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卷原缺，後人以北史卷五二齊宗室諸王傳下文襄諸子傳補。三朝本、南本卷後有宋人校語「此卷與北史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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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襄六男：文敬元皇后生河間王孝琬，宋氏生河南王孝瑜，王氏生廣寧王孝珩，蘭陵王長恭不得母氏姓，陳氏生安德王延宗，燕氏生漁陽王紹信。
河南康舒王孝瑜，字正德，文襄長。初封河南郡公，齊受禪，進爵王。歷位中令、司州牧。初，孝瑜養於神武宮中，與武成同年相愛。將誅楊愔等，孝瑜預其謀。及武成卽位，禮遇特隆。帝在晉陽，手勑之曰：「吾飲汾清盃，勸汝於鄴酌[00306]兩盃。」其親愛如此。孝瑜容貌魁偉，精彩雄毅，謙慎寬厚，兼愛文學，讀敏速，十行俱下，覆繾不失一道。初，文襄於鄴東起山池遊觀，時俗眩之。孝瑜遂於第作水堂、龍舟，植幡矟於舟上，數集諸弟宴射樂。武成幸其第，而悅之，故盛興後園之玩，於是貴賤慕矅，處處營造。武成常使和士開與胡后對坐握槊，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不可與臣下接手。」帝深納之。後言趙郡王父死非命，不可親。由是叡及士開皆側目。士[00307]開密告其奢僭，叡言山東唯聞河南王，不聞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尒朱御女名摩女，本太后，孝瑜先與之通，後因太婚夜，孝瑜竊與之言。武成怒，頓飲其酒十七盃。體至肥，腰帶十圍。使婁彥載以出，酖之於車。至西華門，煩熱躁悶，投水而絕。贈太尉、尚。弘節嗣。孝瑜母，魏吏部尚宋弁孫，本魏潁川王斌之妃，文襄所納，生孝瑜，孝瑜還第，太妃。孝瑜妃，盧正山女，武成胡后之內姊。孝瑜薨[00308]後，宋太妃盧妃所譖訴，武成殺之。
廣寧王孝珩，文襄第。歷位司州牧、尚令、司空、司徒、尚、將軍、司馬。孝珩愛賞人物，學涉經史，好綴文，有伎藝。嘗於廳壁自畫一蒼鷹，者皆以真，作朝士圖，亦當時之妙絕。後主自晉州敗奔鄴，詔王公議於含光殿。孝珩以敵旣深，藉機變。宜使任城王領幽州道兵入土門，揚聲趣并州；獨孤永業領洛州兵趣潼關，揚聲趣長安；臣請領京畿兵出滏[00309]口，鼓行逆戰。敵聞南北有兵，自然潰散。請出宮人珍寶賜將士，帝不能用。承光卽位，以孝珩太宰。與呼延族、莫多婁敬顯、尉相願同謀，期正旦五日，「旦」北史卷五二及冊府卷二八六作「月」。按正旦五日不可通。孝珩於千秋門斬高阿那肱，相願在內以禁兵應之，族與敬顯自遊豫園勒兵出。旣而阿那肱從別宅取便路入宮，不果。乃求出拒西軍，謂阿那肱、韓長鸞、陳德信等云：「朝廷不賜遣擊賊，豈不畏孝珩反耶？孝珩破宇文邕，遂至長安，反時何與國家。以今日之急，猶作如[00310]此猜疑。」高、韓恐其變，出孝珩滄州刺史。至州，以五千人會任城王於信都，共匡復計。周齊王憲來伐，兵弱不能敵。怒曰：「由高阿那肱人，吾道窮矣！」齊叛臣乞扶令和以矟刺孝珩墜馬，奴白澤以身扞之，孝珩猶數處，遂虜。齊王憲問孝珩齊亡所由，孝珩自陳國難，辭淚俱下，俯仰有節。憲之改容，親洗創傅藥，禮遇甚厚。孝珩獨歎曰：「李穆叔言齊氏十八年，今果然矣。自神武皇帝以外，吾諸父兄弟無一人得[00311]至四十者，命。嗣君無獨之明，宰相非柱石之寄，恨不得握兵符，受廟算，展我心力耳。」至長安，依例授開府、縣侯。後周武帝在雲陽，宴齊君臣，自彈胡琵琶，命孝珩吹笛。辭曰：「亡國之音，不足聽。」固命之，舉笛裁至口，淚下嗚咽，武帝乃止。其年十月，疾甚，啟葬山東，從之。尋卒，令還葬鄴。
河間王孝琬，文襄第。天保元年封。天統中，累遷尚令。初，突厥與周師入太原，武成將[00312]避之而東。孝琬叩馬諫，請委趙郡王部分之，必整齊，帝從其言。孝琬免冑將出，帝使追還。周軍退，拜并州刺史。孝琬以文襄世嫡，驕矜自負。河南王之死，諸王在宮內莫敢舉聲，唯孝琬哭而出。怨執政，草人而射之。和士開與祖珽譖之，云：「草人擬聖躬。前突厥至州，孝琬脫兜鍪抵地，云『豈是老嫗，須著此』。此言屬家。」初，魏世謠言：「河南種穀河北生，白楊樹頭金雞鳴。」珽以說曰：「河南、河北，河間。金雞鳴，孝琬將建[00313]金雞而赦。」帝頗惑之。時孝琬得佛牙，置於第內，夜有神光。昭室玄都法順請以奏聞，「照室」北史卷五二單作「照」。按魏書卷一一四釋老志、隋書卷二七百官志中，魏末齊初管理佛教的機構呌「昭玄」，北齊置大統一人，統一人。昭玄大統也呌昭玄都，北史卷三二崔暹傳見昭玄都法上，本書卷二四杜弼傳見昭玄都僧達。北史「昭」訛「照」，補此傳者以爲不可通，妄加「室」字。不從。帝聞，使搜之，得鎮庫矟幡數百。帝聞之，以反。訊其諸姬，有陳氏者無寵，誣對曰「孝琬畫作陛下形哭之」，然實是文襄像，孝琬時時對之泣。帝怒，使武纫赫連輔玄倒鞭撾之。孝琬呼阿叔，帝怒曰：「誰是爾叔？敢喚我作叔！」孝琬曰：「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魏孝靜皇帝外甥，何不得喚作叔？」帝愈怒，折其兩脛而死。瘞諸西山，帝崩[00314]後，乃改葬。正禮嗣，幼聰穎，能誦左氏春秋。齊亡，遷綿州卒。
蘭陵武王長恭，一名孝瓘，文襄第四。累遷并州刺史。突厥入晉陽，長恭盡力擊之。芒山之敗，冊府卷二一八「敗」作「戰」，通志卷八五北齊宗室傳作「役」。按河清三年芒山之戰，北齊獲勝，詳見本書卷一六段韶傳、卷一七斛律光傳，此段下文也說「大捷」這裏「敗」字必誤。長恭中軍，率五百騎再入周軍，遂至金墉之下，被圍甚急，城上人弗識，長恭免冑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於是捷。武士共歌謠之，蘭陵王入陣曲是。歷司州牧、青瀛州，頗受財貨。後太尉，與段韶討栢谷，攻定陽。韶病，長恭[00315]總其衆。前後以戰功別封鉅鹿、長樂、樂平、高陽等郡公。芒山之捷，後主謂長恭曰：「入陣太深，失利悔無所及。」對曰：「家親切，不覺遂然。」帝嫌其稱家，遂忌之。及在定陽，其屬尉相願謂曰：「王旣受朝寄，何得如此貪殘？」長恭未答。相願曰：「豈不由芒山捷，恐以威武忌，欲自穢乎？」長恭曰：「然。」相願曰：「朝廷若忌王，於此犯便當行罰，求福反以速禍。」長恭泣下，前膝請以安身術。相願曰：「王前旣有勳，今復告捷，威聲太重，宜屬疾在[00316]家，勿預。」長恭然其言，未能退。及江淮寇擾，恐復將，歎曰：「我去年面腫，今何不發。」自是有疾不療。武平四年五月，帝使徐之範飲以毒藥。長恭謂妃鄭氏曰：「我忠以上，何辜於天，而遭鴆。」妃曰：「何不求天顏。」長恭曰：「天顏何由可。」遂飲藥薨。贈太尉。長恭貌柔心壯，音容兼美。將躬勤細，每得甘美，雖一瓜數果，必與將士共之。初在瀛州，行參軍陽士深表列其贓，免官。及討定州陽，士深在軍，北史無「州」字。按定州屬北齊，這時並未發生什麼變化，高長恭是北齊王子，怎會去攻討。上文已云長恭和段韶攻定陽，這裏正指此事。後人以「陽士深」連讀，妄增「州」字。恐禍及。長恭聞之曰：「吾[00317]本無此意。」乃求失，杖士深十以安之。嘗入朝而僕從盡散，唯有一人，長恭獨還，無所譴罰。武成賞其功，命賈護買妾十人，唯受其一。有千金責券，臨死日，盡燔之。
安德王延宗，文襄第五。母陳氏，廣陽王妓。延宗幼文宣所養，年十，猶騎置腹上，令溺己臍中，抱之曰：「可憐止有此一箇。」問欲作何王，對曰：「欲作衝天王。」文宣問楊愔，愔曰：「天下無此郡名，願使安於德。」於是封安德焉。定州刺[00318]史，於樓上便，使人在下張口承之。以蒸嚢糝和人糞以飼左右，有難色者鞭之。孝昭帝聞之，使趙道德就州杖之一百。道德以延宗受杖不謹，加十。以囚試刀，驗其利鈍。驕縱多不法。武成使撻之，殺其昵近九人，從是深自改悔。蘭陵王芒山凱捷，自陳兵勢，諸兄弟咸壯之。延宗獨曰：「四兄非丈夫，何不乘勝徑入？使延宗當此勢，關西豈得復存。」及蘭陵死，妃鄭氏以頸珠施佛。廣寧王使贖之。延宗手以諫，而淚滿[00319]紙。河間死，延宗哭之淚亦甚。草人以像武成，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武成覆臥延宗於地，馬鞭撾之百，幾死。後歷司徒、太尉。及平陽之役，後主自禦之，命延宗率右軍先戰，城下擒周開府宗挺。及戰，延宗以麾下再入周軍，莫不披靡。諸軍敗，延宗獨全軍。後主將奔晉陽，延宗言：「家但在營莫動，以兵馬付臣，臣能破之。」帝不納。及至并州，聞周軍已入𪔹?鼠谷，按水經注卷六汾水「又南過冠爵津」，注云：「汾津名，在界休縣之西南，俗謂之雀鼠谷，數十里間道險隘。」通鑑卷一七二敘周軍追齊後主事，胡注引宋白曰：「靈石縣東南有高壁嶺、雀鼠谷、汾水關，皆汾西險固之地。」雀鼠谷是周軍自晉州經靈石、介休向太原進軍的必經之路，別無所謂「𪔹鼠谷」。乃以延宗相國、并州刺史，總山西兵。謂[00320]曰：「并州，阿兄自取，兒今去。」延宗曰：「陛下社稷莫動，臣陛下出死力戰。」駱提婆曰：「至尊計已成，王不得輒沮。」後主竟奔鄴。在并將率咸請曰：「王若不作天，諸人實不能出死力。」延宗不得已，卽皇帝位，下詔曰：「武平孱弱，政由宦豎，釁結蕭牆，盜起疆埸。斬關夜遁，莫知所之，則我高祖之業將墜於地。王公卿士，猥推逼，今便祗承寶位。可赦天下，改武平七年德昌元年。」以晉昌王唐邕宰輔，齊昌王莫多婁敬顯、沭[00321]陽王和阿于、「沐」局本及通鑑卷一七二、通志卷八五北齊宗室傳作「沭」。按沭陽屬東海郡，見隋書卷三一地理志下。右纫將軍段暢、武纫將軍相里僧伽、開府韓骨胡、侯莫陳洛州爪牙。衆聞之，不召而至者，前後相屬。延宗容貌充壯，坐則仰，偃則伏，人笑之，乃赫然奮發。氣力絕異，馳騁行陣，勁捷若飛。傾覆府藏及後宮美女，以賜將士，籍沒內參千餘家。後主謂近臣曰：「我寧使周得并州，不欲安德得之。」左右曰：「理然。」延宗士卒，皆親執手，陳辭自稱名，流涕嗚咽。红皆爭死，童兒女亦乘屋攘袂，投蝋石以禦周軍。特[00322]進、開府那盧安生守太谷，以萬兵叛。周軍圍晉陽，望之如黑雲四合。延宗命莫多婁敬顯、韓骨胡拒城南，和阿于、段暢拒城東。延宗親當周齊王於城北，奮矟，往來督戰，所向無前。尚令史沮山亦肥多力，捉長刀步從，殺甚多。武衞蘭芙蓉、綦連延長皆死於陣。阿于、段暢以千騎投周。周軍攻東門，際昏，遂入。進兵焚佛寺門屋，飛燄照天地。延宗與敬顯自門入，夾擊之，周軍亂，爭門相填壓，齊人從後斫刺，死者[00323]千餘人。周武帝左右畧盡，自拔無路，承御上士張壽輒牽馬頭，賀拔佛恩以鞭拂其後，崎嶇僅得出。齊人奮擊，幾中焉。城東阨曲，佛恩及降者皮信之導，僅免，時四更。延宗謂周武帝崩於亂兵，使於積屍中求長鬣者，不得。時齊人旣勝，入坊飲酒，盡醉臥，延宗不復能整。周武帝出城，饑甚，欲遁逸計。齊王憲及柱國王誼諫，以去必不免。延宗叛將段暢亦盛言城內空虛。周武帝乃駐馬，鳴角收兵，俄頃復振。詰旦，[00324]還攻東門，剋之，入南門。延宗戰，力屈，走至城北，於人家禽。周武帝自投下馬，執其手。延宗辭曰：「死人手何敢迫至尊。」帝曰：「兩國天，有何怨惡，直百姓來耳。勿怖，終不相害。」使復衣帽，禮之。先是，高都郡有山焉，絕壁臨水，忽有黑，云「齊亡延宗」，洗視逾明。帝使人就寫，使者改亡上。至是應焉。延宗敗前，在鄴廳，兩日相連置，以十月十日晡時受勑守并州，明日建尊號，不間日而被圍，經宿，至食時而敗。年號[00325]德昌，好者言其得日云。旣而周武帝問取鄴計。辭曰：「亡國夫不可以圖存，此非臣所及。」強問之，乃曰：「若任城王援鄴，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刃。」及至長安，周武與齊君臣飲酒，令後主起舞，延宗悲不自持。屢欲仰藥自裁，傅婢苦執諫而止。未幾，周武誣後主及延宗等，云遙應穆提婆反，使並賜死。皆自陳無之，延宗攘袂，泣而不言。皆以椒塞口而死。明年，李起收殯之。「起」北史卷五二作「妃」。按本書卷三七魏收傳、北史卷三三李孝貞傳都說延宗娶李氏，作「妃」是。後主之傳位於太，孫正言竊謂[00326]人曰：「我保定中廣州士曹，「保定」北史作「武定」。按此事又見本書卷四九綦母懷文傳，亦作「武定」。保定是周武帝年號，這時高洋早已稱帝，與下文「高王諸兒」云云不符。聞襄城人曹普演有言，高王諸兒，阿保當天，至高德之承之當滅。阿保謂天保，德之謂德昌，承之謂後主年號承光，其言竟信云。」
漁陽王紹信，文襄第六。歷特進、開府、中領軍、護軍、青州刺史。行過漁陽，與富人鍾長命同禱坐。太守鄭道蓋謁，長命欲起，紹信不聽，曰：「此何物人，而主人公起。」乃與長命結義兄弟，妃與長命妻姊妹，責其闔家幼長皆有[00327]贈賄，鍾氏因此遂貧。齊滅，死於長安。
此卷與北史同[00328]
