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文皇帝御撰
夫帝王者,配德天地,葉契隂陽,發號施令,動關幽顯,休咎之征,隨感而作,故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昔伏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禹治洪水,賜洛,法而陳之,洪範是。聖人行其道,寶其真,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五已降,各有司存。爰及殷之箕,在父師之位,典斯範。周旣克殷,以箕,武王虛己而問焉。箕對以禹所得雒,授之以垂訓。然則河圖、雒相經緯,八卦、九章更表裏。殷道絕,文王演周易;周道弊,孔述春秋。奉乾坤之隂陽,郊洪範之休咎,天人之道粲然著矣。興,承秦滅學之後,文帝時,虙生創紀傳,其言五行庶征矣。後景武之際,董仲舒治公羊春秋,始推隂陽,儒者之宗。宣元之間,劉向治谷梁春秋,數其禍福,傳以洪範,與仲舒多所不同。至向歆治左氏傳,其言春秋及五行,甚乖異。班固據傳,采仲舒、劉向、劉歆著五行志,而傳載眭孟、夏侯勝、京房、谷永、李尋之徒所陳行[00783],訖于王莽,博通祥變,以傳春秋。「傳」金陵書局本據漢書五行志上作「傅」。綜而言,凡有術。其一曰,君治以道,臣輔克忠,萬物咸遂其性,則和氣應,休征效,國以安。曰,君違其道,人在位,衆庶失常,則乖氣應,咎征效,國以亡。曰,人君臣災異,退而自省,責躬修德,共禦補過,則消禍而福至。此其畧。輒舉斯例,錯綜時變,婉而成章,有足觀者。及司馬彪纂光武之後以究,災眚之說不越前規。今采黃初以降言祥異者,著於此篇。
經曰:「五行:一曰水,曰火,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傳曰:「田獵不宿,飲食不享,出入不節,奪農時及有姦謀,則木不曲直。」說曰:木,東方。于易,地上之木觀。於王,威儀容貌亦可觀者。故行步有佩玉之度,登車有和鸞之節,驅之制,吳仕鑑晉書斠注:漢書五行志上作「田狩有三驅之制」,此似脫「田狩有」三字。飲食有享獻之禮;出入有名,使人以時,務在勸農桑,謀在安百姓,如此,則木得其性矣。若乃田獵馳騁,不反宮室;飲食沈湎,不顧法度;妄興徭役,以奪農時;作奸詐,以人財,則木失其性矣。蓋工匠之輪矢者多敗,及木變怪,[00784]是不曲直。
魏文帝黃初六年正月,雨,木冰。案劉歆說,上陽施不下通,下隂施不上達,故雨,而木之冰,氛氣寒,木不曲直。劉向曰,冰者隂之盛,木者少陽,貴臣卿夫象。此人將有害,則隂氣脅木,木先寒,故得雨而冰。是年六月,利成郡兵蔡方等殺太守徐質,據郡反。太守,古之諸侯,貴臣有害之應。一說以木冰木介,介者甲兵之象。是歲,旣討蔡方,八月天自將以舟師征吳,戍卒十餘萬,連旌數百里,臨江觀兵,屬常雨。元帝太興年月辛未,雨,木冰。後年,周顗等遇害,是陽施不下通。
穆帝永和八年正月乙巳,雨,木冰。是年殷浩北伐,明年軍敗,十年廢黜。曰,荀羨、殷浩北伐,桓溫入關之象。
孝武帝太元十四年十月乙巳,雨,木冰。明年月王恭北籓,八月庾楷西籓,九月王國寶中令,尋加領軍將軍,十七年殷仲堪荊州,雖邪正異規,而終同夷滅,是其應。
吳孫亮建興年,諸葛恪征淮南,後所坐聽棟中折。恪妄興徵役,[00785]奪農時,作邪謀,國財力,故木失其性致毀折。及旋師而誅滅,於周易「棟撓之凶」。
武帝太康五年五月,宣帝廟地陷,梁折。八年正月,太廟殿陷,改作廟,築基及泉。其年九月,遂更營新廟,遠致名材,雜以銅柱,陳勰匠,作者六萬人。至十年四月乃成,十一月庚寅梁折。天戒若曰,地陷者分離之象,梁折者木不曲直。明年帝崩,而王室遂亂。
惠帝太安年,成都王穎使陸機率衆向京都,擊長沙王乂,及軍始引而牙竿折,俄而戰敗,機被誅,穎遂奔潰,卒賜死。此奸謀之罰,木不曲直。
元帝太興四年,王敦在武昌,鈴下儀仗生華如蓮華,五六日而萎落。此木失其性。干寶以狂華生枯木,在鈴閣之間,言威儀之富,榮華之盛,皆如狂華之發,不可久。其後王敦終以逆命加戮其屍。一說亦華孽,於周易「枯楊生華」。
桓玄始篡,龍旂竿折。時玄田獵無度,飲食奢恣,土木妨農,多姦謀,[00786]故木失其姓。天戒若曰,旂所以掛辰,章著明,旂竿之折,高明去矣。玄果敗。
傳曰:「棄法津,逐功臣,殺太,以妾妻,則火不炎上。」說曰:火,南方,揚光輝明者。其于王者,南面向明而治。云:「知人則哲,能官人。」故堯舜舉羣賢而命之朝,遠四佞而放諸野。孔曰:「浸潤之譖,膚受之訴,不行焉,可謂明矣。」賢佞分別,官人有序,帥由舊章,敬重功勳,殊別嫡庶,如此則火得其性矣。若乃通道不篤,或耀虛僞,讒夫昌,邪勝正,則火失其性矣。自上而降,及濫炎妄起,焚宗廟,燒宮館,雖興師衆,不能救,是火不炎上。
魏明帝太和五年五月,清商殿災。初,帝平原王,納河南虞氏妃。及卽位,不以后,更立典虞車工卒毛嘉女后。后本仄微,非所宜升,以妾妻之罰。
青龍元年六月,洛陽宮鞠室災。年四月,崇華殿災,延於南閣,繕復之。至年七月,此殿災。帝問高堂隆:「此何咎?于禮寧有祈禳之義乎?」對曰:「夫災變之發,皆所以明教誡,惟率禮修德可以勝之。易傳曰:『上[00787]不儉,下不節,孽火燒其室。』曰:『君高其台,天火災。』此人君苟飾宮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應之以旱,火從高殿起。案舊占曰:『災火之發,皆以台榭宮室誡。』今宜罷散作役,務從節約,清掃所災之處,不敢於此有所營造,萐莆嘉禾必生此地,以報陛下虔恭之德。」帝不從。遂復崇華殿,改曰九龍。以郡國前後言龍者九,故以名。多棄法度,疲衆逞欲,以妾妻之應。
吳孫亮建興元年十月,武昌端門災,改作,端門災。內殿門者,號令所出;殿者,聽政之所。是時諸葛恪執政,而矜慢放肆,孫峻總禁旅,而險害終著。武昌,孫氏尊號所始。天戒若曰,宜除其貴要之首者,恪果喪衆殄人,峻授政於綝,綝廢亮。或曰,孫權毀撤武昌以增太初宮,諸葛恪有遷都意,更起門殿,非時宜,故災。京房易傳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燒宮。」
太平元年月朔,建鄴火,人之火。宋書五行志卷三作「人火之也」,用左傳宣公十六年文。疑此「之火」二字互倒。是秋,孫綝始執政,矯以亮詔殺呂據、滕胤。明年,輒殺朱異。棄法律逐功臣之罰。[00788]
孫休永安五年月,城西門北樓災。六年十月,石頭城火,燒西南百八十丈。是時嬖人張布專擅國勢,多行無禮,而韋昭、盛沖終斥不用,兼遣察戰等內史,驚擾州郡,致使交阯反亂,是其咎。
孫皓建衡年月,火,燒萬餘家,死者七百人。案春秋齊火災,「火」春秋莊公二十年經文及漢書五行志上作「大」。劉向以桓公好內,聽女口,妻妾數更之罰。時皓制令詭暴,蕩棄法度,勞臣名士,誅斥甚衆,後宮萬餘,女謁數行,其中隆寵佩皇后璽綬者多矣,故有火。
武帝太康八年月乙丑,震災西閣楚王所止坊及臨商觀窗。十年四月癸丑,崇賢殿災。十月庚辰,蓋十月無庚辰,庚辰爲十一月十九。含章鞠室、修成堂前廡、景坊東屋、暉章殿南閣火。時有上曰:「王氏五侯,兄弟迭任,今楊氏公,並在位,故天變屢,竊陛下憂之。」由是楊珧求退。是時帝納馮紞之間,廢張華之功,聽楊駿之讒,離衛瓘之寵,此逐功臣之罰。明年,宮車宴駕。其後楚王承竊發之旨,戮害公,身亦不免。震災其坊,天意乎。
惠帝元康五年閏月庚寅,武庫火。張華疑有亂,先命固守,然後救火。[00789]是以累代異寶,王莽頭,孔屐,高祖斷白蛇劍及百八萬器械,一時蕩盡。是後愍懷太殺之罰。天戒若曰,夫設險擊柝,所以固其國,儲積戒器,所以戒不虞。今塚嗣將傾,社稷將泯,禁兵無所復施,皇旅將誰衛。帝后不悟,終喪四海,是其應。張華、閻纂皆曰,武庫火而氐羌反,太廢,則四海可知。」八年十一月,高原陵火。是時賈后凶恣,賈謐擅朝,惡積罪稔,宜誅絕。天戒若曰,臣妾之不可者,雖親貴莫比,猶宜忍而誅之,如吾燔高原陵。帝旣眊弱,而張華不納裴頠、劉卞之謀,故後遂與謐殺太。干寶以「高原陵火,太廢之應。武帝世,高園便殿火,董仲舒對與此占同」。
永康元年,帝納皇后羊氏,后將入宮,衣中忽有火,衆咸怪之。永興元年,成都王遂廢後,處之金墉城。是後還立,立而復廢者四。詔賜死,荀籓表全之。雖來還在位,然憂逼折辱,終古未聞。此孽火之應。
永興年七月甲午,尚諸曹火起,延崇禮闥及閣道。夫百揆王化之本,王者棄法津之應。後清河王覃入嗣,不終於位,殺太之罰。[00790]
孝懷帝永嘉四年十一月,襄陽火,燒死者千餘人。是時王如自號將軍、司雍州牧,衆四五萬,攻畧郡縣。此下陵上,陽失其節之應。
元帝太興中,王敦鎮武昌,武昌災,火起,興衆救之,救於此而發於彼,東西南北數十處俱應,數日不絕。舊說所謂「濫炎妄起,雖興師衆,不能救之」之謂。干寶以「此臣而君行,亢陽失節,是王敦陵上,有無君之心,故災。」
永昌年正月癸巳,京師火。月,饒安、東光、安陵縣火,燒七千餘家,死者萬五千人。
明帝太寧元年正月,京都火。是時王敦威侮朝廷,多行無禮,內外臣下咸懷怨毒,極隂生陽。
成帝咸和年五月,京師火。
康帝建元元年七月庚申,吳郡災。
穆帝永和五年六月,震災石季龍太武殿及兩廟端門。震災月餘乃滅,金石皆盡。其後季龍死,亂,遂滅亡。周家祿晉書校勘記:季龍死在震災之前,「其後」當作「其年」。按:宋書五行志卷三作「是年四月石虎死矣,其後胡遂滅亡」。[00791]
海西公太和中,郗愔會稽太守。六月旱災,火燒數千家。延及山隂倉米數百萬斛,炎煙蔽天,不可撲滅。此亦桓溫強盛,將廢海西,極隂生陽之應。
孝武帝寧康元年月,京師風火起。是時桓溫入朝,志在陵上,少主踐位,人懷憂恐,此與太寧火同。
太元十年正月,國學生因風放火,焚房百餘間。是後考課不厲,賞黜無章。蓋有育才之名,而無收賢之實,此不哲之罰先兆。十年十月乙未,延賢堂災。是月丙申,螽斯則百堂及客館、驃騎府庫皆災。于時朝多弊政,衰陵日兆,不哲之罰,皆有象類。主相不悟,終至亂亡。會稽王道寵倖尼及姏母,各樹用其親戚,乃至出入宮掖,禮人主。天戒若曰,登延賢堂及客館者多非其人,故災之。,孝武帝更不立皇后,寵倖微賤張夫人,夫人驕妒,皇不繁,乖「螽斯則百」之道,故災其殿焉。道復賞賜不節,故府庫被災,斯亦其罰。
安帝隆安年月,龍舟乘災,是水沴火。其後桓玄篡位,帝乃播[00792]越。天戒若曰,王者流遷,不復禦龍舟,故災之耳。
元興元年八月庚,尚下舍曹火。時桓玄遙尚,故天火,示不復居。年,盧循攻畧廣州,刺史吳隱之閉城固守。其十月壬戌夜,火起。時百姓避寇盈滿城內,隱之懼有應賊者,但務嚴兵,不先救火。由是府舍焚蕩,燒死者萬餘人,因遂散潰,悉賊擒。
義熙四年七月丁酉,尚殿中吏部曹火。九年,京都火,燒數千家。十一年,京都所在行火災,吳界尤甚。火防甚峻,猶自不絕。王弘時吳郡,晝在聽,天上有一赤物下,狀如信幡,遙集路南人家屋上,火卽發。弘知天之災,故不罪火主。此帝室衰微之應。
傳曰:「修宮室,飾台榭,內淫亂,犯親戚,侮兄弟,則稼穡不成。」說曰:土,中央,生萬物者。其于王者,內,宮室、夫婦、親屬,亦相生者。古者天諸侯,宮廟高卑有制,後夫人媵妾多少有度,九族親疏長幼有序。孔曰:「禮,與其奢,寧儉。」故禹卑宮室,文王刑于寡妻,此聖人之所以昭教化。如此,則土得其性矣。若乃奢淫驕慢,則土失其性。[00793]亡水旱之災而草木百穀不熟,是稼穡不成。
吳孫皓時,常歲無水旱,苗稼豐美而實不成,百姓以饑,闔境皆然,連歲不已。吳人以露,非。案劉向春秋說曰「水旱當,不水旱而曰無麥禾者,土氣不養,稼穡不成」,此其義。皓初遷都武昌,尋還建鄴,起新館,綴飾珠玉,壯麗過甚,破壞諸營,增廣苑囿,犯暑妨農,官私疲怠。月令,季夏不可以興土功,皓皆冒之。此修宮室飾台榭之罰。
元帝太興年,吳郡、吳興、東陽無麥禾,飢。
成帝咸和五年,無麥禾,天下飢。
穆帝永和十年,麥不登。十年,無麥。
孝武太元六年,無麥禾,天下飢。
安帝元興元年,無麥禾,天下飢。
傳曰:「好戰攻,輕百姓,飾城郭,侵邊境,則金不從革。」說曰:金,西方,萬物旣成,殺氣之始。故立秋而鷹隼擊,秋分而微霜降。[00794]其於王,出軍行師,把旄杖鉞,誓士衆,抗威武,所以征叛逆,止暴亂。詩云:「有虔執鉞,如火烈烈。」曰:「載戢干戈,載橐弓矢。」動靜應宜,說以犯難,人忘其死,金得其性矣。若乃貪欲恣睢,務立威勝,不重人命,則金失其性。蓋工冶鑄金鐵,冰滯涸堅,不成者衆,乃變怪,是金不從革。
魏時張掖石瑞,雖是晉之符命,而於魏妖。好攻戰,輕百姓,飾城郭,侵邊境,魏氏祖皆有其。石圖發于非常之文,此不從革之異。晉定業,多斃曹氏,石瑞文「討曹」之應。案劉歆以春秋石言于晉,金石同類,是金不從革,失其性,劉向以石白色主,屬白祥。
魏明帝青龍中,盛修宮室,西取長安金狄,承露槃折,聲聞數十里,金狄泣,於是因留霸城。此金失其性而異。
吳時,曆陽縣有巖穿,似印,咸云「石印封發,天下太平」。孫皓天璽元年,印發。,陽羨山有石穴,長十餘丈。皓初修武昌宮,有遷都之意。是時武昌離宮。班固云「離宮與城郭同占」,飾城郭之謂。其寶鼎年後,皓出東關,遣丁奉至合肥,建衡年皓舉出華里,[00795]侵邊境之謂。故令金失其性,卒面縛而吳亡。
惠帝元康年閏月,殿前六鐘皆出涕,五刻止。前年賈后殺楊太后於金墉城,而賈后惡不止,故鐘出涕,猶之。
永興元年,成都伐長沙,每夜戈戟鋒有火光如懸燭。此輕人命,好攻戰,金失其性而光變。天戒若曰,兵猶火,不戢將自焚。成都不悟,終以敗亡。
懷帝永嘉元年,項縣有魏豫州刺史賈逵石碑,生金可采,此金不從革而變。五月,汲桑作亂,羣寇飆起。清河王覃世時,所佩金鈴忽生起如粟者,康王母疑不祥,毀棄之。及後惠帝太,不終於位,卒司馬越所殺。
愍帝建興五年,石言于平陽。是時帝蒙塵亦在平陽,故有非言之物而言,妖之者。俄而帝逆胡所弑。
元帝永昌元年,甘卓將襲王敦,旣而中止。及還,家多變怪,照鏡不其頭。此金失其性而妖。尋敦所襲,遂夷滅。
石季龍時,鄴城鳳陽門上金鳳皇頭飛入漳河。[00796]
海西太和中,會稽山隂縣起倉,鑿地得兩船,滿中錢,錢皆輪文形。時日向暮,鑿者馳以告官,官夜遣防守甚嚴。至明旦,失錢所在,惟有船存。視其狀,悉有錢處。
安帝義熙初,東陽太守殷仲文照鏡不其頭,尋亦誅翦,占與甘卓同。
傳曰:「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說曰:水,北方,終藏萬物者。其於人道,命終而形藏,精神放越。聖人之宗廟,以收魂氣,春秋祭祀,以終孝道。王者卽位,必郊祀天地,禱祈神祇,望秩山川,懷柔百神,亡不宗。慎其齋戒,致其嚴敬,是故鬼神歆饗,多獲福助。此聖王所以順隂氣,和神人。及至發號施令,亦奉天時。十月咸得其氣,則隂陽調而終始成。如此,則水得其性矣。若乃不敬鬼神,政令逆時,水失其性。霧水暴出,百川逆溢,壞鄉邑,溺人民,及淫雨稼穡,是水不潤下。
京房易傳曰:「顓者加,漢書五行志上作「顓事有知」。誅罰絕理,厥災水。其水,雨,殺人,以隕霜,風天黃。饑而不損,茲謂泰,厥水,水殺人。避遏有德,茲謂狂,厥水,水流[00797]殺人。已水則地生蟲。獄不解,茲謂追非,厥水寒,殺人。追誅不解,茲謂不理,厥水五穀不收。敗不解,茲謂皆隂,厥水流入國邑,隕霜殺穀。」董仲舒曰:「交兵結仇,伏屍流血,百姓愁怨,隂氣盛,故水。」
魏文帝黃初四年六月,雨霖,伊洛溢,至津陽城門,漂數千家,殺人。初,帝卽位,自鄴遷洛,營造宮室,而不起宗廟。太祖神主猶在鄴,嘗於建始殿饗祭如家人禮,終黃初不復還鄴。郊社神祇,未有定位。此簡宗廟廢祭祀之罰。
吳孫權赤烏八年夏,陵縣鴻水溢出,漂百餘家。十年秋,丹陽、故鄣等縣鴻水溢出。案權稱帝十年,竟不於建鄴創七廟。惟父堅一廟遠在長沙,而郊祀禮闕。嘉禾初,羣臣奏宜郊祀,不許。末年雖一南郊,而北郊遂無聞焉。吳楚之望亦不秩,反祀羅陽妖神,以求福助。天戒若曰,權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故示此罰,欲其感悟。
太元元年,有風湧水之異。是冬,權南郊,宜是鑒咎征乎!還而寢疾,明年四月薨。一曰,權時信納譖訴,雖陸遜勳重,和儲貳,猶不得其[00798]終,與安帝聽讒免楊震、廢太同。且赤烏中無年不用兵,百姓愁怨。八年秋,將軍馬茂等圖逆。
魏明帝景初元年九月,淫雨,冀、兗、徐、豫四州水出,沒溺殺人,漂失財產。帝自初卽位,便淫奢極欲,多占幼女,或奪士妻,崇飾宮室,妨害農戰,觸情恣欲,至是彌甚,號令逆時,饑不損役。此水不潤下之應。
吳孫亮五鳳元年夏,水。亮卽位四年,乃立權廟。終吳世不上祖宗之號,不修嚴父之禮,昭穆之數有闕。亮及休、皓並廢郊,不秩羣神。此簡宗廟不祭祀之罰。,是時孫峻專政,隂勝陽之應乎!
孫休永安四年五月,雨,水泉湧溢。昔歲作浦里塘,功費無數,而田不可成,士卒死叛,或自賊殺,百姓愁怨,隂氣盛。休專任張布,退盛沖等,吳人賊之應。
五年八月壬午,雨震電,水泉湧溢。
武帝泰始四年九月,青州、徐、兗、豫四州水。宋書五行志卷四「青」下無「州」字。七年六月,雨霖,河、洛、伊、沁皆溢,殺百餘人。自帝卽尊位,不加后祖宗之號。泰始年除明堂南郊五帝座,同稱昊天上帝,一位而已。省先后配[00799]地之祀。此簡宗廟廢祭祀之罰。
咸寧元年九月,徐州水。年七月癸亥,河南、魏郡暴水,殺百餘人。閏月,荊州郡國五水,流四千餘家。去年采擇良家女,露面入殿,帝親簡閱,務在姿色,不訪德行,有蔽匿者以不敬論,搢紳愁怨,天下非之,隂盛之應。年六月,益、梁州郡國八暴水,殺百餘人。七月,荊州水。九月,始平郡水。十月,青、徐、兗、豫、荊、益、梁七州水。是時賈充等用專恣,而正人疏外者多,隂氣盛。四年七月,司、冀、兗、豫、荊、揚郡國十水,秋稼,壞屋室,有死者。
太康年六月,泰山、江夏水,泰山流百家,殺六十餘人,江夏亦殺人。時平吳後,王濬元功而詆劾妄加,荀、賈無謀而並蒙重賞,收吳姬五千,納之後宮,此其應。四年七月,兗州水。十月,河南及荊、揚六州水。五年九月,郡國四水,隕霜。是月,南安等五郡水。六年四月,郡國十水,壞廬舍。七年九月,郡國八水。八年六月,郡國八水。
惠帝元康年,有水災。五年五月,潁川、淮南水。[00800]六月,城陽、東莞水,殺人,荊、揚、徐、兗、豫五州水。是時帝卽位已五載,猶未郊祀,其蒸嘗亦多不親行。此簡宗廟廢祭祀之罰。六年五月,荊、揚州水。是時賈后亂朝,寵樹賈、郭,女主專政,隂氣盛之應。八年五月,金墉城井溢。志,成帝時有此妖,後王莽僭逆。今有此妖,趙王倫篡位,倫廢帝於此城,井溢所在,其天意。九月,荊、揚、徐、冀、豫五州水。是時賈后暴戾滋甚,韓謐驕猜彌扇,卒害太,旋以禍滅。九年四月,宮中井水沸溢。
永寧元年七月,南陽、東海水。是時齊王冏專政,隂盛之應。
太安元年七月,兗、豫、徐、冀四州水。時將相力政,無尊主心,隂盛故。
孝懷帝永嘉四年四月,江東水。時王導等潛懷翼戴之計,隂氣盛。
元帝太興年六月,水。是時王敦內懷不臣,傲很陵上,此隂氣盛。四年七月,水。
永昌年五月,荊州及丹陽、宣城、吳興、壽春水。[00801]
明帝太寧元年五月,丹陽、宣城、吳興、壽春水。丁國鈞晉書校文:永昌止一年,此「永昌二年」云云,卽太寧元年事,誤分爲二。是時王敦威權震主,隂氣盛故。
成帝咸和元年五月,水。是時嗣主幼沖,母后稱制,庾亮以元舅決禁中,隂勝陽故。年五月戊,京都水。是冬,以蘇峻稱兵,都邑塗地。四年七月,丹陽、宣城、吳興、會稽水。是冬,郭默作亂,荊豫共討之,半歲乃定,兵役之應。七年五月,水。是時帝未親機務,政在臣,隂勝陽。
咸康元年八月,長沙、武陵水。
穆帝永和四年五月,水。五年五月,水。六年五月,水。時幼主沖弱,母后臨朝,將相臣各執權政,與咸和初同。七年七月甲辰夜,濤水入石頭,死者數百人。是時殷浩以私忿廢蔡謨,遐邇非之。幼主在上而殷桓交惡,選徒聚甲,各崇私權,隂勝陽之應。一說,濤水入石頭,以兵占。是後殷浩、桓溫、謝尚、荀羨連年征伐,百姓愁怨。
升平年五月,水。五年四月,水。是[00802]時桓溫權制朝廷,專征伐,隂勝陽。
海西太和六年六月,京師水,平地數尺,浸及太廟。朱雀航纜斷,艘流入江。丹陽、晉陵、吳郡、吳興、臨海五郡水,稻稼蕩沒,黎庶饑饉。初,四年桓溫北伐敗績,十喪其九,五年征淮南,逾歲乃克,百姓愁怨之應。
簡文帝咸安元年十月壬午,濤水入石頭。明年,妖賊盧竦率其屬數百人入殿,海西公紀、孝武紀、毛安之傳及資治通鑑卷一〇三並作「盧悚」。畧取武庫庫甲仗,遊擊將軍毛安之討滅之,兵興、隂盛之應。
孝武帝太元年六月,水。是時帝幼弱,政在將相。五年五月,水。六年六月,揚、荊、江州水。八年月,始興、南康、廬陵水,平地五丈。十年五月,水。自八年破苻堅後,有中州,役無寧歲,愁怨之應。十年十月,濤水入石頭,毀航,殺人。明年,慕容氏寇擾司兗,鎮戍西北,疲於奔命,愁怨之應。十五年七月,沔中諸郡及兗州水。是時緣河紛爭,征戍勤瘁之應。十七年六月甲寅,濤水入石頭,毀航,漂船舫,有死者。京口西浦亦濤入殺人。永[00803]嘉郡潮水湧起,近海四縣人多死。後四年帝崩,而王恭再攻京師,京師亦發衆以禦之,兵彼頻興,百姓愁怨之應。十八年六月己亥,始興、南康、廬陵水,深五丈。十九年七月,荊徐水,秋稼。十年六月,荊徐水。十一年五月癸卯,水。是時政多弊,兆庶非之。
安帝隆安年五月,荊州水,平地丈。去年殷仲堪舉兵向京師,是年春殺郗恢,隂盛作威之應。仲堪尋亦敗亡。五年五月,水。是時會稽王世元顯作威陵上,桓玄擅西夏,孫恩亂東國,隂勝陽之應。
元興年十月,桓玄篡位。其明年月庚寅夜,濤水入石頭。商旅方舟萬計,漂敗流斷,骸胔相望。江左雖頻有濤變,未有若斯之甚。月,義軍克京都,玄敗走,遂夷滅之。年月己丑朔夜,濤水入石頭,漂沒殺人,航流敗。
義熙元年十月己未,濤水入石頭。年十月己未夜,濤水入石頭。明年,駱球父環潛結桓胤、殷仲文等謀作亂,劉稚亦謀反,凡所誅滅數十家。年五月[00804]景午,水。
四年十月戊寅,濤水入石頭。明年,王旅北討。六年五月丁巳,水。乙丑,盧循至蔡州。「州」盧循傳作「洲」。八年六月,水。九年五月辛巳,水。十年五月丁丑,水。戊寅,西明門地穿,湧水出,毀門扇及限,亦水沴土。七月乙丑,淮北風災,水殺人。十一年七月丙戌,水,淹漬太廟,百官赴救。明年,王旅北討關河。
經曰:「敬用五:一曰貌,曰言,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聖。休徵:曰肅,時雨若;乂,時晹若;哲,時燠若;謀,時寒若;聖,時風若。咎徵:曰狂,恆雨若;僭,恆晹若;豫,恆燠若;急,恆寒若;霿,恆風若。」傳曰:「貌之不恭,是謂不肅,厥咎狂,厥罰恆雨,厥極惡。時則有服妖,時則有龜孽,時則有雞𣄸?,時則有下體生上之痾,時則有青眚青祥。惟金沴木。」說曰:凡草木之類謂之妖。妖猶夭胎,言尚微。蟲豸之類謂之孽。孽則芽孽矣。及六畜,謂之禍,言其著。及人,謂之痾。痾,病貌,言浸深。[00805]甚則有異物生,謂之眚;自外來,謂之祥。祥,猶禎。氣相,謂之沴。沴猶臨蒞,不和意。每一云「時則」以絕之,言非必俱至,或有或亡,或在前或在後。孝武時,夏侯始昌通五經,善推五行傳,以傳族夏侯勝,下及許商,皆以教所賢弟。其傳與劉向同,惟劉歆傳獨異。貌之不恭,是謂不肅。肅,敬。內曰恭,外曰敬。人君行己,體貌不恭,怠慢驕蹇,則不能敬萬,失則狂易,故其咎狂。上慢下暴,則隂氣勝,故其罰常雨。水百穀,衣食不足,則奸宄並作,故其極惡。一曰,人多被刑,或形貌醜惡,亦是。風俗狂慢,變節易度,則剽輕奇怪之服,故有服妖。水類動,故有龜孽。於易,巽雞。雞有冠、距,文武之貌。而不威,貌氣毀,故有雞禍。一曰,水歲多雞死及怪,亦是。上失威儀,則有強臣害君上者,故有下體生於上之痾。木色青,故有青眚青祥。凡貌者病木氣,木氣病則金沴之,沖氣相通。於易,震在東方,春木;兌在西方,秋金;離在南方,夏火;坎在北方,冬水。春與秋日夜分,寒暑平,是以金木之氣易以相變,故貌則致秋隂常雨,言則致春陽常旱[00806]。至於冬夏,日夜相反,寒暑殊絕,水火之氣不得相並,故視常燠、聽常寒者,其氣然。逆之,其極曰惡;順之,其福曰攸好德。劉歆傳曰有鱗蟲之孽,漢書五行志中之上作「劉歆貌傳曰」。羊禍,鼻痾。說以于天文東方辰龍星,故鱗蟲。於易,兌羊,木金所病,故致羊禍,與常雨同應。此說非是。春與秋氣隂陽相敵,木病金盛,故能相並,惟此一耳。禍與妖痾祥眚同類,不得獨異。
魏尚鄧颺揚行步馳縱,筋不束體,坐起傾倚,若無手足,此貌之不恭。管輅謂之鬼躁。鬼躁者,凶終之征,後卒誅。
惠帝元康中,貴遊弟相與散發倮身之飲,對弄婢妾,逆之者好,非之者負譏,希世之士恥不與焉。蓋貌之不恭,胡狄侵中國之萌。其後遂有五胡之亂,此失在狂。
元康中,賈謐親貴,數入宮,與儲君遊戲,無降下心。嘗因弈棋爭道,成都王穎厲色曰:「皇太國之儲貳,賈謐何敢無禮!」謐猶不悛,故及於禍,貌不恭之罰。[00807]
齊王冏旣誅趙王倫,因留輔政,坐拜百官,符敕台府,淫醟專驕,不一朝覲,此狂恣不肅之咎。天下莫不高其功而慮其亡,冏終弗改,遂致夷滅。
司馬道於府園內列肆,使姬人酤鬻,身自貿易。干寶以貴者失位,降在皁隸之象。俄而道廢,以庶人終,此貌不恭之應。
安帝義熙七年,將拜授劉毅世,毅以王命之重,當設饗宴,親請吏佐臨視。至拜日,國僚不重白,默拜於廄中。王人將反命,毅方知之,以恨,免郎中令劉敬叔官。天戒若曰,此惰畧嘉禮不肅之妖。其後毅遂被殺焉。
庶征恆雨,劉歆以春秋雨,劉向以水。
魏明帝太和元年秋,數雨,多暴卒,雷電非常,至殺鳥雀。案楊阜上疏,此恆雨之罰。時天居喪不哀,出入弋獵無度,奢侈繁興,奪農時,故水失其性而恆雨罰。
太和四年八月,雨霖十餘日,伊、洛、河、皆溢,歲以凶。
吳孫亮太平年月甲寅,雨,震電。乙卯,雪,寒。案劉歆說,此時當雨而不當,雨,恆雨之罰。於始震電之,明日而雪,寒,常寒之[00808]罰。劉向以旣已雷電,則雪不當復降,皆失時之異。天戒若曰,君失時,賊臣將起。先震電而後雪者,隂間隙,起而勝陽,逆弑之禍將成。亮不悟,尋廢。此與春秋魯隱同。
武帝泰始六年六月,雨霖。甲辰,河、洛、伊、沁水同時並溢,流四千九百餘家,殺百餘人,沒秋稼千百六十餘頃。
太康五年七月,任城、梁國暴雨,害豆麥。九月,南安郡霖雨暴雪,樹木摧折,害秋稼。是秋,魏郡西平郡九縣、淮南、平原霖雨暴水,霜秋稼。
惠帝永寧元年十月、義陽、南陽、東海霖雨,淹害秋麥。
元帝太興年,春雨至於夏。是時王敦執權,不恭之罰。
永昌元年,春雨四十餘日,晝夜雷電震五十餘日。是時王敦興兵,王師敗績之應。
成帝咸和四年,春雨五十餘日,恆雷電。是時雖斬蘇峻,其餘黨猶據守石頭,至其滅後,淫雨乃霽。
咸康元年八月乙丑,荊州之長沙攸、醴陵、武陵之龍陽,縣雨水,浮漂屋[00809]室,殺人,損秋稼。是時帝幼,權在於下。
服妖
魏武帝以天下凶荒,資財乏匱,始擬古皮弁,裁縑帛白帢,以易舊服。傅玄曰;「白乃軍容,非國容。」干寶以「縞素,凶喪之象」。名之帢,毀辱之言,蓋革代之後,劫殺之妖。
魏明帝著繡帽,披縹紈半袖,常以直臣楊阜,宋書五行志卷一重「阜」字,作「阜諫曰」。諫曰:「此禮何法服邪!」帝默然。近服妖。夫縹,非禮之色。褻服尚不以紅紫,況接臣下乎?人主親禦非法之章,所謂自作孽不可禳。帝旣不享永年,身沒而祿去王室,後嗣不終,遂亡天下。
景初元年,發銅鑄巨人,號曰翁仲,置之司馬門外。案古長人,國亡。長狄臨洮,秦亡之禍。始皇不悟,反以嘉祥,鑄銅人以象之。魏法亡國之器,而於義竟無取焉。蓋服妖。
尚何晏好服婦人之服,傅玄曰:「此妖服。夫衣裳之制,所以定上下殊內外。雅云『玄袞赤舄,鉤膺鏤錫』,歌其文。雅云『有嚴有翼,共武之服』,詠其武。若內[00810]外不殊,王制失敘,服妖旣作,身隨之亡。末嬉冠男之冠,桀亡天下;何晏服婦人之服,亦亡其家,其咎均。」
吳婦人修容者,急束其發而劘角過於耳,蓋其俗自操束太急,而廉隅失中之謂。故吳之風俗,相驅以急,言論彈射,以刻薄相尚。居年之喪者,往往有致毀以死。諸葛患之,著正交論,王鳴盛十七史商榷:諸葛不知何人,其下必脫一字,當是「恪」字。觀三國志吳志恪本傳與陸遜書,其意正如此。雖不可以經訓整亂,蓋亦救時之作。
孫休後,衣服之制上長下短,積領五六而裳居一。干寶曰:「上饒奢,下儉逼,上有餘下不足之妖。」至孫皓,果奢暴恣情於上,而百姓雕困于下,卒以亡國,是其應。
武帝泰始初,衣服上儉下豐,著衣者皆厭䙅,此君衰弱,臣放縱,下掩上之象。至元康末,婦人出兩襠,加乎交領之上,此內出外。車乘者苟貴輕細,數變易其形,皆以白篾純,蓋古喪車之遺象。夫乘者,君之器。蓋君立心無恆,不崇實。干寶以晉之禍征。及惠帝踐阼,權制在於寵臣,下掩上之應。至永嘉末,六宮才人流冗沒于戎狄,內出外之應。及天下撓亂,宰輔方伯多負其任,數改易不[00811]崇實之應。
泰始之後,中國相尚用胡床貊槃,及羌煮貊炙,貴人富室,必畜其器,吉享嘉會,皆以先。太康中,以氈絈頭及絡帶袴口。百姓相戲曰,中國必胡所破。夫氈毳產于胡,而天下以絈頭、帶身、袴口,胡旣制之矣,能無敗乎!至元康中,氐羌互反,永嘉後,劉、石遂篡中都,自後四夷迭據華土,是服妖之應。
初作屐者,婦人頭圓,男頭方。圓者順之義,所以別男女。至太康初,婦人屐乃頭方,與男無別。此賈后專妒之徵。
太康中,天下晉世寧之舞,手接杯盤而反覆之,歌曰「晉世寧,舞杯盤」。識者曰:「夫樂生人心,所以觀。今接杯盤於手上而反覆之,至危之。杯盤者,酒食之器,而名曰晉世寧,言晉世之士苟偷於酒食之間,而知不及遠,晉世之寧猶杯盤之在手。」
惠帝元康中,婦人之飾有五兵佩,以金銀玳瑁之屬,斧鉞戈戟,以當笄。干寶以「男女之別,國之節,故服物異等,贄幣不同。今婦人[00812]而以兵器飾,此婦人妖之甚者。於是遂有賈后之」。終亡天下。是時婦人結髮者旣成,以繒急束其環,名曰擷紒。始自中宮,天下化之。其後賈后廢害太之應。
元康中,天下始相傚烏杖以柱掖,其後稍施其鐓,住則植之。夫木,東方之行,金之臣。杖者扶體之器,烏其頭者,尤便用。必旁柱掖者,旁救之象。施其金,柱則植之,言木因于金,能孤立。及懷愍之世,王室多故,而此中都喪敗,元帝以籓臣樹德東方,維持天下,柱掖之應。至社稷無主,海內之,遂承天命,建都江外,獨立之應。
元康、太安之間,江淮之域有敗屩自聚於道,多者至四五十量,人或散投坑穀,明日視之復如故。或云,狸銜聚之。干寶以「夫屩者,人之賤服,處於勞辱,黔庶之象。敗者,疲弊之象;道者,四方往來,所以交通王命。今敗屩聚於道者,象黔庶罷病,將相聚亂,以絕王命」。太安中,發壬午兵,百姓怨叛。江夏張昌唱亂,荊楚從之如流。於是兵革歲起,服妖。[00813]
初,魏造白帢,橫縫其前以別後,名之曰顏帢,傳行之。至永嘉之間,稍去其縫,名無顏帢,而婦人束發,其緩彌甚,紒之堅不能自立,發被於額,目出而已。無顏者,愧之言。覆額者,慚之貌。其緩彌甚者,言天下亡禮與義,放縱情性,及其終極,至於恥。永嘉之後,帝不反,天下愧焉。
孝懷帝永嘉中,士夫競服生箋單衣。識者指之曰:「此則古者繐衰,諸侯所以服天。儀禮喪服繐衰章云,「諸侯之大夫爲天子」,此「諸侯」下似脫「之大夫」三字。今無故服之,殆有應乎!」其後遂有胡賊之亂,帝遇害焉。
元帝太興中,兵士以絳囊縛紒。識者曰:「紒者在首,乾,君道。囊者坤,臣道。今以朱囊縛紒,臣道上侵君之象。」於是王敦陵上焉。
舊羽扇柄者,刻木象其骨形,列羽用十,取全數。自中興初,王敦南征,始改長柄,下出可捉,而減其羽用八。識者尤之曰:「夫羽扇,翼之名。創長柄者,將執其柄以制羽翼。改十八者,將未奪已。此殆敦之擅權以制朝廷之柄,將以無德之材欲竊非據。」是時,衣者上短,帶才至於掖,著帽者以帶縛項。下逼上,上無地。袴者直幅口,無殺,下之象。尋而王敦謀逆,再攻京師。
海西嗣位,忘設豹尾。天[00814]戒若曰,夫豹尾,儀服之主,人所以豹變。而海西豹變之日,非所宜忘而忘之。非主社稷之人,故忘其豹尾,示不終。尋而被廢焉。
孝武太元中,人不復著帩頭。天戒若曰,頭者元首,帩者助元首儀飾者。今忽廢之,若人君獨立無輔佐,以至危亡。至安帝,桓玄乃篡位焉。
舊屐者,齒皆達楄上,名曰露卯。太元中忽不徹,名日隂卯。識者以卯,謀,必有隂謀之。至烈宗末,驃騎參軍袁悅之始攬構內外,隆安中遂謀詐相傾,以致亂。
太元中,公主婦女必緩鬢傾髻,以盛飾。用髲旣多,不可恆戴,乃先於木及籠上裝之,名曰假髻,或名假頭。至於貧家,不能自辦,自號無頭,就人借頭。遂布天下,亦服妖。無幾時,孝武晏駕而天下騷動,刑戮無數,多喪其元。至於殮,皆刻木及蠟或縛菰草頭,是假頭之應云。
桓玄篡立,殿上施絳帳,鏤黃金顏,四角金龍銜五色羽葆流蘇。羣下相謂曰:「頗類轜車。」尋而玄敗,此服之妖。
晉末皆冠而衣裳博,風流相放,輿台成俗。識者曰:「上而下,此[00815]禪代之象。」尋而宋受終焉。
雞𣄸?
魏明帝景初年,廷尉府中雌雞化雄,不鳴不將。干寶曰:「是歲宣帝平遼東,百姓始有與能之義,此其象。然晉後並以人臣終,不鳴不將,天意。」
惠帝元康六年,陳國有雞生雄雞無翅,旣,墜坑而死。王隱以:「雄者,胤嗣之象。坑者,母象。今雞生無翅,墜坑而死,此無羽翼,母所陷害乎?」于後賈后誣殺愍懷,此其應。
太安中,周玘家雌雞逃承溜中,六七日而下,奮翼鳴將,獨毛羽不變。其後有陳敏之。敏雖控制江表,終無紀綱文章,殆其象。卒玘所滅。雞𣄸?玘家,天意。京房易傳曰:「牝雞雄鳴,主不榮。」
元帝太興中,王敦鎮武昌,有雌雞化雄。天戒若曰,雌化雄,臣陵其上。其後王敦再攻京師。
孝武太元十年四月,廣陵高平閻嵩家雌雞生無右翅,彭城人劉象[00816]之家雞有足。京房易傳曰:「君用婦人言,則雞生妖。」是時,主相並用尼媼之言,寵賜過厚,故妖象焉。
安帝隆安元年八月,琅邪王道家青雌雞化赤雄雞,不鳴不將。桓玄將篡,不能成業之象。四年,荊州有雞生角,角尋墮落。是時桓玄始擅西夏,狂慢不肅,故有雞禍。天戒若曰,角,兵象,尋墮落者,暫起不終之妖。後皆應。
元興年,衡陽有雌雞化雄,八十日而冠萎。天戒若曰,衡陽,桓玄楚國之邦畧。及桓玄篡位,果八十日而敗,此其應。
青祥
武帝咸寧元年八月丁酉,風折社樹,有青氣出焉,此青祥。占曰:「東莞當有帝者。」明年,元帝生。是時,帝父武王封東莞,由是徙封琅邪。孫盛以中興之表。晉室之亂,武帝孫無孑遺,社樹折之應,常風之罰。
惠帝元康中,洛陽南山有虻作聲,曰「韓尸尸」。識者曰:「韓氏將屍,言屍屍者,盡死意。」其後韓謐誅而韓族殲焉,此青祥。[00817]
金沴木
魏文帝黃初七年正月,幸許昌。許昌城南門無故自崩,帝心惡之,遂不入,還洛陽。此金沴木,木動之。五月,宮車晏駕。京房易傳曰:「上下咸悖,厥妖城門壞。」
元帝太興年六月,吳郡米廡無故自壞。天戒若曰,夫米廡,貨糴之屋,無故自壞,此五穀踴貴,所以無糴賣。是歲遂饑,死者千數焉。
明帝太寧元年,周莚自王敦,旣立其宅宇,所起五間六梁,一時躍出墜地,餘桁猶亙柱頭。此金沴木。明年五月,錢鳳謀亂,遂族滅莚,而湖熟尋亦墟矣。
安帝元興元年正月丙,會稽王世元顯將討桓玄,建牙竿于揚州南門,其東者難立,良久乃正。近沴妖。而元顯尋玄所擒。年五月,樂賢堂壞。時帝嚚眊,無樂賢之心,故此堂是沴。
義熙九年五月,國聖堂壞。天戒若曰,聖堂,禮樂之本,無故自壞,業祚將墜之象。未及十年而禪位焉。[00818]
五行志上第十七終 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