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栗磾 孫勁 六世孫謹 謹寔 寔顗 仲文 寔弟翼 翼璽 翼弟義 義宣道 宣敏
于栗磾，代人。少習武藝，材力過人，能左右馳射。登國中，拜冠軍將軍，假新安。與寧朔將軍公孫蘭，潛自太原，從韓信故道，開井陘關路，襲慕容寶於中山。道武後至，道路修理，悅，卽賜其名馬。及趙魏平，帝置酒高會，謂栗磾曰：「卿，吾之黥、彭！」進假新安公。道武田於白登山，熊將數，顧栗磾曰：「能搏之乎？」對曰：「若搏之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自可驅致御前，坐而制之。」尋皆禽獲，帝顧而謝之。後[01315]河內鎮將。劉裕之伐姚泓，栗磾慮北侵擾，築壘河上。裕憚之，遺栗磾，假道西上。題曰「黑矟公麾下」。栗磾以狀表聞，明元因之授栗磾黑矟將軍。栗磾好持黑矟，裕望而異之，故有其號。遷豫州刺史，進爵新安侯。洛陽雖歷代所都，實邊界，栗磾勞來安集，甚得百姓心。明元南幸盟津，謂栗磾曰：「河可橋乎？」栗磾曰：「杜預造橋，遺可想。」乃編船，構橋於冶阪。構橋於冶阪 諸本「冶」作「野」，魏書卷三一于栗磾傳作「冶」。按冶阪在孟津河北，見水經注卷五河水注，今據改。六軍旣濟，帝深歎美之。太武之征赫連昌，敕栗磾與宋兵將軍周幾襲陝城，長驅至輔。進爵公。累遷外都官，平刑折獄，甚有聲稱。卒，贈太尉。栗磾自少總戎，迄於白首，臨善斷，所向無前。加以謙虛下士，刑罰[01316]不濫，太武甚悼惜之。洛拔，有姿容，善應對。拜侍御中散。太武甚加愛寵，因賜名焉。轉監御曹令。景穆在東宮，厚加禮遇。洛拔恒畏避屏退，不敢逆自結納。頃之，襲爵。後侍中、尚令，百僚憚之。卒官。洛拔有六。長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少拜羽林中郎，累遷侍中、殿中尚。于時孝文幼沖，文明太后稱制，烈與元丕、陸叡、李沖等各賜金策，許以有罪不死。進爵洛陽侯，轉衛尉卿。及遷都洛陽，人情戀本，多有異議。帝以問烈。曰：「陛下聖畧深遠，非愚管所測。若隱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中半耳。」帝曰：「卿不唱異同，朕深感不言之益。」敕鎮代，留臺庶政，一相參委。車駕幸代，[01317]執烈手曰：「宗廟至重，翼衛不輕。卿當祗奉靈駕，時遷洛邑。」烈與高陽王雍奉神主於洛陽，遷光祿卿。十九年，選百僚，烈登引例求進。烈表引己素無教訓，請乞黜落。帝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辨此！」乃引登，詔曰：「朕今創禮新邑，明揚天下，卿父乃行謙讓之表，而有直士之風，故進卿太翊軍校尉。」加烈散騎常侍，封聊城縣。及穆泰、陸叡謀反舊京，帝幸代，泰等伏法。賜烈及李沖璽，述敘金策之意。時代鄉舊族，同惡者多，唯烈一宗，無所染豫。帝益器重之。歎曰：「元儼決斷威恩，深自不惡，然盡忠猛決，不如烈。爾日烈在代都，必卽斬其五元首。烈之節概，[01318]不謝金日磾。」詔除領軍將軍。以本官從征荊沔，加鼓吹一部。十年，齊將陳顯達入寇馬圈，帝輿疾討之。執烈手，以京邑託。帝崩於行宮，彭城王勰祕諱而返，稱詔召宣武會駕魯陽。以烈留守之重，密報凶問。烈處分行留，神守無變。宣武卽位，寵任如前。咸陽王禧宰輔，權重當時，曾遣家僮傳言於烈，求舊羽林武賁執仗出入。烈不許。禧遣謂烈曰：「我是天兒，天叔，元輔之命，與詔何異？」烈厲色答曰：「向亦不道王非天兒、叔。若是詔，應遣官人所由。若遣私奴索官家羽林，烈頭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惡烈剛直，出之恒州刺史。烈不願藩授，謂彭城王勰曰：「殿下忘[01319]先帝南陽之詔乎？而逼老夫乃至於此！」遂以疾辭。宣武以禧等專擅，潛謀廢之。景明年正月，礿祭，公致齋於廟。帝夜召烈忠謂曰：「卿父明可早入。」及明，烈至。詔曰：「諸父慢怠，今欲使卿以兵召之，卿其行乎？」烈曰：「老臣歷奉累朝，頗以幹勇賜識。今日之，所不敢辭。」乃將直閤以下六十餘人，宣旨召咸陽王禧、彭城王勰、北海王詳，衛送至帝前。諸公各稽首政。以烈領軍，進爵侯，自是長直禁中，機密皆所參焉。咸陽王禧之謀反，宣武從禽於野，左右分散，倉卒之際，莫知其計。乃敕烈忠馳覘虛實。烈時留守，已處分有。因忠奏曰：「臣雖朽邁，心力猶可。禧等猖[01320]狂，不足慮。願緩蹕徐還，以安物望。」帝甚以慰。車駕還宮，禧已逃，詔烈追執之。順后旣立，以世父之重，彌優禮。及卒，宣武舉哀於朝堂，給東園第一祕器，贈太尉，封鉅鹿郡公。祚襲。祚弟忠，字思賢，本字千年。弱冠，拜侍御中散。文明太后臨朝，刑政頗峻，侍臣左右，多以微譴得罪。忠朴直少言，終無過誤。太和中，授武騎侍郎，因賜名登。累遷左中郎將，領直寢。元禧之亂，車駕在外，變起倉卒。忠曰：「臣父領軍，計必無所慮。」帝遣忠馳觀之，烈嚴，果如所量。忠還，宣武撫其背曰：「卿差強人意。先帝賜卿名登，誠美稱。朕嘉卿忠款，今改名忠，旣表貞固之誠，亦以名實相副。」[01321]以父憂去職。徙司空長史。時太傅、尚、北海王詳親尊權重，將作匠王遇多隨詳所欲而給之。忠於詳前謂遇曰：「殿下國之周公，阿衡王室，何至阿諛附勢，損公惠私？」遇旣不寧，詳亦慚謝。以平元禧功，封魏郡公。及遷散騎常侍、兼武衛將軍，每以鯁氣正辭，北海所忿。面責忠曰：「我憂在前爾死，不憂爾我死時。」忠曰：「人生自有定分，若應死王手，避亦不免；不爾，王不能殺。」詳因忠表讓之際，密勸帝以忠列卿，於是詔停其封，優進太府卿。正始年，詔忠以本官使持節、兼侍中，西道使，刺史、鎮將贓罪顯暴者，以狀聞；守令以下，便行決斷。與尚李崇分[01322]使道。忠劾并州刺史高聰贓罪百餘條，論以辟。除華州刺史。遭繼母憂，不行。服闋，再遷衛尉卿、河南邑中正。忠與吏部尚元暉、度支尚元匡、河南尹元萇等推定代方姓族。高肇忌其人，乃言於宣武，稱中山要鎮，作捍須才，乃出忠定州刺史。旣而帝悔，復授衛尉卿、領左衛將軍、恒州中正，密遣使詣忠，慰勉之。延昌初，除都官尚，領左衛、中正如故。加散騎常侍。嘗因侍宴，賜之劍杖，舉酒屬忠曰：「卿世執貞節，故恒以禁衛相委。昔以卿行忠，賜名曰忠。今以卿才堪禦侮，以所御劍杖相錫。循名取義，意在不輕，出入恒以自防。」遷侍中、領軍將軍。忠辭無學[01323]識，宣武曰：「學識有文章者不少，但心直不如卿。欲使卿劬勞於下，我當無憂於上。」及帝崩夜，忠與侍中崔光遣右衛將軍侯剛迎明帝於東宮而卽位。忠與門下議：以帝沖年，未親機政，太尉高陽王雍屬尊望重，宜入居西柏堂，省決庶政；任城王澄明德茂親，可尚令，總攝百揆。奏中宮，請卽敕授。御史中尉王顯欲逞奸計，與中常侍、給中孫蓮等厲色不聽，寢門下之奏。孫蓮等密欲矯太后令，以高肇尚，顯與高猛侍中。忠卽殿中收顯殺之。忠旣居門下，總禁衛，遂執朝政，權傾一時。初，太和中，軍國多，孝文以用不足，百官祿四分減一。忠旣擅朝，欲以惠澤[01324]自固，乃悉復所減之祿，職人進位一級。舊制：百姓絹布一匹之外，各輸綿麻八兩。忠悉以與之。乃白高陽王雍，自云宣武本許優轉。雍憚忠威權，便順意加忠車騎將軍。忠自謂新故之際，有安社稷功，諷百僚令加己賞。太尉雍、清河王懌、廣平王懷難違其意，封忠常山郡公。忠難於獨受，乃諷朝廷，同在門下者加封邑。尚左僕射郭祚、尚裴植以忠權勢日盛，勸雍出忠。忠聞之，逼有司誣奏其罪。祚有師傅舊恩，植擁地入國，忠並矯詔殺之。朝野憤忿，無不切齒，王公以下，畏之累跡。欲殺高陽王雍，侍中崔光固執乃止，遂免雍太尉，以王還第。自此詔命生殺，皆出於[01325]忠。旣尊靈太后皇太后，居崇訓宮，忠儀同司、尚令、崇訓衛尉，侍中、領軍如故。靈太后臨朝，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衛尉，止儀同、尚令、侍中。解忠侍中領軍崇訓衛尉止為儀同尚書令侍中 按上文云「解侍中」，下文又云止為侍中，前後抵牾，疑下「侍中」二字衍，或更有脫文。忠令旬餘，靈太后引門下侍官，問忠在端右聲聽。咸曰不稱厥任，乃出冀州刺史。太傅清河王等奏：「忠擅殺樞納，輒廢宰輔，朝野駭心，遠近怪愕。功過相除，悉不合賞，請悉追奪。」靈太后從之。熙平元年，御史中尉元匡奏：「忠以鴻勳盛德，受遇累朝，幸國災，專擅朝命，無人臣之心。裴、郭受冤於旣往，宰輔黜辱於明世。自矯旨儀同司、尚令、領崇訓衛尉。原其此意，便欲無上自處。旣在恩後，宜加顯戮，請遣御史一[01326]人、令史人，就州行決。」靈太后令，以忠經肆眚，遂不追罪。詔以忠歷任禁要，誠節皎然，賜爵靈壽縣公。初，宣武崩後，高太后將害靈太后。劉騰以告侯剛，剛以告忠。忠請計於崔光。光曰：「宜置胡嬪於別所，嚴兵守衛。」忠從之，具以此意啟靈太后，太后意乃安。故太后深德騰等四人，並有寵授。忠以毀之者多，懼不免禍，願還京，欲自營救。靈太后不許。年四月，除尚右僕射，加侍中，將軍如故。神龜元年月，復儀同司。疾，未拜。裴、郭祟，自知必死，先表養亡弟第司徒掾永超，乞以嫡。靈太后許之。薨，贈司空。有司奏太常少卿元端議：「案諡法，剛強理直曰[01327]武，怙威肆行曰醜，宜諡武醜公。」太常卿元脩義議：「忠盡心奉上，翦除凶逆。依諡法，除偽寧真曰武，夙夜恭曰敬，宜諡武敬公。」卿不同。靈太后令依正卿議。忠性多阻忌，不交勝己，唯與直閤將軍章初瑰、千牛身楊保元斷金之交。李世哲求寵於忠，私以金帛貨初瑰、保元，人談之，遂被賞愛，引腹心。忠擅權昧進崇訓之由，皆世哲計。忠弟景，字百年。忠薨後，武衛將軍。謀廢元叉，叉黜懷荒鎮將。及蠕蠕主阿那瑰叛，鎮人請糧，景不給。鎮人遂執縛景及其妻，拘守別室，皆去其衣服，令景著皮裘，妻著故絳旗襖，毀辱如此。月餘，乃殺之。烈弟果，嚴毅直亮，有父[01328]兄風。歷朔、華、并、恒四州刺史，賜爵武城。果弟勁。
勁字鍾葵，頗有武畧，位沃野鎮將，賜爵富昌。宣武納其女后，封勁太原郡公，妻劉氏章武郡君。後征北將軍、定州刺史。卒，贈司空，諡曰恭莊公。自栗磾至勁，累世貴盛，一皇后，四贈公，領軍，尚令，開國公。勁雖以后父，但以順后早崩，竟不居公輔。
暉，字宣明，后母弟。少有氣幹。襲爵，位汾州刺史。暉善人，尒朱榮所親，以女妻其長儒。歷侍中、河南尹。後兼尚僕射、東南道行臺，與齊神武討平羊侃於兗州。元顥入洛，害之。勁弟天恩，勁弟天恩 魏書于栗磾傳無天恩事跡。按北史以天恩為于勁弟，則當為孝文、宣武時人。其四世孫為于謹，據謹傳，謹死於周武帝太和三年，年七十六，則當生於魏孝文帝太和十七年，與天恩幾乎同時，疑無是理。周書卷一五于謹傳不言其為于栗磾子孫，北史當是據于氏家傳，疑非事位內行長、遼西太守。贈平東將軍、[01329]燕州刺史。天恩仁生，位太中夫。仁生安定，平原郡太守、高平郡都將。平原郡太守高平郡都將 周書于謹傳「平原」作「平涼」，未知孰是。又周書無「都」字。按「郡將」不是正式官稱，「郡都將」無此官名，疑當作「高平鎮都將」，高平本是北魏重鎮。
安定提，隴西郡守、茂平縣伯。茂平縣伯 周書「茂」作「茌」，疑是。「茌平」見魏志齊州東平原郡及濟州平原郡。「茂平」不見地志。周保定年，以謹著勳，追贈太保、建平郡公。
謹字思敬，名巨引。小名巨引 周書及通志卷一五六于謹傳「引」作「彌」，疑是。沈深有識量，畧窺經史，尤好孫兵。屏居未有仕進志。或有勸之者，謹曰：「州郡之職，昔人所鄙，台鼎之位，須待時來。」太宰元天穆之，歎曰：「王佐材。」及破六韓拔陵首亂北境，引蠕蠕援，行臺元纂討之，夙聞謹名，辟鎧曹參軍，從軍北伐。蠕蠕逃出塞，纂令謹追之，前後十七戰，盡降其衆。後率輕騎出塞覘賊，屬鐵勒數千騎奄至，謹以衆寡不敵，乃散其騎，使匿叢薄間。[01330]遣人升山指麾，若分部軍衆。賊望，雖疑有伏，恃衆不以虜，乃進逼謹。謹以常乘駿馬一紫一騧，賊先所識，乃使人各乘一馬，突陣而出。賊以謹，爭逐之。乃率餘軍擊其追騎。賊走，因得入塞。正光四年，行臺、廣陽王元深北伐，正光四年行臺廣陽王元深北伐 按本書卷四魏孝明紀、魏書卷九肅宗紀，元深與李崇等出師鎮壓破六韓拔陵起義軍，在正光五年五引謹長流參軍。特相禮接，使其世佛陀拜焉。遂與廣陽破賊主斛律野穀祿等。謹請馳往喻之。謹兼解諸國語，乃單騎入賊，示以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列河等萬餘戶並款附，相率南遷。廣陽與謹至析郭嶺迎接之。謹曰：「拔陵兵衆不少，聞列河等款附，必來要擊。彼若先據險，則難與爭鋒。今以列河等餌之，當競來抄掠，然後設[01331]伏而待，必指掌破之。」廣陽然其計。拔陵果來要擊，破列河於嶺上，部衆皆沒。謹伏兵發，賊敗，悉收列河之衆。悉收也列河之眾 諸本「收」上有「破」字。周書無「破」字，「收」下有「得」字。通志無「破」字，亦無「得」字。按上文言也列河是為破六韓拔陵所「破」，此處「破」字衍，今據通志刪。孝昌元年，隨廣陽王征鮮于脩禮。軍次白牛邏，會章武王脩禮所害，孝昌元年又隨廣陽王征鮮于脩禮軍次白牛邏會章武王為脩禮所害 諸本「白」下衍「斗」字，據周書刪。本書卷四孝明紀（孝昌二年九月）、卷一八章武王融傳、卷一六廣陽王深傳並作「白牛邏」。「斗」乃涉「牛」形似而衍。又孝明紀繫此事於孝昌二年，此作「元年」，疑誤。又章武王融死時，義軍領袖已是葛榮，此作脩禮，誤。遂停軍中山。侍中元晏宣言於靈太后曰：「廣陽盤桓不進，坐圖非望。有于謹者，智畧過人，其謀主，恐非陛下純臣。」靈太后詔於尚省門外立牓，募獲謹者，許以重賞。謹聞之，請詣闕披露腹心，廣陽許之。謹遂到牓下，曰：「吾知此人。」衆共詰之，謹曰：「我卽是。」有司以聞。靈后之，怒。謹述廣陽忠款，兼陳停軍之狀。靈后遂捨之。後從尒朱天光與齊神武戰於韓陵山，天光敗，謹[01332]遂入關。周文帝臨夏州，以謹防城都督，兼夏州長史。及賀拔岳被害，周文赴平涼。謹言於周文曰：「關中秦舊都，古稱天府。今若據其要害，招集英雄，足觀時變。且天在洛，逼迫羣兇。請都關右，然後挾天而令諸侯，千載一時。」周文悅。會有敕追謹閤內都督，會有敕追謹為閤內大都督 諸本「閤」作「關」。按此時宇文泰正為關西大都督，不容同時更有關內大都督。「關」乃「閤」之訛。閤內都督為魏孝武帝所置，見魏書卷八〇斛斯椿傳。侯莫陳順、楊寬、竇熾、趙剛等人皆曾為此職。閤內都督，職任禁衛，于謹時在關中，故「敕追」到洛陽赴任。若是任為關內大都督，則于謹本在關中，何須「敕追」？今改「關」為「閤」。（參考周書卷一五校記第二八條。）謹因進都關中策。魏帝西遷，仍從周文征潼關，破回洛城，授北雍州刺史，進爵藍田縣公。統年，軍東伐，前鋒，進拔弘農，禽東魏陝州刺史李徽伯。神武至沙苑，謹力戰，進爵常山郡公。從戰河橋，拜丞相府長史，兼行臺尚。再遷太太保。芒山之戰，軍不利，謹率麾下偽降，立於路左。[01333]神武乘勝逐北，不以虞。謹自後擊之，敵人駭。獨孤信收兵於後奮擊，神武軍亂，以此軍得全。十年，拜尚左僕射，領司農卿。及侯景款附，請兵援，謹諫以景情難測，周文不聽。尋兼行臺尚、丞相長史，率兵鎮潼關，加授華州刺史，賜秬鬯一卣，珪瓚副焉。俄拜司空。恭帝元年，除雍州刺史。初，梁元帝於江陵嗣位，密與齊交通，將謀侵軼。其兄岳陽王察時雍州刺史，以梁元帝殺其兄譽，遂結隙，據襄陽來附。乃命謹出討。周文餞於青泥谷。長孫儉曰：「蕭繹計將如何？」謹曰：「曜兵沔，席卷度江，直據丹陽，是其上策；移郭內居人，退保城，以待援至，是[01334]其中策；若難於移動，據守羅郭，是其下策。」儉曰：「裁繹出何策？」謹曰：「必用下。」儉曰：「何？」對曰：「蕭氏保據江南，綿歷數紀。屬中原有故，未遑外畧。以我有齊氏之患，必謂力不能分。且繹懦而無謀，多疑少斷。愚人難與慮始，皆戀邑居，旣惡遷移，當保羅郭。所以用下策。」謹令中山公護及將軍楊忠等先據江津，斷其走路。梁人豎木柵於外城，廣輪六十里。尋而謹至，悉衆圍之。旬有六日，外城遂陷，梁主退保城。翌日，率其太以下，面縛出降。尋殺之。虜其男女十餘萬人，收其府庫珍寶，得宋渾天儀、梁日晷、銅表、魏相風烏、銅蟠螭趺、玉徑四尺圍七尺及諸輿輦法物以獻，軍[01335]無私焉。立蕭察梁主，振旅而旋。周文親至其第，宴語極歡。賞謹奴婢一千口，及梁寶物，并金石絲竹樂一部，別封新野郡公。謹固辭，不許。令司樂作常山公平梁歌十首，使工人歌之。謹自以久當權重，功名旣立，願保優閑，乃上先所乘駿馬及所著鎧甲等。周文識其意，曰：「今巨猾未平，公豈得便爾獨善？」遂不受。六官建，拜司寇。及周文崩，孝閔帝尚幼，中山公護雖受顧命而名位素下，羣公各圖執政。護深憂之，密訪於謹。謹曰：「夙蒙丞相殊眷，今日必以死爭之。若對衆定策，公必不得讓。」明日，羣公會議。謹曰：「昔帝室傾危，丞相志存匡救。今上天降禍，奄棄百僚。嗣雖幼，[01336]而中山公親則猶，兼受顧託，軍國，理須之。」辭色抗厲，衆皆悚動。護曰：「此是家，護何敢有辭！」謹旣周文等夷，護每申禮敬。至是，謹乃起而言曰：「公若統理軍國，謹等便有所依。」遂再拜。羣公迫於謹，亦拜。衆議始定。孝閔踐阼，進封燕國公，邑萬戶，遷太傅、太宗伯，與李弼、侯莫陳崇等參議朝政。及賀蘭祥討吐谷渾，明帝令謹遙統其軍，授以方畧。保定年，謹以年老，乞骸骨，優詔不許。年，以謹老，固辭，不許。賜延年杖。武帝幸太學以食之。老入門，皇帝迎拜屏間，老答拜。有司設老席於中楹，南向。太師、晉公護升階，設席施几。老升席，南面馮几而坐，師[01337]道自居。司寇、楚國公寧升階，正舄。皇帝升，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皇帝跪設醬豆，親自袒割。老食訖。皇帝親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訖。皇帝北面立訪道。老乃起立於席。皇帝曰：「猥當天下重任，自惟不才，不知政術之要，公其誨之。」老答曰：「木從繩則正，君從諫則聖。自古明王聖主，皆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惟陛下念之。」曰：「國之本，在乎忠信。古人去食去兵，信不可失。國家興廢，莫不由之，願陛下守而勿失。」曰：「國之道，必須有法。法者，國之綱紀，不可不正。所正在於賞罰。若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善者日益，惡者日止。若有功不賞，有罪不[01338]罰，則天下善惡不分，下人無所措其手足。」曰：「言行者，立身之基，言出行隨，誠願陛下慎之。」老言畢，皇帝再拜受之，老答拜，禮成而出。及晉公護東伐，謹時有病，護以其宿將舊臣，猶請與同行，詢訪戎畧。軍還，賜鍾磬一部。天和年，賜安車一乘。尋授雍州牧。年，薨，年七十六。武帝親臨，詔譙王儉監護喪，賜繒千段、粟麥千斛，贈本官，加使持節、太師、雍恒等十州諸軍、雍州刺史，諡曰文。及葬，王公以下，咸送郊外。配享於文帝廟庭。謹有智謀，善於上。名位雖重，愈存謙挹，每朝參往來，不過從兩騎而已。朝廷凡有軍國之務，多與謹決。謹亦竭其智能，故功臣[01339]中特委信，始終若一，人無間言。每誡諸，務存靜退。加以年齒遐長，禮遇隆重，孫繁衍，皆至顯達，當時莫比。寔嗣。
寔字賓實，少和厚，以軍功封萬年縣。統十四年，累遷尚。是歲，周文帝與魏太西巡，寔時從行。周文刻石隴山上，功臣名位，以次鐫勒，預以寔開府儀同司，至十五年方授之。尋除渭州刺史，特給鼓吹一部，進爵公。魏恭帝年，羌東念姐率部落反，西連吐谷渾。將軍豆盧寧討之，踰時不剋。令寔往，遂破之。周文手勞問，賜奴婢一百口，馬百匹。孝閔帝踐阼，授戶部中夫，進爵延[01340]壽郡公。天和年，延州蒲川賊郝郎反，攻丹州。遣寔討平之，仍除延州刺史。五年，襲燕國公，進位柱國。以罪免。尋復本官，除涼州總管。象年，加上柱國，拜左輔。隋開皇元年，薨，贈司空，諡曰安。顗。
顗字元武，身長八尺，美鬚眉。周冢宰宇文護而器之，以女妻之。以父勳，賜爵新野郡公。歷左右宮伯、郢州刺史。象中，以水軍總管從韋孝寬經畧淮南。尉遲迥之反，時總管趙文表與顗素不協，時總管趙文表與顗素不協 按本書卷六九趙文表傳，文表時為吳州總管，「時」下應有「吳州」二字。顗將圖之，因臥閣內，詐疾。文表獨至，顗殺之。因言文表與迥通謀，其麾下無敢動者。時隋文帝以迥未平，慮顗復生邊患，因宥免之，卽拜吳州總管。[01341]以頻敗陳師，賜綵數百段。及隋受禪，文表弟詣闕稱兄無罪。上令按其，太傅竇熾等議顗當死。上以其門著勳績，特原之，貶開府。後襲爵燕國公。尋拜澤州刺史。免，卒于家。世虔。顗弟仲文。
仲文字次武，少聰敏，髫齔就學，耽習不倦。父寔異之，曰：「此兒必興吾宗。」九歲，嘗於雲陽宮周文帝。問曰：「聞兒好讀，有何？」對曰：「資父君，忠孝而已。」周文甚嗟嘆之。後就博士李詳受周易、禮，畧通義。及長，倜儻有志，氣調英拔。起家趙王屬，安固太守。起家為趙王屬安固太守 隋書卷六〇于仲文傳「屬」下有「尋遷」二字，通志卷一六一于仲文傳有「累遷」二字。按無二字，則似仲文起家即為安固太守，非是。疑此脫。有任、杜兩家各失牛，後得一牛，兩家俱認，州郡久不決。益州長史韓伯雋曰：「于安[01342]固少年聰察，可令決之。」仲文曰：「此易解耳。」乃令家各驅牛羣至，乃放所認者，牛遂向任氏羣中。使人微其牛，任氏嗟惋，杜氏自若。仲文遂訶詰杜氏，服罪而去。始州刺史屈突尚，宇文護之黨，先坐下獄，無敢繩者。仲文至郡，窮之，遂竟其獄。蜀中語曰：「明斷無雙有于公，不避強禦有次武。」徵御正下夫，封延壽郡公，以勳授儀同司。宣帝時，東郡太守。及尉遲迥作亂，使誘仲文，仲文拒之。迥遣儀同宇文威攻之，仲文迎擊，破威，以功授開府。迥遣其將宇文冑度石濟，宇文威、鄒紹自白馬，道俱進，復攻仲文。郡人赫連僧伽、敬哲率衆應迥。仲文自度不[01343]能支，棄妻，潰圍而遁，達于京師。迥屠其一女。隋文帝引入臥內，之下泣，賜綵五百段，黃金百兩。進位將軍，領河南道行軍總管，給鼓吹。馳傳詣洛陽發兵，討迥將檀讓。時韋孝寬拒迥於永橋，仲文詣之，有所計議。總管宇文忻頗有自疑心，因謂仲文曰：「尉遲迥誠不足平，正恐寧後，更有藏弓之慮。」仲文懼忻生變，謂曰：「丞相寬仁度，明識有餘，仲文在京日，頻善，非常人。」忻曰：「善何如？」仲文曰：「有陳萬敵新從賊中來，丞相卽令其弟難敵召募鄉曲，從軍討賊。此度一。上士宋謙奉使勾檢，謙緣此別求他罪。丞相責之曰：『入網者自可推求，何須別[01344]訪，以虧體。』此不求人私。言及仲文妻，未嘗不潸泫。此有仁心。」忻自是遂安。仲文軍至汴州東，頻破迥將。進攻梁郡，迥守將劉孝寬棄城走。初，仲文在蓼堤，諸將皆曰：「軍自遠來，疲弊不可決戰。」仲文令趣食列陳，旣而破賊。諸將問其故，笑曰：「吾所部將士皆山東人，果於速進，不宜持久。乘勢擊之，所以制勝。」諸將皆曰：「非所及。」進擊曹州，獲迥所署刺史李仲康及上儀同房勁。檀讓以餘衆屯成武，謂仲文未能卒至，方椎牛饗士。仲文選騎襲之，遂拔成武。迥將席毗羅，衆十萬，屯沛縣，將攻徐州。其妻在金鄉。仲文遣人詐作毗羅使，謂金鄉城主徐善淨曰：「檀讓明[01345]日午時到金鄉，將宣蜀公令，賞將士。」金鄉人謂信然，皆喜。仲文簡精兵，偽建迥旗幟。善淨以檀讓至，出城迎謁。仲文執之，遂取金鄉。諸將勸屠之，仲文曰：「當寬其妻，其兵可自。如卽屠之，彼皆絕矣。」衆皆稱善。於是毗羅恃衆來薄官軍，仲文背城結陣，設伏，兵發，俱拽柴鼓譟。毗羅軍潰，皆投洙水死，水不流。獲檀讓，檻送京師，河南悉平。毗羅匿滎陽人家，執斬之，傳首闕下。勒石紀功，樹於泗上。入朝京師，文帝引入臥內，宴享極歡。賜雜綵千段，妓女十人，拜柱國。屬文帝受禪，不行。拜柱國屬文帝受禪不行 隋書「柱國」下有「河南道大行臺」六字。按無此六字，則「不行」無所指。疑此脫。未幾，其叔父太尉翼坐下獄，仲文亦吏所簿，於獄中上曰：曩者尉迥逆亂，所在景[01346]從。臣任處關河，地居衝要，嘗膽枕戈，誓以必死。迥時購臣，位將軍，邑萬戶。臣不顧妻，不愛身命，冒白刃，潰重圍，男一女，相繼淪沒，披露肝膽，馳赴闕庭。蒙陛下授臣以高官，委臣以兵革。于時河南兇寇，狼顧鴟張。臣以羸兵八千，掃除氛祲。摧劉寬於梁郡，破檀讓於蓼堤，平曹州，復東郡，安成武，定永昌，解亳州圍，破徐州賊。席毗羅十萬之衆，一戰土崩。河南螘聚之徒，應時戡定。當羣兇問鼎之際，生靈乏主之辰，臣第叔翼先在幽州，總馭燕、趙，南鄰羣寇，北掃旄頭，內安外撫，得免罪戾。臣第五叔智建旟黑水，與王謙鄰，式遏蠻陬，鎮綏蜀道。臣兄顗作牧淮南，坐制勍[01347]敵，乘機勦定，傳首京師。王謙竊據州，叛換蜀。臣第叔義受脤廟庭，恭行天罰。自外父叔兄弟，皆當文武重寄。或銜命危難，或侍衛鉤陳，合門誠款，冀有可明。伏願垂泣辜之恩，降雲雨之施，則寒灰更然，枯骨還肉。上覽表，并翼釋之。明年，拜行軍元帥，統十總管以擊胡。拜行軍元帥統十二總管以擊胡 諸本「二」下有「州」字，隋書無。按行軍元帥所統當為行軍總管，「州」字衍文，出服遠鎮，遇虜，破之。於是從金河出白道。遣總管辛明瑾、元滂、賀蘭志、呂楚、段諧等萬人出盛樂道，趣那頡山。至護軍州北，至護軍州北 隋書、通志「州」作「川」，疑是。與虜遇。可汗仲文軍容整肅，不戰而退。仲文踰山追之。及還，上以尚省文簿繁雜，吏多奸詐，令仲文勘省中，所發擿甚多。上嘉其明斷，厚加勞賞。上每憂轉運不給，[01348]仲文請決渭水，開渠。上然之，使仲文總其。及伐陳之役，拜行軍總管。高智慧等作亂江南，仲文復以行軍總管討之。時軍乏食，米粟踊貴，仲文私糶軍糧，坐除名。明年，復官爵，率兵屯馬邑以胡。晉王廣以仲文有將領才，每常屬意，至是奏之，乃令督晉王軍府。後突厥犯塞，晉王元帥，使仲文將前軍，破賊而還。煬帝卽位，遷右翊衛將軍，煬帝即位遷右翊衛大將軍 諸本「右」作「左」，隋書作「右」。按本書卷一二隋煬帝紀，大業元年，以宇文述為左衛大將軍，于仲文為右衛大將軍。據隋書百官志，大業三年，左右衛改為左右翊衛。此作「翊衛」，乃史官用後改官名。宇文述既為左，則于仲文當為右，今據改。參掌文武選。從帝討吐谷渾，進位光祿夫，甚親重。遼東之役，仲文率軍指樂浪道。次烏骨城，仲文簡羸馬驢數千，置於軍後，旣而率衆東過。高麗出兵掩襲輜重，仲文回擊，破之。至鴨綠水，高麗將乙支文德詐降，來[01349]入其營。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者，必禽之。至是，文德來，仲文將執之。時尚右丞劉士龍慰撫使，固止之。仲文遂捨文德。尋悔，遣人紿文德曰：「更有言議，可復來。」文德不從，遂濟。仲文選騎度水追之，每戰破賊。文德遺仲文詩曰：「神策究天文，妙算窮地理。戰勝功旣高，知足願云止。」仲文答諭之，文德燒柵而遁。時宇文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將軍杖十萬之衆，不能破賊，何顏以帝？且仲文此行，固無功矣！」述因厲聲曰：「何以知無功？」仲文曰：「昔周亞夫之將，天，軍容不變。此決在一人，所以功成名遂。[01350]今者人各其心，何以赴敵？」初，帝以仲文有計畫，令諸軍諮稟節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遂行，東至薩水。宇文述以兵餒退，師遂敗績。帝以屬吏，諸將皆委罪於仲文。帝怒，釋諸將，獨繫仲文。仲文憂恚發病，困篤，方出之。卒於家，時年六十八。撰刊繁十卷、畧覽十卷。有九人，欽明最知名。
寔弟翼，字文若，美風儀，有識度。年十一，尚文帝女平原公主，拜員外散騎常侍，封安平縣公。統十六年，進爵郡公，加都督，領文帝帳下左右，禁中宿衛。遷武衛將軍。謹平江陵，所賜得軍實，分給諸，翼一無所取，唯簡賞口內名[01351]望弟有士風者，別待遇之。文帝聞之，賜奴婢百口，翼固辭不受。尋授車騎將軍、開府儀同司。六官建，除左宮伯。孝閔帝踐阼，出渭州刺史。翼兄寔先蒞此州，頗有惠政。翼推誠布信，存寬簡，夷夏感悅，比之馮君焉。時吐谷渾入寇河右，涼、鄯、河州咸被攻圍，使來告急。秦州都督遣翼赴援，不從，僚屬咸以言。翼曰：「攻取之術，非夷俗所長。此寇之來，不過鈔掠邊牧耳，安能頓兵城下，久攻圍！掠而無獲，勢將自走。勞師以往，亦無所及。翼揣之已，幸勿復言。」數日，問至，果如翼所策。賀蘭祥討吐谷渾，翼率州兵，先鋒深入，以功增邑。尋徵拜右宮伯。明帝雅[01352]愛文史，立麟趾學，在朝有藝業者，不限貴賤，皆聽預焉。乃至蕭撝、王褒等與卑鄙之徒同學士。翼言於帝曰：「撝，梁之宗，褒，梁之公卿，今與趨走同躋，恐非尚賢貴爵之義。」帝納之，詔翼定其班次，於是有等差矣。明帝崩，翼與晉公護同受遺詔，立武帝。保定元年，徙軍司馬。年，改封常山郡公。天和初，遷司會中夫。年，皇后阿史那氏至自突厥，武帝行親迎之禮，命翼總司儀制。狄人雖蹲踞無節，然咸憚翼之禮法，莫敢違犯。遭父憂去職，居喪過禮，時輩所稱。尋有詔起令視。武帝以翼有人倫之鑒，皇太及諸王等相傅以下，並委翼選置。其所擢用，皆民譽，時[01353]論僉謂得人。遷將軍，總中外宿衛兵。晉公護以帝委翼腹心，內懷猜忌，轉司徒，加拜柱國。雖外示崇重，實疏斥之。及誅護，帝召翼，遣往河東取護中山公訓，仍代鎮蒲州。翼曰：「冢宰無君陵上，自取誅夷。元惡旣除，餘孽宜殄。然皆陛下骨肉，猶謂疏不間親。陛下不使諸王，而使臣異姓，非直物有橫議，愚臣亦所未安。」帝然之，乃遣越王盛代翼。先是，與齊、陳境，各修邊防，雖通聘好，而每歲交兵。然一彼一此，不能有所克獲。武帝旣親萬機，將圖東討，詔邊城鎮並益儲峙，加戍卒。國聞之，亦增修守禦。翼諫曰：「疆埸相侵，互有勝敗，徒損兵儲，非策之上者。不若解邊嚴，[01354]減兵防，繼好息人，敬待來者。彼必喜於通和，懈而無，然後出其不意，一舉而山東可圖。」帝納之。建德年，出安州總管。時旱，溳水絕流。舊俗每逢亢旱，禱白兆山祈雨。帝先禁羣祀，山廟已除。翼遣主簿祭之，卽日澍雨，歲遂有年。百姓感之，聚會歌舞頌之。四年，武帝將東伐，朝臣未有知者，遣納言盧韞前後乘驛詣翼問策。翼贊成之。及軍出，詔翼自宛、葉趣襄城，旬日下齊一十九城。所過秋毫無犯，所部都督輒入人村，卽斬以徇。由是百姓欣悅，赴者如。屬帝有疾，班師，翼亦旋鎮。轉宜陽總管。以宜陽地非襟帶，請移鎮於陝。詔從之，仍除陝州刺史，總管如舊。其年，[01355]軍復東討，翼自陝入，徑到洛陽。齊洛州刺史獨孤永業開門降，獨孤永業開門降 諸本「永」訛「承」，據周書卷三〇、通志卷一五六于翼傳改。獨孤永業傳見本書卷五三。河南九州十鎮，一時俱下。襄城人庶等喜復翼，並壺漿道左。除河陽總管，仍徙豫州。陳將魯天念久圍光州，聞翼到汝南，望風退散。象初，徵拜司徒。詔翼巡長城，立亭鄣。西自雁門，東至碣石，創新改舊，咸得其要害。仍除幽州總管。先是，突厥屢抄掠，居人失業。翼素有威武，兼明斥候，自是不敢犯塞，百姓安之。及尉遲迥據相州舉兵，以招翼。翼執其使，并送之。時隋文帝執政，賜翼雜繒一千五百段，并珍寶服翫等。進位上柱國，封任國公，增邑通前五千戶，別食任城縣一千戶，收其租賦。翼遣[01356]讓通表勸進，并請入朝，許之。隋開皇初，翼入朝，上降榻握手極歡。數日，拜太尉。或有告翼往在幽州，欲同尉遲迥。按驗，以無實原。年，薨於本位。加贈六州諸軍、蒲州刺史，諡曰穆。翼性恭儉，與物無競，常以滿盈自戒，故能以功名終。璽嗣。
璽字伯符，少有器幹。仕周，位職方中夫，封黎陽縣公。宣帝嗣位，轉右勳曹中夫。尋領右忠義。隋文帝受禪，加上將軍，進爵郡公。歷汴、邵州刺史，所歷並有恩惠。後檢校江陵總管，邵州人張願等數十人詣闕上表，請留璽。上嘉歎良久，令還邵州，父老相賀。尋歷洛、熊州刺史，亦粗[01357]有惠政。以疾還京師，卒於家，諡曰靜。有志本。璽弟詮，位上儀同司、吏部下夫、常山公。詮弟讓，儀同司。翼弟義。
義字慈恭，少矜嚴，有操尚，篤志好學。統末，以父功賜爵平昌縣伯。後改封廣都縣公。周閔帝踐阼，遷安武太守。專崇教化，不尚威刑。有郡人張善安、王叔兒爭財相訟，義曰：「太守德薄不勝所致。」於是以家財分與人，喻而遣去。善安等各懷恥愧，移貫他州。於是風化洽。進封建平郡公。明、武世，歷西兗、瓜、邵州刺史。數從征伐，進位開府。宣帝卽位，政刑日亂，義上疏諫帝。時鄭譯、劉昉以恩倖當權，謂[01358]義不利於己，先惡之於帝。帝覽表色動，謂侍臣曰：「于義謗訕朝廷。」御正夫顏之儀進曰：「古先哲王立謗訕之木，置敢諫之鼓，猶懼不聞過。于義之言，不可罪。」帝乃解。及王謙構逆，隋文帝謀將於高熲，熲言義可元帥。文帝將任之，劉昉曰：「梁睿任望素重，不可居義下。」乃以睿元帥，義行軍總管，將左軍，破謙將達奚惎於開遠。尋拜潼州總管，賜奴婢五百口，雜綵千段，超拜上柱國。歲餘，以疾免，卒於京師。贈豫州刺史，諡曰剛。宣道、宣敏，並知名。宣道字元明，性謹密，不交非類。仕周，以父功，賜爵城安縣男，位承御上士。隋文帝丞相，引外兵曹。及踐阼，遷[01359]內史舍人，進爵。父憂，水漿不入口者累日。歲餘，起令視。免喪，拜車騎將軍，兼右衛長史，舍人如故。後遷太左衛副率，進位上儀同。卒。志寧，早知名。出繼叔父宣敏。宣敏字仲達，少沈密，有才思。年十一，詣周趙王招，命之賦詩。宣敏詩，甚有幽貞之志。招奇之，坐客莫不嗟賞。起家右侍上士，遷千牛身。隋文帝踐阼，拜奉車都尉，奉使撫慰巴、蜀。及還，上疏曰：臣聞開磐石之宗，室於是惟永；建維城之固，周祚所以靈長。昔秦皇置牧守而罷諸侯，魏后昵謟邪而疏骨肉，遂使宗社移於他族，神器傳於異姓。此之明，甚於觀火。然山川設險，非親勿居。且蜀土沃饒，[01360]人物殷阜，西通邛、僰，西通邛僰 諸本「邛」訛「卬」，據隋書卷三九于義傳改。南屬荊、巫。周德之衰，茲土遂成戎首；炎政失御，此地便禍先。是以明者防於無形，安者制其未亂，方可慶隆萬世，年逾七百。伏惟陛下日角龍顏，膺樂推之運；參天貳地，居揖讓之期。億兆宅心，百神受職。理須樹建藩屏，封植孫，繼周、之宏圖，改秦、魏之覆軌。抑近習之權勢，崇公族之本枝。但蜀、齊，古稱天險，分王戚屬，今正其時。若使利建合宜，封樹得所，則巨猾息其非望，奸臣杜其邪謀。盛業洪基，同天地之長久；英聲茂實，齊日月之照臨。臣雖學謝多聞，然情深體國，輒申管，戰灼惟深。帝省表嘉之，謂高熲曰：「于氏世有人焉。」竟納其言，遣蜀[01361]王秀鎮於蜀。宣敏常以盛滿之誡，昔賢所重，每懷靜退，著述志賦以志焉。未幾，卒官，年十九。義弟禮，上將軍、義弟禮上大將軍 諸本脫「大」字，據周書卷一五于謹傳補。上大將軍，周建德四年始置，見本書卷一〇周武帝紀。當時無「上將軍」官名。趙州刺史、安平郡公。禮弟智，初開府，以受宣帝密旨，告齊王憲反，遂封齊國公。尋拜柱國，位司空。智弟紹，上開府、綏州刺史、華陽郡公。紹弟弼，上儀同、平恩縣公。弼弟蘭，上儀同、襄陽縣開國公。蘭弟曠，上儀同。贈恒州刺史。
論曰：魏氏平定中原，于栗磾有武功於世，魏氏平定中原于栗磾有武功於三世 諸本「原」下有「之後」二字。按魏書卷三一史臣論云：「魏定中原，于栗磾有武功於三世。」三世指道武、明元、太武，于栗磾歷仕三帝，並有戰功，故云。兼以虛己下物，罰不濫加，斯亦諸將所稀矣。洛拔任參內外，以功名自終。烈氣概沈遠，受任艱危之際，有柱石之質，殆禦侮之臣乎！忠以梗朴親，乘非其據，遂擅威權，生殺自己。苟[01362]非女主之世，何以全其門族？不至誅滅，抑其幸。謹負佐時之畧，逢興運之期，廈之棟梁，擬巨川之舟烜。卒以耆年碩德，譽高望重，禮上庠，功歌司樂。而常以滿盈誡，覆折是憂，不有君，何以能國。翼旣功臣之，地則姻親，荷累葉之恩，兼文武之寄，理同休戚，與存與亡。加以總戎馬之權，受扞城之託，智能足以衛難，勢力足以勤王。曾無釋位之心，但務隨時之義。弘名節以高貴，豈所望於斯人！仲文博涉記，以英畧自許，尉迥之亂，遂立功名。自茲厥後，屢當推轂。遼東之役，實喪師徒。斯乃樹將顛，蓋非一繩之罪。義運屬時來，宣其力用，崇基弗墜，析薪克荷，[01363]盛矣！[013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