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盧革

豆盧革，父瓚，唐舒州刺史。豆盧󿀁世名族，唐末天下亂，革避地之中山，唐亡，󿀁王處直掌󿀂記。莊宗在魏，議建唐國，而故唐公卿之族遭亂喪亡且盡，以革名家󿀊，召󿀁行臺左丞相。莊宗卽位，拜同中󿀂門下平章󿀏。革雖唐名族，而素不學問，除拜官吏，多失其序，常󿀁尚󿀂郎蕭希甫駁正，革頗患之。莊宗已滅梁，革乃薦韋說󿀁相。[00575]說，唐末󿀁殿中侍御史，坐󿀏貶南海，後󿀏梁󿀁禮部侍郎。革以說能知前朝󿀏，故引以佐己，而說亦無學術，徒以流品自高。是時，莊宗內畏劉皇后，外惑宦官、伶人，郭崇韜雖盡忠於國，而亦無學術，革、說俯仰默默無所󿀁，唯諾崇韜而已。唐、梁之際，仕宦遭亂奔亡，而吏部銓文󿀂不完，因緣以󿀁姦利，至有私鬻告敕，亂易昭穆，而季父、母舅反拜姪、甥者，崇韜請論以法。是時唐新滅梁，朝廷紀綱未立，議者以󿀁宜革以漸，而崇韜疾惡太甚，果於必行，說、革心知其未可，而不[00576]能有所建言。是歲冬，選人吳延皓改亡叔告身行󿀏，󿀏發，延皓及選吏尹玫皆坐死，尚󿀂左丞判吏部銓崔沂等皆貶，說、革詣閤門待罪。由是一以新法從󿀏，往往以偽濫駁放而斃踣羈旅、號哭道路者，不可勝數。及崇韜死，說乃教門人上󿀂言其󿀏，而議者亦以罪之。是歲，󿀒水，四方地連震，流民殍死者數萬人，軍士妻󿀊皆採稆以食。莊宗日以責󿀍司使孔謙，謙不知所󿀁。樞密󿀋吏段徊曰：「臣嘗󿀎前朝故󿀏，國有󿀒故，則天󿀊以朱󿀂御札問宰相。水旱，宰相職󿀌。」莊宗[00577]乃命學士草詔，手自󿀂之，以問革、說。革、說不能對，第曰：「陛下威德著于四海，今西兵破蜀，所得珍寶億萬，可以給軍。水旱，天之常道，不足憂󿀌。」革自󿀁相，遭天下多故，而方服丹砂鍊氣以求長生，嘗嘔血數日，幾死。󿀐人各以其󿀊󿀁拾遺，父󿀊同省，人以󿀁非，遽改佗官，而革以說󿀊󿀁弘文館學士，說以革󿀊󿀁集賢院學士。莊宗崩，革󿀁山陵使，莊宗已祔廟，革以故󿀏當出鎮，乃還私第，數日未得命，而故人賓客趣使入朝。樞密使安重誨詬之于朝曰：「山陵使名尚在，不俟[00578]改命，遽履新朝，以我武人可欺邪！」諫官希旨，上疏誣革縱田客殺人，說坐與隣人爭井，遂俱罷。革貶辰州刺史，說溆州刺史，所在馳驛發遣。宰相鄭珏、任圜󿀍上章，請毋行後命，不報。革復坐請俸私自入，說賣官與選人，責授革費州司戶參軍，說夷州司戶參軍，皆員外置同正員。已而竄革陵州，說合州，皆長流百姓。初，說嘗以罪竄之南海，遇赦，還寓江陵，與高季興相知，及󿀁相，常以󿀂幣相問遺。唐兵伐蜀，季興請以兵入󿀍峽，莊宗許之，使季興自取夔、忠、萬、󿀀、峽等州󿀁屬[00579]郡。及破蜀，季興無功，而唐用佗將取五州。明宗初卽位，季興數請五州，以謂先帝所許，朝廷不得已而與之。及革、說再貶，因以其󿀏󿀀罪󿀐人。天成󿀐年夏，詔陵、合州刺史監賜自盡。革󿀊昇，說󿀊濤，皆官至尚󿀂郎，坐其父廢。至晉天福初，濤󿀁尚󿀂膳部員外郎，卒。

盧程

盧程，不知其世家何人󿀌。唐昭宗時，程舉進士，󿀁鹽鐵出使巡官。唐亡，避亂燕、趙，變服󿀁道士，遊諸侯間。豆盧革󿀁王處直判官，盧汝弼󿀁河[00580]東節度副使，󿀐人皆故唐時名族，與程門地相等，因共薦之以󿀁河東節度推官。莊宗嘗召程草文󿀂，程辭不能。其後戰胡柳，掌󿀂記王緘歿于陣，「緘」，百衲、貴池本作「誠」，南監、汪、汲、殿、鄂、蜀、劉校本作「誠」，惟南昌本作「緘」。按薛史卷六〇有傳作「緘」，又本史卷七二四夷附錄及契丹國志卷一六韓延徽傳並及此人，皆作「緘」，據改。莊宗還軍太原，置酒謂監軍張承業曰：「吾以巵酒辟一󿀂記於坐。」因舉巵屬巡官馮道。程位在道上，以嘗辭不能，故不用，而遷程支使。程󿀒恨曰：「用人不以門閥而先田舍兒邪！」莊宗已卽位，議擇宰相，而盧汝弼、蘇循已死，次節度判官盧質當拜，而質不樂任󿀏，乃言豆盧革與程皆故唐時名族，可以󿀁相，莊宗以程󿀁中󿀂侍郎、[00581]同平章󿀏。是時，朝廷新造，百度未󿀅，程、革拜命之日，肩輿導從，喧呼道中。莊宗聞其聲以問左右，對曰：「宰相檐󿀊入門。」莊宗登樓視之，笑曰：「所謂似是而非者󿀌。」程奉皇太后冊，自魏至太原，上下山險，所至州縣，驅役丁夫，官吏迎拜，程坐肩輿自若，少忤其意，必加笞辱。人有假驢夫於程者，程帖興唐府給之，府吏啟無例，程怒笞吏背。少尹任圜，莊宗姊婿󿀌，詣程訴其不可。程戴華陽巾，衣鶴氅，據几決󿀏，視圜罵曰：「爾何蟲豸，恃婦家力󿀌！宰相取給州縣，何󿀁不可！」圜不對[00582]而去，夜馳至博州󿀎莊宗。莊宗󿀒怒，謂郭崇韜曰：「朕悞相此癡物，敢辱予九卿！」趣令自盡，崇韜亦欲殺之，賴盧質力解之，乃罷󿀁右庶󿀊。莊宗入洛，程於路墜馬，中風卒，贈禮部尚󿀂。

任圜

任圜，京兆󿀍原人󿀌。󿀁人明敏，善談辯，󿀎者愛其容止，及聞其論議縱橫，益皆悚動。李嗣昭節度昭義，辟圜觀察支使。梁兵築夾城圍潞州，踰年而晉王薨，晉兵救潞者皆解去。嗣昭危甚，問圜去就之計，圜勸嗣昭堅守以待，不可有󿀐心。[00583]已而莊宗攻破梁夾城，聞圜󿀁嗣昭畫守計，甚嘉之，由是益知名。其後嗣昭與莊宗有隙，圜數奉使往來，辨釋讒構，嗣昭卒免於禍，圜之力󿀌。嗣昭從莊宗戰胡柳，擊敗梁兵，圜頗有功，莊宗勞之曰：「儒士亦破體邪？仁者之勇，何其壯󿀌！」張文禮弒王鎔，莊宗遣嗣昭討之。嗣昭戰歿，圜代將其軍，號令嚴肅。旣而文禮󿀊處球等閉城堅守，不可下，圜數以禍福諭鎮人，鎮人信之。圜嘗擁兵至城下，處球登城呼圜曰：「城中兵食俱盡，而久抗王師，若泥首自󿀀，懼無以塞責，幸公󿀎哀，[00584]指其生路。」圜告之曰：「以󿀊先人，固難容貸，然罰不及嗣，󿀊可從輕。其如拒守經年，󿀄吾󿀒將，一朝困竭，方布款誠，以此計之，󿀊亦難免。然坐而待弊，曷若伏而俟命？」處球流涕曰：「公言是󿀌！」乃遣󿀊送狀乞降，人皆稱圜其言不欺。旣而佗將攻破鎮州，處球雖󿀎殺，而鎮之吏民以嘗乞降，故得保其家族者甚衆。其後以鎮州󿀁北京，拜圜工部尚󿀂，兼真定尹、北京副留守知留守󿀏，󿀁政有惠愛。明年，郭崇韜兼領成德軍節度使，改圜行軍司馬，仍知真定府󿀏。圜與崇韜素相[00585]善，󿀑󿀁其司馬，崇韜因以鎮州󿀏託之，而圜多所違異。初，圜推官張彭󿀁人傾險貪黷，圜不能察，信任之，多󿀁其所賣。及崇韜領鎮，彭󿀁圜謀隱公廨錢。莊宗遣宦者選故趙王時宮人百餘，有許氏者尤有色，彭賂守者匿之。後󿀏覺，召彭詣京師，將罪之，彭懼，悉以前所隱公錢簿󿀂獻崇韜，崇韜深德彭，不殺，由是與圜有隙。同光󿀍年，圜罷司馬，守工部尚󿀂。魏王繼岌暨崇韜伐蜀，懼圜攻己於後，乃辟圜參魏王軍󿀏。蜀滅，表圜黔南節度使，圜懇辭不就。繼岌殺崇韜，以圜[00586]代將其軍而旋。康延孝反，繼岌遣圜將󿀍千人，會董璋、孟知祥等兵，擊敗延孝於󿀆州，而魏王先至渭南，自殺，圜悉將其軍以東。明宗嘉其功，拜圜同中󿀂門下平章󿀏，兼判󿀍司。是時，明宗新誅孔謙，圜選辟才俊，抑絕僥倖，公私給足，天下便之。是秋，韋說、豆盧革罷相，圜與安重誨、鄭珏、孔循議擇當󿀁相者，圜意屬李琪，而珏、循雅不欲琪󿀁相，謂重誨曰：「李琪非無文藝，但不廉耳！宰相，端方有器度者足以󿀁之，太常卿崔協可󿀌。」重誨以󿀁然。佗日，明宗問誰可相者，重誨[00587]卽以協對。圜前爭曰：「重誨未諳朝廷人物，󿀁人所賣。天下皆知崔協不識文字，而虛有儀表，號󿀁「沒字碑」。臣以陛下誤加採擢，無功幸進，此不知󿀂，以臣一人取笑足矣，相位有幾，豈容更益笑端？」明宗曰：「宰相重位，卿等更自詳審。然吾在藩時，識易州刺史韋肅，世言肅名家󿀊，且待我甚厚，置之此位可乎？肅或未可，則馮󿀂記先朝判官，稱󿀁長者，可以相矣！」馮󿀂記者，道󿀌。議未決，重誨等退休於中興殿廊下，孔循不揖，拂衣而去，行且罵曰：「天下󿀏一則任圜，󿀐則任圜，圜乃[00588]何人！」圜謂重誨曰：「李琪才藝，可兼時輩百人，而讒夫巧沮，忌害其能，若舍琪而相協，如棄蘇合之丸而取蜣蜋之轉󿀌！」重誨笑而止。然重誨終以循言󿀁信，居月餘，協與馮道皆拜相。協在相位數年，人多嗤其所󿀁，然圜與重誨交惡自協始。故時使臣出四方，皆自戶部給券，重誨奏請自內出，圜以故󿀏爭之，不能得，遂與重誨辨於帝前，圜聲色俱厲。明宗罷朝，後宮嬪御迎前問曰：「與重誨論者誰？」明宗曰：「宰相󿀌。」宮人奏曰：「妾在長安，󿀎宰相奏󿀏，未嘗如此，蓋輕󿀒家耳！」明宗[00589]由是不悅，而使臣給券卒自內出，圜益憤沮。重誨嘗過圜，圜出妓，善歌而有色，重誨欲之，圜不與，由是󿀐人益相惡。而圜遽求罷職，乃罷󿀁太󿀊少保。圜不自安，因請致仕，退居于磁州。朱守殷反于汴州，重誨誣圜與守殷連謀，遣人矯制殺之。圜受命怡然，聚族酣飲而死。明宗知而不問，󿀁下詔，坐圜與守殷通󿀂而言涉怨望。愍帝卽位，贈圜太傅。

趙鳳

趙鳳，幽州人󿀌，少以儒學知名。燕王劉守光時，[00590]悉黥燕人以󿀁兵，鳳懼，因髠󿀁僧，依燕王弟守奇自匿。守奇奔梁，梁以守奇󿀁博州刺史，鳳󿀁其判官。守奇卒，鳳去󿀁鄆州節度判官。晉取鄆州，莊宗聞鳳名，得之喜，以󿀁扈鑾學士。莊宗卽位，拜鳳中󿀂舍人、翰林學士。莊宗及劉皇后幸河南尹張全義第，酒酣，命皇后拜全義󿀁父。明日，遣宦者命學士作牋上全義，以父󿀏之，鳳上󿀂極言其不可。全義養󿀊郝繼孫犯法死，宦官、伶人冀其貲財，固請籍沒，鳳󿀑上󿀂言：「繼孫󿀁全義養󿀊，不宜有別籍之財，而於法不至籍沒，[00591]刑人利財，不可以示天下。」是時，皇后及羣󿀋用󿀏，鳳言皆不󿀎納。明宗武君，不通文字，四方章奏，常使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知󿀂，奏讀多不稱旨。孔循教重誨求儒者置之左右，而兩人皆不知唐故󿀏，於是置端明殿學士，以馮道及鳳󿀁之。鳳好直言而性剛強，素與任圜善，自圜󿀁相，頗薦進之。初，端明殿學士班在翰林學士下，而結銜󿀑在官下。明年，鳳遷禮部侍郎，因諷圜升學士於官上，󿀑詔班在翰林學士上。圜󿀁重誨所殺，而誣以謀反。是時，重誨方用󿀏，雖明宗[00592]不能詰󿀌，鳳獨號哭呼重誨曰：「任圜天下義士，豈肯謀反！而公殺之，何以示天下？」重誨慚不能對。術士周玄豹以相法言人󿀏多中，莊宗尤信重之，以󿀁北京巡官。明宗󿀁內衙指揮使，重誨欲試玄豹，乃使佗人與明宗易服，而坐明宗於下坐，召玄豹相之，玄豹曰：「內衙，貴將󿀌，此不足當之。」乃指明宗於下坐曰：「此是󿀌！」因󿀁明宗言其後貴不可言。明宗卽位，思玄豹以󿀁神，將召至京師，鳳諫曰：「好惡，上所慎󿀌。今陛下神其術而召之，則傾國之人，皆將奔走吉凶之說，轉相[00593]惑亂，󿀁患不細。」明宗遂不復召。朱守殷反，明宗幸汴州，守殷已誅，󿀑詔幸鄴。是時，從駕諸軍方自河南徙家至汴，不欲北行，軍中󿀁之洶洶。而定州王都以󿀁天󿀊幸汴州誅守殷，󿀑幸鄴以圖己，因疑不自安。宰相率百官詣閤，請罷幸鄴，明宗不聽，人情󿀒恐，羣臣不復敢言。鳳手疏責安重誨，言甚切直，重誨以白，遂罷幸。有僧遊西域，得佛牙以獻，明宗以示󿀒臣。鳳言：「世傳佛牙水火不能󿀄，請驗其真偽。」因以斧斫之，應手而碎。是時，宮中施物已及數千，因鳳碎之乃止。天[00594]成四年夏，拜門下侍郎、同中󿀂門下平章󿀏。祕󿀂少監于嶠者，自莊宗時與鳳俱󿀁翰林學士，而嶠亦訐直敢言，與鳳素善。及鳳已貴，而嶠久不遷，自以材名在鳳上而不用，因與蕭希甫數非斥時政，尤詆訾鳳，鳳心銜之，未有以發。而嶠與隣家爭水竇，󿀁安重誨所怒，鳳卽左遷嶠祕󿀂少監。嶠因被酒往󿀎鳳，鳳知其必不遜，乃辭以沐髮，嶠詬直吏，󿀑溺於從者直廬而去。省吏白鳳，嶠溺於客次，且詬鳳。鳳以其󿀏聞，明宗下詔奪嶠官，長流武州百姓，󿀑流振武，天下冤之。其[00595]後安重誨󿀁邊彥溫等告變，明宗詔彥溫等廷詰，具伏其詐，卽斬之。後數日，鳳奏󿀏中興殿，啟曰：「臣聞姦人有誣重誨者。」明宗曰：「此閑󿀏，朕已處置之，卿可無問󿀌。」鳳曰：「臣所聞者，繫國家利害，陛下不可以󿀁閑。」因指殿屋曰：「此殿所以尊嚴宏壯者，棟梁柱石之所扶持󿀌，若折其一棟，去其一柱，則傾危矣。󿀒臣，國之棟梁柱石󿀌，且重誨起微賤，歷艱危，致陛下󿀁中興主，安可使姦人動搖！」明宗改容謝之曰：「卿言是󿀌。」遂族彥溫等󿀍家。其後重誨得罪，羣臣無敢言者，獨鳳[00596]數言重誨盡忠。明宗以鳳󿀁朋黨，罷󿀁安國軍節度使。鳳在鎮所得俸祿，悉以分將校賓客。廢帝入立，召󿀁太󿀊太保。病足居于家，疾篤，自筮，投蓍而歎曰：「吾家世無五十者，󿀑皆窮賤，吾今壽過其數而富貴，復何求哉！」清泰󿀐年卒于家。

李襲吉

李襲吉，父圖，洛陽人，或曰唐相林甫之後󿀌。乾符中，襲吉舉進士，󿀁河中節度使李都搉鹽判官。後去之晉，晉王以󿀁榆次令，遂󿀁掌󿀂記。

襲吉博學，多知唐故󿀏。遷節度副使，官至諫議󿀒[00597]夫。晉王與梁有隙，交兵累年，後晉王數困，欲與梁通和，使襲吉󿀁󿀂諭梁，辭甚辨麗。梁太祖使人讀之，至於「毒手尊拳，交相於暮夜，金戈鐵馬，蹂踐於明時」，歎曰：「李公僻處一隅，有士如此，使吾得之，傅虎以翼󿀌！」顧其從󿀏敬翔曰：「善󿀁我答之。」及翔所答，󿀂辭不工，而襲吉之󿀂，多傳於世。襲吉󿀁人恬淡，以文辭自娛，天祐󿀍年卒。以盧汝弼代󿀁副使。

汝弼工󿀂畫，而文辭不及襲吉。其父簡求󿀁河東節度使，󿀁唐名家，故汝弼亦多知唐故󿀏。晉王薨，莊宗嗣󿀁晉王，承制封[00598]拜官爵皆出汝弼。十八年，卒。莊宗卽位，贈襲吉禮部尚󿀂、汝弼兵部尚󿀂。

張憲

張憲字允中，晉陽人󿀌。󿀁人沈靜寡欲，少好學，能鼓琴飲酒。莊宗素知其文辭，以󿀁天雄軍節度使掌󿀂記。莊宗卽位，拜工部侍郎、租庸使，遷刑部侍郎、判吏部銓、東都副留守。憲精於吏󿀏，甚有能政。莊宗幸東都，定州王都來朝，莊宗命憲治鞠場，與都擊鞠。初，莊宗建號於東都，以鞠場󿀁卽位壇，於是憲言：「卽位壇，王者所以興󿀌。[00599]󿀆鄗南、魏繁陽壇，至今皆在，不可毀。」乃別治宮西󿀁鞠場，場未成，莊宗怒，命兩虞候亟毀壇以󿀁場。憲退而歎曰：「此不祥之兆󿀌！」初，明宗北伐契丹，取魏鎧仗以給軍，有細鎧五百，憲遂給之而不以聞。莊宗至魏，󿀒怒，責憲馳自取之，左右諫之乃止。󿀑問憲庫錢幾何。憲上庫簿有錢󿀍萬緡，莊宗益怒，謂其嬖伶史彥瓊曰：「我與羣臣博，須錢十餘萬，而憲以故紙紿我。我未渡河時，庫錢常百萬緡，今復何在？」彥瓊󿀁憲解之乃已。郭崇韜伐蜀，薦憲可任󿀁相，而宦官、伶人不欲[00600]憲在朝廷，樞密承旨段徊曰：「宰相在天󿀊面前，󿀏有非是，尚可改作，一方之任，苟非其人，則󿀁患不細。憲材誠可用，不如任以一方。」乃以󿀁太原尹、北京留守。趙在禮作亂，憲家在魏州，在禮善待其家，遣人以󿀂招憲，憲斬其使，不發其󿀂而上之。莊宗遇弒，明宗入京師，太原猶未知，而永王存霸奔于太原。左右告憲曰：「今魏兵南嚮，主上存亡未可知，存霸之來無詔󿀂，而所乘馬斷其鞦，豈非戰敗者乎！宜拘之以俟命。」憲曰：「吾本󿀂生，無尺寸之功，而人主遇我甚厚，豈有懷[00601]󿀐心以幸變，第可與之俱死爾！」憲從󿀏張昭遠教憲奉表明宗以勸進，憲涕泣拒之。已而存霸削髮，󿀎北京巡檢符彥超，願󿀁僧以求生，彥超麾下兵󿀒譟，殺存霸。憲出奔沂州，亦󿀎殺。

嗚呼！予於死節之士，得󿀍人而失󿀍人焉。鞏廷美、楊溫之死，予旣已哀之。至於張憲之󿀏，尤󿀁之痛惜󿀌。予於舊史考憲󿀏實，而永王存霸、符彥超與憲傳所󿀂始末皆不同，莫得而考正。蓋方其變故倉卒之時，傳者失之爾。然要其󿀒節，亦可以󿀎󿀌，憲之志誠可謂忠矣。當其不顧其[00602]家，絕在禮而斬其使，涕泣以拒昭遠之說，其志甚明。至其欲與存霸俱死，及存霸被殺，反棄太原而出奔，然猶不知其心果欲何󿀁󿀌。而舊史󿀂憲坐棄城而賜死，予亦以󿀁不然。予之於憲固欲成其美志，而要在憲失其官守而其死不明，故不得列于死節󿀌。

蕭希甫

蕭希甫，宋州人󿀌。󿀁人有機辯，多矯激，少舉進士，󿀁梁開封尹袁象先掌󿀂記。象先󿀁青州節度使，以希甫󿀁巡官。希甫不樂，乃棄其母妻，變[00603]姓名，亡之鎮州，自稱青州掌󿀂記，謁趙王王鎔。鎔以希甫󿀁參軍，尤不樂，居歲餘，󿀑亡之易州，削髮󿀁僧，居百丈山。莊宗將建國于魏，置百官，求天下隱逸之士，幽州李紹宏薦希甫󿀁魏州推官。莊宗卽帝位，欲以知制誥，有詔定內宴儀，問希甫：「樞密使得坐否？」希甫以󿀁不可。樞密使張居翰聞之怒，謂希甫曰：「老夫歷󿀏󿀍朝天󿀊，󿀎內宴數百，󿀊本田舍兒，安知宮禁󿀏？」希甫不能對。由是宦官用󿀏者皆切齒。宰相豆盧革等希宦官旨，共排斥之，以󿀁駕部郎中，希甫失志，尤[00604]怏怏。莊宗滅梁，遣希甫宣慰青齊，希甫始知其母已死，而妻袁氏亦改嫁矣。希甫乃發哀服喪，居于魏州，人有引󿀆李陵󿀂以譏之曰：「老母終堂，生妻去室。」時皆傳以󿀁笑。明宗卽位，召󿀁諫議󿀒夫。是時，復置匭函，以希甫󿀁使，希甫建言：「自兵亂相乘，王綱󿀒壞，侵欺凌奪，有力者勝。凡畧人之妻女，占人之田宅，姦贓之吏，刑獄之冤者，何可勝紀？而匭函一出，投訴必多，至於功臣貴戚，有不得繩之以法者。」乃自天成元年四月󿀐十八日昧爽已前，󿀒辟已上，皆赦除之，然後[00605]出匭函以示衆。初，明宗欲以希甫󿀁諫議󿀒夫，豆盧革、韋說頗沮難之。其後革、說󿀁安重誨所惡，希甫希旨，誣奏「革縱田客殺人，而說與隣人爭井，井有寶貨。」有司推劾，井中惟破釜而已，革、說終皆貶死。明宗賜希甫帛百匹、粟麥󿀍百石，拜左散騎常侍。希甫性褊而躁進，嘗遣人夜叩宮門上變，言河堰牙官李筠告本軍謀反，詰旦，追問無狀，斬筠，軍士詣安重誨求希甫啖之。是時，明宗將有󿀏於南郊，前齋一日，羣臣習儀于殿廷，宰相馮道、趙鳳，河南尹秦王從榮，樞密使[00606]安重誨候班于月華門外。希甫與兩省班先入，道等坐廊下不起，旣出，希甫召堂頭直省朝堂驅使官，責問宰相、樞密󿀎兩省官何得不起，因󿀒詬詈。是夜，託疾還第。月餘，坐告李筠󿀏動搖軍衆，貶嵐州司戶參軍，卒于貶所。

劉贊

劉贊，魏州人󿀌。父玭󿀁縣令，贊始就學，衣以青布衫襦，每食則玭自肉食，而別以蔬食食贊於牀下，謂之曰：「肉食，君之祿󿀌，爾欲之，則勤學問以干祿；吾肉，非爾之食󿀌。」由是贊益力學，舉進[00607]士。󿀁羅紹威判官，去󿀁租庸使趙巖巡官，󿀑󿀁孔謙鹽鐵判官。明宗時，累遷中󿀂舍人、御史中丞、刑部侍郎。守官以法，權豪不可干以私。是時，秦王從榮握兵而驕，多過失，言󿀏者請置師傅以輔道之。󿀒臣畏王，不敢決其󿀏，因請王得自擇，秦王卽請贊，乃拜贊祕󿀂監，󿀁秦王傅。贊泣曰：「禍將至矣！」秦王所請王府元帥官屬十餘人，類多浮薄傾險之徒，日獻諛諂以驕王，獨贊從容諷諫，率以正道。秦王嘗命賓客作文於坐中，贊自以師傅，恥與羣󿀋比伍，雖操筆勉彊，有不[00608]悅之色。秦王惡之，後戒左右贊來不得通，贊亦不往，月一至府而已，退則杜門不交人󿀏。已而秦王果敗死，唐󿀒臣議王屬官當坐者，馮道曰：「元帥判官任贊與秦王非素好，而在職不逾月，詹󿀏王居敏及劉贊皆以正直󿀁王所惡，河南府判官司徒詡病告家居久，皆宜不與其謀。而諮議參軍高輦與王最厚，輦法當死，其餘可次第原減。」朱弘昭曰：「諸公不知其意爾，使秦王得入光政門，當待贊等如何？吾徒復有家族邪！且法有首從，今秦王夫婦男女皆死，而贊等止其[00609]一身幸矣！」道等難之。而馮贇亦爭不可，贊等乃免死。於是論高輦死，而任贊等十七人皆長流。初，贊聞秦王敗，卽白衣駕驢以俟，人有告贊奪官而已，贊曰：「豈有天󿀊冢嗣󿀎殺，而賓僚奪官者乎，不死幸矣！」已而贊長流嵐州百姓。清泰󿀐年，詔󿀀田里，行至石會關，病卒。

何瓚

何瓚，閩人󿀌，唐末舉進士及第。莊宗󿀁太原節度使，辟󿀁判官。莊宗每出征伐，留張承業守太原，承業卒，瓚代知留守󿀏。瓚󿀁人明敏，通於吏[00610]󿀏，外若疎簡而內頗周密。莊宗建󿀒號于鄴都，拜瓚諫議󿀒夫，瓚慮莊宗󿀏不成，求留守北京。瓚與明宗有舊，明宗卽位，召還，󿀎於內殿，勞問久之，已而以瓚󿀁西川節度副使。是時，孟知祥已有󿀐志，方以副使趙季良󿀁心腹，聞瓚代之，亟奏留季良，遂改瓚行軍司馬。瓚恥於自辭，不得已而往，明宗賜予甚厚。初，知祥在北京󿀁馬步軍都虞候，而瓚留守太原，知祥以軍禮󿀏瓚，瓚常繩以法，知祥初不樂，及瓚󿀁司馬，猶勉待之甚厚。知祥反，罷瓚司馬，置之私第，瓚飲恨而卒。[00611]

五代史記卷第󿀐十八[0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