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第十一
天下有道，無急患，則曰静，遽傅不用。故曰：「却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攻擊不休，相守數年不已，甲胄生蟣虱，燕雀處帷幄，而兵不。故曰：「戎馬生於郊。」
翟人有獻豐狐、玄豹之皮於晉文公。文公受客皮而歎曰：「此以皮之美自罪。」夫治國者以名號罪，徐偃王是；則以城與地罪，虞、虢是。故曰：「罪莫於可欲。」智伯兼范、中行而攻趙不已，韓、魏反之，軍敗晉陽，身死高梁之東，遂卒被分，漆其首以溲器。故曰：「禍莫於不知足。」虞君欲屈産之乘與垂棘之璧，不聽宫之奇，故邦亡身死。故曰：「咎莫憯於欲得。」邦以存常，霸其可；身以生常，富貴其可。不欲自害，則邦不亡，身不死。故曰：「知足之足矣。」楚莊王既勝，狩于河雍，而賞孫叔敖。孫叔[00135]敖請間之地，沙石之處。楚邦之法，禄臣再世而收地，唯孫叔敖獨在。此不以其邦收者，瘠，故九世而祀不絶。故曰：「善建不㧞，善抱不脱，孫以其祭祀世世不輟。」叔叔敖之謂。制在已曰重，不離位曰静。重則能使輕，静則能使躁。故曰：「重輕根，静躁君。」故曰：「君終日行，不離輜重」。邦者，人君之輜重。主父生傅其邦，此離其輜重者，故雖有代、雲中之樂，超然已無趙矣。主父，萬乘之主，而以身輕於天下，無勢之謂輕，離位之謂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輕則失臣，躁則失君。」主父之謂。
勢重者，人君之淵。君人者，勢重於人臣之間，失則不可復得。簡公失之於田成，晉公失之於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魚不可脱於深淵。」賞罰者，邦之利器，在君則制臣，在臣則勝君。君賞，臣則損之以德；君罰，臣則益之以威。人君賞，而人臣用其勢；人君罰，人臣乘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00136]
越王入宦於吴，而觀之伐齊以獘吳。吳兵既勝齊人於艾陵，張之於江、濟，強之於黄池，故可制於五湖。故曰：「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晉獻公將欲襲虞，遺之以璧馬；知伯將襲仇由，遺之以廣車。故曰：「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起於無形，而要功於天下，是謂「微明」。處弱而重自卑，謂「損弱勝強」。
有形之類，必起於；行久之物，族必起於少。故曰：「天下之難必作於易，天下之必作於細。」是以欲制物者於其細。故曰：「圖難於其易，於其細。」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故曰：「白圭之行堤塞其穴，丈人之德火塗其隙，是以白圭無水難，丈人無火患。」此皆德易以避難，敬細以遠者。扁鵲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功。」居十日，扁鵲復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00137]應。扁鵲出。桓侯不悦。居十日，扁鵲復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扁鵲。桓侯不悦。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在肌膚，鍼石之所及；在腸胃，火齊之所及；在骨體，司命之所屬，無柰何。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巳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病，攻之於腠理。此皆争之於者。夫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聖人蚤從焉。昔晉公重耳出亡，過鄭，鄭君不禮。叔瞻諫曰：「此賢公，君厚待之，可以積德。」鄭君不聽。叔瞻諫曰：「不厚待之，不若殺之，無令有後患。」鄭公不聽。及公返晉邦，舉兵伐鄭，破之，取八城焉。晉獻公以垂棘之璧假道於虞而伐虢，夫宫之奇諫曰：「不可。脣亡而齒寒，虞、虢相救，非相德。今日晉滅虢，明日虞必隨之亡。」虞君不聽，受其璧而假之道。晉巳取虢，還，反滅虞。此臣[00138]者皆争於腠理者，而君不用。然則叔瞻、宫之奇亦虞、鄭之扁鵲，而君不聽，故鄭以破，虞以亡。故曰：「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昔者紂象箸而箕怖，以象箸必不加於土鉶，必將犀玉之柸；象箸玉柸必不羹菽藿，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紂肉圃，設炮烙，登糟丘，臨酒池，紂遂以亡。故箕象箸以知天下之禍，故曰：「曰明。」
勾踐入官於吳，身執干戈吴王洗馬，故能殺夫差於姑蘇。文王詈於王門，顔色不變，而武王擒紂於牧野。故曰：「守柔曰強。」越王之霸不病官，武王之王不病詈。故曰：「聖人之不病，以其不病，是以無病。」
宋之鄙人得璞玉而獻之罕，罕不受。鄙人曰：「此寶，宜君器，不宜細人用。」罕曰：「爾以玉寶，我以不受玉[00139]寶。」是鄙人欲玉，而罕不欲玉。故曰：「欲不欲，而不貴難得之貨。」王壽員而行，徐馮於周塗。馮曰：「者，；生於時，知者無常。者，言；言生於知，知者不藏。今何獨負之而行？」於是王壽因焚其而儛之。故知者不以言談教，而慧者不以藏篋。此世之所過，而王壽復之，是學不學。故曰：「學不學，復衆人之所過。」
夫物有常容，因乘以導之。因隨物之容，故静則建乎德，動則順乎道。宋人有其君以象楮葉者，年而成。豐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别。此人遂以功食禄於宋邦。列聞之曰：「使天地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不乘天地之資而載一人之身，不隨道理之數而學一人智，此皆一葉之行。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羡；豐年禾，藏獲不能惡。以一人力，則后稷不足；隨自然，則臧獲有餘。故曰：「恃萬物[00140]之自然而不敢。」空竅者，神明之户牗。耳目竭於聲色，精神竭于外貎，故中無主。中無主，則禍福雖如丘山，無從識之。故曰：「不出於户，可以知天下；不闚於牗，可以知天道。」此言神明之不離其實。
趙襄王學御於王期，俄而與於期逐，易馬而後。襄王曰：「之教我御，術未盡？」對曰：「術已盡，用之則過。凡御之所貴：馬體安于車，人心調于馬，而後可以進速致遠。今君後則欲逮臣，先則恐逮于臣。夫誘道争遠，非先則後，而先後心在于臣，上何以調於馬？此君之所以後。」白公勝慮亂，罷朝，倒杖而策鋭貫頤，血流至于地而不知。鄭人聞之曰：「頤之忘，將何忘哉！」故曰：「其出彌遠者，其智彌少。」此言智周乎遠，則所遺在近。是以聖人無常行。能並智，故曰：「不行而知。」能並視，故曰：「不而明。」隨時以舉，因資而立功，用萬物之能而獲利其土，故曰：「不而成。」楚莊王莅政年，無令發，無政[00141]。右司馬御座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何名？」王曰：「年不翅，將以觀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冲天；雖無鳴，鳴必驚人。釋之，不榖知之矣。」處半年，乃自聽政。所廢者十，所起者九，誅臣五，舉處士六，而邦治。舉兵誅齊，敗之徐州，勝晉於河雍，合諸侯於宋，遂霸天下。莊王不害善，故有名；不蚤示，故有功。故曰：「器晚成，音希聲。」
楚莊王欲伐越，杜諫曰：「王之伐越，何？」曰：「政亂兵弱。」杜曰：「臣愚患之。智如目，能百步之外而不能自其睫。王之兵自敗於秦、晉，喪地數百里，此兵之弱；莊蹊蹻盗於境内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亂。王之弱亂，非越之下，欲伐越，此智之如目。」王乃止。故知之難，不在人，在自。故曰：「自之謂明。」
夏曽，曽曰：「何肥？」對曰：「戰勝，故肥。」曽曰：「何謂？」 [00142]夏曰：「吾入先王之義則榮之，出富貴之樂榮之，兩者戰於胸中，未知勝負，故曜。今先王之義勝，故肥。」是以忘之難，不在勝人，在自勝。故曰：「自勝之謂強。」
周有玉版，紂令膠鬲索之，文王不予；費仲來求，因予之。是膠鬲賢而費仲無道。周惡賢者之得志，故予費仲。文王舉太公於渭濱者，貴之；而資費仲玉版者，是愛之。故曰：「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迷，是謂要妙。」
說林上第十
湯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貪，因乃讓天下於務光。而恐務光之受之，乃使人說務光曰：「湯殺君而欲傳惡聲于，故讓天下於。」務光因自投於河。
秦武王令甘茂擇所欲於僕與行。孟卯曰：「公不如僕。公所長者，使。公雖僕，王猶使之於公。公佩僕璽而行，[00143]是兼官。」
圉孔於商太宰。孔出，圉入，請問客。太宰曰：「吾已孔，則視猶蚤虱之細者。吾今之於君。」圉恐孔貴於君，因請太宰曰：「君已孔，孔亦將視猶蚤虱。」太宰因弗復。
魏惠王臼里之盟，將復立於天。彭喜謂鄭君曰：「君勿聽，國惡有天，國利之。若君與不聽，魏焉能與立之？」
晉人伐邢，齊桓公將救之。鮑叔曰：「太蚤。邢不亡，晉不敝；晉不敝，齊不重。且夫持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德。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晉，齊實利。待邢亡而復存之，其名實美。」桓公乃弗救。
胥出走，邊候得之。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美珠。今我已亡之矣。我且曰：取吞之。」候因釋之。慶封亂於齊而欲走越，其族人曰：「晉近，奚不之晉？」慶封曰：「越遠，利以避難。」族人曰：「變[00144]是心，居晉而可；不變是心，雖遠越，其可以安乎？」
智伯索地於魏宣，魏宣弗予。任章曰：「何故不予？」宣曰：「無故請地，故弗予。」任章曰：「無故索地，鄰國必恐。彼重欲無厭，天下必懼。君之地，智伯必驕而輕敵，鄰邦必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國，則智伯之命不長矣。周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予之。君不如與之以驕智伯。且君何釋以天下圖智氏，而獨以吾國智氏質乎？」君曰：「善。」乃與之萬户之邑。智伯悦，因索地於趙，弗與，因圍晉陽。韓、魏反之外，趙氏應之内，智氏自亡。
秦康公築臺年。荆人起兵，將欲以兵攻齊。任妄曰：「饑召兵，疾召兵，勞召兵，亂召兵。君築臺年，今荆人起兵將攻齊，臣恐其攻齊聲，而以襲秦實，不如之。」戍東邊，荆人輒行。
齊攻宋，宋使臧孫南求救於荆。荆說，許救之，甚歡。臧孫[00145]憂而反。其禦曰：「索救而得，今有憂色，何？」臧孫曰：「宋而齊。夫救宋而惡於齊，此人之所以憂，而荆王說，必以堅我。我堅而齊敝，荆之所利。」臧孫乃。齊人拔五城於宋而荆救不至。
魏文侯借道於趙而攻中山，趙肅侯將不許。趙刻曰：「君過矣。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則魏必罷。罷則魏輕，魏輕則趙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趙而有中山。是用兵者魏，而得地者趙。君必許之。而歡，彼將知君利之，必將輟行。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巳。」
鴟夷皮田成。田成去齊，走而之燕，鴟夷皮負傅而從。至望邑，皮曰：「獨不聞涸澤之蛇乎？涸澤，蛇將徙。有蛇謂蛇曰：行而我隨之，人以蛇之行者耳，必有殺，不如相銜負我以行，人以我神君。乃相銜負以越公道。人皆避[00146]之，曰：神君。今美而我惡。以我上客，千乘之君；以我使者，萬乘之卿。予不如我舍人。」田成因負傅而隨之。至逆旅，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獻酒肉。
温人之周，周不納客。問之曰：「客耶？」對曰：「主人。」問其巷人而不知，吏因囚之。君使人問之曰：非周人，而自謂非容，何？」對曰：「臣少誦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君，天，則我天之臣，豈有人之臣而之客哉？故曰：主人。」君使出之。韓宣王謂樛留曰：「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晉用六卿而國分，簡公兩用田成、闞止而簡公殺，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樹其黨，寡力者借外權。羣臣有内樹黨以驕主内，有外交以削地，則王之國危矣。」
紹績昧醉寐而亡其裘。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對曰：「桀以醉亡[00147]天下，而康誥曰：母彝酒者；彝酒，常酒。常酒者，天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管仲、隰朋從於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行山中無水，隰朋曰：「蟻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陰。蟻壤一寸兩仞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聖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難師於老馬與蟻。今人不知以其愚心，而聖人之智不亦過乎？
有獻不死之藥於荆王者，謁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問曰：「可食乎？」曰：「可。」因奪而食之。王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臣問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而罪在謁者。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是客欺王。夫殺無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不如釋臣。」王乃不殺。
田駟欺鄒君，鄒君將使人殺之。田駟恐，告惠。惠鄒君曰：[00148]「今有人君，則䀹其一目，奚如？」君曰：「我必殺之。」惠曰：「瞽，兩目䀹，君奚不殺？」君曰：「不能勿䀹。」惠曰：「田駟東慢齊侯，南欺荆王。駟之於欺人，瞽，君奚怨焉？」鄒君乃不殺。
魯穆公使衆公或宦於晉，或宦於荆。犁鉏曰：「假人於越而救溺，越人雖善遊，必不生矣。失少而取水於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遠水不救近火。今晉與荆雖強，而齊近，魯患其不救乎？」
嚴遂不善周君，患之。馮沮曰：「嚴遂相，而韓傀貴於君，不如行賊於韓傀，則君必以嚴氏。
張譴相韓，病將死，公乘無正懷士金而問其疾。居一月，自問張譴曰：「若死，將誰使代？」答曰：「無正重法而畏上，雖然，不如公食我之得民。」張譴死，因相公乘無正。
樂羊魏將而攻中山，其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而遺之[00149]羹，樂羊坐於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俟謂堵師贊曰：「樂羊以我故而食其之肉。」答曰：「其而食之，且誰不食？」樂羊罷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
孟孫獵得麑，使秦西巴載之持，其母隨之而啼。秦西巴弗忍而與之。孟孫，至而求麑。答曰：「余弗忍而與其母。」孟孫怒，逐之。居月，復召以其傅。其御曰：「曩將罪之，今召以傅，何？」孟孫曰：「夫不忍麑，且忍吾乎？」故曰：「巧詐不如拙誠。」樂羊以有功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曽從，善相劍者。衛君怨吳王，曽從曰：「吳王好劍，臣相劍者。臣請吳王相劍，㧞而示之，因君刺之。」衛君曰：「之是，非緣義，利。吳強而富，衛弱而貧，必往，吾恐吳王用之於我。」乃逐。
紂象箸箕怖，以象不盛美於土簋，則必犀王之杯，玉[00150]柸象箸必不盛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舍茅茨之下，則必錦衣九重，高臺廣室。稱此以求，則天下不足矣。聖人微以知萌，端以知末，故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
周公旦已勝殷，將攻商蓋。辛公甲曰：「難攻，易服。不如服衆以刼。」乃攻九夷而商蓋服矣。
紂長夜之飲，懼以失日，問其左右，盡不知。乃使人問箕。箕謂其徒曰：「天下主而一國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國皆不知而我獨知之，吾其危矣。」辭以醉而不知。
魯人身善織屨，妻善織縞，而欲徙於越。或謂之曰：「必窮矣。」魯人曰：「何？」曰：「屨履之，而越人跣行，縞冠之，而越人被髮。以之所長，游於不用之國，欲使無窮，其可得乎？」
陳軫貴於魏王。惠曰：「必善左右。夫楊，横樹之即生，倒樹之[00151]即生，折而樹之生。然使十人樹之而一人拔之，則毋生楊。至以十人之衆，樹易生之物而不勝一人者，何？樹之難而去之易。雖工自樹於王，而欲去者衆，必危矣。」
魯季孫新弑其君，吳起仕焉。或謂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衄，已衄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無可者矣。今季孫乃始血，其母乃未可知。」吳起因去之晉。
隰斯彌田成，田成與登臺四望。面皆暢，南望，隰家之樹蔽之。田成亦不言。隰，使人伐之。斧離數創，隰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數？」隰曰：「古者有諺曰：知淵中之魚者不祥。夫田將有，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樹，未有罪；知人之所不言，其衆矣。」乃不伐。
楊過於宋東之逆旅。有妾人，其惡者貴，美者賤。楊問其故，逆旅之父答曰：「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惡者自惡，吾不知[00152]其惡。」楊謂弟曰：「行賢而去自賢之心，焉往而不美？」
衛人嫁其而教之曰：「必私積聚。人婦而出，常；其成居，幸。」其因私積聚，其姑以多私而出之。其所以反者，倍其所以嫁。其父不自罪於教非，而自知其益富。令人臣之處官者，皆是類。
魯丹說中山之君而不受，因散五十金其左右。復，未語，而君與之食。魯丹出，而不反舍，遂去中山。其御曰：「反，乃始善我，何故去之？」魯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惡之曰：「趙來間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亂荆。其好士則同，其所以則異。公孫友自刖而尊百里，竪刁自宫而諂桓公。其自荆則同，其所自荆之則異。慧曰：「往者東走，逐者亦東走。其東走則同，其所以東走之則畢。故曰：同之人，不可不審察。」 [00153]
韓非卷第七終[001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