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 軍 班 固 撰
祕監上護軍琅邪縣開國顏 師古 注
師古曰：「諸帝子傳皆言王，而此獨云子者，以戾太子在其中也。」
孝武皇帝六男。衞皇后生戾太，趙倢伃生孝昭帝，王夫人生齊懷王閎，師古曰：「閎音宏。」李姬生燕剌王旦、廣陵厲王胥，師古曰：「不知官秩，故云李姬。謚法『暴戾無親曰剌』。剌音來葛反。」李夫人生昌邑哀王髆。師古曰：「髆音博。」
戾太據，元狩元年立皇太，年十歲矣。初，上年十九乃得太，甚喜，立禖，師古曰：「禖，求子之神也，解在枚皐傳。」使東方朔、枚皐作禖祝。師古曰：「祝，禖之祝辭。」少壯，詔受公羊春秋，[03028]師古曰：「少壯者，言漸長大也。少讀如本字。」從瑕丘江公受穀梁。及冠就宮，上立博望苑，師古曰：「取其廣博觀望也。」使通賓客，從其所好，故多以異端進者。元鼎四年，納史良娣，韋昭曰：「良娣，太子之內官也。太子有妃，有良娣，有孺子，凡三等。」師古曰：「娣音弟。」產男進，號曰史皇孫。張晏曰：「皆以舅氏姓爲氏，以相別也。」師古曰：「進者，皇孫名。」武帝末，衞后寵衰，江充用。充與太及衞氏有隙，師古曰：「充爲直指使者，劾太子家車行馳道上，沒入車馬，太子求充，充不聽也。」恐上晏駕後太所誅，會巫蠱起，充因此姦。是時，上春秋高，意多所惡，以左右皆蠱道祝詛，窮治其。丞相公孫賀父，陽石、諸邑公主，師古曰：「兩公主。」及皇后弟長平侯衞伉皆坐誅。師古曰：「伉音抗，又音剛。」語在公孫[03029]賀、江充傳。充典治巫蠱，旣知上意，白言宮中有蠱氣，入宮至省中，壞御座掘地。上使按道侯韓說、御史章贛、黃門蘇文等助充。師古曰：「說讀曰悅。贛音貢。」充遂至太宮掘蠱，得桐木人。時上疾，辟暑甘泉宮，師古曰：「辟讀曰避。」獨皇后、太在。師古曰：「在京師。」太召問少傅石德，師古曰：「石慶子。」德懼師傅并誅，因謂太曰：「前丞相父、兩公主及衞氏皆坐此，今巫與使者掘地得徵驗，不知巫置之邪，將實有，無以自明，可矯以節收捕充等繫獄，師古曰：「矯，託也，託詔命也。」窮治其姦詐。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請問皆不報，蘇林曰：「家吏，皇后吏也。」臣瓚曰：「太子稱家，家吏是太子吏也。」師古曰：「旣言皇后及家吏，此爲皇[03030]后吏及太子吏耳。瓚說是也。」上存亡未可知，而姦臣如此，太將不念秦扶蘇耶？」韋昭曰：「始皇死，趙高詐殺扶蘇而立胡亥也。」太急，然德言。征和年七月壬午，乃使客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說疑使者有詐，不肯受詔，錢大昭謂「詔」當作「詐」。按景祐、殿本均作「詐」。客格殺說。御史章贛被創突亡，自甘泉。太使舍人無且師古曰：「且音子閭反。」持節夜入未央宮殿長秋門，因長御倚華鄭氏曰：「長音長者。」如淳曰：「漢儀注女長御比侍中，皇后見娙娥以下，長御稱謝。倚華，字也。」師古曰：「倚音於綺反。」具白皇后，發中廄車載射士，師古曰：「中廄，皇后車馬所在也。」出武庫兵，發長樂宮衞，告令百官曰江充反。迺斬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服虔曰：「作巫蠱之胡人也。炙，燒也。」師古曰：「胡巫受充意指，妄作蠱狀，太子特忿，且欲得其情實，故以火炙之，令毒痛耳。」遂部賓客[03031]將率，與丞相劉屈氂等戰。長安中擾亂，言太反，以故衆不附。太兵敗，亡，不得。師古曰：「太子出亡，而吏追捕不得也。」上怒甚，羣下憂懼，不知所出。師古曰：「計無所出。」壺關老茂上曰：師古曰：「壺關，上黨之縣也。荀悅漢紀云令狐茂，班史不載其姓，不知於何得也。」「臣聞父者猶天，母者猶地，猶萬物。故天平地安，陰陽和調，物迺茂成；父慈母愛室家之中，迺孝順。陰陽不和則萬物夭，父不和則室家喪亡。故父不父則不，君不君則臣不臣，雖有粟，吾豈得而食諸！師古曰：「論語云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豈得而食諸！』言父子君臣之道不立，則國必危亡，倉廩雖多，吾不得食也。」昔者虞舜，孝之至，而不中[03032]於瞽叟；師古曰：「中，當也。瞽叟，舜父也。言不當其意也。中音竹仲反。」孝己被謗，伯奇放流，師古曰：「孝己、伯奇並已解於上。」骨肉至親，父相疑。何者？積毀之所生。由是觀之，無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太適嗣，師古曰：「適讀曰嫡。」承萬世之業，體祖宗之重，親則皇帝之宗。江充，布衣之人，閭閻之隷臣耳，師古曰：「隷，賤也。」陛下顯而用之，銜至尊之命以迫蹵皇太，師古曰：「蹵音千六反。」造飾姦詐，羣邪錯謬，是以親戚之路鬲塞而不通。師古曰：「鬲與隔同。」太進則不得上，退則困於亂臣，獨冤結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逋逃，師古曰：「逋，亡也。」盜父兵以救難自免耳，臣竊以無邪心。[03033]詩曰：『營營青蠅，止于藩；愷悌君，無信讒言；讒言罔極，交亂四國。』師古曰：「小雅青蠅之詩也。營營，往來之貌也。藩，籬也。愷，樂；悌，易也。言青蠅來往，止於藩籬，變白作黑，讒人搆毀，間親令疏，樂易之君子不當信用。若讒言無極，則四國亦以交亂，宜深察也。」往者江充讒殺趙太，天下莫不聞，其罪固宜。師古曰：「充宜得罪也。」陛下不省察，深過太，師古曰：「以太子爲罪過而深責之。」發盛怒，舉兵而求之，公自將，智者不敢言，辯士不敢說，臣竊痛之。臣聞胥盡忠而忘其號，師古曰：「忘，亡也。吳王殺之，被以惡名，失其善稱號。」比干盡仁而遺其身，師古曰：「比干，殷之賢臣，以道諫紂，紂怒殺之，而剖其心也。」忠臣竭誠不顧鈇鉞之誅師古曰：「鈇，所以斫人，如今莝刃也，音膚。」以陳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師古曰：「匡，正也。正其失也。」詩云：『取彼譖人，投畀豺虎。』師古曰：「小雅巷伯之詩。言譖[03034]讒之人，誠可疾惡，願投與猛獸食之。畀音必寐反。」唯陛下寬心慰意，少察所親，師古曰：「父子之道，天性之親也。」毋患太之非，亟罷甲兵，無令太久亡。師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臣不勝惓惓，師古曰：「惓讀曰拳，解在劉向傳。」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闕下。」奏，天感寤。太之亡，東至湖，師古曰：「湖，縣名，今虢州闅鄉、湖城二縣皆其地也。」臧匿泉鳩里。師古曰：「泉鳩水今在闅鄉縣東南十五里，見有戾太子冢，冢在澗東也。」主人家貧，常賣屨以給太。太有故人在湖，聞其富贍，使人呼之而發覺。師古曰：「贍，足也。」吏圍捕太，太自度不得脫，師古曰：「度音大各反。」卽入室距戶自經。山陽男張富昌卒，足蹋開戶，新安令史李壽趨抱解太，主人公遂格鬬死，皇孫人皆并遇害。[03035]上旣太，乃下詔曰：「蓋行疑賞，所以申信。其封李壽邘侯，韋昭曰：「邘在河內。」師古曰：「爲其解救太子也。邘音于。」張富昌題侯。」孟康曰：「縣名也。」晉灼曰：「地理志無也。功臣表食邑鉅鹿。」師古曰：「晉說是也。」久之，巫蠱多不信。上知太惶恐無他意，而車千秋復訟太冤，上遂擢千秋丞相，而族滅江充家，焚蘇文於橫橋上，孟康曰：「橫音光。」師古曰：「卽橫門渭橋也。」及泉鳩里加兵刃於太者，初北地太守，後族。上憐太無辜，乃作思宮，來望思之臺於湖。師古曰：「言己望而思之，庶太子之魂來歸也。其臺在今湖城縣之西，閿鄉之東，基趾猶存。」天下聞而悲之。初，太有男一女，女者平輿侯嗣尚焉。及太敗，皆同時遇害。衞后、史良娣葬長[03036]安城南。史皇孫、皇孫妃王夫人及皇女孫葬廣明。蘇林曰：「苑名也。」皇孫人隨太者，與太并葬湖。師古曰：「今太子冢北有二冢相次，則二皇孫也。」太有遺孫一人，史皇孫，王夫人男，年十八卽尊位，是孝宣帝。帝初卽位，下詔曰：「故皇太在湖，未有號謚，歲時祠，其議謚，置園邑。」有司奏請：「禮『人後者，之』，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師古曰：「謂本生之父母也。」尊祖之義。陛下孝昭帝後，承祖宗之祀，制禮不踰閑。師古曰：「閑猶限也。」謹行視孝昭帝所故皇太起位在湖，文穎曰：「位，冢位也。」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史良娣冢在博望苑北，親史皇孫位在廣明郭北。如淳曰：「親謂父也。」謚法曰『謚[03037]者，行之迹』，愚以親謚宜曰悼，母曰悼后，比諸侯王園，置奉邑百家。故皇太謚曰戾，置奉邑百家。史良娣曰戾夫人，置守冢十家。園置長丞，周衞奉守如法。」以湖閿鄉邪里聚戾園，孟康曰：「閿，古閺字，從門中𥄎。建安中正作閺。」師古曰：「𥄎，舉目使人也。𥄎音許密反。閿字本從𥄎，其後轉訛誤，遂作門中受耳。而郭璞乃音汝授反，蓋失理遠耳。」長安白亭東戾后園，廣明成鄉悼園。皆改葬焉。後八歲，有司復言：「禮『父士，天，祭以天』。悼園宜稱尊號曰皇考，立廟：因園寢，以時薦享焉。益奉園民滿千六百家，以奉明縣。尊戾夫人曰戾后，置園奉邑，及益戾園各滿百家。」[03038]
齊懷王閎與燕王旦、廣陵王胥同日立，皆賜策，各以國土風俗申戒焉，曰：「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夫湯師古曰：「張湯。」廟立閎齊王，師古曰：「於廟授策也。」曰：烏呼！閎，受茲青社。張晏曰：「王者以五色土爲太社，封四方諸侯，各以其方色土與之，苴以白茅，歸以立社。」朕承天序，惟稽古，建爾國家，師古曰：「言考於古道而立子爲王。」封于東土，世藩輔。烏呼！念哉，共朕之詔。師古曰：「共讀曰恭。言敬聽我詔。」惟命不于常，師古曰：「言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善則得之，惡則失之。」人之好德，克明顯光；義之不圖，俾君怠。師古曰：「言人若好德，則能明顯有光輝；若不圖於義，則君子懈怠，無歸附之者。圖，謀也。俾，使也。」悉爾心，允執其中，天祿永終；師古曰：「能盡爾心，信執中和之德，則能終天祿者也。」厥有愆不臧，迺凶于乃國，而害于爾躬。[03039]師古曰：「臧，善也。乃，汝也。」嗚呼！保國乂民，可不敬與！王其戒之！」師古曰：「保，安也。乂，治也。與讀曰歟。」閎母王夫人有寵，閎尤愛幸，立八年，薨，無，國除。燕剌王旦賜策曰：「嗚呼！旦，受茲玄社，建爾國家，封于北土，世藩輔。嗚呼！薰鬻氏虐老獸心，以姦巧邊甿。服虔曰：「薰鬻，堯時匈奴號也。」孟康曰：「甿音萌。」師古曰：「虐老，謂貴少壯而食甘肥，賤耆老而與粗惡也。獸心，言貪暴而無仁義也。甿，庶人。薰音勳。鬻音育。」朕命將率，徂征厥罪。師古曰：「徂，往也。」萬夫長，千夫長，十有帥，張晏曰：「時所獲三十二帥也。」降旗奔師。如淳曰：「昆邪王偃其旗鼓而來降也。」薰鬻徙域，張晏曰：「匈奴徙東。」北州以妥。孟康曰：「古綏字也。」臣瓚曰：「妥，安也。」師古曰：「瓚說是也。妥音他果反。」悉爾心，毋作怨，毋作棐德，服虔曰：「棐，薄也。」師古曰：「棐，古匪字也。匪，非也。」毋迺廢。師古曰：「禦邊之備不可廢。」非敎士不得從徵。[03040]張晏曰：「士不素習不得應召。」王其戒之！」旦壯就國，人辯略，博學經雜說，好星曆數術倡優射獵之，招致游士。及衞太敗，齊懷王薨，旦自以次第當立，上求入宿衞。上怒，下其使獄。後坐臧匿亡命，削良鄉、安次、文安縣。武帝由是惡旦，後遂立少太。帝崩，太立，是孝昭帝，賜諸侯王璽。旦得，不肯哭，曰：「璽封。張晏曰：「文少則封小。」京師疑有變。」遣幸臣壽西長、孫縱之、王孺等之長安，師古曰：「之，往也。」以問禮儀名。王孺執金吾廣意，師古曰：「郭廣意。」問帝崩所病，師古曰：「因何病而崩。」立者誰，年幾歲。廣意言待詔五莋宮，師古曰：「莋[03041]讀與柞同。」宮中讙言帝崩，諸將軍共立太帝，年八九歲，葬時不出臨。師古曰：「臨音力禁反。」以報王。王曰：「上弃羣臣，無語言，蓋主不得，甚可怪。」復遣中夫至京師上言：「竊孝武皇帝躬聖道，孝宗廟，慈愛骨肉，和集兆民，德配天地，明並日月，威武洋溢，師古曰：「洋溢，言盛多也。洋音羊。」遠方執寶而朝，增郡數十，斥地且倍，師古曰：「斥，開也。」封泰山，禪梁父，巡狩天下，遠方珍物陳于太廟，德甚休盛，師古曰：「休，美也。」請立廟郡國。」奏報聞。時將霍光秉政，襃賜燕王錢千萬，益封萬千戶。旦怒曰：「我當帝，何賜！」遂與宗室中山哀王劉長、[03042]齊孝王孫劉澤等結謀，詐言以武帝時受詔，得職吏，修武，非常。如淳曰：「諸侯不得治民與職事，是以爲詐言受詔，得知職事，發兵爲備也。」長於是旦命令羣臣曰：「寡人賴先帝休德，師古曰：「休，美也。」獲奉北藩，親受明詔，職吏，領庫兵，飭武，師古曰：「飭讀與敕同。飭，整也。」任重職，夙夜兢兢，夫將何以規佐寡人？且燕國雖，成周之建國，師古曰：「自周以來卽爲燕國，言以久遠。」上自召公，下及昭、襄，師古曰：「召公，謂召公奭也。昭、襄，六國時燕之二王也。召讀曰邵。」于今千載，豈可謂無賢哉？寡人束帶聽朝十餘年，曾無聞焉。其者寡人之不及與？師古曰：「與讀曰歟。」意亦夫之思有所不至乎？其咎安在？方今寡人欲撟邪防非，章[03043]聞揚和，師古曰：「撟，正也。章，表也。撟與矯同，其字從手也。」撫慰百姓，移風易俗，厥路何由？夫其各悉心以對，寡人將察焉。」羣臣皆免冠謝。郎中成軫謂旦曰：「王失職，獨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師古曰：「失職，謂當爲漢嗣而不被用也。索，求也。」王壹起，國中雖女皆奮臂隨王。」旦曰：「前高后時，偽立弘皇帝，諸侯交手之八年。師古曰：「交手，謂拱手也。」呂太后崩，臣誅諸呂，迎立文帝，天下乃知非孝惠。我親武帝長，反不得立，上請立廟，不聽。立者疑非劉氏。」卽與劉澤謀姦，言少帝非武帝，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之。使人傳行郡國，以[03044]搖動百姓。澤謀發兵臨淄，與燕王俱起。旦遂招來郡國姦人，賦斂銅鐵作甲兵，數閱其車騎材官卒，建旌旗鼓車，旄頭先敺，師古曰：「敺與驅同。」郎中侍從者著貂羽，黃金附蟬，晉灼曰：「以翠羽飾冠也。」師古曰：「貂羽，以貂尾爲冠之羽也。附蟬，爲金蟬以附冠前也。凡此旄頭先驅，皆天子之制。而貂羽附蟬，又天子侍中之飾，王僭爲之。」皆號侍中。旦從相、中尉以下，勒車騎，發民會圍，獵文安縣，以講士馬，須期日。師古曰：「講，習也。須，待也。」郎中韓義等數諫旦，旦殺義等凡十五人。會缾侯劉成知澤等謀，師古曰：「缾侯，菑川靖王子也。缾音步丁反。」告之青州刺史雋不疑，不疑收捕澤以聞。天遣鴻臚丞治，連引燕王。有詔勿治，而劉澤等皆伏誅。益封[03045]缾侯。久之，旦姉鄂邑蓋長公主、張晏曰：「食邑鄂，蓋侯王信妻也。」師古曰：「爲蓋侯妻是也，非王信。信者，武帝之舅耳，不取鄂邑主爲妻，當是信子頃侯充耳。」左將軍上官桀父與霍光爭權有隙，皆知旦怨光，卽私與燕交通。旦遣孫縱之等前後十餘輩，多齎金寶走馬，師古曰：「走馬，馬之善走者。」賂遺蓋主。上官桀及御史夫桑弘羊等皆與交通，數記疏光過失與旦，令上告之。桀欲從中下其章。師古曰：「下音胡稼反。」旦聞之，喜，上疏曰：「昔秦據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輕弱骨肉，顯重異族，廢道任刑，無恩宗室。其後尉佗入南夷，陳涉呼楚澤，師古曰：「呼音火故反。」近狎作亂，內外俱發，師古曰：「狎，習也。近習之人，謂趙高也。」趙氏無炊火[03046]焉。韋昭曰：「趙，秦之別氏。」師古曰：「無炊火，無絕祀也。」高皇帝覽蹤迹，觀得失，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規土連城，布王孫，師古曰：「規，畫也。」是以支葉扶疏，異姓不得間。師古曰：「間音工莧反。」今陛下承明繼成，師古曰：「承聖明之後，繼已成之業。」委任公卿，羣臣連與成朋，非毀宗室，師古曰：「與謂黨與也。」膚受之愬，日騁於廷，惡吏廢法立威，主恩不下究。師古曰：「究，竟也。言不終竟於下。」臣聞武帝使中郎將蘇武使匈奴，留十年不降，還亶典屬國。師古曰：「亶音但。」今將軍長史敞無勞，搜粟都尉。師古曰：「楊敞也。」將軍都郎羽林，張晏曰：「都試郎、羽林也。」師古曰：「都，大也，謂大會試之。漢光祿挈令『諸當試者，不會都所，免之』。」道上移蹕，如淳曰：「移猶傳也。」太官先置。師古曰：「昭紀云『詐令人爲燕王旦上書』，又云上曰『朕知此書詐也。將軍都郎[03047]屬耳，燕王何以得知之？』而此傳乃云旦自上疏，此下又云帝覺有詐，遂親信光，參錯不同，疑此傳爲誤。」臣旦願符璽，入宿衞，察姦臣之變。」是時昭帝年十四，覺其有詐，遂親信霍光，而疏上官桀等。桀等因謀共殺光，廢帝，迎立燕王天。旦置驛，往來相報，許立桀王，外連郡國豪桀以千數。旦以語相平，平曰：「王前與劉澤結謀，未成而發覺者，以劉澤素夸，好侵陵。平聞左將軍素輕易，車騎將軍少而驕，臣恐其如劉澤時不能成，恐旣成，反王。」旦曰：「前日一男詣闕，自謂故太，長安中民趣鄉之，師古曰：「鄉讀曰嚮。」正讙不可止，師古曰：「人衆旣多，故讙譁也。」將軍恐，出[03048]兵陳之，以自耳。我帝長，天下所信，何憂反？」後謂羣臣：「蓋主報言，獨患將軍與右將軍王莽。張晏曰：「天水人也，字稚叔。」今右將軍物故，師古曰：「謂死也。」丞相病，幸必成，徵不久。」令羣臣皆裝。是時天雨，虹下屬宮中飲井水，師古曰：「屬猶注也，音之欲反。」井水竭。厠中豕羣出，壞官竈。師古曰：「厠，養豕圂也。圂音胡困反。」烏鵲鬬死。鼠舞殿端門中。師古曰：「端門，正門也。」殿上戶自閉，不可開。天火燒城門。風壞宮城樓，折拔樹木。流星下墯。后姬以下皆恐。王驚病，使人祠葭水、台水。晉灼曰：「地理志葭水在廣平南和，台水在雁門。」師古曰：「葭音家。台音怡。」王客呂廣等知星，王言「當有兵圍城，期在九月十月，當有臣[03049]戮死者。」語具在五行志。王愈憂恐，謂廣等曰：「謀不成，妖祥數，兵氣且至，柰何？」會蓋主舍人父燕倉知其謀，告之，由是發覺。丞相賜璽，部中千石逐捕孫縱之及左將軍桀等，皆伏誅。旦聞之，召相平曰：「敗，遂發兵乎？」平曰：「左將軍已死，百姓皆知之，不可發。」王憂懣，師古曰：「懣音滿，又音悶，解在司馬遷傳。」置酒萬載宮，會賓客羣臣妃妾坐飲。王自歌曰：「空城兮，狗不吠，雞不鳴，橫術何廣廣兮，固知國中之無人！」蘇林曰：「廣音曠。」臣瓚曰：「術，道路也。」師古曰：「廣讀如本字。此歌意，言身死之後，國當空也。」華容夫人起舞曰：「髮紛紛兮寘渠，孟康曰：「寘音羃。髮歷羃挂岸也。」臣瓚曰：「寘塞溝渠。」師古曰：「瓚說是也。寘音徒千反。」骨籍[03050]籍兮亡居。師古曰：「籍籍，從橫貌也。居，處也。」母求死兮，妻求死夫。裴回兩渠間兮，君獨安居！」師古曰：「置酒之宮，池沼所在，其間有渠，故卽其所見以爲歌辭也。」坐者皆泣。有赦令到，王讀之，曰：「嗟乎！獨赦吏民，不赦我。」因迎后姬諸夫人之明光殿，王曰：「老虜曹當族！」師古曰：「曹，輩也。」欲自殺。左右曰：「黨得削國，師古曰：「黨音他朗反。」幸不死。」后姬夫人共啼泣止王。會天使使者賜燕王璽曰：「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諸呂陰謀逆，劉氏不絕若髮，賴絳侯等誅討賊亂，尊立孝文，以安宗廟，非以中外有人，表裏相應故邪？樊、酈、曹、灌，攜劔推鋒，師古曰：「樊噲、酈商、曹參、灌嬰等。」從高[03051]皇帝墾菑除害，耘鉏海內，師古曰：「菑，古災字。」當此之時，頭如蓬葆，頭久不理，如蓬草羽葆也。師古曰：「草叢生曰葆，音保。」勤苦至矣，然其賞不過封侯。今宗室孫曾無暴衣露冠之勞，裂地而王之，分財而賜之，父死繼，兄終弟及。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師古曰：「言若四肢之一也。」迺與佗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疏，疏其所親，有逆悖之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復奉齊酎高祖之廟乎！」師古曰：「古人謂先人。」旦得，以符璽屬醫工長，師古曰：「屬，委也。醫工長，王官之主醫者也。屬音之欲反。」謝相千石：「奉不謹，死矣。」卽以綬自絞。后夫人隨旦自殺者十餘人。天加恩，赦王太建[03052]庶人，賜旦謚曰剌王。旦立十八年而誅，國除。後六年，宣帝卽位，封旦兩，慶新昌侯，賢安定侯，立故太建，是廣陽頃王，十九年薨。穆王舜嗣，十一年薨。思王璜嗣，十年薨。嘉嗣。王莽時，皆廢藩王家人，嘉獨以獻符命封扶美侯，賜姓王氏。
廣陵厲王胥賜策曰：「嗚呼！胥，受茲赤社，建爾國家，封于南土，世世藩輔。古人有言曰：『江之南，五湖之間，其人輕心。楊州保彊，李奇曰：「保，恃也。」代要服，不及以正。』師古曰：「要服，次荒服之內者也。正，政也。要音一遙反。」烏呼！悉爾心，祗祗兢兢，迺惠迺順，師古曰：「祗祗，敬也。兢兢，慎也。言當慈[03053]惠于下，忠順于上也。」毋桐好逸，毋邇宵人，應劭曰：「無好逸游之事，邇近小人也。」張晏曰：「桐音同。」師古曰：「桐音通。桐，輕脫之貌也。」惟法惟則！師古曰：「言當依法則。」云『臣不作福，不作威』，師古曰：「周書洪範云『臣無有作威作福也』。」靡有後羞。王其戒之！」師古曰：「言宜戒慎，勿令後有羞辱之事也。」胥壯，好倡樂逸游，力扛鼎，師古曰：「扛，舉也，音江。」空手搏熊彘猛獸。動作無法度，故終不得嗣。昭帝初立，益封胥萬千戶，元鳳中入朝，復益萬戶，賜錢千萬，黃金千斤，安車駟馬寶劔。及宣帝卽位，封胥四聖、曾、寶、昌皆列侯，立胥弘高密王。所以襃賞甚厚。始，昭帝時，胥上年少無，有覬欲心。師古曰：「覬音兾。」而楚地巫鬼，師古曰：「言其土俗尊尚巫鬼之事。」胥迎女[03054]巫李女須，使下神祝詛。師古曰：「女須者，巫之名也。」女須泣曰：「孝武帝下我。」左右皆伏。師古曰：「見女須云武帝神下，故伏而聽之。」言「吾必令胥天。」胥多賜女須錢，使禱巫山。師古曰：「卽楚地之巫山也。」會昭帝崩，胥曰：「女須良巫！」殺牛塞禱。師古曰：「以爲因禱祝詛而崩也。塞音先代反。」及昌邑王徵，復使巫祝詛之。後王廢，胥寖信女須等，師古曰：「寖，古浸字也。寖，漸也，益也。」數賜予錢物。宣帝卽位，胥曰：「太孫何以反得立？」復令女須祝詛如前。胥女楚王延壽后弟婦，數相餽遺，通私。師古曰：「餽亦饋字。」後延壽坐謀反誅，辭連及胥。有詔勿治，賜胥黃金前後五千斤，它器物甚衆。胥聞立太，謂姬南等曰：「我終[03055]不得立矣。」乃止不詛。後胥南利侯寶坐殺人奪爵，還廣陵，與胥姬左修姦。發覺，繫獄，棄巿。相勝之奏奪王射陂草田以賦貧民，張晏曰：「射水之陂，在射陽縣。」奏可。胥復使巫祝詛如前。胥宮園中棗樹生十餘莖，莖正赤，葉白如素。池水變赤，魚死。有鼠晝立舞王后廷中。胥謂姬南等曰：「棗水魚鼠之怪甚可惡。」居數月，祝詛發覺，有司按驗，胥惶恐，藥殺巫及宮人十餘人以絕口。公卿請誅胥，天遣廷尉、鴻臚卽訊。師古曰：「就問也。」胥謝曰：「罪死有餘，誠皆有之。師古曰：「誠，實也。」久遠，請思念具對。」胥旣使者還，置酒顯[03056]陽殿，召太霸及女董訾、胡生等夜飲，師古曰：「董訾、胡生，皆女名。」使所幸八郭昭君、家人趙左君等鼓瑟歌舞。師古曰：「八子，姬妾之秩號也。家人子，無官秩者也。」王自歌曰：「欲久生兮無終，長不樂兮安窮！師古曰：「人所以欲久生者，貴其安豫無有終極，而我在生，長不歡樂，焉用窮盡年壽也。」奉天期兮不得須臾，張晏曰：「奉天子期，當死，不得復延年。」千里馬兮駐待路。張晏曰：「二卿亭驛待以答詔命。」黃泉下兮幽深，人生要死，何苦心！師古曰：「言人生必當有死，無假勞心懷悲戚。」何用樂心所喜，出入無悰樂亟。韋昭曰：「悰亦樂也，音裁宗反。亟，數，亦疾也，謂不久也。言人生以何爲樂，但以心志所喜好耳。今我出入皆無歡怡，不得久長也。喜音許吏反。亟音邱吏反。」蒿里召兮郭門閱，師古曰：「蒿里，死人里。」死不得取代庸，身自逝。」師古曰：「言死當自去，不如他傜役得顧庸自代也。逝，合韻音上列反。」左右悉更涕泣奏酒，師古曰：「更，互也。[03057]奏，進也。更音工衡反。」至雞鳴時罷。胥謂太霸曰：「上遇我厚，今負之甚。我死，骸骨當暴。幸而得葬，薄之，無厚。」卽以綬自絞死。及八郭昭君等人皆自殺。天加恩，赦王諸皆庶人，賜謚曰厲王。立六十四年而誅，國除。後七年，元帝復立胥太霸，是孝王，十年薨。共王意嗣，師古曰：「共讀曰恭。」年薨。哀王護嗣，十六年薨，無，絕。後六年，成帝復立孝王守，是靖王，立十年薨。宏嗣，王莽時絕。初，高密哀王弘本始元年以廣陵王胥少立，九年薨。頃王章嗣，十年薨。懷王寬嗣，十一年薨。[03058]慎嗣，王莽時絕。
昌邑哀王髆天四年立，十一年薨，賀嗣。立十年，昭帝崩，無嗣，將軍霍光徵王賀典喪。師古曰：「令爲喪主。」璽曰：師古曰：「太后璽書。」「制詔昌邑王：使行鴻臚少府樂成、師古曰：「史樂成。」宗正德、光祿夫吉、師古曰：「丙吉也。」中郎將利師古曰：「不知姓。」徵王，乘七乘傳詣長安邸。」夜漏未盡一刻，以火發。其日中，賀發，晡時至定陶，行百十五里，侍從者馬死相望於道。郎中令龔遂諫王，令還郎謁者五十餘人。賀到濟陽，求長鳴雞，師古曰：「鳴聲長者也。」道買積竹杖。文穎曰：「合竹作杖也。」過弘農，使奴善以衣車載女[03059]。師古曰：「凡言大奴者，謂奴之尤長大者也。」至湖，師古曰：「卽湖縣。」使者以讓相安樂。張晏曰：「使者，長安使人也。」師古曰：「讓，責也。」安樂告遂，遂入問賀，賀曰：「無有。」遂曰：「卽無有，何愛一善以毀行義！請收屬吏，師古曰：「以善付吏也。屬音之欲反。其下亦同。」以湔洒王。」師古曰：「湔，澣也。洒，濯也。湔音子顛反。洒音先禮反。」卽捽善，屬衞士長行法。師古曰：「捽，持頭也。衞士長，主衞之官。捽音材兀反。」賀到霸上，鴻臚郊迎，騶奉乘輿車。王使僕壽成御，郎中令遂參乘。旦至廣明東都門，遂曰：「禮，奔喪望國都哭。此長安東郭門。」賀曰：「我嗌痛，不能哭。」師古曰：「嗌，喉咽也，音益。」至城門，遂復言，賀曰：「城門與郭門等耳。」且至未央宮東闕，遂曰：「昌邑帳在是闕外馳道北，文穎曰：「弔哭帳也。」師古曰：「是謂此。」未至帳[03060]所，有南北行道，馬足未至數步，王宜下車，鄉闕西面伏，哭盡哀止。」師古曰：「鄉讀曰嚮。」王曰：「諾。」到，哭如儀。王受皇帝璽綬，襲尊號。卽位十七日，行淫亂。將軍光與羣臣議，白孝昭皇后，廢賀故國，賜湯沐邑千戶，故王家財物皆與賀。及哀王女四人各賜湯沐邑千戶。語在霍光傳。國除，山陽郡。初賀在國時，數有怪。嘗白犬，高尺，無頭，其頸以下似人，而冠方山冠。後熊，左右皆莫。鳥飛集宮中。王知，惡之，輒以問郎中令遂。遂言其故，語在五行志。王卬天嘆曰：「不祥何數來！」師古曰；「卬讀曰仰。」遂[03061]叩頭曰：「臣不敢隱忠，數言危亡之戒，王不說。師古曰：「說讀曰悅。」夫國之存亡，豈在臣言哉？願王內自揆度。師古曰：「度音徒各反。」王誦詩百五篇，人浹，王道，師古曰：「浹，徹也，音子牒反。」王之所行中詩一篇何等？師古曰：「言王所行，皆不合法度。王自謂當於何詩之文也。中音竹仲反。」王位諸侯王，行汙於庶人，師古曰：「汙，濁穢。」以存難，以亡易，宜深察之。」後血汙王坐席，王問遂，遂呌然號曰：「宮空不久，祅祥數至。血者，陰憂象。宜畏慎自省。」賀終不改節。居無何，徵。旣卽位，後王夢青蠅之矢積西階東，可五六石，以屋版瓦覆，師古曰：「版瓦，大瓦也。」發視之，青蠅矢。以問遂，遂曰：「陛下之詩不云[03062]乎？蘇林曰：「猶言陛下所讀之詩也。」『營營青蠅，至于藩；愷悌君，毋信讒言。』師古曰：「已解於上。」陛下左側讒人衆多，如是青蠅惡矣。師古曰：「惡卽矢也。越王句踐爲吳王嘗惡，亦其義也。」宜進先帝臣孫親近以左右。如不忍昌邑故人，師古曰：「如，若也。不忍謂不能疏遠也。」信用讒諛，必有凶咎。願詭禍福，皆放逐之。師古曰：「詭猶反。」臣當先逐矣。」賀不用其言，卒至於廢。將軍光更尊立武帝曾孫，是孝宣帝。卽位，心內忌賀，元康年遣使者賜山陽太守張敞璽曰：「制詔山陽太守：其謹盜賊，察往來過客。毋下所賜！」師古曰：「密令警察，不欲宣露也。」敞於是條奏賀居處，著其廢亡之效，師古曰：「著，明也。」曰：「臣敞地節年[03063]五月視，故昌邑王居故宮，奴婢在中者百八十人，閉門，開門，廉吏一人領錢物市買，朝內食物，師古曰：「每旦一內之。」它不得出入。師古曰：「食物之外皆不得妄有出入。」督盜一人別主徼循，察往來者，以王家錢取卒，迾宮清中盜賊。李奇曰：「迾，遮也。」鄧展曰：「令其宮中清靖，不得妄有異人也。」師古曰：「以王家錢顧人爲卒也。」臣敞數遣丞吏行察。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四年九月中，臣敞入視居處狀，故王年十六七，人青黑色，目，鼻末銳卑，少須眉，身體長，疾痿，行步不便。師古曰：「痿，風痺疾也，音人佳反。」衣短衣絝，冠惠文冠，蘇林曰：「治獄法冠也。」孟康曰：「今侍中所著也。」服虔曰：「武冠也，或曰趙惠文王所服，故曰惠文。」晉灼曰：「柱後惠文，法冠也。但言惠文，侍中冠。孟說是也。」佩玉環，簪筆持牘趨謁。師古曰：「簪筆，插筆於首也。牘，木[03064]簡也。」臣敞與坐語中庭，閱妻奴婢。臣敞欲動觀其意，卽以惡鳥感之，曰：『昌邑多梟。』故王應曰：『然前賀西至長安，殊無梟。復來，東至濟陽，迺復聞梟聲。』臣敞閱至女持轡，師古曰：「賀之子女名持轡。」故王跪曰：『持轡母，嚴長孫女。』臣敞故知執金吾嚴延年字長孫，女羅紨，師古曰：「羅紨，其名也。紨音敷。」前故王妻。察故王衣服言語跪起，清狂不惠。蘇林曰：「凡狂者，陰陽脈盡濁。今此人不狂似狂者，故言清狂也。或曰，色理清徐而心不慧曰清狂。清狂，如今白癡也。」妻十六人，十人，其十一人男，十一人女。昧死奏名籍及奴婢財物簿。臣敞前言：『昌邑哀王歌舞者張修等十人，無，非姬，但良人，無官[03065]名，王薨當罷。太傅豹等擅留，以哀王園中人，所不當得，師古曰：「於法不當然。」請罷。』故王聞之曰：『中人守園，疾者當勿治，相殺者當勿法，欲令亟死，太守柰何而欲罷之？』師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其天資喜由亂亡，終不仁義，如此。師古曰：「喜，好也。由，從也。喜音許吏反。」後丞相御史以臣敞聞，奏可。皆以遣。」上由此知賀不足忌。其明年春，迺下詔曰：「蓋聞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親，析而不殊。師古曰：「析，分也。殊，絕也。」其封故昌邑王賀海昬侯，食邑四千戶。」師古曰：「海昬，豫章之縣。」侍中衞尉金安上上言：「賀天之所棄，陛下至仁，復封列侯。賀嚚頑放廢之人，不宜得[03066]奉宗廟朝聘之禮。」奏可。賀就國豫章。數年，楊州刺史柯奏賀與故太守卒史孫萬世交通，師古曰：「柯者，刺史之名也。」萬世問賀：「前廢時，何不堅守毋出宮，斬將軍，而聽人奪璽綬乎？」賀曰：「然。失之。」萬世以賀且王豫章，不久列侯。賀曰：「且然，師古曰：「謂亦將如此。」非所宜言。」有司案驗，請逮捕。制曰：「削戶千。」後薨。豫章太守廖奏言：「舜封象於有鼻，師古曰；「廖，太守名也。有鼻在零陵，今鼻亭是也。廖音聊。」死不置後，以暴亂之人不宜太祖。師古曰：「謂一國之始祖。」海昏侯賀死，上當後者充國；師古曰：「上謂由上其名於有司。」充國死，復上弟奉親；奉親復死，是天絕之。陛下聖仁，於賀甚[03067]厚，雖舜於象無以加。宜以禮絕賀，以奉天意。願下有司議。」議皆以不宜立嗣，國除。元帝卽位，復封賀代宗海昏侯，傳至孫，今侯。
贊曰：巫蠱之禍，豈不哀哉！此不唯一江充之辜，亦有天時，非人力所致焉。建元六年，蚩尤之旗，其長竟天。後遂命將出征，略取河南，建置朔方。其春，戾太生。自是之後，師行十年，兵所誅屠夷滅死者不可勝數。及巫蠱起，京師流血，僵尸數萬，師古曰：「僵，偃也，音居羊反。」太父皆敗。故太生長於兵，與之終始，何獨一嬖臣哉！秦始皇卽位十九年，內平[03068]六國，外攘四夷，死人如亂麻，暴骨長城之下，頭盧相屬於道，師古曰：「盧，頟骨也。屬，連也，音之欲反。」不一日而無兵。由是山東之難興，四方潰而逆秦。秦將吏外畔，賊臣內發，亂作蕭牆，禍成世。師古曰：「蕭牆謂屏牆也，解在五行志。」故曰「兵猶火，弗戢必自焚」，師古曰：「左傳隱四年衞有州吁之亂，公問於衆仲曰：『州吁其成乎？』對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也。』言兵不可妄動，久而不戢，則自焚燒。戢，斂也。」信矣。是以倉頡作，「止」「戈」「武」。師古曰：「武字從止，從戈，所謂會意。」聖人以武禁暴整亂，止息兵戈，非以殘而興縱之。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君履信思順，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師古曰：「易上繫辭也。」故車千秋指明蠱情，章太之冤。千秋材知未必[03069]能過人，以其銷惡運，遏亂原，師古曰：「遏，止也，音一曷反。」因衰激極，道迎善氣，師古曰：「激去至極之災，引致福善之氣也。道讀曰導。」傳得天人之祐助云。師古曰：「傳，引也。」
武五傳第十終 六十[0307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