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孟謂「春秋無義戰」，予亦以謂五代無全臣。無者，非無一人，蓋僅有之耳，余得死節之士人焉。其仕不及于代者，各以其國繫之，作梁、唐、晉、、周臣傳。其餘仕非一代，不可以國繫之者，作雜傳。夫入于雜，誠君之所羞，而一代之臣未必皆可貴，覽者詳其善惡焉。
敬翔
敬翔字振，同州馮翊人，自言唐平陽王暉[00381]之後。少好學，工檄，乾符中舉進士不中，乃客梁。翔同里人王發汴州觀察支使，遂往依焉。久之，發無所薦引，翔客益窘，人作牋刺，傳之軍中。太祖素不知，翔所作皆俚俗語，太祖愛之，謂發曰：「聞君有故人，可與俱來。」翔太祖，太祖問曰：「聞讀春秋，春秋所記何等？」翔曰：「諸侯爭戰之耳。」太祖曰：「其用兵之法可以吾用乎？」翔曰：「兵者，應變出奇以取勝，春秋古法，不可用於今。」太祖喜，補以軍職，非其所好，乃以館驛巡官。太祖與蔡人戰汴郊，翔時時[00382]太祖謀畫，多中，太祖欣然，以謂得翔之晚，動靜輒以問之。太祖奉昭宗自岐還長安，昭宗召翔與李振升延喜樓勞之，拜太府卿。初，太祖常侍殿上，昭宗意衞兵有能擒之者，乃佯鞋結解，以顧太祖，太祖跪而結之，而左右無敢動者，太祖流汗浹背，由此稀復進。昭宗遷洛陽，宴崇勳殿，酒半起，使人召太祖入內殿，將有所託。太祖益懼，辭以疾。昭宗曰：「卿不欲來，可使敬翔來。」太祖遽麾翔出，亦佯醉去。太祖已破趙匡凝，取荊、襄，遂攻淮南。翔切諫，以謂新勝之兵，宜持重[00383]以養威。太祖不聽。兵出光州，遭雨，幾不得進，進攻壽州，不克，而多所亡失，太祖始悔恨。而忿躁，殺唐臣幾盡，然益以翔可信任。梁之篡弒，翔之謀多。太祖卽位，以唐樞密院故用宦者，乃改崇政院，以翔使。遷兵部尚、金鑾殿學士。翔人深沉有畧，從太祖用兵十餘年，細之務必關之。翔亦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乃得休息。而太祖剛暴難近，有所不可，翔亦未嘗顯言，微開其端，太祖意悟，多之改易。太祖破徐州，得時溥寵姬劉[00384]氏，愛幸之，劉氏故尚讓妻，乃以妻翔。翔已貴，劉氏猶侍太祖，出入臥內如平時，翔頗患之。劉氏誚翔曰：「爾以我嘗失身於賊乎？尚讓，黃家宰相；時溥，國之忠臣。以卿門地，猶辱我，請從此訣矣！」翔以太祖故，謝而止之。劉氏車服驕侈，別置典謁，交結藩鎮，權貴往往附之，寵信言不下於翔。當時貴家，往往効之。太祖崩，友珪立，以翔先帝謀臣，懼其圖己，不欲翔居內職，乃以李振代翔崇政使，拜翔中侍郎、同中門下平章。翔以友珪畏己，多稱疾，未嘗省。末帝[00385]卽位，趙巖等用，頗離間舊臣，翔愈鬱鬱不得志。其後，梁盡失河北，與晉相拒楊劉，翔曰：「故時河朔半在，以先帝之武，御貔虎之臣，猶不得志於晉。今晉日益彊，梁日益削，陛下處深宮之中，所與計者，非其近習，則皆親戚之私，而望成乎？臣聞晉攻楊劉，李亞負薪渡水，士卒先。陛下委蛇守文，以儒雅自喜，而遣賀瓌將，豈足當彼之餘鋒乎？臣雖憊矣，受國恩深，若其乏材，願得自效。」巖等以翔怨言，遂不用。其後，王彥章敗于中都，末帝懼，召段凝於河上。是時，[00386]梁精兵悉在凝軍，凝有異志，顧望不來。末帝遽呼翔曰：「朕居常忽卿言，今急矣，勿以懟，卿其教我當安？」翔曰：「臣從先帝十餘年，今雖相，實朱氏老奴爾，陛下如郎君，以臣之心，敢有所隱？陛下初用段凝，臣已爭之，今凝不來，敵勢已迫，欲陛下謀，則人間之，必不聽。請先死，不忍宗廟之亡！」君臣相向慟哭。翔與李振俱太祖所信任，莊宗入汴，詔赦梁羣臣，李振喜謂翔曰：「有詔洗滌，將朝新君。」邀翔欲俱入。翔夜止高頭車坊，將旦，左右報曰：「崇政李公[00387]入朝矣！」翔歎曰：「李振謬丈夫矣！復何面目入梁建國門乎？」乃自經而卒。
朱珍 李唐賓附
朱珍，徐州豐人。少與龐師古等俱從梁太祖盜。珍將，善治軍選士，太祖初鎮宣武，珍太祖創立軍制，選將練兵甚有法。太祖得諸將所募兵及佗降兵，皆以屬珍，珍選將五十餘人，皆可用。梁敗黃巢、破秦宗權、東并兗鄆，未嘗不在戰中，而常勇出諸將。太祖與晉王東逐黃巢，還過汴，館之上源驛，太祖使珍夜以兵攻之，晉[00388]王亡去，珍悉殺其麾下兵。義成軍亂，逐安師儒，師儒奔梁。太祖遣珍以兵趨滑州，道遇雪，珍趣兵疾馳，一夕至城下，遂乘其城。義成軍以方雪，不意梁兵來，不，遂下之。秦宗權遣盧瑭、張晊等攻梁，是時梁兵尚少，數宗權所困。太祖乃拜珍淄州刺史，募兵於淄青。珍偏將張仁遇白珍曰：「軍中有犯令者，請先斬而後白。」珍曰：「偏將欲專殺邪？」立斬仁遇以徇軍，軍中皆感悅。珍得所募兵萬餘以，太祖喜曰：「賊在吾郊，若踐吾麥，柰何！今珍至，吾濟矣！且賊方息兵[00389]養勇，度吾兵少，而未知珍來，謂吾不過堅守而已，宜出其不意以擊之。」乃出兵擊敗晊等，宗權由此敗亡，而梁軍威振，以得珍兵故。珍從太祖攻朱宣，取曹州，執其刺史丘弘禮。取濮州，刺史朱裕奔于鄆州。太祖乃還汴，留珍攻鄆州。珍去鄆十里，遣精兵挑之，鄆人不出。朱裕詐降，陰使人召珍，約開門內應。珍信之，夜率其兵叩鄆城門，朱裕登陴，開門內珍軍，珍軍已入甕城而垂門發，鄆人從城上磔石以投之，珍軍皆死甕城中，珍僅以身免，太祖不之責[00390]。魏博軍亂，囚樂彥貞。太祖遣珍救魏，珍破黎陽、臨河、李固，分遣聶金、范居實等畧澶州，殺魏豹軍千於臨黃。珍威振河朔。魏人殺彥貞，珍乃還。梁攻徐州，遣珍先攻下豐縣，敗時溥於吳康，與李唐賓等屯蕭縣。唐賓者，陝人。初尚讓偏將，與太祖戰尉氏門，太祖所敗，唐賓乃降梁。梁兵攻掠四方，唐賓常與珍俱，與珍威名畧等，而驍勇過之，珍戰每却，唐賓佐之乃勝。珍嘗私迎其家置軍中，太祖疑珍有異志，遣唐賓伺察之。珍與唐賓不協，唐賓不能忍，[00391]夜走還宣武，珍單騎追之，交訴太祖前。太祖兩惜其材，和解之。珍屯蕭縣，聞太祖將至，戒軍中治館廐以待。唐賓部將嚴郊治廐失期，軍吏督之，郊訴于唐賓，唐賓以讓珍，珍怒，拔劍而起，唐賓拂衣就珍，珍卽斬之，遣使者告唐賓反。使者晨至梁，敬翔恐太祖暴怒不可測，乃匿使者，至夜而之，謂雖有所發，必須明旦，冀得少緩其而圖之。旣夕，乃引珍使者入，太祖驚，然已夜矣，不能有所發，翔因從容太祖畫。明日，佯收唐賓妻下獄。因如珍軍，去蕭一舍，珍[00392]迎謁，太祖命武士執之。諸將霍存等十餘人叩頭救珍，太祖怒，舉胡牀擲之曰：「方珍殺唐賓時，獨不救之邪！」存等退，珍遂縊死。
龐師古
龐師古，曹州南華人，初名從。梁太祖鎮宣武，初得馬五百匹騎兵，乃以師古將之，從破黃巢、秦宗權，皆有功。太祖攻時溥未下，留兵屬師古守之，師古取其宿遷，進屯呂梁。溥以兵萬出戰，師古敗之，斬首千級。孫儒逐楊行密，取揚州，淮南亂，太祖遣師古渡淮攻儒，儒所[00393]敗。是時，朱珍、李唐賓已死，師古與霍存分將其兵。郴王友裕攻徐州，朱瑾以兵救時溥，友裕敗溥於石佛山，瑾收餘兵去。太祖以友裕可追而不追，奪其兵以屬師古。師古攻破徐州，斬溥，太祖表師古徐州留後。梁兵攻鄆州，臨濟水，師古徹木橋，夜以中軍先濟。朱宣走中都，殺。太祖已下兗、鄆，乃遣師古與葛從周攻楊行密于淮南，師古出清口，從周出安豐。師古自其微時太祖，人謹甚，未嘗離左右，及將出兵，必受方畧以行，軍中非太祖命，不妄動。師古營清[00394]口，地勢卑，或請就高柵，師古以非太祖命不聽。淮人決水浸之，請者告曰：「淮人決河，上流水至矣！」師古以搖動士卒，立斬之。已而水至，兵不能戰，遂殺。
嗚呼，兵之勝敗，豈易言哉！梁兵彊於天下，而吳人號輕弱，然師古再舉擊吳，輒再敗以死。其後，太祖自將出光山，攻壽春，然亦敗。蓋自高駢死，唐以梁兼統淮南，遂與孫、楊爭，凡十年間，舉而敗。以至彊遭至弱而如此，此其不可以理得。兵法固有以寡而敗衆、以弱而勝[00395]彊者，顧吳豈足以知之哉！豈非適與其機會邪？故曰：「兵者凶器，戰者危。」可不慎哉！
葛從周
葛從周字通美，濮州甄城人。少從黃巢，敗降梁。從太祖攻蔡州，太祖墜馬，從周扶太祖復騎，與敵步鬬面，身被數瘡，偏將張延壽從旁擊之，從周得與太祖俱去。太祖盡黜諸將，獨用從周、延壽將。秦宗權掠地潁、亳，及梁兵戰于焦夷，從周獲其將王涓一人。從朱珍收兵淄青，遇東兵輒戰，珍得兵，從周功多。張全義襲[00396]李罕之於河陽，罕之奔晉，召晉兵以攻全義，全義乞兵於梁，太祖遣從周、丁會等救之，敗晉兵於沇河。潞州馮霸殺晉守將李克恭以降梁，太祖遣從周入潞州，晉兵攻之，從周不能守，走河陽。太祖攻魏，從周與丁會先下黎陽、臨河，會太祖於內黃，敗魏兵於永定橋。從丁會攻宿州，以水浸其城，遂破之。太祖攻朱瑾于兗州，未下，留從周圍之，瑾閉壁不出，從周詐言救兵至，陽避之高吳，夜半潛還城下，瑾以謂從周已去，乃出兵收外壕，從周掩擊之，殺千餘人。晉攻魏，魏人求救，[00397]太祖遣侯言救魏，言築壘于洹水。太祖怒言不出戰，遣從周代言。從周至軍，益閉壘不出，而鑿闇門以待，晉兵攻之，從周以精兵自闇門出擊，敗晉王兵。晉王怒，自將擊從周，從周雖敗，而梁兵擒其落落，送于魏，斬之。遂徙攻鄆州，擒朱宣於中都，攻兗州，走朱瑾。太祖表從周兗州留後，以兗、鄆兵攻淮南，出安豐，會龐師古于清口。從周行至濠州，聞師古死，遽還，至渒河將渡而淮兵追之，從周亦敗。是時，晉兵出山東攻相、衞，太祖遣從周畧地山東，下洺州，斬其刺史[00398]邢善益；下邢州，走其刺史馬師素；下磁州，殺其刺史袁奉滔。五日而下州。太祖乃表從周兼邢州留後。劉仁恭攻魏，已屠貝州，羅紹威求救于梁，從周會太祖救魏，入于魏州。燕兵攻館陶門，從周以五百騎出戰，曰：「敵在前，何可返顧！」使閉門而後戰。破其八柵，燕兵走，追至于臨清，擁之御河，溺死者甚衆。太祖以從周宣義行軍司馬。太祖遣從周攻劉守文于滄州，以蔣暉監其軍。守文求救于其父仁恭，仁恭以燕兵救之，暉語諸將曰：「吾王以我監諸將，今燕兵[00399]來，不可迎戰，宜縱其入城，聚食倉廩，使兩困而後取之。」諸將頗以然。從周怒曰：「兵在上將，豈監軍所得言！且暉之言乃常談爾，勝敗之機在吾心，暉豈足以知之！」乃勒兵逆仁恭于乾寧，戰于老鵶堤，仁恭敗，斬首萬餘級，獲其將馬慎交等百餘人，馬千匹。是時，守文亦求救於晉，晉攻邢、洺以牽之，從周遽還，敗晉兵于青山。遂從太祖攻鎮州，下臨城，王鎔乞盟，太祖表從周泰寧軍節度使。從氏叔琮攻晉太原，不克。梁兵西攻鳳翔，青州王師範遣其將劉鄩襲兗[00400]州，從周家屬鄩所得，厚遇之而不殺。太祖還自鳳翔，乃遣從周攻鄩，從周卒招降鄩。太祖卽位，拜左金吾衞上將軍，以疾致仕，拜右衞上將軍，居于偃師。末帝卽位，拜昭義軍節度使、陳留郡王，食其俸于家。卒，贈太尉。
霍存
霍存，洺州曲周人。少從黃巢，巢敗，存乃降梁。存將驍勇，善騎射。秦宗權攻汴，存以千人夜破張晊柵，以騎兵破秦賢，殺千人，敗晊於赤岡。從朱珍掠淄青、龐師古攻時溥，皆有功。[00401]朱珍與李唐賓俱死，乃以龐師古代珍、存代唐賓以攻溥，破碭山，存獲其將石君和等五十人。梁攻宿州，葛從周引水浸之，丁會與存戰城下，遂下之。從攻潞州，與晉人遇，戰馬牢川，存入則當其前，出則其殿，晉人却，遂東攻魏，取淇門，殺千人。梁得曹州，太祖以存刺史，兼諸軍都指揮使。梁攻鄆州，朱瑾來救，梁諸將或勸太祖縱瑾入鄆，耗其食，堅圍勿戰，以此可俱弊。太祖曰：「瑾來必與時溥俱，不若遣存邀之。」存伏兵蕭縣，已而瑾果與溥俱出迷離，存發伏擊之，遂[00402]敗瑾等於石佛山，存中流矢卒。太祖已卽位，閱騎兵於繁臺，顧諸將曰：「使霍存在，豈勞吾親閱邪！諸君寧復思之乎？」佗日語如此。
張存敬
張存敬，譙郡人。人剛直有膽勇，少梁太祖將，善因危窘出奇計。李罕之與晉人攻張全義於河陽，太祖遣存敬與丁會等救之，罕之解圍去。太祖以存敬諸軍都虞候。太祖攻徐、兗，以存敬行營都指揮使。從葛從周攻滄州，敗劉仁恭於老鵶堤。還攻王鎔於鎮州，入其城中，[00403]取其馬牛萬計。遷宋州刺史。復從諸將攻幽州，存敬取其瀛、莫、祁、景四州。梁攻定州，與王處直戰懷德驛，敗之，枕尸十餘里。梁已下鎮、定，乃遣存敬攻王珂于河中，存敬出含山，下晉、絳州，珂降于梁。太祖表存敬護國軍留後，復徙宋州刺史，未至，卒于河中，贈太傅。存敬仁潁、仁愿。仁愿有孝行，存敬卒，其兄仁潁，出必告，反必面，如父之禮。仁愿曉法令，梁、唐、晉，常理卿，卒，贈秘監。
符道昭[00404]
符道昭，蔡州人。秦宗權騎將，宗權敗，道昭流落無所依，後依鳳翔李茂貞，茂貞愛之，養以，名繼遠。梁攻茂貞，道昭與梁兵戰，屢敗，乃梁，太祖表道昭秦州節度使，以亂不果行。太祖元帥，初開府，而李周彝以鄜州降，以左司馬，擇右司馬難其人，及得道昭，乃授之。羅紹威將誅其牙兵，惡魏兵彊，未敢發，求梁助。太祖乃悉發魏兵使攻燕，而遣馬嗣勳助紹威誅牙兵。牙兵已誅，魏兵在外者聞之皆亂，魏將左行遷據歷亭、史仁遇據高唐以叛，道昭等從太[00405]祖悉破之。道昭將，勇於犯敵而少成筭，每戰先發，多敗，而周彝等繼之乃勝。開平元年與康懷英等攻潞州，築夾城蚰蜒塹以圍之，逾年不能下，晉兵攻破夾城，道昭戰死。
劉捍
劉捍，開封人。人明敏有威儀，善擯贊。太祖初鎮宣武，以客將，使從朱珍募兵淄青。太祖北攻鎮州，與王鎔和，遣捍鎔，鎔軍未知梁意，方嚴兵，捍馳一騎入城中，諭鎔以太祖意，鎔乃聽命。梁兵攻定州，降王處直，捍復以一騎入慰[00406]城中。太祖圍鳳翔，遣捍入李茂貞計。唐昭宗召，問梁軍中，稱旨，賜以錦袍，拜登州刺史，賜號「迎鑾毅勇功臣」。梁兵攻淮南，遣捍先之淮口，築馬頭下浮橋以渡梁兵。太祖出光山攻壽州，使捍作浮橋于淮北，以渡師。拜宋州刺史。太祖卽位，遷左天武指揮使、元從親軍都虞候、左龍虎統軍，出佑國軍留後。同州劉知俊反，以賂誘捍將吏，執捍而去，知俊械之，送于李茂貞，殺。太祖哀之，贈捍太傅。
寇彥卿[00407]
寇彥卿字俊臣，開封人，世宣武軍牙將。太祖初就鎮，以通引官，累遷右長直都指揮使，領洺州刺史。羅紹威將誅牙軍，太祖遣彥卿之魏計，彥卿陰紹威計畫，乃悉誅牙軍。彥卿身長八尺，隆準方面，語音如鍾，工騎射，好史，善伺太祖意，動作皆如旨。太祖嘗曰：「敬翔、劉捍、寇彥卿皆天我生之。」其愛之如此。賜以所乘愛馬「一丈烏」。太祖圍鳳翔，以彥卿都排陣使，彥卿乘烏馳突陣前，太祖目之曰：「真神將！」初，太祖與崔胤謀，欲遷都洛陽，而昭宗不許。其[00408]後昭宗奔于鳳翔，太祖以兵圍之，昭宗旣出，明年，太祖以兵至河中，遣彥卿奉表迫請遷都。彥卿因悉驅徙長安居人以東，皆拆屋栰，浮渭而下，道路號哭，仰天罵曰：「國賊崔胤、朱溫使我至此！」昭宗亦顧瞻陵廟，傍徨不忍去，謂其左右俚語云：「紇干山頭凍死雀，何不飛去生處樂。」相與泣下沾襟。昭宗行至華州，遣人告太祖以何皇后有娠，願留華州待冬而行。太祖怒，顧彥卿曰：「汝往趣官家來，不可一日留。」彥卿復馳至華，卽日迫昭宗上道。太祖卽位，拜彥卿[00409]感化軍節度使。歲餘，召左金吾衞將軍，充金吾街仗使。彥卿晨朝至天津橋，民梁現不避道，前驅捽現投橋上石欄以死。彥卿太祖自首，太祖惜之，詔彥卿以錢償現家以贖罪。御史司憲崔沂劾奏彥卿，請論如法，太祖不得已，責授彥卿左衞中郎將。復拜相州防禦使，遷河陽節度使。太祖遇弒，彥卿出太祖畫像之如生，嘗對客語先朝，必涕泗交下。末帝卽位，徙鎮威勝。按本史卷六〇職方考，鄧州，梁置宣化軍，唐改威勝。疑此當作宣化。彥卿明敏善人，而怙寵作威，好誅殺，多猜忌。卒于鎮，年五十七。
五代史記卷十一[004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