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翻 弟躍 躍聿脩 陽尼 從孫固 固休之 固從兄藻 藻斐 固從弟元景 賈思伯 祖瑩 珽
袁翻字景翔，陳郡項人。父宣，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府主簿，隨文秀入魏。而將軍劉昶言是其外祖淑近親，令與其府諮議參軍袁濟宗。宣時孤寒，甚相依附。及翻兄弟官顯，與濟洸、演遂各陵競，洸等乃經公府，以相排斥。翻少入東觀，徐紇所薦，李彪引兼著作佐郎，參史。後[02733]拜尚殿中郎。正始初，詔尚門下於金墉中外省考論律令，翻與門下常景、孫紹、廷尉監張彪、廷尉監張彪 魏書卷六九袁翻傳「彪」作「虎」，北史避唐諱改。律博士侯堅固、侍御史高綽、前將軍邢苗、奉車都尉程靈虯、羽林監王元龜、尚郎祖瑩、宋世景、員外郎李琰之、太樂令公孫崇等並在議限。詔太師彭城王勰、司州牧高陽王雍、中監京兆王愉、青州刺史劉芳、左衛將軍元麗、兼將作匠李韶、國祭酒鄭道昭、廷尉少卿王顯等入豫其。後除豫州中正。是時，修明堂辟雍，翻議曰：謹按明堂之義，今古諸儒論之矣。蓋唐、虞以上，難該悉，夏、殷以降，校可知之。按周官考工所記，皆記其時，具論夏、殷名制，豈[02734]其紕繆？是知明堂五室，代同焉，配帝像行，義則明矣。及淮南、呂氏與月令同文，雖布政班時，有堂个之別，然推其體，則無九室之證。旣而正義殘隱，妄說斐然。明堂九室，著自戴禮，探緒求源，罔知所出，而氏因之，自欲一代之法。故鄭玄云：「周人明堂丕室，是帝一室，合於五行之數。周禮依數，以之室。」本制著存，是周五室。於今不同，是異周。九堂，畧可知矣。故鄭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一室也合於五行之數周禮依數以為之室本制著存是周五室也於今不同是漢異周也漢為九室略可知矣 李慈銘云：「魏書『以為之室』下有『德行於今，雖有不同，時說昞然，本制著存，而言無明文，欲復何責』，以下方接『本制著存』云云。自『周人明堂』至『欲復何責』，蓋是鄭君駁五經異義之文。『德行』當作『施行』，魏書卷七二及北史本卷賈思伯傳可證。其下句『本制著存』以下，乃是翻申釋鄭義。北史刪去數語，便不可解。」但就其此制，猶有懵焉。何者？張衡東京賦云：「乃營宮，布教班常，複廟重屋，八達九房。」此乃明堂之文。而薛綜注云「房，室。謂堂後有九室。」堂後有九室之制，非巨異乎。裴頠云：「氏作四維之个，[02735]不能令各據其辰，就使其像可圖，莫能通其居用之禮，此設虛器。」甚知世徒欲削滅周典，捐棄舊章，改物創制，故不復拘於載籍。且鄭玄之詁訓禮及釋五經異義，並盡思窮神，不墜周公之舊法。並盡思窮神不墜周公之舊法也 按魏書「神」下有「故得之遠矣。覽其明堂圖義，皆有悟人意，察察著明，確乎難奪，諒足以扶幽闡微」三十一字，然後接「不墜周公之舊法也」。則袁翻所云「不墜周公之舊法」，乃指明堂圖義而言。北史刪節失原意。伯喈損益制，章句繁雜，旣違古背新，不能易玄之妙矣。魏、晉紀，亦有明堂祀五帝之文，而不記其經始之制，無坦然可準。觀夫今之基趾，猶或髣彿，高卑廣狹，頗與戴禮不同，何得以意抑心，便謂九室可明？且雍異所，復乖盧、蔡之義，進退無據，何用經通？晉朝亦以鑽鑿難明，故有一屋之論，並非經典正義，皆以意妄作，茲不典。學家常談，不足以範時軌世。[02736]皇代旣乘乾統曆，得一御宸，自宜稽古則天，憲章文、武，追蹤周、孔，述而不作。豈容虛追氏放篇之浮說，徒損經紀雅誥之遺訓，而欲以支離橫義，指畫妄圖，儀刑宇宙而貽來葉者？北京制置，未皆允帖，又北京制置未皆允帖 諸本「未」訛「求」，據魏書改。繕修草創，以意良多。移化變，事移化變 魏書「化」作「禮」。按「化」疑是「禮」之訛。存者無幾，理苟宜革，何必仍舊。且遷都之始，日不遑給，先朝規度，每循古，是以數年之中，悛換非一，良以永法難，數改易。何宮室府庫多因故跡，而明堂辟雍獨遵此制？建立之辰，復未可知矣。旣猥班訪逮，輒輕率瞽言，明堂五室，請同周制，郊建雍，求依故所，庶有會經誥，無失典刑。後議選邊戍，翻議曰：臣聞兩警於西北，[02737]魏、晉在東南。是以鎮邊守塞，必寄威重；伐叛柔服，實賴溫良。故田叔、魏尚，聲高於沙漠；當陽、鉅平績流於江、。紀籍用美談，今古以盛德。自皇上以叡明纂御，風清化遠，威厲秋霜，惠霑春露，故能使淮海輸誠，華陽卽序，連城革面，比屋仁。縣車劍閣，豈伊曩載；鼓譟金陵，復在茲日。然荊、揚之牧，宜盡一時才望；梁、郢之君，尤須當今秀異。自比緣邊州郡，官至便登，疆埸統戍，階當卽用。或逢穢德凡人，或遇貪家惡，不識字人溫恤之方，唯知重役殘忍之法。廣開戍邏，多置帥領，或用其左右姻親，或受人貨財請屬，皆無防寇禦賊之心，唯有通商聚斂之意。其勇力之兵，[02738]驅令抄掠，若遇強敵，卽奴虜；如有執獲，奪己富。其羸弱老之輩，微解金鐵之工，少閑草木之作，無不搜營窮壘，苦役百端。自餘或伐木高山，或芸草平陸，販貿往還，相望道路。此等祿旣不多，資亦有限，皆收其實絹，給其虛粟，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工，節其食，綿冬歷夏，加之疾苦，死於溝瀆者常十七八焉。是以吳、楚間伺，審此虛實，皆云糧匱兵疲，易可乘擾，故驅率犬羊，屢犯疆埸。頻年已來，甲冑生蟣，十萬在郊，千金日費，弊之深，一至於此！皆由邊任不得其人，故延若斯之患。賈生所以痛哭，良有以。夫潔其流者清其源，理其末者正其本，旣失之在始，庸可止乎。愚[02739]謂自今已後，荊、揚、徐、豫、梁、益諸蕃及所統郡縣府佐統軍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舉所知，必選其才，不拘階級。若能駕御有方，清高獨著，威足臨戎，信能懷遠，撫循將士，得其忻心，不營私潤，專修公利者，則就加爵賞，使久於其任，以時褒賚，厲其忠款。所舉之人，亦垂優異，獎其得士，嘉其誠節。若不能一心奉公，才非捍禦，貪惏日富，經畧無聞，人不德，兵厭其勞者，卽加顯戮，用章其罪。所舉之人，隨免降，責其謬薦，罰其偽薄。如此則舉人不得挾其私，受任不得孤其舉。善惡旣審，沮勸亦明。庶邊患永消，譏議攸息矣。遭母憂去職。熙平初，除廷尉少卿，頗有不平[02740]之論，靈太后所責。出平陽太守，出為平陽太守 諸本「平陽」倒作「陽平」，魏書作「平陽」。按魏書載翻思歸賦有「北眺羊腸屈詰，南望龍門嵯峨」。據水經注汾水注：「汾水出汾陽縣北山（中略），山有羊腸阪，在晉陽西北。」羊腸阪在晉陽西北，即在平陽（今臨汾）之北。又龍門山在平陽西南。陽平即今山東館陶縣，附近無羊腸、甚不自得，遂作思賦。神龜末，遷涼州刺史。時蠕蠕主阿那瑰、後主婆羅門並以國亂來降，朝廷問安置之計。翻表曰：今蠕蠕內高車所討滅，外憑國之威靈，兩主投身，一期而至，百姓誠，萬里相屬。然夷不亂華，前鑒無遠，覆車在於劉、石，毀轍固不可尋。今蠕蠕雖主奔於上，人散於下，而餘黨實繁，部落猶衆，高車亦未能一時并兼，盡令率附。高車士馬雖衆，主甚愚弱，上不制下，下不奉上，唯以掠盜資，陵奪業。而河西捍禦強敵，唯涼州、敦煌而已。涼州土廣人稀，糧仗素闕，敦煌、酒泉，空虛尤甚。若蠕蠕無復豎立，令高車獨擅[02741]北垂，則西顧之憂，匪旦伊夕。愚謂蠕蠕主，並宜存之，居阿那瑰於東偏，處婆羅門於西裔，分其降人，各有攸屬。那瑰住所，非所經，其中勢，不可輒陳。婆羅門請修西海故城以安處之。西海郡本屬涼州，今在酒泉，直抵張掖西北千百里，西海郡本屬涼州今在酒泉直抵張掖西北千二百里 魏書百衲本「抵」作「北」，「直北」從上讀。按西海郡在居延澤（見晉書卷十四地理志涼州），其地正居酒泉之北。魏書作「北」是。作「抵」則似在張掖、酒泉之間，與地理形勢不符。但魏書殿本亦作「抵」，當是後人據北史妄改。去高車所住金山一千餘里。正是北虜往來之衝要，家行軍之舊道，土地沃衍，宜耕殖。非但今處婆羅門，於便，卽可永重戍，鎮防西北。雖外署蠕蠕之聲，內實防高車之策。一年後，足食足兵，斯固安邊保塞之長計。若婆羅門能自克厲，使餘燼心，收離聚散，復興其國者，乃漸令北轉，徒度流沙，卽是我之外藩，高[02742]車之勍敵，西北之虞，可無過慮。如其奸回反覆，孤恩背德者，此不過逋逃之寇，於我何損？今不早圖，戎心一啟，脫先據西河，脫先據西河 魏書「河」作「海」。按「西海」指西海郡，疑作「河」誤。奪我險要，則酒泉、張掖，自然孤危，長河已西，終非國有。不圖厥始，而求憂其終，不圖厥始而求憂其終 魏書無「求」字。按此衍文。噬臍之恨，悔將何及。愚如允，乞遣使往涼州敦煌及於西海，躬行山谷要害之所，親閱亭障遠近之宜，商量士馬，校練糧仗，部分定，處置得所。入春，西海之間，卽令播種，至秋收一年之食，使不復勞轉輸之功。且西徼北垂，卽是磧，且西徼北垂即是大磧 魏書「徼」作「海」。按此專指西海郡。北史改作「徼」，泛指西部邊界，誤。野獸所聚，千百羣，正是蠕蠕射獵之處。殖田以自供，籍獸以自給，彼此相資，足以自固。今之豫度，似如損，歲終計，其利實多。[02743]高車豺狼之心，何可專信？假令稱臣致款，正可外加優納，而復內彌深，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者。時朝議是之。還，拜吏部郎中。遷齊州刺史，無多政績。孝昌中，除安南將軍、中令，領給黃門侍郎，與徐紇俱在門下，並掌文翰。翻旣才學名重，善附會，亦靈太后所信待。是時蠻賊充斥，六軍將親討之，翻乃上表諫止。後蕭寶夤敗於關西，翻上表，請西軍死亡將士舉哀，存而還者，并加賑賚。後拜度支尚，尋轉都官。翻上表，願以安南、尚換一金紫。時天下多，翻雖外請閑秩，而內有求進之心，識者怪之。於是加撫軍將軍。明帝、靈太后曾燕華林園，舉觴謂[02744]羣臣曰：「袁尚朕之杜預，欲以此杯敬屬元凱，今盡之。」侍坐者莫不羨仰。翻名位俱重，當時賢達咸推與之。然獨善其身，無所獎拔，排抑後進，論者鄙之。建義初，遇害河陰。所著文筆百餘篇，行於世。贈使持節、侍中、車騎將軍、儀同司、青州刺史。嫡寶首，武定中，司徒記室參軍。翻弟躍。
躍字景騰，博學俊才，性不矯俗，篤於交友。翻每謂人曰：「躍可謂我家千里駒。」歷位尚都兵郎中，加員外散騎常侍。將立明堂，躍乃上議，當時稱其博洽。蠕蠕主阿那瑰亡破來奔，朝廷矜之，送復其國。旣而每使朝貢，辭旨頗不盡禮。[02745]躍朝臣與瑰，陳以禍福，言辭甚美。後遷車騎將軍太傅清河王懌文學，雅懌所愛賞。懌之文表，多出於躍。卒，贈冠軍將軍、吏部郎中。所制文集行於世。無，兄翻以聿脩繼。
聿脩字叔德。七歲遭喪，居處禮若成人。九歲，州辟主簿。性深沈，有鑒識，清靖寡欲，與物無競。姨丈人尚崔休深所知賞。年十八，領本州中正，兼尚度支郎中。齊天保初，除太庶，以本官行博陵太守，有聲績，遠近稱之。累遷司徒左長史，領兼御史中丞。司徒參軍盧思道私貸庫錢十萬，娉太原王乂女妻，而王氏以先納陸孔文[02746]禮娉定。聿脩首僚，國之司憲，知而不劾，免中丞。尋遷祕監。天統中，詔與趙郡王叡等議定五禮。詔與趙郡王叡等議定五禮 諸本「五」作「三」，北齊書卷四二、通志卷一五五袁聿脩傳作「五」。按北齊書卷十三趙郡王琛附子叡傳，稱其於天統中「監議五出信州刺史，卽其本鄉，時久無例，莫不榮之。政清靖，不言而化，自長史以下，爰逮鰥寡孤幼，皆得其歡心。武平初，御史普出，過諸州悉有舉劾，唯不到信州。及還都，人庶道俗追列滿道，或將酒脯，涕泣留連，競欲遠送。時旣盛暑，恐其勞敝，往往之駐馬，隨舉一酌，示領其意，辭謝令去。還後，州人鄭播宗等七百餘人請立碑，斂縑布數百匹，託中侍郎李德林文，以記功德。敕許之。尋除都官尚。尋除都官尚書 北齊書此下有「仍領本州中正，轉兼吏部尚書、儀同三司，尚書尋即真」等語。通志亦有「儀同三司」四字。按下文云：「為吏部尚書以後，自以物望得之。」聿脩少年平和溫潤，素流之中，最規檢，以名家歷任清華，[02747]時望多相器待，許其風鑒。在郎署之日，時趙彥深水部郎中，同在一院，因成交友。彥深後重被沙汰停私，彥深後重被沙汰停私 北齊書無「重」字。按本書卷五五趙隱傳云：「超拜水部郎。及文襄為尚書令攝令選，隱（即彥深）以地寒，被出為滄州別門生藜藿，聿脩猶以故情，音問來往。彥深任用，銘戢甚深，雖人才無愧，蓋亦由彥深接引。吏部尚以後，自以物望得之。初，馮琮以僕射攝選，婚姻相尋，聿脩常非笑之，語人云「馮公營婚，日不暇給。」及自居選曹，亦不能免，時論以地勢然。素品孤官，頗有怨響。然在官廉謹，當時少匹。魏、齊世，臺郎多不免交通餉饋。初，聿脩尚郎十年，未曾受升酒之遺。未曾受升酒之遺 通志「升」作「斗」。錢氏考異卷三一以為當作「斗」。尚刑卲與聿脩舊款，每省中語戲，常呼聿脩清郎。寧初，聿脩以太常少卿出使巡省，仍令考[02748]校官人得失。經兗州，時刑卲刺史，別後，送白紬信。聿脩不受，與邢卲云：「今日傾過，有異常行，瓜田李下，古人所慎，願得此心，不貽厚責。」卲亦欣然領解，報云：「老夫忽忽，意不及此，敬承來旨，吾無間然。弟昔清郎，今日復作清卿矣。」及在吏部，屬政衰道喪，若違忤要勢，禍不旋踵，雖以清白自守，猶不免請謁之累。入周，位儀同將軍、吏部下夫、東京司宗中夫。隋開皇初，加上儀同，遷東京都官尚。東京廢，入朝，除都官尚。年，出熊州刺史，卒。知禮，業初卒於太內舍人。躍弟颺，卒於豫州冠軍府司馬。颺弟昇，位正員郎。颺死後，昇通其妻，翻恚，之發[02749]病，昇終不止，時人鄙穢之。亦於河陰害。贈左將軍、齊州刺史。
陽尼字景文，北平無終人。累世仕於慕容氏。尼少好學，博通羣籍，與上谷侯天護、頓丘李彪同志齊名。幽州刺史胡泥表薦之，徵拜祕著作郎。乃改中學國，時中監高閭、侍中李沖等以尼碩學，舉國祭酒。後兼幽州中正。孝文臨軒，令諸州中正各舉所知，尼與齊州中正房千秋各舉其。帝曰：「昔有一祁，名垂往史；今有奚，當聞來牒。」出幽州平北府長史，帶漁陽太守，未拜，坐中正時受鄉人貨免官。每自曰：「吾昔未仕，不曾羨人，今日[02750]失官，與本何異？然非吾宿志，命如何！」旣而還家。有數千卷。所造字釋數十篇，未就而卒。其從孫太學博士承慶撰字統十卷，行於世。承慶從弟固。
固字敬安，性俶儻，不拘節，少任俠，好劍客，弗生產。年十六，始折節好學，博覽篇籍，有文才。太和中，從將軍、宋王劉昶征義陽，板府法曹行參軍。昶性嚴暴，軍戰慄，無敢言者。固啟諫，并面陳宜。昶怒，欲斬之，使監當攻道。固在軍勇決，意志閑雅，無懼色，昶甚奇之。軍還，言之孝文。年十餘，始辟將軍府參軍，累遷侍御史，多所劾奏。宣武廣訪得失，固上讜言表曰：「當今之務，宜[02751]早正東儲，立師傅以保護，立官司以防衛，以係蒼生之心。攬權衡，親宗室，強幹弱枝，以立萬世之計。舉賢良，黜不肖，使野無遺才，朝無素餐。孜孜萬機，躬勤庶政，使人無謗讟之響。省徭役，薄賦斂，修學官，遵舊章，貴農桑，賤工賈，絕談虛窮微之論，簡桑門無用之費，以救飢寒之苦。然後器械，修甲兵，習水戰，滅吳會，撰封禪之禮，襲軒、唐之軌，豈不茂哉！」初，帝委任羣下，不甚親覽，好桑門之法；尚令高肇以外戚權寵，專決朝；咸陽王禧等並有釁，故宗室臣相疏薄，而王畿人庶勞弊益甚。固乃作南北都賦，稱恒代田漁聲樂侈靡之，節以中京禮儀之式，因以[02752]諷諫。宣武末，中尉王顯起宅旣成，集僚屬饗宴。酒酣，問固曰：「此宅何如？」固曰：「晏嬰湫隘，流稱于今，豐屋生災，著於周易。此蓋同傳舍耳，唯有德能卒，願公勉之。」顯默然。他日謂固曰「吾作太府卿，府庫充實，卿以何如？」固對曰：「公收百官之祿四分之一，州郡贓贖悉入京藏，以此充府，未足多。且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豈不戒歟！」顯不悅，以此銜固，有人間固於顯，因奏固剩請米麥，免固官。遂闔門自守，著演賾賦以明幽微通塞之。作刺讒疾嬖幸詩首曰：巧佞巧佞，讒言興兮。營營習習，似青蠅兮。以白黑，在汝口兮。汝非蝮蠆，毒何厚兮？巧巧佞佞，一何工矣。[02753]司間司忿，言必從矣。朋黨噂沓，自相同矣。浸潤之譖，傾人墉矣。成人之美，君貴焉。攻人之惡，君恥焉。汝何人斯，譖毀日繁？予實無罪，何騁汝言？番番緝緝，讒言側入，君好讒，如或弗及。天疾讒說，汝其至矣，無妄之禍，行將及矣。泛泛遊鳧，弗制弗拘，行藏之徒，或智或愚。維余，未明茲理，毀與行俱，言與釁起。我其懲矣，我其悔矣，豈求人兮，忠恕在己。彼諂諛兮，人之蠹兮，刺促昔粟，罔顧恥辱，以求媚兮。邪干側入，如恐弗及，以自容兮。志行褊，好習不道。朝挾其車，夕承其輿，或騎或徒，載奔載趨。或言或笑，曲親要，正路不由，邪徑是蹈。不識猷，不知話言，其朋[02754]其黨，其徒實繁。有詭其行，有佞其音，籧篨戚施，邪媚是欽，旣讒且妒，以逞其心。是信是任，敗其以多，不始不慎，末如之何。習習宰嚭，營營無極，梁丘寡智，王鮒淺識，伊戾、息夫，異世同力，江充、趙高，甘言似直，豎刁、上官，擅生羽翼，乃如之人，僭爽其德，豈徒喪邦，亦覆國。嗟爾中下，其親其昵，不謂其非，不覺其失，好之有年，寵之有日，我思古人，心焉苦疾。我思古人心焉苦疾 魏書卷七二陽固傳「苦」作「若」。疑作「若」是。凡百君，宜其慎矣，覆車其鑒，近可信矣。言旣矣，旣至矣，反是不思，維塵及矣。明帝卽位，除尚考功郎中，奏諸秀孝考中第者聽敘，自固始。軍征硤石，敕僕射李平行臺七兵郎。平奇固勇敢，軍中，悉與謀之。[02755]命固節度水軍。固設奇計，先期乘賊，獲其外城。後太傅、清河王懌舉固，除步兵校尉，領汝南王悅郎中令。時悅年少，行多不法，固上疏諫悅，悅甚敬憚之。懌悅，以舉得其人。除洛陽令，在縣甚有威風。丁母憂，號慕毀疾，杖而能起，練禫之後，酒肉不進。時固年踰五十，而喪過於哀，鄉黨親族咸歎服焉。清河王懌領太尉，辟固從中郎，屬懌被害，不奏。懌之遇害，元叉執政，朝野震悚，懌諸及門生僚吏，莫不慮禍，隱避不出。固以嘗被辟命，遂獨詣喪所，盡哀慟哭，良久乃還。僕射游肇聞而歎曰：「雖欒布、王脩，何以尚？君哉若人！」及汝南王悅太尉，選舉多非其人，輕肆[02756]撾撻。固以前元卿，雖離國，猶上疏切諫，在悅傳。後悅辟固從中郎，不就。京兆王繼司徒，高選官僚，辟固從中郎。府解，除前軍將軍，典科揚州勳賞。初，硤石之役，固有先登之功，而朝賞未及，至是，與尚令李崇訟勳，更相表。崇雖貴盛，固據理不撓，談者稱焉。卒，贈輔國將軍、太常少卿，諡曰文。固剛直雅正，不畏強禦，居官清潔，家無餘財，終沒之日，室徒四壁，無以供喪，親故其棺斂。初，固著終制一篇，務從儉約。臨終，敕諸一遵先制。五，長休之。
休之字烈，俊爽有風概，好學，愛文藻，時人之語曰：「能[02757]賦能詩陽休之。」初州主簿。孝昌中，杜洛周陷薊城，休之與宗室南奔章武，轉至青州。葛榮寇亂，河北流人，多湊青州。休之知將有變，請其族叔伯彥等潛京師避之。多不能從，休之垂涕別去。俄而邢杲作亂，俄而邢杲作亂 諸本「邢杲」上有「葛榮」二字。北齊書卷四二陽休之傳無。按葛榮義軍未曾到青州，此涉上文而衍，今據刪。伯彥等咸土人所殺，諸陽死者數十人，唯休之兄弟免。莊帝立，累遷太尉記室參軍。李神雋監起居注，啟休之與河東裴伯茂、范陽盧元伯、范陽盧元伯 北齊書「伯」作「明」。按盧元明附見本書卷三〇、魏書卷四七盧玄傳。本傳不言其預撰起居注，但其時別無盧元伯，疑作「明」是。河間邢明河間邢子明 諸本「明」作「才」，北齊書作「明」。按本書卷四三、魏書卷八五邢昕（即子明）傳云：「吏部尚書李神攜奏昕修起居注。」本書卷四三刑卲（即子才）傳並無與李神雋同修起居注事。作「才」誤，今據改。俱入撰次。普泰中，太保長孫承業府屬。尋敕與魏收、李同軌等修國史。後行臺賀拔勝經畧樊沔，請南道軍司。俄而魏武帝入關，俄而魏武帝入關 李慈銘云：「『魏武』當作『孝武』。」勝令休之奉表詣長安參謁。時齊神武亦啟除休之太常少卿。尋屬勝[02758]南奔，仍隨勝至江南。休之聞神武推奉靜帝，乃白勝啟梁武求還，文襄以行臺郎中。神武幸汾陽之天池，池邊得一石，上有隱起字，文曰「六王川」，問休之曰：「此文字何義？」對曰：「『六』者，王字。河、洛、伊川，王若受天命，終應統有關右。」神武曰：「世人常道我欲反，今若聞此，更致紛紜，慎莫妄言。」元象初，荊州軍功，封新泰縣伯。武定年，除中侍郎。先是中專主綸言，魏宣武已來，移門下，至是發詔依舊，任遇甚顯。時魏收散騎常侍，領兼侍郎，與休之參掌詔命，世論以中興。有人士戲嘲休之云：「有觸藩之羝羊，乘連錢之驄馬，從晉陽而向鄴，懷屬而[02759]盈把。」左丞盧斐以其文請謁，啟神武禁止，會赦不問。歷尚食典御、太中庶、給黃門侍郎、中軍將軍、幽州中正。兼侍中，持節奉璽詣并州，敦喻文宣相國、齊王。時將受魏禪，發晉陽至平陽郡，發晉陽至平陽郡 按由晉陽赴鄴，不會經過平陽。「平陽郡」當是「平城都」之訛。事見本書卷三一高德正傳。但「平城都」又當作「平人心未一，且還并州，恐漏泄，仍斷行人。休之性疏放，使還，遂說其，鄴中悉知。後高德正以聞，文宣忿之而未發。齊受禪，除散騎常侍，監修起居注。頃之，坐詔脫誤，左遷驍騎將軍，積其前。文宣郊天，百僚咸從，休之衣兩襠甲，手持白棓。時魏收中令，嘲之曰：「義真服未？」休之曰：「我昔常伯，首戴蟬冕；今處驍游，身被衫甲。允文允武，何必減卿。」談笑晏然，議者服其[02760]夷曠。以禪讓之際，參定禮儀，別封始平縣男。後除中山太守。先是韋道建、宋欽道代定州長史帶中山太守，並立制，監臨之官出行，不得過百姓飲食。有者，卽數錢酬之。休之常以非，及至郡，復相因循。或問其故，休之曰：「吾昔非之者，其失仁義；今日行之者，自欲避嫌疑。豈是夙心，直是處世難耳。」在郡年，再致甘露之瑞。文宣崩，徵休之至晉陽，經紀喪禮，與魏收俱至。尚令楊遵彥與休之等款狎，相遇中省，言及喪，收掩淚失聲，休之嚬眉而已。他日遵彥謂曰：「昨聞諱，魏少傅悲不自勝，卿何容都不流涕？」休之曰：「天保之世，魏侯時遇甚深，鄙夫以衆人待，佞哀[02761]詐泣，實非本懷。」皇建初，兼度支尚。昭帝留心政道，訪以政術，休之答以明賞罰，慎官方，禁淫侈，恤人患，政教之先。帝深納之。寧中，歷都官、七兵、祠部尚。河清年，出西兗州刺史。天統初，徵光祿卿，監國史。尋除吏部尚。休之多識故，諳悉氏族，凡所選用，莫不才地俱允。前國助教熊安生，當時碩儒，因喪解職，久而不調，休之引國博士，儒者以此之。簡率不樂煩職，典選稍久，非其所好，每謂人曰；「此官實自清華，但煩劇，妨吾賞適，真是樊籠矣。」武成崩後，頻乞就閒。武平初，除中監、尚右僕射。武平初除中書監尚書右僕射 北齊書作：「武平元年，除中書監。尋以本官兼尚書右僕射。」按下云「正除尚書右僕射」，則此處應有「兼」字。北史刪節，並「兼」字刪去，非。年，加位特進，與朝士撰聖壽堂御覽。六年，正除[02762]尚右僕射，六年正除尚書右僕射 諸本「右」作「左」，北齊書作「右」。按本書卷八齊後主紀武平六年四月稱：「以中書監陽休之為尚書右僕射。」作「右」是，今據改。領中監。休之早得才名，人物所傾服，外如疏放，內實謹厚。少年頗以峻急累，晚節以通美稱。重衿期，好游賞。太常卿盧元明，人地華重，罕所交接，非一時名士，不得與之游，休之始行臺郎，便坦然投分，文酒會同，相得甚款，鄉曲人士莫不企羨焉。太中庶平原明少遐，風流名士，梁亡奔鄴，昔因通聘，與休之同游。及少遐卒，其妻窮敝，休之經紀振恤，恩分甚厚。尚僕射崔暹文襄所親任，勢傾朝列，休之未嘗請謁。暹達拏幼而聰敏，年十餘，已作五言詩。時梁國通和，聘使在館，暹持達拏數首詩示諸朝士有才學者，欲示梁客。餘人畏暹，皆[02763]隨宜應對，休之獨正言：「郎聰明，方成偉器。但兒文藻，恐未可以示遠人。」其方直如此。元景每云：「當今直諫，陽烈其有焉。」晚節，說祖珽撰御覽，成加特進，令其辟彊預修御覽。及珽黜，便布言於朝廷，云先有隙。及鄧長顒、顏之推奏立文林館，之推本意不欲令耆舊貴人居之，便相附會，與少年朝請、參軍之徒，同入待詔。時論貶焉。魏收監史之日，立神武本紀，取平四胡之歲齊元。收在齊州，恐史官改奪其志，上表論之。及收還朝，敕集朝賢議其，休之立議從天保限斷。魏收存日，猶兩議未決，收死，便諷動內外，發詔從其議。後領中監，謂人云：「我已中[02764]監，用此何。」隆化還鄴，舉朝多有遷授，封休之燕郡王，乃謂所親曰：「我非奴，何忽此授？」凡此諸，識者所譏。好學不倦，博綜經史，文章雖不華靡，亦典正。魏收在日，深收所輕，魏殂後，以先達推。位望雖高，虛懷接物，搢紳所愛重。周武帝平齊，與吏部尚袁聿脩、衛尉卿李祖欽、度支尚元脩伯、理卿司馬幼之司農卿崔達拏、祕監源文宗、秘書監源文宗 諸本脫「文」字，據北齊書補。源文宗即源彪，見本書卷二八源賀傳。北齊書卷四三自有傳。散騎常侍兼中侍郎李若、散騎常侍兼給黃門侍郎李孝貞、給黃門侍郎盧思道、給黃門侍郎顏之推、通直散騎常侍兼中侍郎李德林、通直散騎常侍兼中舍人陸乂、中侍郎薛道衡、中舍人元行恭、[02765]辛德源、王劭、陸開明十八人同徵，令隨駕後赴長安。尋除開府儀同，依例封臨澤縣男。歷納言中夫、太少保，進位上開府，除和州刺史。隋開皇年罷任，終於洛陽。所著文集四十卷，撰幽州人物志，並行於世。初，休之在洛，將仕，夜夢黃河北驛道上行，從東向西。道南有一冢，極高。休之步登冢頭，一銅柱，趺蓮花形。休之從西北登一柱礎上，以手捉一柱，柱遂右轉。休之祝曰「柱轉匝，吾至公」，柱遂匝而止。休之尋寤，意如在鄴城東南者，其夢竟驗云。辟彊，字君，性疏脫，無藝，又無藝 北齊書作「無文藝」。疑「又無」是「無文」之倒誤。休之亦引入文林館，時人所嗤鄙。武平末，尚水部郎中。休之弟綝[02766]之，天平中入關。次俊之，位兼通直常侍，聘陳副，尚郎。當文襄時，多作六言歌辭，淫蕩而拙，世俗流傳，名陽五伴侶，寫而賣之，在市不絕。俊之嘗過市，取而改之，言其字誤。賣者曰：「陽五，古之賢人，作此伴侶，君何所知，輕敢議論！」俊之喜。後待詔文林館，自言：「有文集十卷，家兄亦不知吾是才士。」固從兄藻。
藻字景德，少孤，有雅志，涉獵經史。位中博士，詔兼禮官，拜燕宣王廟於長安，還，賜爵魏昌男。累遷瀛州安東府長史，以年老家，賊杜洛周所囚，發病卒。永熙中，贈幽州刺史。斐。[02767]
斐字叔鸞，魏孝莊時，於西兗州督護流人有功，賜爵方城伯。歷廣平王開府中郎，修起居注。除起部郎中，兼通直散騎常侍，聘梁。梁尚羊侃，魏之叛人，與斐舊故，欲召斐至宅，致，斐不答。梁人曰：「羊來已久，經貴朝遷革，李、盧亦詣宅相，卿何致難？」斐曰：「柳下惠則可，吾不可。」梁武帝親謂斐曰：「侃極願相，今國和好，安得復論彼此。」斐終辭焉。還，除廷尉少卿。石濟河溢，石濟河溢 諸本「濟」作「齊」。北齊書卷四二陽斐傳作「濟」。按水經注卷五河水注：「河水又逕東燕縣故城北，河水於是有棘津之名，亦謂之石濟津。」戴校本注云：「今考，即胙城縣東北石濟津。」下文云：「斐移津於白馬。」白馬津在石濟之東，亦見水經注河水注。作「齊」誤，今據改。橋壞，斐移津於白馬，中河起石潬，兩岸造關城，累年乃就。東郡太守陸士佩以黎陽關河形勝，欲因山壑以公家苑囿。斐答以國步始康，人勞未息，誠宜輕徭薄賦，勤恤人隱，不從。天保中，除都[02768]水使者。詔斐監築長城。累遷殿中尚，以本官監瀛州，拜儀同司。卒，贈中監、北豫州刺史，諡曰簡。師孝，中舍人。固從弟昭。
昭字元景，學涉史傳，尤閑案牘。齊文襄府墨曹參軍，甚親委，與陳元康、崔暹等參謀機密。及崔㥄崔暹所告，元景劾成其獄，賴邢才證白以免，時以元景告而順旨。初，文襄擇日將受魏禪，令元景等定儀注，草詔冊并授官，未畢而文襄殂，罷府。天保初，除給黃門侍郎。後以風氣彌留，不堪近侍，出除青州高陽內史，卒於郡。文集十卷。靜立，性淳孝，操履清方，美詞令，善尺牘。仕齊，位公[02769]郎中。隋開皇初，州主簿。
賈思伯字仕休，齊郡益都人，其先自武威徙焉。世父元壽，中侍郎，有學行，稱於時。思伯自奉朝請累遷中侍郎，頗孝文所知。任城王澄之圍鐘離，以思伯持節其軍司。及澄失利，思伯後殿。澄以其儒者，謂之必死。及至，喜曰：「仁者必有勇，常謂虛談，今於軍司之矣。」思伯託以失道，不伐其功，時論稱其長者。累遷南青州刺史。初，思伯與弟思同師北海陰鳳，業竟，無資酬之，鳳遂質其衣物。時人之語曰：「陰生讀不免癡，不識雙鳳脫人衣。」及思伯之部，送縑百匹遺鳳，因具車馬迎之，鳳慚不往。[02770]時人稱歎焉。明帝時，拜涼州刺史，明帝時拜涼州刺史 諸本「明」作「昭」，魏書卷七二賈思伯傳作「肅宗」。按肅宗謚「孝明」，「昭」乃「明」之訛，今據改。思伯以邊遠不願，辭以男女未婚，靈太后不許，因舍人徐紇言乞得停。後除廷尉卿，自以儒素業，不好法律，希言。俄轉衛尉卿。時議建明堂，多有同異。思伯上議曰：案周禮，夏后氏世室，殷重屋，周明堂，皆五室。鄭注云：「此者或舉宗廟，或舉王寢，或舉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制同。」若然，則夏、殷之世已有明堂矣。唐、虞以前，其未聞。戴德禮記云：「明堂凡九室十堂。」蔡邕云：「明堂者，天太廟，饗功、養老、教學、選士皆於其中，九室十堂。」案戴德撰記，世所不行，且九室十堂，其於規制，恐難得厥衷。周禮：營國，左祖右社，明堂在國之陽。則[02771]非天太廟明矣。然則禮記月令四堂及太室皆謂之廟者，當以天暫配享五帝故耳。王制云：「周人養國老於東膠。」鄭注云：「東膠卽辟雍，在王宮之東。」詩雅云：「邕邕在宮，肅肅在廟。」鄭注云：「宮謂辟雍宮，所以助王，養老則尚和，助祭則尚敬。」不在明堂之驗矣。案孟云齊宣王謂孟曰：「吾欲毀明堂。」若明堂是廟，則不應有毀之問。且蔡邕論明堂之制云：「堂方百四十尺，象坤之策；屋圓徑百一十六尺，象乾之策；方六丈，徑九丈，象陰陽九六之數；九室以象九州；屋高八十一尺，象黃鐘九九之數；十八柱以象宿；外廣十四丈以象氣。」案此皆以天地陰陽氣數[02772]法，而室獨象九州，何？若立五室以象五行，豈不快？如此，蔡邕之論，非通典，九室之言，或未可從。竊尋考工記雖是補闕之，相承已久，諸儒注述，無言非者，方之後作，不亦優乎。其孝經援神契、五經要義、舊禮圖皆作五室，及徐、劉之論，謂同考工者多矣。朝廷若獨絕今古，自一代制作者，則所願。若猶祖述舊章，規摹前，不應捨殷、周成法，襲近代妄作。且損益之極，極於王，後來疑議，難可準信。鄭玄云「周人明堂五室，是帝各有一室，合於五行之數，周禮依數以之室。施行于今，雖有不同，時說然矣。」尋鄭此論，非無當。案月令亦無九室之文，原其制置，[02773]不乖五室。其青陽右个卽明堂左个，明堂右个卽總章左个，總章右个卽玄堂左个，玄堂右个卽青陽左个。如此，則室猶是五，而布政十。五室之理，謂可按。其方圓高廣自依時量。戴氏九室之言，蔡廟學之議，幹靈臺之說，裴逸一屋之論，及諸家紛紜，並無取焉。學者善其議。後都官尚。時崔光疾甚，表薦思伯侍講，中舍人馮元興侍讀，思伯遂入授明帝杜氏春秋。思伯少雖明經，從官廢業，至是更延儒生，夜講晝授。性謙和，傾身禮士，雖在街途，停車下馬，接誘恂恂，曾無倦色。客有謂曰：「公今貴重，寧能不驕？」思伯曰「衰至便驕，何常之有。」當世以雅言。思伯[02774]與元興同，相友昵，元興時元叉所寵，論者譏其趣勢云。卒，贈青州刺史，贈尚左僕射，諡曰文貞。彥始，武定中，淮陽太守。思伯弟思同，字仕明，少勵志行，雅好經史，與兄思伯，年少時俱鄉里所重。累遷襄州刺史，雖無明察之譽，百姓安之。元顥之亂，思同與廣州刺史鄭先護並不降。思同與廣州刺史鄭先護並不降 諸本「先」作「光」，魏書百衲本作「先」。按本書卷三五、魏書卷五六鄭羲傳附見先護，並言其拒元顥。作「先」是，今據改。莊帝還宮，封營陵縣男。後與國祭酒韓熙並侍講，授靜帝杜氏春秋。加散騎常侍，兼七兵尚，尋拜侍中。卒，贈尚右僕射、司徒公，諡曰文獻。初，思同青州別駕，清河崔光韶先中從，自恃資地，恥居其下，聞思同還鄉，遂便去職，州里人物思同恨之。及光韶亡，遺誡[02775]姪不聽求贈。思同遂表訟光韶操業，特蒙贈諡，論者歎尚焉。思同之侍講，國博士遼西衛冀隆精服氏學，上難杜氏春秋六十，思同復駁冀隆乖錯者一十餘條，互相是非，積成十卷。詔下國學，集諸儒考之，未竟而思同卒。後魏郡姚文安、樂陵秦道靜復述思同意。冀隆亦尋物故，浮陽劉休和持冀隆說。竟未能裁正。
祖瑩字元珍，范陽遒人。曾祖敏，仕慕容垂平原太守。道武定中山，賜爵安固，拜尚左丞。卒，贈并州刺史。祖嶷，字元達，以從征平原功進爵侯，位馮翊太守，贈幽州刺史。父季真，多識前言往行，位中侍郎、鉅鹿太守。瑩[02776]年八歲能誦詩，十中學生，耽，父母恐其成疾，禁之不能止。常密於灰中藏火，驅逐僮僕，父母寢睡之後，燃火讀，以衣被蔽塞窗戶，恐漏光明，家人所覺。由是聲譽甚盛，內外親屬呼聖兒。尤好屬文，中監高允每歎曰：「此才器，非諸生所及，終當遠至。」時中博士張天龍講尚，選都講。生徒悉集，瑩夜讀勞倦，不覺天曉，催講旣切，遂誤持同房生趙郡李孝怡曲禮卷上座。博士嚴毅，不敢復還，乃置禮於前，誦尚篇，不遺一字。孝文聞之，召入，令誦五經章句并陳義。帝戲盧昶曰：「昔流共工於幽州，北裔之地那得忽有此？」昶對曰：「當是才世[02777]生。」以才名拜太學博士。徵署司徒彭城王勰法曹行參軍。帝顧謂勰曰：「蕭賾以王元長良法曹，今汝用祖瑩，豈非倫匹？」敕令掌勰記。瑩與陳郡袁翻齊名秀出，時人之語曰：「京師楚楚袁與祖，洛中翩翩祖與袁。」再遷尚公郎中。尚令王肅曾於省中詠悲平城詩云：「悲平城，驅馬入雲中，陰山常晦雪，荒松無罷風。」彭城王勰甚嗟其美，欲使肅更詠，乃失語云：「公可更誦悲彭城詩。」肅因戲勰云：「何意呼悲平城悲彭城？」勰有慚色。瑩在座，卽云：「悲彭城，王公自未。」肅云：「可誦之。」瑩應聲云：「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屍積石梁亭，血流睢水裏。」肅甚嗟賞之。勰[02778]亦悅，退謂瑩曰：「卿定是神口，今日若不得卿，幾吳所屈。」冀州鎮東府長史，以貨賄發，除名。後侍中崔光舉國博士，仍領尚左戶郎。李崇都督北討，引瑩長史，坐截沒軍資除名。未幾，散騎侍郎。孝昌中，於廣平王第掘得古玉印，敕召瑩與黃門侍郎李琰之辨之。瑩云：「此是于闐國王晉太康中所獻。」乃以墨塗字觀之，果如瑩言，時人稱博物。累遷國祭酒，領給黃門侍郎、幽州中正，監起居，監議。元顥入洛，以瑩殿中尚。莊帝還宮，坐顥作詔罪狀尒朱榮，免官。後除祕監，中正如故。以參議律歷，賜爵容城縣。坐繫於廷尉。會[02779]尒朱兆入，焚燒樂署，鐘石管弦畧無存者，敕瑩與尚長孫承業、侍中元孚典造金石雅樂，載乃就。遷車騎將軍。及孝武登阼，瑩以太常行禮，封文安縣。天平初，將遷鄴，齊神武因召瑩議之，以功進爵伯。卒，贈尚左僕射、司徒公。瑩以文學重，常語人云：「文章須自出機杼，成一家風骨，何能共人同生活。」蓋譏世人好竊他文以己用。而瑩之筆札亦無乏天才，但不能均調，玉石兼有，其製裁之體減於袁、常焉。性爽俠，有節氣，士有窮厄，以命之，必存拯，時亦以此多之。其文集行於世。珽襲。珽字孝徵，神情機警，詞藻遒逸，少馳令譽，當世所推。起[02780]家祕郎，對策高第，尚儀曹郎中，典儀注。嘗冀州刺史万俟受洛製清德頌，其文典麗，由是齊神武聞之。時文宣并州刺史，署珽開府倉曹參軍。神武口授珽十六，出而疏之，一無遺失，僚類所賞。時神武送魏蘭陵公主出塞嫁蠕蠕，魏收賦出塞及公主遠嫁詩首，珽皆和之，時人傳詠。珽性疏率，不能廉慎守道。倉曹雖云州局，及受山東課輸，倉曹雖云州局及受山東課輸 北齊書卷三九祖珽傳百衲本「及」作「乃」。按「乃」與「雖云」相呼應，作「乃」是。但通志卷一五四祖珽傳亦作「及」，今不改。由此有受納，豐於財產。自解彈琵琶，能新曲，招城市年少，歌舞娛，游集諸倡家，與陳元康、穆容、任冑、元士亮等聲色之游。諸人嘗就珽宿，出山東文綾并連珠孔雀羅等百餘匹，令諸嫗[02781]擲摴蒱賭之，以戲樂。參軍元景獻，故尚令元世雋，其妻司馬慶雲女，是魏孝靜帝姑博陵長公主所生。是魏孝靜帝姑博陵長公主所生 諸本「姑」訛「故」，據北齊書、通志改。珽忽迎景獻妻赴席，與諸人遞寢，亦以貨物所致。其豪縱淫逸如此。常云：「丈夫一生不負身。」已文宣罷州，珽例應隨府，規倉局之間，致請於陳元康。元康白，由是還任倉曹。珽委體附參軍攝典籤陸先，畫計，請糧之際，令先宣教出倉粟十車。僚官捉送。神武親問之，珽自言不署，罪先，神武信而釋之。珽出而言曰：「此丞相天緣明鑒，然實孝徵所。」性不羈，放縱。曾至膠州刺史司馬世雲家飲酒，遂藏銅疊面，廚人請搜諸客，果於珽懷中[02782]得之。者以深恥。所乘老馬，常稱騮駒，與寡婦王氏奸通。每人前相聞往復。裴讓之與珽早狎，於衆中嘲珽曰：「卿那得如此詭異，老馬年十歲，猶號騮駒，奸耳順，尚稱娘。」于時諠然傳之。後神武中外府功曹，神武宴僚屬，於坐失金叵羅，竇泰令飲酒者皆脫帽，於珽髻上得之，神武不能罪。後祕丞，領舍人，文襄。州客至，請賣華林遍畧，後為祕書丞領舍人事文襄州客至請賣華林遍略 按疑衍「文」字，「事」屬上讀，「襄」屬下讀。據隋書卷三四經籍志雜家類，華林遍略，梁綏安令徐僧權等撰。當時東魏當無此書，故襄州商客販之。襄州見魏書地形志下、及隋書地理志中潁川郡葉縣注。其地在今河南西南部，當時與梁接境，故得商販往來。此「文」字當是涉下文而衍。文襄多集人，一日一夜寫畢，退其本曰：「不須。」珽以遍畧數帙質錢摴蒱，文襄杖之四十。與令史李雙、倉督成祖等作晉州啟，請粟千石，代功曹參軍趙彥深宣神武教，給城局參軍。過典籤高景畧，景畧疑其不實，密[02783]以問彥深。彥深答都無此，遂被推檢，珽卽引伏。神武怒，決鞭百，配甲坊，加鉗刓，配甲坊加鉗刓 北齊書南、殿二本及通志「刓」作「錮」，其百衲本無此字。按作「刓」費解，疑是「刓」之誤。「刓」即「髡」字。其穀倍徵。未及科，會并州定國寺成，神武謂陳元康、溫昇曰：「昔作芒山寺碑文，時稱妙絕，今定國寺碑當使誰作詞？」元康因薦珽才學并解鮮卑語，乃給筆札，就禁所具草，日內成，其文甚麗。神武以其工而且速，特恕不問，然猶免官，散參相府。文襄嗣，以功曹參軍。及文襄遇害，元康被創重，倩珽作，屬家累，并云「祖喜邊有少許物，宜早索取。」珽乃不通此，喚祖喜私問，得金十五挺，唯與祖喜挺，餘盡自入，盜元康家數千卷。祖喜懷恨，遂告元康弟叔諶、季璩[02784]等。叔諶以語楊愔，愔嚬眉答曰：「恐不益亡者。」因此得停。文宣作相，珽擬補令史十餘人，皆有受納，而諮取教判，并盜官遍畧一部。時除珽祕丞，兼中舍人。還鄴後，其皆發。文宣付從中郎王士闕推檢，并與平陽公淹，令珽付禁，勿令越逸。淹遣田曹參軍孫寬往喚。珽受命，便爾私逃。黃門郎高德正副留臺，謀云：「珽自知有犯，驚竄是常。但宣一命向祕，稱奉并州約束，須五經部，仰丞親檢校催遣。如此，則珽意安，夜當還宅，然後掩取。」珽果如德正圖，遂還宅，薄晚就家掩之，縛珽送廷尉。據犯枉法處絞刑，文宣以珽伏先世，諷所司，命特寬其罰，遂奏[02785]免死除名。天保元年，復被召從駕，依除免例，參於晉陽。珽天性聰明，無難學，凡諸伎藝，莫不措懷。文章之外，善音律，解四夷語及陰陽占候，醫藥之術，尤是所長。帝雖嫌其數犯刑憲，而愛其才伎，令直中省，掌詔誥。珽通密狀，列中侍郎陸元規，敕令裴英推問，元規以應對忤旨，被配甲坊。除珽尚藥丞，尋遷典御。尋遷典御 諸本「遷」作「選」，北齊書、通志作「遷」。按隋書卷二七百官志中，門下省尚藥局有「典御及丞各二人，總知御藥事。」祖珽是由奏造胡桃油，復割藏免官。文宣每之，常呼賊。文宣崩，普選勞舊，除章武太守。會楊愔等誅，不之官。授著作郎。數上密啟，孝昭所忿，敕中、門下省斷珽奏。敕中書門下二省斷珽奏事 諸本「二」訛作「三」，據北齊書、通志改。珽善胡桃油以塗畫，進之長廣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02786]下乘龍上天。」王謂曰：「若然，當使兄富貴。」及卽位，是武成皇帝，擢拜中侍郎。帝於後園使珽彈琵琶，和士開胡舞，各賞物百段。士開忌之，出安德太守，轉齊郡太守。以母老乞還侍養，詔許之。會南使入聘，申勞使。尋太常少卿、散騎常侍、假儀同司，掌詔誥。初，珽於乾明、皇建之時，知武成陰有志，遂深自結納，曲相祗奉。武成於天保頻被責，心常銜之。珽至是希旨，上請追尊太祖獻武皇帝神武，高祖文宣皇帝改威宗景烈皇帝，以悅武成。武成從之。時皇后愛少東平王儼，願以嗣，武成以後主體正居長，難於移易。珽私於士開曰：「君之寵幸，[02787]振古無。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求策焉。珽曰：「宜說主上云：襄、宣、昭帝俱不得立，今宜命皇太早踐位，以定君臣。若成，中宮少主皆德君，此萬全計。君且微說，令主上粗解，珽當自外表論之。」士開許諾。因有慧星出，太史奏云除舊布新之徵，珽於是上，言：「陛下雖天下，未是極貴。案春秋元命苞云：『乙酉之歲，除舊革政。』今年太歲乙酉，宜傳位東宮，令君臣之分早定，且以上應天道。」并上魏獻文禪故。帝從之。由是拜祕監，加儀同司，被親寵。旣重宮，遂志於宰相。先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乃疏侍中尚令趙彥深、侍中左僕射元文[02788]遙、侍中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懼，不敢通，其頗泄。彥深等先詣帝自陳。帝怒，執珽詰曰：「何故毀我士開？」珽因厲聲曰；「臣由士開得進，本無心毀之。陛下今旣問臣，臣不敢不以實對。士開、文遙、彥深等專弄威權，控制朝廷，與吏部尚尉瑾內外交通，共表裏，賣官鬻獄，政以賄成，天下歌謠，若有識所知，安可聞於四裔？陛下不以意，臣恐齊之業隳矣！」帝曰：「爾乃誹謗我。」珽曰：「不敢誹謗，陛下取人女。」帝曰：「我以其儉餓，故收養之。」珽曰：「何不開倉振給，乃買取將入後宮乎？」帝益怒，以刀鐶築口，鞭杖亂下，將撲殺之。呼曰：「不殺臣，陛下得名；殺臣，臣得名。若欲得名，莫[02789]殺臣，陛下合金丹。」遂少獲寬放。珽曰：「陛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知如何！」帝怒曰：「爾自作范增，以我項羽邪！」珽曰：「項羽人身亦何由可及，但天命不至耳。項羽布衣，率烏合衆，五年而成霸王業。陛下藉父兄資，財得至此，臣以謂項羽未易可輕。臣以謂項羽未易可輕 汲本「謂」作「為」，當是。臣何止方於范增？縱擬張良亦不能及。張良身傅太，猶因四皓，方定嗣。臣位非輔弼，疏外之人，竭力盡忠，勸陛下禪位，使陛下尊太上，居宸扆，於己及，俱保休祚。蕞爾張良，何足可數！」帝愈怒，令以土塞其口，珽且吐且言，無所屈撓。乃鞭百，配甲坊。尋徙於光州。刺史李祖勳遇之甚厚，別駕張奉禮希臣意，上言珽雖[02790]流囚，常與刺史對坐。敕報曰：「牢掌。」奉禮曰：「牢者，地牢。」乃深阬，置諸內，苦加防禁，桎梏不離其身，家人親戚不得臨視，夜中以蕪菁燭熏眼，因此失明。武成崩，後主憶之，就除海州刺史。是時陸令萱外干朝政，其穆提婆愛幸，珽乃遺陸媼弟悉達曰：「趙彥深心腹陰沈，欲行伊、霍，儀同姊弟豈得平安！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開亦以珽能決，欲以謀主，故棄除舊怨，虛心待之。與陸媼言於帝曰：「襄、宣、昭帝，其皆不得立，令至尊獨在帝位者，實由祖孝徵。有功，宜重報之。孝徵心行雖薄，奇畧出人，緩急真可馮仗。且其雙盲，必無反意。請喚取，問其謀計。」[02791]帝從之。入銀青光祿夫、祕監，加開府儀同司。和士開死後，仍說陸媼出彥深，以珽侍中。在晉陽通密啟，請誅琅邪王。其計旣行，漸被任遇。太后之被幽，又太后之被幽也 諸本「太后」上有「靈」字，北齊書無。按靈太后乃北魏宣武帝后，北齊武成帝胡后齊亡後死，無謚。當是原作「胡太后」，後人誤改。今從北齊書刪。珽欲以陸媼太后，撰魏帝皇太后故，太姬言之。撰魏帝皇太后故事為太姬言之 通鑑卷一七一作「為令萱言魏保太后故事」。按北魏太武帝、文成帝並以乳母為保太后，陸媼正合保太后謂人曰「太姬雖云婦人，實是雄傑，女媧已來無有。」太姬亦稱珽「國師」、「國寶」。由是拜尚左僕射，監國史，加特進，入文林館，總監撰。封燕郡公，食太原郡幹，給兵七十人。所住宅在義井坊，旁拓鄰居，修築，陸媼自往案行，勢傾朝野。斛律光甚惡之，遙竊罵云：「多乞索人，欲作何計數！」嘗謂諸將云：「邊境消息，處分兵馬，趙令恒與吾等參論[02792]之。盲人掌機密來，全不共我輩語，止恐誤他國家。」珽頗聞其言，因其女皇后無寵，以謠言聞上，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令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帝問珽，珽證實。說謠云：「高山崩，槲樹舉，盲老公背上下斧，多老母不得語。」珽并云「盲老公是臣」，自云與國同憂戚，勸上行，語「其多老母，勸上行語其多事老母 李慈銘云：「『語其』當是『其語』誤倒。」按李說是。似道女侍中陸氏」。帝以問韓長鸞、穆提婆，并令高元海、段士良密議之，衆人未從。因光府參軍封士讓啟告光反，遂滅其族。珽附陸媼，求領軍，後主許之。詔須覆述，取侍中斛律孝卿署名。孝卿密告高元海，元海語侯呂芬、穆提婆云：「孝徵兒，兩眼不物，豈合作領軍？」明[02793]旦面奏，具陳珽不合之狀，并珽與廣寧王孝珩交結，無臣體。珽亦求面，帝令引入。珽自分疏，并云：「與元海素嫌，必是元海譖臣。」帝弱顏，不能諱，曰：「然。」珽列元海共司農卿尹華、太府少卿李叔元、平準令張叔畧等結朋樹黨。遂除華仁州刺史，叔元襄城郡守，叔畧南營州參軍，陸媼唱和之，復除元海鄭州刺史。珽自是專主機衡，總知騎兵、外兵。內外親戚，皆得顯位。後主亦令中要數人扶侍出入，著紗帽直至永巷，出萬春門向聖壽堂，每同御榻，論決政，委任之重，羣臣莫比。自和士開執以來，政體隳壞，珽推崇高望，官人稱職，內外稱美。復欲增損政[02794]務，沙汰人物。始奏罷京畿府併於領軍，連百姓，皆郡縣；宿衛都督等號位從舊官名，文武服章並依故。欲黜諸閹豎及羣輩，推誠延士，致安之方。陸媼、穆提婆議頗同異。珽乃諷御史中丞麗伯律，珽乃諷御史中丞麗伯律 張森楷云：「案是時有酈伯偉，見崔暹（北史卷三二）、盧玄傳（北史卷三〇）。疑『麗伯律』是『酈伯偉』之誤。」按酈伯偉是酈範之孫，見魏書卷四二酈範傳，又見本書卷三〇盧潛傳、卷八一劉晝傳。張說疑是令劾主王沖納賂，知其連提婆，欲使贓罪相及，望因此坐，并及陸媼。猶恐後主溺於近習，欲因后黨援，請以皇后兄胡君瑜侍中、中領軍，徵君瑜兄梁州刺史君璧，欲以御史中丞。陸媼聞而懷怒，百方排毀，卽出君瑜金紫光祿夫，解中領軍，君璧還鎮梁州。皇后之廢，頗亦由此。王沖釋而不問。珽日以益疏，諸宦者更共譖毀之，無所不至。後[02795]主問諸太姬，憫默不對，問，乃下床拜曰：「老婢合死，本和士開道孝徵多才博學，言善人，故舉之。此來看之，極是罪過，人實難容，老婢合死。」後主令韓鳳檢案，得其詐出敕受賜十餘，以前與其重誓不殺，遂解珽侍中、僕射，出北徐州刺史。珽求分疏，韓長鸞積嫌於珽，遣人推出柏閤。珽固求面，坐不肯行。長鸞乃令軍士牽曳而出，立珽於朝堂，加誚責。上道後，復令追還，解其開府儀同、郡公，直刺史。至州，會有陳寇，百姓多反，珽不閉城門，守陴者皆令下城靜坐，街巷禁斷人行，雞犬不聽鳴吠。賊無所聞，莫測所以，或疑人走城空，不設警。至夜，珽忽令[02796]呌，鼓譟聒天，賊衆驚，登時走散。後復結陳向城，珽乘馬自出，令參軍王君植率兵馬，仍親臨戰。賊先聞其盲，謂不能拒抗，忽親在戎行，彎弧縱鏑，相與驚怪，畏之而罷。時提婆憾之不已，欲令城陷沒賊，雖知危急，不遣救援。珽且守且戰十餘日，賊竟奔走，城卒保全。卒於州。君信，涉獵史，多諳雜藝。位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陳使副，中郎。珽出，亦廢免。君信弟君彥，容貌短，言辭澀訥，少有才學。隋業中，位至東平郡佐。郡陷翟讓，因李密所得。密甚禮之，署記室，軍羽檄，皆成其手。及密敗，王世充所殺。珽弟孝隱，亦有文學，早知名。詞章雖不逮兄，機[02797]警有口辯，兼解音律。魏末兼散騎常侍，迎梁使。時徐君房、庾信來聘，名譽甚高，魏朝聞而重之，接對者多取一時之秀，盧元景之徒，並降階攝職，更遞司賓。孝隱少處其中，物議稱美。孝隱從父弟茂，頗有辭情，然好酒性率，不時所重。寧中，以經學本鄉所薦，除給，以疾辭，仍不復仕。珽受任寄，故令呼茂，茂不獲已，暫來就之。珽欲奏官，茂乃逃去。珽族弟崇儒，涉學有辭，涉學有辭 北齊書「辭」下有「藻」字，通志有「章」字。疑北史脫一字。少以幹局知名。武平末，位司州別駕、通直常侍。入周，容昌郡太守。隋開皇初，終宕州長史。
論曰：袁翻弟兄，可一時才秀；聿脩行業，亦乃不殞家風。[02798]景文學義稱，敬安正情自立，休之加以藻思，可謂載德者焉。思伯經明行修，乃惟門素。祖瑩幹能藝用，實曰時良；孝徵俊才雖多，適足敗國。叔鸞器懷清峻，元景才幹知名，並匡佐齊初，一時推重，美矣哉。[02799] [02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