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武成皇帝諱湛,神武皇帝第九,孝昭皇帝之母弟。儀表瑰傑,神武尤所鍾愛。神武方招懷荒遠,乃帝娉蠕蠕太菴羅辰女,號鄰和公主。帝時年八歲,冠服端嚴,神情閑遠,華戎歎異。元象中,封長廣郡公。天保初,進爵王,拜尚令,尋兼司徒,遷太尉。乾明初,楊愔等密相疏忌,以帝司馬,領并州刺史。帝旣與孝昭謀,誅諸執政,遷太傅、尚、領京畿都督。皇建初,進位右丞相。孝昭幸晉陽,帝以懿親居守鄴,政咸委託。年,孝昭崩,遺詔徵帝入統位。及晉陽宮,發喪於崇德殿。皇太后令所[00469]司宣遺詔,左承相斛律金率百僚敦勸,奏乃許之。
寧元年大寧元年 按諸本於「大寧」年號,「大」「太」錯出。墓誌集釋所載石信墓誌、法懃禪師墓誌、高虯墓誌並作「大寧」。今一律改作「大寧」,以下不悉注。冬十一月癸丑,皇帝卽位於南宮,赦,改皇建年寧。乙卯,以司徒、平秦王彥太傅,以尚右僕射、趙郡王叡尚令,以尚書右僕射趙郡王叡為尚書令 張森楷云:「『右』當作『左』。廢帝紀,乾明元年以左僕射、平秦王歸彥為司空,趙郡王叡為尚書左僕射。右僕射燕子獻誅,以劉以太尉尉粲太保,以尚令段韶司馬,以豐州刺史婁叡司空,以太傅、平陽王淹太宰,以太保、彭城王浟太師、尚,以冀州刺史、博陵王濟太尉,以中監、任城王湝尚左僕射,以并州刺史斛律光右僕射。封孝昭皇帝太百年樂陵郡王。庚申,詔使巡行天下,求政善惡,問人疾苦,擢進賢良。是歲,周武帝保定元年。[00470]
河清元年春正月乙亥,車駕至自晉陽。辛巳,祀南郊。壬午,享太廟。丙戌,立妃胡氏皇后,緯皇太。戊,赦,內外百官,普加汎級;諸父後者,賜爵一級。己亥,以前定州刺史、馮翊王潤尚左僕射。詔普斷屠殺,以順春令。月丁未,以太宰、平陽王淹青州刺史、太傅、領司徒,以領軍將軍、宗師、平秦王彥太宰、冀州刺史。乙卯,以兼尚令、任城王湝司徒。詔散騎常侍崔瞻聘于陳。夏四月辛丑,皇太后婁氏崩。乙巳,青州刺史上言,今月庚寅,河、濟清。以河、濟清,改寧年河清,降罪人各有差。五月甲申,祔葬武明皇后於義平陵。己丑,以尚右僕射斛[00471]律光尚令。秋七月,太宰、冀州刺史、平秦王彥據州反,詔司馬段韶、司空婁叡討禽之。乙未,斬彥,并其及黨與十人於都市。丁酉,以司馬段韶太傅,以司空婁叡司徒,以太傅、平陽王淹太宰,以尚令斛律光司空,以太太傅、趙郡王叡尚令,中監、河間王孝琬尚左僕射。癸亥,行幸晉陽。陳人來聘。冬十一月丁丑,詔兼散騎常侍封孝琰使於陳。十月丙辰,車駕至自晉陽。是歲,殺太原王紹德。
年春正月乙亥,帝詔臨朝堂,策試秀、孝。以太少傅魏收兼尚右僕射。己卯,兼右僕射魏收以阿縱除名。丁[00472]丑,以武明皇后配祭北郊。己卯兼右僕射魏收以阿縱除名丁丑以武明皇后配祭北郊 按是年正月辛未朔,己卯是九日,丁丑是七日,先後顛倒。辛卯,帝臨都亭囚,降在京罪人各有差。月乙丑,三月乙丑 諸本「乙」作「己」,北齊書卷七武成紀作「乙」。按是年三月乙丑朔,己丑是二十五日,但下文又有壬申八日、丙戌二十二日,不得反在己丑之後。今據北齊書改。詔司空斛律光督五營軍士築戍於軹關。壬申,室韋國遣使朝貢。丙戌,以兼尚右僕射趙彥深左僕射。夏四月,并、汾、晉、東雍、南汾五州蟲旱稼,遣使振恤。戊午,陳人來聘。五月壬午,詔以城南雙堂之苑,迴造總持寺。六月乙巳,齊州上言,濟河水口八龍升天。乙卯,詔兼散騎常侍崔武使于陳。庚申,司州牧、河南王孝瑜薨。秋八月辛丑,詔以臺宮興聖寺。冬十月癸巳,陳人來聘。己酉,周將楊忠帥突厥阿史那木杆可汗等十餘萬,周將楊忠帥突厥阿史那木杆可汗等二十餘萬人 諸本脫「杆」字。據周書卷一九楊忠傳、本書卷一一隋文帝紀、卷九九突厥傳補。自恒州分道,殺掠吏人。是時,雨雪[00473]連月,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霜晝下,雨血於太原。戊午,帝至晉陽。己未,周軍逼并州,遣將達奚武帥衆數萬至東雍及晉州,與突厥相應。是歲,室韋、庫莫奚、靺鞨、契丹並遣使朝貢。
年春正月庚申朔,周軍至城下而陳。戰於城西,周軍及突厥敗,人畜死者相枕,數百里不絕。詔平原王段韶追出塞而還。月辛酉,以律令班下,赦。己巳,盜殺太師、彭城王浟。庚辰,以司空斛律光司徒,以侍中、武興王普尚左僕射。甲申,以尚令、馮翊王潤司空。夏四月辛卯,詔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使於陳。五月甲,帝至自晉陽。[00474]壬午,以尚令、趙郡王叡尚,以前司徒婁叡太尉。甲申,以太傅段韶太師。丁亥,以太尉、任城王湝將軍。壬辰,行幸晉陽。六月庚,雨,晝夜不息,至甲辰乃止。是月,晉陽訛言有鬼兵,百姓競擊銅鐵以捍之。殺樂陵王百年。宇文媼于周。秋九月乙丑,封皇綽南陽王、儼東平王。儼為東平王 殿本考証引顧炎武云:「本卷後主天統二年五月己亥,封太上皇子儼為東平王。一事兩書,必有一誤。」是月,閻媼于周。陳人來聘。突厥寇幽州,入長城,虜掠而還。閏月乙未,詔遣十使巡行水澇州,免其租調。乙巳,突厥寇幽州。周軍道並出,使其將尉迥寇洛陽,楊摽入軹關,權景宣趣懸瓠。冬十一月甲午,迥等圍洛陽。戊戌,詔兼散騎常侍劉逖使於陳。甲辰,太尉婁叡[00475]破周軍於軹關,禽楊摽。十月乙卯,豫州刺史王士良以城降周將權景宣。丁巳,帝自晉陽南討。己未,太宰、平陽王淹薨。壬戌,太師段韶破尉迥等,解洛陽圍。丁卯,帝至洛陽,免洛州經周軍處一年租賦,赦州城內死罪已下囚。己巳,以太師段韶太宰,以司徒斛律光太尉,并州刺史、蘭陵王長恭尚令。壬申,帝至武牢,經滑臺,次於黎陽。所經減降罪人。丙,車駕至自洛陽。是歲,高麗、靺鞨、新羅並遣使朝貢。山東水,飢死者不可勝計,詔發振給,竟不行。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將軍、任城王湝司馬。辛未,幸[00476]晉陽。月甲寅,詔以新羅國王金真興使持節、東夷校尉、樂浪郡公、新羅王。壬申,以年穀不登,禁酤酒。己卯,詔減百官食稟各有差。月戊,詔給西兗、梁、滄、趙州、司州之東郡陽平清河武都、冀州之長樂勃海遭水澇之處貧下戶粟各有差。家別斗升而已,多不付。是月,彗星。有物隕於殿廷,如赤漆鼓,帶鈴。殿上石自起,兩兩相對。有神於後園萬壽堂前山穴中,其體壯,不辨其面,兩齒絕白,長出於脣。帝直宿嬪御已下七百人咸焉。帝夢之。夏四月戊午,將軍、東安王婁叡坐免。乙亥,陳人來聘。太史奏,天文有變,其占當有易王。丙,乃使太宰段韶[00477]兼太尉,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皇太。赦,改元天統元年。百官進級,降罪,各有差。詔皇太妃斛律氏皇后。於是羣公上尊號太上皇帝,軍國,咸以奏聞。始將傳政,使內參乘尚乘驛送詔於鄴。尚出晉陽城,人騎隨後,忽失之。尚未至鄴而其言已布矣。天統四年十月辛未,太上皇帝崩於鄴宮乾壽堂,時年十。諡曰武成皇帝,廟號世祖。五年月甲申,葬於永平陵。
後主諱緯,字仁綱,武成皇帝之長。母曰胡皇后,夢於海上坐玉盆,日入裙下,遂有娠。天保七年五月五日,生帝於并州邸。帝少美容儀,武成特所愛寵,拜世。及武成入[00478]纂業,寧年正月丙戌,立皇太。河清四年,武成禪位於帝。
天統元年夏四月丙,皇帝卽位於晉陽宮,赦,改河清四年天統。丁丑,以太保賀拔仁太師,太尉侯莫陳相太保,司空、馮翊王潤司徒,尚、趙郡王叡司空,尚左僕射、河間王孝琬尚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太尉,斛律光將軍,以瀛州刺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大將軍 按下文云「東安王婁叡為太尉」,同時不能有兩太尉。據本書卷五四尉景附子粲傳,粲曾為司徒、太傅,不言為太尉。疑「太尉」上脫「太傅」東安王婁叡太尉,尚右僕射趙彥深左僕射。六月壬戌,彗星出文昌東北,其如手,後稍長,乃至丈餘,百日乃滅。己巳,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王季高使於陳。秋七月乙未,太上皇帝詔增置[00479]都水使者一人。冬十一月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晉陽。己丑,太上皇帝詔改太祖獻武皇帝神武皇帝,廟號高祖;獻明皇后武明皇后。其文宣諡號,委有司議定。十月庚戌,太上皇帝狩於北郊。壬,狩於南郊。乙卯,狩於西郊。壬戌,太上皇帝幸晉陽。丁卯,帝至自晉陽。庚午,有司奏改高祖文宣皇帝威宗景烈皇帝。是歲,高麗、契丹、靺鞨並遣使朝貢。河南疫。
年春正月辛卯,祀圓丘。癸巳,祫祭於太廟。詔降罪人各有差。丙申,以吏部尚尉瑾尚右僕射。庚,行幸晉陽。月庚戌,太上皇帝至自晉陽。壬,陳人來聘。月乙[00480]巳,太上皇帝詔以臺施興聖寺。以旱故,降禁囚。夏四月,陳文帝殂。五月乙酉,以兼尚左僕射、武興王普尚令。己亥,封太上皇帝儼東平王,仁弘齊安王,仁堅北平王,仁堅為北平王 諸本「堅」作「固」。按北平王仁堅,見下文武平三年八月,四年二月。本書卷五二武成諸子傳,云:「北平王貞字仁堅。」蓋李百藥齊書因襲其父李德林舊稿,德林避隋諱,改「堅」為「固」,百藥復改為「堅」,此處漏改而北史承之也。今回改作「堅」,以歸一律。仁英高平王,仁光淮南王。六月,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韋道儒聘於陳。秋八月,太上皇帝幸晉陽。冬十月乙卯,以太保侯莫陳相太傅,司馬、任城王湝太保,太尉婁叡司馬,徙馮翊王潤太尉,徙馮翊王潤為太尉 張森楷謂「徙」當作「徒」,上脫「司」字。按上文天統元年四月,記以潤為司徒,本書卷五一馮翊王潤傳也說:「歷開府儀同司韓祖念司徒。十一月,雨雪。盜竊太廟御服。十月乙丑,陳人來聘。是歲,殺河間王孝琬。突厥、靺鞨國並遣使朝貢。於周天和元年。[00481]
年春正月壬辰,太上皇帝至自晉陽。乙未,雪,平地尺。戊戌,太上皇帝詔,京官執散官品已上,各舉人,京官執事散官三品已上各舉三人 諸本無「各」字,北齊書卷八後主紀有。按下云「五品已上,各舉二人」,知脫「各」字,今據補。五品已上,各舉人;稱七品已上,及殿中侍御史、尚都、檢校御史、主及門下,各舉一人。鄴宮九龍殿災,延燒西廊。月壬寅朔,帝加元服,赦。九州職人,各進四級;內外百官,普進級。夏四月癸丑,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司馬幼之使於陳。五月甲午,太上皇帝詔以領軍將軍、東平王儼尚令。乙未,風,晝晦,發屋拔樹。六月己未,太上皇帝詔封皇仁機西河王,仁約樂浪王,仁約為樂浪王 按本書卷五二武成諸子傳,無「仁約」,仁機下是樂平王仁邕。此人疑名約字仁邕。後主兄弟,字皆有「仁」字,如後主名緯,字仁綱;南陽王綽,字仁通;東平王儼,字仁威。下文丹楊王統,武成諸子傳作丹楊王仁直,知是名統,字仁直。這裏的「仁」字,疑是後人誤加。「樂浪」,「樂平」未知孰是。仁儉潁川王,仁雅安樂王,統丹楊王,仁謙東海王。[00482]閏六月辛巳,左丞相斛律金薨。壬午,太上皇帝詔尚令、東平王儼尚,以尚左僕射趙彥深尚令,并省尚右僕射婁定遠尚左僕射,中監徐之才右僕射。秋八月辛未,太上皇帝詔以太保、任城王湝太師,太尉、馮翊王潤司馬,太宰段韶左丞相,太師賀拔仁右丞相,太傅侯莫陳相太宰,司馬婁叡太傅,將軍斛律光太保,司徒韓祖念將軍,司空、趙郡王叡太尉,尚令、東平王儼司徒。九月己酉,太上皇帝詔諸寺署所綰雜保戶姓高者,諸寺署所綰雜保戶姓高者 按「雜保戶」不可解。「保」疑是「役」之訛。下文說「天保之初,雖有優放」。據卷六齊文宣紀天保二年九月稱:「免諸伎作屯牧雜色役隸之徒為白戶。」當即指此。「雜色役隸之徒」,即「雜役戶」。天保之初,雖有優放,權假力用未免者,今可悉蠲雜戶,任屬郡縣,一准平人。丁[00483]巳,太上皇帝幸晉陽。是秋,山東水,人飢,僵尸滿道。冬十月,突厥、莫婁、室韋、百濟、靺鞨等國,各遣使朝貢。十一月丙午,以晉陽明殿成故,赦,文武百官進級,免并州居城、太原一郡來年租。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晉陽。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晉陽 按是年十一月戊戌朔,無癸未。通鑑卷一七〇作「癸丑」,疑是。十月己巳,太上皇帝詔以故左丞相、趙郡王琛配饗神武廟廷。
四年春正月壬,詔以故清河王岳、河東王潘相樂十人並配饗神武廟廷。癸亥,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鄭護使於陳。月乙巳,太[00484]上皇帝詔以司徒、東平王儼將軍,南陽王綽司徒,南陽王綽為司徒 北齊書下有「開府儀同三司徐顯秀為司空」十二字。按下天統五年三月有「以司空徐顯秀為太尉」語,這裏當有脫文。開府儀同司、廣寧王孝珩尚令。夏四月辛未,鄴宮昭陽殿災,及宣光、瑤華等殿。辛巳,太上皇帝幸晉陽。五月癸卯,以尚右僕射胡長仁左僕射,中監和士開右僕射。壬戌,太上皇帝至自晉陽。自正月不雨,至於是月。六月甲朔,雨。甲申,風,拔木折樹。是月,彗星于東井。秋九月丙申,周人來通和,太上皇帝詔侍中斛斯文畧報聘于周。冬十月辛巳,以尚令、廣寧王孝珩尚,左僕射胡長仁尚令,右僕射和士開左僕射,中監唐邕右僕射。十一月壬辰,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李翥使於陳。是月,陳安成王頊廢其主伯宗而自立。十月辛未,太上皇帝崩。丙,赦。九州職人普加一級,內外百官並加兩級。戊寅,上太上皇后[00485]尊號皇太后。甲申,詔細作之務及所在百工悉罷之。詔掖廷、晉陽、中山宮人等,及鄴下、并州太官官口處,其年六十已上,及有癃患者,仰所司簡放。庚寅,詔天保七年已來,諸家緣坐配流者,所在令還。是歲,契丹、靺鞨國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辛亥,詔以金鳳等臺未入寺者,施興聖寺。是月,殺定州刺史、博陵王濟。月乙丑,詔應宮刑者,普免刑官口。詔禁網捕鷹鷂及畜養籠放之物。癸酉,莫婁國遣使朝貢。己丑,改東平王儼琅邪王。詔侍中叱列長叉使於周。詔侍中叱列長叉使於周 百衲本、殿本「叉」作「文」,南、北、汲三本作「又」。通志卷一六北齊後主紀、通鑑卷一七〇作「叉」。按本書卷五三叱列平傳,平子長叉。墓誌集釋叱李綱子墓誌,稱:「祖長釜,齊侍中、許昌王。」隋書卷一高祖紀開皇二年四年兩見叱李長叉。「叱李」即「叱列」的異譯。「釜」「叉」是月,殺太尉、趙郡王叡。月丁酉,以司空[00486]徐顯秀太尉,并省尚令婁定遠司空。是月,行幸晉陽。夏四月甲,詔以并州尚省基聖寺,晉祠崇皇寺。乙丑,車駕至自晉陽。秋七月己丑,詔降罪人各有差。戊申,詔使巡省河北諸州無雨處,境內偏旱者,優免租調。冬十月壬戌,詔禁造酒。十一月辛丑,詔以太保斛律光太傅,司馬、馮翊王潤太保,將軍、琅邪王儼司馬。十月庚午,以開府儀同司、蘭陵王長恭尚令。庚辰,以中監魏收尚右僕射。
武平元年春正月乙酉朔,改元。太師、并州刺史、東安王婁叡薨。戊申,詔兼散騎常侍裴獻之聘于陳。月癸亥,以百[00487]濟王餘昌使持節、侍中、驃騎將軍、帶方郡公,王如故。己巳,以太傅、咸陽王斛律光右丞相,并州刺史、右丞相、安定王賀拔仁尚,冀州刺史、任城王湝太師。丙,降死罪已下囚。閏月戊戌,尚、安定王賀拔仁薨。月辛酉,以開府儀同司徐之才尚左僕射。夏六月乙酉,以廣寧王孝珩司空。甲辰,以皇恒生故,赦,內外百官,普進級,九州職人,普進四級。己酉,詔以開府儀同司唐邕尚右僕射。秋七月癸丑,封孝昭皇帝彥基城陽王,彥康定陵王,彥忠梁郡王。甲寅,以尚令、蘭陵王長恭尚,中領軍和士開尚[00488]令。癸亥,靺鞨遣使朝貢。癸酉,以華山王凝太傅。八月辛卯,行幸晉陽。九月乙巳,立皇恒皇太。九月乙巳立皇子恒為皇太子 按下文言高恒於「武平元年六月生於鄴,其年十月立為皇太子」。與此不同。是年九月辛亥朔,無乙巳。當有訛誤。冬十月辛巳,以司空、廣寧王孝珩司徒,以上洛王思宗司空,封蕭莊梁王。戊,曲降并州死罪已下囚。己丑,復改威宗景烈皇帝諡號顯祖文宣皇帝。十月丁亥,車駕至自晉陽。詔右丞相斛律光出晉州道,詔右丞相斛律光出晉州道 諸本「右」作「左」,通志作「右」。按此紀言光於本年二月為右丞相,明年十一月才升左丞相。這時左丞相是段韶。今據改。修城戍。
年春正月丁巳,詔兼散騎常侍劉環雋使於陳。戊寅,以百濟王餘昌使持節、都督、東青州刺史。月壬寅,以尚、蘭陵王長恭太尉,并省尚趙彥深司空,尚令和士開尚,左僕射徐之才尚令,[00489]右僕射唐邕左僕射,吏部尚馮琮右僕射。夏四月壬午,以司馬、琅邪王儼太保。甲午,陳遣使連和,謀伐周,朝議弗許。六月,段韶攻周汾州剋之,獲刺史楊敷。秋七月庚午,太保、琅邪王儼矯詔殺尚和士開於南臺,卽日誅領軍將軍厙狄伏連、侍御史王宣等,尚右僕射馮琮賜死殿中。八月己亥,行幸晉陽。九月辛亥,以太師、任城王湝太宰,馮翊王潤太師。己未,左丞相、平原王段韶薨。戊午,曲降并州界內死罪已下,各有差。庚午,殺太保、琅邪王儼。壬申,陳人來聘。冬十月,罷京畿府入領軍府。己亥,車駕至自晉陽。十一月庚戌,詔侍中赫連[00490]悅使於周。丙寅,以徐州行臺、廣寧王孝珩尚。庚午,以尚、廣寧王孝珩司徒。癸酉,以右丞相斛律光左丞相。
年春正月己巳,祀南郊。辛亥,追贈故琅邪王儼楚帝。月己卯,以衛菩薩太尉。辛巳,以并省吏部尚高元海尚右僕射。庚寅,以左僕射唐邕尚令,侍中祖珽左僕射。是月,敕撰玄洲苑御覽,後改名聖壽堂御覽。月辛酉,詔文武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是月,周誅冢宰宇文護。夏四月,周人來聘。秋七月戊辰,誅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及其弟幽州行臺、荊山公豐樂。八月庚寅,廢皇后[00491]斛律氏庶人。以太宰、任城王湝右丞相,太師、馮翊王潤太尉,太師馮翊王潤為太尉 按本書卷五二馮翊王潤傳,潤歷官太師、太宰。疑高潤非以太師降為太尉,而是自太師遷太宰。這時高湝以太宰升為右丞相,高潤繼為太宰,於情勢相合。這裏「為」下當脫「太宰」二字,「太尉」屬下讀。上文二年二月以高長恭為太尉,可証。蘭陵王長恭司馬,廣寧王孝珩將軍,安德王延宗司徒。使領軍封輔相聘于周。戊,拜右昭儀胡氏皇后。己丑,以司州牧、北平王仁堅尚令,特進許季良左僕射,彭城王寶德右僕射。癸巳,行幸晉陽。是月,聖壽堂御覽成,敕付史閣。後改修文殿御覽。九月,陳人來聘。冬十月,降死罪已下囚。甲午,拜弘德夫人穆氏左皇后,赦。十月辛丑,廢皇后胡氏庶人。是歲,新羅、百濟、勿吉、突厥並遣使朝貢。於周建德元年。
四年春正月戊寅,以并省尚令高阿那肱尚。[00492]庚辰,詔兼散騎常侍崔象使於陳。是月,鄴都、并州並有狐媚,多截人髮。月乙巳,拜左皇后穆氏皇后。丙午,置文林館。乙卯,以尚令、北平王仁堅尚。丁巳,行幸晉陽。是月,周人來聘。月辛未,盜入信州,殺刺史和士休,南兗州刺史鮮于世榮討之。庚辰,車駕至晉陽。夏四月戊午,以司馬、蘭陵王長恭太保,將軍、定州刺史、南陽王綽司馬,太尉衛菩薩將軍,太尉衛菩薩為大將軍 諸本「太尉」上有「大司馬」三字,通志無。按上文三年以衛菩薩為太尉,不言其兼大司馬。且大司馬位在大將軍上,一般不會由大司司徒、安德王延宗太尉,司空、武興王普司徒,開府儀同司、宜陽王趙彥深司空。癸丑,祈皇祠。壇壝蕝之內忽有車軌之轍,案驗,傍無人跡,不知車所從來。乙卯,詔以慶,班[00493]告天下。己未,周人來聘。五月丙,詔史官更撰魏。癸巳,以領軍穆提婆尚左僕射,以侍中、中監段孝言右僕射。是月,開府儀同司尉破胡、長孫洪畧等與陳將吳明徹戰於呂梁南,敗,破胡走以免,洪畧戰歿,遂陷秦、涇州。明徹進陷和、合州。是月,殺太保、蘭陵王長恭。六月,明徹進軍圍壽陽。壬,幸南苑,從官暍死者六十人。以尚高阿那肱司徒。丙辰,詔開府王師羅使於周。秋九月,校獵于鄴東。冬十月,陳將吳明徹陷壽陽。辛丑,殺侍中崔季舒、張彫唐張彫唐 北齊書及通志「唐」作「虎」。張森楷云:「疑本缺文,後人註以『唐諱』,傳刻誤脫,遂存『唐』耳。」按張彫本名「張雕虎」,北齊書、北史避唐諱,或改作「張彫武」,或刪「虎」字。這裏作「唐」,或如張說。但當時避諱改字有代以形狀相近字之例,如「沮渠秉」改「沮渠康」之類。這裏也可能是北史有意改「虎」為「唐」。、散騎常侍劉逖、封孝琰、黃門侍郎裴澤、郭遵。癸卯,行幸晉陽。十月戊寅,以司徒高阿那肱[00494]右丞相。是歲,高麗、靺鞨並遣使朝貢,突厥使求婚。
五年春正月乙丑,置左右娥英各一人。月乙未,車駕至自晉陽。朔州行臺、南安王思好反。辛丑,行幸晉陽。尚令唐邕等破思好,投水死,焚其尸,投水死焚其尸 諸本「水」作「火」。按本書卷五一高思好傳作「投水而死」。又說「屠剝焚之」。若自己投火,無須再焚,這裏作「火」誤,今據改。并其妻李氏。丁未,車駕至自晉陽。甲寅,以尚令唐邕尚。夏五月,旱,晉陽得死魃,長尺,面頂各目。帝聞之,使刻木其形以獻。庚申,赦。丁亥。陳人寇淮北。秋八月癸卯,行幸晉陽。甲辰,以高勱尚右僕射。是歲,殺南陽王綽。
六年春月乙亥,車駕至自晉陽。丁丑,烹妖賊鄭饒於都市。是月,周人來聘。夏四月庚,以中監陽休之尚[00495]右僕射。癸卯,靺鞨遣使朝貢。秋七月甲戌,行幸晉陽。八月丁酉,冀、定、趙、幽、滄、瀛六州水。是月,周師入洛川,屯芒山,攻逼洛城,縱火船焚浮橋,河橋絕。閏月己丑,遣右丞相高阿那肱自晉陽禦之,閏月己丑遣右丞相高阿那肱自晉陽禦之 通鑑卷一七二置於九月,不記日,考異云:「北齊書云:閏月己丑。按是月癸丑朔,無己師次河陽,周師夜遁。庚辰,以司空趙彥深司徒,斛律阿列羅司空。辛巳,以軍國資用不足,稅關市、舟車、山澤、鹽鐵、店肆,輕重各有差,開酒禁。
七年春正月壬辰,詔去秋已來,水潦,人飢不自立者,所在付寺及諸富戶,濟其性命。甲寅,赦。乙卯,車駕至自晉陽。月辛酉,括雜戶女,年十已下十四已上未嫁,悉集省,隱匿者,家長處死刑。月丙寅,二月丙寅 張森楷云:「案上已書二月辛酉,則此不當複書,二月,當是『三月』之誤。」按隋書卷二三五行志(常風)作「三月」。但是年三月己卯朔,無丙寅。若風從西北起,發屋拔樹,[00496]五日乃止。夏六月戊申朔,日有蝕之。庚申,司徒趙彥深薨。秋七月丁丑,雨霖。是月,以水澇,遣使巡撫流亡人戶。八月丁卯,行幸晉陽。雉集於御坐,獲之,有司不敢以聞。詔營邯鄲宮。冬十月丙辰,帝狩於祁連池。周師攻晉州。癸亥,帝還晉陽。甲,出兵,集晉祠。庚午,帝發晉陽。癸酉,帝列陣而行,上雞栖原,與周齊王憲相對,至夜不戰,周師斂陣而退。十一月,周武帝退還長安,留偏師守晉州,高阿那肱等圍晉州城。戊寅,帝至圍所。十月戊申,周武帝來救晉州。庚戌,戰于城南,齊軍敗。帝棄軍先還。癸丑,入晉陽,憂懼不知所之。甲寅,赦。帝謂朝臣曰:「周師甚盛,若何?」羣臣[00497]咸曰:「天命未改,一得一失,自古皆然。宜停百賦,安朝野,收遺兵,背城死戰,以存社稷。」帝意猶預,欲向北朔州。乃留安德王延宗、廣寧王孝珩等守晉陽。若晉陽不守,卽欲奔突厥。羣臣皆曰不可,帝不從其言。開府儀同司賀拔伏恩、封輔相、慕容鍾葵等宿衛近臣十餘人,西奔周師。乙卯,詔募兵,遣安德王延宗左廣,廣寧王孝珩右廣。延宗入帝,帝告欲向北朔州,延宗泣諫,不從。帝密遣王康德與中人齊紹等送皇太后、皇太於北朔州。丙辰,帝幸城南軍營,勞將士,其夜欲遁,諸將不從。丁巳,赦。改武平七年隆化元年。其日,穆提婆降周。詔除安德王延宗相[00498]國,委以禦,延宗流涕受命。帝乃夜斬五龍門而出,欲走突厥,從官多散,領軍梅勝郎叩馬諫,乃迴之鄴。時唯高阿那肱等十餘騎,廣寧王孝珩、襄城王彥道續至,得數十人同行。戊午,延宗從衆議,卽皇帝位於晉陽,改隆化德昌元年。庚申,帝入鄴。辛酉,延宗與周師戰於晉陽,敗,周師所虜。帝遣募人,重加官賞,雖有此言,而竟不出物。廣寧王孝珩奏請出宮人及珍寶,班賜將士,帝不悅。斛律孝卿居中受委,帶甲以處分。請帝親勞,帝撰辭,且曰:「宜慷慨流涕,感激人心。」帝旣出臨衆,將令之,不復記所受言,遂笑,左右亦羣咍,將士莫不解體。於是自丞相已下,太宰、[00499]司馬、師、將軍、公等官,並增員而授,或或四,不可勝數。甲,皇太后從北道至。引文武一品已上入朱華門,賜酒食及紙筆,問以禦周之方畧。羣臣各異議,帝莫知所從。引高元海、宋士素、盧思道、李德林等欲議禪位皇太。先是,望氣者言,當有革易,於是依天統故,授位幼主。
幼主名恒,帝之長。母曰穆皇后。武平元年六月,生於鄴。其年十月,立皇太。隆化年春正月乙亥,卽皇帝位,時年八歲。改元承光元年,赦。尊皇太后太皇太后,帝太上皇帝,后太上皇后。於是黃門侍郎顏之推、[00500]中侍郎薛道衡、侍中陳德信等勸太上皇帝往河外募兵,更經畧;若不濟,南投陳國。從之。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鄴先趣濟州。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鄴先趣濟州 諸本「太上皇」下無「后」字,通鑑卷一七三有。按下云「癸巳,燒城西門,太上皇將百餘騎東走。」是月乙亥朔,丁丑是三日,癸巳是十九日。若高緯已於三日趣濟州,如何可能十九日又從鄴城出走?據周書卷六武帝紀,也說高緯是先送母妻到青州,城破後才自己出走。高緯稱「太上皇」,其妻即是「太上皇后」,這裏脫「后」字,據通鑑補。周師漸逼,癸未,幼主自鄴東走。己丑,周師至紫陌橋。癸巳,燒城西門,太上皇將百餘騎東走。乙亥,乙亥 按是年正月乙亥朔,上文已見癸巳是十九日,乙亥不應反在癸巳後。通鑑卷一七三作「乙未」,疑是。度河入濟州。其日,幼主禪位於丞相、任城王湝,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禪文及璽紱於瀛州。孝卿乃以之周。任城王詔,尊太上皇無上皇,幼主守國天王。留太皇太后濟州,遣高阿那肱留守。太上皇并皇后攜幼主走青州,韓長鸞、鄧顒等數十人從。太上皇旣至青州,卽入陳之計。而高阿那肱召周軍,約生致齊主,而屢使人告,言[00501]賊軍在遠,已令人燒斷橋路。太上所以停緩。周軍奄至青州,太上窘急,將遜於陳,置金囊於鞍後,與長鸞、淑妃等十數騎至青州南鄧村,周將尉遲綱所獲,為周將尉遲綱所獲 按本書卷一〇、周書卷六武帝紀,擒北齊後主者是尉遲勤。勤父綱已死於天和四年,見周書卷二〇本傳。此紀誤。送鄴。周武帝與抗賓主禮,并太后、幼主、諸王,俱送長安。封帝溫國公。至建德七年,誣與宜州刺史穆提婆謀反,至建德七年誣與宜州刺史穆提婆謀反 按周書卷六武帝紀建德六年十月稱:「是月,誅溫國公高緯。」這裏「七」當是「六」之誤。及延宗等數十人,無少長咸賜死。神武孫所存者一而已。至象末,陽休之、陳德信等啟丞相隋公,請收葬,聽之,葬於長安北原洪瀆川。帝幼而令善,及長,頗學綴文,置文林館,引諸文士焉。而言語澀吶,無志度,不喜朝士,自非寵私昵狎,未嘗交語。性懦不堪,人視者卽有忿責。其奏者,雖公、令、[00502]莫得仰視,皆畧陳旨,驚走而出。每災異寇盜水旱,亦不自貶損,唯諸處設齋,以此修德。雅信巫覡,解禱無方。初,琅邪王舉兵,人告者誤云厙狄伏連反,帝曰:「此必仁威。」斛律光死後,諸武官舉高思好堪將軍,帝曰:「思好喜反。」皆如所言,遂自以策無遺算,乃益驕縱。盛無愁之曲,帝自彈胡琵琶而唱之,侍和之者以百數,人間謂之無愁天。嘗出羣厲,盡殺之。或殺人,剝面皮而視之。任陸令萱、和士開、高阿那肱、穆提婆、韓長鸞等宰制天下,陳德信、鄧長顒、何洪珍參預機權。各引親黨,超居非次,官由財進,獄以賄成,其所以亂政害人,難以載。諸官奴婢、閹人、商[00503]人、胡戶、雜戶、歌舞人、鬼人濫得富貴者,將以萬數。庶姓封王者百數,不復可紀。開府千餘,儀同無數。領軍一時十,連判文,各作依字,不具姓名,莫知誰。諸貴寵祖禰追贈,官歲一進,位極乃止。宮掖婢皆封郡君。宮女寶衣玉食者五百餘人,一裙直萬疋,鏡臺直千金,競變巧,朝衣夕弊。承武成之奢麗,以帝王當然。乃更增益宮苑,造偃武修文臺,其嬪嬙諸院中,起鏡殿、寶殿、玳瑁殿,丹青彫刻,妙極當時。於晉陽起十院,壯麗逾於鄴下。所愛不恒,數毀而復。夜則以火照作,寒則以湯泥。百工困窮,無時休息。鑿晉陽西山佛像,一夜燃油萬盆,光照宮內。[00504]胡昭儀起慈寺,未成,改穆皇后寶林寺。窮極工巧,運石填泉,勞費億計,人牛死者,不可勝紀。御馬則藉以氈罽,食物有十餘種,將合牝牡,則設青廬、具牢饌而親觀之。狗則飼以粱肉。馬及鷹犬,乃有儀同、郡君之號。故有赤彪儀同、逍遙郡君、陵霄郡君。高思好所謂駮龍、逍遙者。高思好書所謂駮龍逍遙者也 諸本「駮」作「馱」,北齊書、通志及本書卷五一高思好傳都作「駮」。按「駮」,馬犬於馬上設褥以抱之。鬥雞亦號開府。犬馬雞鷹,多食縣幹。鷹之入養者,稍割犬肉以飼之,至數日乃死。於華林園立貧窮村舍,帝自弊衣乞食兒。窮兒之市,躬自交易。寫築西鄙諸城,使人衣黑衣羌兵,使人衣黑衣為羌兵 諸本脫「使人衣」三字,據北齊書、通志、通鑑卷一七二補。鼓譟陵之,親率內參臨拒,或實彎弓射人。自晉陽東巡,單馬馳騖,衣解髮散[00505]而。好不急之務,曾一夜索蝎,及旦,得升。特愛非時之物,取求火急,皆須朝徵夕辦,當勢者因之,貸一而責十焉。賦斂日重,徭役日煩,人力旣殫,帑藏空竭,乃賜諸佞幸賣官,或得郡兩,或得縣六七,各分州郡,下逮鄉官,亦多降中旨。下逮鄉官亦多降中旨 諸本「旨」訛作「者」,據通典卷十四、御覽卷一三一改。故有敕用州主簿,敕用郡功曹。於是州縣職司,多出富商賈,競貪縱,人不聊生。爰自鄴都及諸州郡,所在徵稅,百端俱起。凡此諸役皆漸於武成,至帝而增廣焉。然未嘗有帷薄淫穢,唯此頗優於武成云。初,河清末,武成夢蝟攻破鄴城,故索境內蝟膏以絕之。識者以後主名聲與蝟相協,亡齊徵。婦人皆翦剔以著假髻,而危[00506]邪之,狀如飛鳥,至於南面,則髻心正西。始自宮內之,被於四遠。天意若曰,元首翦落,危側,當走西。刀者,刃皆狹細,名曰盡勢。遊童戲者,好以兩手持繩,拂地而却上跳,且唱曰「高末」。高末之言,蓋高氏運祚之末。然則亂亡之數,蓋有兆云。
論曰:武成風度高爽,經算弘長,文武之官,俱盡謀力,有帝王之量矣。但愛狎庸豎,委以朝權,帷薄之間,淫侈過度,滅亡之兆,其在斯乎。玄象告變,傳位元,名號雖殊,政猶己出,跡有虛飾,非憲典,聰明臨下,何易可誣。河南、河間、樂陵等諸王,或以時嫌,或以猜忌,皆無罪而殞,非所謂知[00507]命任天體道之義。後主以中庸之姿,懷易染之性,永言先訓,教匪義方。始自襁褓,至于傳位,隔以正人,閉其善道。養德所履,異乎春誦夏弦,過廷所聞,莫非不軌不物。輔之以中官嬭媼,屬之以麗色淫聲,縱韝紲之娛,恣朋淫之好。語曰「從惡若崩」,蓋言其易。武平在御,彌淪胥,罕接朝士,不親政,一日萬機,委諸凶族。內侍帷幄,外吐絲綸,威厲風霜,志迴天日,虐人害物,搏噬無厭,賣獄鬻官,谿壑難滿。重以名將貽禍,忠臣顯戮,始浸溺之萌,俄觀土崩之勢,周武因機,遂混區夏,悲夫!蓋桀紂罪人,其亡忽焉,自然之理矣。[00508]
鄭文貞公魏徵總而論之曰:神武以雄傑之姿,始基霸業;文襄以英明之畧,伐叛柔遠。于時喪君有君,師出以律。河陰之役,摧宇文如反掌;渦陽之戰,掃侯景如拉枯。故能氣懾西鄰,威加南服。王室是賴,東夏宅心。文宣因累世之資,膺樂推之會,地居當璧,遂遷魏鼎。懷譎詭非常之才,運屈奇不測之智,網羅俊乂,明察臨下,文武名臣,盡其力用。親戎出塞,命將臨江,定單于於龍城,納長君於梁國。外內充實,疆埸無警,胡騎息其南侵,秦人不敢東顧。旣而荒淫敗德,罔念作狂,善未能亡身,餘殃足以傳後。得以壽終,幸;胤嗣不永,宜哉。孝昭地逼身危,逆取順守,外敷文教,內[00509]蘊雄圖,將以牢籠區域,奄有函夏,享齡不永,績用無成。若或天假之年,足使秦、吳旰食。武成卽位,雅道陵遲,昭、襄之風,摧焉已墜。暨乎後主,外內崩離,衆潰於平陽,身禽于青土。天道深遠,或未易談;吉凶由人,抑可揚榷。觀夫有齊全盛,控帶遐阻,西包汾、晉,南極江、淮,東盡海隅,北漸沙漠。六國之地,我獲其五;九州之境,彼分其四。料甲兵之衆寡,校帑藏之虛實,折衝千里之將,帷幄六奇之士,比方之優劣,無等級以寄言。然其太行、長城之固,自若,江、淮、汾、晉之險,不移,帑藏輸稅之富,未虧,士庶甲兵之衆,不缺。然而前王用之而有餘,後主守之而不足,其故何哉?前[00510]王之御時,沐雨櫛風,拯其溺而救其焚,信必賞,過必罰,信必賞過必罰 北齊書作「信賞必罰」。按「信必賞」不通,當是「功必賞」之誤。安而利之。旣與共其存亡,故得同其生死。後主則不然,以人從欲,損物益己,雕牆峻宇,甘酒嗜音,鄽肆遍於宮園,禽色荒於外內。俾晝作夜,罔水行舟,所欲必成,所求必得。旣不軌不物,暗於聽受,忠信弗聞,萋斐必入。視人如草芥,從惡如順流。佞閹處當軸之權,婢媼擅回天之力。賣官鬻獄,亂政淫刑,刳剒被於忠良,祿位加於犬馬。讒邪並進,法令多聞。持瓢者非止百人,搖樹者不唯一手。於是土崩瓦解,衆叛親離,顧瞻周道,咸有西之志。方更盛其宮觀,窮極荒淫,謂黔首之可誣,指白日以自保,驅倒戈之旅,抗前[00511]歌之師,五世崇基,一舉而滅。豈非鐫金石者難功,摧枯朽者易力歟。抑聞之,「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齊自河清之後,逮于武平之末,土木之工不息,嬪嬙之選無已。征稅盡,人力殫,物產無以給其求,江海不能贍其欲。所謂火旣熾矣,更負薪以足之;數旣窮矣,惡以促之。欲求廈不燔,延期過曆,不亦難乎。由此言之,齊氏之敗亡,蓋亦由人,匪惟天道。[0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