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文皇帝御撰
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夫神道廣，妙本於隂陽；形器精微，義先於律呂。聖人觀四時之變，刻玉紀其盈虛，察五行之聲，鑄金均其清濁，所以遂八風而宣九德，和樂而成政道。然金質從革，侈弇無方；竹體圓虛，修短利制。是以神瞽作律，用寫鐘聲，乃紀之以，平之以六，成於十，天之道。葉時日於晷度，效地氣于灰管，故隂陽和則景至，律氣應則灰飛。灰飛律通，吹而命之，則天地之中聲。故可以範圍百度，化成萬品，則虞所謂「葉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者。中聲節以成文，德音章而和，則可以動天地，感鬼神，道性情，移風俗。葉言志於詠歌，鑒盛衰於治亂，故君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蓋由茲道。太史公律云：「王者制立物，法度軌則，今本史記作「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軌則」，「法物」二字互倒。一稟於六律。六律萬之本，其于兵械尤所重焉。故云望敵知吉凶，聞聲效勝負，百王不易之道。」及秦氏滅學，其道浸微。室初興，丞相張蒼首言音律，[00453]未能審。孝武帝創置協律之官，司馬遷言律呂相生之次詳矣。及王莽際，考論音律，劉歆條奏，率有五：一曰數，一、十、百、千、萬；曰和聲，宮、商、角、徵、羽；曰審度，分、寸、尺、丈、引；四曰嘉量，龠、合、升、斗、斛；五曰權衡，銖、兩、斤、鈞、石。班固因而志之。蔡邕記建武已後言律呂者，至司馬紹統采而續之。末天下亂，樂工散亡，器法堙滅，魏武始獲杜夔，使定樂器聲調。夔依當時尺度，權典章。及武帝受命，遵而不革。至泰始十年，光祿夫荀勖奏造新度，更鑄律呂。元康中，勖籓嗣其，未及成功，屬永嘉之亂，中朝典章，咸沒于石勒。及元帝南遷，皇度草昧，禮容樂器，掃地皆盡，雖稍加采掇，而多所淪胥，終於恭、安，「恭安」宜作「安恭」。竟不能。今考古律相生之次，及魏武已後言音律度量者，以聲明於篇云。傳云：「十律，黃帝之所作。使伶倫自夏之西，乃之昆侖之隂，取竹之嶰谷生，其竅厚均者，斷雨節間長寸九分而吹之，以黃鐘之宮，曰含少。次制十竹筒，寫鳳之鳴，雄鳴六，雌鳴亦六，以比黃鐘之宮，皆可以生之以定律呂。則律之始造，以竹管，取其自然圓虛。」云「黃帝[00454]作律，以玉管，長尺，六孔，這十月音。至舜時，西王母獻昭華之琯，以玉之。」及章帝時，零陵文學奚景於泠道舜祠下得白玉琯。武帝太康元年，汲郡盜發六國時魏襄王塚，亦得玉律。則古者以玉管矣。以玉者，取其體含廉潤。而平帝時，王莽以銅之。銅者，自名，所以同天下，齊風俗。物至精，不燥濕寒暑改節，介然有常，似士君之行，故用焉。周禮太師掌六律、六呂，以合隂陽之聲。六律陽聲，黃鐘、太蔟、姑洗、蕤賓、夷則、無射；六呂隂聲，呂、應鐘、南呂、林鐘、仲呂、夾鐘。有太師則執同律以聽軍聲，而詔以吉凶。其典司掌六呂之和，「司」武英殿本作「同」，與周禮春官原文合。以辯天地四方隂陽之聲，以樂器，皆以十有律而之數度，以十有聲而之齊量焉。及周景王將鑄無射，問律於泠州鳩，對曰：「夫六，中之色，故名之一曰黃鐘，國語周語原文無「一」字。所以宣養六氣九德。由是第之。曰太蔟，所以金奏贊陽出滯。曰姑洗，所以羞潔百物，考神納賓。四曰蕤賓，所以安靜神人，獻酬交酢。五曰夷則，所以詠歌九德，平人無貳。六曰無射，所以宣佈哲人之令德，示人軌儀。之六間，以揚[00455]沉伏而黜散越。元間呂，助宣物，間夾鐘，出四隙之細。間中呂，宣中氣。四間林鐘，和展百，俾莫不任肅純恪。五間南呂，贊陽秀。六間應鐘，均利器用，俾應復。」此皆所以律述時氣效節物。及秦始皇焚蕩覆，典策缺亡，諸瑣言時有遺記。呂不韋春秋言：黃鐘之宮，律之本，下生林鐘，林鐘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呂，南呂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鐘，應鐘上生蕤賓，蕤賓下生呂，呂下生夷則，夷則上生夾鐘，夾鐘下生無射，無射上生中呂。分所生，益其一分以上生；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後代之言音律者多宗此說。及興，承秦之弊，張蒼首治律曆，頗未能詳。故孝武帝正樂，乃置協律之官，雖律呂清濁之體粗正，金石高下之音有准，然徒捃采遺存，以成一時之制，而數猶用五。時淮南王安延致儒博，亦律呂。云黃鐘之律九寸而宮音調，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黃鐘之數立焉，位在。林鐘位在未，其數五十四。太蔟其數七十，南呂之數四十八，姑洗之數六十四，應鐘之數四十，蕤賓之數五十七，呂之數七十六，夷則之數五十一，[00456]夾鐘之數六十八，無射之數四十五，中呂之數六十，極不生。以黃鐘宮，太蔟商，姑洗角，林鐘徽，南呂羽。宮生徵，徵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應鐘，不比正音，故和；丘瓊蓀晉書律志校釋：「不比」當作「比於」。淮南子原文如此。應鐘生蕤賓，不比正音，故繆。日冬至，音比林鐘浸以濁。日夏至，音比黃鐘浸以清。十律應十四時之變。甲，中呂之徵。丙，夾鐘之羽。戊，黃鐘之宮。庚，無射之商。壬，夷則之角。其音，一律而生五音，十律而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十六，故百六十音以當一歲之日。故律曆之數，天地之道。司馬遷八言律呂，粗舉經，著于前史。則以太極元氣函一，而始動於，十律之生，必所起焉。於是參一於丑得，因而九之，舉本位合十辰，得一萬九千六百八十，謂之成數，以黃鐘之法。參之律於十辰，得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謂之該數，以黃鐘之實。實如法而一，得黃鐘之律長九寸，十一月冬至之氣應焉。蓋隂陽合德，氣鐘於，而化生萬物，則物之生莫不函。故十律空徑分，而上下相生，皆損益以。其術則因黃鐘之長九寸，以下生者[00457]倍其實，其法：以上生者，四其實，其法。所以明陽下生隂，隂上生陽。
起，黃鐘九寸，一。
丑，分之。
寅，九分之八。
卯，十七分之十六。
辰，八十一分之六十四。
巳，百四十分之一百十八。
午，七百十九分之五百一十。
未，千一百八十七分之一千十四。
申，六千五百六十一分之四千九十六。
酉，一萬九千六百八十分之八千一百九十。
戌，五萬九千四十九分之萬千七百六十八。
亥，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分之六萬五千五百十六。
如是周十辰，在六律陽，則當位自得而下生隂，在六呂隂，則得其所衡而上生於陽，推算之術無重上生之法。所謂律取妻，呂生，隂陽升降，律呂之經。而遷言十律之長，今依淮南九九之數，則蕤賓重上。言五音相生，而以宮生角，角生商，商生徵，徵生羽，羽生宮。求其理用，罔通途。及元始中，王莽輔政，博征通知鐘律者，考其音義，使羲和劉歆典領調奏。班固采而志之，其序論雖博，而言十[00458]律損益次第，自黃鐘長九寸，分損一，下生林鐘，長六寸。分益一，上生太蔟而左旋，八八位。漢書律曆志上原文「位」作「伍」。一上一下，終於無射，下生中呂。校其相生所得，與司馬遷正同。班固采以志。元帝時，郎中京房知五音六十律之數，上使太傅玄成、諫議夫章雜試問房于樂府，房對：「受學于故黃令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生；以下生上，皆生四。陽下生隂，隂上生陽，終於中呂，而十律畢矣。中呂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而六十律畢矣。夫十律之變至於六十，猶八卦之變至於六十四。宓犧作易，紀陽氣之初以律法。建日冬至之聲，以黃鐘宮，太蔟商，姑洗角，林鐘徽，南呂羽，應鐘變宮，蕤賓變徵，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故各統一日，其餘以次運行，當日者各自宮，而商角徽羽以類從焉。禮運曰「五聲、六律、十管還相宮」，此之謂。以六十律分期之日，黃鐘自冬至始，及冬至而復，隂陽、寒燠、風雨之占生焉。於以檢攝羣音，考其高下，苟非革木之聲，則無不有所合。虞曰「律和聲，此之謂。」京房曰：「竹聲不可以度調，故作準以[00459]定數。准之狀如瑟，而長丈，十弦，隱間九尺，以應黃鐘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有畫分寸，以六十律清濁之節。」房言律詳於歆所奏，其術施行于史官，候部用之，文多不悉載。截管律，吹以考聲，列以效氣，道之本。術家以其聲微而體難知，其分數不明，故作準以代之。准之聲明暢易達，分寸粗，然弦以緩急清濁，非管無以正。均其中弦，令與黃鐘相得，案畫以求諸律，則無不如數而應者矣。續志具載其六十律准度數，其相生之次與呂覽、淮南同。章帝元和元年，待詔候鐘律殷肜上言：「官無曉六十律以准調音者。故待詔嚴嵩具以准法教男宣，「嵩」武英殿本作「崇」，與後漢書律曆志上合。原召宣補學官，主調樂器。」詔曰：「崇學審曉律，別其族，協其聲者，審試。不得依託父學，以聾聰。聲微妙，獨非莫知，獨是莫曉。以律錯吹，能知命十律不失一，乃能傳崇學耳。」試宣十律，其中，其四不中，其六不知何律，宣遂罷。自此律家莫能准。靈帝熹平六年，東觀召典律者太舍人張光等問准意，光等不知，閱舊藏，乃得其器。形制如房，猶不能定其弦緩急。音，不可以曉[00460]人，知之者欲教而無從，心達者體知而無師，故史官能辨清濁者遂絕。其可以相傳者，唯候氣而已。末紛亂，亡失雅樂。魏武時，河南杜夔精識音韻，雅樂郎中，令鑄銅工柴玉鑄鐘，其聲均清濁多不如法，數毀改作，玉甚厭之，謂夔清濁任意，更相訴白于魏武王。魏武王取玉所鑄鐘雜錯更試，然後知夔精，於是罪玉。泰始十年，中監荀勖、中令張華出禦府銅竹律十五具，部太樂郎劉秀等校試，其具與杜夔及左延年律法同，其十具，視其銘題尺寸，是笛律。問協律中郎將列和，辭：「昔魏明帝時，令和承受笛聲以作此律，欲使學者別居一坊，歌詠講習，依此律調。至於都合樂時，但識其尺寸之名，則絲竹歌詠，皆得均合。歌聲濁者用長笛長律，歌聲清者用短笛短律。凡弦歌調張清濁之制，不依笛尺寸名之，則不可知。」勖等奏：「昔先王之作樂，以振風蕩俗，饗神祐賢，必協律呂之和，以節八音之中。是故郊祀朝宴，用之有制，歌奏分獻，清濁有宜。故曰「五聲、十律還相宮」，此經傳記籍可得知者。如和對辭，笛之長短[00461]無所象則，率意而作，不由曲度。考以正律，皆不相應；吹其聲均，多不諧合。辭『先師傳笛，別其清濁，直以長短。工人裁制，舊不依律。』是作笛無法。而和寫笛造律，令琴瑟歌詠，從之正，非所以稽古先哲，垂憲於後者。謹條牒諸律，問和意狀如左。及依典制，用十律造笛象十枚，聲均調和，器用便利。講肄彈擊，必合律呂，況乎宴饗萬國，奏之廟堂者哉？雖伶夔曠遠，至音難精，猶宜儀形古昔，以求厥衷，合乎經禮，於制詳。若可施用，請更部笛工選竹造作，下太樂樂府施行。平議諸杜夔、左延年律可皆留，其禦府笛正聲、下徽各一具，皆銘題作者姓名，其餘無所施用，還付禦府毀。」奏可。勖問和：「作笛可依十律作十笛，令一孔依一律，然後乃以樂不？」和辭：「太樂東廂長笛正聲已長四尺寸，今當復取其下征之聲。於法，聲濁者笛當長，計其尺寸乃五尺有餘，和昔日作之，不可吹。，笛諸孔雖不校試，意謂不能得一孔輒應一律。」案太樂四尺寸笛正聲均應蕤賓，以十律還相宮，推法下征之孔當應律呂。呂笛長尺六寸有奇，不得長五尺餘。輒[00462]令太樂郎劉秀、鄧昊等依律作呂笛以示和，吹七律，一孔一校，聲皆相應。然後令郝生鼓箏，宋同吹笛，以雜引、相和諸曲。和乃辭曰：「自和父祖世以來，笛家相傳，不知此法，而令調均與律相應，實非所及。」郝生、魯基、種整、朱夏皆與和同。問和：「笛有六孔，及其體中之空七，和能盡名其宮商角徵不？孔調與不調，以何檢知？」和辭：「先師相傳，吹笛但以作曲，相語某曲當舉某指，初不知七孔盡應何聲。若當作笛，其仰尚方笛工依案舊像訖，但吹取鳴者，初不復校其諸孔調與不調。案周禮調樂金石，有一定之聲，是故造鐘磬者先依律調之，然後施於廂懸。作樂之時，諸音皆受鐘磬之均，卽悉應律。至於饗宴殿堂之上，無廂懸鐘磬，以笛有一定調，故諸弦歌皆從笛正，是笛猶鐘磬，宜必合於律呂。如和所對，直以意造，率短一寸，七孔聲均，不知其皆應何律，調與不調，無以檢正，唯取竹之鳴者，無法制。輒部郎劉秀、鄧昊、王豔、魏邵等與笛工參共作笛，工人造其形，律者定其聲，然後器象有制，音均和協。[00463]問和：「若不知律呂之義作樂，音均高下清濁之調，當以何名之？」和辭：「每合樂時，隨歌者聲之清濁，用笛有長短。假令聲濁者用尺笛，因名曰此尺調；聲清者用尺九笛，因名曰此尺九調。魏相傳，施行皆然。」案周禮奏六樂，乃奏黃鐘，歌呂；乃奏太蔟，歌應鐘，皆以律呂之義，紀歌奏清濁。而和所稱以尺，尺名，雖魏用之，俗而不典。部郎劉秀、鄧昊等以律作笛，尺寸者應無射之律，若宜用長笛，執樂者曰請奏無射；尺八寸四分四釐應黃鐘之律，若宜用短笛，執樂者曰請奏黃鐘。則歌奏之義，若合經禮，考之古典，於制雅。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周禮、國語載六律六同，禮記曰「五聲、十律還相宮」。劉歆、班固撰律曆志亦紀十律，惟京房始創六十律。至章帝時，其法己絕，蔡邕追紀其言，亦曰今無能者。依案古典及今音家所用，六十律者無施于樂。謹依典記，以五聲、十律還相宮之法，制十笛象，記注圖側，如別，省圖，不如視笛之孔，故復重作蕤賓伏孔笛。其制云：[00464]
黃鐘之笛，正聲應黃鐘，下徵應林鐘，長尺八寸四分四釐有奇。正聲調法，以黃鐘爲宮，則姑洗爲角，翕笛之聲應姑洗，故以四角之長爲黃鐘之笛也。其宮聲正而不倍，故曰正聲。正聲調法：黃鐘宮，第一孔也。應鐘變宮，第二孔也。南呂羽，第三孔也。林鐘徵，第四孔也。蕤賓變徵，第五附孔也。姑洗角，笛體中聲。太蔟商。笛後出孔也。商聲濁於角，當在角下，而角聲以在體中，故上其商孔，令在宮上，清于宮也。然則宮商正也，餘聲皆倍也；是故從宮以下，孔轉下轉濁也。此章記笛孔上下次第之名也。下章說律呂相生，笛之制也。正聲調法，黃鐘宮。作黃鐘之笛，將求宮孔，以始洗及黃鐘律，從笛首下度之，盡二律之長而爲孔，則得宮聲也。宮生徵，黃鐘生林鐘。以林鐘之律從宮孔下度之。盡律作孔，則得徵聲也。徵生商，林鐘生太蔟。乙太蔟律從徵孔上度之，盡律以爲孔，則得商聲也。商生羽，太蔟生南呂。以南呂律從商孔下度之，盡律爲孔，則得羽聲也。羽生角，南呂生姑洗。以姑洗律從羽孔上行度之，盡律而爲孔，則得角聲也。然則出於商孔之上，吹笛者左手所不及也。從羽孔下行度之，盡律而爲孔，亦得角聲，出於商附孔之下，則吹者右手所不逮也，故不作角孔。推而下之，復倍其均，是以角聲在笛體中，古之制也。音家舊法，雖一倍再倍，但令均同，適足爲唱和之聲，無害于曲均故也。國語曰，匏竹利制，議宜，謂便於事用從宜者也。角生變宮，姑洗生應鐘。上句所謂當爲角孔而出於商上者，墨點識之，以應鐘律。從此點下行度之，盡律爲孔，則得變宮之聲也。變宮生變徵，應鐘生蕤賓。以蕤賓律從變宮下度之，盡律爲孔，則得變征之聲。十二笛之制，各[00465]以其宮爲主，相生之法，或倍或半，其便事用，例皆一也。下徵調法：林鐘宮，第四孔也。本正聲黃鐘之徵。徵清，當在宮上，用笛之宜，倍令濁下，故曰下徵。下徵更爲宮者，記所謂「五聲，十二律還相爲宮」也。然則正聲清，下徵爲濁也。南呂商，第三孔也。本正聲黃鐘之羽，今爲下征之商也。應鐘角，第二孔也。本正聲黃鐘之變宮，今爲下征之角也。黃鐘變徵，下征之調，林鐘爲宮，大呂當爲變徵，而黃鐘笛本無大呂之聲，故假用黃鐘以爲變徵也。假用之法，當爲變征之聲，則俱髮黃鐘及太蔟、應鐘三孔。黃鐘應濁而太蔟清，大呂律在二律之間，俱發三孔而徵磑蒦之，則得大呂變征之聲矣。諸笛下徵調求變征之法，皆如此也。太蔟徵，笛後出孔。本正聲之商，今爲下征之徵也。姑洗羽，笛體中翕聲。本正聲之角，今爲下征之羽。蕤賓變宮。附孔是也。本正聲之變徵也，今爲下征之變宮也。然則正聲之調，孔轉下轉濁，下征之調，孔轉上轉清也。清角之調：以姑洗宮，卽是笛體中翕聲。于正聲爲角，於下徵爲羽。清角之調乃以爲宮，而哨吹令清，故曰清角。惟得爲宛詩謠俗之曲，不合雅樂也。蕤賓商，正也。林鐘角，非正也。南呂變徵，非正也。應鐘徵，正也。黃鐘羽，非正也。太蔟變宮。非正也。清角之調，唯宮、商及徵與律相應，餘四聲非正者皆濁，一律哨吹令清，假而用之，其例一也。
凡笛體用律，長者八之，蕤賓、林鐘也。短者四之。其餘十笛，皆四角也。宫中實容，長者十六。短笛竹宜受八律之黍也。若長短大小不合於此，或器用不便聲均法度之齊等也。然笛竹率上大下小，不能均法度齊，必不[00466]得已，取其聲均合。宮，一曰正聲，二曰下徵，三曰清角也。十一變。宮有七聲，錯綜用之，故二十一變也。諸笛例皆一也。伏孔四，所以便用。一曰正角，出於商上者也，二曰倍角，近笛下者也，三曰變宮，近于宮孔，倍令下者也；四曰變徵，遠于徵孔，倍令高者也。或倍或半，或四分一，取則於琴徽也。四者皆不作其孔，而取其度，以應退上下之法，所以協聲均，便事用也。其本孔隱而不見，故曰伏孔也。
呂之笛，正聲應呂，下徵應夷則，長尺六寸六分釐有奇。
太蔟之笛，正聲應太蔟，下徵應南呂，長尺五寸分一釐有奇。張文虎舒藝室隨筆六：謂當作「二尺五寸二分八氂有奇」。
夾鐘之笛，正聲應夾鐘，下徵應無射，長尺四寸。
姑洗之笛，正聲應姑洗，下徵應應鐘，長尺寸分釐有奇。張文虎謂當作「二尺二寸四分七氂有奇」。又淩廷堪笛律匡謬謂姑洗笛之下，蕤賓笛之上，宋晉兩志俱闕中呂笛之制。依荀勖法當補「中呂之笛，正聲應中呂，下徵應黃鍾，長二尺一寸三分二氂有奇」。惟淩氏笛長尾數作「二氂」，誤，當依張文虎作「三氂」。
蕤賓之笛，正聲應蕤賓，下徵應呂，長尺九寸九分五釐有奇。變宮近宮孔，故倍半令下，便於用也。林鐘亦如之一。
林鐘之笛，正聲應林鐘，下徵應太蔟，長尺七寸九分七釐有奇。近人錢寶琮宋書律志校勘記謂「七氂」當作「二氂」。
夷則之笛，正聲應夷則，下徵應夾鐘，長盡六寸。變宮之法，亦如蕤賓，體用四角，故四分益一也。
南呂之笛，正聲應南呂，下徵姑洗，長尺寸七分有奇。錢寶琮謂「七分」下當有「一氂」二字。
無射之笛，正聲應無射，下徵應中呂，長尺寸。[00467]
應鐘之笛，正聲應應鐘，下徵應蕤賓，長尺九寸九分六釐有奇。「三尺」武英殿本作「二尺」。
五音十律
土音宮，數八十一，聲之始。屬土者，以其最濁，君之象。季夏之氣和，則宮聲調。宮亂則荒，其君驕。黃鐘之宮，律最長。
火音徵，分宮去一以生，其數五十四。屬火者，以其徵清，之象。夏氣和，則徵聲調。徵亂則哀，其勤。
金音商，分徵益一以生，其數七十。屬金者，以其濁次宮，臣之象。秋氣和，則商聲調。商亂則詖，其官壞。
水音羽，分商去一以生，其數四十八。屬水者，以最清，物之象。冬氣和，則羽聲調。羽亂則危，其財匱。
木音角，分羽益一以生，其數六十四。屬木者，以其清濁中，人之象。春氣和，則角聲調。角亂則憂，其人怨。
凡聲尊卑，取象五行，數多者濁，數少者清；不過宮，細不過羽。
十一月，律中黃鐘，律之始，長九寸。仲冬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宣揚六[00468]氣九德。「揚」國語原文作「養」，本志上文亦作「養」。班固分損一，下生林鐘。
十月，律中呂，司馬遷未下生之律，長四寸百四十分寸之五十，倍之八寸百四十分寸之一百四。季冬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助宣物。分益一，上生夷則；京房分損一，下生夷則。
正月，律中太蔟，未上生之律，長八寸。孟春氣至，則其律應，所以贊陽出滯。分損一，下生南呂。
月，律中夾鐘，酉下生之律，長寸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六百十一，倍之七寸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一千七十五。仲春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出四隙之細。分益一，上生無射；京房分損一，下生無射。
月，律中姑洗，酉上生之律，長七寸九分寸之一。季春氣至，則其律應，所以修絜百物，考神納賓。分損一，下生應鐘。
四月，律中中呂，亥下生之律，長寸萬九千六百八十分寸之六千四百八十七，倍之六寸萬九千六百八十分寸之萬千九百七十四。孟夏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宣中氣。[00469]
五月，律中蕤賓，亥上生之律，長六寸八十一分寸之十六。仲夏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安靜人神，獻酬交酢。分損一，下生呂；京房分益一，上生呂。
六月，律中林鐘，丑下生之律，長六寸。季夏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和展百物，俾莫不任肅純恪。分益一，上生太蔟。
七月，律中夷則，丑上生之律，長五寸七百十九分寸之四百五十一。孟秋氣至，則其律應，所以詠歌九則，平百姓而無貸。分損一，下生夾鐘；京房分益一，上生夾鐘。
八月，律中南呂，卯下生之律，長五寸分寸之一。仲秋氣至，則其律應，所以贊陽秀。分益一，上生姑洗。
九月，律中無射，卯上生之律，長四寸六千五百六十一分寸之六千五百十四。季秋氣至，則其律應，所以宣佈哲人之令德，示人軌儀。分損一，下生中呂；京房分益一，上生中呂。
十月，律中應鐘，巳下生之律，長四寸十七分寸之十。孟冬氣至，則[00470]其律應，所以均利器用，俾應復。分益一，上生蕤賓。
淮南、京房、鄭玄諸儒言律曆，皆上下相生，至蕤賓重上生呂，長八寸百四十分寸之百四；夷則上生夾鐘，長七寸千一百八十七分寸之千七十五；無射上生中呂，長六寸萬九千六百八十分寸之萬千九百七十四；此品于司馬遷、班固所生之寸數及分皆倍焉，餘則並同。斯則泠州鳩所謂六間之道，揚沈伏，黜散越，假之用者。變通相半，隨之宜，贊助之法。凡音聲之體，務在和均，益則加倍，損則減半，其於本音恆無爽。然則言一上一下者，相生之道；言重上生者，吹候之用。於蕤賓重上生者，適會用之數，故言律者因焉，非相生之正。楊雲曰：「聲生於日，謂甲己爲角，乙庚爲商，丙辛爲徵，丁壬爲羽，戊癸爲宮也。律生於辰，謂子爲黃鐘，丑爲大呂之屬也。聲以情質，質，正也。各以其行本情爲正也。律以和聲，當以律管鐘均和其清濁之聲。聲律相協而八音生。協，和也。」宮、商、角、徵、羽，謂之五聲。金、石、匏、革、絲、竹、土、木，謂之八音。聲和音諧，是謂五樂。[00471]夫隂陽和則景至，律氣應則灰除。是故天常以冬夏至日御前殿，合八能之士，陳八音，聽樂均，度晷景，候鐘律，權土灰，「灰」漢書律歷志上、宋書律歷志序作「炭」。下「土炭」同。說詳王先謙漢書補注。效隂陽，冬至陽氣應則灰除，是故樂均清，景長極，黃鐘通，土灰輕而衡仰。夏至隂氣應則樂均濁，景短極，蕤賓通，土灰重而衡低。進退於先後五日之中，八能各以候狀聞，太史令封上。效則和，否則占。候氣之法，室重，戶閉，塗釁周密，布緹幔。室中以木案，每律各一，內房中外高，從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內端，案曆而候之：氣至者灰去；其氣所動者，其灰散；人及風所動者，其灰聚。殿中候用玉律十，惟至乃候。靈台用竹律。楊泉記云：「取弘農宜陽縣金門山竹管，河內葭莩灰。」或云以律著室中，隨十辰埋之，上與地平，以竹莩灰實律中，以羅縠覆律呂，氣至吹灰動縠。動和，動，君弱臣強；不動，君嚴暴之應。
審度
起度之正，志言之詳矣。武帝泰始九年，中監荀勖校太樂，八音不[00472]和，始知後至魏，尺長於古四分有餘。勖乃部著作郎劉恭依周禮制尺，所謂古尺。依古尺更鑄銅律呂，以調聲韻。以尺量古器，與本銘尺寸無差。，汲郡盜發六國時魏襄王塚，得古周時玉律及鐘、磬，與新律聲韻闇同。于時郡國或得時故鐘，吹律命之皆應。勖銘其尺曰：「晉泰始十年，中考古器，揆校今尺，長四分半。所校古法有七品：一曰姑洗玉律，曰呂玉律，曰西京銅望臬，四曰金錯望臬，五曰銅斛，六曰古錢，七曰建武銅尺。姑洗微強，西京望臬微弱，其與此尺同。」銘八十字。金陵書局本「其」下有「餘」字。銘實八十字。此尺者勖新尺，今尺者杜夔尺。
荀勖造新鐘律，與古器諧韻，時人稱其精密，惟散騎侍郎陳留阮咸譏其聲高，聲高則悲，非興國之音，亡國之音。亡國之音哀以思，其人困。今聲不合雅，懼非德正至和之音，必古今尺有長短所致。會咸病卒，武帝以勖律與周器合，故施用之。後始平掘地得古銅尺，歲久欲腐，不知所出何代，果長勖尺四分，時人服咸之妙，而莫能厝意焉。
史臣案：「勖於千載之外，推百代之法，度數旣宜，聲韻契，可謂切密，信[00473]而有徵。而時人寡識，據無聞之一尺，忽周之兩器，雷同臧否，何其謬哉！世說稱「有田父于野地中得周時玉尺，便是天下正尺，荀勖試以校己所治金石絲竹，皆短校一米」。，章帝時，零陵文學史奚景於泠道舜祠下得玉律，度以尺，相傳謂之官尺。以校荀勖尺，勖尺短四分；官、始平兩尺，長短度同。，杜夔所用調律尺，比勖新尺，得一尺四分七釐。魏景元四年，劉徽注九章云：王莽時劉歆斛尺弱於今尺四分五釐，比魏尺其斛深九寸五分釐；卽荀勖所謂今尺長四分半是。元帝後，江東所用尺，比荀勖尺一尺六分釐。趙劉曜光初四年鑄渾儀，八年鑄土圭，其尺比荀勖尺一尺五分。荀勖新尺惟以調音律，至於人間未甚流布，故江左及劉曜儀錶，並與魏尺畧相依准。
嘉量
周禮：「栗氏量，鬴深尺，內方尺而圓其外，其實一鬴。其臀一寸，其實一豆。其耳寸，其實一升。重一鈞，其聲中黃鐘。周禮考工記「黃鍾」下有「之宮」二字。賈疏云：而云「之宮」者，中其宮聲，不中商、角之聲。概而不稅。其銘曰：『時文思索，允臻其極。嘉量旣成，以觀四國。永啟厥后，茲器維則。』」春秋左氏傳曰：[00474]「齊舊四量，豆、區、釜、鐘。四升曰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四豆區，區斗六升。四區釜，六斗四升。釜十則鐘，六十四斗。鄭玄以釜方尺，積千寸，比九章粟米法少斗八十一分升之十。「二斗」，此本周禮考工記注，隋書律曆志上亦引之，兩者皆作「二升」。以算術考之，古斛之積凡一千五百六十寸半，方尺而圓其外，減傍一釐八毫，其徑一尺四寸一分四毫七秒忽有奇，而深尺，卽古斛之制。九章商功法程粟一斛，積千七百寸；米一斛，積一千六百十七寸；九章算術卷五作「二十寸」，無「七」字。菽荅麻麥一斛，積千四百十寸。此據精粗率，使價齊，而不等其器之積寸。以米斛正，則同於志。魏陳留王景元四年，劉徽注九章商功曰：「當今司農斛，圓徑一尺寸五分五釐，深一尺，積一千四百四十一寸十分寸之。王莽銅斛，於今尺深九寸五分五釐，徑一尺寸六分八釐七毫。以徽術計之，於今斛容九斗七升四合有奇。」魏斛而尺長，王莽斛而尺短。
衡權
衡權者，衡，平；權，重。衡所以任權而均物，平輕重。古有黍、壘、錘、錙、[00475]鐶、鈞、鏘、溢之目，舒藝室隨筆卷六：「鏘」當作「鋝」。按：張說是。歷代參差。志言衡權名理甚，自後變更，其詳未聞。元康中，裴頠以醫方人命之急，而稱兩不與古同，害特重，宜因此改治權衡，不省。趙石勒十八年七月，造建德殿，得圓石，狀如水碓，銘曰：「律權石，重四鈞，同律度量衡。有辛氏造。」續咸議，是王莽時物。[00476]
律曆志上第六終 晉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