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帝父敬儒，高祖兄，唐莊宗騎將，早卒，高祖以其重貴。高祖六，五皆早死，而重睿幼，故重貴得立。重貴少而謹厚，善騎射，高祖使博士王震教以禮記，久之，不能通義，謂震曰：「此非我家。」高祖契丹所立，謀以一留守太原，契丹使盡出諸自擇之，指重貴曰：「此眼者可。」遂拜金紫光祿夫，行太原尹、北京留守，知河東節度。天福年九月，召拜[00175]左金吾衞上將軍。年冬，開封尹，封鄭王，加太尉，同中門下平章。六年，高祖幸鄴，留守東京，已而廣晉尹，徙封齊王。
七年六月乙丑，高祖崩，皇帝卽位于柩前。庚午，使右驍衞將軍石德超以御馬，撲祭于相州之西山。夷狄之禮也。如京使李仁廓使于契丹，契丹使梅李來。丙，馮道行皇帝山陵使，門下侍郎竇貞固副，太常卿崔梲禮儀使，戶部侍郎呂琦鹵簿使，御史中丞王易簡儀仗使。舊史、實錄無橋道頓遞使，疑不置，或闕書。漢高祖亦然。己卯，四方館使朱[00176]崇節、右金吾衞將軍梁言使于契丹。秋七月壬辰，皇祖母劉氏崩，輟視朝日。高祖所生母也，高祖時尊爲皇太后矣，其崩也，喪葬不用后禮，見恩禮之薄。不書曰皇太后者，於帝爲祖母也，曰「崩」，正其名也。丁酉，使石德超撲馬于相州之西山。前已備見，故文省。庚，赦。甲辰，契丹使通來。八月戊午，高行周克襄州。安從進自焚死，故不書伏誅。庚申，天平軍節度使景延廣、義成軍節度使李守貞、彰德軍節度使郭謹，進錢粟助作山陵。甲，契丹使郎五來。庚午，葬皇祖母於魏縣。癸酉，契丹使其客省使張九思來。九月辛丑，李守貞行皇帝山陵都部署。冬十[00177]月己未，契丹使舍利來。庚午，回鶻遣使者來。十一月，契丹使卿來。庚寅，葬聖文章武孝皇帝于顯陵。本史卷八及薛史卷七五晉高祖紀、五代會要卷一、通鑑二八〇均作「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陵在河南壽安縣。五代之亂，至此七君，而不得其死者五，明宗雖善終，而愍帝不克葬，至廢帝時始克葬，故皆不書。至此始見子得葬其父，故并祔廟詳書之。己亥，牛羊使董殷使于契丹。庚，祔高祖神主于太廟。辛丑，蠲高祖靈車所過民租之半。十月庚午，北京留守劉知遠進百頭穹廬。穹廬，夷狄之用也。契丹于越使令骨支來。辛未，使野里巳來。丙，于闐使都督劉再昇來，沙州曹元深、瓜州曹元忠皆遣使附再昇以來。旱，蝗。[00178]
八年春正月，契丹于越使烏多奧來。月壬，景延廣御營使，己未，如東京，赦廣晉府囚。庚申，次澶州，赦囚。乙丑，至自鄴都。庚午，寒食，望祭顯陵于南莊，焚御衣、紙錢。焚衣野祭之類，皆閭巷人之事，用之天子，見禮樂壞甚。月己卯朔，趙瑩罷。晉昌軍節度使桑維翰侍中。辛丑，引進使、太府卿孟承誨使于契丹。蝗。夏四月庚午，董殷使于契丹。供奉官張福率威順軍捕蝗于陳州。五月，泰寧軍節度使安審信捕蝗于中都。丁亥，追封皇伯敬儒宋王。癸卯，馮道罷。甲辰，以旱、蝗赦。六月庚戌，祭蝗于[00179]皋門。癸亥，供奉官七人帥奉國軍捕蝗于京畿。辛未，括借民粟，殺藏粟者。秋七月甲午，冊皇太后。丁酉，射于南莊。契丹使梅里等來。甲辰，供奉官李超帥奉國軍捕蝗于京畿。八月丁未朔，募民捕蝗，易以粟。辛亥，檢民青苗。九月戊寅，尊秦國夫人安氏皇太妃。丙申，幸年莊及景延廣第。冬十月戊申，立馮氏皇后。馮氏於帝爲叔母。壬，畋于近郊，幸沙臺。丙寅，契丹使通劉胤來。庚午，括借民粟。十一月己卯，董殷使于契丹。甲申，幸八角，閱馬牧。乙未，契丹使梅里來。戊戌，齊[00180]州刺史楊承祚奔于青州。辛丑，高麗使其廣評侍郎金仁逢來。十月癸丑，給中邊光範、登州刺史郭彥威使于契丹。甲寅，高麗使太相來。平盧軍節度使楊光遠反，淄州刺史翟進宗死之。
開運元年春正月甲戌朔，契丹寇滄州。己卯，陷貝州。庚辰，德軍節度使高行周北面行營都部署。契丹入鴈門，寇代州。辛巳，殿直王班使于契丹，至于鄴都，不得進而復。晉自高祖以父事契丹甚謹，而歲時遣使，舊史、實錄皆不書。至出帝立，使者旁午不絕，不可勝數，故其官卑者皆畧而不書，班以不得進，故書。[00181]饑。壬午，前靜難軍節度使李周留守東京，景延廣御營使。乙酉，北征。丙戌，契丹寇黎陽。辛卯，講武于澶州。契丹屯于元城，趙延壽寇南樂。甲午，劉知遠幽州道行營招討使。括馬。丙申，契丹寇黎陽。辛丑，劉知遠及契丹偉王戰于秀容，敗之。博州刺史周儒叛降于契丹。月戊申，前軍都虞候李守貞及契丹戰于馬家渡，敗之。癸丑，北面行營都虞候馬全節及契丹戰于北平，敗之。月癸酉，及契丹戰于戚城，契丹去。戰而兩各傷失，收兵徐去，晉不能追，故以自去爲文。己丑，冀州刺史白從暉及[00182]契丹戰于衡水，敗之。癸巳，籍民武定軍。夏四月，契丹陷德州，沿河巡檢使梁進敗之，取德州。甲寅，至自澶州，赦京師。己未，馬全節及契丹戰于定豐，敗之。辛酉，率借民財。五月戊寅，李守貞討楊光遠。丁亥，鄴都留守張從恩貝州行營都部署。辛卯，李守貞青州行營都部署。六月，克淄州。丙午，復置樞密使。丁未，侍中桑維翰中令，充樞密使。丙辰，河決滑州，環梁山，入于汶、濟。秋七月辛未朔，赦，改元。己丑，太太傅劉昫守司空兼門下侍郎、同中門下平章。[00183]八月辛丑朔，劉知遠北面行營都統，順德軍節度使杜威都招討使。戊辰，旌表陳州項城民史仁詡門閭。九月丙，契丹寇遂城、樂壽，代州刺史白文珂及契丹戰于七里烽，敗之。冬十月庚戌，武寧軍節度使趙在禮北面行營副都統，鄴都留守馬全節副招討使。十月己亥朔，射兔于皋門。丁巳，楊承勳囚其父光遠以降，殺之。出帝已許其不死，旣而命李守貞自殺之，故不書伏誅。閏月乙酉，德音赦青州囚。契丹寇恆州。
年春正月，契丹陷泰州。壬，馬全節及契丹[00184]戰于榆林，兩軍皆潰。戊午，幸南莊，張從恩留守東都。辛酉，高行周御營使。乙丑，北征，契丹去。月己巳，幸黎陽。橫海軍節度使田武東北面行營都部署，以契丹。曰「以備契丹」，嫌契丹去而命將。丙，閱于戚城。丙戌，閱馬於鐵丘。丙申，端明殿學士、尚戶部侍郎馮玉戶部尚、樞密使。月戊戌，契丹陷祁州，刺史沈斌死之。丁未，畋于戚城。庚戌，馬全節克泰州。辛亥，易州戍將孫方諫及契丹諧里戰于狼山，敗之。甲寅，杜威克滿城。乙卯，克遂城。庚申，杜威及契丹戰于陽城，敗之，[00185]追奔至于衞村，敗之。夏四月戊寅，勞旋于戚城。己卯，勞旋于王莽河。甲申，至自澶州，赦左右軍囚。庚寅，賞軍功。五月丙申朔，赦。丙午，幸南莊。六月丁卯，射于繁臺，幸杜威第。旱。秋八月甲朔，廢舞。丙寅，和凝罷。馮玉中侍郎、同中門下平章。辛未，閱馬于茂澤陂。丁丑，括馬。九月己亥，閱馬于萬龍岡，幸李守貞第。冬十月丁丑，高麗使其廣評侍郎韓玄珪、禮賓卿金廉等來。戊寅，射兔于硯臺。戊，高麗使其兵部侍郎劉崇珪、內軍卿朴藝言來。十一月戊戌，[00186]封王武高麗國王。己巳，射兔于皋門，幸沙臺。十月丁丑，臘，畋于郊。丁亥，桑維翰罷。開封尹趙瑩中令，李崧守侍中、樞密使。
年春月丙，回鶻使突厥陸來。壬午，射鴨于板橋，幸南莊。夏六月，孫方諫以狼山叛附于契丹。丙寅，契丹寇邊。己丑，李守貞行營都部署，義成軍節度使皇甫遇副。河決漁池。饑，羣盜起。秋七月，雨，水，河決楊劉、朝城、武德。八月辛酉，河溢歷亭。九月，河決澶、滑、懷州。辛丑，行營馬軍排陣使張彥澤及契丹戰于新興，敗之。[00187]癸卯，劉知遠及契丹戰于朔州，敗之。雨霖，河決臨黃。冬十月，河決衞州，丙寅，河決原武。辛未，杜威北面行營都招討使，李守貞兵馬都監。十一月，永清軍節度使梁璋及契丹戰于瀛州，「清」，各本原作「靜」。薛史卷九五梁漢璋傳及通鑑卷二八五俱稱梁漢璋爲永清軍節度使；薛史卷八四晉少帝紀又以漢璋爲貝州節度使。查本史卷六〇職方考，貝州後晉時正爲永清軍。據改。敗績。契丹寇鎮、定。十月己未，杜威軍于中渡。壬戌，奉國都指揮使王清及契丹戰于滹沱，敗績，死之。戰將歿於陣、守將歿於城而不書死者，以其志未可知也。或欲走而不得，或欲降而未暇，遽以被殺爾。若不走、不降而死節明者，自書「死」，如清是已。杜威、李守貞、張彥澤以其軍叛降于契丹。庚午，射兔于沙臺。壬申，張彥澤犯京師，殺開封尹桑維翰。契丹滅晉。出帝[00188]雖存，而晉則亡已，故書「滅」。
嗚呼，余「封重貴鄭王」，「追封皇伯敬儒宋王」者，豈無意哉！禮：「兄弟之猶」。重貴「」可矣，敬儒，出帝父，曰「皇伯」者，何哉？出帝立不以正，而絕其所生。蓋出帝於高祖得而不得後者，高祖自有。方高祖疾病，抱其重睿寘於馮道懷中而託之，出帝豈得立邪？晉之臣，旣違禮廢命而立之，以謂出帝高祖則得立，敬儒則不得立，於是深諱其所生而絕之，以欺天下真高祖[00189]。禮曰：「人後者，其父母報。」使高祖無，出帝得後而立以正，則不待絕其所生以欺。故余曰「追封皇伯敬儒宋王」者，以其立不以正，而滅絕天性，臣其父而爵之，以欺天下。
五代史記卷第九[0019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