官儀曰：「武帝置，秩比二千石，持節，以護西羌。王莽亂，遂罷。」時班彪議，宜復其官，以理冤結。帝從之，以牛邯爲護羌校尉，都於隴西令居縣。
十年春正月，司馬吳率捕虜將軍王霸等五將軍擊賈覽於高柳，匈奴遣騎救覽，諸將與戰，郤之。修理長安高廟。夏，征西將軍馮異破公孫述將趙匡於天水，斬[00152]之。征西將軍馮異薨。秋八月己亥，幸長安，祠高廟，遂有十一陵。戊戌，進幸汧。縣名，屬右扶風，故城在今隴州汧源縣。隗嚻將高峻降。冬十月，中郎將來歙等破隗純於落門，前書曰天水兾縣有落門聚，在今渭州隴西縣東南；有落門山，落門水出焉。其將王元奔蜀，純與周宗降，隴右平。先零羌寇金城、隴西，金城，郡，故城在今闌州按：「闌」當作「蘭」。廣武縣之西南。來歙率諸將擊羌於五谿，破之。續漢志曰隴西襄武縣有五谿聚。庚寅，車駕還宮。是歲，省定襄郡，定襄故城在今勝州界。徙其民於西河。郡名，今石州離[00153]石縣。泗水王歙薨。淄川王終薨。
十一年春月己卯，詔曰：「天地之性人貴。其殺奴婢，不得減罪。」己酉，幸南陽；據袁紀及通鑑補。按：通鑑考異謂上有「二月己卯」，袁紀「三月己酉，幸南陽」，以長曆考之，二月壬申朔，己酉在三月，蓋上脫「三月」二字。還，幸章陵，祠園陵。城陽王祉薨。庚午，車駕還宮。閏月，征南將軍岑彭率將軍與公孫述將田戎、任滿戰於荊門，破之，獲任滿。威虜將軍馮駿圍田戎於江州，縣名，屬巴郡，今渝州巴縣。岑彭遂率舟師伐公孫述，平巴郡。夏四月丁卯，省司徒司直官。漢官儀曰：「武帝置丞相司直，元壽二年改丞相[00154]爲大司徒，司直仍舊。」今省。先零羌寇臨洮。縣名，屬隴西郡，故城在今岷州。六月，中郎將來歙率揚武將軍馬成破公孫述將王元、環安於下辯。縣名，屬武都郡，今成州同谷縣，舊名武衞城。安遣間人刺殺中郎將來歙。間，諜也，謂伺候閒隙也。帝自將征公孫述。秋七月，次長安。左傳例曰：「凡師出一宿爲舍，再宿爲信，過信爲次。」八月，岑彭破公孫述將侯丹於黃石。卽黃石灘也。水經注曰：「江水自涪陵東出百里而屆于黃石。」在今涪州涪陵縣。輔威將軍臧宮與公孫述將延岑戰於沈水，破之。水經注曰：「沈水出廣漢縣，下入涪水。」本或作「沉水」及「沅水」者，並非。按：沅，武英殿本、集解本作「沆」。王元降。[00155]至自長安。癸亥，詔曰：「敢灸灼奴婢，論如律，免所灸灼者庶民。」冬十月壬午，詔除奴婢射人弃市律。公孫述遣間人刺殺征南將軍岑彭。馬成平武都，因隴西太守馬援擊破先零羗，徙致天水、隴西、扶風。十月，司馬吳率舟師伐公孫述。是歲，省朔方牧，并并州。按：王先謙謂「并州」下疑脫「涼州」二字，說詳集解。朔方，郡，在今夏州朔方縣北，上并音必政反。初斷州牧自還奏。前書音義曰「刺史每歲盡則入奏事京師」，今斷之。哀帝改刺史曰州牧。[00156]
十年春正月，司馬吳與公孫述將史興戰於武陽，斬之。武陽，縣，屬犍爲郡，故城在今眉州隆山縣東也。月癸酉，詔隴、蜀民被略奴婢自訟者，及獄官未報，一切免庶民。夏，甘露降南行唐。縣名，屬常山郡，今恒州縣。六月，黃龍東阿。按：袁紀「東阿」作「河東」。今濟州縣。秋七月，威虜將軍馮駿拔江州，獲田戎。九月，吳破公孫述將謝豐于廣都，斬之。廣都，今益州。輔威將軍臧宮拔涪城，斬公孫恢。涪城，今綿州縣也。恢，述之弟。司空李通罷。冬十一月戊寅，[00157]吳、臧宮與公孫述戰於成都，破之。述被創，夜死。辛巳，吳屠成都，續天文志云十一月丁丑，漢護軍將軍高午刺述洞其胸，其夜死。明日，漢入屠蜀城。而此云戊寅，述被創，夜死，辛巳，吳漢屠成都。按：戊寅至辛巳四日，丁丑次日卽戊寅，志明云明日漢入屠蜀城，公孫述傳亦云其夜死，明旦岑降，吳漢傳亦云旦日城降，則「戊寅」當從續志作「丁丑」，「辛巳」又爲「戊寅」之訛。夷述宗族及延岑等。廣雅曰：「夷猶滅也。」十月辛卯，揚武將軍馬成行司空。是歲，九真徼外蠻夷張遊率種人內屬，九真，今愛州縣。封里君。省金城郡屬隴西。參狼羌寇武都，武都，今武州也。參音所今反。隴西太守馬援討降之。詔邊吏力不足戰則守，追虜料敵不拘以逗留法。說文曰：「逗，留止也。」前書音義曰：「逗是曲行避敵也」。漢法，軍行逗留畏愞者斬。追虜或近或遠，量敵進退，不拘以軍法，直取勝敵爲務[00158]也。逗，古住字。橫野將軍王常薨。遣驃騎將軍杜茂將衆郡施刑屯北邊，施，讀曰弛。弛，解也。前書音義曰：「謂有赦令去其鉗釱赭衣，謂之弛刑。」築亭候，亭候，伺候望敵之所。前書曰，秦法十里一亭，亭有長，漢因之不改。修烽燧。前書音義曰：「邊方備警急，作高土臺，臺上作桔皐，桔皐頭有兠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寇卽燃火舉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寇至卽燔之，望其煙，曰燧。晝則燔燧，夜乃舉烽。」廣雅曰：「兠零，籠也。」
十年春正月庚申，司徒侯霸薨。戊，詔曰：「往年已勑郡國，異味不得有所獻御，今猶未止，非徒有豫養導擇之勞，豫養謂未至獻時豫[00159]前養之。導亦擇也。至乃煩擾道上，疲費過所。其令太官勿復受。續漢志曰：「太官令一人，秩六百石，掌御膳飲食。」明勑下以遠方口實所以薦宗廟，自如舊制。」漢官儀曰：「口實，膳羞之事也。」月，遣捕虜將軍馬武屯虖沱河以匈奴。盧芳自五原亡入匈奴。丙辰，詔曰：「長沙王興、真定王得、河閒王邵、中山王茂，皆襲爵王，不應經義。以其服屬旣䟽，不當襲爵爲王。其以興臨湘侯，臨湘，縣，今潭州長沙縣。得真定侯，邵樂成侯，樂成，縣，故城在今瀛州樂府縣西北。茂單父侯。」今宋州縣。音善[00160]甫。其宗室及絕國封侯者凡一百十七人。丁巳，降趙王良趙公，太原王章齊公，魯王興魯公。庚午，以殷紹嘉公孔安宋公，按：建武十三年二月庚寅朔，無庚午，疑「庚午」爲「庚子」或「庚戌」之訛。又查是年三月庚申朔，有庚午，或下文「三月」二字當移於此。周承休公姬常衞公。集解引惠棟說，謂前書恩澤侯表姬常於建武二年爲周承休侯，五年，侯武嗣，十三年，更爲衛公，然則「姬常」當作「姬武」也。省并西京十國：按：錢大昕謂「三」字衍。廣平屬鉅鹿，真定屬常山，河閒屬信都，城陽屬琅邪，泗水屬廣陵，淄川屬高密，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續志北海國下云建武十三年省淄川、高密、膠東三國，以其縣屬。蓋其時以高密四縣封鄧禹，膠東六縣封賈復，故不立王國而並屬之北海，高密與淄川同在省并之內，非以淄川屬高密也。志又稱世祖省并郡國十，今并高密計之，正合十國之數，乃知紀云十三國者，誤衍「三」字，而「淄川」下又衍「屬」字耳。膠東屬北海，六安屬廬江，廣陽屬上谷。據此惟有九國，云「十三」，誤也。月辛未，沛郡太守韓歆司徒。丙，行司空馬成罷。夏四月，[00161]司馬吳自蜀還京師，於是饗將士，班勞策勳。班，布也。謂徧布勞來之。其有功者，以策書紀其勳也。勞音力到反。功臣增邑更封，凡百六十五人。其外戚恩澤封者四十五人。罷左右將軍官。前書曰左右將軍，周官也，秦、漢因之。至此罷。建威將軍耿弇罷。益州傳送公孫述瞽師、郊廟樂器、葆車、輿輦，於是法物始。瞽，無目之人也。爲樂師，取其無所見，於音聲審也。郊廟之器，鐏彝之屬也。按：「鐏」當作「樽」。樂器，鍾磬之屬。葆車謂上建羽葆也。合聚五釆羽名爲葆。輿者，車之緫名也。輦者，駕人以行。法物謂大駕鹵簿儀式也。時草創未暇，今得之始備。時兵革旣息，天下少，文調役，[00162]調謂發也。務從簡寡，至乃十存一焉。甲寅，兾州牧竇融司空。五月，匈奴寇河東。秋七月，廣徼外白馬羌豪率種人內屬。廣漢，今益州雒縣也。徼猶塞也，音吉弔反。羌有百五十四種，在廣漢西北者爲白馬羌。九月，日南徼外蠻夷獻白雉、白兔。日南，郡，屬交州。冬十月甲寅，詔益州民自八年以來被略奴婢者，謂公孫述時也。皆一切免庶民；或依託人下妻，欲去者，恣聽之；敢拘留者，比青、徐州以略人法從。復置金城郡。前年省并隴西。[00163]
十四年春正月，起南宮前殿。匈奴遣使奉獻，使中郎將報命。中郎將劉襄也。夏四月辛巳，封孔後志襃成侯。平帝封孔均爲褎成侯。志，均子也。古今志曰志時爲密令。越巂人任貴自稱太守，遣使奉計。越巂，郡，武帝置，本邛都也。巂，水名，因越巂水而置郡，故以名焉。計謂人庶名籍，若今計帳。秋九月，平城人賈丹殺盧芳將尹由來降。平城屬鴈門郡，今雲州定襄縣也。是歲，會稽疫。會稽，今越州縣。莎車國、鄯善國遣使奉獻。莎車、鄯善，並西域國名。鄯音市戰反。十月癸卯，詔益、涼州奴婢，自八年以來自訟在[00164]所官，一切免庶民，賣者無還直。
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司徒韓歆免，自殺。事見侯霸傳。丁未，有星孛於昴。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丁未」重出，當有一誤，以天文志證之，似下「丁未」誤也。汝南太守歐陽歙司徒。建義將軍朱祐罷。丁未，有星孛於營室。月，徙鴈門、代郡、上谷郡民，置常關、刊誤謂作「常山關」。居庸關以東。前書曰代郡有常山關，上谷郡居庸縣有關。時胡寇數犯邊，故徙之。初，巴蜀旣平，司馬吳上請封皇，不許，重奏連歲。月，乃詔羣臣議。司空融、固始侯通、膠東侯復、高密侯禹、[00165]太常登等奏議曰：「古者封建諸侯，以藩屏京師。藩，蘺也。屏，蔽也。詩大雅曰：「介人維藩，大邦維屏。」毛萇注曰：「當用公卿諸侯爲藩屏也。」公羊傳曰：「京者何？大也。師者何？衆也。天子之居，必有衆大之辭言之。」刊誤改「有」作「以」，與今公羊傳合。周封八百，史記曰「唐、虞協和萬國，逮于夏、商，或數千，蓋周封八百」也。同姓諸姬並建國，左傳曰：「虞、虢、焦、滑、霍、楊、韓、魏，皆姬姓也。」夾輔王室，尊天，享國永長，後世法。故詩云：「啟爾宇，周室輔。」詩魯頌也。宇，居也。周成王封周公子伯禽於魯。言大開爾居，以爲我周家之輔。高祖聖德，光有天下，亦務親親，封立兄弟諸，不違舊章。陛下德橫天地，興復宗統，襃德賞[00166]勳，親睦九族，孔安國注尚書云：「九族謂上至高祖，按：偽孔傳「至」作「自」。下至玄孫。」功臣宗室，咸蒙封爵，多受廣地，或連屬縣。今皇賴天，能勝衣趨拜，陛下恭謙克讓，抑而未議，羣臣百姓，莫不失望。宜因盛夏吉時，定號位，以廣藩輔，禮記月令：「天子孟夏迎夏於南郊，還，乃封諸侯，行爵出祿。」明親親，尊宗廟，重社稷，應古合舊，厭塞衆心。臣請司空上輿地圖，廣雅曰：「輿，載也。」言載在地者，皆圖畫之。司空掌土地，故命上之。太常擇吉日，具禮儀。」制曰：「可。」夏四月戊申，以太牢告祠宗廟。丁巳，使司空融[00167]告廟，封皇輔右翊公，英楚公，陽東海公，康濟南公，蒼東平公，延淮陽公，荊山陽公，衡臨淮公，焉左翊公，京琅邪公。癸丑，追謚兄伯升齊武公，兄仲魯哀公。六月庚午，復置屯騎、長水、射聲校尉官；七年罷。改青巾左校尉越騎校尉。詔下州郡檢覈墾田頃𠭇?墾，闢也。及戶口年紀，考實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冬十一月甲戌，司徒歐陽歙下獄死。[00168]十月庚午，關內侯戴涉司徒。盧芳自匈奴入居高柳。是歲，驃騎將軍杜茂免。虎牙將軍蓋延薨。
十六年春月，交阯女徵側反，略有城邑。月辛丑晦，日有蝕之。秋九月，河南尹張伋及諸郡守十餘人，坐度田不實，皆下獄死。東觀記曰：「刺史太守多爲詐巧，不務實核，苟以度田爲名，聚人田中，並度廬屋里落，聚人遮道啼呼。」郡國姓及兵長、羣盜處處並起，攻劫在所，害殺長吏。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00169]復屯結。青、徐、幽、兾四州尤甚。冬十月，遣使者下郡國，聽羣盜自相糾擿，擿猶發也。音它狄反。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回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禽討效。其牧守令長坐界內盜賊而不收捕者，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負，委守謂棄其所守也。但取獲賊多少殿最，殿，後也。謂課居後也。最，凡要之首也。言課居先也。唯蔽匿者乃罪之。於是更相追捕，賊並解散。徙其魁帥於它郡，賦田受稟，使安生業。自是牛[00170]馬放牧，邑門不閉。盧芳遣使乞降。十月甲辰，封芳代王。初，王莽亂後，貨幣雜用布、帛、金、粟。是歲，始行五銖錢。武帝始爲五銖錢，王莽時廢，今始行之。
十七年春正月，趙公良薨。月乙亥晦，乙亥，集解引錢大昕、惠棟說作「乙未」。按：是年三月丙申朔，作「乙未」是。日有食之。東觀記曰：「上以日食避正殿，讀圖讖多，御坐廡下淺露，中風發疾，苦眩甚。左右有白大司馬史，病苦如此，不能動搖。自強從公，出乘，以車行數里，病差。四月二日，車駕宿偃師。病差數日，入南陽界，到葉。以車騎省，留數日行，黎陽兵馬千餘匹，遂到章陵，起居平愈。」夏四月乙卯，按：是年四月丙寅朔，無乙卯，此誤。下云「五月乙卯，車駕還宮」。是年五月乙未朔，有乙卯，不誤。南巡狩，皇太及右翊公輔、楚公英、東[00171]海公陽、濟南公康、東平公蒼從，幸潁川，進幸葉、章陵。葉，縣，故楚葉公邑，屬南郡，武英殿本考證「南郡」作「南陽郡」，是。今許州縣也。葉音式涉反。五月乙卯，車駕還宮。六月癸巳，臨淮公衡薨。秋七月，妖巫李廣等羣起據皖城，縣名，屬廬江郡，故城在今舒州，有皖水。音下板反。遣虎賁中郎將馬援、驃騎將軍段志討之。九月，破皖城，斬李廣等。冬十月辛巳，廢皇后郭氏中山太后，立貴人陰氏皇后。進右翊公輔中山王，食常山郡。本恒山郡，避文帝諱改爲常山，故城在今趙州元氏縣西。其餘九國公，皆卽[00172]舊封進爵王。甲申，幸章陵。脩園廟，祠舊宅，觀田廬，置酒作樂，賞賜。時宗室諸母因酣悅，相與語曰：「文叔少時謹信，與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聞之，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乃悉舂陵宗室起祠堂。有五鳳皇於潁川之郟縣。郟，今汝州郟城縣也。東觀記曰：「鳳高八尺，五彩，羣鳥並從，行列蓋地數頃，停一十七日。」十月，至自章陵。是歲，莎車國遣使貢獻。
十八年春月，蜀郡守將史歆叛，遣司[00173]馬吳率將軍討之，圍成都。甲寅，西廵狩，幸長安。月壬午，祠高廟，遂有十一陵。歷馮翊界，進幸蒲坂，祠后土。漢官儀曰：「祭地於河東汾陰后土宮。宮曲入河，古之祭地，澤中方丘也。以夏至日祭，其禮儀如祭天。」蒲阪，縣，屬河東郡。后土祠在今蒲州汾陰縣西北。夏四月甲戌車駕還宮。按：甲戌，武英殿本考證作「癸酉」。癸酉，詔曰：癸酉，武英殿本考證作「甲戌」。按：萬松齡謂「癸酉」移前，「甲戌」移後，寫者誤倒耳。「今邊郡盜穀五十斛，罪至於死，開殘吏妄殺之路，其蠲除此法，同之內郡。」遣伏波將軍馬援率樓船將軍段志等擊交阯賊徵側等。戊申，幸河內。戊申，武英殿本考證作「甲申」。按：是年夏四月庚申朔，下文云「戊子至自河內」，明此「戊申」乃「甲申」之誤。戊，至自河內。五月，旱。[00174]盧芳復亡入匈奴。秋七月，吳拔成都，斬史歆等。壬戌，赦益州所部殊死已下。冬十月庚辰，幸宜城。縣，屬南郡，楚之鄢邑也，故城在今襄州率道縣南。還，祠章陵。十月乙丑，車駕還宮。是歲，罷州牧，置刺史。武帝元封五年初置部刺史，掌奉詔條察州，秩六百石，員十三人。成帝綏和元年更名牧，秩二千石。哀帝建平二年復爲刺史，元壽二年復爲牧。經王莽變革，至建武元年復置牧，今改置刺史。
十九年春正月庚，追尊孝宣皇帝曰中宗。始祠昭帝、元帝於太廟，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祭祀志是年雒陽高廟四時加祭孝宣、孝元，凡五帝，此云「昭帝」，誤。漢官儀曰：「光武弟雖十二，「弟」當作「第」，「弟」「第」古字通用，今統從原版，後不注。於父子之[00175]次，於成帝爲兄弟，於哀帝爲諸父，於平帝爲祖父，按：李慈銘謂哀帝、平帝皆元帝庶孫，兄弟行也，光武於成帝爲兄弟，則於平帝亦爲諸父，非祖父。注引漢官儀皆謬。皆不可爲之後。上至元帝，於光武爲父，故上繼元帝而爲九代。故河圖云『赤九會昌』，謂光武也。」然則宣帝爲曾祖，按：刊誤謂案世數宣帝於光武猶是祖，此多一「曾」字。故追尊及祠之。成帝、哀帝、平帝於長安，舂陵節侯以下四世於章陵。妖巫單臣、傅鎮等反，據原武，遣太中夫臧宮圍之。夏四月，拔原武，斬臣、鎮等。波將軍馬援破交阯，斬徵側等。因擊破九真賊都陽等，降之。閏月戊申，進趙、齊、魯國公爵王。六月戊申，詔曰：「春秋之義，立以貴。公羊傳曰：「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桓公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貴，刊誤謂作「母貴則子何以貴」，與公羊傳合。子以母[00176]貴，母以子貴。」東海王陽，皇后之，宜承統。皇太彊，崇執謙退，願藩國。父之情，重久違之。其以彊東海王，立陽皇太，改名莊。」秋九月，南巡狩。壬申，幸南陽，進幸汝南南頓縣舍，置酒會，賜吏人，復南頓田租歲。父老前叩頭言：「皇考居此日久，陛下識知寺舍，蔡邕獨斷曰：「陛，階陛也。與天子言不敢指斥，故云陛下。」風俗通曰：「寺，司也。諸官府所止皆曰寺。」光武嘗從皇考至南頓，故識知官府舍宇。每來輒加厚恩，願賜復十年。」帝曰：「天下重器，常恐不任，日復[00177]一日，安敢遠期十歲乎？」吏人言：「陛下實惜之，何言謙？」帝笑，復增一歲。進幸淮陽、梁、沛。西南夷寇益州郡，常璩華陽國志云：「武帝元封二年叟夷反，將軍郭昌討平之，因開爲益州郡。」故城在今昆州晉寧縣是也。遣武威將軍劉尚討之。越巂太守任貴謀叛，十月，劉尚襲貴，誅之。是歲，復置函谷關都尉。九年省，今復置。修西京宮室。
十年春月戊，車駕還宮。夏四月庚辰，司徒戴涉下獄死。古今注曰：「坐入故太公倉令奚涉罪。」[00178]司空竇融免。五月辛亥，司馬吳薨。匈奴寇上黨、天水，遂至扶風。六月庚寅，廣太守蔡茂司徒，太僕朱浮司空。壬辰，左中郎將劉隆驃騎將軍，行司馬。武帝省太尉，置大司馬將軍；成帝賜金印紫綬，置官屬，祿比丞相；哀帝去將軍，位在司徒上。見前書。乙未，徙中山王輔沛王。秋，東夷韓國人率衆詣樂浪內附。東夷有辰韓、卞韓、馬韓，謂之三韓國也。冬十月，東巡狩。甲午，幸魯，進幸東海、楚、沛國。十月，匈奴寇天水。壬寅，車駕還宮。是歲，[00179]省五原郡，徙其吏人置河東。復濟陽縣傜役六歲。
十一年春正月，武威將軍劉尚破益州夷，平之。夏四月，安定屬國胡叛，屯聚青山，青山在今慶州馬嶺縣西北。遣將兵長史陳訢討平之。訢音欣。秋，鮮卑寇遼東，遼東太守祭肜破之。冬十月，遣伏波將軍馬援出塞擊烏桓，不克。匈奴寇上谷、中山。其冬，鄯善王、車師王等十六國按：西域傳「十六國」作「十八國」，袁紀作「鄯善王安、莎車王賢等十六國」。皆遣入侍奉獻，願請都護。都護，[00180]宣帝置，始以鄭吉爲之，秩比二千石。都，緫也。言緫護南北道。居烏壘城，察西域諸國動靜以聞。事見前書。帝以中國初定，未遑外，乃還其侍，厚加賞賜。
十年春閏月丙戌，幸長安，祠高廟，遂有十一陵。月己巳，至自長安。夏五月乙未晦，日有食之。秋七月，司隷校尉蘇鄴下獄死。九月戊辰，地震裂。制詔曰：按：刊誤謂多一「制」字。「日者地震，南陽尤甚。夫地者，任物至重，靜而不動者。而今震裂，咎在君上。鬼神不順無德，[00181]灾殃將及吏人，朕甚懼焉。其令南陽勿輸今年田租芻稾。遣謁者案行，其死罪繫囚在戊辰以前，減死罪一等；徒皆㢮解鉗，按：李慈銘謂以注文詳之，此當衍一「解」字，脫一「釱」字。衣絲絮。㢮，解脫也。倉頡篇曰：「鉗，釱也。」音奇炎反。前書音義曰：「釱，足鉗也。」音徒計反，又大蓋反。舊法，在徒役者不得衣絲絮，今赦許之。賜郡中居人壓死者棺錢，人千。其口賦逋稅而廬宅尤破壞者，勿收責。漢儀注曰：「人年十五至五十六出賦錢，人百二十，爲一筭。又七歲至十四出口錢，人二十，以供天子；至武帝時又口加三錢，以補車騎馬。」逋稅謂欠田租也。吏人死亡，或在壞垣毀屋之下，而家羸弱不能收拾者，其[00182]以錢穀取傭，尋求之。」冬十月壬，司空朱浮免。癸丑，光祿勳杜林司空。是歲，齊王章薨。青州蝗。匈奴薁鞬日逐王比薁音於六反。鞬音紀言反。比，其名也。遣使詣漁陽請和親，使中郎將李茂報命。烏桓擊破匈奴，匈奴北徙，幕南地空。前書音義曰：「沙土曰幕，卽今磧也。」詔罷諸邊郡亭候吏卒。
十年春正月，南郡蠻叛，遣武威將軍劉尚討破之，徙其種人於江夏。郡名，故城在今安州雲夢[00183]縣東南。夏五月丁卯，司徒蔡茂薨。秋八月丙戌，司空杜林薨。九月辛未，陳留太守玉況司徒。況字文伯，京兆人。玉音肅。冬十月丙申，太僕張純司空。高句麗率種人詣樂浪內屬。十月，武陵蠻叛，寇掠郡縣，遣劉尚討之，戰於沅水，武陵，郡，今朗州也。沅，水名，出牂柯，東北過臨沅縣，至長沙入洞庭湖。尚軍敗歿。是歲，匈奴薁鞬日逐王比率部曲遣使詣西河內附。
十四年春正月乙亥，赦天下。匈奴薁[00184]鞬日逐王比遣使款五原塞，求扞禦北虜。秋七月，武陵蠻寇臨沅，縣名，屬武陵郡，故城在今朗州武陵縣。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討蠻，不克，於是伏波將軍馬援率四將軍討之。詔有司申明舊制阿附蕃王法。武帝時有淮南、衡山之謀，作左官之律，設附益之法。前書音義曰：「人道尚右，言捨天子，仕諸侯爲左官。左，僻也。」阿曲附益王侯者，將有重法。是爲舊制，今更申明之。冬十月，匈奴薁鞬日逐王比自立南單于，於是分南、北匈奴。
十五春正月，遼東徼外貊人貊人，穢貊國人也。貊[00185]音陌。寇右北平、漁陽、上谷、太原，按：集解引陳景雲說，謂「太原」二字非衍卽誤。貊人入寇東邊諸郡，不能西至太原內地也。遼東太守祭肜招降之。烏桓人來朝。大人謂渠帥也。武英殿本「大人」作「烏桓」。按校補謂當作「大人，烏桓謂渠帥也」，互脫二字。南單于遣使詣闕貢獻，奉蕃稱臣；遣其左賢王擊破北匈奴，却地千餘里。月，南單于遣入侍。戊申晦，日有食之。伏波將軍馬援等破武陵蠻於臨沅。冬十月，叛蠻悉降。夫餘王遣使奉獻。夫餘國在海東，去玄菟千里餘。是歲，烏桓人率衆內屬，詣闕朝貢。
十六年正月，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二十六年」下有「春」字。詔有司增百官奉。續漢志曰：「大將[00186]軍、三公奉月三百五十斛，秩中二千石奉月百八十斛，二千石月百二十斛，比二千石月百斛，千石月九十斛，比千石月八十斛，六百石月七十斛，比六百石月五十五斛，四百石月五十斛，比四百石月四十五斛，三百石月四十斛，比三百石月三十七斛，二百石月三十斛，比二百石月二十七斛，百石月十六斛，斗食月十一斛，佐史月八斛。凡諸受奉，錢穀各半。」奉音扶用反。其千石已上，減於西京舊制；六百石已下，增於舊秩。初作壽陵。初作陵未有名，故號壽陵，蓋取久長之義也。漢自文帝以後皆預作陵，今循舊制也。將作匠竇融上言園陵廣袤，無慮所用。前書曰：「將作少府，秦官，掌宮室，景帝改爲大匠，秩二千石。」說文曰：「南北曰袤，東西曰廣。」廣雅曰：「無慮，都凡也。」謂請園陵都凡制度也。袤音茂。帝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00187]器，木車茅馬，禮曰：「塗車芻靈，自古有之。」鄭玄注云：「芻靈，東茅爲人馬也。」使後世之人不知其處。太宗識終始之義，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獨完受其福，豈不美哉！謂赤眉入長安，惟霸陵不掘。今所制地不過頃，無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言不起山陵，裁令封土，陂池不停水而已。陂音普何反。池音徒何反。遣中郎將段郴授南單于璽綬，令入居雲中，郡名，在今勝州北。郴音丑林反。始置使匈奴中郎將，將兵衞護之。中郎將卽段郴也。漢官儀曰「使匈奴中郎將屯西河美稷縣」也。南單于遣入侍，奉[00188]奏詣闕。於是雲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鴈門、上谷、代八郡民於本土。遣謁者分將施刑補理城郭。施與弛同，解見上。發遣邊民在中國者，布還諸縣，皆賜以裝錢，轉輸給食。東觀記曰：「時城郭丘墟，掃地更爲，上悔前徙之。」
十七年夏四月戊午，司徒玉況薨。五月丁丑，詔曰：「昔契作司徒，禹作司空，皆無『』名，其令府去『』。」朱祐奏宜令三公並去「大」名，以法經典，帝從其議。改司馬太尉。驃騎將軍行司[00189]馬劉隆卽日罷，刊誤謂兩漢稱「行」者皆云行某官事，明此少一「事」字。今按：范書稱行某官事往往省一「事」字，非必脫文，後如此不悉出。太僕趙憙太尉，司農馮勤司徒。益州郡徼外蠻夷率種人內屬。北匈奴遣使詣武威乞和親。武威，郡，故城在今涼州姑臧縣西北，故涼城是也。冬，魯王興、齊王石始就國。
十八年春正月己巳，徙魯王興北海王，以魯國益東海。賜東海王彊虎賁、旄頭、鍾虡之樂。漢官儀曰：「虎賁千五百人，戴鶡尾，屬虎賁中郎將。」又云：「舊選羽林爲旄頭，被髮先駈。」魏文帝列異傳曰：「秦文公時梓樹化爲牛，以騎擊之，騎不勝，或墮地髻解被髮，牛畏之，入水，故秦因是置旄頭騎，使先駈。」爾雅曰：「木謂之虡。」所以懸鍾磬也。說文曰：「虡飾爲猛獸。」夏六月丁[00190]卯，沛太后郭氏薨，因詔郡縣捕王侯賓客，坐死者數千人。時更始子鯉因沛獻王輔殺劉盆子兄恭，故王侯賓客多坐死。秋八月戊寅，東海王彊、沛王輔、楚王英、濟南王康、淮陽王延始就國。冬十月癸酉，詔死罪繫囚皆一切募下蠶室，蠶室，宮刑獄名。宮刑者畏風，須暖，作窨室蓄火如蠶室，因以名焉。窨音一禁反。見前書音義。其女宮。謂幽閉也。北匈奴遣使貢獻，乞和親。
十九年春月丁巳朔，日有食之。遣使者舉冤獄，出繫囚。庚申，賜天下男爵，人[00191]級；鰥、寡、孤、獨、篤𤸇?、貧不能自存者粟，人五斛。夏四月乙丑，詔令天下繫囚自殊死已下及徒各減本罪一等，其餘贖罪輸作各有差。
十年春正月，鮮卑人內屬，朝賀。月，東巡狩。甲，幸魯，進幸濟南。閏月癸丑，車駕還宮。有星孛于紫宮。夏四月戊，徙左翊王焉中山王。五月，水。賜天下男爵，人級；鰥、寡、孤、獨、篤𤸇?、貧不能自存者[00192]粟，人五斛。秋七月丁酉，幸魯國。按：刊誤謂它處皆不言國，明此多一「國」字。復濟陽縣是年傜役。冬十一月丁酉，至自魯。汲古閣本、集解本「丁酉」作「乙酉」。按：是年十一月丁未朔，無丁酉、乙酉，疑「己酉」之誤。
十一年夏五月，水。戊辰，賜天下男爵，人級；鰥、寡、孤、獨、篤𤸇?、貧不能自存者粟，人六斛。癸酉晦，日有食之。是夏，蝗。秋九月甲辰，詔令死罪繫囚皆一切募下蠶室，其女宮。是歲，陳留雨穀，形如稗實。杜預注左傳云：「稗，草之似穀者。」音蒲懈反。北匈奴遣使奉獻。
中元元年按：中元非年號，刊誤及補注並謂應冠「建武」二字。春正月，東海王彊、沛王輔、楚王[00193]英、濟南王康、淮陽王延、趙王盱皆來朝。盱音況于反。丁卯，東巡狩。月己卯，幸魯，進幸太山。北海王興、齊王石朝于東嶽。辛卯，柴望岱宗，登封太山；甲午，禪于梁父。岱宗，太山也。梁父，太山下小山也。封謂聚土爲壇，墠謂除地而祭。改「墠」爲「禪」，神之也。續漢志曰：「時上御輦升山，卽位於壇南，北面，尚書令奉玉牒檢，皇帝以寸三分璽親封之。藏玉牒已，復石覆訖，尚書令以五寸印封石檢畢，皇帝再拜。禪祭地于梁陰，以高后配，山川羣神從祀焉。其玉牒文祕，刻石文辭多，不載。」月戊辰，司空張純薨。四月癸酉，車駕還宮。己卯，赦天下。復嬴、博、梁父、奉高，四縣屬太山郡，故城在今兖州博城[00194]縣界。勿出今年田租芻稾。改年中元。行幸長安。戊，祀長陵。五月乙丑，至自長安。六月辛卯，太僕馮魴司空。乙未，司徒馮勤薨。是夏，京師醴泉涌出，尚書中候曰「俊乂在官，則醴泉出」也。飲之者固疾皆愈，惟眇、蹇者不瘳。有赤草生於水崖。赤草，朱草也。大戴禮曰：「朱草日生一葉，至十五日已後日落一葉，周而復始。」郡國頻上甘露。羣臣奏言：「地祇靈應而朱草萌生。孝經援神契曰：「德至草木，卽朱草生。」孝宣帝每有嘉瑞，輒以改元，神爵、五鳳、甘露、黃龍，列年紀，蓋[00195]以感致神祇，表彰德信。是以化致升平，稱中興。今天下清寧，靈物仍降。陛下情存損挹，推而不居，豈可使祥符顯慶，沒而無聞？宜令太史撰集，太史，史官之長也。前書音義曰：「太史公，武帝置，位在丞相之上。」以傳來世。」帝不納。常自謙無德，每郡國所上，輒抑而不當，故史官罕得記焉。秋，郡國蝗。冬十月辛未，司隷校尉東萊李訢司徒。甲申，使司空告祠高廟曰：「高皇帝與羣臣約，非劉氏不王。呂太后賊害趙，[00196]謂高帝子趙幽王友、趙恭王恢、趙隱王如意。專王呂氏，賴社稷之靈，祿、產伏誅，呂產、呂祿，並呂后兄弟子。呂后崩，各擁南北軍，欲爲亂，周勃、陳平等誅之。天命幾墜，危朝更安。呂太后不宜配食高廟，同祧至尊。薄太后母德慈仁，薄太后，高帝姬，孝文帝之母。孝文皇帝賢明臨國，孫賴福，延祚至今。其上薄太后尊號曰高皇后，配食地祇。遷呂太后廟主于園，四時上祭。」園謂塋域也，於中置寑。十一月甲晦，日有食之。是歲，初起明堂、靈臺、辟雍，及北郊兆域。大戴禮云：「明堂者凡九室，一室有四戶八牖，三[00197]十六戶，七十二牖。以茅蓋上，上員下方。赤綴戶也，白綴牖也。」禮圖又曰：「建武三十一年，作明堂，上員下方。十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室八窗，八九七十二，法一時之王。室有十二戶，法陰陽之數。」胡伯始云：「古清廟蓋以茅，今蓋以瓦，下藉茅，存古制也。」漢官儀曰：「明堂四面起土作塹，上作橋，塹中無水。明堂去平城門二里所，天子出，從平城門，先歷明堂，乃至郊祀。」又曰：「辟雍去明堂三百步。車駕臨辟雍，從北門入。三月、九月，皆於中行鄉射禮。辟雍以水周其外，以節觀者。諸侯曰泮宮。東西南有水，北無，下天子也。」漢宮閣䟽曰：「靈臺高三丈，十二門。天子曰靈臺，諸侯曰觀臺。」漢官儀：「北郊壇在城西北角，去城一里所。謂方壇四陛，據按：謂，刊誤作「爲」。按：爲謂古通作。但有壇祠舍而已。其鼓吹樂及舞人御帳，皆徙南郊之具。按：徙，汲古閣本、武英殿本作「從」。地祇位南面西上，高皇后配，西面，皆在壇上。地理羣神從食壇下。南郊焚犢，北郊埋犢。」宣布圖讖於天下。復濟陽、南頓是年傜役。參狼羌寇武都，敗郡兵，隴西[00198]太守劉盱遣軍救之，及武都郡兵討叛羌，皆破之。
年春正月辛未，初立北郊，祀后土。東夷倭奴國主遣使奉獻。按：主，汲古閣本、武英殿作「王」。倭在帶方東南大海中，依山島爲國。月戊戌，帝崩於南宮前殿，年六十。按：惠棟補注引蔣杲說，謂光武以二十八歲起兵，中更始二年，建武三十一年，中元二年，則崩時乃六十三歲。祭祀志封禪刻石文已云「在位三十二年，年六十二」，則崩年六十三無疑矣。此「二」字疑傳寫誤也。伏侯古今注曰：「是歲在丁巳。」遺詔曰：「朕無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制度，務從約省。文帝葬皆以瓦器，不以金銀銅錫爲飾，因其山，不起墳。刺史、千石長吏皆無離城郭，無遣吏及因郵奏。」按：刊誤謂多一「無」字，蓋凡弔喪及赴葬，皆遣吏及因郵也。說文曰：「郵，境上行書舍也。」初，帝在兵閒久，厭武，[00199]且知天下疲秏，思樂息肩。左傳曰：「息肩于晉。」自隴、蜀平後，非儆急，未嘗復言軍旅。皇太嘗問攻戰之，帝曰：「昔衞靈公問陳，孔不對，此非爾所及。」論語：「衞靈公問陳於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每旦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分猶半也。皇太帝勤勞不怠，承間諫曰：「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黃老養性之福，黃帝、老子。願頤愛精神，優游自寧。」帝曰：「我自樂此，不疲。」雖身濟業，兢[00200]兢如不及，故能明慎政體，緫㩜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退功臣而進文吏，戢弓矢而散馬牛，雖道未方古，斯亦止戈之武焉。左傳曰：「於文，止戈爲武也。」
論曰：皇考南頓君初濟陽令，以建平元年十月甲夜生光武於縣舍，蔡邕光武碑文云：「光武將生，皇考以令舍不顯，開宮後殿居之而生。」有赤光照室中。東觀記曰：「光照堂中，盡明如晝。」欽異焉，使卜者王長占之。長辟左右辟音頻亦反。曰：「此兆吉不可言。」是歲縣界有嘉禾[00201]生，一莖九穗，因名光武曰秀。明年，方士有夏賀良者，上言哀帝，云家歷運中衰，當再受命。於是改號太初元年，按：沈家本謂「太初」下當有「元將」二字，事詳前書。稱「陳聖劉太平皇帝」，以厭勝之。及王莽篡位，忌惡劉氏，以錢文有金刀，故改貨泉。或以貨泉字文「白水真人」。後望氣者蘇伯阿王莽使至南陽，遙望舂陵郭，唶曰：唶，歎也，音子夜反。「氣佳哉！鬱鬱葱葱然。」及始起兵還舂陵，遠望舍南，火光赫然屬天，有頃不。初，道士[00202]西門君惠、李守等亦云劉秀當天。其王者受命，信有符乎？不然，何以能乘時龍而御天哉！易曰：「時乘六龍以御天。」
贊曰：炎正中微，按：校補謂文選「正」作「政」。盜移國。漢以火德王，故曰炎正。大盜謂王莽篡位也。莊子曰：「田成子一日殺齊君而盜其國，向所謂智者，不反爲大盜積者乎？」九縣飆回，精霧塞。九縣，九州也。飆回謂亂也。三精，日月星也。霧塞言昏昧也。精，或爲「象」。人厭淫詐，神思反德。光武誕命，按：校補謂文選「光武」作「世祖」。靈貺自甄。誕，大也。書曰：「誕膺天命。」甄，明也。靈貺謂佳氣神光之類也。沈幾先物，深略緯文。幾者，動之微也。物，事也。沈深之幾，先見於事也。謚法：「經緯天地曰文。」尋、邑百萬，貔[00203]虎羣。貔，執夷，虎屬也。書曰：「如虎如貔。」言甚猛勇也。按：汲古閣本「甚」作「其」。長轂雷野，高鋒彗雲。文選「鋒」作「旗」。按：校補謂觀李注引東都主人曰「戈鋋彗雲」，則「旗」仍「鋒」之訛。長轂，兵車。雷野，言其聲盛。淮南子曰：「雷以爲車輿。」彗，埽也，音詳銳反。英威旣振，新都自焚。王莽初封爲新都侯。史記曰，周武王伐紂，紂衣其寶玉自焚而死。莽雖被殺，滅亡與紂同，故假以言之。虔劉庸、代，紛紜梁、趙。虔、劉，皆殺也。左傳曰：「虔劉我邊垂。」謂公孫述稱帝於庸、蜀，盧芳據代郡也。紛紜，諭亂也。梁謂劉永，趙謂王郎也。河未澄，四關重擾。三河，河南、河北、河東也。未澄謂朱鮪等據洛州，按：張森楷校勘記謂時無洛州，「州」當是「陽」之誤。未歸光武也。四關謂長安四塞之國。重擾謂更始已定關中，劉盆子入關殺更始，發掘諸陵也。神旌乃顧，遞行天討。周禮曰：「析羽爲旌。」稱神者，猶言神兵神筭也。詩云「乃眷西顧」，書云「天討有罪」也。金湯失險，車共道。前書曰：「金城湯池，不可攻矣。」金以諭堅，湯取其熱。光[00204]武所擊，皆失其險固也。禮記曰：「天下車同軌，書同文。」靈慶旣啟，人謀咸贊。靈慶謂符讖也。左傳曰：「天啟之也。」人謀謂羣下勸卽尊號也。易曰：「人謀鬼謀，百姓與能。」贊，助也。明明廟謨，按：校補謂文選「謨」作「謀」。赳赳雄斷。詩曰「明明天子」。淮南子曰：「運籌於廟堂之上，決勝千里之外。」赳赳，武貌也。於赫有命，系隆我。按：校補謂文選作「系我皇漢」。又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尉宗宋人，不應有「我漢」之稱，此必沿東觀舊文。於赫，歎美之詞，音烏。詩云：「有命旣集。」系猶繫也。[00205] [00206]
光武紀第一下終□後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