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文皇帝御撰
孝懷皇帝諱熾，字豐度，武帝第十五。太熙元年，封豫章郡王。屬孝惠之時，宗室構禍，帝沖素自守，門絕賓遊，不交世，專玩史籍，有譽于時。初拜散騎常侍，及趙王倫篡，收。倫敗，射聲校尉。累遷車騎將軍、都督青州諸軍。未之鎮。永興元年，改授鎮北將軍、都督鄴城守諸軍。十月丁亥，立皇太弟。帝以清河王覃本太，懼不敢當。典令廬陵修肅曰：「相經營王室，志寧社稷，儲貳之重，宜時望，親賢之舉，非王而誰？清河幼弱，未允衆心，是以旣升東宮，復贊籓國。今乘輿播越，宮久曠，常恐氐羌飲馬於涇川，螘衆控弦於霸水。宜及吉辰，時登儲副，上翼駕，早寧東京，下允黔首喁喁之望。」帝曰：「卿，吾之宋昌。」乃從之。
光熙元年十一月庚午，孝惠帝崩。羊皇后以於太弟嫂，不得太后，催清河王覃入，已至尚閣，侍中華混等急召太弟。癸酉，卽皇帝位，[00135]赦，尊皇后羊氏惠皇后，居弘訓宮，追尊所生太妃王氏皇太后，立妃梁氏皇后。十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己亥，封彭城王植融樂城縣王。南陽王模殺河間王顒于雍谷。辛丑，以中監溫羨司徒，尚左僕射王衍司空。己酉，葬孝惠皇帝于太陽陵。李雄別帥李離寇梁州。
永嘉元年春正月癸丑朔，正月壬子朔，非癸丑。赦，改元，除族刑。乙太傅、東海王越輔政，殺御史中丞諸葛玫。月辛巳，東萊人王彌起兵反，寇青、徐州，長廣太守宋羆、東牟太守龐伉並遇害。月己未朔，三月辛亥朔，己未乃月之初九日，疑此「朔」字爲衍文。平東將軍周馥斬送陳敏首。丁卯，改葬武悼楊皇后。庚午，立豫章王詮皇太。清河康王傳「詮」作「銓」。辛未，赦。庚辰，東海王越出鎮許昌。以征東將軍、高密王簡征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鎮襄陽；改封安北將軍、東燕王騰新蔡王、都督司冀州諸軍，鎮鄴；以征南將軍、南陽王模征西將軍、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諸軍，鎮長安。幷州諸郡劉元海所陷，刺史劉琨獨保晉陽。夏五月，馬牧帥汲桑聚衆反，敗魏郡太守馮嵩，遂陷鄴城，害新蔡王騰。燒鄴[00136]宮，火旬日不滅。殺前幽州刺史石尟于樂陵，入掠平原，山陽公劉秋遇害。洛陽步廣里地陷，有鵝出，色蒼者沖天，白者不能飛。建寧郡夷攻陷寧州，死者千餘人。秋七月己酉朔，東海王越進屯官渡，以討汲桑。己未，以平東將軍、琅邪王睿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假節，鎮建鄴。八月己卯朔，撫軍將軍苟晞敗汲桑於鄴。甲辰，曲赦幽、幷、司、冀、兗、豫等六州。分荊州、江州八郡湘州。九月戊申，苟晞破汲桑，陷其九壘。辛亥，有星如日，者如斗，自西方流於東北，天盡赤，俄有聲如雷。始修千金堨於許昌以通運。冬十一月戊申朔，日有蝕之。甲寅，以尚右僕射和郁征北將軍，鎮鄴。十月戊寅，幷州人田蘭、薄盛等斬汲桑于樂陵。甲午，以前太傅劉寔太尉。庚，以光祿夫、延陵公高光尚令。東海王越矯詔囚清河王覃于金墉城。癸卯，越自丞相。以撫軍將軍苟晞征東將軍。
年春正月丙朔，日有蝕之。丁未，赦。月辛卯，清河王覃東海王越所害。庚，石勒寇常山，安北將軍王浚討破之。月，東海王越鎮[00137]鄄城。劉元海侵汲郡，畧有頓丘、河內之地。王彌寇青、徐、兗、豫四州。夏四月丁亥，入許昌，諸郡守將皆奔走。五月甲，彌遂寇洛陽，司徒王衍帥衆禦之，彌退走。秋七月甲辰，劉元海寇平陽，太守宋抽奔京師，河東太守路述力戰，死之。八月丁亥，東海王越自鄄城遷屯于濮陽。九月，石勒寇趙郡，征北將軍和郁自鄴奔于衛國。冬十月甲戌，劉元海僭帝號于平陽，仍稱。十一月乙巳，尚令高光卒；丁卯，以太少傅荀籓尚令。己酉，己酉在丁卯前，此失日序。石勒寇鄴，魏郡太守王粹戰敗，死之。十月辛未朔，赦。立長沙王乂碩長沙王，尟臨淮王。
年春正月甲午，上月辛未朔，甲午爲上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年正月不得有甲午。彭城王釋薨。月戊申，征南將軍、高密王簡薨。以尚左僕射山簡征南將軍、都尉荊湘交廣等四州諸軍，司隸校尉劉暾尚左僕射。丁巳，東海王越京師。乙丑，勒兵人宮，於帝側收近臣中令繆播、帝舅王延等十餘人，並害之。丙寅，曲赦河南郡。丁卯，太尉劉寔請老，以司徒王衍太尉。東海王越領司徒。劉元海冠黎陽，遣車騎將軍王堪擊之，王師敗績於延津，死者萬餘人。旱，江、、河、[00138]洛皆竭，可涉。夏四月，左積弩將軍朱誕叛奔於劉元海。石勒攻陷冀州郡縣百餘壁。秋七月戊辰，當陽地裂所，各廣丈，長百餘步。辛未，平陽人劉芒蕩自稱後，誑誘羌戎，僭帝號於馬蘭山。支胡五斗叟、郝索聚衆數千亂，屯新豐，與芒蕩合黨。劉元海遣聰及王彌寇上黨，圍壺關。幷州刺史劉琨使兵救之，聰所敗。淮南內史王曠、將軍施融、曹超及聰戰，敗，超、融死之。上黨太守龐淳以郡降賊。劉琨傳作「襲醇」。九月丙寅，劉聰圍浚儀，遣平北將軍曹武討之。丁丑，王師敗績。東海王越入保京城。聰至西明門，越禦之，戰于宣陽門外，破之。石勒寇常山，安北將軍王浚使鮮卑騎救之，破勒於飛龍山。征西將軍、南陽王模使其將淳于定破劉芒蕩、五斗叟，並斬之。使車騎將軍王堪、平北將軍曹武討劉聰，王師敗績，堪奔還京師。李雄別帥羅羨以梓潼順。李雄載記、華陽國志卷八皆作「羅羕」，疑是。劉聰攻洛陽西明門，不克。宜都夷道山崩，荊、湘州地震。據資治通鑑卷八七，聰攻洛陽在十月，梓潼降亦在十月；又據五行志下、宋書五行志卷五，山崩、地震並在十月。紀混十月事於九月，失之。冬十一月，石勒陷長樂，安北將軍王斌遇害。因屠黎陽。乞活帥李惲、薄盛等帥衆救京師，聰退走。惲等破王彌于新汲。十月乙亥，十二月乙未朔，無乙亥。武英殿本天文志下作「十一月」。夜有白氣如帶，自地升天，南北各丈。[00139]
四年春正月乙丑朔，赦。月，石勒襲鄄城，兗州刺史袁孚戰敗，其部下所害。勒襲白馬，車騎將軍王堪死之。李雄將文碩殺雄將軍李國，以巴西順。戊午，吳興人錢璯反，自稱平西將軍。月，丞相倉曹屬周玘帥鄉人討璯，斬之。夏四月，水。據五行志上、宋書五行志卷四，「大水」上當有「江東」二字。將軍祁弘破劉元海將劉靈曜于廣宗。資治通鑑卷八七作「劉靈」，無「曜」字。吳仕鑑晉書斠注據太平御覽卷三八六引趙書有劉靈，爲元海之將，因謂此「曜」字衍。按：石勒載記有劉零，卽此人，此「曜」字蓋衍文。李雄陷梓潼。兗州地震。五月，石勒寇汲郡，執太守胡寵，遂南濟河，滎陽太守裴純奔建鄴。風折木。地震。幽、幷、司、冀、秦、雍等六州蝗，食草木，牛馬毛皆盡。六月，劉元海死，其和嗣僞位，和弟聰殺和而自立。秋七月，劉聰從弟曜及其將石勒圍懷，詔征虜將軍宋抽救之，曜所敗，抽死之。九月，河內人樂仰執太守裴整叛，降于石勒。徐州監軍王隆自下邳棄軍奔于周馥。雍州人王如舉兵反于宛，殺害令長，自號將軍、司雍州牧，掠沔，新平人龐寔、馮翊人嚴嶷、京兆人侯脫等各起兵應之。征南將軍山簡、荊州刺史王澄、南中郎將杜蕤並遣兵援京師，及如戰于宛，諸軍皆敗；王澄獨以衆進至沶口，衆潰而。冬十月辛卯，晝昏，至於庚。星西南墜，有聲。壬寅，石勒圍倉垣，陳[00140]留內史王贊擊敗之，勒走河北。壬，以驃騎將軍王浚司空，平北將軍劉琨平北將軍。京師饑。東海王越羽檄徵天下兵，帝謂使者曰：「我語諸征鎮，若今日，尚可救，後則無逮矣。」時莫有至者。石勒陷襄城，太守崔曠遇害，遂至宛。王浚遣鮮卑文鴦帥騎救之，勒退。浚遣別將王申始討勒于汶石津，石勒載記作「王甲始」，下同。破之。十一月甲戌，東海王越帥衆出許昌，以行臺自隨。宮省無復守衛，荒饉日甚，殿內死人交橫，府寺營署並掘塹自守，盜賊公行，枹鼓之音不絕。越軍次項，自領豫州牧，以太尉王衍軍司。丁丑，流氐隗伯等襲宜都，太守嵇晞奔建鄴。王申始攻劉曜、王彌于瓶壘，破之。鎮東將軍周馥表迎駕遷都壽陽，越使裴頠討馥，周家祿晉書校勘記：「裴頠」馥傳作「裴碩」。惠帝時頠已爲趙王倫所害，此時不得復存。按：周說是。馥所敗，走保東城，請救于琅邪王睿。襄陽疫，死者千餘人。加涼州刺史張軌安西將軍。資治通鑑卷八七從軌傳「安西」作「鎮西」。資治通鑑考異云：惠帝永興二年已加軌安西將軍。十月，征東將軍苟晞攻王彌別帥曹嶷，破之。乙酉，張熷讀史舉正：「案資治通鑑長曆，是年八月辛卯朔，十二月不當有乙酉。」平陽人李洪帥流人入定陵作亂。
五年春正月，帝密詔苟晞討東海王越。壬申，晞曹嶷所破。乙未，「乙未」爲二月初八，下文「癸酉」爲正月十五，「乙亥」爲正月十七；「乙未」不當在「癸酉」、「乙亥」之前，失序。越遣從中郎將楊瑁、徐州刺史裴盾共擊晞。癸酉，石勒入江夏，太守楊珉奔于[00141]武昌。石勒載記作「楊岠」。乙亥，李雄攻陷涪城，梓潼太守譙登遇害。湘州流人杜弢據長沙反。杜弢傳敘此事與紀文不同，杜弢旣非流人，入長沙又在五月。資治通鑑述此事本杜弢傳，當以傳爲確。戊寅，安東將軍、琅邪王睿使將軍甘卓攻鎮東將軍周馥于壽春，馥衆潰。庚辰，太保、平原王幹薨。月，石勒寇汝南，汝南王祐奔建鄴。月戊午，詔下東海王越罪狀，告方鎮討之。以證東將軍苟晞將軍。丙，東海王越薨。四月戊，石勒追東海王越喪，及於東郡，張熷讀史舉正：東郡是時已省，越傳作「苦縣」。按：資治通鑑卷八七亦作「苦縣」。胡注云「苦縣屬陳郡」，疑此「東」字乃「陳」字之誤。將軍錢端戰死，軍潰，太尉王衍、吏部尚劉望、廷尉諸葛銓、尚鄭豫、武陵王澹等皆遇害，王公已下死者十餘萬人。東海世毗及宗室四十八王尋沒于石勒。賊王桑、冷道陷徐州，刺史裴盾遇害，桑遂濟淮，至於歷陽。五月，益州流人汝班、梁州流人蹇撫作亂于湘州，虜刺史苟眺，杜弢傳、資治通鑑卷八七並作「荀眺」。南破零、桂諸郡，東掠武昌，安城太守郭察、華書局本校勘曰：周家祿晉書校勘記：地理志、杜弢傳「安城」俱作「安成」。劭陵太守鄭融、衡陽內史滕育並遇害。進司空王浚司馬，征西將軍、南陽王模太尉，太太傅傅祗司徒，尚令荀籓司空，安東將軍、琅邪王睿鎮東將軍。東海王越之出，使河南尹潘滔居守。將軍苟晞表遷都倉垣，帝將從之，諸臣畏滔，不敢奉詔，且宮中及黃門戀資財，不欲出。至是饑甚，人[00142]相食，百官流亡者十八九。帝召羣臣會議，將行而警衛不。帝撫手歎曰：「如何會無車輿！」乃使司徒傅祗出詣河隂，修理舟楫，水行之，朝士數人導從。帝步出西掖門。至銅馳街，盜所掠，不得進而還。六月癸未，張熷讀史舉正：資治通鑑此日在五月。按：五月丁巳朔，癸未爲二十七日。下文「庚寅」，始入六月；六月丁亥朔，庚寅爲初四，「六月」二字當移於「庚寅」上。劉曜、王彌、石勒同寇洛川，王師頻賊所敗，死者甚衆。庚寅，司空荀籓、光祿夫荀組奔轘轅，太左率溫幾夜開廣莫門奔平津。丁酉、劉曜、王彌入京師。帝開華林園門，出河隂藕池，欲幸長安，曜等所追及。曜等遂焚燒宮廟，逼辱妃后，吳王晏、竟陵王楙、尚左僕射和郁、傅祗傳謂洛陽陷後，和郁與傅宣徵義兵，苟晞傳、和郁傳均謂鬱奔晞，則和郁此時未死，疑紀文有誤。右僕射曹馥、尚閭丘沖、袁粲、王緄、河南尹劉默等皆遇害，百官士庶死者萬餘人。帝蒙塵于平陽，劉聰以帝會稽公。荀籓移檄州鎮，以琅邪王盟主。豫章王端東奔苟晞，晞立皇太，自領尚令，具置官屬，保梁國之蒙縣。百姓饑儉，米斛萬餘價。秋七月，司馬王浚承制假立太，置百官，署征鎮。石勒寇穀陽，沛王滋戰敗遇害。八月，劉聰使粲攻陷長安，太尉、征西將軍、南陽王模遇害，長安遺人四千餘家奔中。九月癸亥，石勒襲陽夏，至於蒙縣，將軍苟晞、豫章王端並沒于[00143]賊。冬十月，勒寇豫州諸郡，至江而還。十一月，猗盧寇太原，平北將軍劉琨不能制，徙五縣百姓於新興，以其地居之。
六年春正月，帝在平陽。劉聰寇太原。故鎮南府牙門將胡亢聚衆寇荊土，自號楚公。月壬，日有蝕之。癸丑，鎮東將軍、琅邪王睿上尚，檄四方以討石勒。司馬王浚移檄天下，稱被中詔承制，以荀籓太尉。汝陰王熙石勒所害。周家祿晉書校勘記：「汝陽」誤「汝陰」，武十三王傳別有汝陰王謨。按：熙傳云：「熙初封汝陽公，進爵爲王。永嘉末沒於石勒。」夏四月丙寅，征南將軍山簡卒。秋七月，歲星、熒惑、太白聚于牛斗。錢大昕廿二史考異：據元紀及王廙傳，此脫「鎮星」。按：天文志中、宋書天文志卷二、太平御覽卷七引中興書並有「鎮星」。石勒寇冀州。劉粲寇晉陽，平北將軍劉琨遣部將郝詵帥衆禦粲，詵敗績，死之，太原太守高喬以晉陽降粲。八月庚戌，劉琨奔于常山。己亥，上文有八月庚戌，據長曆，庚戌爲朔日，則此月不得有己亥。隂平都尉董沖逐太守王鑒，以郡叛降于李雄。辛亥，劉琨乞師于猗盧，表盧代公。九月己卯，猗盧使利孫赴琨，不得進。辛巳，前雍州刺史賈疋討劉粲於輔，走之，關中定，乃與衛將軍梁芬、京兆太守梁綜共奉秦王鄴皇太於長安。冬十月，猗盧自將六萬騎次于盆城。十一月甲午，劉粲遁走，劉琨收其遺衆，保于陽曲。是歲疫。
七年春正月，劉聰會，使帝著青衣行酒。侍中庾珉號哭，聰惡之。丁[00144]未，帝遇弑，丁國鈞晉書校文：太平御覽卷一一九引前趙錄作「二月丁未」，資治通鑑同。按：正月丁丑朔，丁未宜在二月。崩于平陽，時年十。帝初誕，有嘉禾生于豫章之南昌。先是望氣者云「豫章有天氣」，其後竟以豫章王皇太弟。在東宮，恂恂謙損，接引朝士，講論籍。及卽位，始遵舊制，臨太極殿，使尚郎讀時令，於東堂聽政。至於宴會，輒與羣官論衆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武帝之世矣！」秘監荀崧常謂人曰：「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遭承平，足守文佳主。而繼惠帝擾亂之後，東海專政，無幽厲之釁，而有流亡之禍。」
孝愍皇帝諱鄴，字彥旗，武帝孫，吳孝王晏之。出繼後伯父秦獻王柬，襲封秦王。永嘉年，拜散騎常侍、撫軍將軍。及洛陽傾覆，避難於滎陽密縣，與舅荀籓、荀組相遇，自密南趨許潁。豫州刺史閻鼎與前撫軍長史王毗、司徒長史劉疇、中郎李昕及籓、組等同謀奉帝於長安，張熷讀史舉正：「昕」，閻鼎傳作「暅」，王浚傳、資治通鑑卷八七作「絙」。而疇等中塗復叛，鼎追殺之，籓、組僅而獲免。鼎遂挾帝乘牛車，自宛趣武關，頻遇山賊，士卒亡散，次于藍田。鼎告雍州刺史賈疋，疋遽遣州兵迎衛，達于長安，使輔國將軍梁綜助守之。時有玉龜出霸水，神馬鳴[00145]城南焉。六年九月辛巳，奉秦王皇太，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赦。加疋征西將軍，以秦州刺史、南陽王保司馬。賈疋討賊張連，遇害，衆推始平太守麹允領雍州刺史，盟主，承制選置。
建興元年夏四月丙午，奉懷帝崩問，舉哀成禮。壬申，卽皇帝位，赦，改元。以衛將軍梁芬司徒，雍州刺史麹允使持節、領軍將軍、尚，京兆守索綝尚右僕射。石勒攻龍驤將軍李惲於上白，惲敗，死之。五月壬辰，以鎮東將軍、琅邪王睿侍中、左丞相、都督陝東諸軍，司馬、南陽王保右丞相、都督陝西諸軍。詔王曰：「夫陽九百六之災，雖在盛世，猶或遘之。朕以幼沖，纂承洪緒，庶憑祖宗之靈，羣公義士之力，蕩滅凶寇，拯拔幽宮，瞻望未達，肝心分裂。昔周邵分陝，姬氏以隆；平王東遷，晉鄭輔。今左右丞相茂德齊聖，國之昵屬，當恃公，掃除鯨鯢，奉迎梓宮，克復中興。令幽、幷兩州勒卒十萬，直造平陽。右丞相宜帥秦、涼、梁、雍武旅十萬，徑詣長安。左丞相帥所領精兵十萬，徑造洛陽。分遣前鋒，幽幷後駐。赴同限，克成元勳。」[00146]詔琅邪王曰：「朕以沖昧，纂承洪緒，未能梟夷凶逆，奉迎梓宮，枕戈煩冤，肝心抽裂。前得魏浚表，知公帥先軍，已據壽春，傳檄諸侯，協齊威勢，想今漸進，已達洛陽。涼州刺史張軌，乃心王室，連旗萬里，已到洴隴；梁州刺史張光，亦遣巴之卒，屯在駱谷：秦川驍勇，其會如林。間遣使適還，具知平陽定問，云幽幷隆盛，餘胡衰破，然猶恃險，當須舉。未知公今所到，是以息兵秣馬，未便進軍。今已至何許，當須來旨，便乘輿自出，會除中原。公宜思弘謀猷，勖濟遠畧，使山陵旋反，四海有賴。故遣殿中都尉劉蜀、蘇馬等具宣朕意。公茂德昵屬，宣隆東夏，恢融六合，非公而誰！但洛都陵廟，不可空曠，公宜鎮撫，以綏山東。右丞相當入輔弼，追蹤周邵，以隆中興。」六月，石勒害兗州刺史田徽。是時，山東郡邑相繼陷于勒。秋八月癸亥，劉蜀等達于揚州。改建鄴建康，改鄴臨漳。杜弢寇武昌，焚燒城邑。弢別將王真襲沔陽，陶侃傳、資治通鑑卷八八並作「王貢」。荊州刺史周顗奔于健康。九月，司空荀籓薨于滎陽。劉聰寇河南，河南尹張髦死之。冬十月，荊州刺史陶侃討杜弢黨杜曾於石城，曾所敗。己巳，雨雹。庚午，雪。十一[00147]月，流人楊武攻陷梁州。十月，河東地震，雨肉。
年春正月己巳朔，黑霧著人如墨，連夜，五日乃止。辛未，辰時日隕于地。有日相承，出於西方而東行。丁丑，赦。楊武畧中，遂奔李雄。月壬寅，以司空王浚司馬，衛將軍荀組司空，涼州刺史張軌太尉，封西平郡公，幷州刺史劉琨將軍。月癸酉，石勒陷幽州，殺侍中、司馬、幽州牧、博陵公王浚，焚燒城邑，害萬餘人。杜弢別帥王真襲荊州刺史陶侃於林鄣，侃奔灄中。夏四月甲辰，地震。五月壬辰，太尉、領護羌校尉、涼州刺史、西平公張軌薨。六月，劉曜、趙冉寇新豐諸縣，吳仕鑑晉書斠注：南陽王模、苟晞、索綝、麴允諸傳及劉聰載記俱作「趙染」。按：資治通鑑卷八九及太平御覽卷四五四引前趙錄亦作「趙染」，但劉琨傳又作「趙冉」。安東將軍索綝討破之。秋七月，曜、冉等逼京都，領軍將軍麹允討破之，冉中流矢而死。九月，北中郎將劉寅克頓丘，「劉寅」，周家祿晉書校勘記：卽劉琨傳及石勒載記之劉演。按：元紀勸進表有定襄侯劉演，亦卽此人。下四年「劉演」同。斬石勒所署太守邵攀。丙戌，麟襄平。單于代公猗盧遣使獻馬。蒲馬生人。
年春正月，盜殺晉昌太守趙佩。吳興人徐馥害太守袁琇。以侍中宋哲平東將軍，屯華隂。月丙，進左丞相、琅邪王睿都督、督中外諸軍，據元紀、資治通鑑卷八九，「大都督」上當有「丞相」二字。此廢左右丞相，由左丞相而爲丞相，故言「進」。若無「丞相」二字，依史文例，只能言「加」。右丞相、南陽王保相國，司空荀組太尉，將軍劉琨[00148]司空。進封代公猗盧代王。荊州刺史陶侃破王真於巴陵。杜弢別將杜弘、張彥與臨川內史謝摛戰于海昏，摛敗績，死之。月，豫章內史周訪擊杜弘，走之，斬張彥於陳。夏四月，赦。五月，劉聰寇幷州。六月，盜發霸、杜陵及薄太后陵，太后面如生，得金玉彩帛不可勝記。時以朝廷草創，服章多闕，敕收其餘，以實內府。丁卯，地震。丁國鈞晉書校文：五行志作「長安地震」，此脫「長安」二字。辛巳，赦。敕雍州掩骼埋胔，修復陵墓，有犯者誅及族。秋七月，石勒陷濮陽，害太守韓弘。劉聰寇上黨，劉琨遣將救之。八月癸亥，戰于襄垣，王師敗績。荊州刺史陶侃攻杜弢，弢敗走，道死，湘州平。九月，劉曜寇北地，命領軍將軍麹允討之。冬十月，允進攻青白城。麴允傳亦作「青白城」，吳仕鑑晉書斠注：當從劉聰載記作「黃白城」。以豫州牧、征東將軍索綝尚僕射、都督宮城諸軍。劉聰陷馮翊，太守梁肅奔萬年。十月，涼州刺史張寔送皇帝行璽一紐。盜殺安定太守趙班。
四年春月，代王猗盧薨，其衆于劉琨。夏四月丁丑，劉曜寇上郡，太守籍韋率其衆奔于南鄭。涼州刺史張寔遣步騎五千來赴京都。石勒陷廩丘，北中郎將劉演出奔。五月，平夷太守雷炤害南廣太守孟桓，帥[00149]郡千餘家叛，降于李雄。六月丁巳朔，日有蝕之。蝗。秋七月，劉曜攻北地，麹允帥步騎萬救之。王師不戰而潰，北地太守麹昌奔于京師。曜進至涇陽，渭北諸城悉潰，建威將軍魯充、散騎常侍梁緯、少府皇甫陽等皆死之。八月，劉曜逼京師，內外斷絕，鎮西將軍焦嵩、平東將軍宋哲、始平太守竺恢等同赴國難，周家祿晉書校勘記：「始平」一作「新平」。麴允傳新平太守竺恢與始平太守楊像並列，一時不得有兩始平太守，宜作「新平」爲是。麹允與公卿守長安城以自固，散騎常侍華輯監京兆、馮翊、弘農、上洛四郡兵東屯霸上，鎮軍將軍胡崧帥城西諸郡兵屯遮馬橋，並不敢進。冬十月，京師饑甚，米斗金兩，人相食，死者太半。太倉有麴數餅，麹允屑粥以供帝，至是復盡。帝泣謂允曰：「今窘厄如此，外無救援，死于社稷，是朕。然念將士暴離斯酷，今欲因城未陷羞死之，庶令黎元免屠爛之苦。行矣遣，朕意決矣。」十一月乙末，使侍中宋敞送箋于曜，資治通鑑卷八九作「宗敞」。資治通鑑考異云從晉春秋。帝乘羊車，肉袒銜壁，輿櫬出降。羣臣號泣攀車，執帝之手，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吉朗自殺。曜焚櫬受壁，使宋敞奉帝還宮。初，有童謠曰：「天何在豆田中。藝文類聚卷八五、太平御覽卷八四一引王隱晉書作「天子在何許？近在豆田中」。紀文省約，不似童謠矣。」時王浚在幽州，以豆有藿，殺隱士霍原以應之。及帝如曜營，營實在城東豆田壁。辛[00150]丑，帝蒙塵于平陽，麹允及羣官並從。劉聰假帝光祿夫、懷安侯。壬寅，聰臨殿，帝稽首于前，麹允伏地慟哭，因自殺。尚辛賓梁允、杭世駿諸史然疑：「辛賓」二字衍。按：下文五年述尚書郎辛賓抱帝慟哭，足證辛賓死在後。侍中梁濬、散騎常侍嚴敦、左丞相臧振、此時左丞相已廢，且按所敘諸人次序，臧振非「左丞相」可知，「相」字當衍。黃門侍郎任播、張偉、杜曼及諸郡守並曜所害，華輯奔南山。石勒圍樂平，司空劉琨遣兵援之，勒所敗，樂平太守韓據出奔。司空長史李弘以幷州叛，降于勒。十月甲申朔，資治通鑑考異云：帝紀、天文志皆誤作「甲申朔」。宋志作「乙卯朔」，與長曆合。按：資治通鑑考異說是。日有蝕之。己未，劉琨奔薊，依段匹磾。
五年春正月，帝在平陽。庚，虹霓彌天，日並照。平東將軍宋哲奔江左。李雄使其將李恭、羅寅寇巴東。月，劉聰使其將劉暢攻滎陽，太守李距擊破之。「距」晉書傳、祖逖傳、郭默傳、劉聰載記及資治通鑑卷九〇作「矩」。月，琅邪王睿承制改元，稱晉王于建康。夏五月丙，日有蝕之。資治通鑑考異云：帝紀、天文志皆云「五月丙子日食」，按長曆是月壬午朔，無丙子。秋七月，旱，司、冀、青、雍等四州螽蝗。石勒亦競取百姓禾，時人謂之「胡蝗」。八月，劉聰使趙固襲衛將軍華薈于定潁，丁國鈞晉書校文：「定潁」當作臨潁。按：據薈傳，薈時適避居其弟潁川太守華恆所，因而遇害。臨潁屬潁川，若定潁則屬汝南矣。以作「臨潁」爲是。遂害之。冬十一月丙，日有蝕之。「十一月丙子」，天文志中同，資治通鑑卷九〇作「十一月己酉朔，日有蝕之」。資治通鑑考異謂長曆是月己酉朔。劉聰出獵，令帝行車騎將軍，戎服執戟導，百姓聚而觀之，故老或歔欷流涕，聰聞而惡之。聰後因會，使帝行酒洗爵，反而更衣，使帝執蓋，晉臣在坐者多失聲而泣，尚郎辛賓抱帝慟哭，[00151]聰所害。十月戊戌，帝遇弑，崩于平陽，時年十八。帝之繼皇統，屬永嘉之亂，天下崩離，長安城中戶不盈百，牆宇頹毀，蒿棘成林。朝廷無車馬章服，唯桑版署號而已。衆唯一旅，公私有車四乘，器械多闕，運饋不繼。巨猾滔天，帝京危急，諸侯無釋位之志，征鎮闕勤王之舉，故君臣窘迫，以至殺辱云。
史臣曰：昔炎暉杪暮，英雄多假于宗室。金德韜華，顛沛共推于懷愍。樊陽寂寥，「樊陽」疑當作「陽樊」，句蓋謂時無勤王之師也。「陽樊」見左傳僖公二十五年。兵車靡會，豈力不足而情有餘乎？喋喋遺萌，苟存其主，譬彼詩人，愛其棠樹。夫有非常之，而無非常之功，詳觀發迹，用非天啓，是以輿棺齒劍，可得而言焉。于時五嶽塗，並皆淪寇，龍州、牛首，故以立君。股肱非挑戰之秋，劉石有滔天之勢，療饑中斷，嬰戈外絕，兩京淪狄，再駕徂戎。周王隕首於驪峰，衛公亡肝於淇上，思一郡，其可得乎！干寶有言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碩量，應時而仕，值魏太祖創基之初，籌畫軍國，嘉謀屢中，遂服輿軫，驅馳世。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寬綽以容納；行任數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故賢愚咸懷，畢力。爾乃取鄧[00152]艾於農隙，引州泰於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故能西禽孟達，東舉公孫，內夷曹爽，外襲王淩。神畧獨斷，征伐四克，維御羣后，權在己。于是百姓與能，象始構。世宗承基，太祖繼業，玄豐亂內，欽誕寇外，潛謀雖密，而在機必兆；淮浦再擾，而許洛不震：咸黜異圖，用融前烈。然後推轂鐘鄧，長驅庸蜀，關電埽，而劉禪入臣，天符人，於是信矣。始當非常之禮，終受物之錫。至于世祖，遂享皇極。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和而不弛，寬而能斷，故民詠維新，四海悅勸矣。聿修祖宗之志，思輯戰國之苦。腹心不同，公卿異議，而獨納羊祜之策，杖王杜之決，役不時，江湘來同。掩唐虞之舊域，班正朔於八荒，天下同文，車同軌，牛馬被野，餘糧委畝，故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樂其生矣。武皇旣崩，山陵未乾，而楊駿被誅，母后廢黜。尋以公、楚王之變，宗無維城之助，師尹無具瞻之貴，至乃易天乙太上之號，而有免官之謠。民不德，惟亂是聞，朝伊周，夕成桀蹠，善惡陷於成敗，毀譽脅於世利，內外混淆，庶官失才，名實反錯，天綱解紐。國政迭移於[00153]亂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關門無結草之固。李辰、石冰傾之於荊楊，元海、王彌撓之於青冀，戎羯稱制，帝失尊，何哉？樹立失權，託付非才，四維不張，而苟且之政多。夫作法於治，其弊猶亂；作法於亂，誰能救之！彼元海者，離石之將兵都尉；王彌者，青州之散吏。蓋皆弓馬之士，驅走之人，非有吳先主、諸葛孔明之能；新起之寇，烏合之衆，非吳蜀之敵；脫耒兵，裂裳旗，非戰國之器；自下逆上，非鄰國之勢。然而擾天下如驅羣羊，舉都如拾遺芥，將相王侯連頸以受戮，后嬪妃主虜辱於戎卒，豈不哀哉！天下，器；羣生，重畜。愛惡相攻，利害相奪，其勢常。若積水于防，燎火于原，未嘗暫靜。器者，不可以道治；勢重者，不可以爭競擾。古先哲王知其然，是以扞其患，禦其災。百姓皆知上德之生己，而不謂浚己以生，是以感而應之，悅而之，如晨風之鬱北林，龍魚之趣藪澤。然後設禮文以理之，斷刑罰以威之，謹好惡以示之，審禍福以喻之，求明察以官之，尊慈愛以固之。故衆知向方，皆樂其生而哀其死，悅其教而安其俗；君勤[00154]禮，人盡力，廉恥篤於家閭，邪辟消於胸懷。故其民有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義，況可奮臂呼，聚之以干紀作亂乎！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亂，膠結則不遷，是以昔之有天下者之所以長久。夫豈無僻主，賴道德典刑以維持之。昔周之興，后稷生於姜嫄，而天命昭顯，文武之功起於后稷。至於公劉，遭夏人之亂，文選晉紀總論「夏人」作「狄人」。去邰之豳，身服厥勞。至於太王，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故從之如市，一年成邑，年成都，年五倍其初。至於王季，能貊其德音；至于文王，而維新其命。由此觀之，周家世積忠厚，仁及草木，內隆九族，外尊黃耇，以成其福祿者。而其妃后躬行四教，尊敬師傅，服瀚濯之衣，修煩辱之，化天下以成婦道。是以濱之女，守潔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純一之德，始於憂勤，終於逸樂。以聖之知，伐獨夫之紂，猶正其名教，曰逆取順守。及周公遭變，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者，則皆農夫女工衣蝕之。故自后稷之始基靖民，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積基樹本，經[00155]緯禮俗，節理人情，恤隱民，如此之纏緜。今晉之興，功烈於百王，捷於代。宣景遭多難之時，誅庶孽以便，不及修公劉、太王之仁。受遺輔政，屢遇廢置，故齊王不明，不獲思庸於亳；高貴沖人，不得復明辟。祖逼禪代之期，不暇待參分八百之會。是其創基立本，異於先代者。加以朝寡純德之人，鄉乏不貳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學者以老莊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虛蕩辨而賤名檢，行身者以放濁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苟得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高而笑勤恪。是以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其倚杖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內。若夫文王日旰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蓋共嗤黜以灰塵矣。由是毀譽亂于善惡之實，情慝奔于貨欲之塗。選者人擇官，官者身擇利，而執鈞當軸之士，身兼官以十數。極其尊，其耍，而世族貴戚之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真著崇讓而莫之省，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婦女，莊櫛織紝皆取成於婢僕，未嘗知女工絲枲之[00156]業，中饋酒蝕之。先時而婚，任情而動，故皆不恥淫泆之過，不拘妒忌之惡，父兄不之罪，天下莫之非。況責之聞四教於古，修貞順於今，輔佐君者哉！禮法刑政於此壞，如水斯積而決其提防，如火斯畜而離其薪燎。國之將亡，未必先顛，其此之謂乎！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馳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爭，而師尹之多僻；考平吳之功，而知將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寤戎狄之有釁；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𧡺?寵賂之彰。民風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之於祭祀，季札必得之於聲樂，范燮必之請死，賈誼必之痛哭，況我惠帝以放蕩之德臨之哉！懷帝承亂得位，羈於強臣，愍帝奔播之後，徒廁其虛名，天下之政旣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取之矣！淳耀之烈未渝，故命重集於中宗元皇帝。
贊曰：懷佩玉璽，愍居黃屋。鼈墜山，鯨吞九服，獯入金商，穹居未央。圜顱盡仆，方趾咸僵。夫反首，徙我平陽。主憂臣哭，于何不臧！[00157] [00158]
懷愍帝紀第五終 晉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