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 鐵勒
突厥者，其先居西海之右，獨部落，蓋匈奴之別種。姓阿史那氏。後鄰國所破，盡滅其族。有一兒，年且十歲，兵人其，不忍殺之，乃刖足斷其臂，棄草澤中。有牝狼以肉餌之，及長，與狼交合，遂有孕焉。彼王聞此兒尚在，重遣殺之。使者在狼側，并欲殺狼。於時若有神物，投狼於西海之東，落高昌國西北山。山有洞穴，穴內有平壤茂草，周迴數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長，外託妻孕，其後各一姓，阿史那卽其一，最賢，遂君長。故牙[05258]門建狼頭纛，示不忘本。漸至數百家，經數世，有阿賢設者，率部落出於穴中，臣於蠕蠕。至葉護，種類漸強。當魏之末，有伊利可汗，以兵擊鐵勒，敗之，降五萬餘家。遂求婚於蠕蠕主，阿那瑰怒，遣使罵之。伊利斬其使，率衆襲蠕蠕，破之。卒，弟阿逸可汗立，弟阿逸可汗立 隋書卷八四突厥傳無「阿」字。按本傳下文又云伊利死，子科羅立，號乙息記可汗。逸可汗、乙息記可汗當是一人，而作「子」破蠕蠕。病且卒，捨其攝圖，立其弟俟叔稱木杆可汗。立其弟俟叔稱為木杆可汗 按下文言木杆可汗名俟斤，此作「叔」，當誤。或云突厥本平涼雜胡，姓阿史那氏。魏太武皇帝滅沮渠氏，阿史那以五百家奔蠕蠕。世居金山之陽，蠕蠕鐵工。金山形似兜鍪，俗號兜鍪突厥，因以號。俗號兜鍪為突厥因以為號 諸本「俗」訛作「借」，「鍪」下脫「為」字，又誤重「突厥」二字。據隋書、通典卷一九七、通志卷二〇〇突厥傳改正。曰突厥之先，出於索國，在匈奴之北。其部落人曰阿謗步，兄弟七十人，其一曰伊質泥師[05259]都，狼所生。阿謗步等性並愚癡，國遂被滅。泥師都旣別感異氣，能徵占風雨。能徵占風雨 南、北、汲、殿四本及周書卷五〇、通典卷一九七、通志卷二〇〇「占」作「召」，百衲本作「占」。按占謂占卜，今從百衲本。娶妻，云是夏神、冬神之女。一孕而生四男：其一變白鴻；其一國於阿輔水、劍水之間，號契骨；其一國於處折水；其一居跋斯處折施山，卽其兒。山上仍有阿謗步種類，並多寒露，兒出火溫養之，咸得全濟。遂共奉兒主，號突厥，卽納都六設。都六有十妻，所生皆以母族姓，阿史那是其妻之。都六死，十母內欲擇立一人，乃相率於樹下，共約曰：「向樹跳躍，能最高者，卽推立之。」阿史那年幼而跳最高，諸遂奉以主，號阿賢設。此說雖殊，終狼種。其後[05260]曰土門，部落稍盛，始至塞上市繒絮，願通中國。西魏統十一年，周文帝遣酒泉胡安諾槃陀使焉。其國皆相慶曰：「今國使至，我國將興。」十年，土門遂遣使獻方物。時鐵勒將伐蠕蠕，土門率所部邀擊破之，盡降其衆五萬餘落。恃其強盛，乃求婚於蠕蠕主。阿那瑰怒，使詈辱之曰：「爾是我鍛奴，何敢發是言！」土門亦怒，殺其使者，遂與之絕，而求婚於魏。周文帝許之，十七年六月，以魏長樂公主妻之。是歲，魏文帝崩，土門遣使來弔，贈馬百疋。廢帝元年正月，土門發兵擊蠕蠕，破之於懷荒北。大破之於懷荒北 諸本「荒」訛作「芒」，據周書卷五〇突厥傳及通志改。阿那瑰自殺，其菴羅辰奔齊，餘衆復立阿那瑰叔父鄧叔主。[05261]土門遂自號伊利可汗，猶古之單于；號其妻可賀敦，亦猶古之閼氏。亦與齊通使往來。土門死，科羅立。科羅號乙息記可汗，破叔於沃野北賴山。又破叔子於沃野北賴山 周書「賴」上有「木」字。且死，捨其攝圖，立其弟俟斤，是木杆可汗。俟斤一名燕都，狀貌奇異，面廣尺餘，其色赤甚，眼若琉璃，剛暴，勇而多知，務於征伐。乃率兵擊鄧叔，破之。叔以其餘燼奔西魏。俟斤西破嚈噠，東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諸國。其地，東自遼海以西，至西海，萬里；南自沙漠以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屬焉。抗衡中國，後與魏伐齊，至并州。後與魏伐齊至并州 按突厥與周軍聯合攻齊，在周武帝保定三年至四年，見本書卷一〇周武帝紀，周書卷一九楊忠傳。這裏「魏」當作「周」。西魏無聯合突厥攻齊事。又下文復言楊忠與突厥攻齊，與此重複。其俗：被髮左衽，穹廬氈帳，隨逐水草遷徙，以畜牧射獵，食肉飲酪，身衣[05262]裘褐。賤老貴壯，寡廉恥，無禮義，猶古之匈奴。其主初立，近侍重臣等輿之以氈，隨日轉九回，每回臣下皆拜，拜訖乃扶令乘馬，以帛絞其頸，使纔不至絕，然後釋而急問之曰：「你能作幾年可汗？」其主旣神情瞀亂，不能詳定多少。臣下等隨其所言，以驗修短之數。官有葉護，次設，次特勤，大官有葉護次設沒次特勤 諸本脫「次設」二字，據周書、隋書、通典補。又諸本「特勤」作「特勒」。近人考証，「特勒」皆「特勤」之訛，今據改。次俟利發，次吐屯發，及餘官，凡十八等，皆世之。兵器有角弓、鳴鏑、甲、矟、刀、劍。佩飾則兼有伏突。旗纛之上，施金狼頭。侍衛之士，謂之附離，夏言亦狼。蓋本狼生，志不忘舊。善騎射，性殘忍。無文字，其徵發兵馬及諸稅雜畜，刻木數，并一金鏃箭，蠟封印之，以信契。候月將滿，轉寇抄。其[05263]刑法：反叛、殺人、及姦人之婦、盜馬絆者，皆死；淫者，割勢而腰斬之；姦人女者，重責財物，卽以其女妻之；鬥人者，隨輕重輸物，目者償以女，無女則輸婦財，折支體者輸馬；無女則輸婦財折支體者輸馬 通典、通志「財」作「損」，屬下讀，疑是。盜馬及雜物者，各十餘倍徵之。死者，停屍於帳，孫及親屬男女各殺羊、馬，陳於帳前祭之，遶帳走馬七匝，詣帳門以刀剺面且哭，血淚俱流，如此者七度乃止。擇日，取亡者所乘馬及經服用之物，并屍俱焚之，收其餘灰，待時而葬。春夏死者，候草木黃落；秋冬死者，候華茂，秋冬死者候華茂 周書「華」下有「葉榮」二字。按此與上文為對句，當有二字。然後坎而瘞之。葬日，親屬設祭及走馬、剺面如初死之儀。表塋，立屋，中圖畫死者形儀，及其生時所戰陣狀，嘗殺一人，嘗殺一人 諸本「嘗」作「常」，據隋書、通志改。則立一石，[05264]有至千百者。以祭之羊、馬頭，盡懸之於標上。是日，男女咸盛服飾，會於葬所，男有悅愛於女者，卽遣人聘問，其父母多不違。父、兄、伯、叔死，、弟及姪等妻其後母、世叔母、嫂，唯尊者不得下淫。移徙無常，而各有地分。可汗恒處於都斤山，牙帳東開，蓋敬日之所出。每歲率諸貴人，祭其先窟。以五月中旬，集他人水拜祭天神。集他人水拜祭天神 通典、通志「水」上有「以」字。於都斤西五百里有高山迥出，上無草樹，謂勃登凝梨，夏言地神。其字類胡，而不知年曆，唯以草青記。男好摴蒲，女踏鞠，飲馬酪取醉，歌呼相對。敬鬼神，信巫覡，敬鬼神信巫覡 諸本脫「覡」字，據隋書補。重兵死，恥病終，抵與匈奴同俗。俟斤部衆旣盛，乃遣使請誅鄧叔[05265]等，周文帝許之，收叔已下千人，收叔子已下三千人 諸本無「三」字，周書有。按本書卷九八蠕蠕傳作「三千餘人」。此脫「三」字，今據補。付其使者，殺之於青門外。年，俟斤襲擊吐谷渾破之。三年俟斤襲擊吐谷渾破之 按本書卷九六吐谷渾傳云：「恭帝三年，史寧又與突厥木杆可汗襲擊夸呂，破之。」木杆即俟斤。此「三年」上當脫「魏恭帝」三字。周明帝年，俟斤遣使來獻。保定元年，遣輩，貢其方物。時與齊人交爭，戎車歲動，故連結之，以外援。初，恭帝時，俟斤許進女於周文帝，契未定而周文崩。尋而俟斤以他女許武帝，未及結納，齊人亦遣求婚，俟斤貪其幣厚，將悔之。至是，武帝詔遣涼州刺史楊荐、武伯王慶等往結之。慶等至，諭以信義，俟斤遂絕齊使而定婚焉。仍請舉國東伐，於是詔隨公楊忠率衆一萬與突厥伐齊。於是詔隨公楊忠率眾一萬與突厥伐齊 諸本脫「與」字，據周書補。忠軍度陘嶺，俟斤率騎十萬來會。明年正月，攻齊主於晉陽，不剋，俟斤遂縱兵掠而還。忠還，[05266]言於武帝曰：「突厥甲兵惡，賞罰輕，首領多而無法令，何謂難制馭？由比者使人妄道其強盛，由比者使人妄道其強盛 諸本「比」訛作「此」，據周書改。欲令國家厚其使者，身往重取其報。朝廷受其虛言，將士望風畏慴。但虜態詐健，而實易與耳。今以臣觀之，前後使人皆可斬。」武帝不納。是歲，俟斤復遣使來獻，更請東伐。詔楊忠率兵出沃野，晉公護趣洛陽以應之。會護戰不利，俟斤引還。五年，詔陳公純、司徒宇文貴、神武公竇毅、南安公楊荐往逆女。天和年，俟斤遣使來獻。陳公純等至，俟斤復貳於齊。會有雷風變，乃許純等以后。四年，遣使貢獻。俟斤死，復捨其邏便而立其弟，是他缽可汗。他缽以攝圖尒[05267]伏可汗，統其東面；以其弟褥但可汗步離可汗，又以其弟褥但可汗為步離可汗 隋書、通典、通志「褥但可汗」下有「子」字，疑此是誤脫。居西方。自俟斤以來，其國富強，有凌轢中夏之志。朝廷旣與之和親，歲給繒絮、錦綵十萬段。突厥在京師者，待以優禮，衣錦食肉，常以千數。齊人懼其寇掠，亦傾府藏以給之。他缽彌復驕傲，乃令其徒屬曰：「但使我在南兩箇兒孝順，何憂無物邪？」齊有沙門惠琳，掠入突厥中，因謂他缽曰：「齊國富強，皆有佛法。」遂說以因緣果報之理。他缽聞而信之，建一伽藍，遣使聘齊，求淨名、涅槃、華嚴等經，并十誦律。并十誦律 諸本作「十人并誦律」。按十誦律是佛教戒律，今據隋書改。他缽亦躬自齋戒，遶塔行道，恨不生內地。建德年，他缽遣使獻馬。及齊滅，齊定州刺史、范陽王高紹義自馬邑奔[05268]之。他缽立紹義齊帝，召集所部，云之復讎。宣政元年四月，他缽遂入寇幽州。柱國劉雄拒戰，兵敗死之。武帝親總六軍，將北伐，會帝崩，乃班師。是冬，他缽復寇邊，圍酒泉，掠而去。象元年，他缽復請和親，帝策趙王招女千金公主以嫁之，他缽復請和親帝策趙王招女為千金公主以嫁之 按本書卷二二長孫晟傳云：「及突厥攝圖請婚，周以趙王招女妻之。」與此作他缽不同。并遣執紹義送闕。他缽不許，仍寇并州。年，始遣使奉獻，且迎公主親，而紹義尚留不遣。帝令賀若誼往諭之，始送紹義。他缽病且卒，謂其菴邏曰：「吾聞親莫過於父。吾兄不親其，委位於我，我死，汝當避邏便。」及卒，國中將立邏便，以其母賤，衆不服。菴邏實貴，菴邏實貴 隋書「實」作「母」，是。但通志及通鑑卷一七五亦作「實」，今不改。突厥素重之。攝圖最後至，謂國中曰：「若立菴邏者，我當[05269]率兄弟以之；如立邏便，我必守境，利刃長矛以相待。」攝圖長而且雄，國人莫敢拒，竟立菴邏嗣。邏便不得立，心不服菴邏，每遣人詈辱之。菴邏不能制，因以國讓攝圖。國中相與議曰：「四可汗，攝圖最賢。」因迎立之，號伊利俱盧設莫何始波羅可汗，一號沙缽畧，居都斤山。居都斤山 按上文云：「可汗恒處於都斤山。」「於都斤」即唐書卷一九四突厥傳之「鬱督軍」，又作「烏德鞬」。這裏無「於」字，當是省略。菴邏降居獨洛水，稱第可汗。菴邏降居獨洛水稱第三可汗 通志同。隋書、通典「三」作「二」，當是。邏便乃謂沙缽畧曰：「我與爾俱可汗，各承父後，爾今極尊，我獨無位，何？」沙缽畧患之，以阿波可汗，還領所部。沙缽畧勇而得衆，北夷皆附之。隋文帝受禪，待之甚薄，北夷怨。會營州刺史高寶寧作亂，沙缽畧與之合軍，攻陷臨渝鎮。上敕緣邊修保鄣，峻[05270]長城，以之。沙缽畧妻，周千金公主，宗祀絕滅，由是悉衆來寇，控弦士四十萬。上令柱國馮昱屯乙弗泊，蘭州總管叱李長叉守臨洮，上柱國李崇屯幽州，蘭州總管叱李〔長叉守臨洮上柱國李〕崇屯幽州 諸本無「長叉守臨洮，上柱國李」九字，隋書有。按隋書卷一高祖紀開皇二年六月云：「以叱李長叉為蘭州總管。」又達奚長儒據周槃，皆虜敗。於是縱兵自木硤、石門兩道來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咸盡。天震怒，下詔曰：往者周、齊抗衡，分割諸夏，突厥之虜，俱通國。周人東慮，恐齊好之深；齊氏西虞，齊氏西虞 諸本「虞」訛作「慮」，與上文重複，據隋書改。懼周交之厚。各謂虜意輕重，國遂安危。非徒並有敵之憂，思減一邊之防。竭生靈之力，供其來往，傾府庫之財，棄於沙漠。華夏之地，實勞擾。朕受天明命，育萬方，愍臣下之勞，除旣往之弊。回入賊之物，加賜將士；息在路之人，務[05271]於耕織。凶醜愚闇，未知深旨，將定之日，比戰國之時，乘昔世之驕，結今時之恨。近者，盡其巢窟，俱犯北邊，而遠鎮偏師，逢而摧翦，未及南上，遽已奔北。且彼渠帥，其數凡五，昆季爭長，父叔相猜，世行暴虐，家法殘忍。東夷諸國，盡挾私讎；西戎羣長，皆有宿怨。突厥之北，契骨之徒，切齒磨牙，常伺其後。達頭前攻酒泉，于闐、波斯、揖怛國，一時卽叛；沙缽畧近趣周槃，其部內薄孤、東紇羅尋亦翻動。往年利稽察高麗、靺鞨所破，沙毗設紇支可汗所殺。與其鄰，皆願誅剿，部落之下，盡異純人。千種萬類，仇敵怨偶，泣血拊心，銜悲積恨。圓首方足，皆人類，有一於此，更[05272]切朕懷。彼地咎徵妖作，將年一紀。乃獸人語，人作神言，云其國亡，訖而不。每冬雷震，觸地火生。種類資給，唯藉水草，去歲四時，竟無雨雪，川枯蝗暴，卉木燒盡，飢疫死亡，人畜相半。舊居之地，赤土無依，遷徙漠南，偷存晷刻。斯蓋上天所忿，驅就齊斧，幽明合契，今其時。故選將練兵，贏糧聚甲，義士奮發，壯夫肆憤，願取名王之首，思撻單于之背。此則王恢所說，其猶射癰，何敵能當，何遠不剋。但皇王舊跡，北止幽都，荒遐之表，文軌所棄，得其地不可而居，得其人不忍皆殺。無勞兵革，遠規溟海。普告海內，知朕意焉。於是河間王弘、上柱國豆盧勣、竇榮定、左僕射高熲、右[05273]僕射虞慶則並元帥，出塞擊之。沙缽畧率阿波、貪汗可汗來拒戰，皆敗走。時虜飢不能得食，時虜飢不能得食 諸本脫「得」字，據隋書、通典補。粉骨糧，多災疫，死者極衆。旣而沙缽畧以阿波驍悍，忌之，因其先，襲擊其部，破之，殺阿波母。阿波還無所，西奔達頭可汗。達頭者，名玷厥，沙缽畧之從父，舊西面可汗。旣而怒，遣阿波率兵而東，其部落之者將十萬騎，遂與沙缽畧相攻。有貪汗可汗，素睦於阿波，沙缽畧奪其衆而廢之，貪汗亡奔達頭。沙缽畧從弟地勤察，別統部落，與沙缽畧有隙，復以衆叛阿波。連兵不已，各遣使詣闕，各遣使詣闕 諸本脫「使」字，據隋書補。請和求援，上皆不許。會千金公主上，請一之例，文帝遣開府徐[05274]平和使於沙缽畧。晉王廣時鎮并州，請因其釁乘之，上不許。沙缽畧遣使致曰：「辰年九月十日，從天生突厥天下賢聖天伊利俱盧設莫何始波羅可汗致隋皇帝：使人開府徐平和至，辱告言語，具聞。皇帝是婦父，卽是翁，此是女夫，卽是兒例，兩境雖殊，情義是一。今重疊親舊，孫孫，乃至萬世不斷。上天證，終不違負。此國所有羊、馬，都是皇帝畜生；彼有繒綵，都是此物。彼此不異。」文帝報曰：「隋天貽突厥伊利俱盧設莫何沙缽畧可汗：得，知有好心向此。旣是沙缽畧婦翁，今日看沙缽畧共兒不異。旣以親舊厚意，常使之外，今特[05275]別遣臣虞慶則往彼看女，復看沙缽畧。」沙缽畧陳兵列其寶物，坐慶則，稱病不能起，且曰：「我伯父以來，不向人拜。」慶則責而喻之。千金公主私謂慶則曰：「可汗豺狼性，過與爭，將齧人。」長孫晟說諭之，攝圖屈，乃頓顙受璽，以戴於首。旣而慚，其羣下因相聚慟哭。慶則遣稱臣，沙缽畧謂其屬曰：「何名臣？」報曰：「隋國臣，猶此稱奴。」沙缽畧曰：「得作隋天奴，虞僕射之力。」贈慶則馬千匹，并以從妹妻之。時沙缽畧旣達頭所困，東畏契丹，遣使告急，請將部落度漠南，寄居白道川內。有詔許之。晉王廣以兵援之，給以衣食，賜以車服、鼓吹。沙缽畧因西擊阿波，破[05276]擒之。沙缽略因西擊阿波破擒之 按下文又言處羅侯擒阿波，疑此有訛誤。隋書同。而阿拔國部落乘虛掠其妻。官軍擊阿拔，敗之，所獲悉與沙缽畧。沙缽畧喜，沙缽略大喜 諸本脫「沙」字，據隋書、通志補。乃立約，以磧界。因上表曰：「突厥伊利俱盧設始波羅莫何可汗臣攝圖言：使、尚右僕射虞慶則至，伏奉詔，兼宣慈旨，仰惟恩信之著，愈久愈明，徒知負荷，不能答謝。突厥自天置以來，五十餘載，保有沙漠，自王蕃隅，地過萬里，士馬億數，恒力兼戎夷，抗禮華夏，在於戎狄，莫與。頃者，氣候清和，風雲順序，意以華夏其有聖興焉。伏惟隋皇帝真皇帝，豈敢阻兵恃險，偷竊名號？今便感慕淳風，心有道。雖復南瞻魏闕，山川悠遠，北面之禮不敢廢。當令侍入朝，神馬歲[05277]貢，朝夕恭承，惟命是視。謹遣第七兒臣窟合真等奉表以聞。」文帝下詔曰：「沙缽畧往雖與和，猶是國，今作君臣，便成一體。已敕有司，肅告郊廟，宜傳播天下，咸使知聞。」自是詔答諸，並不稱其名以異之。其妻可賀敦周千金公主，賜姓楊氏，編之屬籍，改封義公主。策拜窟合真柱國，封安國公，宴於內殿，引皇后，賞勞甚厚。沙缽畧悅。於是，歲時貢獻不絕。七年正月，沙缽畧遣其入貢方物。因請獵於恒、代之間，詔許之，仍遣使人，賜其酒食。沙缽畧率部落再拜受賜。沙缽畧一日手殺鹿十八頭，沙缽略一日手殺鹿十八頭 諸本脫「略」字，據隋書、通志補。齎尾舌以獻。還至紫河鎮，其牙帳火所燒，沙缽畧惡之，月餘而卒。上[05278]之廢朝日，遣太常弔祭焉，贈物五千段。初，攝圖以其雍虞閭性懦，遺令立其弟葉護處羅侯。雍虞閭遣使迎處羅侯，將立之，處羅侯曰：「我突厥自木杆可汗來，多以弟代兄，以庶奪嫡，失先祖之法，不相敬畏。汝當嗣位，我不憚拜汝。」雍虞閭遣使謂處羅侯曰：「叔與我父，共根連體，我是枝葉，寧有我作主，令根本反同枝葉？願叔勿疑。」相讓者五六，處羅侯竟立，是葉護。處羅侯竟立是為葉護 隋書「葉護」下有「可汗，以雍虞閭為葉護」九字。按本書卷二二、隋書卷五一長孫晟傳云：「七年，攝圖死。遣晟持節拜其弟處羅侯為莫何可汗，以其子雍閭為葉護可汗。」處羅侯先為葉護，既繼其兄為可汗，其葉護之位，當即轉授雍虞閭。疑隋書突厥傳是。「莫何」「葉護」不同，當是各有省略，其全稱當不止四字。長孫晟傳「葉護」下之「可汗」，當是衍文。遣使上表言狀，上賜之鼓吹、幡旗。處羅侯長頤僂背，眉目疏朗，勇而有謀。以隋所賜旗鼓，西征阿波，敵人以得隋兵所助，多來降附，遂擒阿波。旣而上，請阿波死生之命。上下其議，左僕射高熲進曰：[05279]「骨肉相殘，教之蠹，宜存養以示寬。」上曰：「善。」熲因奉觴進曰：「自軒轅以來，獯粥多邊患。今遠窮北海，皆臣妾，此之盛，振古未聞。臣敢再拜上壽。」後處羅侯西征，中流矢卒。其衆奉雍虞閭主，是頡伽施多那都藍可汗。雍虞閭遣使詣闕，賜物千段，每歲遣使朝貢。時有流人楊欽，亡入突厥中，謬云彭國公劉昶與宇文氏謀反，令義公主發兵擾邊。都藍執欽以聞，并貢勃布、魚膠。其弟欽羽設部落強盛，都藍忌而擊之，斬首於陣。其年，遣其母弟褥但特勤獻于闐玉杖，上拜褥但柱國、康國公。明年，突厥部落人相率遣使貢馬萬匹，羊萬口，駝、牛各五百[05280]頭。尋遣請緣邊置市，與中國貿易，詔許之。平陳後，上以陳叔寶屏風賜義公主，主心恒不平，因屏風詩，敘陳亡以自寄曰：「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榮華實難守，池臺終自平。富貴今安在？空寫丹青。盃酒恒無樂，絃歌詎有聲？余本皇家，飄流入虜庭，一朝睹成敗，懷抱忽縱橫。古來共如此，非我獨申名。唯有昭君曲，偏遠嫁情。」上聞惡之，禮賜益薄。公主復與西突厥泥利可汗連結，上恐其變，將圖之。會主與所從胡私通，因發其，下詔廢之。恐都藍不從，遣奇章公牛弘將美妓四人以啗之。時沙缽畧曰染干，時沙缽略子曰染干 按本書及隋書長孫晟傳，言染干是處羅侯之子，通典亦同。這裏作沙缽略之子，誤。號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上令裴矩謂曰：「當[05281]殺義公主方許婚。」突利以然，復譖之。都藍因發怒，遂殺公主於帳。都藍因與突利可汗有隙，都藍因與突利可汗有隙 諸本脫「與」字，據通志補。隋書作「都藍與達頭可汗有隙」，與此不同，疑隋書是。數相征伐，上和解之，各引兵去。十七年，突利遣使來逆女，上舍之太常，教習六禮，妻以宗女安義公主。妻以宗女安義公主 諸本「安義」作「義安」，隋書、通典作「安義」。按本傳後文見「賜臣安義公主」。本書及隋書長孫晟傳也上欲離間北狄，故特厚其禮，遣牛弘、蘇威、斛律孝卿相繼使。突厥前後遣使入朝，百七十輩。突利本居北方，以尚主故，南徙度斤舊鎮，錫賚優厚。雍虞閭怒曰：「我可汗。反不如染干！」於是朝貢遂絕，數邊患。十八年，詔蜀王秀出靈州道擊之。明年，遣王諒元師，左僕射高熲率將軍王察、上柱國趙仲卿並出朔道，右僕射楊素率柱國李徹、韓僧壽出靈州道，上柱國燕[05282]榮出幽州，以擊之。上柱國燕榮出幽州以擊之 諸本無「上」字，隋書有。按隋書卷七四燕榮傳，榮於隋初已官上柱國，今據補。雍虞閭與玷厥舉兵攻染干，盡殺其兄弟女，遂渡河入蔚州。染干夜以五騎與隋使長孫晟朝。上令染干與雍虞閭使者因頭特勤相辯詰，染干辭直，上乃厚待之。雍虞閭弟都速六棄其妻，與突利朝。上嘉之，敕染干與都速六摴蒱，稍稍輸以寶物，用其心。六月，高熲、楊素擊玷厥，破之。拜染干意利珍豆啟人可汗，拜染干為意利珍豆啟人可汗 隋書「人」作「民」，北史避唐諱改。華言意智健。啟人上表謝恩。上於朔州築利城以居之。時安義公主已卒，上以宗女義城公主妻之。部落者甚衆。雍虞閭擊之，上復令入塞。雍虞閭侵掠不已，遂遷於河南，在夏、勝州間，發徒掘塹數百里，東西距河，盡[05283]啟人畜牧地。於是遣越國公楊素出靈州，行軍總管韓僧壽出慶州，太平公史萬歲出燕州，將軍姚辯出河州，以擊都藍。師未出塞，而都藍其麾下所殺，達頭自立步迦可汗，其國亂。遣太平公史萬歲出朔州以擊之，遇達頭於斤山，虜不戰而遁。尋遣其侯利伐從磧東攻啟人，尋遣其子侯利伐從磧東攻啟人 隋書「子」上有「弟」字，「侯」作「俟」。通志無「弟」字，「侯」作「俟」。按「俟利伐」是突厥官號，疑此作「侯」誤。上發兵助啟人守要路，侯利伐退走入磧。啟人上表陳謝曰：「隋聖人莫緣可汗憐養，大隋聖人莫緣可汗憐養 諸本「莫緣」二字作「隨」一字，隋書作「莫緣」。按下文稱「已前聖人先帝莫緣可汗」，指楊堅，今據改百姓蒙恩，赤心服，或南入長城，或住白道。染干如枝木重起枝葉，枯骨重生皮肉，千世萬世，長與隋典羊、馬。」仁壽元年，代州總管韓洪虜敗於恒安，詔楊素雲州道行軍元師，率啟人北[05284]征。斛薛等諸姓初附於啟人，至是而叛。素軍河北，逢突厥阿勿思力俟斤等南渡，逢突厥阿勿思力俟斤等南渡 諸本「俟」訛作「侯」，據隋書、通志及下文改。掠啟人男女雜畜而去，素率上將軍梁默追之，破俟斤，悉得人畜以啟人。素遣柱國張定和、領軍將軍劉昇別路邀擊，並多斬獲而還。兵旣渡河，賊復掠啟人部落，素率驃騎范貴於窟結谷東南復破之。是歲，泥利可汗及葉護俱被鐵勒所敗，步迦尋亦亂。奚、霫五部內徙，步迦奔吐谷渾，啟人遂有其衆，遣使朝貢。業年，煬帝幸榆林，啟人及義城公主來朝行宮，前後獻馬千匹。帝悅，賜帛萬千段。啟人及義城公主上表曰：「已前聖人先帝莫緣可汗存日，憐臣，賜臣安義[05285]公主，臣種末聖人先帝憐養。臣兄弟妒惡，相共殺臣。臣當時無處去，向上看只天，下看只地，實憶聖人先帝言語，投命去來。聖人先帝臣，憐臣死命，養活勝於往前，遣臣作可汗坐著。突厥百姓死者以外，還聚集作百姓。至尊今還如聖人先帝於天下四方坐，至尊今還如聖人先帝於天下四方坐也 諸本「今」訛作「令」，據隋書改。還養活臣及突厥百姓，實無少短。至尊憐臣時，乞依國，服飾法用一同華夏。」帝下其議，公卿請依所奏，帝以不可。乃詔曰：「君教人，不求變俗，何必化諸削衽，縻以長纓？」仍璽答啟人，以磧北未靜，猶復征戰，但使存心孝順，何必改衣服。帝法駕御千人帳，享啟人及其部落酋長千[05286]五百人，賜物千段，賜物二千段 隋書作「二十萬段」。其下各有差。復下詔褒寵之，賜路車、乘馬、鼓吹、幡旗，贊拜不名，位在諸侯王上。帝親巡雲中，泝金河而東，北幸啟人所居。啟人奉觴上壽，跪伏甚恭。帝悅，賦詩曰：「鹿塞鴻旗駐，龍庭翠輦回，氈帳望風舉，穹廬向日開。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索辮擎羶肉，韋韝獻酒盃。何如天，空上單于臺？」帝賜啟人及主金甕各一，及衣服、被褥、錦綵；特勤以下各有差。先是，高麗私通使啟人所，啟人不敢隱境外之交，是日，持高麗使。敕令牛弘宣旨謂曰：「朕以啟人誠長奉國，朕以啟人誠長奉國 隋書、通志「長」作「心」，疑「長」誤。故親至其所。明年當往涿郡。爾回日，語高麗主，宜早來朝。」使人甚懼。啟人乃扈從入塞至[05287]定襄，詔令蕃。明年，朝於東都，禮賜益厚。是歲，疾終，上廢朝日。其吐吉立，其子吐吉立 隋書「吐吉」作「咄吉世」，通典及通鑑卷一八一作「咄吉」。按「世」當是省略，疑作「咄」是。是始畢可汗。表續尚公主，詔從其俗。十一年，來朝於東都。其年，車駕避暑汾陽宮。八月，始畢率其種落入寇，圍帝於雁門。援兵方至，始畢引去。由是朝貢遂絕。明年，復寇馬邑，唐公擊走之。隋末亂離，中國人之者無數，遂強盛。迎蕭后置於定襄。薛舉、竇建德、王世充、劉武周、梁師都、李軌、高開道之徒，雖僭尊號，皆稱臣，受其可汗之號，使者往來，相望於道。西突厥者，木杆可汗之邏便。與沙缽畧有隙，因分，漸以強盛。東拒都斤，西至龜茲，西至龜茲 隋書卷八四西突厥傳「西至」作「西越金山」，「龜茲」從下讀。鐵勒、伊吾及西域諸胡悉附之。邏便[05288]處邏侯所執，其國立鞅素特勤之，是泥利可汗。卒，達漫立，號泥撅處羅可汗。其母向氏，本中國人，生達漫而泥利卒，向氏嫁其弟婆實特勤。開皇末，婆實共向氏入朝，遇達頭之亂，遂留京師，每舍之鴻臚寺。處羅可汗居無恒處，終多在烏孫故地。復立可汗，分統所部，一在石國北，以制諸胡國；一居龜茲北，其地名應娑。官有俟發、閻洪達，以評議國，自餘與東國同。每五月、八月，每五月八月 隋書作「每五月八日」。聚祭神，歲使重臣向其先世所居之窟致祭焉。當業初，處羅可汗撫御無道，其國多叛，與鐵勒屢相攻，鐵勒所敗。時黃門侍郎裴矩在敦煌引致西域，聞其國亂，復知處羅思其[05289]母氏，因奏之。煬帝遣司朝謁者崔君肅齎慰諭之。處羅甚踞，受詔不肯起。君肅謂處羅曰：「突厥本一國，中分，自相仇敵，每歲交兵，積十年而莫能相滅者，積十年而莫能相滅者 隋書「十」上有「數」字。按他缽死，大邏便與攝圖爭位，突厥分為二部，其事在周末隋初，至大業初年，已二十餘歲。「十」上當有「數」字。明知啟人與處羅國其勢敵耳。今啟人舉其部落，兵且百萬，入臣天，甚有丹誠者，何？但以切恨可汗而不能獨制，故卑天以借兵，連國，欲滅可汗耳。百官兆庶咸請許之，天弗違，師出有日矣。顧可汗母向氏，本中國人，在京師，處于賓館，聞天之詔，懼可汗之滅，旦夕守闕，哭甚悲哀，是以天憐焉，其輟策。向夫人匍匐謝罪，因請發使以召可汗，令入內屬，乞加恩禮，同於啟人。乞加恩禮同於啟人 諸本脫「加」字及「禮同」二字，據隋書補。天從之，遣使到[05290]此。可汗若稱藩拜詔，國乃永安，而母得延壽；不然者，則向夫人誑天，必當取戮而傳首虜庭。發隋之兵，資北蕃之衆，左提右挈，以擊可汗，死亡則無日矣！奈何惜兩拜之禮，剿慈母之命，吝一句稱臣，喪匈奴之國？」處羅聞之，瞿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詔。君肅說處羅曰：「啟人內附，先帝嘉之，賞賜極厚，故致兵強國富。今可汗後附，與之爭寵，須深結於天，自表至誠。旣以遠道，未得朝覲，宜立一功，以明臣節。」處羅曰：「如何？」君肅曰：「吐谷渾者，啟人少莫賀咄設之母家。今天以義城公主妻於啟人，畏天之威，而與之絕。吐谷渾亦因憾，職貢不修。可汗若[05291]請誅之，天必許。擊其內，可汗攻其外，破之必矣。然後自入朝，道路無阻，因老母，不亦可乎？」處羅喜，遂遣使朝貢。帝將西狩，六年，遣侍御史韋節召處羅，令與車駕會於斗拔谷。其國人不從，處羅謝使者，辭以他故。帝怒，無如之何。適會其酋長射匱遣使來求婚，裴矩奏曰：「處羅不朝，恃強耳。臣請以計弱之，分裂其國，卽易制。射匱者，都六之，達頭之孫，世可汗，君臨西面。今聞其失職，附隸於處羅，故遣使來以結援。願厚禮其使，拜可汗，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則突厥勢分兩從我矣 諸本脫「從我」二字，據隋書、通典、通志補。帝曰：「公言是。」因遣裴矩，朝夕至館，微諷喻之。帝於仁風殿召其使者，言處羅不順之意，稱射匱[05292]有好心，吾將立可汗，令發兵誅處羅，然後當婚。取桃竹白羽箭一枚以賜射匱，因謂之曰：「此宜速，使疾如箭。」使者返，路經處羅。愛其箭，將留之，使者譎而得免。射匱聞而喜，興兵襲之，處羅敗，興兵襲之處羅大敗 諸本脫「之」字，據通典、通志補。棄妻，將左右數千騎東走。在路被劫掠，遁於高昌，東保時羅漫山。高昌王麴伯雅上狀，帝遣裴矩將向氏親要左右，馳至玉門關晉昌城。矩遣向氏使詣處羅所，論朝廷弘養之義，丁寧曉喻之。遂入朝，然每有怏怏之色。以七年冬，處羅朝於臨朔宮。帝享之，處羅稽首謝曰：「臣總西面諸蕃，不得早來朝拜，今參遲晚，罪責極深。臣心裏悚懼，不能盡道。」帝曰：「往者與突[05293]厥遞相侵擾，不得安居。今四海旣清，與一家無異，朕皆欲存養，使遂性靈。譬如上天，止有一箇日照臨，莫不寧帖；若有兩箇、箇日，萬物何以得安？比者，亦知處羅總攝繁，不得早來相。今日處羅，懷抱豁然歡喜。處羅亦當豁然，不煩在意。」明年元會，處羅上壽曰：「自天以下，地以上，日月所照，唯有聖人可汗。今是日，願聖人可汗千歲、萬歲，常如今日。」詔留其羸弱萬餘口，令其弟達度闕設牧畜會寧郡。令其弟達度闕設牧畜會寧郡 隋書「達度闕設」作「達度關」。通典、通志作「闕達設」。按本書卷三八、隋書卷六七裴矩傳作「闕達度設」。通鑑卷一八一作「闕處羅從征高麗，號曷薩那可汗，賞賜甚厚。十年正月，以信義公主嫁焉，賜錦綵，袍千具、綵萬匹。帝將復其故地，以遼東之役，故未遑。每從行幸。江都之亂，隨化[05294]及至河北。化及將敗，奔京師，北蕃突厥所害。鐵勒之先，匈奴之苗裔。種類最多，自西海之東，依山據谷，往往不絕。獨洛河北，有僕骨、同羅、韋紇、拔古、覆羅，並號俟斤，拔也古覆羅並號俟斤 諸本脫「羅」字，據隋書卷八四、通典卷一九九、通志卷二〇〇铁勒傳補。蒙陳、吐如紇、斯結、渾、斛薛等諸姓，勝兵可萬。伊吾以西，焉耆之北，傍白山，則有契弊、薄落職、乙咥、蘇婆、那曷、烏護、紇骨、咥、於尼護等，勝兵可萬。金山西南，有薛延陀、咥勒兒、十槃、達契等，一萬餘兵。康國北，傍阿得水，則有訶咥、曷截、撥忽、比干、具海、曷比悉、何嵯蘇、拔末、謁達等，有萬許兵。得嶷海東西，得嶷海東西 通典、通志「得」作「傍」。有蘇路羯、素咽、篾促、薩忽等諸姓，八千餘。拂菻東，拂菻東 諸本「菻東」倒作「東菻」，據隋書、通典、通志乙。拂菻即東羅馬。則有恩屈、阿蘭、北褥、九離、伏嗢昏等，近萬[05295]人。北海南，則都波等。雖姓氏各別，總謂鐵勒。並無君長，分屬東西兩突厥。居無恒所，隨水草流移。人性凶忍，善於騎射，貪婪尤甚，以寇抄生。近西邊者，頗藝植，多牛而少馬。多牛而少馬 隋書、通典「牛」下有「羊」字，是。自突厥有國，東西征討，皆資其用，以制北荒。開皇末，晉王廣北征，納啟人，破步迦可汗，鐵勒於是分散。業元年，突厥處羅可汗擊鐵勒諸部，厚稅歛其物，猜忌薛延陀等，恐變，遂集其魁帥數百人，盡誅之。由是一時反叛，拒處羅。遂立俟利發、俟斤契弊歌楞易勿真莫何可汗，居貪汗山；復立薛延陀內俟斤咥可汗。處羅旣敗，復立薛延陀內俟斤子也咥為小可汗處羅既敗 隋書、通典、通志「子」作「字」。又諸本脫「處羅」二字，通典、通志有。隋書則作「處羅可汗」四字。今據通典補。莫何可汗始。莫何勇毅絕倫，甚得衆心，鄰國所憚，伊吾、[05296]高昌、焉耆諸國悉附之。其俗抵與突厥同。唯丈夫婚畢，便就妻家，待產乳男女，然後舍；死者埋殯之：此其異。業年，遣使貢方物，自是不絕云。
論曰：四夷之中國患，久矣，北狄尤甚焉。種落實繁，迭雄邊塞，年代遐邈，非一時。五帝之世，則有獯鬻焉；其在代，則獫狁焉；逮乎兩，則匈奴焉；當塗、典午，則烏丸、鮮卑焉；後魏及周，則蠕蠕、突厥。此其酋豪相繼，互君長者。皆以畜牧業，侵抄資，倏來忽往，雲飛鳥集。智謀之士，議和親於廟堂之上；折衝之臣，論奮擊於塞垣之下。然無恒規，權無定勢，親疏因其強弱，服叛在其盛衰，衰則[05297]款塞頓顙，盛則率兵寇掠。屈伸異態。屈伸異態 諸本「態」訛作「能」，據隋書卷八四史臣論改。強弱相反。正朔所不及，冠帶所不加。唯利是視，不顧盟誓，至於莫相救護，驕黠憑陵。和親結約之謀，行師用兵之，前史論之矣，故不詳而究焉。及蠕蠕衰微，突厥始，至於木杆，遂雄朔野。東極東胡舊境，東極東胡舊境 諸本脫「東胡」二字，據隋書補。西盡烏孫之地，彎弓數十萬，列處於代陰，列處於代陰 諸本「列」訛作「別」，據隋書改。南向以臨周、齊。國莫之能抗，爭請盟好，求結和親。乃與周合從，乃與周合從 諸本「乃」下衍「曰」字，據隋書刪。終亡齊國。隋文遷鼎，厥徒孔熾，負其衆力，將蹈秦郊。內自相圖，遂以乖亂，達頭可汗遠遁，啟人願保塞下。於是推亡固存，返其舊地，助討餘燼，部衆遂強，卒於仁壽，不侵不叛。暨乎始畢，未虧臣禮。煬帝撫之非道，始有雁門之圍。俄[05298]屬羣盜並興，於此浸以雄盛。豪傑雖建名號，莫不請好息人。於是分置官司，總統中國，女玉帛，相繼於道，使者之車，往來結轍。自古蕃夷驕僭，未有若斯之甚。及聖哲應期，掃除氛祲。暗於時變，猶懷抵拒，率其羣醜，屢隳亭鄣，殘敗我雲、代，搖蕩我太原，肆掠於涇陽，飲馬於渭汭。太宗文皇帝奇謀內運，神機密動，遂使百世不羈之虜，一舉而滅。瀚海龍庭之地，盡九州；幽都窮髮之鄉，隸於編戶。實帝皇所不及，契所未聞。由此言之，雖天道有盛衰，亦人之工拙。加以而弗恃，有而弗居，類天地之含容，同陰陽之化育，斯乃道之行，固無得而稱焉。[05299] [05300] [053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